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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暮雨江天》

    第一节

    一条金衣大汉手握半截杆棍;斜倚在一个花架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他瞧来约莫五十余岁年纪;眉浓眼锐;面方额阔;身材壮硕;身上衣服虽然样式简单;却做工甚是精良;此刻虽已被汗水浸透;却仍是不沾不滞;所用衣料;显也不是凡品。

    这是一间极大的房子;摆设的虽不是如何奢华;但细细看来;无一样不是精致考究;无一样不是人间珍品;无论手工用料;都是无可挑剔;但偏生又布置的疏落开朗;绝无小家子气。

    正如这房子的主人一样;虽然不好奢华;但他的人在这里一站;便足以证明他有资格位于万人之上;完全不需要什么衣服或是随从来证明。

    只是。。。。

    主人已近未路;房子里的摆设也已被打的乱七八糟。

    将这一切破坏的人;此刻就站在金衣大汉的对面。

    他身着一袭白袍;手中斜握着一把小斧;两只眼睛紧紧盯住金衣大汉;一瞬也不敢瞬。

    这金衣大汉有多么顽强;多么坚忍;当今天下;没人能比他更清楚。

    和那金衣大汉不同;他面容之中;并无多少雄豪霸气;倒是有着浓浓的书卷之气;微微一笑时;自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魅力;再加这一身兼得优雅华贵的白袍;若是现身于酒肆行栏之间;必是女子们追逐的对象。

    此刻;他正在笑。

    金衣大汉喘了几口粗气;嘶声道:‘咱们过了几招?‘

    白袍人笑道:‘三十三招。‘

    金衣大汉道:‘三十三招中;你换了刀;剑;棍;刺;斧五种兵器;用了七家拳法;三路腿法;两门指法;四套掌法;无一种是你本来所学;是谁教你的?‘

    白袍人笑道:‘难道不能是我多年来暗中所学么?‘

    金衣大汉冷哼道:‘你我并肩多年;所经大小血战;无虑百场;各自武功都清楚的很;你说这种话;也太可笑。‘

    白袍人微微一笑;忽道:‘其实大哥看错了;我刚才共用了三门指法;第十七招时;你我擦身而过;我反手一指;刺你胁下;那是潘家的钻心指;并非连家的判官指。‘

    金衣大汉闷哼一声;道:‘近三年来;你并未出外征战;也未远离京城;这些武功;究竟是怎么学到的?‘

    白袍人微笑道:‘我府中也没有收养江湖杀手;奇人异士;大哥在我府中派了这么多探子;这一点;自然也是清楚的很。‘

    金衣大汉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却未说话。

    白袍人笑道:‘我若不说出来;只管大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武功;都是赵普传我的。‘

    金衣大汉怒道:‘胡说!赵普懂什么武功?他若会武;我也不会将那事交于他办。。。‘一语未毕;忽地象是想起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一般;面色大变。

    白袍人笑道:‘大哥想起来了?‘

    金衣大汉嘶声道:‘不;不可能;那么多;没人能做得到。。。‘

    白袍人叹了一口气;道:‘事实就在眼前;大哥还不肯信吗?‘

    金衣大汉怒吼一声;跃在空中;半截杆棍如雷轰般劈将下来。

    他这一生;也不知经过多少九死绝境;历过多少修罗屠场;更拥有着无人能比的坚毅和自信;只要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轻易言败。

    只可惜;他此刻面对的对手;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无论是武功;是性情;还是他过往的一切。。。。。。

