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一品知县 > 一品知县 第 19 部分阅读

第 19 部分阅读

    我过了此难,日后必要重谢”

    李忠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不不,这事不用我帮,过不了几日你便会知道”

    李顺道,“别呀,李兄弟,你不说我这心里不踏实呀,到底是何妙计?”

    李忠想了想,有些为难道,“这这,这真不太好说,此事事关军情,泄露军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顺心中暗喜,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桌子酒菜没有白费,忙移步在李忠边上坐下,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很诚肯地道,“李副将,你这是拿在下不当朋友呀,你看看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这是在帮我的忙,我不说谁知道,张将军他更不可能知道”

    李忠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兄弟我可不敢乱说,会掉脑袋的”

    李顺也急了,给自己也满上了,脖子一仰一杯酒点滴不剩,道,“李兄弟你既是知道,为何就不能点拨一二,我保证此事出你口入我耳,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忠见他这番模样,又是细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过不了几天便谁都能知道,说出来也无关大局,便心下一动侧隐,道,“哎,算了,看你这份着急上火的模样,就说与你听吧,也算是还了你为我一解乡愁的答谢,来俯耳过来”

    李顺一阵窃喜,凑了过去。

    李忠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师爷你没发现军营中满是攻山用的军械吗,五日后张将军便要发兵攻打座山,所以说师爷你根本就用不着做什么,安心等几日便可”

    李顺真是大吃一惊,忙道,“不是说招安吗?怎么张将军会动武?”

    李忠嘿嘿一笑,“笑话,几个小蟊贼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招安,做梦呢,这不过是张将军给彭大人个面子,并留些时间准备军械,师爷你还当真了”

    这李忠还真没有说假话,张耙子那就是这么打算的,兵部的军令已经到了,出兵名正言顺,又退军三十里,给了彭乾羽去招安的时间,这又算是给了赵郡马面子,五日后攻山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实。

    李顺惊道,“那张将军攻破座山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土匪?”

    李忠自斟自饮,嘿嘿笑道,“一个不留”

    李顺连连乍舌,这事多悬哪,差一点就让老爷的招安大计化了泡影,只不过还来得及吗?能抢在张将军大军出动之前招安成功吗?李顺惴惴不安。

    “那张将军既然都答应我们老爷先行招安,为何又要暗中出此策,这不是陷我们大人于不义吗?”李顺道。

    李忠侧面轻声道,“当然急,有件大事你们可能不知道,朝廷的旨意是让张将军在本月二十八之前一鼓作气荡平座山,你说张将军应该不应该这么做,招安这事费时费力,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功”

    李顺心里默默算了下,今天已经是七月十八了,满打满算也就十天时间,怪不得张将军会有此举,原来是军令有时间限期。

    李顺想了想这事得赶快告诉老爷,不过天色还早,还有一件老爷交待的大事没做,他便又笑呵呵的道,“原来如此,既然张将军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在下也就安心了,来来,喝酒喝酒”

    李忠道,“对对,不说这些了,喝酒”

    李顺在整个吃酒聊天的过程中那一直都在关注着窗外的动静,从这里看去,那能将街面上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这时他眼前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街头缓缓走来。

    李顺又抬头看了看了街对面那个‘寿春酒楼’二楼上早就包下的雅间,只见那二楼的窗口已经开启,这表示老爷已经带着张将军到了那里。

    李顺微微点着头,对一旁还在吃喝的李忠说道,“李兄弟,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样,你先吃着,在下去买些宿松土产给你带回去,也不枉来宿松走一趟”

    李忠忙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李顺离了座,“要得要得,安走,在这稍等片刻,在下马上就回”

    李顺走出酒楼,看了一眼正赶过来的赵郡马又看了看对面的二楼,微笑着钻入了街上的人流中。

    赵郡马站在湘味楼的门外,手举折扇遮在脑门上对身边的胡管家说道,“彭大人是说今天在这请我赴宴吗?”

