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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鬼仙》
第一章 高城山奇遇
厚土大世界,盘龙大陆,万州帝国之忠州郡内,有一座神秘大山,名高城山。
此山形似利刃,刺破苍穹,因鹤立群山之上,且临近山峰围了一圈古城墙而得名。
据老辈人说,高城山还有个古名唤作倚天山,原因众说纷纭。
高城山最令人费解的是那段城墙,墙内除了光秃秃的山顶什么东西都没有,人们不禁有些疑惑,这古城墙曾经修来干什么的?
天下名山僧占多,高城山山脚有个慈云寺,掩隐于苍松翠柏之间,寺里供奉着南海救苦救难观音大士,十分灵验,几近有求必应,因之香火十分鼎盛。
二月二十九日,是观音大士母难之期,来赶庙会的人更是川流不息。
这日来了一个叫范无名的弱冠少年,虽然单衣素帽,只影萧索,偶有熟人或僧人与之交谈,方知是山脚下一个有名的孝子,为母亲禳病祈福,每年都要来烧几柱香。
他进了山门,礼佛之后,乘兴走马观花,研究起寺院里的雕刻和书法来。
因为是常客,无欲无求的僧侣们也不大干预,他不知不觉,渐至寺庙后面的“阴坡”地带。
此处阴风飒飒,很少人来,其间佛塔星罗棋布,呈八卦之形,传说是寺内僧侣埋葬大德高僧舍利子并镇压阴魂的地方。
八卦核心处有一圆井,丈八方圆,云雾缭绕,寒气逼人,不知其深有几许。
井旁有碑,以阴文镌刻“阴泉”二字,一股冷冽清泉自寒雾中喷出,若濯濯娇女,撒下万千碎玉,再被竹槽引入寺院,正是慈云寺的水源,也是本地有名的胜景。
范无名观赏良久,感觉那碑文象是有人生生地用手指写到石碑上去的,却又显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滞碍,这是何等伟人力作?
正感叹间,不觉已是正午,阴坡一天中唯一接受日照的时刻到来,阳光直射井上大雾,突显五彩斑斓,祥瑞万端。
“咦!”,范无名突然凝眸细看,发现五彩光蕴中似有一颗小树影子,小树影子上端坐一个人影,难道是观音显圣?或者是传说中的人参果?
无名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不料手从其中穿过,并无实物,这一下使错力,全身失去凭借,“呼啦!”一声掉进了井里,也不见水响,不一刻声息全无,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范无名虽是弱冠少年,但自小与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过早地担当起“大男人”的角色,又入州学读书,得圣人之训,因此特别有主见和定性,跌入井中,心里并不慌乱,忖到:“我平素常与伙伴们在水塘中戏水,识得水性,这小小一口井,岂能淹得了我?”
不料这井水大违常理,不仅飘渺,似乎还有一种向下的拉扯之力,他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厉害,不觉大为惊惧。
大约下沉千丈,仍不见底,惊惧变成了恐惧。
“原来是万丈深渊,我命休矣!”,无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不由惦记起无人照看的母亲,深为自己的孟浪而悔恨。
五千丈之后,仍没有别的动静,他恢复了一丝冷静,大胆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这么深的水中,居然光影朦胧,除了感觉井壁越来越大,井水越来越阴冷之外,怎么一点水压都没有,而且呼吸如此顺畅?
一万丈、两万丈、五万丈…估摸着下沉三十万丈后,终于看到了模糊的井底,确切地说,已经变成了湖底,有几十里方圆。
“总算死有葬身之地!”无名心里暗称侥幸。
“噗通!”
他象炮弹一样掉进湖底,下沉了数十丈深,这时一股不明寒气从四周疯狂涌来,感觉心都冷得要裂开似的,但仍然没有水压,行动豪无滞碍。
无名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狗刨”,扑腾几下就把头冒出了湖面,本能朝四周扫了一眼,“咦,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深的水中怎么还有亮光?”
他一时忘了坠落深渊的死亡恐惧,朝四面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整个深渊。
无限惊奇地发现,这方圆几十里的湖面呈标准的圆形,湖水的颜色居然一分为二,一半为蓝色,极寒透骨,另一半为红色,似火焰狂舞,且各自凝聚起两色蛟龙般的水龙从湖底互相交缠,呈麻花状向上倒挂,直至无限虚空,居然是水往高出流!
由于中间的水流抽空,边沿空气下沉,遂产生向下的拉扯之力,难怪没有浮力,原来如此。
湖泊两边各有一个巨大的泉眼,斜斜相对,一个如地涌白莲千百重,寒光四射,冻毙万物,一个如大日失落尘世间,焰火张扬,煮沸三江。
湖底恰似一个巨幅的阴阳太极图,隐隐约约还在缓慢旋转,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向心力。
整个深渊活象一个装了三成水的葫芦,除了空中倒悬的水龙,其余地方充斥着雾状灵气,幻化出各种声色犬马性状,深吸一口,令人舒泰得浑身发颤,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洞天福地!
范无名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心想,如此奇幻之地,如此奇遇,在万州帝国,不,在整个厚土大世界应该是独我一份了吧?
“虽说这里铁定成了我的人生终点,但有如此美景相伴,九泉之下我也心安了,不如就由我来给它命个名吧。”
嗯,叫什么呢?如此深的地底,差不多到了地心了吧,无所谓了,就叫地心阴阳湖吧。
“不过在死亡之前,得把自己的墓||穴探查清楚,不能做了糊涂鬼!”
思虑至此,他随意一眼朝湖心看去。
“嗯?啊!”他突然一阵剧烈地灵魂震荡,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体外了,“天啦,湖心果然有那个人参果!难道这都是真的?”
传说中人参果是仙果,吃一颗就能使人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啊!
只见那人形神果状如婴儿,七彩熠熠,做童子拜观音状。
“童子”端坐于一颗小小的碧玉宝树上,宝树散发着蒙蒙的白光,九条蜿蜒的枝桠象遒劲有力的小龙,张牙舞爪地拱卫在那童子周围。
碧玉宝树植根于红蓝两色湖水交界之处,各色气泡冉冉上浮,显得那“童子”更象是坐在云端上,参悟着天地之玄妙。
不过要吃到传说中的人参果似乎不大容易啊,从蓝色水域过去,明显可能被冻成冰雕,从红色沸水中过去,岂不要煮化成浆,捞不到渣?
回去找工具或找人来帮忙?不可能!
如此奇遇,放弃后慢慢等死,不甘心!
此地除了水还是水,怎么办呢?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个死,殊途同归而已。必须在死前吃到那个人参果,即便死也要死个痛快!”
范无名迅速调整好心情,毅然地下了决心。
他站立的地方是蓝水边缘,接下来忐忐忑忑地朝湖心游去,奇怪的是,湖水几乎没什么阻力,比平常游泳还快了数倍,令人费解。
但越往湖心,寒气越重,没多久就冻得全身发僵,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就达到了身体承受极限。
不行,得换个思路!无名决定围绕湖水边沿转转,探探路子。
边缘地带果然好受多了,直到接近红、蓝分界处,终于又到了人体承受极限,感觉思维都冻得迟缓了。
“赌一把,冲到分界线上看看!” 再下狠心的无名奋力向前一扑,“啊——”一声超高分贝的惨叫自范无名喉间发出,可惜无人欣赏!
原来他用力过猛,冲进了红色水域,由极寒到极热,身体受到冰火两重天的高度刺激,实在难以消受。
等身体缓过劲来,无名又回游到分界线处,镇了下精神,毅然进入其中。
“嘘——,真舒服啊!”原来所谓分界线,乃是极寒与极热两大水域在中和后形成的特殊水流,身处其中,温和惬意,如沐春风!
想来整个分界线都是这个原理形成的吧,那就沿着分界线往湖心游走!
