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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唐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装着认真的样子小声说道,“沉默。这是秘密。”

    凯特利娜用木勺拍了拍阿斯特的小手。“这不关你的事,你这小鬼,”她说道。“再说,这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唐凝视着阿斯特,眼中充满着慈爱。“为什么要瞒着他?他在骨子里是个真正的西西里人。告诉他吧。”

    “不,”凯特利娜说道。“要说,你自己对他说。”

    饭后,唐·阿普里尔点燃了一支雪茄烟,倒了杯小茵香酒,对阿斯特讲起了这段故事。

    “十年前,这镇上最为显赫的人物是个叫西格斯蒙多的神父。那是个为人凶狠却又不乏幽默的人。我来西西里时,他常常到我家来,和我的一些朋友一起玩牌。在那时,家里的管家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西格斯蒙多神父并不因此而不敬仰神。他是个十分虔诚。十分认真的神父。他会大声叫骂督促人们去做弥撒,有一次甚至与一个恼人的无神论者殴打成一团。有谁遭到黑手党的暗杀,他都会及时赶到现场,为遇害者作临终祷告,并因此远近闻名。他安抚死者的灵魂,为他们开脱生前的罪孽,送他们踏上去天堂之路。他因此受到人们的敬重,但这种事经常发生,人们不免开始嘀咕,私下都说他这般凑巧出现在遇害现场都是因为他就是凶手一伙的——他把信徒在忏悔室里对神忏悔坦白的内容都透露给了同伙,这才招致忏悔人的被害。

    “凯特利娜的丈夫当时是个坚决反对黑手党的警察。他不顾省里黑手党大头目的警告,依然坚持要追查一起谋杀案,这在当时真是闻所未闻的藐视行为。在警告作出的一星期后,凯特利娜的丈夫遭到了袭击,倒在巴勒莫一条后街上奄奄一息。这时,西格斯蒙多神父又出现了,并为他作了最后的祷告。这一袭击事件一直未能破案。

    “凯特利娜成了悲痛欲绝的寡妇,在随后的一年里她虔诚地去教堂,悼念她那亡故的丈夫。在一个星期六,她去教堂向西格斯蒙多神父作忏悔。当神父走出忏悔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用丈夫留下的短刃向他的胸口心脏部位猛刺进去。

    “警方把她投入了监狱,但这显然不解黑手党头目的心头之恨,他宣布要杀死凯特利娜。”

    阿斯特瞪大眼睛望着凯特利娜。“凯特利娜婶婶,你真的用刀杀害了那个神父?”

    凯特利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阿斯特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情,根本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但你得明白我为什么要杀死他。不是因为他害死了我丈夫。在西西里,男人们常常相互残杀。而是因为西格斯蒙多是个冒牌的神父,是个不可宽恕的杀人犯。他有什么权利给垂死的人作临终祷告?上帝怎么会接受那样的祷告?我丈夫不但被谋杀了,还因此不能进入天堂,会被打入地狱去的。嗯,男人不知道该怎样阻止这件事,有些事情他们无法去干的。这就是我要杀了那神父的理由。”

    “那你又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阿斯特问道。

    “因为唐·阿普里尔插手管了这件事,”凯特利娜说道。“那样事情就解决了。”

    唐认真地对阿斯特说道,“我在镇上还有些地位,人们都很尊重我。政府很容易满足,教堂也不希望公众注意到有腐败的神父。但那个头目却冥顽不化,不愿取消他作出的杀害凯特利娜的命令。后来人们在凯特利娜丈夫的墓地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喉咙被人割断了,他的帮派也树倒猢狲散,被顺势端掉了。在那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了凯特利娜,就让她来这儿做管家了。在过去的九年里,我每年夏天回到西西里度假的时光是我生活中最愉快的了。”

    对阿斯特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具有吸引力。他吃了一大把油橄榄,把核吐在地上。“那么,凯特利娜是你的女朋友?”他问道。

    “那当然,”凯特利娜说道。“你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了,也懂事了。我住在这里,受他的保护,就好像是他的妻子一样,我也尽着做妻子的一切职责。”

    唐·阿普里尔仿佛有点尴尬,这也是阿斯特唯一一次看到他有这种神情。阿斯特说道,“那为什么你们不结婚?”