    胡管家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湘味楼,没错,刚开张没几天,少爷,您请”

    赵郡马点点头,走了进去。

    第六十一章 秀才遇到兵(十)

    彭乾羽在军营中被大眼泼了一头一脸外带一身的水,这时已换上便服,领着也是一身便服的张耙子急匆匆地走进‘寿春酒楼’二楼的雅间,另有张耙子的几名亲兵便装同行而来。

    张耙子急不可耐,屁股还没坐热就叫喊着让小二快些将那号称百年的佳酿端上来。

    彭乾羽吩咐小二切上几斤卤肉,再上几盘小炒,酒嘛那是多多亦善,最好能打个张耙子喝得大醉他七八日。

    店小二应声下了楼。

    彭乾羽走到窗口边看了看街对面的湘味楼的那个窗户,那里正是刚刚李顺和李忠对桌而饮的地方,从这里居高而望,一目了然,此时那张桌子边,李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副将李忠和赵郡马对坐着,似乎是在谈着什么,胡管家则在一旁垂手而立,左右张望着,也许他在等着自己的出现。

    看到这些彭乾羽微微一笑,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彭老兄,你看什么呢?这酒怎么还不上来”张耙子坐立不安,怎么这酒还没端上来,当真是到了好酒如命的地步,本来在战事行动时他是不会开酒令的,怕误事,但今天那是不一样,百姓给送来的劳军酒那是不能拒绝的,没想到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酒虫子完全被勾了出来,不解决想必连觉都睡不着了。

    “看看街景而已,张将军觉得这宿松城怎么样?”彭乾羽从窗口走了回来,倒了一杯茶给张耙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好酒不怕等,先喝茶喝茶”

    张耙子本来就对茶不感兴趣,接过来放在一旁,道,“宿松城?不错呀,市井繁华,民生富足,现在又有了你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县太爷,以后那就更好了,对了,如果还能出产好酒那就是好上加好了,呀,哈哈”

    千篇一律的奉承话在哪都管用,从哪看这宿松城也算不上民生富足,更谈不上市井繁华,如果不是这几天彭乾羽取消了一些前任汪县丞随意征收的税目,只怕这大街上的行人要少一半。

    彭乾羽也坐了下来,“张将军这话太抬举我了,小弟我也是初来乍道,这份功劳我可不敢拒为己有,要不是赵郡马以宗姻之尊坐镇宿松,哪来今日的宿松”

    张耙子哈哈一笑,“对对,彭老弟言之有理,赵郡马确实对宿松功不可没”

    彭乾羽凑近了张耙子,似是在随口问着,“那张将军你认为这位赵郡马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耙子一愣神,“宁王爱婿,江南巨富”

    彭乾羽嘿嘿一笑,摇摇头道,“不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这个人怎么样?”

    张耙子又是一愣,“人?”

    “恩”彭乾羽点点头。

    张耙子思索着,这小子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彭老弟你既然和赵郡马关系非同一般,你应该比我这外来户要了解一些吧”张耙子心有所虑。

    彭乾羽微微一笑,用手指点点张耙子,“张将军这就不爽快了,这不就是找点话题取取酒兴嘛,你担心什么,没错,我和赵郡马是有些关系,那不可是双方各取所需的利益之交,反正这闲着也是闲着,拿他解解闷也没什么不可以,是不是”

    张耙子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那老弟你何不说说看,依法他也是在你的治下”

    说着张耙子又侧耳听听门外的店小二端酒菜上来没有,门外只有楼下食客的喧闹声,于是他端起茶杯喝着茶。

    彭乾羽一拍大腿,道,“我说,我说他就是个王八蛋”

    ‘扑’张耙子差点给一口茶给呛死,‘咳咳’他连连咳了几声,脸都涨红了,对彭乾羽摆手道,“你疯了,在这骂郡马爷”

    彭乾羽努了努嘴,“咋的,张将军不这么认为?我说他就是个王八蛋”

    张耙子慌忙让几名随行来的亲随出去,又把门给关了起来。

    “彭老弟,你何出此言哪?赵郡马哪里得罪你了?”

