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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灾!一旦全国大灾,他的处境何止是焦头烂额,到时候会出什么事,都说不准了。

    傅冉沉默了片刻才道:“所以我说他设计地精巧。精巧,毒辣。”

    这样的人,不揪出来绝对不能安心。天章问道:“会是谁?”

    傅冉摇头:“不知道。只是施展这样的阵法耗损极大。不妨查查最近有哪些术士突然病重得起不来了。”

    天章忽然道:“淮阴王最近一直在生病。”

    傅冉笑道:“这就由陛下来决定该怎么处置了。我只说我知道的。”

    他本来就觉得齐仲暄十全十美到有些可疑,若真是齐仲暄干出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奇怪。

    两人又把周围的人怀疑了个遍。毕竟这事情也不一定要亲自出手,只需幕后策划,施法只要能找到高人相助就行。

    “孟康怎么样?”

    “看上去不甚聪明。”

    “我也觉得,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主意,但是……他内人宋君倒是个厉害人。”

    “孟家,先怀疑着。”

    “嗯。”

    “寿安王呢?”

    “他都多大年纪了?”

    “明年做七十整寿吧?”

    “嗯……这么大年纪了……”

    “折腾起来也不容易。”

    “是这个话。”

    “还是先怀疑着吧。”

    “嗯,稍微怀疑那么一点点。”

    “齐修豫呢?”

    “蠢……”

    “太蠢……”

    “你说他那时候要把儿子抱进来是他自己想的呢,还是谁教唆的?”

    “不好说……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就是那时候已经有人行动了。”

    “要不就从齐修豫这里下手查一查,或许能查出来……”

    两人就这样说了大半晚的话,商定了几件事情。

    天一下雨,城中的流言一扫而光。反对得最为激烈的一拨朝臣也被扫了风头。眼见今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天章开始在朝堂上敲打众人,意思今年要严格考核各个官员的政绩,若是考绩不合格者,就有可能外放。

    这一出立刻让许多人夹起尾巴老实了许多,关心什么人即位,那至少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呢,要是考核砸了,眼下就得倒霉。

    因此天章提出更换办公之地,也无人反对,十分顺利。天章的父亲身体不好时候就从自在殿搬走,既有先例,天章办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下雨之后过了十日,李摩空又出现在了宫中。

    手里捧着他的小狮子。

    一见到傅冉,他就微笑道:“你的内气终于突破到了天阶了?恭喜。”又看向傅冉身边,那里有别人看不到,只有他和傅冉能看到的东西。

    “那伽也长大了些……”

    傅冉只觉得他比以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法尊。”

    “皇后。”

    两人对坐却不说话。李摩空一会儿摸摸小狮子,一会儿逗逗那伽,看上去玩得不亦乐乎,傅冉却觉得他有些寂寞。

    “你送我八字心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京中会有旱灾了吧?”傅冉忽然问道。

    李摩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问起了另一件事。

    45第四十五章

    李摩空问傅冉:“你去了九天之上,看到了什么?”

    傅冉笑了笑:“我见过的,你必然也见到了,何必问我?”竟是不愿多谈。

    李摩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突破天阶的瞬间,灵识全部打开,在那瞬间,他看到的东西,足以撼动一个人的精神。

    阿猊扒着李摩空的膝盖,奋力向上爬。李摩空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阿猊就扑通一下摔了下去。

    “你难道不会想看得更多?窥探过天机,再回到地上,不会觉得乏味么?”李摩空淡淡道。

    傅冉觉得他问得奇怪,只摇了摇头,道:“并非全是这样。”

    李摩空抬眼向他微笑:“你若是有心修仙,我可以带你走。”

    傅冉一怔,然后笑得差点打滚。在李摩空眼中,他傅冉就是傅冉,皇后这个位置是随时可以轻飘飘舍弃不要的。

    “我要跟你走了,那就成私奔了。”傅冉想了想他与李摩空私奔,天章挺个肚子的样子,又是一阵乐。

    李摩空也没有太失望,他看向那伽:“那伽,会跟我走吗?”

