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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话的人,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有些人是藏拙,有些人是畏缩,有些人则是分量不够,都不好出头。

    他们刚刚议论的时候是兴奋的,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但要他们站出来直接对上皇帝,没有一个领头人出来,他们都有些犹豫。

    天章很清楚,这就是“大部分”人,是比较容易左右的。

    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是真被雷劈了。

    孟康被雷劈了。

    他当初积极支持孟清极入宫,就是梦想着有一日儿子能生下皇子,将来继承大统,孟家从此一跃成为京中第一等人家。等了三四年没等到儿子怀孕的消息,却听到天章说要自己生!

    除了晴天霹雳,他无法形容这种头顶上一阵麻痹直窜脚底的感觉。

    齐修豫被雷劈了。

    不过他更多是被劈的愤怒。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天章果然是没本事让后宫怀孕!但他居然宁可自己生,也不抱福儿去养。齐修豫心中直骂天章什么玩意儿。

    当然,对齐仲暄来说,这也是闷雷一个。

    他本来想揪着天章不孕之事搅混水,没想到天章会来这一手。但电光火石之间,齐仲暄已经在心中冷笑了。想生孩子,想平安生出孩子,想让孩子即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有的是机会。谋算之道,讲究的就是顺势二字,从来不会害怕变化。

    齐仲暄看了眼满脸气愤不屑的齐修豫和另外几个堂兄,都没有一丝赞同之色。

    至少天章这一举动,已经失了这些人的心。齐仲暄在心中微微一哂。

    天章又道:“既然无人有异议……”

    众人都觉得殿中氛围都变了,遇到这种大事,谁心里都有一堆感慨,天章不让他们说是要憋死他们啊。

    “陛下,臣有话说……”有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道,寿安王站了起来。

    大家松了口气,有人出头做第一个开口了就好了!何况还是宗室皇亲,更加适合。

    寿安王一开口就流泪道:“万望陛下以身体为重!”

    天章也十分感慨,只道:“从朕即位那一日,就未敢将己身置于社稷百姓之前,若朕无后,后嗣堪忧,何以安定天下?又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寿安王道:“让陛下亲身犯险,老臣实是不忍。”

    天章动容,与寿安王一问一答。起初还不明显,等渐渐说到后面,已经有人听出来了,这是皇帝与寿安王在唱双簧,寿安王表面上反对两句,天章一抛出理由,寿安王就立刻涕泪横流地被说服。

    说到后面,寿安王竟开始称赞天章以身许国,难能可贵。又有几位公卿纷纷出来附和,只恳求天章事事小心,切勿操劳,却没有反对他亲自生子。

    齐修豫这个傻子没听出来寿安王是个托儿,很生气寿安王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跳出来道:“陛下!”

    寿安王立刻凶恶地瞪了他一眼,齐修豫装没看见,直向天章道:“陛下其实有不必犯险又能有子嗣的办法,为何不用?宗室中子弟众多,陛下挑一个出色的过继了便是!”

    他这一吼出来,竟也有些附和声。

    天章已经知他本性,此时听了他这么直接的话,还是有些生气。不过他早有对策,只是淡淡道:“朕的诸位兄弟都在国难之时过世,留下的子侄朕自当看护好,又怎忍夺人子嗣?”

    齐修豫差点就直接喊出“那还有我儿子”,但他毕竟没有□到这种地步,只讽刺道:“陛下仁厚!但再仁厚的圣人,也是有些私心的。”意思直指天章是为了私心,才不愿过继。

    天章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淡淡道:“仲暄,你过来。”

    众人又是一惊,连齐仲暄这下都吃不准天章想要干什么了。但众目睽睽之下,天章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齐仲暄便出列,向前几步与齐修豫并立。齐修豫瞪了他一眼。

    “到朕面前来。”天章招了招手。

    齐仲暄心中一跳,只好走到更近处。

    天章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齐仲暄,才道:“淮阴王少年英彻,朕甚爱之。”齐仲暄只觉得整个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接着道:“朕亲身孕子,确实不能说是万无一失,若有意外,朝中一日不可无人做主……”