    白袍人轻叹一声;眼中满是怜悯之意;道:‘时候不早了;小弟还想回去小睡片刻;这就请大哥上路吧。‘

    小斧斜斜扬起;划出了一道闪光。

    如果说金衣大汉的棍势如九天怒雷的话;白袍人的斧光就宛若一记轻拂。

    一个多情公子;在自己心爱女子头上的一记轻拂。

    棍斧一交即分;白袍人仍站在原地未动;金衣大汉跌跌撞撞;退开了六七步。满眼都是惊恐之色。

    白袍人笑道:‘出手越轻;发力越猛;石家的雷霆刀法;大哥该是再清楚不过;小弟将它化成斧法用出;不知怎样;还烦大哥指点一二。‘

    又道:‘老石是绝对不会背叛大哥的;大哥还不肯信吗?‘

    金衣大汉猛地里大吼一声;掌中断棍片片碎裂;落在地上。

    那一斧看似轻柔;内里劲道却是霸道无伦;若非他退身的快;双手经脉只怕都已被震伤;他虽退的了身;那棍却是护不住了。

    白衣人也露出一丝钦服之意。道:‘大哥的实力;还在小弟估计之上;而大哥的斗志;更是令小弟非常佩服。‘

    ‘但是。这一战;已经拖的太久了。‘

    ‘西天吉门已开;请大哥上路吧。‘

    金衣大汉躺在地上。

    白袍人站在他身侧;微笑着;看着他。

    金衣大汉露出一丝惨笑;道:‘你胜啦。‘

    白袍人却第一次收起了笑意;正色道:‘大哥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么?小弟定当尽心竭力。‘

    金衣大汉苦笑道:‘只想知道一件事。‘

    白袍人道:‘小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衣大汉道:‘你们;管这种武功叫什么名字?‘

    白袍人似未想到他竟是执着于这等问题;呆了一呆;方道:‘小弟并未想过;赵普的意思;想要叫它做‘天道‘‘

    金衣大汉的眼睛骤然睁大;道:‘天道?你们竟管它叫天道?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小去;终于化作无声。

    白袍人叹了一口气;道:‘大哥若想诈死来给小弟最后一击;小弟定会非常伤心。‘

    ‘因为难判大哥生死;小弟唯有以枪矛之属;远远戮击大哥身体;一想到大哥身遭横死;竟还不能全尸;小弟实是悲痛莫名。‘

    金衣大汉连最后的图谋也被看穿;自知今日已是一败涂地;苦笑一声;反手一拳捣在自己胸口;只听一声闷响;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白袍人微微一笑;忽地一跃而起;只听拍拍数声脆响;竟已在金衣大汉身上连点了数十下。

    并非是他太过小心;追随这金衣大汉数十年来;不知见过他多少次死里逃生;反败为胜;无论是对于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金衣大汉都已成功建立起了一种不死不败的信心。

    但是;现在;不败的神诋已经倒下;庞大的基业已经到手。

    环视着这房子中的一切;白袍人还有些不敢相信;从今以后;这一切;都是他的了吗?

    夜色犹深;但看在白袍人的眼中;却是一片光明;他知道;当他走出这间房子的时候;所能看到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终于;忍到这一天了啊。。。

    第二节

    Www。wenXuemi。Com冬天的旷野;一望无垠;沟沟渠渠;全都冻成了坚硬一片;除了几颗枯树还在咬紧牙关;挺立不倒外;草草木木;全都弯身屈腰;断首折臂;铺了个尸横遍野。

    一条大河自目所不能及之处蜿蜿蜒蜒而来;又曲曲折折去向目所不能及之处;将这死一般的原野一划为二。

    高梁河。

    一只半死的灰兔在河边挣扎着。一天没吃上草了;河边水气盛些;该能找到几口草吃吧。

    好容易挨到了河边;终于;看到了一点灰绿色;灰兔眼睛一亮;急急的挣扎过去。

    好容易;来到了这点绿色的跟前;可是;为什么;绿色的草;咬上去;会感到寒冷而坚硬呢?

    剑光闪起。

    这只可怜的灰兔;如果说它还能有什么可以自蔚的地方;那就是;它至少是死的全无痛苦。

    剑如果用的快;人死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痛苦。

    兔子也一样;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所谓的‘万物之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势。

    那人翻身而起;将剑收回怀里;望向南方。

    寒风凛冽;开皮裂肉;直如千万把快刀在风中狂舞;那人只包了顶头巾;衣着也甚是单薄;却是全无寒意;只是目注南方;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他瞧上去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衣着简单;满面风尘;横七竖八着几条皱纹;在北方的任何一个村庄中;你都可以找到这样的人;平凡;普通;如果走进人群中;就会立刻被淹没掉。

    但是;如果看到他的眼神;就绝对没有人会为他的外表骗过。

    坚定;冷硬;强悍;如狼;如豹;如鹰。

    他拥有一张平凡的脸;但因着这眼神;连同他的整个人;都似乎拥有了一种奇妙的力量。

    在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了滚滚烟尘;那人的嘴角;现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已在此监视了整整一天;就是为着等待他们。

