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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部分阅读

    呐,把枪炮都给爷架起来,把衙门口儿好生把守喽!我倒要看看哪一个不怕死的敢往上冲!小子诶……!”

    章大公子赚了钱,就长期在天津租界和京城晃悠,学了一口京腔儿,甩袖子的架势颇类那些起居八座的贵公子。不过他那一身肥膘和五大三粗的身板儿深深的出卖了他的本色,再加上一身绸缎的马褂,更显得土鳖风范十足。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大公子耍威风,直眉瞪眼的呵斥中,守卫总兵衙门的上百号兵丁呼啦啦涌出来。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些平日里没少了赏钱的小子们竟不敢硬往上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把枪口指天或者冲地。他们的手指头离着扳机能多远就多远,脸上还都带着人畜无害的讪笑,点头哈腰的架势恨不能趴在地上装孙子。

    章大公子那个气啊!冲上去一脚一个踹倒好几个。破口大骂:“没用的狗东西!平日里那份嘚瑟劲儿哪去了?都给少爷我耍出来!”

    挨揣的兵丁却顺势一趴,撅着屁股任凭他打骂,却是坚决不起来了!

    张平冷眼旁观。心中一阵愤怒。他不在意章大公子耍威风弄脾气,却在意这群顶着个军人名头的清军士兵!这样一群烂泥似的东西,简直丢尽了军人的脸面!怪不得让文人都瞧不起,他们自己就一点军人的骨气和傲气都没有了!

    张平恐怕都不知道,就是这些清军,在几年之后德国入侵之时,为了赚那几个铜钱。居然跑下海去把德国士兵背上岸!什么荣誉感,什么爱国心。在他们心里压根就不存在!

    就像眼前,他们明知道张平这伙人存心不良,却被平日的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如今兵临城下,一个个根本生不出抗争之心。这不仅仅是亵渎作为军人的基本职责。连当代通行的忠义二字都做不到了。

    章大公子恨怒交加,气的浑身发抖,更是一阵阵的绝望。摊上这么一群玩意,今儿是别想落好了。

    平心而论,以前的嵩武军总体还是不错的。如果没有杨浩出现,他们在抗击日军的战场上表现也很英勇。但经不住长期受到刻意的拉拢诱惑腐蚀,从上到下很快就烂的不成样子。

    眼瞅着仅仅一个连的士兵,就把总兵府的守卫压制的气都不敢大口喘,一名管事从院里撒脚如飞的冲出来。对章大公子低声道:“老爷叫把人撤了!”

    不等大公子反对,转回头冲张平抱拳作揖,谄媚的笑道:“这位军爷!咱们总兵大人请您进去叙话!”

    张平挥手示意连副接替自己指挥。跟着管事从容进去,几番转折进了厅堂,却见章高元挺着大肚子大马金刀的端坐正位。

    见张平进来了,章高元也不起身,脸皮发黑的冷哼道:“你们杨大老板不讲究啊!这么大的事儿之前也不通个气,何苦动刀动枪的弄出莫大动静。谁能掩盖得住?”

    张平笑道:“这也是为了总兵大人的名声考虑。”

    章高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们大老板有心了。章某世受皇恩。此生不做贰臣。你们想要青岛,我下令军士放下武器就是。只盼不会因此伤及无辜。”

    张平抬手敬礼:“多谢章军门顾全大局。我们会尽量安排的妥帖一些,还请您带领所有从属尽快离开衙门,也好演一场戏码把场面做圆。”

    章高元却一瞪眼:“章某从来不当逃兵,哪能就此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窜了?……我会叫那些兔崽子们朝天放枪,你们的枪炮也要长点眼,别把老子给炸死了!”

    张平有会于心,微微一笑,敬礼之后转身出去。

    章大公子焦急的冲过来叫道:“爹啊!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姓杨的要夺了咱们的地盘,还讲不讲道理了?”

    章高元一巴掌扣在他脑门上:“你知道个屁!如今这天下要变了,咱们身单力薄拦不住,就老老实实的坐看涛生云灭。你这些日子老实呆着,不要见任何外客,等事情过去了再出去瞎混不迟。放你的心吧,杨家做事有规矩,不会吞了你那点儿钱财股份!”