    这时候齐修豫几个堂兄的眼神已经能把齐仲暄活剐了。

    “……寿安王,你可尽心辅佐仲暄。”天章微笑道,他看向齐修豫,“朕无私心。”

    下面一片寂静。

    那伽觉得这寂静有些无聊,不如刚才大家说来说去有趣,她摆摆尾巴,光明正大地从僵硬的齐仲暄身边,从眼睛里可以喷出火来的齐修豫身边,从一直默然的傅则诚身边,从晕晕乎乎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孟康身边,溜出了殿外。

    38第三十八章

    “若有意外,朝中一日不可无人做主。寿安王,你可尽心辅佐仲暄。”

    天章这话一出,殿上一片寂静。

    齐仲暄跪下来就要推辞,天章就先堵住他:“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商量。你虽年少,然行事素有章法,又有容人之器,朕如何不爱?”

    好话不费力地往他身上扣。齐仲暄不敢出声推辞,他怕天章继续往这火里浇油。

    寿安王上前扶起了齐仲暄,感慨道:“就辛苦你了。”这一句话落在齐仲暄耳里,格外意味深长。

    齐仲暄咬紧了牙,什么也没说。

    天章这一出,有丞相和寿安王托着,齐仲暄承了。齐修豫再不满,也无话可说。他本就争得明显,再跳出来,就跟赤/裸裸没什么分别了。只能不甘地看着齐仲暄。

    这出冠冕堂皇的戏唱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丞相又出来代百官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朝就结束了。

    天章出了清明殿正殿,才觉得有些累。初秋时候还有些热,他穿着一身厚重衮服,更觉得重。去更衣用的偏殿换了轻便些的常服,才喝了两口水又要吐,呕了好一阵。

    他身边贴身照顾的苏檀并几个内侍,是知道他有孕之事的。苏檀见他吐得似乎比前两天厉害,不由担心:“要不要叫周御医过来?”

    天章摇头。他知道他是刚才绷得太紧了,过后一松懈下来才会这么厉害。

    在大殿上的时候,他只是脸上镇定罢了,手心里其实全是冷汗。生怕寿安王尥蹶子,或是哪个咄咄逼人的清流以死相谏。

    还好没什么意外和岔子。齐修豫直接跳出来的时机正好,若他不跳出来,天章本来也准备撩得他跳出来,然后顺势将齐仲暄抛出去。

    接下来几个月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要处理国事,还要准备生育,他没有多余的精力与齐修豫之流周旋,也不屑与他们周旋。

    再者,他今日宣布要亲身孕子,再过两日就要泄出已经有孕的消息。到时候不说所有人,至少朝中大半,都不知道会如何看傅家和傅冉。他不愿傅家成靶子,更不愿这个孩子的出身被非议。必须有人分散众人的目光。

    所以干脆抛出齐仲暄给这群人。齐仲暄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虽然年纪小,资历浅,在京中人脉不足,但天章相信凭齐仲暄,这些都不是什么困难。

    到时候,京中想斗倒齐仲暄的,有;想陷害齐仲暄的,有;想巴结齐仲暄的,肯定也有。这就足以牵动一大批人。能分散多少是多少。总比所有人一致针对一个目标好。

    至于齐仲暄敢不敢把手伸那么远,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章吐得头昏眼花,胃中一阵抽搐。他这般折腾,腹中胎儿如有所觉,微微散出一股暖意,竟如同在安慰父亲一般。天章心中一跳,抚着胸口,差点落泪。

    天章事先已经给了丞相6皓旨意,大朝之后谁都不见,若是有话,次日排队来说。

    在偏殿休息之后,天章就去了两仪宫。

    傅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天章回来,恨不得立刻就抱住他。大殿里的事情他已经大体知道了,后来又见那伽悠哉悠哉晃荡回来,更确定应是无事。

    “脸怎么这么白……”傅冉觉得自己心好痛好痛!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天章的脸。天章咳嗽一声撇过脸。

    苏檀小声道:“陛下刚刚吐过。”

    傅冉忙安排他吃了些乌鸡汤面,乌鸡严严实实用老姜和枸杞一起炖了,都是滋养补气的。吃过面,休息片刻傅冉又让他吃了些果泥,喝了两口陈皮汤。

    天章虽然是一直在大殿上坐着,其实精神耗了不少,这会儿吃饱了就有些犯困。傅冉就命人给铺了床。

    “宫里恐怕也要说了……”天章是指外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宫中也就要知道了。傅冉坐在他床边,动手动脚,笑道:“今日就说。陛下就安心睡一觉,一觉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仍是后宫太平。”

    天章不放心:“你打算怎么说?”

