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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会上摔打磨砺几年后,也就全部向现实妥协了。

    指望这样的民众觉悟,妄图带领他们去推翻根深蒂固的旧观念、旧体制、旧时代,不只是艰难,那是一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较而言,推翻满清自己当皇帝,反而成了最简单的一件事。改朝换代,大家都习惯了,更容易接受。

    但这不是杨家人所需要的,更不是炎黄鼎选中他们的意义所在。唤醒民众,启发民众,让他们自动自发的去追求思想的解放,彻底打破自古以来的愚昧统治,让每个人有机会有条件去作出对自己的生命尊严有利的选择,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这很困难,更加艰巨。但,这是他们的使命。

    杨浩没有想太多,也没有那么深沉,仅仅是按照在场众人的反应,毫不犹豫的展开主动引导。

    他拿过电喇叭接茬喊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都知道,我杨家回乡以来,从无任何违法犯纪之事,一心一意要造福乡里。那周典史只因为我驳了他的面子,就如此颟顸凶顽,竟敢罔顾千百个家庭,本县士绅的生计于不顾,悍然纵匪杀人越货!可见其已然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今日,杨某便要亲自到县城,当着他的面问一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日照县,当真成了他周典史的独立王国?他要看谁不高兴,就能生杀予夺?还有没有王法,还讲不讲法律!”

    这大帽子扣的,让一旁的姚巡检忍不住身子直哆嗦。好家伙,独立王国都出来了,若是让朝廷那帮子官员听到了,还不得抄家灭族啊!关键这不是单纯的口头陷害,杨家有能力把谣言给他坐实了!

    杨浩不能唱独角戏,他身后的刘大富八人,当即接茬大声嚷嚷起来:“对!必须找他问个清楚,不能他想杀谁就杀谁!”

    “大清朝是讲王法、讲道理的,他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再牛也牛不过洋人,凭啥就能一手遮天?!”

    “日照县,是朝廷的地界儿,是咱们四十万老百姓的地方,不是他周典史的私宅菜园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凡事都要讲一个公道!”

    “找他去!问个清楚……。”

    他们不光是自己吆喝,同时还不断的给人群前面,那些同乡同族的青年挤眉弄眼,打招呼提醒。

    当下已经初步入选的五百学员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他们十一个人的同乡、旧友。别看刘大富等人平时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交游广阔的好处就是认识的人多。以前都是人憎鬼厌的坏小子,但选入了炎黄公司学员之后,立马草鸡变凤凰,抖起来了。

    这帮小子年龄都在二十岁上下,年轻气盛不怕事,正巴不得有机会为东家出力,好为自己换得一个正式职员的身份,得到高收入工作呢。此事刘大富等人一煽动,登时就有十几号扯着嗓子嚷嚷开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典史怎么了?他也不是三头六臂,县城里自有大老爷做主,还轮不到他抓总!”

    “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不明不白的下黑手,没有这样的道理!”

    “俺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两天好日子,他就要给毁了,难不成,以后咱们的生计,他来管?能给咱们一个月五个大洋的工钱么?能管咱们整日吃大米白面猪肉么?”

    “俺家还等着俺拿钱回去给老娘治病!这要是砸了差事,俺娘要是没了,就跟他拼命!”

    十几个人一招呼,跟他们亲的近的小年轻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几十个人的呼喊,立即形成一股子激烈的情绪蔓延向人群。大部分原本只想闭嘴看热闹的人,脑子跟着一蒙,下意识的从众,起初小声的附和,随后动静越来越大。

    人都是这样,骨子里觉得“法不责众”,看热闹不怕事大,跟着掺和的心思一起,就再也压制不下!

    于是乎转眼之间,数百人参与到大肆声讨的呼喊之中,掀起的滔滔声浪震荡的山谷不断回想,群情激奋,顿时成了浩大的声势!

    姚巡检与几名官差头子吓得腿肚子转筋!他们很少遇到群体事件,但知道看似老实的老百姓一旦被鼓动起来,失去冷静何控制的话,那种席卷一切的破坏力就太大了!自古以来,每次起义造反,不都是如此折腾起来的么?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杨浩借着电喇叭的压倒性功率,大声喝道:“好!那就请在场的乡亲兄弟们做个见证,咱们一起拉上匪贼的尸首,上县城,对峙去!”

