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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彭乾羽哦一声,见李顺这口气好像颇通风水之道,便问,“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顺指了指对面的小山,“要说这里是处吉地也不是不可以,一般的百姓若是选这作为阴宅,或许可以,只要找准了|||穴眼和方位,后代足保衣食无忧”

    李顺又指着被村子完全遮住的大赛湖到,“老爷你看,这往南五里地便是大赛湖,湖面宽广,水势平稳”

    接着李顺又转身,指着江家祖坟后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几十里外高高的座山道,“向后二十多里便是巍巍的座山,靠山面水,藏风聚气,座北面南,真是一处绝佳的天然阴宅之地,虽比不上昆仑山那种气势磅礴的帝王之气,公候将相若选址此处大修墓地,则可佑其后代,大富大贵,封王拜相”

    李顺一番真假难辨的风水之说倒是引起了彭乾羽极大的兴趣,追问道,“那一般的百姓埋在这会怎么样?”

    李顺笑着摇了摇头,“如此气势恢弘的风水宝地哪里是小民百姓能够镇摄得住的,葬之如同寻常”

    彭乾羽不解,道,“师爷你刚才不是说一般百姓只要找准了|||穴眼埋在这可保后代衣食无忧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葬之如同寻常?”

    李顺指着江家的祖坟,“对,找不准|||穴眼那就和乱葬岗没区别,江家的祖坟便是一处上好的|||穴地,当年帮江家老爷子相地的风水先生定是位高人,但是”

    江万和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谈到自家的祖坟,忙也凑了过来,一脸的紧张,“但是什么?”

    李顺轻哼冷笑一声,“哼,但是这个风水先生十有八九和你江家祖上有仇,自古就不曾听说这风水宝地可以人工添置,那样风水宝地岂不是普天之下随处可造,真是无稽之谈,你江家选了这处|||穴眼,子孙后代定能保守祖业,虽不能闻达于官场,至少也能富甲一方,而你,只怕是从令尊那一辈就开始家道中落了吧”

    江万和叹了口气,“是呀,江家交到我手里,就只能勉强糊口了,那李师爷,你说这当年的风水先生和我家祖上有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江家因何会败落?”

    彭乾羽听到这不免有些好笑,在他的理解中,这风水之说那不过就是作为一种娱乐性的谈资,拿来解解闷还行,真要把他和江万和的家境联系起来,这不就成了封建迷信学说了嘛,不过在乡间野外也无事可做,闷得很,听听也无防,就只当是听了回故事罢了。

    李顺接着卖弄他那点风水理论,摇头晃脑道,“所谓蜻蜓点水,不一定非得见水,这位风水先生,唆使你先祖修了这处湖,依在下看来根本就是画蛇添足,不仅如此,你看,这湖堤,虽然看起来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但常年累月,蚁蚀鼠洞,湖水必慢慢渗透而出,将你江家祖坟下镇守的财运一一流尽,直到家徒四壁”

    江万和一听吃惊不小,连连说着,“怪不得我江家日渐败落,原来是出自这里”

    彭乾羽则哈哈大笑,“李师爷,你别在这危言耸听了,纯属怪力乱神,江里长,你可别信他”

    一旁的胡管家却来了精神,本来他对这什么风水之说也不感兴趣,不过一听到这湖里漏水便是带走了江家的财运,这不正好用上了嘛,村民不正是要求开闸放水吗,如此一来江万和还能不下决心吗?

    胡管家挤了过来,连连压手,“非也非也,风水一道,神鬼莫测,不可不信,李师爷此说不正好应证了江家的遭遇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李顺不知道胡管家的花花肠子,反而是有些沾沾自喜,摇摇扇子,很是神气活现。

    彭乾羽厥厥嘴,他可没心思讨论什么风水,扔出句,“牵强附会,神鬼都测不准,人就能测得准了?”