    凯特利娜说道,“我永远不会离开西西里的。在这里,我生活得像个皇后,你叔叔很慷慨大度。在这里,我有朋友、我的家人、姐妹兄弟和堂表兄弟姐妹。而你叔叔又不能在西西里长住。我们这样也是各得其所。”

    阿斯特对唐·阿普里尔说道,“叔叔,你可以和凯特利娜结婚后住在这里。我也和你们一起住。我也不想离开西西里。”他们听了阿斯特的这番话都哈哈大笑。

    “听我讲,”唐说道,“当初花了很大的劲才平息了对她的仇杀。要是我们结婚,就会引出种种阴谋和诡计。那些人能够接受她作为我女朋友的事实,却不会认可我娶她作妻子。所以目前这样安排我俩都很愉快,也很自由。还有,我也不希望有个不愿接受我作出的决定的妻子。她不愿离开西西里,我也就不能做她丈夫了。”

    “要是我们结婚,会成为丑闻的,”凯特利娜说道。她微微垂着头,稍后又抬起头,望着西西里黑沉沉的夜空,开始抽泣起来。

    阿斯特十分困惑不解。他还是个孩子,不明白大人间的复杂事情。“真的?那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问道。

    唐·阿普里尔叹了口气。他吸了口雪茄烟,呷了一小口茵香酒。“你得明白,”唐说道,“西格斯蒙多神父是我的弟弟。”

    阿斯特记得他俩的解释当时并没让他信服。在一个像他那样脑子里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小孩的眼中,他认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应该生活在一起。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他叔叔和婶婶为什么要作出这样可怕的决定。要是唐当时娶了凯特利娜,唐的所有血亲都会与他反目为仇的。不是他的亲戚不知道西格斯蒙多神父是个无赖,而是西格斯蒙多是他的弟弟,这就抵消了他的所有罪孽。像唐这样一个人是不能娶杀死自己弟弟的人作妻子的。凯特利娜也不会要求唐作出这样大的牺牲。再说,要是凯特利娜认为唐或多或少牵涉进杀害她原来丈夫的阴谋呢?这对他俩来说,在信念上是多么大的一个步伐,也可能是对他俩的信念一种多么残酷的背叛。

    可现在是在美国,不是在西西里。在那天晚上他作了决定。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给了尼科尔。

    “我开车来接你一起去吃早饭,”他说道。“然后我和你一起去联邦调查局总部见西尔克。”

    尼科尔问道,“一定是有很重大的事吧?”

    “是的。吃早饭时我对你说。”

    “你与西尔克约好时间了吗?”尼科尔问道。

    “没有,这事由你去办。”

    一小时后,他们两人在一家优雅的旅馆餐厅里吃早饭,餐厅很宽敞,餐桌相隔很远,谈话不受邻桌的干扰。这个地方是纽约的许多经纪人早上聚会商谈的去处。

    尼科尔一直认为要好好吃顿早餐才能保持一整天十二个小时工作中有旺盛的精力。阿斯特只要了份橘子汁和咖啡,连同几只早餐面包一共是二十美元。“真是在敲竹杠,”他扮了个鬼脸对尼科尔说道。

    尼科尔忍不住说道,“来这儿是花钱买环境的。有这进口的亚麻桌布,陶器。你说吧,出了什么事?”

    “我来尽一个公民的职责,”阿斯特说道,“我从可靠渠道得到消息说,库尔特·西尔克及家人会在明天晚上受到袭击被杀害。我想预先告诫他,我也能因此获得好评。他会追问我消息来源,但我又不能告诉他。”

    尼科尔推开手边的盘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谁这么蠢?”她对阿斯特说道。“天啊,你没参与这事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阿斯特问道。

    “我不知道,”尼科尔说道。“就这么想而已。为什么不采取匿名方式让他知道?”

    “我希望能因此获得好评。我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些天来人人都在讨厌我。”他微笑着说道。

    “我就爱你,”尼科尔说道。她向前倾着身子,“好吧。我们就这么说。我们刚走进这家旅馆,有个人在你耳边悄悄说了这番话。他穿着一件灰色条纹服装,白衬衫和黑领带。他中等个子,黝黑皮肤,可能是意大利人或西班牙人。此后我们可以各说各的。我可以作为你这一说法的目击证人。他知道无法对我施压的。”

    阿斯特哈哈大笑着。他的笑声一直十分有魅力,像是孩子无拘无束的欢笑。“这么说来,你我两人中他更怕你。”他说道。

    尼科尔微笑着。“我认识联邦调查局局长。他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他也只能如此。我来打电话给西尔克,让他安排见我们。”她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拨打着西尔克的电话。

    “西尔克先生吗?”她对着电话说道。“我是尼科尔·阿普里尔。我与我的堂弟阿斯特·维奥拉在一起。他有重要事与你谈,要马上见你。”