    那伽仿佛完全理解他的寂寞,缠了两圈绕在李摩空的身上,昂着头看着李摩空,嘶嘶吐着信子。

    傅冉笑了一声:“等过个几年,宫中完全安定了,我就让那伽跟你走。她一日比一日大,也需要有人给她引路。你这样喜欢她,再合适不过。”

    李摩空点点头。

    傅冉又问:“干旱的事情,你是之前就看到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谁做了这个阻雨之阵。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李摩空的一双眼睛。他既能预知干旱,那是谁搞的这一出,他也应该看到了。

    李摩空道:“看到了。”

    傅冉问:“是谁做的?”

    李摩空道:“我能看见的,你却不能看见。你若能看见,何必来问我。”

    傅冉望着李摩空,李摩空也看向他。两人眼神谁也不让谁。

    最终李摩空叹气道:“我在京畿一带逗留太久了,是时候该回蓬莱了。”

    这一句该回去了,阿猊和那伽都听懂了。阿猊蹦到了李摩空怀中,那伽却将他缠得更紧了,像是在拼命挽留他。

    但傅冉没有强留他,只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这不会是与李摩空最后的分别,所以并不在意。

    李摩空留下两名弟子在京中以做联络,一夜之间法尊的人都消失了。

    法尊离开,天章心中其实有几分暗爽。李摩空这个人实在琢磨不透,现在虽然站在他们这一边,若是在京中时间长了,被其他人拉拢过去,着实不好料理。再者李摩空与其说是在帮他,不如说是在帮傅冉。天章觉得自己在李摩空眼里,还没那条蛇瑞来得稀奇。

    这么个人,走了正好合他心意。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久就落了雪。幸好天章平日办公的地方已经从自在殿搬到了靠近后宫的凝翠书房,每次出入方便,傅冉也常常过去。凝翠书房本就是当年天章父皇养病时常住的地方,比办公之用更注重休息养身,布置舒适怡人,整个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绒毯,家具也都比常见款式造得略矮些,天章不需像在自在殿里那么需要端着。

    朝中安静许多,冬至大祭的时候天章没有亲去祭天,而是请寿安王代行。大约是年末到了,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倒无人在年末触天章的霉头,君臣之间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天章一安心,肚子里那个好像也放了心似的,长得飞快,几乎是隔几天就变个样。

    进了腊月没几天又下了场大雪。傅冉就亲自送了饺子去凝翠书房。

    各种馅的都准备了。既有最寻常的白菜猪肉馅,荠菜肉馅,也有平时少做的豆腐皮山珍素馅;天章刚有的时候闻不得鱼味,过了孕吐期胃口大开之后,却十分爱吃鱼。因此又有了鱼皮鱼肚馅的。

    天章先喝了两口汤,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吃了三十多个饺子,还不停,还在慢条斯理接着吃。傅冉先还看得有趣,后面却有些可怕,天章从前都是吃到七八分就停了,如今却是一天吃的比一天多,他都怕天章吃撑了。

    “陛下刚才是饿着了?”他转脸问苏檀。他早就叮嘱过天章身边的人,过段时间就进点东西给天章吃。

    天章替苏檀答了:“不关他的事……我刚刚吃过两个蜜角了。”

    宫中的蜜角虽然做得不大,但两个也够垫垫肚子了。

    天章也知自己吃得太多了,可最近他就像管不住嘴一样,就是要吃。他不觉得他自己想吃,只觉都是吃给肚里孩子的,一点也舍不得亏了孩子。

    傅冉摸了摸他的肚子:“长得好快……”

    天章的产期约莫是在来年四月初,还有将近四个月,现在肚子已经不小了。不过傅冉也知道这里面应当还是水多,孩子现在还小着呢。

    “又动了一下。”天章摸摸肚子。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摸着孩子伸手伸脚,一顿饭就吃了不少时间。等宫人收拾了东西,天章休息片刻,傅冉就扶着他在室内走动走动,到窗边看看外面雪景。

    又说起了过年的安排。

    天章的生辰是正好在年底时候,去年因太后的事,就没有办。今年也是不用大办,天章现在身体日益沉重,仪式也要简单为好。

    傅冉道:“后宫中众人要不要见?”

