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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

    她猛地仰,直视悬在阁楼上的瑰丽匾额,三个镶金狂草苍劲有力,分明写着“引凰阁”。

    引凰?真是口出狂!一片嫣然凤凰木就想引凰,他难道不知凤凰非梧桐不栖?

    可她哪里知道,袁邑要引的就是她这只山凤凰。

    李墨冷笑,随即迈上青石台阶,这次她笃定,袁邑就在引凰阁里!

    她秀腿轻抬,重脚落下,房门大开间,果见一抹火红慵懒斜躺在贵妃榻上。

    他下颚轻挑,一把拎起酒坛,透明的液体仿若延绵不断的春雨,溢出红唇,滑过白皙下颚,顺着细长脖颈悠然浸入衣领。

    然而,他那迷醉的目光却始终停在李墨身上,眸光不定。

    烟青色,一种素雅低调的颜色,甚少有人敢把它穿在身上,而像她这样能穿出端庄不失妩媚、娇柔不失英气之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袁邑眸光一闪,手中的棕色酒坛蓦地砸向李墨。

    “碰!”

    酒坛落地开花,瓷片绽飞间酒香四溢,其中一块细小瓷片猛地射向李墨渐染怒意的眼眸。

    大白天就醉生梦死,哪里有半分与她退婚的诚意!

    她长袖一挥,瓷片已安分落于指缝。

    见状,袁邑只是大声嗤笑,三千丝瞬息被压在火红之下。

    李墨静立厅中,直到他笑声落幕,这才悠然开口,“如何?”

    却不想这厮竟是哈欠连连,慵懒双眸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幽幽吐出一句:“五官不端、身材太平、索然无味,实不如青楼妓子~”

    李墨深吸一口气,双目慢慢轻阖,紧握木刀的手已经青筋凸现,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吼出了这句:“我说的是退婚!”

    “退婚?”袁邑玉手一撑,嘴角满是戏谑,“休妻还有七出之理,娘子你倒是说说你因何要休了为夫?”

    “谁跟你是夫妻!”李墨低吼,眼中怒意更甚,她紧咬下唇,蓦然想起了师叔的再三叮嘱。

    又一个深呼吸之后,李墨语气陡然好转,“退婚,对你我都好,你可以妻妾成群,我也可以逍遥自在。”

    “哦?”袁邑桃花眼一眯,视线直落于她那红肿的唇瓣,讽刺道:“我看是逍遥快活吧,昨夜那野汉子可是比为夫还要俊俏万分?”

    这话一出,李墨的怒火瞬间引爆,她抄起木刀风驰电掣般地扑向贵妃榻。

    木刀直插而下,李墨的嗜血因子暴露无遗,袁邑冷笑,就势往塌内滚动。

    李墨一招扑空,金丝楠乌木刀一时深嵌塌中,“妖孽,老娘今天非剁了你不可!”

    青丝垂落,李墨迅速拔刀,不想后背蓦地一重,一股带着酒香的热气肆意在她耳边撩拨,“娘子这招饿狼扑食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夫甚是喜欢~”

    “喜欢你个毛球啊~”李墨气急,果断弃刀,双手巨力一撑,想把压在背上的袁邑一举震落。

    岂料,袁邑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招,低眉浅笑间双臂明智地自她腋下穿过,牢牢抱在她的胸口。

    翻转间,两个人俨然换了位置,颠鸾倒凤,变成了烟青压火红。

    “嗯~”

    袁邑闷哼一声,贴在李墨柔软处的双手骤然一紧,李墨立时面红耳赤,身子越不安分起来,在他颀长的身躯上磨蹭,疯狂地掰着他的手臂,叫嚣道:“你个无耻之徒,赶紧放开我!”