    “得罪,何止是得罪,他可差点害死我了”

    “哦,是吗?”

    “大赛湖渔民闹事你知道过吗?”

    “恩,这几日有所耳闻,听说老弟你还因此受了伤”

    “伤?说的多轻松,如果不是我这脑子转得快,今天那可没机会在这陪将军你喝酒了,这个赵郡马把这些个渔民那是刮了一层又一层,眼看着事情要出来了,正好我这倒霉催的,一不溜神就让他拿去当了枪使,差点连命都给搭上,你说,我这怨不怨,我,我还没娶媳妇呢”彭乾羽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喋喋不休。

    张耙子掸着刚刚身上滴落的茶水,呵呵一笑,“还有这事?老弟你言过其实了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彭乾羽见他不信,轻轻一拍桌子,拂开额前的头发,“误会?来,你瞅瞅,这就是渔民闹事时弄的”他没说这是他为了保命自己给打的。

    张耙子没兴趣知道这些事,更何况是私底下议论赵郡马,笑道,“老弟你现不也安然无恙嘛,事情过去就算了,可能这些许小事郡马爷并没有多加考虑,也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说他拿你当枪使,这未免有点过了”

    彭乾羽嘿嘿一笑,“我到是无所谓了,大不了不就是一个知县嘛,不当也就那么回事,大印一扔,老婆孩子热床头,几亩肥田一头牛,哪用得着在这受窝囊气”

    张耙子也笑了,“彭老弟,怎么这意气风发的年纪就想着过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了”

    彭乾羽哈哈一笑,“说归说,千里当官不就为发财嘛,我这好日子才刚开始呢,不划够本也不能走呀,你说是不”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彭乾羽又道,“小弟我说句话,将军你可别生气呀”

    “但说无防”

    “听说你这次来宿松,是不是赵郡马在里面也一个角色呀?”

    张耙子脸上猛然一变,正色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出兵是奉朝廷之命,和赵郡马有何干系”

    彭乾羽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将军别激动嘛,我不就随口一说,没有就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将军,赵郡马可不是善类,跟着打交道那得火神精睛,别一不留神让他给当了枪使,完事就一脚踏开”

    张耙子心下狐疑,随口喝着茶,暗道: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呢?他是知道点什么?赵郡马确实那是先利用了这小子一把完事又想自己的手杀了他,这还真是有点不太仗义,但我张耙子可是府营军的参将,他不敢这么对我吧?

    彭乾羽见他这模样心中暗暗发笑,对,就是得让你们相互猜疑,你们要是铁板一块还有我发财的路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店小二端着酒菜来了。

    在对面的湘味楼里,赵郡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彭乾羽。

    李忠是见过赵郡马的,他刚才一见赵郡马从门外走进来,便马上上前行礼,引着一同坐下,让店家收拾了桌子,两人一番交谈,李忠这才知道赵郡马来这是赴彭知县的酒局。

    赵郡马听李忠说彭乾羽正在军营中劳军有可能来不了,有些生气,当下便又了下军营中的一些事情和张耙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于是两人便攀谈了起来。

    寿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店小二已将酒菜摆上,说了句慢用便退了出去了。

    “来来,张将军,刚才在营中真是失礼了,我先自罚三杯”彭乾羽举起杯子一连喝了三大杯。

    张耙子一见到酒,立马就把刚才的忧虑给忘得一干二净,哈哈笑着也陪着连喝了三杯,边喝还边道,“果然是百年佳酿,好酒,好酒,彭老弟真是有口福哩”

    彭乾羽也笑道,“这容易,一会你回营时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几坛”

    张耙子又喝了一杯,爽直地笑着,“好好,跑这一趟不白跑,来,老弟,干了”