    停顿一会儿后,她又说道,“那太晚了。我们一小时后到你办公室。”她说完不等西尔克回答就揿断了通话。

    一小时后,阿斯特和尼科尔被引进了西尔克的办公室。那是间靠大楼角端的宽敞办公室,窗上装了宝丽莱公司的防弹玻璃,玻璃不透明,从室内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西尔克站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等候他们进来。办公桌对面有三张黑色皮革的椅子。办公桌子后面十分奇怪地有一块教室里那种小黑板。比尔·博克斯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里,他没站起来与阿斯特他们握手。

    “你要录音吗?”尼科尔问道。

    “当然要录的,”西尔克答道。

    博克斯顿补充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什么都录音,对订咖啡面包这种事也录音。我们还对那些我们认为将会被投入监狱的人录音。”

    “你真会讲混帐俏皮话,”尼科尔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你交上好运也休想把我投入监狱。换种思路去想想吧。我的客户阿斯特·维奥拉先生是主动要求来告诉你一条重要消息的。我陪他来,是为了在他说了这消息后,保护他不受到可能的粗暴对待。”

    库尔特·西尔克不像前几次与他们见面时那样谦和。他挥挥手让他们入座,自己坐在办公桌后椅子里。“好吧,”他说道,“让我们来听听你准备说些什么。”

    阿斯特感觉到西尔克的敌意,仿佛他踏在自己的地皮上就不再需要平常那种表面上的客套了。他会怎样反应?他径直望着西尔克的眼睛说道,“我得到消息说,明天晚上会有人真枪实弹袭击你的家,明天深夜。目的是为了什么事杀死你。”

    西尔克没立即作出反应。他似乎被冻僵在了椅子里,但博克斯顿从椅子里站起来,他站在阿斯特身后,对西尔克说道,“库尔特,冷静些。”

    西尔克站起来。他的整个身躯仿佛因为愤怒要爆炸开似的。“又是黑手党的伎俩,先策划好阴谋,又故意让它流产。这样就以为我会对你感激不尽了。你说,你究竟是他妈的怎样得到这消息的?”

    阿斯特按照与尼科尔商量好的讲了一遍。西尔克转向尼科尔说道,“你看见了是这样的?”

    “是的,”尼科尔说道,“但我没听见那个人说的具体话。”

    西尔克对阿斯特说道,“你现在被捕了。”

    “为什么?”尼科尔说道。

    “因为威胁联邦政府的官员,”西尔克说道。

    “我想你最好给你的局长打个电话,”尼科尔说道。

    “这属于我作出决定的范围内,”西尔克对她说道。

    尼科尔抬腕看了看表。

    西尔克柔声说道,“根据总统的行政命令,我有权无须经司法程序,可以国家安全受到威胁为由拘留你和你的客户四十八小时。”

    阿斯特十分吃惊。他睁大眼睛,脸上一副孩子般天真神情,问道,“有这种事?你能那么做?”他显然对西尔克所说的权力感到十分意外。他转向尼科尔,轻松地说道,“嗨,这可真是越来越像在西西里了。”

    “要是你真那样做,这随后十年里联邦调查局要忙于打官司了,你本人也将青史留名,”尼科尔对西尔克说道。“你有时间把家人转移到安全地方,派人埋伏好捉住袭击者。他们不会知道你得到了这消息的。要是你能抓住几个袭击者,就能审讯他们。我们不会讲你已经知道了这消息,也不会警告他们的。”

    西尔克似乎想了想尼科尔出的主意。他口气十分轻蔑地对阿斯特说道,“至少我倒是十分尊重你叔叔的。他从来不会乱说什么的。”

    阿斯特尴尬地笑了笑。“那些都是往日的事了,又是在以前的国家里。再说,你有这秘密行政命令,与以前也没什么区别。”他心里暗忖,要是西尔克知道他告诉他这一消息的真正原因后,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其实他救他的真正原因是他曾经与他的妻子一起参加过一个晚会,并且多情又无奈地十分喜欢他脑海中他妻子的形象。

    “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这通狗屁话。但如果明晚真有人来袭击我家,我们再来谈这事。要是真有什么事发生,我就把你关起来,还有你,律师。但为什么你要来告诉我呢?”