    准备工作,早在夜间就做的差不多了。十几辆大车立刻拖出来,胆大的青年学院和护卫队一起,把尸体全部抬上去叠放好了,然后拉着上百号人跟随,一起行动。

    护卫队则抽出十个人,连同刘大富八个人一起,骑上自行车,带领其余三十来个刚刚学会骑车的青年,后座上也带一个人,成为第二梯队。

    杨浩自己则开上那辆投影过来的福特f150皮卡,拉着巡检姚广才和几名官差头头,以及厉应九的几名武装徒弟,头前开路,浩浩荡荡,杀向县城!

    那十几辆大车,可不是这时代的木头轱辘地排车,却是杨浩弄来的21世纪产的橡胶钢圈轮轴产品。无论承载能力、轻便性、通过性,都远远好于走起来吱吱纽纽尖叫的沉重木车。因此,在眼下的破烂乡村道路上行走,速度一点也不慢。

    自行车,都是一水儿的二八大金鹿载重自行车。自岛城自行车厂一蹶不振,前年冒了个泡就彻底歇菜后,周边出现大量的仿冒小厂,杨海心一次订购了一万辆的零部件。除了少数留在影视城基地充当交通工具和道具外,大部分送到乙位面,作为培养技工的自行车装配修理厂的头批产品。

    这种前边能坐俩人,后边能坐俩人,打开的货架上还能站俩人的“铁驴”一经出现,就成了当地人最喜爱的交通工具,光是商人们下的订单就有上千辆。在拿出一百辆作为公共用车之后,眼下几乎每一个在此地工作的人,都是抓着机会就学习!

    从马山到县城一共二十五里地,福特皮卡跑起来连十五分钟都用不了,但要照顾自行车和马车,就只能放缓,却也是一路小跑快巅,半个小时不到,就杀到了十里堡。

    在镇子口上,车队遇到了蔡家总管李福。

    从昨夜开始,他们听到了山这边爆炸声连连,就知道可能出了事。但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敢贸贸然出来打探,一直忍道天色蒙蒙亮,伤势好差不多的王仁义镖师主动请缨,陪同李福一同往这里赶。

    杨浩的汽车太独特了,天底下独一份,大老远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别人。两方面儿一碰头,杨浩把情况简单一说,李福登时大怒:“好一个典史大人!简直胆大包天!莫非真的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杨少爷且稍带,我这就去向我家老爷禀报,请他出面做个见证!”

    旁人怕周全,蔡家却不在乎。家里有个当翰林检点的大老爷撑着,便是放在州府里也是头面人家。周全这一番折腾,却是直接影响到了蔡家的大财路啊!决不能轻易放过了!

    杨浩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句:“那股海匪极可能也是劫掠宋家财货之人。”

    王仁义怒目圆睁:“当真?!好哇,咱们同兴公的脸面,却不能就这么给人打了不还手!我这就去请宋东主!”

    杨浩心中暗爽,这下子,肯定能折腾出大热闹来!

    ps:长假过完了,大家也都休息过来了吧?一起加油,看书码字的同努力!

    第四十四章 聚众抄家(中)

    不消说,宋云生早都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这几天来,他亲眼看着杨家一大批货物被哄抢似的批发走,仅仅是送到最近的青岛、海州和沂州三个方向,就直接销售一空,不但回笼了资金,利润更是打着滚儿的往上翻。发大财已是板上钉钉。

    一想到如果能垄断山西外蒙的批发生意,那财源滚滚何止千百万两,他满心的火热都快烧起了燎泡。可偏偏杨浩迟迟不露面,消失无踪的盗匪也一直没有消息,这让他心里头跟猫抓的一般难耐。