    将那灰兔远远抛出;丢向那烟尘;转身离去。

    那是他的信号;也是他的战书;他相信;以后的一切;都会顺着他的安排来进行。

    既然说;以前的几个月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骑快马远远的奔来;驰得那灰免跟前;忽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一跃而下;拣起了那只灰兔;凝神细看。

    天时寒冷;个把野兔冻死于路并不为奇;但这只野兔却是腹部向上;置于路中;那道剑痕极是显眼;看在有心人眼中;决然不会放过。

    那骑士年纪不大;也只二十来岁;英气勃勃;腰间盘着一条铁鞭。

    他看了许久;目头越皱越紧。

    蹄声响起;又有一匹马疾奔而至。

    马上骑士一身青衣;手中提着一杆长枪;也只约二十来岁年纪;剑眉朗目;甚是英挺。

    那使鞭骑士听得蹄声渐近;也不抬头;也不回身;道:‘二哥;你看这免子。‘

    使枪骑士将那兔子接过;细细看了一会;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那来的?‘

    使鞭骑士道:‘就在这儿拣的。‘信手指指地面。

    使枪骑士道:‘当时是什么样子?‘

    使鞭骑士将那兔子依样摆好;道:‘看样子;是从河那边丢过来的。‘

    使枪骑士行到河边;察看了一会;道:‘这人方才躺在这里。‘

    使鞭骑士道:‘土色已变;微有下沉;此时天寒土硬;要得这样;非得要躺三五个时辰不可。‘

    使枪骑士颔首道:‘此地本就荒凉;又都知大战在即;会在此躺上半天的;决非平常猎人农夫;只怕是那边的探子。‘

    使鞭骑士皱眉道:‘那又为何要留下这只兔子?倒象是故意示警一般。‘

    使枪骑士忽道:‘不对!‘向使鞭骑士道:‘这一剑;你自问使得出来吗?‘

    使鞭骑士愣了愣;道:‘不能。‘

    使枪骑士道:‘我也不能。‘

    又道:‘能用出这样一剑的人;岂会是个平常探子?如此处事;只怕也另有深意。‘

    使鞭骑士犹豫了一下;忽道:‘二哥;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使枪骑士苦笑道:‘说吧。‘

    又道:‘自渡过黄河以来;你就一直想说这句话;难道我看不出来么?‘

    使鞭骑士被他这般一说;却有些讪讪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平时人多耳杂;不大方便。‘

    ‘二哥;你觉得这一战;我们能有多少成算?‘

    使枪骑士叹了一口气;道:‘你早有成见在胸;又何必问我?‘

    使鞭骑士有些激动;道:‘二哥;兵法上的事;你比我懂;自渡河以来;咱们号称百战百胜;其实才拿了几个俘虏?所遇敌军;无不一触即溃;他们。。。他们索以强悍著称;若真是这般无用;这百多年来;咱们又岂会一直打不回来?‘

    使枪骑士叹道:‘你我只是冲锋战将;军略大事;到不了我们作主;也用不着我们操心。‘

    使鞭骑士道:‘二哥;话不是这般说;现在弟兄们的传言;你没听过么?‘

    使枪骑士道:‘什么传言?‘

    使鞭骑士却又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方道:‘有很多;有得说皇上御驾亲征;主要是为了在战功上盖过先帝;有的说;皇上其实早知道他们的主力还在后面。只是出来前话说的太满;未能大胜;面子上过不去。。‘偷看了使枪骑士一眼;又道:‘还有的说;其实先帝驾崩的也有些不明不白。。。‘

    使枪骑士忽地喝道:‘住口!‘使鞭骑士当即住口不言。

    使枪骑士喝止他后;却未说话;只是胸膛不住起伏;显见得心情甚是激动。过了一时;方道:‘这话已是死罪;你不得再听;更不得再说。‘

    使鞭骑士道:‘是。‘面色却不大服气。

    使枪骑士道:‘这些大事情;你我不懂;也作不来;你我本份;便是舍命杀敌;其它的事;你莫要再想。‘

    不等那使鞭骑士回答;就又道:‘出来好久了;回去吧。‘勒转马头;向南面奔去。

    使鞭骑士将灰免丢进身后口袋;也跟了过去。

    第三节

    连绵不尽的帐篷!