    阿斯特微笑着。“因为我喜欢你,”他说道。

    “给我滚出去,”西尔克说道。他转身对博克斯顿说道,“把特警队的头找来,告诉我的秘书,准备接通局长的电话。”

    阿斯特和尼科尔又被西尔克的手下人盘问了两个小时。同时,西尔克在办公室里用扰频电话与华盛顿的局长直接通话谈论了这事。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逮捕他们,”局长对他说道,“媒体会得到风声闹起来的,我们会成为笑柄。除非你能抓住尼科尔·阿普里尔什么把柄,否则不要为难她。一切都要高度保密,让我们看看,明晚究竟会有些什么事。在你家担任警戒的特工已经得到了通知,在这当口你的家人也正在撤出。让比尔也来听电话,让他来负责这次伏击行动。”

    “先生,那应该由我来干。”西尔克抗议地说道。

    “你帮助策划,”局长说道,“但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得参加实际伏击行动。局里有极其严格的回避规定,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暴力行动。否则的话,事情一旦出错,你会被列为嫌疑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先生。”西尔克心里十分明白。

    第十二章

    阿斯皮内拉·华盛顿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才慢慢挺过来,但仍然要治疗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安装假眼。她的体质本身很好,伤痛痊愈得很顺利。当然,她的左脚有点破,那只撞瞎的眼窝样子十分怕人。她平时戴一只方型的绿色眼罩,而不是那种常见的黑色眼罩。眼罩的深绿色衬托出她那深褐色的皮肤反而十分好看。她回局里报到时穿着黑色的长裤、绿色的套衫和一件绿色皮外衣。她照着镜子,觉得自己的模样还十分动人。

    虽然她仍在病休期间,但经常去局里帮助进行审讯。她的伤痛使她有种解放感,使她感到能为所欲为,手中的权力不受限制。

    她伤后第一次的审讯对象是两个嫌疑人,与平时颇为不同的一个是白人,另一个是黑人。那个白人嫌疑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见到她就吓怵了。但那个黑人嫌疑人却很高兴看见这位身材高大,戴着一只绿色眼罩冷眼平视着他的漂亮女人。这是个表情冷淡的同胞姐妹。

    “真是倒霉透了,”他叫喊道,脸上一副高兴的神情。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以前还没犯罪记录,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麻烦。他和同伙间人一家人家,把丈夫和妻子捆了起来,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他们的人室行劫被警方的线人告了密。那个黑人小于手腕上还戴着屋主的罗莱克斯手表。他对阿斯皮内拉说话时语气十分欢快,不带一点敌意,甚至还带有敬佩的语气。“嗨,警长姐姐,你不会让我们走跳板①的吧?”

    ①走跳板:指旧时海盗等缚住受害者并蒙住其眼睛,强迫其在突出舷外的跳板上行走落水致死的一种做法。——译注

    屋里的其他几个警探不由得对这个黑小子的傻呼劲暗好笑。阿斯皮内拉并不回答。她抡起警棍对这黑小子劈头盖脑打下去,那黑小于双手铐在背后,无法躲避。他脸上的鼻子和颊骨被打开了。他没有立即跌倒在地,只是两腿弯曲着,眼中露出委屈责备的神情,满脸是血。随后,他站立不住,翻倒在地上。阿斯皮内拉仍不停手,她狠狠揍了他足足有十多分钟,那个黑小子的耳朵里血不断地涌出来。

    “天啊,”一个警探说道,“这副样子了还让我们怎么审讯他?”

    “不必问这小子了,”阿斯皮内拉说道。“我来问这个家伙。”她用警棍指着那个白人嫌疑人。“你叫齐克,是吗?齐克,让我们来谈谈。”她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把他扔到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里。齐克望着她,吓得惊慌失措。她意识到自己的眼罩被移到了一边,齐克正望着她那空陷进去的瞎眼窝。她举手扶正眼罩,让它盖住自己那只瞎眼。

    “齐克,”她说道,“我要你仔细听着。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知道你是怎样唆使那黑小子干坏事的。你自己又是怎样开始干坏事的。你明白吗?你听话吗?”

    齐克脸色惨白。他马上回答说,“好的,夫人。我会全说的。”

    “好吧,”阿斯皮内拉对其他警探说道,“把那黑小子送到医务室去,再叫录像组的人来,把齐克自愿的供词过程录下来。”

    审讯室里架好录像机后,阿斯皮内拉对齐克说道,“谁替你销赃?是谁给你提供作案对象的情况的?详细讲述你们抢劫的过程。你那同伙显然还是个嫩头。他还没前科,又是这般蠢。因此我就放过了他。而你,齐克,有着累累前科。我想,你是费金①,你教唆他干这一行的。来,为录像先预习一遍。”

    ①费金:狄更斯小说《奥立弗·退斯特》一书中指使孩童犯罪的人物。——译注

    阿斯皮内拉离开警局后开车前往长岛的明湖镇。

    奇怪的是,她感到一只眼睛开车似乎比平时两只眼睛开车时更加快乐开心。车外的景色仿佛更为直观,像是一幅未来主义的画,四周景象模模糊糊消融在梦幻中显得十分有趣。在她看来,这世界或是说这地球被割裂成了两半,她能看见的一半反而显得更为真切。

