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末代捉鬼人 > 末代捉鬼人 第 37 部分阅读

第 37 部分阅读

    走,可是,又是刚走进山坳,桂荣的肚子又疼了起来,疼的浑身直抽抽,眼泪都掉了下来,几个人没办法,又回到了家里。一到家,桂荣那肚子又不疼了。

    白月山见状,叹着气说,看来桂荣肚子里这孩子,是来咱家讨债的,非把咱们几个害死在这里不可。

    这个福根儿,是白月山弟弟的孩子,在福根儿小的时候,他父母感染了痢疾,双双毙命。白月山两口子就把福根儿抱回家养大了,福根儿跟白月山虽然是叔侄关系,实质上形同父子。

    白月山在老王家看到的那一幕,并没有告诉胡氏和福根儿夫妇两个,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那么害怕,不过白月山却是提心吊胆,老王家那孩子的眼睛和古怪的笑容,像梦魇似的,不停在他眼前出现。

    几个人在家里住了两天,孕妇桂荣竟然没能临盆,不过就在这时候,白福根却疯了,也不会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件红衣裳,一大清早出门,可着空荡荡的村子里乱跑乱唱。

    这一下,白月山两口子、福根儿媳妇,三个人全吓坏了,福根儿媳妇儿桂荣直接就哭上了,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眼看他爹就要没了。

    白月山听着桂荣的哭声,冷静下来一寻思,那几个疯掉的货,不都是从山梁上摔下来的嘛,直接把福根儿用绳子捆家里,看他还怎么摔。

    于是,白月山和他老伴胡氏拿上绳子,悄悄跟在福根儿后面。村里之前那几个疯掉的人,也不是一直疯跑疯唱,有时候也会坐下来发呆。

    白月山两口子趁福根儿停下来坐村口发呆的时候,两个人仗着胆子从他身后扑上去,兜头把福根儿捆了结实,幸好福根儿身材矮小瘦弱,两口子也没费多大劲儿,捆上以后把他抬回了家,之后又拴在了院里那棵枣树上。

    等福根儿意识过来以后,见自己已经给捆上,也不挣扎,嘴里留着口水,嘿嘿嘿傻笑,笑完以后就拉细了嗓子,女人似的叫唱:“山外的妹妹,山里郎,隔着山梁两两望,妹妹喊郎快来看,快看妹的红衣裳……”一个大老爷们儿发出尖细的女人声儿,半夜都能给吓醒。

    白月山的老伴胡氏见状,就跟白月山商量,趁着福根儿现在还没事儿,赶紧到山下找个师傅来给他看看,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白月山听了前思后想,最后把心一横,反正侄媳妇儿也走不出村子,不如豁上老命拼一拼,万一能请个有本事的师傅过来,总比在这里等死前。

    因为白月山几个儿子离开的时候,把细软都带出了山,福根儿家里穷,也没几个大子儿,白月山就到自己家里扛了袋麦子下山,到了山下,用麦子跟人家外雇了辆驴子车,又跟人家一打听,说是黄河边儿上有个刘神仙,名叫宣义,不但人好,本事也大,家里只要出啥邪乎事儿,没他解决不了的,最主要的,人家帮你还不收钱,家里要是特别困难,人家还倒给你钱。

    白月山一听,这感情好,赶着驴子车,日夜兼程来到了三王庄。

    至此,拴马村的怪事儿,算是给白月山讲完了,他侄子白福根到现在还在家里枣树上捆着。

    我高祖父听完以后,点了点头,问白月山,“那山路,得走几里地?”