    彭乾羽也喝了一杯,这时他那早上就服下的解酒药早就失效了,现在喝那就是真功夫,可惜他酒量还真不怎么样,四杯酒一下肚,脸马上就红了起来。

    “哎呀,这酒是够劲,也只有你这样的将军才能降得住他,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透透气”彭乾羽摆着手朝窗口走去。

    张耙子一想到在军营中彭乾羽酒后的样子,便忙把桌上的酒坛子给抓在自己手里,别到时候这位县太爷又闹起来把这么好的酒给打了。

    “无防无防,我独酌几杯”张耙子自斟自饮,其乐溶溶。

    突然,彭乾羽趴在窗口像是自言自语起来,“咦,这个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呀,谁呢?”

    张耙子只管喝着喝,随口道,“谁呀?”

    彭乾羽伸头伸出窗外,定睛看了一会,缩了回来,点头似是肯定地道,“是见过,在哪见过呢?看我这脑子,怎么想不起来了”

    张耙子拿着酒杯边喝边走了过去,“怎么,看到熟人了?要不叫上来一同喝一杯”

    彭乾羽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拍着额头道,“一定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就在嘴边上,这酒太冲了,连人都看不清了”

    张耙子也伸长了脖子朝窗外看着,楼下的楼面上要头攒动,人来人往,他道,“哪呢?”

    彭乾羽暗笑着,一指对面湘味楼一楼的窗户口,“那,就在那窗口坐着,那二两个等着的,边上还有一个站着,眼有点花了,看不太清”

    张耙子顺着他的手望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失声道,“赵郡马!”

    边上的彭乾羽一拍大腿,“对对,是他是他,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他呀,这财主老爷也来这小馆子吃饭,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呀,和谁吃饭呢?”

    张耙子再看了看与赵郡马同桌的人,更是吃惊不小,“他,李忠怎么和赵郡马坐在一起了?”

    彭乾羽忙道,“谁?李忠?就是你那个中军副将?”

    张耙子拿着酒杯,点点头,心里思绪在翻腾。

    彭乾羽趁机道,“李忠这会子不是应该在军营里喝酒吗?难道他来见赵郡马不是受了将军你的命令?”

    张耙子缓缓地走回了桌子,呆呆地坐着,这时酒兴已全无,一句话也不说,他在想李忠怎么会出现在这,军中可是有明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半步,这李忠不可能不知道,他既是知道又怎么敢跑出来,见的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主子赵郡马,想干吗?

    彭乾羽又跑过来加把火,“将军,看来你这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呀,一个小小的中军副将也能和郡马爷攀上交情,藏龙卧虎呀”

    张耙子脸色阴沉,朝门口的亲兵喊着,“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推门而入,拱手道,“在”

    张耙子手一指窗外,恶声恶气,“到对面的酒楼去把李忠给我抓回酒楼”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彭乾羽忙将他们拦下,把门给关了起来。

    “将军,出什么事了?怎么要拿人了,李忠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这是我军中的私下,彭老弟勿须多问”

    “哦,那既是军中的事,我就不便多说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一下将军,同李忠坐在一起的可是赵郡马,你可不能给自己惹麻烦哪,有事不如回营再说,说不定这李忠是真有事呢”

    张耙子冷哼一声,“犯我军令,走,回营”

    彭乾羽暗自好笑,“哟,将军这就走了,这酒还没喝好呀,要不给你送几坛过去”

    张耙子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自己的手下竟然敢公然与郡马私交在一块,这不但是犯了军令,更是犯了他张耙子的大忌。

    彭乾羽见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太痛快了,冲正下楼的张耙子一招手,“将军慢走呀,改天再喝”

    等张耙子刚走没多久,对面的赵郡马也起身离开,正好这时李顺拎了几包宿松的土产来了。

    赵郡马一见李顺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老爷既然今天去劳军,为何要请我到这来?太放肆了吧”

    李顺将东西送给到李忠手里,对赵郡马行了一礼,“对不住,对不住,这劳军也是临时决定的,昨日几个百姓跑到县衙硬求着我们老爷,说是一定要我们老爷今天带领他们去劳军,您看,这还把......”