    她驾车穿过明湖镇,从约翰·赫斯柯家门口开过。她看见赫斯柯的车停在车道上,有个人在把花棚里的大批杜鹃花植物搬进屋去。另外一个人从花棚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盛满着黄|色花卉的盒子。这倒很有趣,她心里想道。他们在搬空花棚里的花卉。

    还在住院时,她就对约翰·赫斯柯摸了底。她查阅了纽约州的汽车登记档案,找到了他的住址。她又核查了所有的犯罪数据资料,发现约翰·赫斯柯真名叫路易斯·里奇。这狗崽子,看来像德国胖子,其实是意大利人。但他倒是没有犯罪前科,虽然因为被指控敲诈勒索和袭击他人而被抓过几次,但后来都被无罪开释。这花棚生意赚不了大钱,根本不能维持他的生计。

    她费这么多力气调查赫斯柯,是因为她感到唯一可能对她和迪·贝尔德托搞鬼的人只能是赫斯柯。唯一令她感到困惑的是,他当时还真把钱给了他们。现场被发现的那些钱让内务部门的人狠狠追查了她一阵,但她很快就摆脱了他们本来就不热心的调查。这些内务部门的人也乐于霸占那些钱。现在,她准备要找赫斯柯算这笔账了。

    离预定袭击西尔克家还有二十四小时,赫斯柯开车去肯尼迪机场,准备赶班机去墨西哥城,到那儿后,他就开始启用多年前就准备好了的假护照,赫斯柯这个人将会从此从文明世界消失。

    他对家里的事都作了安排。花棚腾空了,他的前妻会照料把房子卖了,卖房的钱存入银行让儿子上大学时用。赫斯柯对她说自己要离开两年。他与儿子在餐馆里吃午饭时也是这般说的。

    他到达机场时天色还没暗。他托运了两只箱子,这也是他的所有行李了。当然,他随身带了十万美元的现钞,都是百元票面的,分成好几摊,分别藏在身体的好几处。他另外准备了一些零钱作随时需要之用,在开曼群岛也有个秘密账户,存了近五百万美元。谢天谢地,尽管他不能申请社会福利证,这些钱也足够用了,他很自豪的是他平时过着勤俭的日子,从不把钱乱花在赌博、女人或其他傻事上。

    赫斯柯检票后领取了登机牌。现在他手里的提包里只携带了假身份证和假护照。他把汽车留在了永久停车场,让他的前妻日后来开回去替他保管好。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身上没带武器,心里略有些不踏实,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得通过安全检查才能上飞机的。到了墨西哥城后,他的联系人会给他各种武器的。

    为了打发时间,他去书亭买了些杂志,尔后又来到机场餐厅,挑选了一盘甜点和咖啡,独自一人坐在小桌边,边读杂志边吃着点心,那是人造搅奶油的草葡馅饼。突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抬头看见是阿斯皮内拉·华盛顿警探。他像其他人一样对她那方形的深绿色眼罩感到很引人注目。赫斯柯心里一惊。阿斯皮内拉比他记忆中的模样更漂亮好看了。

    “嗨,约翰,”她说道。“我住院后你连来看也不来看我。”

    赫斯柯在慌乱中把她的话当真了。“你知道,我无法来看你的。警官。我真是很遗憾听到你的不幸遭遇。”

    阿斯皮内拉对他笑着说,“我是在开玩笑,约翰。我想在你登机之前与你稍微聊聊。”

    “好的,”赫斯柯说道。他心里想自己得花钱消灾了,他在手提包里备了一万美元,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的。“看到你气色很好真高兴。我一直很替你担心的。”

    “别说废话了,”阿斯皮内拉说道,她圆瞪着一只眼,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保罗可真惨了。你知道,除了他是我上司外,我们还是好朋友。”

    “真是不幸的事,”赫斯柯说道。他嘴里喷了一声,阿斯皮内拉微微一笑。

    “我想不必给你看警徽了吧,”阿斯皮内拉说道。“对吗?”她略一停顿,又说道,“你跟我来,我们去机场的警署小审讯室里。你好好回答我一些问题,然后你去赶乘你的班机。”

    “好吧,”赫斯柯说道。他站起身,拿着手提包。

    “不要耍滑头,否则我会开枪打死你的。说来奇怪,用一只眼睛我瞄得更准了。”她站起身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手肘部,带着他乘自动扶梯上到二层下面的夹层,夹层里是航空公司的办公地。她带他穿过走廊,走进一间没上锁的办公室。赫斯柯有点惊讶,这办公室很宽敞,两边墙上安装着至少有二十台监视屏幕,屋里有两个人,坐在软椅里观看监视屏上的情况。他们吃着三明治,喝着咖啡,见他们进来,抬头望着他们。其中一人站起来说道,“嗨,阿斯皮内拉,有什么事儿?”