    今天,消息终于来了,王仁义把话一说,宋云生登时坐不住了,立即跟上蔡渠一起,坐上马车跟在大队后面,浩浩荡荡的赶往县城。

    车队中,五十多具尸体只是用篷布草草包裹,车厢里垫着塑料布和麦秸草,铺着一层石灰,仿制血渍沾染。那浓烈的血腥味北风一吹,弥漫出去老远都不消散。

    王仁义等人是见惯了场面的,提鼻子一闻,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上前头问明情况,回来后那脸色就不对劲了,悄声对宋云生道:“东主,杨家不简单呐!一夜之间就杀了五十多号人,手段够狠,够凶,咱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愣是没见过比他更利索的。”

    他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意思却到了。

    宋云生一听就明白,杨家绝不是一般正经生意人,谁做买卖会那么大的杀性啊!更别提收拾掉的还是四十来号海匪,外加十几名官差---他才不信官差是跟海匪拼杀死掉的。这里头,水挺深,文章很大啊!

    换了一般本分人,估计马上就被吓的退避三舍了。宋云生却仅仅是一愣,脸上浮现出沉思的表情,眉头微蹙思忖了少顷,慢慢地摇头道:“无妨!富贵险中求,只要他与我们真心实意的做买卖,人家怎么做我们管不着。再说了,他们若是没有足够强硬的手段保护自己,我还真难以下定决心放手合作呢。”

    杀人,对山西商帮的老字号们来说根本不是多大事。他们常年的行走口外,与狼群拼,与盗匪马贼拼,与黑吃黑的无良官兵拼,什么阵仗也都见过了。那些老老实实的人,早都破产完蛋去。

    宋家在平遥原本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他大兄宋梦槐以举人之身,居然能够弄到实缺,去广东番禺当通判,可见其活动能力。而他本人南下上海,又跑到日照,本身竟是打算要在这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弄一条北上的航路!可见其野心!

    王仁义只是尽到自己的职责,并不甘于东主的决定,温言点下头,出去继续跟车。

    蔡渠上了杨浩的福特皮卡,毫不客气的占了副驾驶的位置,把原来坐那里的巡检给挤到了后座。车开起来时,感觉到比吉普更舒适,更宽敞,忍不住赞道:“杨老弟真懂享受啊!这车怕是比上一辆还要贵吧?”

    杨浩笑道:“贵老鼻子了,这一辆能买那好几个的。光是烧油都让一般人吃不消。”

    蔡渠试探着问:“那么,上次的那种,是不是可以设法弄到呢?此物的确比马车轿子方便许多。”

    杨浩这次倒是大方了,也不计较这家伙趁火打劫,笑道:“蔡兄若是喜欢,下回我让他们设法弄一辆来。不过先说在前头,你最好只在本地开,若是去外地坏在道上可没法修,也没处加油。”

    蔡渠哈哈大笑:“能在本县跑起来就挺好!那愚兄就先谢谢啦!对了,老弟此次进城之后,打算如何做法?先拿个章程,愚兄也好提前准备下怎么帮衬。”

    杨浩嘴角一咧露出个让后面姚巡检心惊胆战的笑容:“单刀直入,打上周全的家门去!我才没那个闲工夫跟他费嘴磨牙!不过蔡兄却可以先代小弟去县衙报案,再回来做个见证就够了。”

    蔡渠眉头一挑,暗道这家伙够痛快的,不过这却是个好办法。

    他虽然不知道详情,却也能猜测一二,内幕绝不简单。周全那么伶俐的人,绝不会弄出如此大的漏洞,再看姚广才那张狗脸就能猜到,这厮也是被杨浩抓住了痛脚不得不配合的,要不然怎么队伍里一个官差跟着都没有?

    周全在县里横行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上下齐备,若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打起官司来,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别忘了,杨家只是个外来户,再怎么有钱,短时间内也买不来强大的关系网,反倒有可能招惹来更大的势力下手强行抢夺。

    定下策略,蔡渠便不再多言,干脆舒舒服服的把后背躺实了,闭上眼睛,任凭皮卡以三十迈的速度摇晃前行,脑子里刮风似的迅速思忖各种计策,看看怎么把这事儿给办的更圆满一些。

    十里地转眼就到,皮卡车和自行车队一马当先,老远的按喇叭惊走了城门洞里的百姓和卫兵,轰隆隆卷起一股烟尘冲入街道,直扑位于东城十字大街头上的周家大宅。

    区区一里地不到的距离,大老远看到车队的眼线刚刚冲进宅子,彪悍威猛的皮卡就咆哮着杀到了大门口。嘎吱刹住,杨浩跳下来两步窜上台阶,咣咣咣使劲捶门,大声喝道:“里面有喘气的没?滚出来给大爷开门!”