    翘臀厮磨,袁邑冷傲的双眸渐染**,呼吸也慢慢变得紧促,“女人,你若是再动,我可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李墨一怔,动作倏然而止,身下的万年冰块此刻已经热得跟火山熔浆似的,她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一度让她忘了自己会武功这件事。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两人谁也不敢乱动,只有各自慌乱的心在各自胸腔内疯狂跳跃。

    双臂下移,从李墨的胸口移到了小蛮腰,她紧咬下唇,身子没来由地一抖。

    这微妙一抖可谓效果惊人,将袁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刹那全然勾出,他一声低吼,身体猛地翻转,两人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只是气氛已然变得暧昧不明。

    “女人,这可是你自找的!”袁邑说着,冰冷唇瓣蓦然含住了李墨绯红的耳垂,而后一路辗转,吻向她细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第039章 狼狈退婚(中)

    他的吻冰冷刺骨,让李墨不由心神一恍,灵魂仿佛就此抽离**,飘回了昨夜那个缠绵悱恻的梦里,而她始终看不清楚那梦中与她欢好之人的模样。***

    见她目光游离,低声呢喃,袁邑的脸色倏沉,捏住她的下颚猛地抬起,沙哑低沉的声音又似魅惑又似威胁,“不要在我身下想别的男人!”

    说着,他手腕一翻,俯间猛地往那饱满红唇上一压。

    冰火相接,他时而轻轻吸允,时而又伸出舌头在她炙热的唇瓣上舔舐,而后又趁对方愣神之际,旋即探入粉舌,一阵翻腾、飞舞、纠缠。

    刹那间,阁内紊乱的气息交织一片。

    李墨双目圆嗔,一股强烈的羞辱感自心底蔓延开,满腹的恶毒话语吐到嘴边统统只剩下妩媚撩人的娇喘。

    她拼命挣扎,可身体的反应却与意识相背离,只觉浑身酥软,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嘴里还不自禁地出羞人的嘤咛**。

    听到她这声嘤咛**,袁邑眼中的**更甚,正想加深亲吻之时,一滴滚烫的泪突然落至掌心,让他的心也跟着狠狠地颤了一下。

    一声低吼,袁邑猝然抽离,**与冰冷半参的双眸紧紧盯着身下双眼噙泪之人。

    她无声落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张着红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充满极致诱惑,而两人的青丝此时正死死缠在一起。

    袁邑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眸中瞬间闪现出一丝恼怒,红衣翻飞间,人已安然落地。

    他微微拂袖,嘴角满是戏谑,将一张皱巴巴的退婚书狠狠甩在了李墨脸上,“拿去。”

    音落,轻薄纸张倾覆,李墨面色骤冷,只觉有千斤重量压迫心头。

    泪水侵腐,将那洒脱不羁的字迹一一化开。

    墨香侵袭,他由始至终都只想着如何羞辱她!

    李墨双手攒紧衣襟,愤恨蓦地席卷全身,满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想罢,她右肘一撑,身子豁然立起,左手扒下退婚书,右手抄过金丝楠乌木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地袭向袁邑。

    青丝飞舞,木刀毫不留刺向袁邑胸口。

    只是死亡当前,袁邑却纹丝不动,冷傲双眸中尽是挑衅,似乎笃定李墨这刀不敢刺下去。

    可惜,他错了。

    他太低估了李墨的恨,即便就连李墨自己也不知道这股强烈的恨从何而来。

    刀尖刺透红衫,没入皮肉,出一声沉闷,击碎了袁邑眼中的笃定,也惊醒了怒不可遏的李墨。

    四目相对,两两错愕,鲜红的血就那么顺着金丝楠乌木刀径自滑下,浸湿了李墨的手,也染红了她脚尖的牡丹花。

    她大惊失色,连忙拔出木刀,脚下不自觉往后退去,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让袁爷爷白人送黑人!

    见她神复杂,袁邑只是捂着仿佛被撕裂的胸口,近似疯狂地大笑,“哈哈哈……”

    李墨倏然抬头,凝视着态度依旧猖狂的袁邑,执刀之手不由又紧了几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知她若再不离开,袁邑今日必定死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李墨凤目一凛,再次劈出木刀。

    鲜血飞溅,洒在袁邑俊美的脸颊,而刀锋则赫然停在他修长的颈部,“袁邑,你我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说完,她愤然把刀一收,错开步伐就要离去。

    “慢着。”袁邑勾唇,全然不顾脸上的血渍,伸手便将她拦下。

    李墨顿时恼羞成怒,偏头吼道:“你还想怎样!”

    袁邑冷笑,随即对上她眸色清透的怒目,殷红薄唇轻吐道:“人走,刀留下。”

    刀?李墨一愣,想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和羞辱,怒火那是蹭蹭往外冒,她没杀了他已经是天大的面,他竟然还敢问她要刀!