    李顺见老爷不太乐意他的风水理论应证在江家身上,便忙说道,“江里长,在下只是年少时翻看过几本前人这类的书籍,其中奥妙知之不深,你不可尽信,姑妄听之吧”

    可江万和却不这么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这湖里的水那是一滴也不能往外流了,改天再重修翻整,好好加固加固,也许将来真有那么一日江家能重装祖上的雄风。

    彭乾羽不屑和他们争论,独自走向岸边的小船,在船舱中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着,拍打着船身,“有完没完,送老爷过去吧”

    众人都一齐上了船,唯独胡管家说他打小就晕船,就不过去了,于是江万和摇起浆橹,小船径直驶向湖心。

    船行至半时,彭乾羽好像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使劲吸了吸鼻子,这味道他肯定自己以前闻到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四下寻找着味源,船舱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彭乾羽便转头看向水里,天色微暗,湖水很浑,看不清。

    于是他便伸手在水中捧起一捧水,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着,水里好像有许多浮游生物,很小,但肉眼也能看得见,又闻了闻,对,气味就是从这水里传出来的,平时湖面平静,气味很淡,但经船浆一搅动,这气味便越来越强烈,彭乾羽又伸出舌头尝了尝,立即又吐了出来,随即像是得出什么结论似的点点头。

    “江里长,你先前说你这湖里从来没出现过鱼虾?”彭乾羽要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江万和一边摇浆,道,“是的,奇怪的很,不但鱼不能存活,就连人畜都不能饮用”

    彭乾羽更加肯定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第三十六章 湖心小岛

    如果彭乾羽所猜没错的话,这处湖面下那必定是存在某种天然气或者石油之类的物质,但具体是什么这一时之间还很难判断,光凭人体感官肯定不够,前世这方面的知识他还还是没有完全还给老师的,这个年代的天然气石油之类的物质那比现在容易发现很多,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基本地球表面浅层的这类物质都被勘测出来了,而在大明朝,这些东西还不为人所知。

    彭乾羽坐在船上,努力地去回忆着曾经了解到的现代知识,在现代安庆市境内那的确是有大量的油田先后被开发出来,只不过后世的油田位置有没有一处是彭乾羽身下这的个地点那很难说,毕竟明朝时的安庆府和现在的安徽省安庆市在地理位置上有着很大的差别。

    彭乾羽记得在大学毕业后的那年,他在导师的带领下和几个同学一起就对安徽地区的天然气储备做过调查,当然这仅仅是作为一项地质学习勘探,并没有太深入,当时他们也来过安庆地区,在长江下游的一条古河流中就很容易的勘察出河床下有石油存在的数据显示。

    后来这事上报安庆政府后,专业地质队很快就派人下来,果然,彭乾羽一行人的推测完全正确,在河床下四十多米处确实是有石油的存在,只不过这量太少,不具备开采价值,此事也就不了了知了,但不管怎么说,彭乾羽这些年学习的知识总算得已证实,大家给导师交了份满意的答卷。

    当时彭乾羽等人勘测的那条河名叫大官湖,而现在大明朝出现在彭乾羽面前的这条河叫大赛湖,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可能自己在几百年后用先进的电子设备探测出来的石油点就是这里?那也太巧了吧,前后相隔几百年,沧海变桑田,河两岸的地形地貌几乎没有关联,哪一有关联的地方就是都是在安庆市宿松县。

    彭乾羽想得出神,连船都快靠岸都没有发觉。

    “大人,到岸了”江万和把船浆收起放回舱中。

    船头轻轻地撞在湖心小岛上,彭乾羽一个前倾,险些从船上掉下去,李顺慌忙扶住他,“老爷,小心”

    三人相继登上了湖心小岛,岛上晚风阵阵,周围湖水潺潺,环境优美,一棵柳树垂下万千绿条,一间小木屋倚着柳树而建,木屋四周种了一圈茶树,想必江家饮用的茶叶就来自这里了。