    赵郡马一挥扇子,“行了,我也不和你一个师爷一般见识,给我带句话回去,我的事,让他放在心上”

    李顺连连作揖,“是是,在下一定将话带到,不过今日一早老爷吩咐在下,说是如果看到郡马爷便将这包东西交给您”

    说着李顺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布包。

    胡管家接了过去,伸开手掌,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一点出来,是茶叶,龙井茶,来自杭州西湖的上好龙井茶。

    “这什么意思?”赵郡马指着胡管家手中的茶叶问。

    “在下哪里知道,老爷说这就是他的答案,说是郡马爷您一看就明白?还说,还说.......”李顺有些说不出口。

    “说什么?”赵郡马追问着,他不明白这茶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老爷说如果郡马爷不明白,可以拿回去问问云霄郡主”

    赵郡马走了,李忠也回去了,李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按照老爷的吩咐做完了,抬头看了看寿春酒楼的二楼,只见老爷正在窗口冲他微笑着点头。

    第六十二章 秀才遇到兵(十一)

    自从听说官军要来围剿座山后,山上的人都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笼罩,人人面上不说,心里却是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和真正的官军抗衡谁都知道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结义在座山那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既然现在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得到保证,谁还在乎义气,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看这些人平日里杀人如寻常,玩命不怕死是家常便饭,但是不怕死不代表他们想死。

    不光是官军的阴影在众土匪的心里挥之不去,更有很多人都开始抱怨大当家的凌丹是在拿鸡蛋碰石头,干嘛义气用事非要杀朝廷官员,这下好了,惹火烧身,招来了朝廷的大军,更有人传言说是大当家的已经私下同宿松知县算计好了,要拿山上这几百条兄弟的命去换凌家姐妹一个洗脱土匪罪名的投名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大敌当前,人人只求自己活命,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有一份私心。

    总之,这时座山土匪的老营抱犊岭之上,那是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流言四起,人心眼看着就要散了。

    凌丹对这些流言也有所耳闻,但她只不过是在江湖上有些微名的一介女流,她根本就没抱握能带领这几百个乌合之众击退安庆府营军,甚至连宿松城的义军也是不小的威胁,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加紧操练山上的兄弟,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共抗强敌,既然选择了土匪这条不归路,今日的事那是迟早都要面对的。

    虽然凌丹有着和宿松知县彭乾羽私下归顺王化的约定,但她也不会傻到将几百条人命都寄托在一个县太爷的身上,江湖阅历告诉她在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最狠最毒的也是人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凌丹作了两手安排,一面操练手下,另一面也和山上的小头目商量着招安的事,只是这些小头目压根就没把彭乾羽的许诺当真。

    众匪都明白,谈条件那是要有资本的,凭土匪这几百号人在安庆府营军的眼里那根本就翻不起多大浪花来,招安这说不定就是一个画饼,是官军的缓兵之计,唯独凌宁对彭乾羽的话深信不疑。

    这日凌丹刚刚巡视山里防务归来,一进忠义堂,凌宁便一脸期盼地从堂后的房中迎了出来,虽是满脸的愁眉苦脸却也掩盖不住她的似水柔情和如朝阳般美丽的容颜。

    “姐,彭大人有消息了吗?他什么时候来招安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下山?”这些问题是自从彭乾羽离开山上后她每天必要向姐姐问的问题。

    凌丹解下腰间的三尺青锋,抬手粘了粘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小妹,你关心他之前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姐,我是你亲姐,让我喝口水行不,整天都是他他他的,你也不害臊”

    凌宁努嘴一笑,忙将桌上的茶壶拿了起来,倒了杯茶,“姐,喝水,行了吧,快和我说说吧,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来”

    凌丹太了解这个涉世不深的妹妹了,单纯得似乎有些傻,她怎么就那么相信一个官老爷说的话。

    凌丹一捏妹妹的鼻子尖,“鬼精灵,一杯茶就想换消息了,姐问你,如果他不来你会怎么样?”