    “门都没有!”李墨冷哼,秀臂一抬,猛地将他格开。

    袁邑大惊,弹开的手再次伸出,可李墨就像一只泥鳅,一眨眼便滑出了自己的手掌。

    “来人!”袁邑低呵,门外立时多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材高挑,着一袭惨绿罗衣,头以竹簪高高束起,周身散出一股类似于兰草的幽香。

    屋外天空湛蓝,少年的脸形如桃杏,姿态傲慢似腊月寒梅,他手持一杆红缨梨花枪,可谓英姿飒爽,怎么看也不像是袁家的家丁。

    李墨眸光一闪,掌刀跳出,红缨梨花枪直击而来。

    枪头银光耀眼,见无法越过,李墨只待后仰空翻。

    梨花枪趁势追击,扎、搕、挑、砸毫不手软,李墨屏气一路连翻躲闪,直逼引凰阁外的凤凰树干。

    蓦地,李墨手肘一缩一伸之间,双腿狠狠蹬向粗大树干,她整个人凌空翻身上树。

    梨花枪一招挑空,扯下一大片树皮,少年却不急不缓,将梨花枪反手一负,立时施展轻功轻松追上了已经爬到树冠的李墨。

    刀枪交锋,红花绿叶纷飞,徒留一地火红。

    李墨并无恋战之心,看准缝隙又逃下树去。

    她脚踩灌木丛,一路疾行,手中木刀也没闲着,见了绚烂花朵就砍,意欲将这宅子里所有的美好全然破碎。

    “别追了!”袁邑面色煞白,站在骄阳下冷声呵斥。

    得令,执枪少年立刻折返,瞥见他指缝间的殷红时,眸光骤然一冷,那无盐女子竟敢伤他!

    “少主放心,属下定当在三日之内取回木刀。”

    少年面色清冷,声音却柔如春雨,高敞的衣领下分明没有属于男子的喉结。

    原来执枪少年竟是女儿身,乔装扮作男子只是为了方便暗中保护袁邑。

    “不!”袁邑斜了她一眼,伸手便将她肩膀按住,一股无法表的威严顺势压下。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她的暗卫。她若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以命相抵。”

    “少主!您就如此在意一个狠心伤您的女人吗!”

    少年惊呼,手一抖,差点将红缨梨花枪扔出去,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您既然这么在乎她,又何必百般戏弄和羞辱,逼她与您退婚!”

    “在乎她?”袁邑冷笑偏头,手狠狠地攥起她的下巴,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随即浮现出恶魔般的冷酷,“若不是念及你我旧日交,此刻我定然割了你的舌头!”

    第040章 狼狈退婚(下)

    奢华袁宅外,蝉鸣不断,甄马帆焦急徘徊,右手握拳不停地拍打着左手掌,他一会往门里瞅瞅,一会又抬头望天,整个心绪不宁、坐立难安,直到李墨这声仿若天籁的“师叔~”入耳。

    “阿,你可算出来了~”听见声响,甄马帆急忙迎上前来,却见她眼眶通红,蓬乱青丝上沾满了红花碎叶,绣着玉兰花的衣领已被撕扯开,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稀稀疏疏落满了诡异的红印!

    一看这架势,甄马帆顿时勃然大怒,认定她是被袁邑那混小子给欺负了,拽起李墨的手就往袁宅里闯,“好啊,好啊,竟然连我甄马帆的师侄女也敢欺负,看我今天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师叔,别啊~”后有追兵,李墨哪里还愿意折回去,反手抓住甄马帆的手臂,双脚抵在门槛,死活不肯迈步。

    甄马帆哪里知道这些,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和委屈,心疼安抚道:“阿不怕,师叔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李墨白眼一翻,讨什么公道,她好不容易才拿到退婚书好不好。

    “他没欺负我!”李墨当机立断,矢口否认。

    不想,话才落音立马遭来甄马帆的质疑,“放屁!难道这衣服是你自己撕开的不成?还有你的嘴和脖子上的红印又怎么解释!你当师叔是三岁奶娃娃那么好骗吗!”