试探几次后,果然是这样,看来,上天待他不薄,还是留下了一线生机啊。
不过,在分界线中游走起来并不轻松。
分界线表面泾渭分明,古井不波的样子,但整个阴阳湖是在缓缓旋转的,底下的水流也是动的,阴阳分界线也在不断位移。
游走之间不小心滑入蓝水或红水中,就会遭受急冻或烫伤,越近湖心碧玉宝树,两边水域温差越大,随时有丢命的危险。
当他带着高度集中的精神,忍着大约十八个时辰的饥饿到达小树跟前时,全身一边满是冻伤,一边满是烫伤,几乎是体无完肤。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饥饿,也顾不得伤痛,更没有丝毫的疲劳,而是痴痴地望着眼前,盯着那梦幻玄奇的仙果,兴奋、发抖、流泪、淌口水!
如果有当年的同侪学子们看到他这副猪哥像,估计没人会把那个坚毅的苦修才子联系起来,太有辱斯文了。
良久,无名回过魂来,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伸了出去,颤巍巍地捧住那个七彩“人参果”。
握紧,有一种细腻、温润的触感。
拿定主意,用力一掰,终于将传说中的人参果取到手中。
一股馨香之气迅速弥漫开来,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心神一下变得无比宁静。
“真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啊!”
范无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喂到自己嘴边的,那是一种本能的驱动。
开头只舍得咬了一小口,果肉入口即化,一股从未体会过的舒畅、静谧、灵动、悠远、玄妙等诸天妙觉、妙趣、妙感袭遍全身,深入灵魂!
“妙啊,妙!妙!妙!”
他全身舒泰得发抖,忍不住发出一声贪婪的呻吟,把余下部分一口一口细品完毕,意犹未尽。
最后努力地吮吸干净了自己的十个指头,才算罢休。
打了个惬意的小嗝,无名心道:“哎,要是能让母亲分享到这个仙果,也许能治好她的病根吧,可惜此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虽有口福,也就等死而已!”
这时一股无匹的倦意袭上心头,范无名带着一种无比满足的笑靥,往身边碧玉宝树上一靠,昏昏睡去。
第二章 倚天剑派
范无名不知道的是,当他昏睡过后,在他身上居然徐徐出现了七彩光晕,七彩光晕越来越浓郁,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七彩巨蛋,将他和碧玉宝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期间,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在梦里,时而口干舌燥,似全身着火,时而清凉舒爽,若六月品雪;有时醉卧浮云,上九天揽日月,有时龙潜大海,下九洋捉鱼鳖,尽得神仙之逍遥真谛。
一月之后,深渊阴阳湖中,包裹无名的蛋壳已经消失殆尽,身下的碧玉宝树也不知所踪,连身上的长衫都无迹可寻,只剩一个皮肤娇嫩得象婴儿的裸 体男静静地浮在水面上,象一只蜕光了毛的白水鸡!
不过,若有人细查,会发现其印堂上平添了一簇青经阴影,状似一个若有若无的,缩小了若干倍的碧玉宝树。
范无名已经醒来,但迟迟不愿睁开眼睛,他内心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明悟,仿佛被人植入了一段记忆。
原来自己吞吃的并非传说中的人参果,而是一种叫做“天地元胎”的圣果!
所谓天地元胎,其实就是一粒世界种子,从理论上说,如果不被范无名吞吃,经过若干亿年,甚至若干纪元后,它铁定会发育成一个新的大世界!
而生长天地元胎的碧玉宝树居然是修仙界鼎鼎大名的“世界树”幼苗!
传说在一个叫做中央大世界的地方就曾经生长过一棵直通仙界的巨无霸世界树。
无名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匪夷所思,几疑还在梦中。
这一个月来,因为天地元胎中无穷灵气的的反复改造和滋润,范无名全身都已被伐毛洗髓,来了一次彻底地脱胎换骨,如果是修仙内行观之,他已经一跃成为一个先天境界的高手了。
范无名对修仙一窍不通,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力无限旺盛,细嫩而又坚韧的皮肤下蕴藏着使不完的力量。
试着一拳直冲,居然将空气打出了爆响声!
辗转翻腾,有若灵猿,瘦身缩骨,柔胜狸猫!
奇妙的是大脑产生了内视功能,意念一动,居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脏器强大如龙虎,经脉清晰似河洛,||穴窍幽深若黑洞!
精神上的强大感觉更为直观,思考问题似乎都变得比以前简单了好多倍,仿佛全世界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最令人兴奋的是,因为世界树幼苗植入了无名的脑域,他居然获得了一种叫住“天视地听五蕴吞噬大法”的天赋组合神通!
天视,无视一切虚妄、假象,只要没有实物遮挡,理论上可以看到无穷远,是真正的“天眼通”;
地听,无视一切障碍,理论上也可以听到地上无穷远处的动静;
五蕴吞噬极端霸道,包括一切有形的五行元气,阴阳灵气、正邪能量均可吞噬、炼化、提纯。
天视地听都是辅助世界树吞噬大世界及虚空能量以孕育天地元胎的神通。
无名一直在憧憬:这次惊天奇遇意味着什么 ?修仙?得道?参悟神通,长生不老?这是历代帝王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这一切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视野,显得过去那寒窗苦读金榜题名的伟大目标是那样的无足轻重,进而颠覆了整个人生的价值。
这让他感到震惊、莫名、新奇、向往、彷徨,不知所措。
强大的精神力加上多年寒窗打熬的理性,使他最终从各种复杂的反应中适应了过来,“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难得命运如此眷顾,不可辜负!”
理顺了自己的心情,范无名静下心来,决定试试所谓天视地听五蕴吞噬大法的功效。
按照大法的诀窍,无名试着用天视之法看向上方,发现可以顺着倒挂的水龙一直向上,纤毫毕现,仿佛拿着放大镜观看眼前的事物,但有岩石等实物阻隔的地方却不能透视,不过也很不错了,等出去了说不定能看清楚月亮上到底有些什么,那就逆天了。
继而按照地听之法,听力从立身之处往四周辐射,哇,居然可以听到地表的各种声音,还有地下的各种动静。
远点,不知在多远处,居然听到了像是闹市的声音!
再远点,大约千里后,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了。
在震惊的同时,范无名还发现一个规律,地听之法只能靠实物传递信息,不能向虚空,且越是固体,传音越清晰,而有些地方是液体,感觉就稍微模糊,气态能量,感觉若有若无。
这完全符合世俗中总结出的“固体传音”规律,看来眼前发生的事还真不是虚妄,也不是做梦。
再远点,看看有什么?正要继续往远处探听,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还附带一点恶心和烦闷,不得不停下来调息片刻,看来是能量不够,什么天视,地听,都要以能量为基础啊!
对了,天视和地听组合起来,岂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待身体适应过来后,无名试着同时运用天视、地听之法,受自身能量限制,感知范围居然只有五里方圆,但却“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特别对能量感知变得很敏感,不过能量消耗也更大。
看来这才是天视地听的正宗功能!
仔细感知了一下身边环境,发现这阴阳湖水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体,那些所谓的湖水根本就不全是水,有多半居然是液态的灵气!
难怪水中感觉不到正常的阻力啊!
“五蕴吞噬!”无名运起吞噬大法,观想全身经络,无数股能量经由||穴窍和毛孔涌入全身,一种极度的舒爽传递开来,似乎每个细胞都在牛饮琼浆玉液!
在灵气的不断冲刷中,他产生了一种要永世沉沦的想法,于是不停地运转功法,不断地沉沦下去。
地心阴阳湖中再次陷入了永恒般的寂静。
约莫七天之后,无名终于有了动静。
伸手摸了摸隐隐长出一点颜色的眉毛和头发,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又长了一倍,能轻易举起数万斤的巨石!
这还是那个曾经的弱冠书生么?
睁眼看了下身边,发现湖水已经下降了将近九成,那倒挂的水龙已经若有若无,整个地心阴阳湖都暗淡了下来。
“真是作孽呀,差点毁了这洞天福地!”
他再次运转天视地听之法,感知距离又增加一倍,达到了十里方圆,不觉心情大快!