    木屋内古色古香,简单却一尘不染,看来江万和常来这里闲坐,书桌和两片书架占去了木屋一半的空间,书桌边上还有一张简易的小床,上面铺着一张竹席。

    彭乾羽看着眼前的一切,很满意,点头道,“恩,不错,晚上就住这吧,江里长,打扰了呀”

    江万和拱手笑道,“谈何打扰,此处太过简陋,卑职还怕委屈了大人,大人先在此稍坐,卑职去给大人准备晚膳”

    边说着,江万和将随船带来的茶壶放到书桌上,随手倒了杯茶,一弯腰便退了出去,摇浆驶回湖岸去了。

    彭乾羽让李顺从木屋中把椅子搬出来,天色已暗,天空中星光点点,天上一个月亮,湖中一个月亮,湖水丁咚,微风阵阵,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李顺摇把扇子帮老爷驱赶着蚊子,说道,“老爷,这次您不辞辛苦来这,什么也不做,难道就这样回去了?郡马爷那怎么交待?渔租的事您可一句话也没问哪”

    彭乾羽双手忱在脑后,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微笑道“光说不练傻把式,嘿嘿,我来这那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堵堵郡马爷的嘴”

    李顺点头道,“也是,这事从渔民身上是没法解决的,不过,这胡管家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您就不怕他回去乱说一通?”

    彭乾羽指了指头上的纱布,“我都成这样了,他说什么郡马爷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这不是我不办事,实在是渔民态度太坚决”

    李顺恍然道,“哦,原来老爷您是故意弄伤自己的,高明,如此一来郡马爷一定有所愧疚”

    彭乾羽摆摆手,“那也不是完全有意的,当时那情况我只能出这烂招了,还没想到那么多,嘿,不管那么多了,渔租的事没那么容易,我这只不过是多拖了点时间而已,这样,既然在这住下来了,那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明天你先回衙,县事不能没有主事的,我把这边的事办完就回,顺便你把那胡管家一起带回去,这人太碍事了”

    李顺却不同意,“老爷您一个人在这,连个打商量的人都没有,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彭乾羽满不在意,“没事,你把那几个衙役给我留下,再说,那不还有江万和吗”

    李顺皱着眉,“这人老爷你信得过?”

    “你看看这里”彭乾羽指了指身后的木屋,“江家我可以四处看过了,也就这处小木屋还算讲究点,人心都平静成这样,他还能坏得到哪里,我看哪,他和那胡管家不是一路货,只不过胡管家在这,他不敢同我多接触,这也是我要你把胡管家明天带回去的想法之一”

    李顺苦笑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愿江万和如大人说的吧”

    彭乾羽望着那夜色中的湖堤,隐约可见一排人影正沿着湖堤慢慢移动。

    “那是什么?”彭乾羽指着夜色中的人群。

    李顺抬眼看去,摇摇头,“看不清,好像是群人吧,算了,这些人哪里知道老爷的难处,日后等老爷把这事解决了,他们会感激老爷您的”

    彭乾羽站了起来,疑惑着,“不对不对,他们好像都跪在那,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李顺也很感意外,仔细看看,还真是,湖堤上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纵使彭乾羽心再硬也不能老看到这些悲苦的场面,他们从江家院外就一直跪到湖边,可能县太爷再不出面,这些人中保不齐就有人跳了这江家湖了。

    “李顺,找船,上岸”彭乾羽叹惜着道。

    “老爷,有人上岛了”李顺指了指另一侧岸边,那里是刚刚登船的地方,一盏灯笼正在缓缓移动,想必是那江万和送晚饭过来了。

    彭乾羽突然一折大腿,站了起来,“我怎么那么糊涂,我这不等于是被人软禁在这岛上了吗,胡管家他们想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李顺也是恍然大悟,“对呀,刚才他为什么没有上船”

    想到这,彭乾羽朝那处湖面上缓慢移动着的火光摇着胳膊,“快点,老爷我要上岸”

    来人正是江万和,他不明白县太爷为何突然要回岸上,但还是按吩咐做着。

    江万和拎着灯笼引着彭乾羽前往湖堤,李顺去把几名衙役也叫了过来,站在彭乾羽身边,以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火把林立,湖堤上光花通明,众百姓一见县太爷走过来,便一个个磕着头。

    为首的还是那老张头。

    彭乾羽边走边问江万和,“江里长,胡管家上哪了?”