    天章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后宫了。孟清极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过年的时候总要见的,叫他们一起磕个头就算了。”

    傅冉轻声一笑:“见了可别就情不自禁怜香惜玉起来。”

    天章脸上就有些发热,道:“什么什么跟什么……我现在只宝贝肚子里这个。哪里还敢让别人近我的身?”说着就扶了一下腰。果然傅冉的手立刻就贴在他的腰后,温柔道:“我来帮你揉揉。”

    他手劲正好,一边轻轻揉按一边贴近天章耳边问:“那孩子出来之后呢……就好让别人近身了?”

    两人都禁欲许久,贴在一起这般搓揉,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天章舒服得差点叹气,忍了忍,道:“皇后这醋,朕不敢喝……”

    傅冉也是恨不得这时候就把天章拉到床上去,两人正黏黏糊糊恶心巴巴的调情,天章肚子里忽然一动。

    “又动了一下。”天章最爱数这个。

    傅冉却忽然一僵,却不说话了。

    天章只当是他被孩子分了神,就没在意。傅冉没再与天章说床笫之事,转去说了些别的就离开了。

    从凝翠书房出来,傅冉的神色就有些奇怪。自从京中旱情解了之后,苏棉还没见过他这般凝神思考的样子。可要说是生气,愤怒却又不像。回两仪宫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宫槛,差点摔一跤。

    “呵呵……”

    傅冉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没错了……”

    一时忽然又有些烦忧的样子。总之都是一个人在忽喜忽忧,半个字不对别人说。苏棉已习惯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在天章面前,傅冉还如平时一样,不见半分异常。

    过年时候,天章就在两仪宫让后宫一起来磕了头。这是他这半年来头一次见到孟清极。

    因正是过年时候,孟清极披了一身红色大氅,但因他人本就生得如白玉一般,这几个月来又见清减,因此这一身红没有喜庆感,还显得他更出尘了。天章这一看,才想起来原来孟清极确实是世间少见的美人胚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孟清极自然是精心收拾来了,他半年没见天章了,急切盼着今日见一次,能让天章重新想起自己来。

    只是他心中再怎么准备,一见到天章大着肚子的样子,还是惊讶到瞬间失神。再看天章的眼神里,就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轮到他说话时,他就说了恭贺新年的喜话,却是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他这勉强的样子,天章哪里看不出来。

    外面的大臣还能一天天看着天章的肚子大起来,看天章的目光还正常些;后宫这群人,这段时间虽都知道天章有孕,可第一次见就见到天章大着肚子,自然是反应诡异。要知道在他们进宫之前,个个都是想着的,都是为天章生孩子。

    如今掉了个个,自然叫他们无所适从。

    天章本来还觉得饱饱眼福不错,但看他们一个个眼神乱飘的样子就觉得不耐烦起来。真的是让他们磕了头就走了,连一口酒水都没赏。新年里按例赏赐也是事后分到各宫去的。

    傅冉在旁边一直憋着笑,都后宫那群人都走了,他才笑开了。天章就道:“这些人眼皮子也太浅了,我生孩子是何等辛苦的事,他们不体恤我,还觉得我这样子不能看。”

    傅冉就笑道:“这些可是你过去都爱的。你可不就爱那种委委屈屈的调调?怎么如今人家委屈给你看你又不受用了?”