    凌宁一着急,鼻子酸酸的,看这脸色许是马上便能哭出来,连连晃着姐姐的胳膊道,“不来,为什么不来,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

    凌丹‘扑哧’一笑,拉着妹妹的手,“逗你呢,看把你给急的,实话告诉你吧,没有一点消息,而且这事你可千万别抱太大的希望,这些当官的过河拆桥的事做得多了”

    凌宁嘴一鼓,甩开姐姐的手,“不,彭大人决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他,他说来就一定会来的”

    凌丹关切地看着这个妹妹,在这个世上她只有妹妹这么一个亲人,她决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彭乾羽说过如果招安的事成了,便要凌宁嫁给他,行吗?这个人真的是妹妹将来的依靠吗?但这又何尝不是妹妹的福气,一个当过土匪的女人有哪个良善之家敢要,能给个正经出身的除了入身官家之外还有别的路走吗?

    凌丹想到彭乾羽说的那句嫁一送一的话脸上便时而脸红时而又是气恼不已,哪里有嫁妹妹还要搭上一姐姐的,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凌家一对姐妹都要跟着那姓彭的,凌丹心里很矛盾,说实话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彭乾羽,相反还有一种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想念,只是她在心里把这种想念自我解释成是为了招安的事,她一边在责备着妹妹太单纯,不谙世事的险恶,另一面却也无时不在希望着彭乾羽快些出现,兑现他的诺言,她不希望在她心中的彭乾羽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姐,你想什么呢?”凌宁晃了晃陷入沉思的姐姐。

    凌丹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手,“想你的事?”

    “我的事?”凌宁指着自己道。

    “对,来,随我进屋来”凌丹拉着妹妹走进了忠义堂后两姐妹的闺房。

    凌丹将妹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扶着妹妹的肩膀,从铜镜里看着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姐,你怎么了?”凌宁也从镜子里看着姐姐。

    “姐问你,你说彭乾羽这个人怎么样?”凌丹拿起梳子轻柔地帮妹妹梳理着上。

    凌宁转头看了一眼,脸上一阵嫣红,“姐,你问这做什么”

    “姐知道你喜欢他对不对?”

    凌宁脸更红了,一扭身子,“姐......”不回答便成了默认。

    “姐不能阻止你喜欢他,但要提醒你,除了姐姐之外不要轻信任何人,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希望你将来能嫁个好人家,不要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但这个人不会是彭乾羽”

    “为什么?”凌宁有些着急。

    “因为我们是山贼土匪,他是官,生来就是死对头”

    “现在不是要招安了吗?”

    “招安?现在都几天了,如果他真有诚意就应该安排人上山来,他来了吗?”

    “他会来的,一定会的”凌宁眼角挂着泪珠。

    凌丹蹲下身子,轻轻的擦着妹妹的泪水,“小妹,姐不想让你难过,只是这是事实,姐告诉你件事,也许你听了会高兴,就在彭乾羽下山的那天,他说,他说”

    她有些说不出口,不管是嫁妹妹还是彭乾羽成亲这样的词似乎成了她心中隐隐的痛。

    “他说什么?”凌宁失望的眼神中流出一丝惊喜。

    凌丹站了起来,他没法对着妹妹那张脸说这事,“他说如果招安事成了,她要,要你,要你嫁给他”

    凌宁闻言立刻就破涕为笑,欢快地转到姐姐面前,“真的?”说完脸上又堆起少女怀春的羞涩。

    凌丹强忍着内心的矛盾,笑了笑,“真不害臊,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姐,你又捉弄我”凌宁心里乐开了花,她明白姐姐不可能是在说假话,因为姐姐从来就没有骗过她。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愿意跟着他吗?”凌丹问着妹妹,心里也同时在问着自己愿意嫁一送一吗?不过她的答案是不愿意,她不能也不会和妹妹抢男人。

    凌宁玩弄着衣角,红着脸转过身,结巴着,“我,我不知道”

    凌丹笑了笑,笑容苦涩而又欣慰,“这么说你不反对了?”