    周全的宅子是四进带花园的,论面积全县最大,里面不但有假山流水,抄手走廊屈曲盘旋,绿树成荫花开四季,那叫一个奢华!

    大门口两边有下马石拴马桩,两个镇宅狮子明显逾制,朱漆大门高耸,里面设有外客等候的偏房,自然也有看门的下人值守。平时那大门基本是不开的,现在小门也关了,只有上面拉开一条巴掌宽的小窗,里面人扯嗓子呵斥:“他娘的!谁嫩么大胆子,敢在周家大宅门前放肆?找死呢?!”

    杨浩飞起一脚,踹的大门“咣当”一声巨响,但却一点也没有撼动那足有两寸后实木还包铁的沉重家伙,心中有气,骂道:“马勒戈壁的不给开是吧?”

    回头上车,把后面跟来的自行车队都赶开了,倒出去几十米,轰足了油门一踩到底,重达2.69吨的猛禽四轮擦地磨出一阵滚滚浓烟,犹如出洞的猛兽陡然加速,轰隆一头把两层砖垒砌的院墙撞出来个两米宽的大窟窿,直接闯进院内!

    这一下,不但后头的自行车队看得下巴差点砸着脚面,还没走远的蔡渠和躲在一边的姚广才更是目瞪口呆,心里头一个劲的草,这姓杨的小子怎地如此疯狂!那可是号称能卖十万两的汽车啊,你就这么糟蹋?拿来撞院墙?!够凶残,够霸道!

    刘大富等人却是个顶个的佩服,这才叫气派,这才叫牛逼!就得跟着这样有闯进的老大才威风呢!

    大院内,十几号手持刀枪棍棒的周家打手个个儿吓懵了!他们都防备着有人撬开大门,或者翻越院墙进来,浑没想到人家干脆直接开道,巨大的撞击把砖头冲的满天乱飞,跟爆炸似的景象,实在是大大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更为倒霉的是几个正在对面的家伙,被飞砖砸的头破血流,疼的满地乱滚,哭爹喊娘!

    不过这些人终究是跟随周全多年的老手,一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见杨浩推门下车,孤零零一个,登时拧眉毛瞪眼睛的做凶恶状,舞动兵器往上聚拢,更有几名弓手嘎吱吱拽着弓弦要瞄准。

    杨浩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m19111,“砰砰砰”一口气打光七发子弹,枪枪到位,全部命中他们的大腿,当场放倒四名弓手三名刀手,喀拉换上弹匣,青烟袅袅的枪口一点剩下的几人:“不怕死的就往上来,爷爷有的是子弹!”

    谁还敢来!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从来没见过手枪,他们只认识打铁砂的短火铳,还都当稀罕物一样,这时代已经比较多的转轮手枪,整个中国都没有多少把。但现在却开眼了,尼玛一枪就能把人打趴下了,中枪立马倒地不起,这威力,这射速,一枪在手天下无敌啊!

    于是乎,等刘大富他们簇拥着姚巡检等人从缺口冲进院子,就看到杨浩异常牛逼的单枪一人,把十几号护院打手死死的压制住,地上躺倒一片伤员,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姚广才吓得差点再次尿裤子,他这才知道杨浩到底有多么凶残!不由庆幸,得亏自己见机快,果断的转换阵营啊,若不然捧上这么个硬茬子,谁都吃不消!

    呼隆隆一大群人迅速把前院塞得严严实实,杨浩一挥手枪,扬声喝道:“来呀,去把周家的男女老少全都给我轰出来!”

    有个学员从没想到过,他一个街头混子,有朝一日居然能如此威风的杀到堂堂典史大人家耀武扬威,如此的蛮干,茫然问道:“他们要是不听话怎么办?”

    刘大富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笨蛋!你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使得!?往死里打!看他怕不怕!”