    傅冉想了想,笑道:“陛下有孕了,你们猜猜谁干的?”

    天章也忍不住笑了:“恐怕你父亲这会儿正在头疼……”

    傅冉见他眼神又亮起来,怕他一整天亢奋过度,思虑重了伤身,就不再与他玩笑,只是抚着他的肩,轻声道:“他在官场也有些年头了,不至于太狼狈……叔秀睡吧。”

    在他温柔的声音里,天章倦意渐重,朦胧入睡。

    不过正如天章所说,傅则诚这时候是真头疼。

    大朝一结束,百官依次从殿中退出。

    傅则诚一出了殿,就疾步而行。但他身后已经有好几个声音追上来了。

    “傅大人!”

    “傅大人!”

    “傅御史!”

    天章在大朝上没有明说会和谁生孩子,也不给众臣机会问,只一味强调自己所出,乃是天命之子。无人当众问天章,但他们心中自然都是有嘀咕的。

    一转头就来追傅则诚。

    傅则诚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一群人追得他发足狂奔。

    “傅大人,你跑什么啊!”有人紧跟在他身后大呼。

    傅则诚年轻时也是有火的,被追得紧了回头暴喝一声:“废话!你不也在跑!”

    幸好已经奔到宫门外,傅则诚气喘吁吁。傅家车马早有准备。早上傅则诚是乘马车来的,这会儿管家已经将车套解了,给马上了鞍,一见傅则诚过来,立刻递上马鞭。傅则诚翻身上马,一骑绝尘。一下子将其他人甩在了后面。

    回了家傅则诚也顾不得平时仪态,一气儿就灌了一大壶凉茶下去。

    傅家闭门谢客。傅家门房上传出话来,客人过来前都要下名刺,平时多熟的熟人也不例外!

    客人一个一个见,决不一见一堆。

    外面的人,傅则诚可以慢慢磨。家里的人,傅则诚也是要训的。

    顾玉媛虽然没出成家,但是也是真心向起佛来,颇有些沉浸其中,少问俗事的架势。家事都交给傅游的妻子,傅家的长媳打理,她竟一丁点都不问了。

    但这回毕竟是大事,傅则诚不得不跟她交待一声。

    听了皇帝要生子,而且是与傅冉生。顾玉媛只是惶然一笑,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抄经了。

    傅则诚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叹气,仍冷下心肠厉声道:“我估计这一两年傅家都难太平。若是别家的夫人来套你的话,你必须慎重些,不必多言,只推脱一概不知就好。”

    顾玉媛点点头。

    傅则诚见她一副心如死灰般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只是越发仔细交代大儿子和儿媳。

    这边聪明人盯着傅则诚跑,幸好傅则诚经验足,脸皮厚,一溜烟地脱了身。那边齐仲暄就郁闷了,他被一群傻子围住,烦躁不已。齐修豫等人推推搡搡就不放开他。

    寿安王与一众人正说得欢,远远瞧见了齐仲暄那边的动静,也没过去为他解围。

    外面闹得沸反盈天,两仪宫的午后这时候却只有静谧安宁。傅冉侧身坐在床边,见天章睡得平稳,呼吸绵长,又按了按他的脉,才放心出去。

    “把他们都召来吧,我有事说。”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皇后宫中,在最前面的仍是孟清极。

    傅冉在后宫说这件事,不需像天章那般麻烦,他一脸严肃,直接明了说了,正要告诫几句,就听到低低的一句“胡说!你胡说!”