    听到这话,李墨不由回想起刚才的形,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小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破罐子破摔道:“是,他是欺负我了,可我也没让他好受!”

    说着,她又不耐烦地举了举手里还染着血迹的金丝楠乌木刀。

    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般,袁邑不懂武艺又岂是阿的对手?

    想到这,甄马帆不禁面若死灰,拽着李墨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你不会是杀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刺了他一刀,顶多划破了点皮肉。”怕他乱想,李墨连忙解释。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到让甄马帆现了端倪,“这金丝楠乌木刀怎么还在你手里,难道婚没有退成?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你是不是……”

    见甄马帆又要没完没了的训斥她,李墨果断插嘴,“师叔,你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哼哼!”甄马帆没好气地甩开李墨的手,显然气得不轻,“我倒要看看袁邑那混小子能拿我怎么样!”

    “他是不敢那您怎么样,可那执枪少年怕是会杀了咱俩啊!”李墨把脚一跺,颇有些撒泼的意思。

    “执枪少年?”甄马帆一愣,鹰眼蓦地闪过一丝精光,心反而平复下来。

    他捋了捋山羊胡须,镇静问道:“那人使的什么枪?”

    李墨无语抚头,师叔果然又犯病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她还是知无不、无不尽的好!

    “是杆红缨枪,其枪法出神入化。”

    “哦?”甄马帆目光一凛,能入阿法眼的枪法必定不俗。

    只是,江湖之中擅使长枪之人就那么寥寥数人,且基本上都已过而立之年,难道是绝杀七星之一的开阳?

    开阳,傲居武林十大高手排行榜八,乃虎将之后、罪臣之女,曾手执一杆红缨梨花枪,单枪匹马独挑敌军先锋营。

    如果是这样,袁邑的身份就远不如二人想得那么简单了!

    “阿,你确定那人是个翩翩少年?”甄马帆沉声道,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墨蹙眉,仔细回想那人的容貌,“他脸形如桃杏,姿态似寒梅,长得十分秀气,但见他身材高挑,应该是男子无疑。”

    听完她的形容,甄马帆更加好奇执枪少年的身份,沉思片刻后,毅然转身入宅,“我去会会他!”

    李墨一听这话,当即就凌乱了,连忙伸手去拉他,不想却抓了个空。

    然后甄马帆就彻底惊悚了。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若是阿真嫁到袁家,定然会端了袁家!

    看着一地的残花落叶和碎了一屋子的奇珍异宝,甄马帆的眼睛和嘴角是一顿直抽抽,心里那叫一个惊涛骇浪,他还真是低估了阿的破坏能力。

    袁老爷子要是回来看到这副光景……

    “阿啊~”甄马帆颤悠悠地转过身,扶住李墨的手臂面如土色道:“咱们就别回什么风清楼了,马上出城去。”

    “我不!我还要参加本届武林大会呢~”李墨全然不在意,仍旧神采飞扬,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闯了个弥天大祸。

    “还武林大会!”甄马帆气急,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抡起巴掌便扇向李墨的后脑勺,“你这孩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你退个婚而已,你倒彻底把袁家给得罪了!你知不知道袁家在大禹皇朝的势力范围有多大!”

    李墨瘪嘴,连忙撒手护住脑袋,脚下直往门外溜。

    待她跑到石狮旁时,又不服气地扭过头为自己抗辩,“师叔怎么能把这事全怪在我头上,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不惹我,我就不会生气,我不生气也就不会夷平他袁家!”

    “孽障,孽障啊~”甄马帆颤手遥指,心里慌乱如麻。

    他看那执枪少年八成就是绝煞门的开阳,能让绝煞七星贴身保护的袁邑又怎么会是个风流成性的草包!

    也就是说,阿得罪的就不止是袁家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甄马帆心中不由大骇,连忙去追李墨,嘴里还不断囔着,“阿你可千万别回风清楼啊,你要是被袁老爷子逮住,师叔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李墨一路狂奔,压根就没听到他的话,只一心想着赶紧回风清楼给挑食的老白喂胡萝卜。

    这不,当她冲进风清楼时,正好碰上守株待兔的袁老爷子。

    “爷……爷爷?”李墨咻然停下步伐,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心虚地将木刀藏到身后,更不敢正眼去瞅笑容可掬的袁老爷子。

    可怜袁老爷子一上午的时间尽往这风清楼跑了,来回折腾数次,次次都扑空,心难免烦闷。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他的乖孙媳妇!