    一眼看去;也不知有多少帐篷;连得满山满野;一眼看去;竟几乎看不到边;怕不有几万顶多。

    有帐篷;便该有人;但这几万顶帐篷之间;却是一片死静;全然没有人走动说话。就如一座庞大的死城般。

    一片阴沉中;连太阳也似怕了;扯来几重乌云;将自己挡在后面。

    ‘达;达‘声响;一匹红马自远方飞驰而来。

    马烈如火;马背上的主人呢?

    那马来的极快;只一转眼;已踏入这死城之中。

    没有任何反应;没一人出来;阻拦;盘问;或是迎接他。

    那马似甚是熟悉这里;全不用骑士驾驭;左冲右突;不一时;已来到中央一座大帐篷前;长嘶一声;站定下来。

    这马要走便走;要停便停;动静之际;竟是全无滞阻。

    骑士翻身下马;天上浮云刚刚好荡开;落下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平凡的脸庞;锐利的眼神。

    他掀开帐门;大步走了进去。

    帐中已坐了十数个人;一见他进来;忙都起身施礼。

    ‘元帅辛苦了。‘

    ‘元帅。‘

    ‘元帅此去;不知探得什么敌情?‘

    ‘他们扎营之地;已至高梁河;去此地不足五十里;以元帅之见;如何处置?‘

    众人虽是七嘴八舌;却甚是有序;全不让人觉得嘈杂混乱。

    那人并不作答;大步走到中间;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顺手提起一个酒坛;仰起头;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半坛;方放下酒坛;抹了抹嘴;道:‘痛快!你们也喝些!‘

    众人都是一愣;又要发问;有几人却现出喜色;并不开口;各各提起酒坛;痛饮起来。

    那人哈哈大笑;样子极是快活。

    那几人喝了几口;将酒坛放下;目注那人;并不说话。

    那人笑道:‘够了么?‘

    那几人笑道:‘够啦。‘

    那人指指其它几人;笑道:‘傻子;你们吃亏了!‘

    忽地散去笑容;道:‘传我令!自此刻起;全军将官禁酒!‘

    众人一惊;立时翻身拜下;齐声道:‘得令!‘

    那人又道:‘所有士卒;各发酒一瓶;肉一斤;一个时辰内;务须分发完毕!‘

    两名方才率先饮酒的汉子齐声道:‘属下得令!‘也不多言;径自起身出帐去了。

    那人又道:‘所有酒肉;一个时辰内务须吃喝完毕;时辰一到;全军禁酒!‘

    三名军令官齐声道:‘卑职得令!‘也出帐去了。

    那人又道:‘酒肉吃尽之后;全军安歇三个时辰;时辰一到;拔营;起兵!‘

    众人伏在地上;都是一震;有几个已抬起头来看向那人。

    那人笑道:‘明天;将是一个我族子民会永远记住的日子;因着诸位的努力;我族将能享有和平与强盛;只要我族还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一天;各位的功绩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道:‘属下愚蒙;请元帅明示;因何能有必胜之算?‘

    另一名老者道:‘元帅这两日究竟有何神机安排?我等不明;可能提点一二?‘

    那人笑道:‘说与你们知道也无妨;我这几日并无它事;只是带同我那百余亲兵;前前后后;不离宋军大营;时时留些痕迹;教他们看到。‘

    先说话那名老者惊道:‘元帅这是何意?‘

    另一老者也道:‘宋军不知有多少名将智士;我军诈败诱敌之迹本就太重;元帅这般行事;必能有人看破我军主力潜伏在侧;有所准备;元帅还要拔兵向前;未免;未免。。。‘已是说不下去。

    那人笑道:‘你们觉得我未免也太糊涂;是么?‘

    那两名老者惊道:‘属下不敢!‘身子却伏得更低了。

    那人笑道:‘无妨;原也是说于你们听的时候了。‘

    又道:‘这月余来;我们的诱敌之意确是太过明显;宋军能人无数;自然早已有人看出;这一点上;你们所虑并不为过。‘

    又道:‘正因宋军中能人太多;咱们才有必胜之算!‘

    众人大惑不解;都向他看过来。

    那为首老者道:‘请元帅详言。‘

    那人笑道:‘赵匡义这小子;你们看怎样?‘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还是那为首老者道:‘以属下观来;他不唯宽仁;而且知兵;今次御军荡平北汉;月余即得全功;只怕不在乃兄之下。‘