    “我要与这个家伙在审讯室里单独谈谈。替我们把门锁好。”

    “好的,”那人说道。“是否要我们中谁陪着你?”

    “不用了。只是随便谈谈。”

    “噢,是你那种出了名的随便谈话,”那个人说着又哈哈大笑。他眼睛盯着赫斯柯。“我在屏幕上见过你,在机场餐厅里,吃草莓馅饼,对吗?”他带他们来到屋里后边的一扇门口,用钥匙打开门。赫斯柯和阿斯皮内拉进了审讯室后他又在他们身后锁上了门。

    赫斯柯这时略为心定了些,因为外面毕竟还有人。审讯室并不令人害怕,屋里有一张躺椅,一张桌子和三张安乐椅。墙角有只饮水器,旁边放着纸杯。粉红色的墙上贴着各种飞机的照片和图片。

    阿斯皮内拉让赫斯柯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里,她自己坐在桌子边沿上,俯视着他。

    “我们快点谈正事吧,”赫斯柯说道。“我还得赶班机。”

    阿斯皮内拉一声不吭。她伸手拿过赫斯柯放在膝盖上的皮包。赫斯柯往后缩了缩身子。她打开皮包,翻看着皮包里的东西,这里面有一叠百元面额的钞票。她仔细看了一张假护照,然后又把东西都放还皮包里,把皮包还给了赫斯柯。

    “你真是个聪明人,”她说道。“你知道是开溜的时候了。谁对你说了我在找你?”

    “你会找我有什么事?”赫斯柯问道。阿斯皮内拉把皮包还给了他,使他感到更为自信了些。

    阿斯皮内拉把眼罩抬高在额头上,赫斯柯看到了她那回进去的瞎眼窝,但他并没露出惊慌的神情,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这是你的功劳,”她说道。“只有你可能走漏风声,让保罗和我陷入这圈套。”

    赫斯柯开口答话,语气极为诚恳,这也是他的看家本领。“你说错了,完全错了。要是我出卖你,我会把钱给吞了的——这点你也明白。你看,我得去赶班机了。”他解开衬衫扣子,取出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桌上出现了两叠现钞。“这钱归你了,还有皮包里的也给你了,一共是三万。”

    “哼,”阿斯皮内拉鼻孔里哼了一声。“三万,换个眼睛倒也不算少了。好吧,就这样。但你得告诉我指使你没圈套陷害我们的那个家伙是谁。”

    赫斯柯下了决心。他只要能登上班机就万事大吉了。他知道她不只是吓唬他而已。他干这一行与那么多的杀人疯子打过交道,不会看错阿斯皮内拉的。

    “听我讲,你要相信我,”他说道,“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家伙会胆敢对两个高级警探下手的。我只是与阿斯特·维奥拉做了笔交易,让他躲一下。我从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好吧,”阿斯皮内拉说道,“那么,又是谁出钱让你要我们干掉他的呢?”

    “保罗知道的,”赫斯柯说道。“他没告诉过你?是提蒙那·布塔拉。”

    阿斯皮内拉听后心中冒起一股怒气。她那胖拍档不但是头贪婪的猪,还是个说谎的无赖。

    “站起来,”她对赫斯柯说道。突然,她手中亮出了手枪。

    赫斯柯惊呆了。他以前也曾见过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不过自己不是倒霉蛋而已。这一时刻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五百万暗藏的钱,他死后那笔钱也将会像他一样死去,无人认领,五百万美元像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一般。这多么可悲。“不,”他喊叫道,一边畏缩在椅子里。阿斯皮内拉用没持枪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她把手枪后撤些,离他脖子稍远些扣动了扳机。赫斯柯被击中后飞弹出去,跌倒在地上。她马上蹲下俯在他身旁。他的半边脖子被打断了。她从枪套里掏出事前准备好的栽赃手枪塞在赫斯柯手里,然后站起身来。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响声,那两个监视屏幕的警察手中举着枪冲进屋来。

    “我没办法,只能开枪击毙他,”她说道。“他想贿赂我,又突然拔出手枪来。把机场的救护车叫来,我会自己通知命案组的。不要碰任何东西,也不要让我离开你们的视线。”