    江万和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呀,有会子工夫没见他了,要不要卑职去找找”

    “来了来了,彭大人找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彭乾羽身后传来,胡管家正拎着灯笼气喘吁吁跑过来。

    彭乾羽端详着胡管家的脸,这老小子眉宇间满是喜悦,又使了什么坏呢?

    “哦,没事,晚上黑灯瞎火的,你这要走丢了,我可没法向郡马爷交待”

    “谢大人惦记,肚子刚才不舒服,跑了几躺茅房”

    彭乾羽点点头,他肯定这老小子一定是作了什么小动作,得小心防着他。

    几个人走上湖堤。

    “大人,你给说说情吧?让江里长开闸吧”老张头在地上移动着膝盖。

    彭乾羽一时不解,咋的,怎么这次不是问渔租了,于是他看了江万和一眼。

    第三十七章 死不悔改

    江万和面有难色,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头耷拉着,他也知道这闸不开那真是有些缺德,之所以湖下游会出现这几百亩水田,那完全是因为江家湖的出现,全村人都依赖于此,在这湖没出现之前这下面那都是荒凉的野地,村民的水田那时候都集中在村子另一面,那里有几口水溏,自从这江家湖起来后,因为那边水溏蓄水量小,水田都改了旱地。

    江家几位先祖,包括这之前的江万和,那都是按需开闸,灌溉全村的几百亩水田,江家人谁也没有想过这么做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只是一切顺其自然,水这种东西,上天的恩惠,今天放完了,明天来场雨又蓄满了,哪里存在什么私有的想法。

    本来下午的时候由于胡管家的压力,江万和不得已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心下盘算着等胡管家走了之后再开闸应该也不迟,反正也就迟一两天的事情。

    不过后来听到李顺那一番虚虚实实的风水论后,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再也用不着胡管家的压力和任何人的挑唆,天下再大的事也不能和江家财运流失一事相提并论,任凭村民怎么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胡管家却在一旁悠然自得,火把的光亮照耀在他那精瘦带得一丝得意的的脸上,显得格外阴险。

    彭乾羽问李顺,“怎么回事?开什么闸?”

    李顺摇摇头。

    彭乾羽见大家都不发话,便走向老张头。

    “这位大爷,起来吧,大家都站起来吧,别老是跪着,我这个县太爷没什么讲较”彭乾羽将老张头扶了起来,又招呼着其他人也都起来,李顺见状也走过来,把几个腿脚不便的人搀着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开闸,是什么意思?”彭乾羽问老张头。

    老张头叹息口气,“县老爷,这事您可得给草民等做主呀,您看看,您看看这湖堤下”

    老张头转身指着湖下游的一片漆黑,“这下面可是这全村人的口粮呀,如今鱼是没法打了,这田里的收成可经不起折腾了”

    老张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下,引得彭乾羽是一阵义愤填膺,这叫什么事,你江万和跟赵郡马有什么区别。

    像宿松这种地理环境,老百姓种田那基本都不用指天打粮,庄稼汉最在乎的是什么,水源而已,好就好在这宿松地界从有人居住起,那风调雨顺的年景是常事,极少有天灾,大旱就更少了,上一次因旱情影响田地收成的事是发生在几年前,可那是百年难遇的一次,要说蝗灾,祖祖辈辈听都没听说过,宿松全县差不多有一半的土地是山地和松林,各种飞鸟多如牛毛,要形成有规模的蝗虫大军,那可能性太低了,至少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再说到这大赛湖周边,最大的自然灾害那也就是一年一度的大赛湖涨水期,但这对两岸百姓并没有造成任何威胁,年年如此,随着长江汛期开始,大赛湖夏季涨水,水势最高时能上涨好几丈,一入秋水位便慢慢下降,直到退回原水位,老百姓早是摸透了水情,房屋都远离河道。