    他随口一说又戳到天章的痛脚,两人闹了几句不提。

    过年时候天章也见到齐仲暄。齐仲暄之前就回了京,天章一直派人盯着他,回京之后他却没什么动作,除了与齐修豫等人有些龃龉,其他时候就是喝酒,赏花,玩马玩犬。

    要说正常,那是十分正常,几乎与京中贵胄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就是从他大病之后,身体虽好了起来,精气神却少了不少。天章起初疑他是故意藏拙,但与他说了几次话,不由就更加疑惑了——怎么连说话都变了不少,不仅没了以前的细致缜密,就是记性好像也差了不少。说起话来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就好像病了一场,把脑子都病坏了一样。

    若真是病坏了脑子,天章还放心些。就怕他装出这样子,更是可怕。

    因此过年时候,天章准备了四个美人,一对女子,一对男子,送给齐仲暄。

    “你从昆仑回京之后,小病小灾的就没断过,我们这些长辈都是担心你身边没有仔细的。这几个人都是从小在宫里调/教着长大的,惯会服侍,长得也可入眼,先在你身边照顾着。你的正室,朕还要好好物色一番才好。”天章说着这番话,说的十分和蔼随意。

    齐仲暄一点犹豫也没就收了下来:“叔叔选出来的,当然是好的。”脸上没有委屈,听到自己的正室要由天章选,也没什么不满。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明知道这些人都是皇帝插到自己身边来的,但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想着既然叔叔是皇帝,自己被他管着,监视着,也没什么不对的。

    天章明着暗着都安插了人在齐仲暄身边,才放心了些。他现在还需要齐仲暄做个好摆设好靶子,只要齐仲暄没什么动作,就先盯着,不去动他。

    等过完了年,天章觉得肚子里孩子不仅越长越大,还十分稳当了。他委婉问过周御医,御医也说房事适当些也无妨碍。傅冉也应当是知道的。

    早两个月傅冉就巴不得能与他行房了。最近却没了动静。

    46第四十六章

    傅冉这些天心里都揣着事,对天章的肚子越发小心翼翼。

    这天躺在床上,傅冉的手放在天章肚子上,两人像平常一样数了一会儿孩子胎动。过了一会儿,天章握着傅冉的手道:“好像睡着了,不怎么动了。”

    说话间却捏了捏傅冉的手。他眼神明亮精神,傅冉忽然明白过来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还是在天章的肚子上。

    天章松开傅冉的手,推了推他道:“你过去点。”

    傅冉问:“怎么了?”

    天章心中酸溜溜的,嘴上却平静道:“我要自渎。”

    傅冉笑道:“那正好,一起啊。”

    天章又被他逗笑了。

    两人开始互相亲吻抚摸一番,腿交缠在一起向最紧要的一处挤压,揉捏。两人弄了一次还不满足,又弄了一次。纾解之后,傅冉忽然在天章耳边小声道:“叔秀,真是辛苦了。”他说得这样亲昵而感慨,天章竟不知如何回应好。

    “……我只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罢了。”天章满足了之后就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

    “嗯。”傅冉之所以说天章辛苦,是有另一层意思。此时不好对天章明说。

    到二三月时,天章仍去凝翠书房处理公务,小朝时也会去自在殿。他的身体一日重过一日,虽为着安全考虑,从未明说过产期是在何时,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的肚子已经很大,左右不过是这一两个月间的事情。

    对旁人来说,一两月时间快得很,对天章来说,却是一日比一日难熬。进到三月之后,他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天天都在等着发动的日子。虽说头胎多会比预料的日子晚一些,但万一磕绊之间就要早产又该如何?他已经分明觉得孩子已经完全长成了,就等着出来了。

    春天时候正是容易心浮气躁的时候。天章大事上必须得把持定,在外面不能让朝臣看到丝毫焦虑,表现的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转身回到后宫,就在些小事上吹毛求疵,发泄心中的不安。他先是嫌开春撤了聚火珠室内有些寒飕飕的,傅冉给他添上了,他又觉得燥得慌。他越这样,傅冉越是殷勤温柔,仔细安抚。

    三月中旬之后,天章去凝翠书房的时间也减少了。且在两仪宫和凝翠书房都布置了产房,准备到时候天章在哪里发动,就在哪里生。

    御医,术士,产婆,||乳|娘等一干人等是从天章刚开始有孕的时候就开始挑选准备了,到时候每一个能进产房的人,都是再三稽考出身,由傅冉亲自盘问,过目,天章首肯了,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不容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进去。