    那人冷哼道:‘不然;在我看来;他比赵匡胤差之远矣!‘

    ‘以我看来;赵匡胤九成是为他所杀;也正因此;他才会心中有鬼;不敢正对群臣;极想自立军功;以之证明自己不次与赵匡胤。‘

    ‘唯其于用兵之道;确不足以称能;所见所思;必后于其臣。‘

    ‘昔王朴与周世宗谋取天下,道当先定南方,次及燕,最后乃取太原。weNxUemi。Com言:‘盖燕定则太原直罝中兔耳,将安往哉!‘此取天下策也;赵匡胤也为知此;故久不急于亡汉。‘

    ‘赵匡义急功近利;尽锐坚城;克之而师已老;他不知收敛;反而再兴大军;此举大大不合兵道;宋人多有谏者;却不知他面上宽仁;内里偏狭;最怕别人觉他不知兵道;不若乃兄;是以更加决心对我国用兵。‘

    ‘渡河以来;数战皆胜;足以骄之惰之;更加不能纳言。‘

    ‘我料此刻;宋营必已有人看破我军诱敌之计;但赵匡义却必要在人进言之后;才能恍然大悟。‘

    ‘唯是如此;他必强作解释;硬要扎营于高梁河这九战绝地。‘

    ‘他并非笨人;只消过得一夜;在众臣前有了面子;就必会另择善地;可是;只要他在那儿呆一天;就已够了。‘

    又道:‘他兵伐北汉时;刘继元前后使者相继于道;都被我一一绝回;宁可坐看北汉灭国;也不发兵相救;你们那时多有不满;我都不理;此刻;你们可能明白我的用意?‘

    那老者惊道:‘元帅可是从那时就定下了诱敌深入之计?‘

    那人大笑道:‘不错!我已不想再靠北汉与宋人周旋;我要直接将宋主击败;明天;我会用一场胜利让宋人永远绝去对燕云十六州的妄想!‘

    众人伏于地下;再不敢言;那两个老者对视一眼;心中闪过的却是同一个念头;

    那么说;只让天诈王带一万兵去救北汉;也是这庞大计划的一部分了?

    当那一万健儿出征时;这满面笑容为他们壮行的大元帅;已决心以他们为弃子;将宋兵引来这高梁河畔?

    背上冷汗冒出;两人已不敢再想下去;开始加入到称颂的行列中去。

    死者已矣;再想也是无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太快的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

    这个永远不败的大元帅;虽然如猛虎般危险;可是;现在来说;他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众人交相称颂声中;外面渐渐热闹起来;却是已有士卒领到酒肉;开始吃喝。

    那人大笑声中;踏步而出。

    方才还一片死寂的帐篷;因着那人的几道命令;已然活跃起来。

    那人大笑道:‘儿郎们;随俺唱个曲子!‘朗声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本是东魏高欢所制之曲;虽是敕勒之歌;但质朴粗犷、豪迈雄壮;辽人爱之;多能唱颂。

    哗然声中;各营将官为首;众多士卒们一起高唱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歌声中;那人大笑着回到帐中;道:‘我先睡了;四个时辰后喊我。‘

    两名亲卫答应声中;其它将领知机退出。

    那人转瞬就已睡去;嘴角却还带着粗豪笑意。

    四个时辰;只要再等四个时辰了。。。。

    第四节

    惊呼声;惨叫声;血溅出的声音;刀砍下的声音。

    所有这些声音;此刻都不如他的声音响亮。

    ‘不要走了宋主!‘

    高立于马背之上;全不在意周围的流箭;那锐利如鹰的双眼;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不要走了宋主!‘

    呼喝声中;如火的红马当先冲出;百余骑人马紧随在后;如狂风般卷向战场的西南角。

    不是没有宋兵想要阻拦;可根本没人能够接下他的一刀。

    简洁;凶猛;强悍;肃杀。

    这一刀;就如冬日的草原一般;容不下任何软弱和退让;只有攻击和杀戮。

    一刀两断;上半截身子连着半根断枪远远飞出。

    ‘二哥!‘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中;一条铁鞭不要命的抽向他。

    而这;也是呼延正我的最后一句话。

    霹雳般的刀光闪过;人;鞭;马;一起被中分为二;慢慢倒了下去。

    ‘高将军死了!‘

    ‘呼延将军也死了!‘

    惊呼声中;士卒渐渐散开;面前的阻力越来越小。

    他根本不是人;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死神!