    这里的老百姓几乎村村都有几个用来灌溉水田的池塘,大小不一,视下游的田地面积而定,有人工开挖,有自然形成的,农忙时开闸放水,闲时封闸蓄水,这里降雨量多,用不了几场雨再大的水溏都盛满了。

    偶尔有那几年雨水不足,水溏也干了,那也不要紧,村中原先就备有一架水车,从大赛湖中取水浇田,水车为木质,环环连结差不多有十来丈长,从河里开挖一条小沟,将河水引到水车能够到的距离上,然后村民日夜不停,踩着水车将河水引进井田的沟渠之中,虽然麻烦,却不至于出现因干旱造成庄稼减产的事情。

    后来,江家湖一出现,全村的水田东移,离河道那就远了,水车的作用消失了,久而久之也就慢慢腐朽,全村就指望着这江家十几亩的湖面来种田。

    江万和自知理亏,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内心却是十分的肯定,就是说破大天来,我江家的湖由我江家作主,决不开闸,失了财运。

    “江万和?这农田灌溉可是大事,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天一亮,你必须给我开闸放水,误了村民的收成,你这里长就算是当到头了”彭乾羽来到江万和身边,开门见山,这事用不着废话,拿郡马爷一时没法,你一个小小的里长也敢在县太爷面前耍横不成。

    江万和不敢正面顶嘴,悻悻道,“天下万物皆有其主,这湖是我江家的,大人您总不能以权相压吧”

    老张头见有县太爷给撑腰,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喊道,“江里长,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呢,老汉我也不跟你这争辈份,就说说这事吧,打从你爷爷那辈起这湖一直都是全村人用的,上个月开闸的时候你不也什么话也没说,今天这次你这么干,这会让村里人对你寒心的”

    彭乾羽点点头,“是呀,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何况这调解乡民纠纷可是你江里的职责,你这不是知法不守法吗?听我的,开闸”

    胡管家站了出来,摆摆手,“大家都不用争了,胡某说句公道话,这开闸与否都应该是江家说了算,雨水来自天降,理应馈赠万民,只不过这江家湖那不是不一样吗,江家湖可是江老太爷专门修的风水湖,这湖里可是聚集着江家的财运,大家总不能做这种损人利已的事吧,江里长,你说是吧”

    江里长一抬头没说话,但眼神中却是眼肯定的。

    此时的李顺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说什么不好,非要显摆什么狗屁风水学问,这下好了,挖坑把县太爷给埋里了,一时急得他脸上是一阵阵的冒汗。

    彭乾羽会意的点点头,轻哼一笑,原来症结在此呀,不就是那一套歪风邪气的风水吗,哪至于拿一辈子的名声来作赌注。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出自李顺,那还得由李顺来解决,于是彭乾羽来到李顺身边,也不顾众人在场,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语气很强硬,威胁道,“叫你嘴欠,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你懂风水似的,嫌老爷我这官当得轻松是吧,没事找事,去,把这事给我解决掉,否则明天打包滚蛋”

    李顺连连拱手,小声道,“老爷消消气,能否给在下几分面子,这众目睽睽,能不能别踢我了......”

    彭乾羽又是一抬脚又想踹过去,“我踢死你,你躲,还躲”

    李顺往边上闪了两闪,一边躲避着一边在想着对策,“好好,大人,别急,容在下三思”

    众人都在看着这一对不顾身份的打闹,很是奇怪,这县太爷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风就是雨的,也太随便了吧,简直不成体统,大家都指指点点,摇头道:这这,太不像话了。

    不但村民惊讶,江里长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有这样行为如此夸张的官吗?胡管家却是早就见识过彭乾羽的举指怪异和非正常的人际交往手段,他在猜测着彭乾羽的下一步做法,好做到有备无患。