    产婆和||乳|娘归两仪宫中的陶嬷嬷和沈嬷嬷管着。这两位老嬷嬷当年在太后生子的时候就陪在太后身边了,没想到如今还会再陪着皇帝生产。

    有了这些经验老到的人还不够,天章自己的表现也很重要。到了三月时候,两位嬷嬷每日都会给天章上上课,说说到时候该怎么生才能省些力气,少吃苦头。

    “当年太后……可不容易,身边除了我们两个老姐妹,宫中只派来的两个产婆子,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塞过来的。发作那一天,又正好是在腊月里,雪天地滑,一个产婆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只剩了一个产婆能用,太后发作得快,水流得也快,我们都吓得不轻,可太后自己却很镇定,反过来还叫我们别慌……”沈嬷嬷说起当年事,是如数家珍,记得非常清楚。

    天章知道陶嬷嬷所言非虚,他也听母亲提起过一二,只怕当年比她们说起的还要凶险许多。当年太后不过是个未满二十岁的美人,在宫中无权无势,只因偶尔承恩才怀上孩子。若是在生产时不幸,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太后那时候都能母子平安,如今陛下年轻力强,怀相又好,还有这么多忠心之人,有能之士保驾护航,只要到时候别慌神,一步步来,定是顺产。”

    天章听了沈嬷嬷的劝慰,心下稍安。只是道理是道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女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必要经历生育这一环,家中有母亲姐姐多少会有些耳濡目染;一部分男子也是早有准备。而他在一年前,还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处境中,这时候回想起来,才暗暗觉得自己行事确实仓促了。

    可若要他重来一次,他还是只能如此。他已经奔着三十岁去了,嗣子出生是越快越好。

    到了四月,天章越发紧张,幸好他心中越紧张,行动上却越仔细,没有失了分寸。傅冉依旧是每日为他按摩||穴道,以保证胎儿的位置。

    四月初九这天一早,天章一睁眼就吐了口气。又是等着孩子落地的一天。

    现在他肚子已经大得连起床都有些困难了,傅冉扶他起来,又亲自半跪在他面前帮他穿鞋。

    虽然他身体不错,脚背还是略微肿了点,鞋袜都做得比原来的宽大些。天章瞧着傅冉这样乖顺柔和地服侍他,忽又想起当年傅娉婷似乎也是这样一副可爱堪怜的模样。

    这么多天心中积蓄的焦虑被旧事一勾,天章就犯了心病。

    忽地就将鞋子一甩:“不舒服。”

    傅冉忙捧了他的脚,问:“哪里不舒服?”

    “鞋。”他将脚从傅冉怀里抽出来。

    傅冉捡起鞋子看了看,道:“这鞋子是前两日才比着你的脚做的,还是嫌紧?不能做得再松了,太松了不跟脚,若是绊到了就不好了。”

    天章就道:“就做不出一双穿着舒服又跟脚的鞋子?”

    傅冉奇道:“那天鞋子送来给你试的时候,你却不说。”

    天章这时候就是一股火蹭蹭地往上冒:“我现在说了。我爱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只不过迟说了两天而已。总比有些人,干了好事屁都不放一个,转过脸来厚颜无耻就当什么都没干过一样。”

    傅冉眉毛蹙了蹙,到底是担心压过了不爽,道:“你这是怎能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天章只觉得心中一阵又慌又气,坐在床边呆了呆,低沉道:“反正你眼里只有这个孩子罢了。若是为了孩子你就这样低声下气地侍候我大可不必,我既已当着众臣的面说过这个孩子是皇后的,那他就是你的,你不用担心。”

    傅冉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握着一只鞋子。他手一甩,那只鞋子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这些天,他并不比天章好过。