    第二天晚上,布塔拉发动了对西尔克家的袭击。西尔克的妻子和女儿早已被转移到了在加利福尼亚州有严密保安措施的联邦调查局驻地。西尔克则按照局长的命令呆在纽约总部,由他手下的全班人马负责晚上的伏击任务,比尔·博克斯顿全权负责特警队的指挥,随时准备对西尔克家的来袭者收网。然而,政府的应对规定十分严格,联邦调查局并不希望发生血腥屠杀以致招来自由主义团体的抗议。联邦调查局的特警队只有在遭到火力袭击时才能开枪回击,要千方百计让袭击者缴枪投降。

    作为这次伏击行动的协助指挥官,库尔特·西尔克与博克斯顿和特警队队长碰头研究了具体的行动计划。特警队队长是个只有三十五岁的年轻人,但脸上的神情刚毅。他的肤色有点暗灰,下巴上有个回窝。他名叫塞斯塔克,讲话的语气是纯正的哈佛腔。他们是在西尔克的办公室里开会的。

    “我要你们在整个行动过程中与我保持密切联系,”西尔克说道。“政府的应对规定必须得到严格遵守。”

    “别担心,”博克斯顿说道。“我有一百个人,火力也比他们强大。他们只有投降一条出路。”

    塞斯塔克柔声说道,“我另外还有一百个人布置在外围。他们只有进的,没有出来的路可走。”

    “好的,”西尔克说道。“抓住他们后,把他们押送到我们在纽约的审讯中心。我不能亲自参加审讯,但审讯的结果必须马上报告给我。”

    “要是什么环节出了错,他们在伏击中都被打死了呢?”塞斯塔克问道。

    “那样的话,局里要进行内部调查,局长会很不高兴的。我们面对的现实是,这伙人会因预谋杀人而遭逮捕,然后获得保释。在保释后他们又会在南美国家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我们只有可怜的几天时间来审讯他们。”

    博克斯顿带着一点笑意看着西尔克。塞斯塔克用他那文绉绉的语调对西尔克说道,“我想那样的话你会非常不高兴的。”

    “那当然,这确实很烦人,”西尔克说道。“而局长还得为政治上的纠缠操心。预谋指控一直是十分蹊跷的事。”

    “我明白了,”塞斯塔克说道,“这么说来你们的手脚都给捆死了。”

    “你说得是,”西尔克说道。

    博克斯顿平静地说道,“这真丢人现眼。他们居然能在预谋杀害联邦政府的高级官员后又逍遥法外。”

    塞斯塔克望着他俩,脸上露出一种逗趣的微笑。他那暗灰色皮肤有点泛红。“你们是在一唱一和,”他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种伏击行动是常常会出差错的。手里有枪的人总以为自己不会被别人的子弹射中。这真是人类本性中十分有趣的现象。”

    那天晚上,博克斯顿陪伴塞斯塔克一起进入了西尔克在新泽西州家的四周伏击圈阵地。西尔克家里的灯开着,以便从外面看进去似乎屋里有人似的。屋前车道上停放着三辆汽车,让人相信屋子的警卫也在屋里。汽车都装上了炸药,一旦发动就会炸上天。除此之外,博克斯顿看不出有伏击的痕迹。

    “你那百把人都在哪儿?”博克斯顿问塞斯塔克。

    塞斯塔克咧嘴笑了笑。“隐藏得不坏吧?都在这附近,尽管你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他们组成了火力网,一旦袭击者闯了进来,他们身后的退路就被封锁了。我们会抓到一窝的老鼠。”

    博克斯顿在塞斯塔克身旁,这位置离西尔克家屋子大约有五十码距离,是这次伏击的指挥中心。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组四人组成的通讯班,他们都身着保护色服装,躲在树丛里与周围的树木浑然一体。塞斯塔克和手下特警队员都配备了冲锋枪,而博克斯顿只有手枪。

    “我不愿你也加入战斗,”塞斯塔克说道,“再说,你手中的枪根本没什么用。”

    “为什么我不能加入战斗,”博克斯顿说道。“我一直在盼望能有这种机会亲手开枪打死歹徒。”

    塞斯塔克哈哈大笑。“今天不行。我的人受行政命令保护,不会受到法律盘问或起诉。而你却没这份。”

    “但我是指挥官,”博克斯顿说道。

    “一交上火你就不再是了,”塞斯塔克冷冷地对他说道。“到时候我是唯一的指挥官。一切由我说了算,即使是局长本人也代替不了我。”

    他们在黑夜中等待着。博克斯顿抬腕看了看表。午夜还差十分钟。通讯班的一名队员对塞斯塔克耳语道,“五辆满载人员的车正在向屋子方向开来。车辆的后面已被封锁了。到这里约为五分钟。”