    恐慌;绝望;再加上求生的**;宋军的抵抗;渐渐崩坏了。

    但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两刀斩杀宋军两大高手;甚至都没有让他稍稍动容。

    屠杀又或受降;谁都可以做。

    但是宋主;一定要自己拿到手中!

    唯有将他拿下;过去几个月所做的一切;才能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收场!

    经过今天之后;耶律休哥这四个字;将会永远成为辽人的传说;汉人的恶梦!

    急驰之中;他忽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翻了个跟头;狂呼道:‘不要走了宋主!‘

    百余骑士为他豪气所感;不由自主;一起拔刀大吼道:‘不要走了宋主!‘

    众多恶战中的辽兵;闻得此声;竟也都停下手来;一起嘶吼道:‘不要走了宋主!‘

    宋兵此时已被冲的四分五裂;虽知皇上有难;却为辽兵缠的死死的;自保尚且不暇;又如何抽身前去救驾?

    急奔之中;箭发如雨;那马车边的护卫;在急速的减少着。

    并不是没有人舍生回头想要将追兵挡上一挡;可是;根本就没有人能挡下他的一刀。

    回头;只是送死。

    白白的送死。。。。

    当那马车终于变成一辆孤车时;他猛的打了一个呼哨。

    十余骑离他最近的骑士同时拔出刀来;狠狠的刺向自己的马股。

    负痛长嘶;马儿不要命的狂奔出去;但在这些在马背上比地面上会更自然的骑士手中;它们的每一分狂怒与野性都没有浪费;自两侧绕出两个大圈后;整齐的列成一队;拦在了马车前面。

    虽然说;他们都明白;在狂奔了这样久之后;又吃上这样一刀;这些马儿;只怕已不能支持到将自己带回大营。

    可是;看向那黄|色的车子;这些爱马如命的战士们;全都露出了笑容。

    终于抓到你了。。。

    追逐之中;他们离开战场已有数十里了;能够一直跟到这里的;加上他;一共有三十一人。

    三十一名百战之余;如铁似钢的战士。

    三十一双眼睛;一起盯着那车子;专注的目光;几乎要将那车子给烧起来了。

    轻轻的吁出一口气;他笑道:‘赵公;请出来一见如何。‘

    车子静静的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笑意更浓;道:‘既然赵公不肯赏面;我就只好得罪了。‘喝道:‘来人;请赵公下车!‘

    三名骑士应声而出;自他身后驰向马车。

    拦在马车前面的十二名骑士动也不动;他们明白;元帅的命令不是对他们而来。

    他们的任务;就是拦住马车的去路。

    东边有一片树林;西面不远处;横着一条半干的河道。

    元帅和十八铁骑守在北边;马车要想逃走;就只有从他们的身上压过去。

    连地形也在帮忙;天意兴辽啊!

    三骑骑士驱马行近马车;面上都带着笑意。

    他们无不身经百战;没一个是粗心大意又或轻敌玩战之人;可此刻;他们却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马车并不大;方才狂奔之中;围幕扬起;车中只有一个黄衣人;早看的再清楚不过。

    那车夫似已吓呆了;抱着头;缩在座上;一动也不敢动。

    为首一人掀起车帘;笑道:‘陛下;请下车吧!‘

    他在陛下二字上咬音极重;讽刺挖苦之意;暴露无遗。

    众人都大笑起来。

    他却是最早止住笑意的;怒喝道:‘阿鲁斯;你怎么了!?‘

    另两人至此方才惊觉;阿鲁斯的手;将车帘掀到一半后;竟就停在了那里;始终没有将之完全掀起。

    惊呼声中;他们拔刀;退后。

    他们的反应很快;可是;却不如这刀光快。

    悠悠闲闲的一道刀光;乍一看上去;好象也并不怎么快。

    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们忽然觉得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看到彩虹呢?

    当他们明白过来;这彩虹是以他们的鲜血映成时;他们已倒了下去。

    东方旭日初上;华光隐现。

    无论仗打的多大;人死了多少;它总是不为所动;来去自若的。

    哗然声中;众人纷纷提枪挥刀;指向马车。

    一路追杀至此;众人箭矢都已用尽。

    阿鲁斯的身子;并未倒下;掀到一半的车帘;也未落回去。

    车中那人。此刻已是看的明明白白。

    那是约五十来岁的一个男子;长的说不出的优雅好看;不知怎地;偏又令人生不出轻视侮弄之心。

    他右手握着一把长剑;剑鞘上布满古朴花纹;左手正在剑鞘上轻轻拂弄;点按挑拨;动作轻柔;满面忧伤之色。

    车前弃着一把刀;却是阿鲁斯的;刀上血迹犹在。

    耶律休哥紧盯住那人;一字字道:‘赵……匡……义?!‘语声竟有些凄厉。

    那人轻叹一声;悠悠道:‘今日之战;若论兵;大宋已是输了;但要论武;却还未知结果如何。‘

    ‘久闻耶律元帅是辽人第一高手;可愿与朕一战?‘

    朕!