    白月山想了想,“十几里地。”

    我高祖父闻言,又点了点头,看了我太爷一眼,“秉守呀,你去吧,记着,别闯祸。”

    我太爷一听就笑了,对我高祖父说:“爹,你以为我还年轻不懂事么,我也五十多岁了,有主心骨儿。”

    转而,我太爷对白月山说:“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就在我们家住一夜,明天早起赶路。”

    白月山听我太爷这么说,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又不好开口,看那意思,是想趁夜赶回去。

    我高祖父说话了,“现在就去吧,救人要紧。”

    我太爷没办法,只好随白月山出门。

    出了门以后,我太爷带着白月山先到王大河家找到王草鱼。这时候王大河夫妇已经过世,王草鱼也早就跟他的弟弟分了家,王草鱼依旧住着王大河的老房子。

    因为这时候河里已经没有蓬船,我太爷让王草鱼撑渔船把他们两个送过河。

    渔船到了对岸的时候,王草鱼问我太爷,这大半夜的去干啥。我太爷说,到山里去一趟,有个村子出了点儿邪乎事儿。

    王草鱼一听,非要跟我太爷去见识见识,说他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山。虽然这王草鱼也已经五十多岁,都当了爷爷,但是年轻时那股子冲动劲儿一点儿没见少。

    我太爷拗不过他,只好把他也带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悲剧连连

    下了渔船以后,王草鱼找到巡河人,把渔船交给他们让他们暂时看着。黄河北岸这时候这几个巡河人,还是过去那父子几个,只是他们的父亲早已经过世了,当年年龄最小的鱼蛋儿这时候也快五十了,领着他儿子继续在河边儿干着巡河的活计。

    把渔船安顿好以后,我太爷和王草鱼坐上白月山寄存在岸边儿的毛驴车,启程赶路。

    这拴马庄距离三王庄,大概三百来里路,在三王庄正北方向。

    因为是在夜里赶路,毛驴车走的并不快,等三个人一路不停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这里的山属于太行山余脉,东西走向,从地图上鸟瞰只有一丁点儿,不过等你置身其中,你就会觉得它峰峦叠嶂、延绵无际。这里过去归卫辉府管辖,到了民国2年,国民政府废府设道,卫辉府改为豫北道,民国3年,豫北道又改称河北道,如今这里归河北道汲县管辖。因为这里穷乡僻壤人烟稀少,官府很少涉足,甚至在国民政府的地图上,至始至终就没出现过这个村落。

    到了山下,毛驴车是不能再往上走了,把毛驴车还给山下那户人家以后,由白月山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开始沿一条蜿蜒向上的羊肠小道进山,这条羊肠小道倒不算陡峭,但是七拧八拐的在腰上绕来绕去,走得人心烦意乱。

    对于这种山路,白月山和我太爷还好些,白月山自小在这座山里长大,走这条路对他来说等于家常便饭。我太爷也不错,年轻时大江南北,走的山路也不少,再加上直到现在他每天还是练武不辍,别看已经五十出头,身体素质比一些二十岁的年轻人还好。

    跟他们两个相比,王草鱼就差了好大一截儿,从小在河边长大,在河里他是游鱼得水,一到山上就麻爪儿了,就像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走山路,没走出二里地就后悔了,嘴里不停嚷着,“不行咧不行咧,这老胳膊老腿儿哩,不如现当年喽,俺说你俩慢点儿呗。”

    十几里的山路,就因为照顾王草鱼,三个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赶到拴马村。

    穿过山坳,我太爷抬眼一看,眼前这个拴马村,哪里算的上是个村子,东一家西一家,高一家低一家,没见着哪两户人家儿的房子是挨着的。

    那些房子、院子,全是用石头垒砌的,又低又矮,房子屋顶稍稍起了个脊,上面用草叶树枝胡乱铺着,看上去简陋的还不如他们三王庄的马棚。

    我太爷也到过不少山村,不过都是南方山里的村落,房屋大多数是木质的,看着幽静别致,北方的民房也见过,不过还没见过能寒碜成这样儿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这村子,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很难想象白月山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村西头有条小溪,打村北边一道山涧流下,溪水清澈剔透,走进了能听到欢快愉悦的流水声,算是村里唯一看着有点儿活力的地方。

    白月山没在意我太爷和王草鱼两个看到他们村子,露出的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客气地招呼我太爷他们两个一声,依旧在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很快来到了白福根家门口。

    还没等三个人进门,就听见院里有女人的哭声,白月山也没招呼我太爷和王草鱼,撒腿跑进了院子,我太爷和王草鱼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到院子里一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肚子女人,正坐在院里一棵老枣树底下,胳膊抱着枣树呜呜痛哭,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婆子一脸愁苦正在劝她。

    白月山走到老婆子跟前,朝枣树上看了看,问老婆子,“咋回事儿,福根人咧?”