    李顺那也是头脑活络之辈,这点小事哪能圆不过去,被县太爷踢了几下屁股后终于是开口了。

    李顺整理着衣衫,慢慢朝江万和走了过来,沉吟着,“江里长,风水之说,三分实七分虚,在下早就言过,不可尽信,再者,这风水之说起于天道循环,讲求万物相生相息,一切顺其自然,顺民心便是顺天道,江家湖漏水为漏财运,但开闸灌溉那是利民之举,是顺民意的善举,这便是顺了天道,若果有风水一说,那在下断言,此举必不会对江家的财运起任何影响,江里长何不如此试想一下”

    江里万若有所思,举棋不定。

    彭乾羽哈哈一笑,道,“对嘛对嘛,做好事那是积德行善,好人是有好报的”

    可是江万和好像不为所动,谁都能看出来,这李顺刚才的一番话那不过是被县太爷给逼出来的,很可能就是他随口瞎编的,江家的财运那可是关系子孙万代的大家,江万里犹豫难决。

    胡管家却不失时机地插口道,“李师爷真是能言善辩呀,不过您说的在下不敢苟同,民心固然不可逆,但别忘了,这江里长那也是民,虽然他身居里长一职,不过仍是白身,他家的财运为何要流进别人的田地,这未免有些不公吧”

    江万和一听更加坚定不移,大有一种命可以不要,但江家的财运却不可丢的气势。

    彭乾羽见他还是不买帐,不由火起,“咋的,不开闸?告诉你,可别把老爷我逼急了,来呀”

    四名衙役立时围了过来,个个抽刀在手。

    胡管家见此忙跑过来,假悻悻地道,“切莫动手,切莫动手,为这点小事那不值当”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众村民堆里,朝人群中使了个角色,现场混乱,谁也没注意到。

    人郡中突然有人高喊着,“开闸,开闸”

    这声音一带头,立刻引起人的响应,人郡开始膨胀,一个个扯得脖子喊了起来,先前那围攻县太爷的架式又出现在彭乾羽面前。

    彭乾羽倒是吃了一惊,事情前后转变太快,这群人说翻面就翻脸了,似乎等不急让县太爷出面了。

    江万和吓得面如土色,嘴上却仍喊着,“江家湖是我江家所有,要想开闸,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说着他还真往地上一倒,直挺挺躺在那。

    李顺怕老爷有危险,忙招呼着衙役将他围在中间。

    村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高喊着,“抄家伙,把水闸给砸了”

    “对,砸了,谁敢阻拦就把把扔到湖里”

    胡管家趁着村民们群情鼎沸时来到江万和身边,用身子将他护住,一脸的义气,大喊着,“谁敢伤害江里长,无法无天了,你们是强盗吗?县太爷在这呢”

    村民那心都给吊起来了,早就忘记什么官不官了,四下散开,在黑暗中随便在地上摸到什么就是什么,一个接一个地朝水闸走去。

    江万和很是感激地看了胡管家一眼,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地冲到众人前头,张开双臂,大喝着,“站住,谁再往前一步,我,我”

    江万和朝湖边走了几步,作着要朝湖里跳的架式,道,“我就跳下去”

    胡管家带着哭腔,“哎呀,江里长,你这是何苦呢,可别想不开呀,县太爷在这,凡事不都有县太爷做主吗”

    彭乾羽也是一头雾水,咋事态一下就变成这样了,看那江万和的样子,他还真敢跳呀,出了人命那可就是大事了。

    “站住!”彭乾羽也管不得许多,从一旁衙役手里扯过两把刀,用力的互相敲击着,发出一阵阵让人胆寒的金属碰击之声,“都别闹了!”