激动之后是寂寞,这番颠覆常理的造化没人分享,范无名感到实在无聊。
“要是家母知道我这番奇遇一定会高兴坏了,哎呀,洞中无甲子,寒岁不知日,我这段时间离奇失踪,家母会不会急出老毛病?该想办法出去了!”
想起慈母的音容,范无名全身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他抬头望天,只见遥远的洞口透进芝麻大一点亮光,明知道出路在哪儿,可惜自己不会飞,咋办?
打量深渊四壁,象是一个倒置的漏斗,无一处着力,怎么攀爬?
不过范无名现在力量无穷,信心膨胀,他走近洞壁,并拢五指,试了试手,往壁上一插,“啪!“居然冒出了火花,“咝——”手上传来极度痛楚,不过整个手掌还是插进去了,可见身体变化之大!
“好,上天有路!”
另一只手如法炮制,用力稍小,只插入了手指,不过正好使力攀爬,接着脚往石壁上一踢,半只脚丫进了石壁中,他心情超好,深吸一口气,交替攀爬,不一会儿就上升百丈!
这令他倍受鼓舞,感觉精力无穷,于是连续作战,不一刻上升万丈!
当感觉疲软时,无名将手脚深入石壁,倒挂空中休息片刻,恢复下体力后继续,表现坚韧顽强,哪还有一丁点少年书生的影子?
有道是秤颠儿压人,下来容易上去难,越往上越难。
爬壁的过程很无聊,不过无名感觉到一身力量刚使完,身体里就会莫名地涌出一股新的力量,而且力气越来越悠长,动作也越来越敏捷,却也不乏成就感。
坚持十天后,无名感觉自己的攀爬技术比壁虎还专业,心想:“就凭我这力量和身手,也做得万州帝国一流勇士了吧,不过现在有了修仙的机缘,世俗的功名对我还有什么吸引力?连皇帝在区区百岁寿年后都会化为一抔泥土,那有什么意思!”
终于,怀揣修仙的美好愿景,鼓着战胜一切的强大精神动力,在经历了近三十天的卓绝奋斗后,无名终于攀爬到了距离阴泉井口三十丈的地方。
这时他想起一个问题,自己一丝不挂,慈云寺僧侣、香客众多,如果被人发现,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放?
正为难间,无名发现倒挂上来的水龙在此分流了,淡淡的蓝色寒流斜斜流进了阴泉,淡淡的红色暖流通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无名大喜:“真是老天开眼,居然还给我留了条路!”
他手脚并用,朝暖流方向游去,大约个半时辰,还不见出口,心想:“这暖流不会又通向某个未知地域吧?”
就在无名耐着性子再攀爬了一个时辰,几欲打退堂鼓时,终于看到亮光大盛的出口,忍不住吐出一口闷气,发出一声怪嚎,一个猛子冲出了水面。
“啊——”几声尖利的女子叫声突兀传来,吓得无名赶紧把身子缩回了水中,不知就里。
他情急之下运起天视地听之法,方知自己居然爬到了高成山山顶古城墙外的“小天池”!
这小天池其实就是一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子,是附近的村姑少妇们沐浴、洗衣的习惯场所。
但几千年来,谁也不知道它竟然和阴泉一起联通着地心阴阳湖!
因为无名的毛发还没明显长出来,女孩们一个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看到一个人形秃顶的怪物冲出一簇巨浪后又扎进了水中。
她们活脱脱象一群受惊的小鹿,慌乱中丢下衣物,口里嚷嚷着妖精、怪物等名字,作鸟兽散了。
无名脸上泛起了尴尬的苦笑,为了顾全脸面居然多爬了整整一座山,最后还差点在姑娘面前彻底曝光,真是冤得慌啊!
感觉外面寂静下来,无名小心地用天视地听之法朝外界感知了一下,这一下又不由得怔住了!
那又是什么?难道是多日疲倦,产生了幻觉?
众所周知,高城山古城墙上面只有一两百米就到顶了,除了苍松翠柏就没别的物事了,“我怎么看到山上还有山?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啊!”
原来,无名透过池水运转天视地听大法,看到原来的山顶上象是突然又长出了一截千仞仙山!
但见那山显得无比幽远、飘渺,似乎刺破了虚空,赫然一道万步天梯从高城山顶延续向上,直至那仙山深处。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到这山上之山?”
范无名直觉跟自己的天视地听大法有关,遂极力运转大法,朝那新山顶上望去,看到了,居然还有个巨大的山门,上面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倚天剑派”!
只听村里长辈说过高城山古名倚天山,没听说过有什么倚天剑派啊,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无限的好奇,无名的视觉和听觉继续往山门里面探去。
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他头脑中想起:“何方高人窥探我倚天秘境?!”
第三章 身世
范无名受到那声音的震荡,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
正疑惑间,只见那倚天剑派山门处一个黑点一闪,一晃,逐渐变大,须臾间就到了自己头顶,却原来是一个脚踏黑铁飞剑,方脸黑袍,长发烈烈,霸气无双的昂长大汉。
只见他微拱双手,似乎收拢了两座巨山一般凝重,双目利剑一般钉在无名身上:“道友,倚天剑派玄重子请了!敢问道友仙居何处,到弊派有何贵干?”
无名显得莫名其妙,被他无匹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弱弱地应到:“您是……玄重子……神仙?晚生,晚生乃是万州帝国之忠州学子范无名,家住此山脚下翠竹村……”。
玄重子一双剑眉拧成了乱麻:“嗯?你说你是山下的凡人,那你的先天之体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以神念勘破我九天大罗密隐护山仙阵的?”
也不等无名回答,只见虚影幻化而出,霸道地往无名身上一扑,范无名直觉心神一紧一松,那虚影又回到了玄重子眉间,如果有修仙内行在此,一定会认识这是元神出窍,强行搜寻记忆的手段,不过显然没有成功。
玄重子面露惊容,半响都不说话,接着再次幻化一道虚影,向山下闪出,不一刻又收了回来。
他沉吟半响,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对无名到:“你果然是山下原住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未修仙居然具备先天之体,更有浩瀚如海的灵魂能量,或为绝世天才,或有非凡的气运,在我倚天山下有如此奇才,居然埋没至今,也是我等失察!罢了,我也不问你的过往,我倚天剑派乃厚土大世界仙道十门之一,相见即是有缘,小友可愿随我入山修仙?”
范无名虽然来不及消化玄重子的话,但凭“入山修仙”几个字,还是明白了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仙缘!
据说普通人遇上仙缘的千万中无一,仙缘一旦错过就意味着终身无缘。
之前在地心阴阳湖时无名已有了修仙的向往,正愁不得其门而入呢,他心头一个激灵,脱口说道:“弟子愿意修仙,请仙师度我!”
“哗啦”一声当即跳上岸来,梆梆梆九个响头一叩到底。
玄重子降下法身,双手扶起无名,递给他一个紫色令牌,叹了口气:“你能抓住机缘,果然有慧根,不过此刻我不能带你上山,适才我元神出窍,发现翠竹村死气弥漫,你有血缘至亲阳寿将尽,速速回转,了断尘缘,勿使留下遗恨心魔!日后果有修仙意志,凭此令信上山即可。”
玄重子一句话,使范无名惊得头皮发炸,血缘至亲,他只有一个唯一的母亲啊!
范无名抓住令牌,转身就欲往山下狂奔。
“慢!”玄重子一声大喝,“你就这样跑回去?你与这月华天衣也算有缘,给你做个见面礼吧。”
范无名刚停下来,一件雪白的长袍自行套到了身上,这时才想起自己原是一丝不挂呢,虽极度惊慌中,仍不免闹个大红脸,再次叩了三个响头,“无名谢过仙师!”转身以先天极限的力量,风驰电掣地往山下跑去,后面留下一路滚滚烟尘。
这时,附近有不少庄稼人拿着长短不一的武器,嚷着捉拿水怪的口号往“小天池”赶来,玄重子露出一丝笑意,一瞬间身形模糊,隐入虚空不见。
“娘——,娘——”范无名老远就呼唤着母亲,带着哭腔冲进了家门。
当他看到卧在床上的母亲向自己投来平静而略带雾气的目光时,浮躁的心象受到柔柳枝的轻抚,一下就平静下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娘,您这是怎么了?”