    余下的人都明白该怎么办了,各小队长一声吆喝,抽出武器呼啦啦四面散开,凶神恶煞的直扑内院。

    就在这时,正中门厅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咆哮:“姓杨的!你胆子不小,敢闯入本官的宅院,不怕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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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聚众抄家(下)

    周全强压怒气,迈着四方步,两眼发黑的从厅堂中走出,火刺刺的目光死死盯着杨浩,嗓音嘶哑,气势却没有他喊得那么足。

    事实上,他昨晚一夜都没有睡着。

    从穆洪和姚广才两拨人马先后出发,他摆出一副端坐中军帐的稳妥架势,表面上该吃吃该喝喝,晚上人都走光了,自己坐在书房中却怎么都稳不住,一个劲的来回踱步,茶水都喝了不知道几壶。

    他倒不是担心拿不下来,穆洪那四五十号人,都是个顶个的悍匪,若要用官军围剿,没有一营人马别想成功,杨家那几十个护卫都是没见过血的新丁,加上突然袭击,十拿九稳。实在有差,后头还有百十号官差呢。

    他唯一担心的是,杨家的警惕心太高,海匪们的军纪太差,一旦交战,这边儿光顾了抢劫财宝,放跑了一个俩的,到时候万一他们真的联络上洋人,兴师动众打上门,就不好交代了。

    不过,真有那么一遭,替死鬼他都已经想好,朝廷下狠手,刀也不一定能砍到他的头上来。官场上的勾当,他太清楚。

    周全最担心的还是这几天来,始终没有摸清杨家的底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财货,是怎么跟外头交流的,在县里有没有他们的耳目,干掉之后能不能把消息封锁的一丝不漏,穆洪是不是会听话。

    等等等等,诸多杂乱的心思莫名涌上心头,完全不似他一贯的每逢大事有静气,那种说不出来的担忧,就好像……大祸临头?

    就是这种摸不着边际的无名忧虑才让他心里没底。一直到了半夜,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就算城门关了,他也有办法交通外面。周全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天快亮时,他的焦躁达到顶点,恨不能亲自飞马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那穆洪抢劫得手拿了钱跑了,或者与姚广才起了纷争,自己埋伏在里面的人也应该回来个送信的啊!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街头的眼线急匆匆冲进来报信,让他心中一凉,仿佛那股子不安化作有形的大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

    周全暴怒!不仅仅是他的辛苦算计化为泡影,不仅仅是盟友的背叛,不仅仅是被人公然的打上家门,他最受不了的是,曾经一切都在掌控的大好局面,被硬生生的撕开一道以后只怕永远都无法弥合的裂缝!

    而不必猜测,必将有更多的人顺着这条缝隙,不断地往里砸石头,加大力气摇撼,直到他辛苦几十年打造的一片铁桶领地,分崩离析!

    皮卡撞塌院墙的巨响,没令他动容。爆豆式的枪响和接二连三的惨叫,没让他皱眉,甚至杨浩喊出要抄家的狂悖之言,他都不曾色变。直到出来时,第一眼看到了巡检姚广才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周全的脸孔蓦的扭曲成厉鬼一般的狰狞!

    “姓姚的,你做的好事!”周全把牙关咬的嘎嘣直响,用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瞪着姚广才!

    杨浩上前一步,挡住脸色漆黑的姚巡检,拿枪指点周全,哈哈大笑:“典史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勾结海匪,劫掠商旅,图谋刺杀侨民,恶意破坏大清国与列强的邦交,这里头哪一条都够把你抄家灭族的。”

    他的声音可够大的,大街上隔着几十米都听得清清楚楚,跟随车队上来瞧热闹的人一听这个,顿时哗然!

    周全,那是多么牛逼的人物啊,在日照县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招惹。今天,不但被人打上门,还如此的宣扬恶性,莫非,这家伙终于气数尽了,碰上了硬茬子?

    窃窃私语,各种议论,探究的目光,瞧热闹的围观心思,如同潮汐一般迅速蔓延向县里每一条街巷。

    周全冷哼一声:“杨家小子,不要以为你有个外洋回来的幌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还是大清国的天下,要栽赃陷害,你那点伎俩远远不够格!识相的,乖乖给本官磕头认错,老老实实滚出去,本官说不定格外开恩,放你一条生路!”