    心骤然大好,拉着她的手是一阵嘘寒问暖,“乖,阿昨夜睡得可好,这风清楼住得可还习惯?”

    “我……”李墨吞了吞口水,不自然地撇开脸,想起被自己一手破坏的袁宅,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

    袁老爷子不明就里,以为她在风清楼里受了委屈,脸色倏沉,遂命身旁的袁屈唤来了风清楼的大掌柜朱漆,张嘴就要罢免他,急得朱漆跪地连呼“冤枉~”

    这一刻,李墨目瞪口呆,这风清楼竟是袁家名下的产业,难怪今日风清楼没有一个客人,难怪师叔刚才不让她回风清楼……

    “爷爷!”李墨抿嘴,硬拽出了自己紧攥在袁老爷子掌心的手。

    不等袁老爷子反应,她又摸出了藏着腰间的退婚书,并在他面前摊开来,“我已经和袁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袁老爷子看到这白纸黑字的退婚书,猛地回想起出门前自家孙儿的表现,当即白了脸,颤抖的手悬在退婚书旁,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袁家总管——袁屈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李墨背在身后的手,她手里分明捏着袁家的传家之宝——金丝楠乌木刀。

    第041章 暗涌

    未时三刻,朗朗晴空突然大变,乌云堆砌、电闪雷鸣间一场瓢泼大雨骤降幽州。

    袁宅外,红墙绿柳风光依旧。

    袁宅内,奇花异草节节斩落,俨然一片萧条恐慌之态,下人们只得顶着倾盆大雨手忙脚乱地收拾、补救。

    比起这些,他们更加担心被老太爷押至东院祠堂的少主。

    老太爷回宅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怕是不会轻饶了擅自解除婚约的少主。

    果然,东院袁家祠堂里,袁老爷子正大雷霆,抡着梨花木拐杖气急败坏地往全身湿透了的袁邑身上打。

    而被打的袁邑紧抿着苍白薄唇,颧骨处浮现着两抹异红,他笔直跪在祠堂中央,眸中冷傲尽显,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那乌黑长就那么湿漉漉地耷拉在肩头,渗出的雨水和着胸口因为没有及时进行处理而不断溢流的鲜血悄悄染红了地面。

    “哎~”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袁屈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看他继续受罚,衣袖一挥间,轻松擒住了袁老爷子的梨花木拐杖,其不卑不亢的态度宣示了其身份的特殊。

    “老太爷,事已至此,您再怎么责罚少主也都无济于事。婚既退了,就退了罢,关键是要拿回聘礼——金丝楠乌木刀。”

    当说到金丝楠乌木刀的时候,他的眸子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精光。

    而这袁屈的身份也确实特殊,他乃袁稹的堂兄弟,是袁稹夫妇的得力助手。

    所以自二人离世后,他便一直帮衬着袁老爷子打理着袁家家业。

    十余年来可谓尽心尽力,将袁家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得袁老爷子的信任。

    袁老爷子抽回拐杖,愤然掷地,覆在胸口的花白胡须随着急促地呼吸上下起伏,“袁家理亏在先,有何颜面要回聘礼!而且这臭小子整日不学无术,袁家家业若是交到他手里迟早要被祸害光,索性就此送予阿倒还痛快些!”

    听到老太爷竟有意将袁家家业拱手让人,一向镇定自若的袁屈再也按耐不住了,一把扶住袁老爷子的手臂,着急道:“老太爷,此事万万不可,袁家家业岂能交到外人手里?袁屈绝不能辜负兄长和嫂嫂的临终嘱托,誓死守住袁家家业!”

    “阿不是外人,她是我儿袁稹认定的孙媳妇!”袁老爷子激动偏头,双手杵着拐杖使劲跺地,浑浊的眼珠里满是厉色。

    这让袁屈着实一愣,他从未想到袁老爷子会这般认死理!

    心念电转,他果断选择以退为进,“阿姑娘是兄长选的袁家媳妇不错,可事到如今,退婚书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少主和阿姑娘已成陌路。况且,阿姑娘的态度您刚才也看见了,她现在可是恨毒了少主,又怎么还会回心转意?”