“儿啊,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到九泉之下见你父亲啊!”
面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无名没有丝毫隐瞒,将慈云寺的一番奇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
不料母亲听后却没有意料中的反应,而是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母亲长叹一声说道:“儿啊,按说你这一番惊天奇遇,娘应该为你高兴,可娘却高兴不起来。唉,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吧,娘也即将去阴曹地府见你父亲了,是该把一些东西告诉你了。孩子,去把那个垫在床脚的油布包给娘取来。”
无名感觉母亲的话怪怪的,甚至还有点不详之感,不过还是依言取来了那个黑乎乎的油布包。
母亲平静地说了声“打开。”
感觉敏锐的无名还是感觉到了母亲在平静掩盖下的剧烈情绪反应,心中疑惑更甚。
当他打开油布包时,发现是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漆黑书卷,上书几个夺人心神的白色大字:噬魂天书。
无名打开厚厚的封面,里面居然只有一纸空文,遂有些茫然地看向母亲。
母亲缓缓闭上眼睛,用一种克制了情绪的平淡语气,自顾自地娓娓道来:“娘的真名不是周翠花,而是南宫小玉,乃极西卧虎大陆西乞国鬼道小派阴魂宗掌教南宫英烈的掌上明珠。”
“十八年前,阴魂宗偶然间在一处古迹中发现了这卷无字天书,百般努力却不能破解。不意消息走漏,招来了灭门大祸,厚土界魔道七宗悉数出动追剿阴魂宗,欲夺噬魂天书。”
“你外祖父对此早有预感,明着指示你三个舅舅带着假天书分散逃逸,却暗中将《噬魂天书》交给了当时不太引人注意的我。”
“你外祖父滞留阴魂宗吸引敌人,很快被杀,魔道七宗搜寻噬魂天书未果,疯狂追捕我兄妹四人。”
“魔道第二大宗玄阴宗令狐老魔碰巧截住了为娘这一路,娘为了保住阴魂宗的传承,关键时刻施展了禁忌血祭,祭炼了随从二十多人的血肉,并燃烧自己九成神魂召唤阴魂鬼将助阵,不料召唤来的却是十殿阎罗帝君的近身侍卫无命。”
“这无命不同一般阴魂鬼将,战力达到大罗金仙级,魂魄齐全,可以长期滞留阳世,但受到天地法则限制,在人间只能发挥地仙实力,与那令狐老魔相当,不过神通诡异,在混乱中重创老魔,然后连续施展大挪移术,将娘卷到了这盘龙大陆。”
“后来无命施法吞噬了我身上的死气,又以七魄禳魂大法为我保留了十五年的阳寿。”
“为了逃避魔宗追捕,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法则,我们悄然躲到了仙道十门之一的倚天剑派山脚下。”
“在疗伤期间,娘与无命发生了违反天条的‘人鬼之恋’”。
“人鬼殊途,人鬼之恋为阴阳两界所不容,就在我珠胎暗结时,天降雷罚,无命力抗天罚,因此受到重创。”
“地府阎罗帝君察觉无命擅自滞留阳间,又公然违反天条,遂派遣黑白无常前来捉拿,黑白无常不敌你爹,最后盛怒的阎罗帝君不惜蒙蔽天机,施展透空越界拿魂手将无命擒回地府,镇入十八层炼狱。”
“为娘却借我儿的气数逃过一劫,不过劫数终究是劫数,为娘这次怕是要应劫了。”
说到这里,母亲眼神迷离,缓了缓气。
无名心头连连震荡,根本反应不过来,似乎母亲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母亲的话还是让他受到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期期艾艾地对母亲到:“这…是真的么?那无命是…难道…我是鬼儿子?这世上真有幽冥地府?真有鬼?”
“不错,无命阳世的名字叫范无命,正是你爹!”母亲温和的笑了笑:“鬼儿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也即将拜入倚天剑派,到时就知道了,鬼其实就是失去了肉身的人。”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一魂升天,一魂下地,一魂留在尸体上,而七魄则随肉身消散,所以阴鬼都记不得生前的事,混混沌沌,无情无欲,只有转世投胎,补足三魂七魄方能新生灵智。”
“但你爹前世乃是玄武大陆的修仙奇葩,魂魄凝炼,不知是不是名字取得有点邪,不幸在仙魔大战中被毁了肉身,夭折了,他到地府时三魂七魄俱全,前世记忆犹在,转修鬼道神通事半功倍,是阴曹地府有数的鬼修奇才,否则怎么会得到阎罗帝君的倚重?”
“以他大罗金仙的无上法力,早已达到灵魂不灭的境界,弹指间就能够凭空以灵力凝聚完美肉身,不需要过去的那具臭皮囊了,早就是远远超越了凡人的存在,你当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豪!”
范无名是典型的孝子,虽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没有感觉,但从不敢忤逆母亲的话,只是弱弱地问道:“娘,您…我…?”
“或许是异数,你天生神魂强大,连娘这个专修神魂的鬼道精英也不及万一,但考虑你身份敏感,鬼道势弱,娘只想让你混个世俗功名,无灾无难地过一生,所以娘一直没教你修仙法门,还封印了你九成的灵魂能量。”
“谁料你竟然因祸得福,不仅肉体晋级先天,而且灵魂能量暴涨,突破了灵魂封印,又机缘巧合遇见倚天剑派的仙道大能,造化之大,挡都挡不住啊。”
“这噬魂天书连你爹都不能参透丝毫,曾留下‘修仙修仙,偷天偷天,天书一卷,留待有缘’的谒语。冥冥之中,或许你就是它的有缘人,索性留给你了。”
“儿啊,修仙修魔,人心险恶,而鬼道更是处在仙、魔、佛三道夹缝之间,生机难求!以后你的身世和这部天书,还有你在慈云寺的奇遇,对任何人都要绝对保密,否则性命堪忧,为娘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啦!”
无名哽咽:“娘,孩儿记住了。”
他想起那个从未谋面的鬼老爹,想到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呵护的凄苦生活,还有学堂里富家纨绔的另类眼神,一股无明业火熊熊燃起:“什么狗屁天条,那阎罗帝君凭什么镇压我爹,我一定要修成无敌仙术,把爹从炼狱中拯救出来!”
“傻!炼狱十八层,层层有鬼王镇压,阎罗帝君更是幽冥地府之主,独掌三界之一,是超脱三界五行的永恒存在,岂可逆反!”
无名不敢顶撞奄奄一息的母亲,只在心头暗暗发誓:“鬼王如何,阎罗帝君又如何,孩儿以命为誓,地若欺我我便覆地,天若压我,我便逆天!”
咔嚓!咔嚓!轰!!
仿佛回应无名的誓言,平地一声惊雷!
母子俩一时都禁了声,无名捏紧了拳头,冷酷而蔑视地望向天空。
南宫小玉眉头紧紧皱起,一脸担忧:“儿啊,修仙要低调,一切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娘就要去陪你爹了,我们不会寂寞的,只要我儿活的好好的,爹娘就算永镇炼狱也安心了!”
“是,娘,我一定低调,一定活得好好的。”
“嗯,我枕下有本阴魂宗的《鬼修初解》,可为你修炼魂魄打下基础,若将来能打听到你三个舅舅还有幸存的,不妨再向他们求教吧,他们也是你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
“娘,三位舅舅尊称如何?”
“你大舅南宫乾,二舅南宫坤,小舅南宫小宝,小宝与娘本是龙凤胎,样子也很象。记住了么?”