    事到临头,他反倒能镇定下来,不管怎样,杨浩是不敢动他的,只要打起官司来,以他几十年经营的人脉关系,想赢并不困难。

    只不过,他再怎么也想不到,杨浩压根就没打算跟他讲理!

    “对井底之蛙,果然是没有共同语言可讲啊!”

    杨浩嘲弄的摇了摇头,冲看热闹的刘大富他们一挥手:“还愣着干嘛?执行命令!”

    “是!”

    刘大富等人条件反射似的大声回应,呼喊众人潮水一般呼啦啦涌向后院。

    周全目眦欲裂,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厉吼一声:“大胆!放肆!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刘大富抬手一枪托砸的他满脸开花,抬脚踹了个大马趴,“呸”一口浓痰喷在身上,骂道:“滚你娘的蛋吧!”招呼同伴硬闯过去。

    躁动的氛围一旦形成,就如同老房子着火,又遇到大风,一发不可收拾!原先还有些犹豫的队员,和跟上来撑腰壮声势的青年们热血上涌,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了。什么官员大人的,都是狗屁!

    七八十号人分成多个小队,把周家大宅从前到后过筛子一样的平推过去,从每一间屋子里,不管男女老幼的全部驱赶出来,有不服气的,一棍撂倒。周全的老婆脾气暴躁蛮横惯了,尖叫着劈头盖脸又抓又挠,把个没经验的小青年脸上刮出好几道血口子。

    性情冷硬的刘勇冲过去劈脸一巴掌,抽的那娘们原地转了三圈,吐出四颗槽牙,腮帮子肿的跟猪头一样,直接晕圈了,随后被两名队员生拉活拽的一直拖到了前院。

    要说周全的排场真是不小,里里外外下人奴仆加起来足有二十多号,小妾都娶了五房,偏偏后代稀缺,大儿子去了日本留学,现如今家里就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崽子。

    他的抠门老爹和老娘在乡下看着田地佃户,今天算逃过一劫,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全部被拖到前院滚成一堆,女人尖利的嚎叫声响成一片,刺得人头皮发炸,只想冲上去把他们嘴巴缝上!

    这时候,周全也终于缓过神来,他捂着门牙崩掉的嘴,瘫在地上,两眼冒火的盯着杨浩,恨声道:“好!姓杨的,你做的好!今日若不弄死老子,管保让你满门老幼,一个不拉的全都剁碎了喂狗!”

    杨浩脸色阴沉下来,迈步走到近前低头冷冷盯着他道:“哦?照你的意思,我是非得把你宰了才行,对吧?”

    周全狞笑:“你不敢!老子乃是正经八百的九品官员,便是知府都没权动老子,你算哪根葱……。”

    官员,哪怕是最低一等的官,那也与平民截然不同。历朝历代,地位再高的民,在官面前就是个屁!想要动官,那必须是更高级别的官才能下手。民要是敢碰,那就触动了整个阶层的尊严,不管他有多大势力,一定会被官员们联起手来无情的扑杀!

    所谓贵人不能死于奴隶人之手,便是特权阶层长久以来保持他们优越地位的铁律。

    只可惜,周全威胁错了人!杨浩,根本就没把他和整个大清国放在眼里!

    不等他把话说完,杨浩抬起一脚踢在他喉咙上,坚硬的战靴尖头把那软骨击碎,周全登时喘不动气,不敢置信的双手捂住脖子,两眼鼓出来,身子跟脱了水的活鱼一般剧烈的抽搐,两腿死命的踢蹬!

    杨浩冲后面招招手:“典史周全自觉罪孽深重,无颜见乡亲父老,遂于家中悬梁自尽!来几个人,送典史大人上路!姚大人,你可要做个见证!”

    姚广才身子一哆嗦,差点软倒在地!

    太狠了!直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下手就往死里整啊!这杨家,难不成个顶个是杀神转生?怎地动起手来,一个个都这般凶狠果决!