    凌宁还是背对着凌丹,“爹娘过世了,我的事你做主吧”说完她咯咯地笑着跑出了门。

    “希望老天厚待小妹,别让她失望,彭乾羽你可一定要信守诺言,对了,你有没有成亲呀”凌丹望着妹妹的的背影自言自语。

    想到这,凌丹但快速的乔装打扮一番,她要进城,去打听一下彭乾羽的身世,还有招安的事。

    夕阳的余辉下,凌丹暗藏短剑,头戴一顶斗笠,纵马朝宿松城而去,这是她头一次进宿松城,为了妹妹的依靠,也为了山上兄弟们的性命,她不惜冒这次险。

    赵郡马心事重重的回了赵府,一进门他看到自己的妻子云霄正站在阁楼的窗口远眺。

    “夫......郡主安好”赵郡马想喊声夫人,但还是没胆子叫出来,云霄很讨厌他叫她夫人,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夫妻,夫妻间的称呼只会像烧红的铁巴掌重重的抽打在两人的心里一样。

    云霄远眺着天边的晚霞,一动也没动,她的心已经飞出了窗外,天空广阔,她的心正在自由的翱翔。

    在这里她受不了下人私下的耻笑和同情,受不了赵家官商勾结而得来的不义之财,也受不了她只是父王手里的一颗棋子,她想飞,想飞离这里,但她不能,她现在是赵家的媳妇,她哪里也去不了。

    赵郡马讨了个没趣,怏怏不乐地瞪了身后的胡管家一眼便径直来到后花厅。

    胡管家委屈着跟了上去。

    赵郡马坐在厅内,把怀里的那一小包茶叶拿出来,放在手里颠来倒去地反复翻看着,他不明白这一把茶叶究竟在哪能和二十四万两银子的生意给联系起来,做茶叶生意?这不笑话吗?赵家的茶叶生意本来就占着江南的半壁江山,这根本就不用他彭乾羽再来画蛇添足;但不是这又是什么呢?西湖龙井?他这是要干嘛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胡管家,胡管家自知也猜不透,忙呵呵一笑转过脸去。

    赵郡马很是苦恼,心里咒骂着彭乾羽,话就不能直接说么,非要出这哑谜做什么?

    突然赵郡马一下站了起来,朝胡管家晃了晃手里的茶叶,“我想起来了,那次彭知县从渔村回来时,你给他上茶时,他好像也提过这西湖龙井,对不对?”

    胡管家低头想了想,“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他把咱安徽产的毛峰品出了龙井的味道”

    赵郡马点点头,来回走着,“没错没错,我还只当是他不会品茶,现在看不他是有意为之,对对,一定是这样的,西湖龙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想说什么?”

    胡管家摇摇头,不怀好意的说着,“不知道,但这小子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一个破茶叶就换去少爷你的帮忙,让张将军退军三十里,这小子八成就是在蒙事,压根就没有这么大的生意”

    但赵郡马不死心,不理会胡管家的话,拿着茶叶壮着胆子走向云霄独居的二楼。

    阁楼外两名侍女一见郡马爷,忙蹲身行礼,“少爷”

    赵郡马挥挥手,让下人都退到楼下。

    “郡主”赵郡马恭谨地在门口作着揖,这个郡主他可不敢得罪,她爹是宁王,堂兄是当今皇上,再富有的人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片刻就能让大富之家沦为阶下囚。

    云霄还是站在窗口,没有转身,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赵郡马走进了屋子,不敢多废话,直接道,“是这样,前些日子彭知县说有桩大生意适合赵家经营,但因他公事缠身,来不急细说,今日他差人将这包东西送过来,说是这桩大生意和这样东西有关”

    云霄面无表情的笑了笑,“大生意?赵家已经是富可敌国,差钱吗?这天下的财富都是有定数的,此消彼涨,你是想将天的财富都搜刮到你赵家来吗?”