    袁屈的话无疑句句戳中要害,可对于只认死理的袁老爷子来说那就是一堆可有可无的废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这十六年前就定下来的婚事岂容他二人说退就退!”

    袁老爷子说着,蓦地拨开衣冠楚楚的袁屈,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了霸道,“邑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把阿带回袁家,让她心甘愿嫁到我们袁家。如果你做不到,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孙子!”

    “老太爷!”

    “爷爷!”袁邑心神一震,眸中的冷傲全然破碎。

    这样的局面是他二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袁老爷子横眉怒对,语气依然强硬,“别喊我,你若真认我这个爷爷就去把给我阿找回来!”

    “她有什么好,我不去。”袁邑倔强撇开脸,垂在两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袁老爷子一听这话,怒气更甚,指向袁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好好好,既如此,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说罢,举起拐杖照着他的脑袋便狠心砸了下去。

    “老太爷~”袁屈大惊失色,急之下已顾不得太多,手臂环住袁老爷子就往一旁推,嘴里还不停喊道:“老太爷您也糊涂了吗?少主若死了,谁来继承袁家家业啊~”

    看着怒不可遏的爷爷和死命护他的堂叔,袁邑却凄然大笑,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仿佛要滴出血泪来,叫人看得不由毛骨悚然。

    两人的动作倏然停下,空荡的祠堂里突兀地响起低沉而又讽刺的笑声,“呵呵,生亦何苦死亦何哀,我倒希望自己就这么干干净净地死了,既免受了红尘烦扰之苦,也省得碍了你们的眼。”

    袁邑低喃,突然站起身来,无视两人又似惊恐又似担忧的目光,踉跄往门外走去,如同一抹游魂,置身于倾盆大雨之中,一身似血红衣诡异到了极点。

    “邑儿啊~~”见此,袁老爷子不禁失声痛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孙儿心里竟藏着这么多的凄苦。

    “你快去,你快去啊~”袁老爷子老泪纵横,慌乱催促着袁屈去追。

    袁屈心神领会,安顿好袁老爷子,随即追了出去。

    屋外,天色阴沉得厉害,冰冷的大雨打在身上分外沉重,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植物的清香,其中隐约埋着一丝血腥味。

    袁屈顺着这味道寻去,映入瞳孔的是一片斐然竹林,潮湿的地面上落着一抹突兀的殷红。

    “少主!”袁屈心一颤,连忙抹去脸上的雨水,脚步一深一浅踏过泥泞扑向袁邑。

    他扶起袁邑,鼻子不由一酸,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眼轻阖,意识显然已经涣散,“少主你挺住~”

    说完,他一把将身形瘦弱的袁邑扛上背,不想耳边陡然传来一阵低吟,“我若死了不正好随了堂叔您的心愿么……”

    袁屈脚步一滞,不可置信地偏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凶狠乍现,浓烈的杀意瞬间划过心尖。

    难道整日沉迷声色的袁邑原来早就洞晓了他的狼子野心,察觉出了他平日饮食里的蹊跷?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当年兄嫂逝世的真相,所以才在他眼皮底下演了十二年的戏?

    自知无法保全家业,这才一手策划了退婚之举,故意让李墨带走了暗藏袁家雄厚财库的金丝楠乌木刀?

    袁屈眸光一冷,低声唤了几声“少主?”

    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袁邑的命别有用处。

    确定袁邑是真的昏死过去后,袁屈忽然吹起了口哨。

    口哨短暂急促,恰若一声锐利鹰叫。

    音落之时,脚步赫然出现一抹黑影,张口便喊他“主人。”

    袁屈颔,扫过黑衣人溢满死寂的三角眼,冷声吩咐道:“去回禀孟辅座,金丝楠乌木刀在幽州出现,落在一个化名为莫的女子手中。”

    “是,主人。”

    黑影一闪,再度消失,袁屈面露凶光,嘴角尽现狠毒,“你既认死理,我便给你个死人!”