    事到如今,他半点抗争的心思也起不来,生怕杨浩一怒之下把他也办了,两腿跟弹棉花似的艰难挪过来,弯腰冲“咯咯”倒气的周全低声道:“周兄,到了这步田地,只能个人顾个人了!你且安心上路,姚某一定会照顾好你那五房小妾的!”

    “你!无耻!”周全挤出几个怨毒的字眼,手指绷直,似乎想要把对方的脸皮给抓下来。

    姚广才是真豁出去了,两手抓住他胳膊,直接往大厅里拖,不料身子酸软无力,竟拽不动!他扭头冲着几名差役头目恶狠狠喝骂:“混蛋,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几人也差点吓尿裤子,慌忙冲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周全抬进屋子,没几分钟,就听里面“咣当”一声凳子倒地的闷响,再看周全,跟活蛤蟆似的挂在了房梁上,被两人抓住手臂,两人拖住腿脚,腰带勒紧脖子,活生生的给“被上吊”了!ps:感谢书友烽火如梦的打赏!

    第四十六章 又一笔横财

    杨浩看得嘶嘶直吸凉气,心中惊悚不已。这些人,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凶残狠辣啊!为了自身的前程,竟然毫不犹豫的下此毒手!

    在本世界,他二十来年的成长历程中,虽然听说过不少黑幕传闻,也通过父亲在暴力系统的战友朋友,大略知道些上不得台面的残暴手段,但真正亲眼目睹,这却是第一次!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强行挂到房梁上吊死,这种场面在西方自然是喜闻乐见,每一次都观者如山(谁他妈再说围观是中国人特有的毛病老子跟他急),当然中国人更容易看到的是秋后问斩,且其实频繁程度远没有戏文中说得那么高。

    经年的天灾人祸,动不动就家破人亡,隔三差五的兵来匪去,古代的老百姓承受痛苦和暴力的水平远远高过承平已久的现代人。所以他们不但不会感到恶心呕吐,还会发出响亮的喝彩声。而即将被挂上绞刑架或者被砍头的几位,估计会发表一篇“最后的演讲”,又或者吼一嗓子“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壮一壮威势。

    不过就眼下看来,杨浩自认为在本世界算是胆大手黑的那一类,依旧忍不住心惊肉跳,嘴唇发干!比起他亲手拿枪打人,这尼玛绝逼够刺激啊!

    相反,院子里其他的观众就没有太大的激烈反应,甚至一帮子刚刚激发起血性的青年还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大概是想要亲自上去试验一把找找感觉?

    杨浩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他们的底限,看来回头在训练之中,可以提前加大实战压力了。

    也不是没人表示抗议。周典史的老婆眼睁睁看着老公被吊死,还在吐血沫子的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你们这些该死的鬼!老爷!老爷啊!你可不能死,你死了留下俺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杨浩给刺得耳朵发痒,不由皱起眉头。一直在注意他神情的姚广才立即冲过来,一把捏住那婆娘的脖子,狞笑道:“既然你们夫妻情深,舍不得他一个人上路,那本官就行个方便,送你一程好啦!”

    不由分说拖进屋子里,仍旧是几名头头帮手,三两下也给挂上了房梁!

    “我草!你们要不要这么凶残啊!”杨浩这会真给吓了一跳,他可真心没有把那娘们也弄死的意思啊!你丫的姚广才要不要那么能察言观色,这体会领导精神的劲头稍微有点过了吧?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既然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结成了血仇,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妇人之仁,最终只会让自己倒霉,这个道理,是他从小就被老爷子灌输的---要么别结仇,结仇就不要留后患!