    宋人有千千万万;可有资格说这个字的;却只有一个!

    果然是他!

    大宋皇帝;赵……匡……义!

    众人都看向耶律休哥;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便再强;也只是一人;又逃了一夜;一拥而上;怎么也砍死了他。

    耶律休哥沉吟片刻;将掌中大刀缓缓挥起;道:‘若是平时;休哥必尽力奉陪;但此时此地;休哥身负数十万大军之任;不能以身涉险;请赵公见谅。‘

    赵匡义微微一笑;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不知他怎么动作;竟已如一缕轻烟般自车中飘出;立在马头之上。

    那两匹马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桀傲暴烈;可此刻被他踩在头上;竟是一动也不敢动;就如木雕泥塑一般。

    不知何时;他身上的黄衣已落在车中;此刻的他;身着一袭白袍;高据马首之上;初升旭日照在他的脸上;真有若天神降世一般。

    他孤身一人;面对着二十八名杀人如割草的高手;全无惧色;却好象;他才是这一切的主宰。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逃吗?‘

    ‘当你们的大军杀进来的时候;朕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着朕的骄傲和自负;燕云之地;将会继续为你们所有;数万健儿;也要成为高梁河畔的冤魂。‘

    ‘败势已成;不可逆回;可是;朕却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尽量多的救回一些人。‘

    ‘兵为将胆;将是兵魂;耶律元帅用兵统军之能;比古之名将也不徨多让;但唯是如此;如果没有了元帅在中主持;辽国诸将便会失去处变之能。‘

    ‘只要将元帅引开;我军便还有机会退走;不至全灭于此。‘

    ‘而要引动元帅;当然要用大饵。‘

    耶律休哥只觉背上发冷;口中微苦;他明知此时每说一句话都是在助长彼之气势;动摇自家军心;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发现你;故意将我带来这里?‘

    赵匡义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依我宋制;帝王巡游;当有车驾数八;一正七付;朕出车之前;先行将那七驾付车尽数毁去;元帅可知我是何用意?‘

    怒吼一声;耶律休哥的刀已劈出。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纵然宋军逃去;只要拿下这大宋皇帝;今日也算全胜!

    面对那炽烈刀气;赵匡义全然无惧;在避开的同时;他仍然把这句话送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只要杀去休哥公;三月之内;辽必有乱;那时候;就是我大宋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时候!‘

    距离对他来说;就好象不存在;只一闪身;他已撞进了那群骑士当中。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当先一人手中的长枪已为他夺去;反手一挑;平平无奇的一刺;却将追来的一刀破去;周围的骑士方将刀枪招呼过来;他却已又闪去。

    只留下两具尸体;滚在地上。

    无论什么兵器;只要被他夺到手中;就能用得好象用了几十年一样熟练。

    无论怎样出手;只要一眼;他就能看破招式中的破绽;发出夺命一击。

    最可怖者;他每杀一人;即将掌中兵器弃去;而每杀一人时;所用招式;也绝然不会重复。

    当骑士们只剩下不到一半时;他飘回车前;笑道:‘休哥公;这是为你准备的。‘

    右手向背后一抓;那古剑已落入他的手中。

    缓缓褪下剑鞘;那如一泓秋水般的剑身现身人前。

    ‘此剑名为‘杀楚‘;乃刘邦退入四川时所铸;只是;终其一生;他也没敢用这剑和霸王一战。‘

    ‘休哥公杀性勇力;实不下于当年的西楚霸王;休哥公的耐心与智计;更远非一介勇夫可比;休哥公的血;配得起这把剑。‘

    一挥手;令所有的属下不得再动;耶律休哥将大刀平举至眉;全心全意;来迎接这一剑。

    若论招式身法;自己或者颇有不如;但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正面相敌;这世上会有人能够胜过他的刀!