“娘,记住了。”
南宫小玉颤抖着捧起无名的脸庞,眼里噙着泪珠,微笑着说:“知道娘为什么给你取名无名么,一则是你的命格无定,别的名很难相副,二则是期望你做个幸福的普通人,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纪念你( 不灭鬼仙 http://www.xlawen.org/kan/5373/ )
第一章 高城山奇遇
厚土大世界,盘龙大陆,万州帝国之忠州郡内,有一座神秘大山,名高城山。
此山形似利刃,刺破苍穹,因鹤立群山之上,且临近山峰围了一圈古城墙而得名。
据老辈人说,高城山还有个古名唤作倚天山,原因众说纷纭。
高城山最令人费解的是那段城墙,墙内除了光秃秃的山顶什么东西都没有,人们不禁有些疑惑,这古城墙曾经修来干什么的?
天下名山僧占多,高城山山脚有个慈云寺,掩隐于苍松翠柏之间,寺里供奉着南海救苦救难观音大士,十分灵验,几近有求必应,因之香火十分鼎盛。
二月二十九日,是观音大士母难之期,来赶庙会的人更是川流不息。
这日来了一个叫范无名的弱冠少年,虽然单衣素帽,只影萧索,偶有熟人或僧人与之交谈,方知是山脚下一个有名的孝子,为母亲禳病祈福,每年都要来烧几柱香。
他进了山门,礼佛之后,乘兴走马观花,研究起寺院里的雕刻和书法来。
因为是常客,无欲无求的僧侣们也不大干预,他不知不觉,渐至寺庙后面的“阴坡”地带。
此处阴风飒飒,很少人来,其间佛塔星罗棋布,呈八卦之形,传说是寺内僧侣埋葬大德高僧舍利子并镇压阴魂的地方。
八卦核心处有一圆井,丈八方圆,云雾缭绕,寒气逼人,不知其深有几许。
井旁有碑,以阴文镌刻“阴泉”二字,一股冷冽清泉自寒雾中喷出,若濯濯娇女,撒下万千碎玉,再被竹槽引入寺院,正是慈云寺的水源,也是本地有名的胜景。
范无名观赏良久,感觉那碑文象是有人生生地用手指写到石碑上去的,却又显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滞碍,这是何等伟人力作?
正感叹间,不觉已是正午,阴坡一天中唯一接受日照的时刻到来,阳光直射井上大雾,突显五彩斑斓,祥瑞万端。
“咦!”,范无名突然凝眸细看,发现五彩光蕴中似有一颗小树影子,小树影子上端坐一个人影,难道是观音显圣?或者是传说中的人参果?
无名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不料手从其中穿过,并无实物,这一下使错力,全身失去凭借,“呼啦!”一声掉进了井里,也不见水响,不一刻声息全无,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范无名虽是弱冠少年,但自小与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过早地担当起“大男人”的角色,又入州学读书,得圣人之训,因此特别有主见和定性,跌入井中,心里并不慌乱,忖到:“我平素常与伙伴们在水塘中戏水,识得水性,这小小一口井,岂能淹得了我?”
不料这井水大违常理,不仅飘渺,似乎还有一种向下的拉扯之力,他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厉害,不觉大为惊惧。
大约下沉千丈,仍不见底,惊惧变成了恐惧。
“原来是万丈深渊,我命休矣!”,无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不由惦记起无人照看的母亲,深为自己的孟浪而悔恨。
五千丈之后,仍没有别的动静,他恢复了一丝冷静,大胆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这么深的水中,居然光影朦胧,除了感觉井壁越来越大,井水越来越阴冷之外,怎么一点水压都没有,而且呼吸如此顺畅?
一万丈、两万丈、五万丈…估摸着下沉三十万丈后,终于看到了模糊的井底,确切地说,已经变成了湖底,有几十里方圆。
“总算死有葬身之地!”无名心里暗称侥幸。
“噗通!”
他象炮弹一样掉进湖底,下沉了数十丈深,这时一股不明寒气从四周疯狂涌来,感觉心都冷得要裂开似的,但仍然没有水压,行动豪无滞碍。
无名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狗刨”,扑腾几下就把头冒出了湖面,本能朝四周扫了一眼,“咦,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深的水中怎么还有亮光?”
他一时忘了坠落深渊的死亡恐惧,朝四面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整个深渊。
无限惊奇地发现,这方圆几十里的湖面呈标准的圆形,湖水的颜色居然一分为二,一半为蓝色,极寒透骨,另一半为红色,似火焰狂舞,且各自凝聚起两色蛟龙般的水龙从湖底互相交缠,呈麻花状向上倒挂,直至无限虚空,居然是水往高出流!
由于中间的水流抽空,边沿空气下沉,遂产生向下的拉扯之力,难怪没有浮力,原来如此。
湖泊两边各有一个巨大的泉眼,斜斜相对,一个如地涌白莲千百重,寒光四射,冻毙万物,一个如大日失落尘世间,焰火张扬,煮沸三江。
湖底恰似一个巨幅的阴阳太极图,隐隐约约还在缓慢旋转,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向心力。
整个深渊活象一个装了三成水的葫芦,除了空中倒悬的水龙,其余地方充斥着雾状灵气,幻化出各种声色犬马性状,深吸一口,令人舒泰得浑身发颤,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洞天福地!
范无名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心想,如此奇幻之地,如此奇遇,在万州帝国,不,在整个厚土大世界应该是独我一份了吧?
“虽说这里铁定成了我的人生终点,但有如此美景相伴,九泉之下我也心安了,不如就由我来给它命个名吧。”
嗯,叫什么呢?如此深的地底,差不多到了地心了吧,无所谓了,就叫地心阴阳湖吧。
“不过在死亡之前,得把自己的墓||穴探查清楚,不能做了糊涂鬼!”
思虑至此,他随意一眼朝湖心看去。
“嗯?啊!”他突然一阵剧烈地灵魂震荡,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体外了,“天啦,湖心果然有那个人参果!难道这都是真的?”
传说中人参果是仙果,吃一颗就能使人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啊!
只见那人形神果状如婴儿,七彩熠熠,做童子拜观音状。
“童子”端坐于一颗小小的碧玉宝树上,宝树散发着蒙蒙的白光,九条蜿蜒的枝桠象遒劲有力的小龙,张牙舞爪地拱卫在那童子周围。
碧玉宝树植根于红蓝两色湖水交界之处,各色气泡冉冉上浮,显得那“童子”更象是坐在云端上,参悟着天地之玄妙。
不过要吃到传说中的人参果似乎不大容易啊,从蓝色水域过去,明显可能被冻成冰雕,从红色沸水中过去,岂不要煮化成浆,捞不到渣?
回去找工具或找人来帮忙?不可能!
如此奇遇,放弃后慢慢等死,不甘心!
此地除了水还是水,怎么办呢?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个死,殊途同归而已。必须在死前吃到那个人参果,即便死也要死个痛快!”
范无名迅速调整好心情,毅然地下了决心。
他站立的地方是蓝水边缘,接下来忐忐忑忑地朝湖心游去,奇怪的是,湖水几乎没什么阻力,比平常游泳还快了数倍,令人费解。
但越往湖心,寒气越重,没多久就冻得全身发僵,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就达到了身体承受极限。
不行,得换个思路!无名决定围绕湖水边沿转转,探探路子。
边缘地带果然好受多了,直到接近红、蓝分界处,终于又到了人体承受极限,感觉思维都冻得迟缓了。
“赌一把,冲到分界线上看看!” 再下狠心的无名奋力向前一扑,“啊——”一声超高分贝的惨叫自范无名喉间发出,可惜无人欣赏!
原来他用力过猛,冲进了红色水域,由极寒到极热,身体受到冰火两重天的高度刺激,实在难以消受。
等身体缓过劲来,无名又回游到分界线处,镇了下精神,毅然进入其中。
“嘘——,真舒服啊!”原来所谓分界线,乃是极寒与极热两大水域在中和后形成的特殊水流,身处其中,温和惬意,如沐春风!
想来整个分界线都是这个原理形成的吧,那就沿着分界线往湖心游走!