    “你爱生不生。”他拿帕子擦擦手,冷淡道。

    天章只觉得他的目光像寒冰做成的剑一样,刺得他眼前一黑,就有发晕。

    这天傅冉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天章一起去凝翠书房,只有一队御医陪着天章去了。

    到了凝翠书房,丞相6皓已经在等着他了。天章卧在榻上,与6皓说了会话,就觉得腰酸了,这段时间来腰酸是常事,他心里虽烦,但觉得还可忍受。

    过了一会儿,忽又觉得肚子里一下坠坠的疼,他心中一时紧张,连6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再仔细感觉时,又不觉得疼了。

    “陛下,”6皓也看出皇帝有些走神,又重复一遍,“魔羌那边几个部落有了新动静。”

    “怎么了?”

    “原本的西部羌王亡故,王庭中有了变故,原本分裂的东西两个部落看样子要做联合……”

    “什么!”天章一出声,就觉得肚子里是实打实地一疼。

    他一边忍耐着这阵痛,一边又想问6皓详情,结果只是扶着榻边,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6皓见他这样,立刻叫了苏檀和御医过来,又简洁明了向天章道:“请陛下专心安心生下皇子,魔羌那边只是有些动静,边疆并未有乱,请陛下放心。”

    天章这才摆手让他退出。

    周延信在天章肚子上摸了摸按了按,又诊了脉,道:“陛下是发动了,准备去产房吧。”临到这一天,周延信心里没想象中那么怕,因天章身体不错,这几个月跟下来,周延信对顺产还是很有把握的。

    天章一去产房安顿下来,苏檀就赶紧叫人去两仪宫请傅冉过来。

    这里必须有皇后坐镇指挥才安心些。

    傅冉在两仪宫里正在生气,就有两名内侍飞奔来报,傅冉一呆,团团转了两圈,连忙叫了沈嬷嬷等人,一起赶去了凝翠书房。

    天章已经开始阵痛了,疼得他头晕眼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翻来覆去地打滚才好,可他身体沉重挺着肚子,不要说打滚,就是翻个身都难,只好抓着身下的被褥使劲蹂躏。

    正暴躁时候,苏檀在他耳边道:“陛下,皇后来了!”

    天章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一听这话,立刻喝道:“谁要他来的!让他滚……啊……”

    傅冉已经大步跨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宽大床上的天章,忙奔过去,为他揉着腰道:“好了好了,别嚷了,等你一生完我就滚,你要我滚多远我滚多远。行了吧!”

    天章这才觉得自己这无名火发得有些可笑,睁开眼睛只是看着傅冉,心中又是一酸,终没有再说什么。

    许是傅冉的内气作用,天章这一阵痛过去得很快,觉得舒服了很多,趁着这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天章吃了不少东西还稍微睡了一下,傅冉也准备了不少小巧易入口的零食点心备在手边,不时喂天章一口。

    因是头一胎,从上午一直生到夜里都属正常。天章这时候不多吃一点,是撑不下去的。

    就这样零零碎碎,时间就耗到了午后。过了午后,天章才知道上午刚发作时的疼并不算什么。

    “叔秀!叔秀!醒醒!”

    天章两眼茫然,才知道自己刚刚疼晕过去了。

    “不要睡死过去,御医和产婆说已经差不多了。等下一次阵痛的时候,你一定要使劲,我会在一边助你……你自己也要用力,听到了吗?”傅冉焦急道。

    接下来两次阵痛,天章是一身接一身的汗,都没有把孩子给用力下来。产婆却一直道不错不错,只要继续用力就好。

    天章只觉得昏沉,连骂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不是傅冉一直在他身边说话,他真要怀疑这些人是在合力害他性命。

    天章也不知道昏天黑地过了多长时间,忽觉得眼前一亮,刺得他很不舒服。

    “好亮……怎么了……”他喃喃道。

    “是掌灯时候了,我叫他们多点了几盏灯。”

    天章忽然一阵清明:“已经……掌灯了?”