    孟清极脸上血色尽失,双目失神。

    39第三十九章

    孟清极脑子里一片乱,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出了声。

    他声音虽不大,但室内安静,众人听得是清清楚楚,全都看向了他,各式各样的目光都有,孟清极入宫以来何曾被人这样看过,只觉得那形形色色的目光里多是讥诮和不屑。

    傅冉却没有发火,甚至没有生气的神色,他的眼神清澈而光彩,只是看向孟清极:“宸君,你为何说我胡说?”

    与平时他对孟清极不耐烦的态度相比,这句话问得几乎是宽容和蔼的。

    孟清极却在众人的目光中嗫嚅起来,脸色由白转红,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什么。

    傅冉微微一笑。

    若孟清极真爱天章,何至于连与他对话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傅冉再没看他一眼,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他端坐上首一句一句交代宫中的新规,孟清极浑浑噩噩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回到圆照宫中,孟清极还还有些茫然,一直躺在床上不说话。柳嬷嬷已经听苏辛把事情说了,也是震惊到无话可说。一直到天擦黑时候,孟清极还没起来。柳嬷嬷就泪汪汪劝道:“宸君千万别拿自己身子置气,好歹起来喝点汤,若是把身子弄坏了……”

    孟清极终于流泪,喃喃道:“坏了又如何……他又用不着我了……”

    他不吃饭,圆照宫上下谁敢进食,全都陪他耗着。柳嬷嬷听他这般消沉,虽然不忍,也还是道:“宸君这样子,若是让你亲爹知道了,不知该如何伤心!宸君就是为了孟家两位父亲也得撑下去啊。

    苏辛也在一旁劝道:“陛下这都是无奈之举,并非是对宸君没了情意。”

    孟清极听到这话,眼睛忽然一亮,从床上挣扎起来:“我要去见陛下!”

    苏辛忙扶住他,为难道:“宸君,皇后那里刚说了新规……”

    将宫中宵禁时间提早了半个时辰,一到时候各宫就宫门落锁,除非急重病可以派人叫御医,否则不准出宫门半步。即便是白天解禁,各宫可以行动的范围比以前规定得更细,若是有宫人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立即拿下罚到静虚殿去。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宸君若是在皇后交代的第一天就破坏宵禁,不知道到时候皇后又会怎么对付宸君。苏辛与柳嬷嬷好歹将他劝住了,又劝他进了些饮食。

    孟清极心中是又气又恶心,喝了两口汤就吃不下去了,对柳嬷嬷哭道:“我的命好苦!”他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不仅傅冉在羞辱他,连天章都在羞辱他。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不曾看清楚天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真的好苦……”他又卧在床上哭道,“之前几年一直没有孩子,我的骂名都白担了……他一声不吭竟然要自己生……那我都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什么啊……”

    天章不能生,他不算意外;他之前就在盘算着天章应当会过继一个。天章要自己生,才是他最受不了的事情。

    孟清极又哭了一阵,终是哭不动了,叫过苏辛道:“我是被皇后拦下不能去见陛下了,但总要在陛下那里有个响动才行。你与苏檀几个都是要好的,托个话转出去吧,在陛下耳朵边提一声也是好的。”

    说着就叫柳嬷嬷开箱子,去给苏辛拿了一包鼓鼓囊囊的小金元宝和几块上好的羊脂玉,做打点用。

    宫中就是如此,得宠的内侍,比失了宠的贵人更容易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孟清极从前得宠的时候,也没少让这些内侍帮着他互通消息。这时候他想着如过去那样走走关系,让天章最信任的苏檀帮他提两句,让天章知道这时候自己心里有多难受也是好的。

    天章在两仪宫睡了午觉起来,见傅冉果真已经处理完了后宫,便问道:“没有人为难你吧?”