    塞斯塔克戴着红外线眼镜看得见黑暗中的景象。“好的,”他说道。“传我的命令。除非受到开枪射击或有我的命令,否则一律不准开枪。”

    他们等待着。突然,五辆汽车驶进屋前车道,车上纷纷跳下人来。其中一人向西尔克的屋里扔了一枚炸弹,窗玻璃被砸碎了,一声巨响,屋里燃起冲天火焰。

    突然,屋前屋后被照射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二十个袭击者惊得呆如木鸡。同时,屋子上空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飞机的探照灯射出强烈的光束。高音喇叭的喊话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我们是联邦调查局。扔掉手中的武器,躺倒在地上。”

    那些陷入伏击圈的袭击者被强光灯和头顶上的直升飞机震住了,僵立在车道上不知所措。博克斯顿宽慰地看到这些袭击者都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塞斯塔克举起冲锋枪向袭击者人群开枪射击。遭到开枪射击的袭击者也纷纷开枪回击。博克斯顿四周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枪击声,令他感到震耳欲聋,眼前的袭击者像被割倒的草一般纷纷倒下。车道上一辆装有炸药的汽车被引爆了,像是一股铅火飓风卷起满地枯枝残叶,完全吞噬了屋前的一切。玻璃震碎后四处飞溅,下起了一阵银色颗粒的暴雨。车道上剩下的那几辆汽车瘫陷在地上,车身上满是弹坑,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汽车四周的地上血流成河,那二十位袭击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身上浸透了鲜血,像是一堆堆脏衣服收集后准备送洗衣店似的。

    博克斯顿惊呆了。“你不让他们投降,存心要打死他们,”他对塞斯塔克说道,话语中充满了强烈的指责。“我会写在报告里的。”

    “我的看法不尽相同,”塞斯塔克微笑着说道。“他们向屋里扔炸弹就是预谋杀人。我不能拿我手下队员的生命冒险。我的报告就这么写。还有,是他们先开火的。”

    “我不会这么写的,”博克斯顿说道。

    “不是开玩笑,”塞斯塔克说道。“你认为局长会要读你的报告?你在他眼里是个废物。永远是个废物。”

    “你违抗命令,会有你好看的,”博克斯顿说道。“我们谁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好吧,”塞斯塔克说道。“我是战地指挥官,有临场绝对指挥权。一旦用到我,就由我说了算。我想让罪犯知道联邦政府的官员是不可侵犯的。这就是现实,你与你那局长见鬼去吧。”

    “死了二十个人,”博克斯顿说道。

    “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解脱,”塞斯塔克说道。“你和西尔克想让我惹局长发火,却又没胆量讲出来。”

    博克斯顿突然醒悟到他这话真是讲对了。

    库尔特·西尔克准备再次去华盛顿与局长面谈。他事先拟了个大纲,列出了自己准备说些什么和袭击他家的详细经过。

    与平时一样,比尔·博克斯顿将陪同他前往,但这次是局长特地关照要博克斯顿一同前往的。西尔克和博克斯顿来到局长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一边墙上是一长排电视屏幕|Qī…shū…ωǎng|,屏幕上显示的是当地联邦调查局的各项行动报告。一向彬彬有礼的局长与他俩一一握手,请他俩入座。他冷冷地看了博克斯顿一眼,目光中毫无表情。局长的两名副手也在场。

    “先生们,”他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们得收拾好这烂摊子。我们不能让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不了了之,我们得动用一切手段来对付西尔克,你是准备留任还是退休?”

    “我留任,”西尔克说道。

    局长转身看着博克斯顿,他那削瘦、贵族般的脸上神情严厉。“当时是你指挥的。怎么会所有的袭击者都被打死,一个活口也没有?是谁下命令开火的?为什么要这样干?”

    博克斯顿坐在椅子里挺直身板。“先生,”他说道,“袭击者向屋里扔了炸弹并开火射击。我们别无选择。”

    局长叹着气。一位副手轻蔑地哼了一声。

    “塞斯塔克队长是我们最出色的特警队指挥官,”局长说道。“他是否设法至少要提一个活口?”

    “先生,这一切在两分钟内就结束了,”博克斯顿说道,“塞斯塔克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地指挥官。”

    “嗯,现在媒体或公众还没什么反应,”局长说道。“但我得说这是场屠杀。”

    “是的,是场屠杀,”他的一位副手说道。

    “好吧,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了,”局长说道。“西尔克,你( 拒绝作证 http://www.xlawen.org/kan/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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