    他早晨到凝翠书房不久就阵痛发作,居然已经掌灯了!天章一下子奋起挣扎起来,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天章终于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

    “已经看到头了!”产婆欣喜万分。

    傅冉抱着他的肩,天章咬着牙,又是一阵用力。产婆完全将孩子提了出来,剪了脐带。清洗干净。

    天章只觉全身都虚脱了,像要死了一样无力。他现在只想什么也不管,好好睡一觉。

    “恭喜陛下,是一位……公主……”

    天章忽然睁开眼睛,产婆抱着小小的孩子,产房里已经跪了一片。皇帝平安产下孩子,本应喜气洋溢的产房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尴尬的气氛。是人都知道皇帝冒着这样的危险,拼了命自己生孩子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生一个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吗。

    “公主?”天章还有些茫然。

    男人与男人生的孩子,五个孩子中才有一个是女孩。他当然有可能生一个女儿。

    傅冉却毫不惊讶,已经微笑道:“你们先去将公主安顿好了,事后重重有赏。”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收拾了退下去,苏檀与沈嬷嬷都去盯着公主了。

    屏风这边的床边暂时只剩下皇帝与皇后。

    傅冉向天章道:“叔秀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天章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你之前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想从床上爬起来掐死傅冉,但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只是抓着傅冉的胳膊费力问。

    傅冉给他喂了一口水:“叔秀,睡吧。”

    天章昏昏沉沉睡去,傅冉立刻转身眉开眼笑抱女儿去了。

    47第四十七章

    天章突然惊醒。

    他睁着眼睛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才渐渐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干了什么。

    室内十分安静,天章咳嗽一声,立刻有人问:“陛下醒了?”

    天章只觉得脑壳木木的疼,脑瓜子里空荡荡的,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苏檀的声音。

    “皇后呢……”

    他的声音又低又沙哑。

    外面静了一会儿,傅冉撩了帘子,绕过屏风,探开床帐,露出了他兴奋得红光满面的俊脸。

    “叔秀叫我?”傅冉伸手试了试天章的脉。

    天章忽然暴躁:“孩子呢!你怎么离了孩子身边?”只是他气虚声音小,听起来并不可怕。

    傅冉忙道:“||乳|娘在给她喂奶,有沈嬷嬷她们看着。其他时候我都会看着,你放心,好好休息。”他像是知道天章要问什么,立刻又道:“这才刚过子时,你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接着睡吧。这两天不养足了精神怎么行?”

    天章嘶哑着声音道:“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傅冉立刻去吩咐了一声。等嬷嬷将公主抱过来的时候,天章脑子里又像糊了浆糊一样浑浑噩噩起来,但就是睡不着。

    “还要再生……难怪……”

    天章迷迷糊糊道。

    他想起李摩空那个神神叨叨的神棍,说他子女不少。

    傅冉温柔道:“也不就在这一两日,还是要先把身体养好了。过个一年也不迟……”

    “不行……”天章呓语一般,“要尽快……”

    傅冉一怔,只觉天章躺在那里,看上去疲惫又紧张,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怜,他皱了皱眉。

    等嬷嬷将刚刚出生的公主抱过来时,天章已经抵挡不住倦意又睡了过去。傅冉轻声吩咐苏檀几句,就抱着女儿出去了。

    小公主刚喝饱了奶,一对小拳头舒舒服服地蜷着,鼻翼一动一动的呼吸着。傅冉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欢喜,竟傻笑个不停。

    “元元。”傅冉轻声唤道。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当然要叫元元。

    抱着孩子看了够,傅冉就开始安排众人的行动。此地是天章的凝翠书房,虽布置了产房,但这一大批人不可全呆在这里。因天章是顺产,这时候情况稳定,产婆并一众嬷嬷就先回了两仪宫,照顾天章的身体自有周延信并两名御医待命。

    凝翠书房这边,就只留了沈嬷嬷和一个||乳|娘。没有那么多人在眼前转来转去,做事还更利落些。

    之前天章就有傅冉商量好了,为了安全起见,孩子出生当天宫里不向外透消息,等三天之后宫里收拾整齐,天章精神也养得好些,再通告朝野。

    若是生了皇子,天章大概是能安安心心躺着睡着养个两三天的。

    可头一胎偏偏来了个公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天章又醒了。

    这次一睁眼,他就看到傅冉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脚。

    傅冉正点着婴儿鼻子玩。

    天章立刻就想撑着身体坐起来:“给我看看!”