    这老婆子就是白月山的老伴儿胡氏,之前一直在劝地上那孕妇,直到白月山开口问她,她这才发现了白月山和我太爷两个。

    胡氏看了看白月山,又看了看站在白月山身后的我太爷和王草鱼,嘴唇哆嗦两下,露出一脸惧色,颤着声音对白月山说:“夜、夜个黑老福根儿还在树上捆着,大清早一起来,人、人皱不见咧。”

    白月山听胡氏这么说,大声吼了她几句。

    我太爷走到枣树跟前,朝地上看了看,就见地上散落着几根草绳,我太爷弯腰捡起一根,看了看以后,问胡氏,“大妹子,昨天晚上,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胡氏看了我太爷一眼,没说话,快速摇了摇头。我太爷又从地上捡起一根草绳,看了看以后,嘴里自言自语说道:“这就奇怪了,这绳子明显是给什么野兽咬断的。”

    白月山一听,扭过头看向我太爷,刚要说什么,王草鱼抢先一步说话了,王草鱼问:“秉守叔,你咋知道绳子是给野兽儿咬断哩?”

    我太爷回手把草绳扔给王草鱼一根,“要是凭力气扥(den第四声)断的,这绳头应该是散的,要是给刀子一类的利器切断的,绳头应该是齐的,现在这些绳头不齐不散,毛乎乎的,明显是给野兽尖牙磨断的。”

    白月山这时候赶忙问道:“是不是狐狸?”

    我太爷把目光看向白月山,“你们这山里有狐狸吗?”

    “有!有!”没等白月山答话,胡氏说话了,“俺们村儿北边,有好几个狐狸洞呢,要不俺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听,立刻把脸拉了下来,对胡氏叫道:“你别在这里瞎吵吵咧,赶紧把福根儿媳妇扶屋里去,地上凉。”

    胡氏赶忙“哎”了一声,把地上的孕妇搀了起来,孕妇这时候已经不再哭了,被胡氏扶起来以后,用满是期待地眼神看了我太爷一眼,似乎她意识到我太爷就是他叔叔请来的师傅。

    我太爷转头对白月山说道:“我估计你那个侄子现在还活着,不如你带我们到村里先找找。”

    白月山赶忙答应一声,带着我太爷和王草鱼走出了家门。

    前面说过,他们这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儿。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三个人把整个村子上上下下转了一遍,不过,除了他们三个,从头到尾再没见着一条人影,整个村子显得死气沉沉,空落落、静悄悄,就像个荒废了好多年的死村一样。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像是想到了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颤着声音对我太爷说道:“刘老哥,福根儿会不会早就从山上跳下来咧?”

    我太爷听了一皱眉,赶忙对他说:“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我太爷和王草鱼紧紧跟在他后面。不大会儿功夫,三个人来到了村北头儿张寡妇摔死的那条山谷里。

    等跑到山谷中部位置的时候,白月山突然停下,嘴里松了口气,指着前面不远处一片地方对我太爷说:“他们都摔在这里咧。”

    我太爷朝那片地方一看,坚硬的山石地,凹凸不平,上面有一大片暗褐色斑驳,就像被人倒在上面的酱色染料似的,显然是摔下的那些人留下的血污,此刻早已经干涸。

    我太爷看着那滩血污,刚要问白月山,除了张寡妇的尸体可能给野兽分吃了,其他几个人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话还没问出口,就听王草鱼低声说了一句,“那边儿咋像是有个人呢?”