    他不知道,伏在他肩头的袁邑此刻竟睁开了双眼,那冰冷的眼底蓦然略过一丝笑意。

    第042章 入住程家

    自那日与袁家正式决裂后,李墨二人便匆匆撤离了风清楼,投奔在甄马帆的故交好友程浩家中。

    程浩出自世代武学之家,武艺刀法都十分了得,早年间在武林之中也算颇有名气,后来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便就地隐居在了幽州。

    两人一别已有十余载,再聚却也不觉生疏,很快就熟络起来。

    唯一让程浩觉得意外的是,不近女色的甄马帆身边竟跟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且这小姑娘一脸正气,是越看越眼熟,尤其是眉眼部位,像极了旧友李旭宇。

    甄马帆见状,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向对方透露了李墨的身份,并拿出了人人求而不得的上古神器——凤鸣刀,显然十分信赖对方。

    霎时间,程浩激动得难以自抑,一为旧友安然无恙而庆幸,二为旧友之女喜得凤鸣刀而高兴。

    并爽快应承了甄马帆的所求,决定将自己的苍狼刀法尽数传予李墨。

    李墨一听这话,心里直犯怵,料定程浩是别有用心,毕竟谁也不会将自家的独门绝技传授给一个外人!

    果然,程浩下一句就是让她认他做义父。

    义父?李墨眉梢一挑,若有所思地瞟向安静端坐在尾座上啃糕点的小胖子——程诺,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当即起身拒绝,丝毫不顾及二位长辈的颜面,自贬身价道:“阿根基甚差,学不来程伯父的苍狼刀法。”

    气得甄马帆好一顿吹胡子瞪眼,大骂她心高气傲,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而心直口快的程浩,倒是颇为赞赏她的直不讳,大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李旭宇的女儿能差到哪去!”

    说罢,蓦地抽出一把形似火焰的锋利陌刀,即刻攻向手握凤鸣刀的李墨。

    李墨大惊失色,连忙撤向后院。

    程浩淡笑追击,踏着错乱步伐一举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陌刀在手划破氛围,一时尘土飞扬、绿叶震落,气势汹涌间,又是一阵疾风扫落叶,刹那间满天落叶飞舞,令人目眩神迷。

    强大的气流铺天盖地而来,李墨立在庭院之中,蓦地想起了秦坤的翻云十八刀。

    那个瞬间,她突然很想知道苍狼刀和翻云十八刀,究竟谁更厉害!

    于是,李墨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依葫芦画瓢一连砍出十八刀,一时间风起云涌,两股内力在空中剧烈相抗,绿叶转眼间灰飞烟灭。

    而程浩和李墨二人都不由被对方的内力一连震退了好几步,竟是实力相当。

    程浩大骇之余是满心欢喜,欣慰故友之女青出于蓝。

    甄马帆瞠目结舌,只惊疑她一手惊艳刀法从何学来。

    李墨如实相告,二人皆大喜过望,直赞她天资聪颖。

    晚宴席间,一桌四人,程浩和甄马帆只顾把酒欢,或忆旧日往事、或笑年少轻狂,或叹息岁月匆匆,而李墨则无视程浩独子程诺的炙热目光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李墨早早回了房,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看着终于到手的退婚书,不由心大好。

    她斜靠在床头,美滋滋地哼着小曲,正准备将退婚书掖到枕头里,耳边骤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踹门声。

    “谁啊?”

    李墨放下枕头,偏头便冲着门口喊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一落,踹门的动静更大了,好像成心要与她作对。

    李墨浓眉紧蹙,深深吸了口气,光着脚丫几步冲到房门口。

    “吱呀~”房门一开,门外却空无一人。

    李墨正纳闷,身子猛地一晃,只觉一个肉呼呼的玩意撞了过来,随即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

    她连忙低头,只见一团雪白顶着颗丸子头,牢牢挂在她左腿上,任凭她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小胖子?”李墨嘴角微抽,这雪白肉团可不就是席间一直盯着她的小胖子程诺嘛,他跑来做什么?

    其实程诺并不胖,只是那张肉呼呼的脸容易给人一种胖的错觉。

    程诺仰,小嘴瘪了半天,猛地杀出一句,“娘亲~”

    听得李墨不由浑身一抖,双手交错使劲搓了搓长满鸡皮疙瘩的手臂,没好气道:“你别乱喊,谁是你娘亲!”