试探几次后,果然是这样,看来,上天待他不薄,还是留下了一线生机啊。
不过,在分界线中游走起来并不轻松。
分界线表面泾渭分明,古井不波的样子,但整个阴阳湖是在缓缓旋转的,底下的水流也是动的,阴阳分界线也在不断位移。
游走之间不小心滑入蓝水或红水中,就会遭受急冻或烫伤,越近湖心碧玉宝树,两边水域温差越大,随时有丢命的危险。
当他带着高度集中的精神,忍着大约十八个时辰的饥饿到达小树跟前时,全身一边满是冻伤,一边满是烫伤,几乎是体无完肤。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饥饿,也顾不得伤痛,更没有丝毫的疲劳,而是痴痴地望着眼前,盯着那梦幻玄奇的仙果,兴奋、发抖、流泪、淌口水!
如果有当年的同侪学子们看到他这副猪哥像,估计没人会把那个坚毅的苦修才子联系起来,太有辱斯文了。
良久,无名回过魂来,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伸了出去,颤巍巍地捧住那个七彩“人参果”。
握紧,有一种细腻、温润的触感。
拿定主意,用力一掰,终于将传说中的人参果取到手中。
一股馨香之气迅速弥漫开来,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心神一下变得无比宁静。
“真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啊!”
范无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喂到自己嘴边的,那是一种本能的驱动。
开头只舍得咬了一小口,果肉入口即化,一股从未体会过的舒畅、静谧、灵动、悠远、玄妙等诸天妙觉、妙趣、妙感袭遍全身,深入灵魂!
“妙啊,妙!妙!妙!”
他全身舒泰得发抖,忍不住发出一声贪婪的呻吟,把余下部分一口一口细品完毕,意犹未尽。
最后努力地吮吸干净了自己的十个指头,才算罢休。
打了个惬意的小嗝,无名心道:“哎,要是能让母亲分享到这个仙果,也许能治好她的病根吧,可惜此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虽有口福,也就等死而已!”
这时一股无匹的倦意袭上心头,范无名带着一种无比满足的笑靥,往身边碧玉宝树上一靠,昏昏睡去。
第二章 倚天剑派
范无名不知道的是,当他昏睡过后,在他身上居然徐徐出现了七彩光晕,七彩光晕越来越浓郁,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七彩巨蛋,将他和碧玉宝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期间,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在梦里,时而口干舌燥,似全身着火,时而清凉舒爽,若六月品雪;有时醉卧浮云,上九天揽日月,有时龙潜大海,下九洋捉鱼鳖,尽得神仙之逍遥真谛。
一月之后,深渊阴阳湖中,包裹无名的蛋壳已经消失殆尽,身下的碧玉宝树也不知所踪,连身上的长衫都无迹可寻,只剩一个皮肤娇嫩得象婴儿的裸 体男静静地浮在水面上,象一只蜕光了毛的白水鸡!
不过,若有人细查,会发现其印堂上平添了一簇青经阴影,状似一个若有若无的,缩小了若干倍的碧玉宝树。
范无名已经醒来,但迟迟不愿睁开眼睛,他内心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明悟,仿佛被人植入了一段记忆。
原来自己吞吃的并非传说中的人参果,而是一种叫做“天地元胎”的圣果!
所谓天地元胎,其实就是一粒世界种子,从理论上说,如果不被范无名吞吃,经过若干亿年,甚至若干纪元后,它铁定会发育成一个新的大世界!
而生长天地元胎的碧玉宝树居然是修仙界鼎鼎大名的“世界树”幼苗!
传说在一个叫做中央大世界的地方就曾经生长过一棵直通仙界的巨无霸世界树。
无名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匪夷所思,几疑还在梦中。
这一个月来,因为天地元胎中无穷灵气的的反复改造和滋润,范无名全身都已被伐毛洗髓,来了一次彻底地脱胎换骨,如果是修仙内行观之,他已经一跃成为一个先天境界的高手了。
范无名对修仙一窍不通,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力无限旺盛,细嫩而又坚韧的皮肤下蕴藏着使不完的力量。
试着一拳直冲,居然将空气打出了爆响声!
辗转翻腾,有若灵猿,瘦身缩骨,柔胜狸猫!
奇妙的是大脑产生了内视功能,意念一动,居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脏器强大如龙虎,经脉清晰似河洛,||穴窍幽深若黑洞!
精神上的强大感觉更为直观,思考问题似乎都变得比以前简单了好多倍,仿佛全世界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最令人兴奋的是,因为世界树幼苗植入了无名的脑域,他居然获得了一种叫住“天视地听五蕴吞噬大法”的天赋组合神通!
天视,无视一切虚妄、假象,只要没有实物遮挡,理论上可以看到无穷远,是真正的“天眼通”;
地听,无视一切障碍,理论上也可以听到地上无穷远处的动静;
五蕴吞噬极端霸道,包括一切有形的五行元气,阴阳灵气、正邪能量均可吞噬、炼化、提纯。
天视地听都是辅助世界树吞噬大世界及虚空能量以孕育天地元胎的神通。
无名一直在憧憬:这次惊天奇遇意味着什么 ?修仙?得道?参悟神通,长生不老?这是历代帝王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这一切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视野,显得过去那寒窗苦读金榜题名的伟大目标是那样的无足轻重,进而颠覆了整个人生的价值。
这让他感到震惊、莫名、新奇、向往、彷徨,不知所措。
强大的精神力加上多年寒窗打熬的理性,使他最终从各种复杂的反应中适应了过来,“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难得命运如此眷顾,不可辜负!”
理顺了自己的心情,范无名静下心来,决定试试所谓天视地听五蕴吞噬大法的功效。
按照大法的诀窍,无名试着用天视之法看向上方,发现可以顺着倒挂的水龙一直向上,纤毫毕现,仿佛拿着放大镜观看眼前的事物,但有岩石等实物阻隔的地方却不能透视,不过也很不错了,等出去了说不定能看清楚月亮上到底有些什么,那就逆天了。
继而按照地听之法,听力从立身之处往四周辐射,哇,居然可以听到地表的各种声音,还有地下的各种动静。
远点,不知在多远处,居然听到了像是闹市的声音!
再远点,大约千里后,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了。
在震惊的同时,范无名还发现一个规律,地听之法只能靠实物传递信息,不能向虚空,且越是固体,传音越清晰,而有些地方是液体,感觉就稍微模糊,气态能量,感觉若有若无。
这完全符合世俗中总结出的“固体传音”规律,看来眼前发生的事还真不是虚妄,也不是做梦。
再远点,看看有什么?正要继续往远处探听,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还附带一点恶心和烦闷,不得不停下来调息片刻,看来是能量不够,什么天视,地听,都要以能量为基础啊!
对了,天视和地听组合起来,岂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待身体适应过来后,无名试着同时运用天视、地听之法,受自身能量限制,感知范围居然只有五里方圆,但却“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特别对能量感知变得很敏感,不过能量消耗也更大。
看来这才是天视地听的正宗功能!
仔细感知了一下身边环境,发现这阴阳湖水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体,那些所谓的湖水根本就不全是水,有多半居然是液态的灵气!
难怪水中感觉不到正常的阻力啊!
“五蕴吞噬!”无名运起吞噬大法,观想全身经络,无数股能量经由||穴窍和毛孔涌入全身,一种极度的舒爽传递开来,似乎每个细胞都在牛饮琼浆玉液!
在灵气的不断冲刷中,他产生了一种要永世沉沦的想法,于是不停地运转功法,不断地沉沦下去。
地心阴阳湖中再次陷入了永恒般的寂静。
约莫七天之后,无名终于有了动静。
伸手摸了摸隐隐长出一点颜色的眉毛和头发,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又长了一倍,能轻易举起数万斤的巨石!
这还是那个曾经的弱冠书生么?
睁眼看了下身边,发现湖水已经下降了将近九成,那倒挂的水龙已经若有若无,整个地心阴阳湖都暗淡了下来。
“真是作孽呀,差点毁了这洞天福地!”
他再次运转天视地听之法,感知距离又增加一倍,达到了十里方圆,不觉心情大快!