    傅冉凑到他身边:“看看,生得多好!”

    天章目不转睛地,呆呆地看着女儿,傅冉又嘿嘿笑起来:“看这又聪明,又漂亮的样子!我家元元……”

    “元元?”天章这才抬起头。

    傅冉得意道:“小名叫元元,封号我也想好了……”

    “叫温顺吧,”天章忽然道,“温顺公主,或者柔谨也不错。”

    这都是什么俗气糟心名字。傅冉很不满。

    “我想给她元始公主这封号。”傅冉硬邦邦道。他想给女儿最好的。女儿要是以柔顺之名闻名天下,也太委屈了。

    天章胸口一阵气闷。他耐心道:“她是个女孩……要这么霸道的封号做什么?温柔谨慎又有什么不好?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千万不可像男子那样打打杀杀……过去有一个慈光就是教训。”

    慈光公主就是因为是先皇长女,从小就宠爱非常,又常常让她与诸兄弟一起读书玩耍,甚至男装出行,并不像寻常女儿那样约束。便使她越来越桀骜不羁,甚至觉得自己与兄弟并无差别,祸由此起。

    虽然此时女儿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天章已经想到了几十年后。傅冉本就是跳脱之人,又爱奇思妙想,恐怕对这个女儿会宠到天上去,他若再不约束些,只怕真会宠出第二个慈光公主。

    他只盼着这个女儿乖乖的,甜甜的,什么都不懂都不紧要,有他这样的父皇在,难道还怕女儿会吃一丁点亏?

    两人说了半天,终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天章说着说着就觉得力乏,他忽又想起傅冉似乎之前就知道这一胎是个女儿,不由火起,岔到这问题上,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次是个公主的?”

    傅冉是祈雨之后,内气进到天阶,后来在摸胎动时,偶尔玩心起来,探视胎灵感觉到的。

    他想了想,道:“约是三个多月之前。”

    天章喘了口气才道:“三个多月你都没与我说一声……”

    傅冉微笑:“说了也只是让你徒增烦恼,更加焦虑,不说你还安心些。”

    天章知道他说得对。就是他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想到至少还要再生一次,连觉都睡不安。若是当时就说了,恐怕他那几个月更是煎熬。但到底意气难平。

    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他不想再尝了。

    “下次若还是公主,你看到了就告诉我吧。我受得住。”天章淡淡道,他伸手去抱了元元到怀里,傅冉怕他支撑不住,靠在他身后半抱半托着。

    天章再看女儿,又想到她在肚子里乖巧,更是倍觉怜爱,侧过脸来碰了碰女儿的额头,缓缓道:“元始这封号太霸道,断不能用。用元元做小名倒是可以的,先用小名叫着吧,封号可以慢慢择选。”

    傅冉也不是非要元始这个名字不可,见天章没有坚持用温顺之类的名字,也退了一步,同意慢慢选择。

    说了这半天话,天章已经疲惫,却睡不着。傅冉见他脸色灰白,就劝他喝些牛||乳|。

    天章饿过了头,这时候一点食欲都没有。但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牛||乳|,又吃了小半碗红米粥。过了一会儿又要了肉汤来吃。傅冉见他吃得不少,遂放下心来,抱着女儿又小心给女儿喂了些牛||乳|。

    天章吃过了东西整理一番,躺在那里,心里愁着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事,但看着傅冉逗弄女儿,却渐渐放下心来,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终是睡着了。

    这次天章睡得虽香,但也没能睡多长时间,丞相6皓就过来了。

    昨日6皓一直呆在凝翠书房,直( 誓不争宠 http://www.xlawen.org/kan/54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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