    她才十六岁好吧,哪来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娘亲~你不要我吗?”程坤闻一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眼眶隐隐有泛红的趋势。

    当日爹娘逼她下山,她不也是这副神这个语气么。

    想到这,李墨的小心脏不由狠狠一颤,神已有动容。

    她俯,只见小胖子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在硬挤眼泪无果后,果断抱住她的裤管不停地蹭啊蹭,奶里奶气地喊着,“娘亲,我好想了你~”

    李墨白眼一翻,他这算不算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小胖子,你赶紧给我下来,我可不吃这一套。”李墨凤目一斜,双手抱臂,开始放狠话。

    程诺见苦肉计无效,嘟起小嘴不满道:“哼!下来就下来!”

    却不想,苦肉计之后还有缓兵之计,就在李墨放松警惕之时,程诺已经溜进了她的房间,还爬上了她刚整理好的床。

    “啊~~你个天杀的小胖子~~”看着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的程诺,李墨顿时勃然大怒,枕头里可还藏着她的退婚书呢~~

    “还给我,把枕头还给我~~”李墨怒吼着,作势去抢枕头。

    可程诺穿得一袭蚕丝亵衣,一身滑不溜秋俨如一条泥鳅,刚入手却又滑了出去,抱住枕头直往床角里躲,雪白被面上随即留下一大串小脚印,“不给不给,我就是不给~”

    “不给?”李墨冷笑,也爬上了床榻,双臂伸展挡住程诺所有退路,“你究竟给不给!”

    “呵呵,姐姐不要生气,我给你就是~”

    小孩子嘛,大多吃软怕硬,见李墨生气了,只得乖乖服软。

    李墨冷哼,一把抓过他递来的枕头,然后她的脸彻底黑了。

    退婚书不见了!

    李墨尤不死心,着急忙慌地拆开枕套,里面确实没有退婚书,难道掉在被褥上了?

    “姐姐是在找这个吗?”

    李墨正要掀被褥,突然听到这话,整个人犹如电击,她缓缓抬头,那张皱巴巴的退婚书可不就在程诺的手里么。

    “嘿嘿,诺诺乖,把它给姐姐好不好?”李墨果断放柔语调,搓着手掌谄笑道。

    程诺见状,却大摇脑袋,“我若给了姐姐,姐姐就不和我玩了~”

    “怎么会~”李墨继续诱骗,跪在床榻上偷偷往程诺的方位挪,“姐姐最喜欢诺诺了~”

    “真的?”程诺挑眉,那副阴诈的表哪里是五岁小孩该有的表。

    “真的!”李墨一脸浮夸,斩钉截铁道。

    “那诺诺今晚要和姐姐睡。”程诺皱眉,举了举手里的退婚书。

    李墨眯眼,眸光忽闪道:“好~”

    “姐姐还要带诺诺去参加武林大会。”程诺努嘴,又把退婚书贴到自己胸口。

    “好~”李墨脸色一白,一个小不点怎么连武林大会都知道?

    “姐姐可不要骗我哦~”程诺说着,作势便要去撕手里的退婚书。

    看得李墨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别提有多憋屈,咬牙切齿道:“姐姐誓,姐姐若骗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第043章 人母不易做

    七月半,生死无界。***

    每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居然就定在今天,于幽州城的玉竹园举行,似乎也预示着今日的幽州城注定会有一场厮杀。

    天刚微亮,李墨还在睡梦中,乌黑凌乱的丝间隐约可见一双严重水肿的黑眼圈。

    而这都拜小胖子程诺所赐,仗着退婚书在手,连续三夜霸占她的床,晚上又吵着要听故事又闹着要骑马,把她折腾得够呛。

    也就昨晚,李墨好说歹说,最后借着要参加武林大会的名头才睡了一晚的安稳觉。

    “姐姐,起床了!!!”

    李墨正做美梦,耳边陡然传来一声震天怒吼,吓得她立刻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小胖子程诺穿着雪白亵衣、顶着个松垮垮的丸子头,一脸兴奋地骑在她肚子上。

    好吧,她已经习惯了。

    李墨眨了眨眼,然后眼皮一阖,直接无( 走驴戏夫 http://www.xlawen.org/kan/50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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