    我太爷闻言,回头看了王草鱼一眼,就见王草鱼的眼睛正盯向山谷深处,我太爷顺他的眼神朝山谷里一看,就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真有个身穿红衣服的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弱,正背对着他们朝山谷里走。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大叫了一声“福根儿!”没等我太爷两个反应过来,白月山撒开腿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原来前面这个人就是白月山的侄子福根儿,我太爷赶忙招呼王草鱼一声,“追!”

    白月山跑在最前面,我太爷和王草鱼紧跟在他后面,三个人快速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住在山里的朋友一定很清楚,望山跑死马,明明看着距离很近,可等你跑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跑过的实际路程要比你目测的路程远得多,这个主要是因为山里高低落差造成了视觉假象,你目测的距离其实和实际距离相差甚远,这也就导致你明明看到了,明明觉得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这时候,我太爷追撵那红衣人就出现了这种视觉落差,明明看着距离自己不远,明明看着红衣人走的也不快,可是就是都追不上。

    红衣人很快出了山谷,折回头沿着山腰一条小路往山顶爬。

    白月山因为对谷里的路径比较熟悉,很快甩掉我太爷两个,追在了最前面,一边追还一边喊,不过那红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回头,顺着小路朝山顶直走。

    一袋烟的功夫,我太爷在山腰上远远看见红衣人爬上了山顶,跟着身子一晃,很快又消失在了山顶。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听到前面的白月山喊声里带上了哭腔,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用上了全速。

    紧跟着,打山谷里传来噗通一声,惊人的跌落声像滚雷一样在山谷里一下下回荡,久久不散,追在前面的白月山“啊”地一声大叫,彻底哭了起来。

    我太爷闻听,身子当即一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里沮丧地暗叫,晚了、晚了、晚了……

    他不再跑了,沉重地迈开双腿沿小路一步步朝山顶爬,这时候再跑已经没啥意义了,就凭刚才的跌落声和现在白月山的恸哭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一辈子争强好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像当年的八国联军。

    等我太爷来到山顶,白月山瘫坐在山崖边,冲着崖底像只老猿似的一声声嚎啕,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听着分外凄凉悲壮。

    我太爷走过去朝崖下看了看,崖底极深,目极之处,有一滩殷红……

    我太爷蹲下身子拍了拍白月山的肩膀,白月山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死的早,福根儿这孩子可怜,他比疼自己亲儿子还疼他,没想到……这孩子的命跟他父母一样苦。

    一番话,说我太爷差点儿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第一百三十章 福根死因

    经过我太爷一番苦劝,白月山这才止住哭声,看的出来,这白老头儿是真疼他这侄子。

    就在这时候,王草鱼终于从后面气喘吁吁爬了上来,一脸不解地问我太爷出啥事儿了,我太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月山,没说话。

    准备从山顶下来的时候,我太爷问白月山,有没有其他可以下山的路,也就是说不从原路返回、不从谷底穿过。

    白月山这时候一脸失魂落魄,听我太爷问他,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说道:“有,从山顶南头儿下去,不用过山谷就能到俺们村子西头儿咧。”

    我太爷点头,“那咱就从山南头儿下去吧。”

    我太爷之所以不从原路返回,只是不想白月山看到谷底摔得稀烂的尸体,他怕老头儿看到尸体的惨状出啥意外。

    三个人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很快的,来到村子西头儿,没等往村子里走,我太爷一把拉住白月山对他说道:“白老哥,福根儿的事,最好先别让他媳妇儿知道。”

    白月山闻言,看了我太爷一眼,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俺知道,桂荣眼看就要生咧,叫她知道了,非出大事不可。”

    说完,三个人继续朝村里走,不过,走没几步,白月山猛地转身,面冲我太爷,双腿一曲,眼看就要下跪,我太爷手疾,没等他跪地上,一把搀住了他,“白老哥,你这是干什么?”

    白月山再次声泪俱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刘师傅,俺求你件事……中不?”