    第三十八章 黄金丢了

    彭乾羽挥舞着两把扑刀,俨然一个即将冲进战场的战士,哇哇乱叫,挡住了众人的前进的道路。

    村民一见他这拼命三郎般的模样纷纷闪避,停止不前,县太爷又要玩横的了,胆大的怕来横的,玩横的怕玩命的。

    众人一停下来,李顺忙带着衙役赶了过来。

    彭乾羽把两把刀插往地上一插,喊道,“你说你们呀,还能玩点别的花样不,一件事不如意你们就打呀杀呀的,来来,有能耐就和县太爷过过招”

    彭乾羽双手叉腰,“打呀,不敢打呀,不敢打那还敢打也学人玩横的,退后,退后,你,跳不跳?”

    他指着那一脸刹白,正打算往湖里跳的江万和,“跳不跳?不敢跳就滚过来”

    “大人”江万和怏怏来到彭乾羽身边,拱着手道。

    “你别叫我大人,你眼里还有我这县太爷吗?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跟老百姓耍无赖,女人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大老爷们也玩这手,你丢不丢人”彭乾羽敲着江万和的脑袋骂骂咧咧。

    不知道怎么的,众村民一见县太爷如这般训斥江里长,心头都莫明产生一种同情,凭心而论,江里长平日对乡亲不错,自己掏钱给村里修桥铺路,谁家口粮不够,只要他一张口,那没有借不到的,唯独这次,也是,谁也不想自己家的财运断了,一时不少人脸上都挂着同情的表情。

    江万和低着头任凭县太爷训斥着。

    彭乾羽双手叉腰,“江万和,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鬼迷心窍,什么财运,狗屁,那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埋个人占块风水宝地就能家业兴旺了?从三皇五帝到现在,那皇帝老子尽挑那风水宝地挖坑,说是能保着江山万代传,改朝换代的事不照样风升水起,看你那小木屋里的书,你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这个道理你都看不明白?”

    江万和瘪瘪嘴,仍是不死心,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气道,“大人,您知道我江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了这几个村子的安宁,卑职付出了多少,又得到多少回报,不过就是混个一日三餐的温饱而已,是,风水财运之说虚无飘渺,那什么又是真的,我江万和除了相信这个还能有什么指望,想考个功名却被不入流的里长一职所累,想从商让妻儿老小过上点像样的日子,可大明律一棍子打死一船人,我这小小的里长这时候又成了一官了,您说,卑职还有别的出路走吗?”

    现代有句话叫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也不能怪社会,这句话不光能用在现代社会,哪朝哪代也是这样,财富给人的机会那都是均等的,只是看你有没有这能力去把握和奋斗,打拼,哪有那种天上掉馋馅饼的好事,不吃苦中苦,怎能为人上人。

    望着江万和那一脸的委屈样,彭乾羽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江里长,我虽然官位比你大,但人生经历你是我老师,很多事情你应该比我看得明白,刚才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并不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我更愿意相信你内心一定不是因为风水的原因而和全村作对,对吗?”

    江万和偏过头,神情很沮丧,没有回答。

    彭乾羽又道,“我理解你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才这么做的,江里长,请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江万和无精打采,无力地说着,“四十有七”

    彭乾羽呵呵一笑,“人说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人到了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现实是残酷的,不应该对个人的荣辱得失看得那么重,凡事不强求,应当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何必不了这可笑到极点的财运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是,你江家曾经是风光过,但那是你祖上的荣耀,是你祖上一点点积聚来的,我相信这和风水没有任何关系,我也理解你想重兴祖业的抱负,但这也和这口湖没有一点关系,我更相信你肯定明白这一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万和老泪纵横,县太爷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打从父亲手里接过江家担子那时起,他无时无刻不想光宗耀祖,只不过岁月流逝,他已经是快到半百的人,往日的心气早就磨的不剩多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李顺今天的那通风水理论,让他像是在万丈深渊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重燃起当年的那份热情,以至于他不顾一切的想去证明这是真的。

    县太爷说的没错,这就是他心里的不平衡,为什么别人能家大业大,风风光光,而自己也是读万卷书,却只能做个不入流的里长,混吃等死,随便上面来个官都比他大三级,见谁都得点头哈腰,就连赵府这个世代商贾家的管家也能对他吆五喝六,这叫他怎么能平衡。

    江万和嘴唇在蠕动着,拱着手,“大人,我......”