激动之后是寂寞,这番颠覆常理的造化没人分享,范无名感到实在无聊。
“要是家母知道我这番奇遇一定会高兴坏了,哎呀,洞中无甲子,寒岁不知日,我这段时间离奇失踪,家母会不会急出老毛病?该想办法出去了!”
想起慈母的音容,范无名全身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他抬头望天,只见遥远的洞口透进芝麻大一点亮光,明知道出路在哪儿,可惜自己不会飞,咋办?
打量深渊四壁,象是一个倒置的漏斗,无一处着力,怎么攀爬?
不过范无名现在力量无穷,信心膨胀,他走近洞壁,并拢五指,试了试手,往壁上一插,“啪!“居然冒出了火花,“咝——”手上传来极度痛楚,不过整个手掌还是插进去了,可见身体变化之大!
“好,上天有路!”
另一只手如法炮制,用力稍小,只插入了手指,不过正好使力攀爬,接着脚往石壁上一踢,半只脚丫进了石壁中,他心情超好,深吸一口气,交替攀爬,不一会儿就上升百丈!
这令他倍受鼓舞,感觉精力无穷,于是连续作战,不一刻上升万丈!
当感觉疲软时,无名将手脚深入石壁,倒挂空中休息片刻,恢复下体力后继续,表现坚韧顽强,哪还有一丁点少年书生的影子?
有道是秤颠儿压人,下来容易上去难,越往上越难。
爬壁的过程很无聊,不过无名感觉到一身力量刚使完,身体里就会莫名地涌出一股新的力量,而且力气越来越悠长,动作也越来越敏捷,却也不乏成就感。
坚持十天后,无名感觉自己的攀爬技术比壁虎还专业,心想:“就凭我这力量和身手,也做得万州帝国一流勇士了吧,不过现在有了修仙的机缘,世俗的功名对我还有什么吸引力?连皇帝在区区百岁寿年后都会化为一抔泥土,那有什么意思!”
终于,怀揣修仙的美好愿景,鼓着战胜一切的强大精神动力,在经历了近三十天的卓绝奋斗后,无名终于攀爬到了距离阴泉井口三十丈的地方。
这时他想起一个问题,自己一丝不挂,慈云寺僧侣、香客众多,如果被人发现,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放?
正为难间,无名发现倒挂上来的水龙在此分流了,淡淡的蓝色寒流斜斜流进了阴泉,淡淡的红色暖流通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无名大喜:“真是老天开眼,居然还给我留了条路!”
他手脚并用,朝暖流方向游去,大约个半时辰,还不见出口,心想:“这暖流不会又通向某个未知地域吧?”
就在无名耐着性子再攀爬了一个时辰,几欲打退堂鼓时,终于看到亮光大盛的出口,忍不住吐出一口闷气,发出一声怪嚎,一个猛子冲出了水面。
“啊——”几声尖利的女子叫声突兀传来,吓得无名赶紧把身子缩回了水中,不知就里。
他情急之下运起天视地听之法,方知自己居然爬到了高成山山顶古城墙外的“小天池”!
这小天池其实就是一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子,是附近的村姑少妇们沐浴、洗衣的习惯场所。
但几千年来,谁也不知道它竟然和阴泉一起联通着地心阴阳湖!
因为无名的毛发还没明显长出来,女孩们一个也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看到一个人形秃顶的怪物冲出一簇巨浪后又扎进了水中。
她们活脱脱象一群受惊的小鹿,慌乱中丢下衣物,口里嚷嚷着妖精、怪物等名字,作鸟兽散了。
无名脸上泛起了尴尬的苦笑,为了顾全脸面居然多爬了整整一座山,最后还差点在姑娘面前彻底曝光,真是冤得慌啊!
感觉外面寂静下来,无名小心地用天视地听之法朝外界感知了一下,这一下又不由得怔住了!
那又是什么?难道是多日疲倦,产生了幻觉?
众所周知,高城山古城墙上面只有一两百米就到顶了,除了苍松翠柏就没别的物事了,“我怎么看到山上还有山?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啊!”
原来,无名透过池水运转天视地听大法,看到原来的山顶上象是突然又长出了一截千仞仙山!
但见那山显得无比幽远、飘渺,似乎刺破了虚空,赫然一道万步天梯从高城山顶延续向上,直至那仙山深处。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到这山上之山?”
范无名直觉跟自己的天视地听大法有关,遂极力运转大法,朝那新山顶上望去,看到了,居然还有个巨大的山门,上面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倚天剑派”!
只听村里长辈说过高城山古名倚天山,没听说过有什么倚天剑派啊,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无限的好奇,无名的视觉和听觉继续往山门里面探去。
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他头脑中想起:“何方高人窥探我倚天秘境?!”
第三章 身世
范无名受到那声音的震荡,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
正疑惑间,只见那倚天剑派山门处一个黑点一闪,一晃,逐渐变大,须臾间就到了自己头顶,却原来是一个脚踏黑铁飞剑,方脸黑袍,长发烈烈,霸气无双的昂长大汉。
只见他微拱双手,似乎收拢了两座巨山一般凝重,双目利剑一般钉在无名身上:“道友,倚天剑派玄重子请了!敢问道友仙居何处,到弊派有何贵干?”
无名显得莫名其妙,被他无匹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弱弱地应到:“您是……玄重子……神仙?晚生,晚生乃是万州帝国之忠州学子范无名,家住此山脚下翠竹村……”。
玄重子一双剑眉拧成了乱麻:“嗯?你说你是山下的凡人,那你的先天之体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以神念勘破我九天大罗密隐护山仙阵的?”
也不等无名回答,只见虚影幻化而出,霸道地往无名身上一扑,范无名直觉心神一紧一松,那虚影又回到了玄重子眉间,如果有修仙内行在此,一定会认识这是元神出窍,强行搜寻记忆的手段,不过显然没有成功。
玄重子面露惊容,半响都不说话,接着再次幻化一道虚影,向山下闪出,不一刻又收了回来。
他沉吟半响,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对无名到:“你果然是山下原住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未修仙居然具备先天之体,更有浩瀚如海的灵魂能量,或为绝世天才,或有非凡的气运,在我倚天山下有如此奇才,居然埋没至今,也是我等失察!罢了,我也不问你的过往,我倚天剑派乃厚土大世界仙道十门之一,相见即是有缘,小友可愿随我入山修仙?”
范无名虽然来不及消化玄重子的话,但凭“入山修仙”几个字,还是明白了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仙缘!
据说普通人遇上仙缘的千万中无一,仙缘一旦错过就意味着终身无缘。
之前在地心阴阳湖时无名已有了修仙的向往,正愁不得其门而入呢,他心头一个激灵,脱口说道:“弟子愿意修仙,请仙师度我!”
“哗啦”一声当即跳上岸来,梆梆梆九个响头一叩到底。
玄重子降下法身,双手扶起无名,递给他一个紫色令牌,叹了口气:“你能抓住机缘,果然有慧根,不过此刻我不能带你上山,适才我元神出窍,发现翠竹村死气弥漫,你有血缘至亲阳寿将尽,速速回转,了断尘缘,勿使留下遗恨心魔!日后果有修仙意志,凭此令信上山即可。”
玄重子一句话,使范无名惊得头皮发炸,血缘至亲,他只有一个唯一的母亲啊!
范无名抓住令牌,转身就欲往山下狂奔。
“慢!”玄重子一声大喝,“你就这样跑回去?你与这月华天衣也算有缘,给你做个见面礼吧。”
范无名刚停下来,一件雪白的长袍自行套到了身上,这时才想起自己原是一丝不挂呢,虽极度惊慌中,仍不免闹个大红脸,再次叩了三个响头,“无名谢过仙师!”转身以先天极限的力量,风驰电掣地往山下跑去,后面留下一路滚滚烟尘。
这时,附近有不少庄稼人拿着长短不一的武器,嚷着捉拿水怪的口号往“小天池”赶来,玄重子露出一丝笑意,一瞬间身形模糊,隐入虚空不见。
“娘——,娘——”范无名老远就呼唤着母亲,带着哭腔冲进了家门。
当他看到卧在床上的母亲向自己投来平静而略带雾气的目光时,浮躁的心象受到柔柳枝的轻抚,一下就平静下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娘,您这是怎么了?”