    我太爷双手搀着白月山,“什么事,白老哥尽管说吧。”

    “你……你能不能帮着俺把福根儿的尸骨收了,俺不想他给狼吃咧。”

    原来是这事儿。或许白月山不知道,即便他不求我太爷,我太爷也会帮他把尸体收回来的。我太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我太爷答应,白月山带着我太爷和王草鱼并没有往福根儿家里去,去了他自己家,从家里拿出一个大号麻布袋子和一把大铲子。

    麻布袋子是过去养牲口的人家儿,过冬的时候给牲口储备细料用的,那个大铲子,我太爷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可能是挖草药用的吧。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毛驴车都上不了山,这村里养牲口有啥用?怎么说呢,车子是上不来,不过,驴子可以上来,山里人养牲口,一般都是让它们驼东西的,过去山里野生的果树多,核桃树、枣树、柿子树、山楂树等等,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用牲口驼了到山下换生活用品。直到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有山里人用牲口驼着山里的果子,满街吆喝着换粮食、换棉花。

    言归正传。

    拿上麻布袋子和铲子,再次来到了山谷那里。我太爷从白月山手里要过麻布袋子和铲子,没让他再往里走,随后交代王草鱼陪白月山在山谷外等着,给福根儿收尸的事儿,他一个人就行了。王草鱼一听有点儿不乐意,非要跟着过去看看。以前没有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其实王草鱼就是那猫。

    我太爷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虽然王草鱼一口一个“秉守叔”,实质上,他是我太爷的大舅哥,或许因为王小锦的缘故,这么多年来,我太爷从没拨过他的面子。

    走进山谷,感觉山谷外的白月山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我太爷对王草鱼说:“草鱼哥,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死人有啥好看的。”

    王草鱼说:“我跟你来山里就是来看稀罕哩,没稀罕看俺大老远跟你跑来干啥。”

    我太爷说:“那尸体指定已经摔成肉酱了,等会儿你看见了,可别吐出来。”

    王草鱼满不在乎,“你看你说嘞,咱啥没见过……”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山谷中部位置,不远处,出现一大滩血糊糊儿,两个人越往前走,那片血糊糊儿面积越大,等快走到跟前的时候,王草鱼瞪大眼睛朝那滩血糊糊儿仔细一瞅,红的、白的、黄的、青的,肉呼呼、血淋淋、黏答答,好大一滩……登即“根儿”地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抽了过去。

    幸亏太爷一直留意着他,没等他翻地上,一把托住了他的后背,随后,我太爷把他的身子筘过来,背在了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丢下手里的麻布袋子和铲子,原路返回,把王草鱼背出了山谷。

    山谷外的白月山见状,忙问出了啥事儿。我太爷没空回答他,把王草鱼从背上放下,又是给王草鱼掐人中,又是搓手掌,折腾了好一会儿,王草鱼这才喃喃两声,悠悠转醒。

    我太爷没好气地问他,你还看不看了。王草鱼闻言瞅了我太爷一眼,似乎想起了刚才看到的血糊糊儿,“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不看咧,不看咧,打死俺也不看咧。”

    紧跟着,“哇”地又是一口,“以后、以后俺肉也不吃咧……”

    听王草鱼这么说,白月山立刻明白咋回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开了。

    安顿好王草鱼,又苦劝了白月山一阵,我太爷走进山谷,捡起地上的麻布袋子和铲子,叹了口气,朝那堆血糊糊儿走去。

    谷底到谷顶,目测有上百米的高度,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骨头都能摔碎,那惨状,我就不多说了,朋友们可以拿个西红柿,可劲儿往地上摔一下试试,我估计就跟那差不多。

    我太爷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啥样儿的死人没见过,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用大铲子把地面的上肉收拾干净以后,连骨头带肉,全部铲进了麻布袋里,随后,倒拖着麻布袋走出山谷,山谷里的地面上,给他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仔细想想,这白福根也真够凄惨的。

    这时候,王草鱼和白月山都缓过了劲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在山谷外面等着。

    王草鱼见我太爷拖着个血淋淋的麻布袋子走出来,差点没接着再吐,白月山则瘫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我太爷没理会他们两个,四下望了望,在附近那些梯田里找了块地方,用大铲子挖了个浅坑,就着麻布袋子,把白福根草草给埋了。