    傅冉只道:“陛下安心,我自会处置妥当公允。”他本来就不想多和后宫里的那群人多说什么,这些人在傅冉看来还没天章身边的内侍,两仪宫里的一些嬷嬷来得紧要。毕竟这些人才是贴身照顾天章的人。

    两仪宫中的陶嬷嬷,沈嬷嬷并另外两个嬷嬷,都是之前太后的人。傅冉想着这些人对太后与天章虽然忠心不二,但想必看不惯后宫无所出,天章要自己生子这事情。于是特意耐心与这几位嬷嬷谈了许久,比对后宫里孟清极那一批耐心许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几位嬷嬷眼泪汤汤,算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事。说到底她们也是巴望着天章能好。

    圆照宫这边,苏辛拿了东西打点一番,隔天话就递到了苏檀那里。

    不过苏檀能成为天章身边最得意的内侍,自然是有道理的。苏檀虽然是个内侍,可审时度势的功夫,未必比一般大臣差。如今天章身体正是要紧的时候,恨不得能全心全意安心养身养胎才好,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难道还要天章去安慰后宫?

    苏檀心中暗叹宸君过去是被天章宠坏了,不懂事。

    宸君要递的话,苏檀当然没与天章说,还悄悄告诉了傅冉,给他提了个醒。

    “……说宸君太心疼陛下了,又觉得自己无用,哭了大半夜,把被子都哭湿了。又说身上不好,又不肯叫御医,极是凄切的样子。”

    傅冉听了,虽觉此人无聊,但还是道:“叫个御医去给他看看。要是有病,就吃药;要是没病,就叫他少装病。”又道:“这事你做得对,不必拿蚊子叫去烦扰陛下。”

    又隔一日,朝中就正式公布天章已经有孕的消息。

    朝中自那日大朝之后,就有人猜测天章已经怀上了,传得沸沸扬扬,因此正式消息一出来,众人都是“果然如此”,倒不甚讶异。毕竟要是大张旗鼓宣布了要亲身孕子,结果等个一年半载都没动静才叫笑话。

    有关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诏书上虽然没提,但是不少人都猜测这是皇后的孩子。傅则诚闭门不出的态度也让众人玩味一番。总之这些天京中上上下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说的全是宫里那点事,热闹非凡。

    天章即位因是在大动荡之后,因此一直奉行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在百姓中口碑不坏,比起梁王之流更是好上百倍有余。因此议论起来都没恶意,只是好奇这天子竟然也像寻常男子一样愿意生育。

    久而久之就传了许多说法起来,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城中热闹,宫中也有一丝涟漪。孟清极听到天章正式有孕的消息又伤怀一次。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称病了。前两天他闹了半天,结果就来了个御医,还是奉了皇后的命来的!天章竟是一丁点风声都没听到的样子。孟清极就有些绝望,他只恨傅冉竟能将天章身边围得这么密实。

    天章最近倒是爽快多了。

    之前他得一直藏着有孕的消息,各种小心翼翼。如今不用藏了,心里松快许多。人事上他放了权给三省与丞相,6皓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忠毅,天章宁可分权给他,也没给齐仲暄。

    时间上也做了安排,每日去自在殿的时间比原来推迟了半个时辰,他可以在两仪宫多休息休息。这项改动却是傅冉强烈要求了,他才同意的。

    每天一早不必掐着时辰起身,两人醒了还能在床上说说话。

    傅冉仍是喜欢抱着天章,不时摸摸他的小腹。

    “还是这般平平的……”傅冉低声在天章耳边道。

    天章忍不住也摸了摸:“才两三个月。”

    “什么时候才能大起来?快点大起来,”傅冉声音里带着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天章这时候除了偶尔孕吐,其他反应还好,一听到傅冉如此热切期待着他肚子快点大起来,心中又是一阵别扭,勉强笑道:“总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见到孩子。”

    傅冉手上动作没停,天章只觉得他的手渐渐向上,似乎已经不是在摸他肚子了。

    “不是要见孩子,”傅冉低声道,“等你肚子大了,孩子稳了……我们才好……”

    天章面上一热,傅冉的手已经在他胸前摩挲了。细细的热热的酥痒从胸口两点上窜过,天章一个哆嗦,抓住了傅冉的手:“别闹了!”

    话虽这么说着,他一张口,傅冉就凑过来吻住他的唇,两人唇舌嬉戏一番,天章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终于恼了,一把推开他抱怨道:“你还来劲了!”