    此时边上的村民杀气全无,虽然此时他们在县太爷的帮衬下已经占了上风,可这些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手里临时操来的棍棒也不知在何时都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胡管家在边上见这情况,心中暗骂:这群没用的泥巴汉,闹个事都这么不利索。

    眼看着自己的阴谋又要落空,胡管家哪能如此轻意地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来到江万和身边,很是同情的握了握江万和的手,道,“江兄”

    江万和叹着气偏过头。

    胡管家又朝着彭乾羽一拱手,道,“彭大人,在下知道你一向爱民如子,体恤下属,在下同江里长那是多年的交情,深知他这些年的不易,何不看在他这几十年如一日为乡邻兢兢业业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纵是让他死心也好”

    彭乾羽知道这老小子肯定没安着好心,称兄道弟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道,“哦?机会,怎么给呀?”

    江万和也侧目看着胡管家,想听听他有什么好主意,能解决眼下的矛盾。

    胡管家道,“就以一年之期为算,到时候这风水湖之说便不攻自破,大人,你认为呢?”

    彭乾羽冷笑一声,“一年?你问问这些百姓,一年之后这湖下面是不是都能变成荒地”

    夜色茫茫,传进彭乾羽耳朵里的只那丁咚作响的湖水和哇哇的蛙叫声。

    刚刚还是喊打喊杀要砸开水闸的村民,现在变得鸦雀无声,乡下人最纯朴的便是那种亲不亲故乡人的观念,在一个村子里住了几辈子,总不能真把江万和给逼得寻了短见。

    一见江万和这样子,大家谁也冲动不起来,更不可能强求他开闸,风水之说他们比江万和还要相信,一种自责感在众人堆里悄悄散播着。

    倒是这胡管家两边讨好,他倒成了老好人了,反过来,彭乾羽却成了众失之的,这就是乡下人的普世观,人情胜过法理,大家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彭乾羽,好像在等待着县太爷接受胡管家的提议。

    彭乾羽从李顺手里拿过火把,来回在众村民面前走着,他真恨不得在这些人脸上一人来上一巴掌,这就是一伙白眼狼呀,怎么能过河拆桥呢,他回头看了一眼胡管家,只见这老小子正在有意地冲自己一个微笑,眼神中满是得意,这对于彭乾羽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心中的怒火已燃至顶点。

    李顺察言观色,真怕县太爷当场就和胡管家闹翻脸,于是他忙跑过去把彭乾羽拉到一旁,小声说着,“老爷,依在下看这事您还是别插手了,您没看到这些村民都是墙头草,没个准谱,小心把您给陷进去,咱走吧,给他们自己处理”

    彭乾羽一想还真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田里没水,我操的哪门子心呀,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得,爷还省得操这份心了,想到这,彭乾羽一甩袖子便要走。

    刚走没两步,却听胡管家在身后又开口了,“彭大人,你这是同意在下的建议了吗?”

    彭乾羽停住脚步,心里暗骂着:你个老东西,你就是一搅屎棍呀。

    李顺则在一旁催促,“老爷,走吧”

    彭乾羽这时候又改变了主意,哪能就这样认输了,咋的也得让这老奴才触点霉头,一看到他那张老脸,彭乾羽就气不大一处来。

    彭乾羽头脑在飞速的运转着,突然他哈哈一笑,朝胡管家走了过来,“胡管家您开了口,我哪敢不应承,依你,一年就一年,看来还是你胡管家才思敏捷呀,想得出这么高的招来”

    胡管家有些意外,这也太痛快了吧,不过县太爷到底是上当了,姜还是老的辣。

    当下胡管家便打定主意,明日他就修书一封,把这里村民因为水情而闹事的事添油加醋报与安庆知府,信中一定对彭知县的无所作为那是要大书特书,就算他不下台怎么得也得把这官声给搞臭。( 一品知县 http://www.xlawen.org/kan/54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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