    埋掉白福根以后,三个人朝福根儿家里走。

    白月山虽然伤心,这时候还没乱了方寸,赶了一夜的路,连一口水都没喝又折腾了一前晌,这时候怎么也得让我太爷他们两个到家里吃点儿东西。我太爷这时候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背,听白月山这么说也就答应了。王草鱼一听“吃饭”俩字儿,立刻把脸苦了下来。

    路上,白月山嘴里一直叹着气,絮叨着说:“福根儿死的冤枉啊,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也没欺负过张寡妇,凭啥他也会摔死,这老天爷……不开眼呀!”

    我太爷就劝白月山,“老哥打起点儿精神,别让你侄儿媳妇儿看出来,等吃过饭咱就到张寡妇家看看,要真是张寡妇鬼魂作祟,我有办法治她。”

    说着话,三个人回到了福根儿家里。

    白月山的老婆胡氏这时候正在灶上忙着做饭,房间里没见到福根儿的媳妇,估计在里屋躺着。

    胡氏见白月山带我太爷两个返回,就问白月山,“孩儿他爹,福根儿找着啦?”

    这话,像刀子在白月山心窝狠狠戳了一下似的,白月山立刻把脸哭丧了起来。

    没等白月山答话,福根儿的老婆桂荣撩开帘子,挺着个大肚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白月山见状,忙抽了下鼻子,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福根儿的老婆虽说长相一般,显然是个聪明人,她见白月山脸色不对,忙问道:“叔,没找到福根儿吗,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事了?”

    白月山的嘴唇哆嗦起来,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我太爷见状,赶忙说道:“放心吧,福根儿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呢?”福根儿老婆和白月山老婆闻言,同时一喜,福根儿老婆挺着大肚子朝屋外看了看。

    我太爷忙说,“别看了,在村头儿那棵树上拴着呢。”

    福根儿老婆一听,这就要出门去找福根儿,我太爷赶忙拦下了她。

    我太爷骗她说,待会儿自己要给福根儿做法,这时候女人不能过去,要不然待会儿做法的时候,法术就不灵了。

    福根儿老婆一听,信以为真,立刻打消了念头,并且对我太爷千恩万谢,这让我太爷心里特别愧疚。

    吃过饭,我太爷从自己带来的行器包袱里拿出一些烧纸和焚香,让白月山带路,三个人一起朝张寡妇家走去。

    前面早就说过,能够留在阳间的鬼魂一般都是有宿主的,也就是鬼魂的藏身之处,一般情况下它们都是依附在自己的尸体上,不过张寡妇的尸体可能已经给狼群分了吃,这时候,只能到她家里找可疑的物件儿了。

    当然了,如果是直接面对鬼魂的时候,就不用再找它的宿主了。

    书说简短。三个人来到张寡妇家,刚一进院门,我太爷就发现张寡妇家的院子里还有个小菜园子,地方不大,估计是张寡妇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土,又在上面种了菜。

    那些菜全是我太爷没见过的,白月山说,这些都是他们山上的野菜,张寡妇是个明白人儿,在自家院儿里种上这些野菜,够她一个人吃了。

    这时候那些野菜因为没人照应,大多都枯死了,其中只有一种跟头发似的野菜长得郁郁葱葱,白月山说那是山韭菜,特别耐旱,长石头缝里也能活下来。

    在这些山韭菜旁边的浮土上,我太爷看到一串鞋印,像是男人的鞋印,从鞋印的新旧程度来看,时间不算长,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显然那男人来院里摘过这些山韭菜。

    这时候,我太爷突然想起刚才吃的饭里面,好像就有山韭菜!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阴曹地府

    难道说,来这里摘山韭菜的人就是白福根?就因为白福根摘了几根山韭菜,这就遭了张寡妇鬼魂的报复?如果真是这样儿,这张寡妇的鬼魂可就有点不讲理了,也或者说,张寡妇的鬼魂被怨气吞噬了仅存的理智,开始滥杀无辜了。