“儿啊,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到九泉之下见你父亲啊!”
面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无名没有丝毫隐瞒,将慈云寺的一番奇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
不料母亲听后却没有意料中的反应,而是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母亲长叹一声说道:“儿啊,按说你这一番惊天奇遇,娘应该为你高兴,可娘却高兴不起来。唉,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吧,娘也即将去阴曹地府见你父亲了,是该把一些东西告诉你了。孩子,去把那个垫在床脚的油布包给娘取来。”
无名感觉母亲的话怪怪的,甚至还有点不详之感,不过还是依言取来了那个黑乎乎的油布包。
母亲平静地说了声“打开。”
感觉敏锐的无名还是感觉到了母亲在平静掩盖下的剧烈情绪反应,心中疑惑更甚。
当他打开油布包时,发现是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漆黑书卷,上书几个夺人心神的白色大字:噬魂天书。
无名打开厚厚的封面,里面居然只有一纸空文,遂有些茫然地看向母亲。
母亲缓缓闭上眼睛,用一种克制了情绪的平淡语气,自顾自地娓娓道来:“娘的真名不是周翠花,而是南宫小玉,乃极西卧虎大陆西乞国鬼道小派阴魂宗掌教南宫英烈的掌上明珠。”
“十八年前,阴魂宗偶然间在一处古迹中发现了这卷无字天书,百般努力却不能破解。不意消息走漏,招来了灭门大祸,厚土界魔道七宗悉数出动追剿阴魂宗,欲夺噬魂天书。”
“你外祖父对此早有预感,明着指示你三个舅舅带着假天书分散逃逸,却暗中将《噬魂天书》交给了当时不太引人注意的我。”
“你外祖父滞留阴魂宗吸引敌人,很快被杀,魔道七宗搜寻噬魂天书未果,疯狂追捕我兄妹四人。”
“魔道第二大宗玄阴宗令狐老魔碰巧截住了为娘这一路,娘为了保住阴魂宗的传承,关键时刻施展了禁忌血祭,祭炼了随从二十多人的血肉,并燃烧自己九成神魂召唤阴魂鬼将助阵,不料召唤来的却是十殿阎罗帝君的近身侍卫无命。”
“这无命不同一般阴魂鬼将,战力达到大罗金仙级,魂魄齐全,可以长期滞留阳世,但受到天地法则限制,在人间只能发挥地仙实力,与那令狐老魔相当,不过神通诡异,在混乱中重创老魔,然后连续施展大挪移术,将娘卷到了这盘龙大陆。”
“后来无命施法吞噬了我身上的死气,又以七魄禳魂大法为我保留了十五年的阳寿。”
“为了逃避魔宗追捕,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法则,我们悄然躲到了仙道十门之一的倚天剑派山脚下。”
“在疗伤期间,娘与无命发生了违反天条的‘人鬼之恋’”。
“人鬼殊途,人鬼之恋为阴阳两界所不容,就在我珠胎暗结时,天降雷罚,无命力抗天罚,因此受到重创。”
“地府阎罗帝君察觉无命擅自滞留阳间,又公然违反天条,遂派遣黑白无常前来捉拿,黑白无常不敌你爹,最后盛怒的阎罗帝君不惜蒙蔽天机,施展透空越界拿魂手将无命擒回地府,镇入十八层炼狱。”
“为娘却借我儿的气数逃过一劫,不过劫数终究是劫数,为娘这次怕是要应劫了。”
说到这里,母亲眼神迷离,缓了缓气。
无名心头连连震荡,根本反应不过来,似乎母亲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母亲的话还是让他受到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期期艾艾地对母亲到:“这…是真的么?那无命是…难道…我是鬼儿子?这世上真有幽冥地府?真有鬼?”
“不错,无命阳世的名字叫范无命,正是你爹!”母亲温和的笑了笑:“鬼儿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也即将拜入倚天剑派,到时就知道了,鬼其实就是失去了肉身的人。”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一魂升天,一魂下地,一魂留在尸体上,而七魄则随肉身消散,所以阴鬼都记不得生前的事,混混沌沌,无情无欲,只有转世投胎,补足三魂七魄方能新生灵智。”
“但你爹前世乃是玄武大陆的修仙奇葩,魂魄凝炼,不知是不是名字取得有点邪,不幸在仙魔大战中被毁了肉身,夭折了,他到地府时三魂七魄俱全,前世记忆犹在,转修鬼道神通事半功倍,是阴曹地府有数的鬼修奇才,否则怎么会得到阎罗帝君的倚重?”
“以他大罗金仙的无上法力,早已达到灵魂不灭的境界,弹指间就能够凭空以灵力凝聚完美肉身,不需要过去的那具臭皮囊了,早就是远远超越了凡人的存在,你当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豪!”
范无名是典型的孝子,虽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没有感觉,但从不敢忤逆母亲的话,只是弱弱地问道:“娘,您…我…?”
“或许是异数,你天生神魂强大,连娘这个专修神魂的鬼道精英也不及万一,但考虑你身份敏感,鬼道势弱,娘只想让你混个世俗功名,无灾无难地过一生,所以娘一直没教你修仙法门,还封印了你九成的灵魂能量。”
“谁料你竟然因祸得福,不仅肉体晋级先天,而且灵魂能量暴涨,突破了灵魂封印,又机缘巧合遇见倚天剑派的仙道大能,造化之大,挡都挡不住啊。”
“这噬魂天书连你爹都不能参透丝毫,曾留下‘修仙修仙,偷天偷天,天书一卷,留待有缘’的谒语。冥冥之中,或许你就是它的有缘人,索性留给你了。”
“儿啊,修仙修魔,人心险恶,而鬼道更是处在仙、魔、佛三道夹缝之间,生机难求!以后你的身世和这部天书,还有你在慈云寺的奇遇,对任何人都要绝对保密,否则性命堪忧,为娘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啦!”
无名哽咽:“娘,孩儿记住了。”
他想起那个从未谋面的鬼老爹,想到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呵护的凄苦生活,还有学堂里富家纨绔的另类眼神,一股无明业火熊熊燃起:“什么狗屁天条,那阎罗帝君凭什么镇压我爹,我一定要修成无敌仙术,把爹从炼狱中拯救出来!”
“傻!炼狱十八层,层层有鬼王镇压,阎罗帝君更是幽冥地府之主,独掌三界之一,是超脱三界五行的永恒存在,岂可逆反!”
无名不敢顶撞奄奄一息的母亲,只在心头暗暗发誓:“鬼王如何,阎罗帝君又如何,孩儿以命为誓,地若欺我我便覆地,天若压我,我便逆天!”
咔嚓!咔嚓!轰!!
仿佛回应无名的誓言,平地一声惊雷!
母子俩一时都禁了声,无名捏紧了拳头,冷酷而蔑视地望向天空。
南宫小玉眉头紧紧皱起,一脸担忧:“儿啊,修仙要低调,一切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娘就要去陪你爹了,我们不会寂寞的,只要我儿活的好好的,爹娘就算永镇炼狱也安心了!”
“是,娘,我一定低调,一定活得好好的。”
“嗯,我枕下有本阴魂宗的《鬼修初解》,可为你修炼魂魄打下基础,若将来能打听到你三个舅舅还有幸存的,不妨再向他们求教吧,他们也是你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
“娘,三位舅舅尊称如何?”
“你大舅南宫乾,二舅南宫坤,小舅南宫小宝,小宝与娘本是龙凤胎,样子也很象。记住了么?”
“娘,记住了。”
南宫小玉颤抖着捧起无名的脸庞,眼里噙着泪珠,微笑着说:“知道娘为什么给你取名无名么,一则是你的命格无定,别的名很难相副,二则是期望你做个幸福的普通人,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纪念你( 不灭鬼仙 http://www.xlawen.org/kan/53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