    傅冉大笑,不过真不敢再作弄天章,让他起床,梳洗整理准备出门。

    梳头时宫人捧过镜子,天章抬头一看镜中的自己,不由一怔,他明明正在心中抱怨傅冉鲁莽,镜中人的眼角却是温柔笑意。

    40第四十章

    每日天章一去了自在殿,傅冉就会去两仪宫中的园中练气。

    蓬莱法术,走的是修仙一途,以气为根本,以内气养外形。其余炼术,相术,推演术等等均是由气做本源。蓬莱弟子将练气的修为分为天,日,月,星,四个大阶。星为最次,天为最高。每大阶里又分四个小阶。每个小阶都有八个字的心诀。

    傅冉从前练气已经修到日阶。李摩空新教给他的八个字,就是天阶的入门八字。

    李摩空送他的八字心诀之后,他日日参详,每日练习不辍。他少年时候在练气上就有所成,只是后来犯了痴憨,差点将一身功力全散了。于是这些年没有长进,还荒废许多。

    如今重拾,心境已与当年大不相同。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有所牵挂,还是已经过了练气的最好年龄,抑或是宫中本就环境纷杂,并非练气佳境;傅冉这些天只觉得进展缓慢,呼吸吐纳之后,作用甚微。

    不似幼时,几乎是一日千里……

    这日傅冉仍像平时一样,在园中一处活水边一闭眼就是一个时辰,再睁眼时日已当空。他从恍惚状态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全湿透了,但内气仍没有进步,顶多只能说是巩固了一番罢了。

    傅冉叹了口气,缓缓步出结界。

    苏棉领着两个小太监,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奉上手巾。傅冉接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陛下中午要用的汤药准备好了么?”

    话一出口他又叹了口气。

    果然是分心太多。

    不过饶是傅冉觉得自己没什么进步,对天章来说,却已经足够受用。每晚傅冉都会为他在几个大||穴上按摩一番,随着按摩缓缓输入真气,对天章和孩子来说,都十分舒服,能一夜安睡,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也不用担心位置不正。真气自会推动婴儿,帮它慢慢扶正位置。

    这晚按摩完毕,傅冉提了几句练气之事,天章听了便道:“若是实在辛苦……也不用将自己逼得太紧。”他看着傅冉最近消瘦许多,虽然精神尚好,但终归有些不足之感。

    “何况我看你现在这一身,已经够用了。”天章并非是虚抬傅冉,他有时候也会叫崇玄司的术士来帮他调养,那些人还不及傅冉。而李摩空来到之后,崇玄司对皇后就越发恭敬起来,对两仪宫的好,远超其他宫室。天章看得明白,崇玄司并不像是外面那样,一味以为皇后得宠才有心巴结。

    这次他决定亲身孕子,朝中多有非议,也唯有崇玄司从上至下没什么议论,十分平静。

    这么多一件件的看下来,再加上当年的相处,天章早就知道傅冉当然是根骨不凡,他甚至暗暗想过,傅冉若是有心修仙,恐怕未必不能成功。

    “如今宫中本就事多,你每日处理已经受累了,练气也不急于这一时。”天章温和道。

    傅冉摇头道:“不够,我总觉得还不够。”

    天章遂不提此事,他并不喜欢傅冉钻研此道,但又知道受益的始终是自己,这其中夹七夹八的许多事情,李摩空,蓬莱,他偶尔好奇,又怕知道的太清楚。只好放开不提,装作糊涂,随傅冉去了。

    傅冉这天又是一闭眼一个时辰,一睁眼,就看到那伽横在他面前。傅冉猜她寻来,是因为自己最近日日在这里练气,使得这一块地方与宫中别处不同。

    那伽两岁半了。

    还是不会说话,因她的舌头仍是蛇信子,嘶嘶吐着。大约她觉得自己在说话,但即便是傅冉,也是听不懂的。

    她一双眼睛,还是懒洋洋的,又带着点好奇。傅冉与她对视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从怀里掏了两颗灵丹喂给她。

    自从李摩空将她隐身放养之后,她又开始杂食了,逮到什么吃什么。鬼魅之物,是污浊之物,吃下去虽然容易饱,却不利进化。

    “那伽。”