    我太爷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示意白月山和王草鱼两个等在院子里,他自己朝院子里唯一的那间茅屋走去。

    之前那白福根的房子就够寒碜了,这茅屋跟那比起来愈发不像样子,低矮狭小,四面墙全由石头垒砌,居然连窗户都没有,其他地方全是草木结构。房顶铺着桔草树枝,可能怕被风吹走,上面还用石头压着,也不怕石头从房顶漏下去砸到屋里的人。

    房门是用几根木棍加藤条编制而成,独扇儿的,门上也没有门环门锁之类的,就跟羊圈里的栅栏门差不多。

    这时候,房门紧闭着,我太爷用手轻轻一推,整扇门居然缓缓朝屋里倒去,啪嚓一声重重拍在地上,砸起不少灰尘。很显然,已经许久没人进去过了。

    等灰尘散尽以后,我太爷从袖筒里掏出一根鸡血条捆在手腕,绕开翻倒的房门,侧身进了屋子。

    因为房间没有窗户,也不够宽敞,里面光线昏暗,整个儿感觉就像个石头洞似的。

    打眼朝屋里一扫,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陋,也可以说就没啥摆设。中堂那里放着一张老旧方桌、两把缺了横杆儿的椅子,东南角房顶一根木椽上系着根粗麻绳,麻绳末端系了个藤条箩筐,透过箩筐粗大的缝隙,我太爷看到里面放着一支粗碗和一些已经发霉的饼子。过去的农村,为了防止老鼠偷吃,很多人家儿都会在房梁上拴根麻绳,麻绳末端悬空系个竹筐子,吃的东西全放在里面,这样老鼠就偷不到了。

    在挨着房门左侧的位置,有个石头垒砌的灶台,灶台上面架着口小锅,锅盖儿侧翻在地上,锅里黑乎乎有些汤汤水水,也已经发霉了,从里面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馊味儿,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除了这些,房间里再没其他的。我太爷在房子里信步转了两圈,也没啥发现,就这些物件根本不适合鬼魂依附。不过,就这么个矮小狭窄的石头房子里,居然还有个套间,套间门上还挂着个红色的布帘子。

    我太爷觉得很奇怪,从房子外面来看,这房子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大,怎么多出个套间呢?

    我太爷朝那套间看了看,也没多想,也或许是好奇心使然,撩开布帘子走了进去。

    这套间里面更暗,我太爷视力全开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卜一进去,一股阴风扑面吹来,我太爷猝不及防,猛地打了冷战,旋即感觉自己像走进了阴气极重的墓室似的。我太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太在意。

    话说我太爷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吓着他吗。

    这间套间更小,用现在的衡量标准,也就是三平方米左右,门口正对着一张木床,木床也不大,勉强够两个人躺在上面,床上铺着床单被褥,倒也干净,就是有些凌乱。

    在床头位置,有个还算过得去的、看不出颜色的大柜子,跟床的宽度差不多,四方形,半人多高,走近了一看,柜子上靠墙放着一面脸盆大小的玻璃镜,略有反光,镜子前面放着一把梳子,在柜子前面还放着一把圆凳,感觉上像是个简易的梳妆台。

    我太爷把套间转了一圈以后,发现除了床和梳妆台以外,也没其它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也不适合鬼魂依附。

    这就奇怪了,难道张寡妇的鬼魂不在这里?

    因为套间里面的气氛很怪,让人我太爷在精神上感觉不舒服,见没什么发现,也就没在里面多停留,抬脚走到了外间。

    刚一来到外间,我太爷发现这外间屋的气味儿,好像和套间屋的气味儿不太一样,用鼻子狠狠嗅了嗅,也闻不出怎么个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我太爷转身又回了套间,他感觉自己在套间里肯定错过了什么,肯定有什么东西自己没能发现。

    在套间里又仔细找了找,发现床底下好像有东西,床底下光线更暗,几乎快要伸手不见五指。我太爷猫下身子往里面看了看,感觉里面的东西还不止一样儿,到底是啥,看不清楚。

    于是,我太爷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床梆,另一手伸到床下,肆意在里面划拉,很快,摸到一个玩意儿,把那玩意拿出来一看,是一支黑沿儿白底儿的粗细碗,因为碗底儿是白的,看得出里面有一层暗褐色干痂(ji第一声)。

    这套间的气味儿和外间的气味儿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这支碗呢?