    刀剑决。

    刀断。

    刀断了;人还在。

    前胸;右臂;大腿;三处血淋淋的口子;向着他;也向着那些辽军骑士们宣布着这样一个无情的事实。

    耶律休哥;败!

    当认识到这个事实时;那些骑士齐声怒喝;不要命的扑了上来。

    他们只是送死;他们自己也明白;但是;他们在冲上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吼着这样一句话:

    ‘元帅!快走!‘

    没有哭;没有停;更没有阻挡或和他们一起赴死;毫不犹豫的;他反身跃回马背;双腿一夹;红马长嘶一声;急驰而去。

    ‘唉。。。。‘

    一声长叹;加上一阵惨叫后;一切又回复平静。

    望着耶律休哥远去的方向;他自嘲的摇摇了头;喊起车夫;向南方行去。

    后来;在上;胜利者们是这样记载的:

    休哥被三创。Www。wenXuemi。Com明旦,宋主遁去,休哥以创不能骑,轻车追至涿州,不及而还。

    终宋一世;再也没能回到这块土地上;当汉人重新成为燕云之地的主宰的时候;已经是四百年后了。。。

    第五节

    ‘干杯!‘

    ‘干!‘

    太湖边;惠山下;好大一片空地上;数十张八仙桌摆开来;几百名江湖汉子纵情吃喝;百余名青衣家人在各桌间穿行;不住手的上菜添酒;说笑喧哗之声;搅成一片。

    只听几声咳嗽;五六个人走上一处高台;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模样威武;却笑的甚是和蔼。

    底下已有人在窃窃私语:

    ‘喂;简大侠出来了!‘

    ‘等一下再喝;先听听简大侠说什么!‘

    ‘啧啧;一样是人;你看简大侠这模样;这气派。。。‘

    那简大侠双手抱拳;向四周略按了按;行了个罗圈礼;见群雄已渐渐静下;方笑道:‘今日各位能给简某这个面子;简某十分感激;还望各位不要客气;放量尽欢;简某定然全力维持;千万不要出门之后回头说简某请客小气;缺酒少菜;啊?哈哈。‘

    底下纷纷哄笑;有几人大声道:‘这是说那里话;简盟主太客气了。‘

    那简大侠笑道:‘是准扬邓兄么?这盟主二字;须得大家公论;可不敢乱说。‘

    又有人笑道:‘简大侠真是谦逊;但凡事都要顺个理来;简大侠这些年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不知救助了多少江湖同道;别的不说;单只是前月简大侠以大智大勇;揭破黄云流那斯的真面目一事;还有谁做得来?若简大侠不做盟主;我姓冯的第一个不答应!‘

    那简大侠哈哈笑道:‘是扬州江兄吧?久闻江兄豪侠爽气;义薄云天;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又笑道:‘盟主云云;不过浮名而已;没甚么打紧;再者说;兄弟上月与黄云流一战;筋脉受伤;武功大损;此刻连两成力也使不出来;那配当武林盟主?‘

    那姓邓的大声道:‘武林盟主;凭德不凭力;有什么当不得的;简大侠莫只要自善其身;不记武林同道啊!‘

    那简大侠笑道:‘那里;那里。‘客气了几句;自转身去了。

    一片热闹中;很少有人会特别注意到角落处的一张小桌。

    这一桌共四人。坐主位的是一个锦衣员外;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满面堆笑;衣着华贵。左手坐了一名精壮汉子;衣着甚是简单;虽是全身未露出一寸肌肤;却一眼看去;却让人感到;衣下的肌肉;必是如钢似铁;右手坐了一名干瘦男子;模样土气;但双目转动之间;却又显得甚为精明;腰间还别了把算盘。

    他对面坐的是个青衣小厮;但有招呼之事;全是他一人包下。

    他们坐在一个极偏的地方;也不和人打招呼;只是在自斟自饮。

    那姓邓的话音方落;那精壮汉子满面厌恶之色;啐了一口;道:‘员外;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好生无耻!‘

    那员外笑道:‘那姓邓的叫邓风;姓江的名江尘;便是近年来大大有名的‘观风逐尘‘;史大郎一向只结交英雄好汉;自然不识得他们。‘

    那精壮汉子奇道:‘观风逐尘?什么意思?‘

    那小厮忽?( 暮雨江天 http://www.xlawen.org/kan/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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