    文明社会,普通人被严丝合缝的国家统治体系彻底压制,除了极少数拼着玉石俱焚与强大的仇人同归于尽,最终还要落一个“破坏社会稳定”的骂名外,普通老百姓吃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所以,杨家这种极端的观念注定是不会被主流社会所容纳。

    但到了这个时代,传统文化中的有仇报仇却依旧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甚至还被当传奇故事来大力宣扬。杨家这种颇有古风的传统,倒是找到了最合适的土壤,稍微一吹风,立马发酵。

    姚广才他们这一手,彻底把周家的其他人给吓住了,五个小妾谁也不敢哭出声---再说她们到底是心疼周全还是懊悔捞不到分家产,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都两说的。保不齐后两样还占了主要位置。

    周家唯一的小儿子,早都被吓的傻了一样,毕竟是个老来得子,平日里给周全两口子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娇生惯养,哪里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

    杨浩终究不是杀人狂魔,对小孩子也下不去手,招呼刘大富过来,把这些人押到旁边的耳房中看押,然后冲姚广才示意一下。巡检大人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典史周全畏罪自裁,然人可以死,帐不能赖!他勾结盗匪劫掠百姓,对苦主造成极大损失!以本官看,就用他的家财来赔偿吧!”

    抄家!这本就是他提前与杨家商量好的条件,既然要下黑手,一不做二不休,赶在其他方面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好处捞到手是正经,省的扯皮。

    杨浩挥了挥手,刘大富八个人,和十余名昨晚见过血的护卫队员再次带头分组冲向每一间房舍。姚广才和几名官差头头也没闲着,充分发挥他们经年办案的老经验,干净利索的指出隐蔽在暗处的藏宝室,以及比较值钱的玩意。

    这一抄家才发现,周全有钱,非常有钱!

    仅仅是搜刮出来的白银,就有六万多两!各种成色的鹰洋一万多块,铜钱成麻袋的装,有的都锈成一堆了!瓶瓶罐罐的瓷器、玉器上百件,好木头做得家具几十件,其中就有两张明朝传下来的黄花梨椅子并一张桌子!另外还有紫檀木的四出头官帽椅,八仙桌,圆凳,方桌,拔步床,花架,屏风,琳琅满目!

    其他诸如象牙的筷子,纯银的碗,翡翠的鼻烟壶,玛瑙的烟嘴儿,一样不缺!文玩古董绝版藏书也有许多,特别是几幅字画,看上去怎么那么像名家的作品!

    杨浩头一回干这事儿,经验自然是没有,却也已经给不断搬出来的好东西看得眼睛发花!不说别的,光那老家具的估价就吓死个人!上回他去卖银元的时候,跟聚宝斋的王经理聊天时听他说起过,当下最值钱的古董文玩,能够卖出好价钱的,明代的黄花梨椅子,这一套能够拍卖出几千万!

    几千万啊,就两张破椅子一张破桌子,拿黄金打造的估计都没那么贵,不能吃也不好看的,怎么就能弄出那个价儿?

    而在这年头,南北两京里,一套三进的宅院卖价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这套桌椅满打满算能有个几百两撑死了吧?一家伙反了多少倍!比较起来,反而是那成箱的白银大洋,并不太值钱。除非里头有价格比较高的孤品绝品。

    不过杨浩也没有表现出太震撼的样子,假假的自己现在也算是个亿万富翁,名下有了一大堆的集团公司财产,还有一块上千英亩的私家庄园,两个时空倒腾几次工业品就能轻松暴富,用不着显得太小家子气。

    刘大富等人都不是什么好孩子,眼睛却都极其好使,几乎把房子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里像样的东西都搬出来,堆成小山一样高。

    姚广才前后忙活的满头大汗,但在粗略检视一遍后,却摇摇头道:“不对,他家的东西不应该只有这么些,再找!把那些娘们和奴才们都拉出来挨个审!不吐口的刮了他!”

    别人兴许不清楚,他能不知道么?狼狈为奸几十年,联手把控整个县城,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黑吃黑吞掉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想一想,一任知县每年光明面儿上建的小金库,少则三五千两,多则上万两,不然连上供走关系的钱都不够。

    周全当典史,与巡检合伙架空了知县,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经营,又能弄到多少?不要忘记,他手下管着的可是全县除了军权以外最有有水的地盘,六房三班上上下下的银子都从他手里进出,各种倒卖官粮敲诈勒索的勾当,一样由他来分赃,大头都是他拿了的,几十年了,就这么点钱?

    他倒是在乡下买了一个庄子的地,但那也不过是千把亩,撑死能花( 立鼎1894 http://www.xlawen.org/kan/54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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