    那伽甩了甩尾巴,低头喝了两口水,刺溜刺溜地游走了。

    傅冉站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有那么片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一阵风吹过,他才醒过来。忽然有些害怕,越发焦急自己不能突破。

    宫中十分安静。

    孟清极扑腾了两回之后,不见水花,就躲在圆照宫里写些伤春悲秋的诗词。乔苍梧也不再去圆照宫,哪里都不去,只在自己宫中呆。

    他们不出来,傅冉也懒得管他们。

    但宫外就难以像这般太平了。

    傅家如今是如烈火烹油一般,从日到夜门前车马不绝。傅则诚勉强应付着。另有一处,也是这般光景,就是齐仲暄的王府上,他不比傅则诚有妻有子有儿媳,无人帮他分担,又非三头六臂,被闹得头疼不已,没过多久就半真半假的病了。

    寿安王去探了两回,见他瞧着真是不太好,又求了天章,才勉强答应安排他去山里清净处养病。

    不过躲到山中,也会有人上门,只是比起京中来,要好得多了。齐仲暄因此能安安静静做点小动作。

    这日他刚从密室中出来,就有侍从来禀有客至。

    “又是谁?”齐仲暄漫不经心道,“连名刺都没有。”

    侍从小心道:“是法尊大人。”

    齐仲暄默然片刻,才让人将李摩空请到花轩内。

    此时正是赏菊的时令,这处别墅的花轩布置得十分古雅,窗下以旧瓦做盆,中间老菊丛生,间杂蜀葵,玉簪花倚着青苔斑驳的墙壁半开。秋意缤纷之中颇含凄凉。

    李摩空像一个真正的爬山人一样,一身布衣,穿着绑腿,竹杖芒鞋。

    齐仲暄一见他这样,登时笑了。李摩空也微笑,并未行礼,就放下竹杖,四下打量道:“此地阴湿,可不宜养病啊。”

    齐仲暄忍住咳嗽,道:“微恙而已,我是爱这里清静。”

    那次因算天章的命数,他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不太舒服。天章拉他做靶子之后,他在京中不能安生。因此称自己病得厉害。其实倒不是很要紧。只是到了山中之后,他又做起耗神耗力之事,这才一下子病情重了起来。

    不过真病重了,又只能说是微恙了。

    李摩空笑了笑。

    齐仲暄自然知道以李摩空的眼力,自己的病情如何,他一看便知。撒谎似乎毫无意思。

    齐仲暄只希望他别说破。

    可惜事与愿违,齐仲暄只是寒暄了一句:“法尊秋来游山,真是好兴致。”

    李摩空就道:“游山只是顺便,我是为劝你而来。”

    齐仲暄心里只嫌这人没眼色。若不是有一身逆天法术,可不就是一个不通人情的呆子。

    “我有何可劝?”

    李摩空道:“殿下当自珍重,少做无用功。”

    无用功三个字一出,齐仲暄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咳得太猛,眼前忽地黑蒙蒙一片,有人扶了他一把,他用力推开那只手,自己扶住桌边。

    在李摩空眼力,齐仲暄还是个孩子,他不少弟子都比齐仲暄年纪大。

    齐仲暄推开他,他也毫不介意,仍是为齐仲暄抚着后背道:“你这样不行,得好好休息。”

    他手一抚过,齐仲暄的咳嗽渐止,冷冷道:“我听说蓬莱法尊向来不问凡人之事,我一介凡躯,何劳法尊惦念!”

    李摩空仍和蔼道:“你我都心知肚明。”

    齐仲暄冷笑:“我不知。”

    李摩空见他如此顽固,终是皱眉道:“你为何要算陛下的命数?”

    齐仲暄面色不改,只淡淡道:“我是算了又如何,只是好奇而已。”

    但他心中已止不住惊涛骇浪,若是连推算命格李摩空都能察觉,更不要说他现在做的事情了!

    果然李摩空道:“算命格,可说是好奇,那你做的这事情,也是好奇?”

    他手一挥,就见一阵狂风吹过,一张画在帛上的阵图飘到了两人面前。这正是齐仲暄精心准备了好些天,正在依此施法的阵图。

    齐仲暄无话可说。

    李摩空道:“京中已有四十天没有落雨了。虽然不至酿成大灾,但若继续下去,却未可知。于你自己也是损害颇大,你难道不知么!”