    我太爷把碗放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臭味儿,这似乎可以肯定,碗底的干痂是干涸的血液,不过气味儿不是这支碗发出的。

    我太爷想不明白张寡妇床底下为啥要放一支血碗呢?

    把血碗放到脚边,我太爷再次伸手往床底下划拉,很快的,又划拉到一样东西,从手感来说,像是个木板,拿出来一看,是个带底座的牌位,牌位正面隐约写着几个字,因为光线很暗,看不出写的什么。

    我太爷这时候想到自己身上装着火柴,把牌位放地上,从怀里掏出火柴,划着火柴一照,就见排位从上到下写着四个漂亮的正楷字:“狐仙灵位”。

    狐仙?我太爷一愣,难道这张寡妇生前家里还供着一只狐仙?

    供狐仙,在民国时期流传最广,那时候农村很多人家儿都供奉狐仙牌位,供奉的时候,一般都是将一面狐仙牌位放置家里的西北墙角,也有放西南墙角的,牌位前面再放置一顶香炉和一支粗瓷碗,狐仙不要纸钱,只受香火和鸡血。供奉的时候也很有讲究,香炉里点上焚香,三拜九叩,然后取活鸡一只,公母皆可,割断鸡喉,把血放进粗瓷碗里,等鸡血流干,用一双筷子横在碗口,筷子上面盖上一张黄纸,再在黄纸上面薄薄的、均匀地撒上一层面粉,等到第二天再看黄纸上面的面粉,要是面粉还是原来的样子,说明狐仙没受你香火,要是上面的面粉凌乱,说明狐仙受了你的香火,这时候,你就可以再把上面的步骤重做一遍,做完以后,对着狐仙牌位许愿,听说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不过,这种供狐仙的习俗到新中国解放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到现在,可以说已经绝迹了,现在的人不敬鬼神、不畏因果、金迷纸醉、物欲横流,早就被狐仙给遗弃了。

    我太爷从床底下拿出这两样儿东西以后,发现床底下好像还有一样儿东西,我太爷再次伸手去摸,等摸到里面那东西以后,感觉好像是张纸,个头儿还不小,上面湿答答黏糊糊的,拽出来放地上,划着火柴一看,我太爷的手顿时一哆嗦,手里的火柴棍掉地上噗一下熄灭了,这个哪里是纸,是一件血淋淋的红衣裳!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给福根儿收尸的时候,那些烂肉上并没有红衣裳,再看看地上这件红衣裳,上面的血迹黏糊糊还新鲜着,难道说,这个就是福根儿穿的那件红衣裳?如果是,它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与此同时,随着火柴的熄灭,我太爷发现房间里似乎更暗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太爷立马感觉不对头,现在外面还是白天,房间里再黑也不可能黑成这样儿,好像自打自己进了这房间以后,这房间就越来越暗。

    我太爷来不及多想,有啥事儿等到了外面再说,地上这几样儿东西,也一起拿到外面好好看看。

    于是,他用地上那件血衣裳把狐仙牌位和粗瓷碗包住,拎着血衣裳摸黑儿走出了房间,等他摸索着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怪事儿来了,天色居然已经黑透了,再看看院里,空荡荡的,等在院子里的白月山和王草鱼也不见了。

    这就有点儿太不正常了,明明刚吃过午饭,青天白日的,怎么说黑就黑一下子就到晚上了呢,再抬头看看天上,也是乌起码黑的,天上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整个( 末代捉鬼人 http://www.xlawen.org/kan/4857/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