    赵郡马脸上一阵尴尬,“郡主说笑了,赵家不也是你的家吗?”

    “住口!”云霄最听不得她是赵家的人,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好好,我不说”赵郡马见她生气,连连摆手,还是说事吧,他将手里的小包茶叶放在桌子上,“彭知县只是给了这包茶叶,却没作任何说明,只是留下话,说是,说是如果猜不透便可问郡主你,你能看出来吗?”

    云霄心中一震,这么说她竟然动了了解这事的想法,她缓步朝桌上的茶叶走去,伸手轻轻翻了翻,“就是这个?龙井茶?”

    赵郡马点点头,“对,而且他先后两次提到过这东西”

    云霄将茶叶拿了起来,又转身回窗口,“行了,我知道了”

    赵郡马大喜,“郡主知道什么了?”

    云霄望着天边的晚霞,脸上的忧郁正在慢慢地舒展着,她道,“明日我去县衙问问不就知道了”

    赵郡马忙拱手笑道,“有劳郡主”其实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一时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第六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十二)

    张耙子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军营,对于手下李忠和赵郡马的私交他怀恨在心,这是一个为将之人一定不能容忍的。

    没过多久有营兵来报说是李忠刚刚回了军营,张耙子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拍着帅案,“去,把李忠给我带进来”

    李忠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他肯定张将军一定是知道他私自出营的事,这下坏了,违反军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十军棍是在所难免了。

    李忠一走进大会帐便发现大帐中只有张将军一人,心下多少也有些安慰,看来张将军多少是看在历年的功劳上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当下他便跪倒在帅案前,主动承认罪责。

    “参见将军,李忠因一时嘴贪,违反了军纪,还请将军责罚”李忠态度很是诚肯。

    张耙子阴沉着脸,冷哼一声,“哦,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去哪了,见了什么人,为了什么事?”

    私自出营这点小事张耙子还不放在心下,他只想知道李忠为什么会和赵郡马出现在一起。

    李忠一抱拳,“回将军,末将去了宿松城,是受彭知县的师爷李顺所邀,说是城中新开了一家湘味楼,将军您是知道的,末将这些年一直都跟随将军没有回过家,这,这一时思乡心切,就,就跟着他去了?末将句句属实,还望将军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

    张耙子冷笑着点点头,“李顺相邀?不尽然吧,是不是还请了别人?”

    李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湘味楼和赵郡马同桌而坐的事被将军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也知道私自去见张将军的主子那是犯了他的大忌,所以他抱着一丝侥幸,绝口不提见过赵郡马的事。

    “将军,绝实只有李师爷,他还特意买了些礼物让末将带回营和众兄弟品尝一下宿松的特产”说着李忠便把李顺送的东西举在了眼前。

    张耙子一拍帅案,“李忠呀李忠,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信任,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私自出营,我不为难你,但你欺瞒本将军,我可留你不得”此话一出,张耙子眼中满是杀机。

    李忠是跟随张耙子多年的手下,见到将军这种表情他不禁心中还是一阵胆寒,看来将军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忙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将军息怒,末将,末将如实说就是”

    张耙子眼一横,“说,胆敢再有一字隐瞒,你知道后果的”

    李忠理了理头绪,想把事情尽量说着无关紧要一些,“将军,末将在湘味楼里还见到了另一个人”

    张耙子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他常用的一柄长剑,来回把玩着,“谁,说了什么?”

    李忠道,“赵,赵郡马,但是是偶遇,赵郡马说他是去那里赴彭知县的约,巧遇罢了,也没说什么,但彭知县一直没来,随便闲谈几句郡马爷便离开了”

    李忠并没有一句( 一品知县 http://www.xlawen.org/kan/5407/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