    齐仲暄撑不住,又闷闷地咳了两声,只是这次手帕上却见了血。

    李摩空叹道:“何苦。”

    他收了阵图,道:“我这就走,你不必强撑,好好休息吧。”

    齐仲暄道:“你收了图也无用,此阵并非全在此图上,除非你找到阵眼。否则是破不了的!”

    李摩空却悠然道:“自然会有人来破的。”

    京中从天章宣布过要亲身孕子之后,就没再落过雨。起初还无人注意,等到快一个月的时候,城中悄悄有了新的议论,等到快四十天的时候,传言已经变得正大光明起来。

    皇后傅氏惑主,蛊惑皇帝产子,天降不祥之兆,以示警告。

    41第四十一章

    京中这些天天很阴沉,少出太阳,可就是不下雨。

    一天不下雨,流言就一天不能消停,还一天跑得比一天快。起初只是平头百姓说说,到了这几天,连朝中大臣也有所耳闻,开始议论起来。

    “去年那条蛇瑞,不就是皇后在陛□边时发现的?这东西可邪乎,宫中多少年都没见过了?怎么皇后进宫不久就遇见了?奇哉妙哉。”

    “还有陛下有孕这事也实在突然。值得商榷,我朝还从没出过亲身孕子的皇帝,难说此举是福是祸。我听闻街市中有些奇谈妙论,虽是小儿之言,不值一笑,不过传的多了,终是有损圣誉。”

    “我也有所耳闻……陛下未免太宠皇后了。皇帝敬爱皇后自然是好,可若宠过了……京中可是实打实四十天没有落雨了!”

    这天是孟康的生辰,巧的是他的生辰只与孟清极错开一天,次日就是孟清极的生辰。

    虽非整寿,也不好大宴,家中还是稍治酒席,请了些极要好的亲眷同僚,一起赏菊。

    孟家的园子,都是宋如霖安排人打点,完全是依着宋如霖的趣味,因此在京中很得好评,不少文人赞其清雅不俗,宋如霖的行事被赞,连深宫中的宸君连带着都被夸成是天上谪仙般的人物。

    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同僚几人饮酒赏花之余,不免议论几句,在孟康面前,自然不会有傅家的好话。他们这一圈人,本就与孟家走的近,也有自己心中有盘算的,对皇帝亲自生子,还是生傅家的孩子,都有些不满。

    “要我说,这事情定然是陛下受了皇后的蛊惑,从前皇后没进宫时,陛下可不是这样的,更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这难道不像崇信帝为杨璨远所惑的旧事吗……”

    孟康打了个冷战,连忙截住好友的话头:“这话可不能说。皇后何至于如杨氏妖人那般不堪?”

    他不是不想给傅家泼脏水。只是这里是他家,阴狠话都在他的地盘上撂出来可不好。传出去就不妙了。像这般似是要咒天章不能安产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他想了想,假惺惺道长叹一口气道:“在我看来,陛下只是对皇后爱得深了。毕竟两人新婚燕尔,正是情投意合的时候。皇后呢,被陛下这一宠,自然是想要和陛下一对一双,再无旁人,年轻人嘛……宸君刚入宫的时候不也被人议论过几句?后来还不是劝着陛下多纳新人?只可惜如今……不提宸君了,后宫谁不是这样过呢?我看皇后哪里都好,若一定要说哪里不好,就是这一点有些不足。不过皇后毕竟年轻嘛,一时情热疏忽了也有可能,皇后年轻,不懂利害,傅大人不言不语的,可就有些不太应该了……哈哈哈,傅大人和夫人也是有意思的。当初宸君还没入宫,还在家中时候我就再三教导他,要以陛下和皇室为重,切不可任性骄横,孩子嘛,你多教教他,他自然就有心了……”

    孟清极这一大段,众人听了,皆是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

    一,皇后善妒。甚至为霸占皇帝不择手段,竟使皇帝有孕。皇帝也( 誓不争宠 http://www.xlawen.org/kan/54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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