    章大公子迷迷糊糊的一时间没想太清楚,就被外面突然响起的激烈枪炮声惊得浑身一抖,魂魄差点飞出来。

    总兵衙门内外,砰砰啪啪的枪声响了足足一个来小时,中间还隔三差五的一声炮响,震动的青岛各处商民心惊胆战!看到街上一队队的黑衣警卫荷枪实弹,呼啸来去维持秩序,无不提着小心关门闭户,坐等事态平息。

    章高元只往登州提督府发了一封告急电报,就再没有一点动静。私下里却约束军兵,一枪没放就给人一锅端了。

    张平等人按照平日里摸出的情况,加班加点的把合格的军官和士兵挑出来,混入部队里重新编练。与此同时,其他各营人马迅速向外拓展,接管了嵩武军原来的防区。前出的触角,向北推进至周围各县,乃至莱州、登州!

    登州提督夏辛酉开始时并不以为意,接到电报后随手一丢,幸灾乐祸的的嘀咕:“这个章高元!之前巡抚大人令他戮力报效。进剿杨逆,他畏惧不前,罔顾皇恩。现在好了吧。人家压根就不知他的情儿,说翻脸就翻脸啊!嘿嘿,我看他吃的那点好处,此番都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他的手下,烟台总兵孙金彪比较谨慎,提醒道:“军门,章某可非是那种肯吃亏的人!再者。青岛琅琊俱是您的管辖之地,要是一点不管。万一出了纰漏,朝廷那边,却是不好交代呀!”

    夏辛酉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我敢断定,章高元绝对撑不住一时三刻就得完蛋!他手底下拢共那几千兵马。能顶得住杨家大军的当头一击?更别提还有那么强的海军助阵,他输是明摆着的。咱们这点人手,彪呼呼的冲上去做什么,送死么?到底怎么处断,自然有朝廷那些大人物来决定。咱们只要看着就好了!”

    孙金彪心头一震,已经理解了提督大人的意思。

    说白了,没人乐意跟杨浩开兵见仗,沿海地带,人家在坚船利炮的辅助下足以所向披靡。且现在也没举起反旗。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上去找难看呢?

    特别是现在他们眼前儿的兵马数量不足,大部分被巡抚李秉衡分别调配到青州、兖州和沂州三地。分驻全省要隘围堵死守,光靠登州一地不到一万人马,出去好干嘛?

    夏辛酉盘算的很精细,他才不会出头碰钉子了。严令手下各部谨守防区,然后把告急电报转发给莱州知府、巡抚李秉衡和直隶总督衙门,就抄着手等看好戏。

    莱州知府何鸣高一听这消息险些晕过去。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胶州青岛那地儿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杨浩在那里搞得那么大动静早都听说了。就怕有这种事儿发生。

    他拍着额头苦叹:“到底还是躲不过去啊!怎么办?杨鼎世啊杨鼎世,你说你在天津折腾不就行了吗?再不然还在沂州府的地界闹腾,干嘛非得跑到本府这里来裹乱?老夫跟你又没仇!”

    师爷劝慰:“府尊!事已至此躲也没用,不妨派个人去问一问情况,在下估摸着没大碍。之前杨氏为修铁路的事儿,对您和上下都挺尊重的,这里头是不是有别的什么误会?他这不也没有攻城略地的么?”

    何知府是当局者迷,一听这话眼睛亮起来,拍案叫道:“好,好好好!就是这个道理。快快快,赶紧派人去把情况打探清楚了!”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摸过来,不过那结果,却让他腮帮子直抽抽!---一大堆伤残士兵组团儿往济南府去请愿,要当面问责巡抚李秉衡,为何拖着伤亡士兵的军饷抚恤不给?为何派兵围攻为国牺牲的军人家属?这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么?朝廷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臣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以前也听说过闹饷的,可没见过这么个弄法啊!”

    何鸣高知府一开始脑门子发晕,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抓着报信儿的人问:“那些伤病老军有多少人?到什么地方了?”

    回话说已经过了高密,往潍县去了,全都是双马大车,一路急进,估摸着不用一两天就到青州府了。

    何知府一拍巴掌:“来人,一路上小心照顾好了,千万别让狂悖之徒冲撞了他们。一路礼送出潍县境,再向上头禀报!”

    师爷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府尊!您这不是给巡抚大人找借口发作吗?这要是怪罪下来,办您一个阻截不力的罪名,只怕……。”

    何鸣高冷哼道:“你懂什么!比起被杨鼎世找着由头兴兵打过来,让巡抚大人骂一顿参一本算什么?老夫宁可不当这个官儿了,也好过夹在中间做不得人!”

    他好歹是个正印知府,李秉衡要收拾他也得先看看上面的关系能不能摆平。但惹恼了杨浩,立马就能打过来,哪头要紧?不言而喻啊!

    于是乎就这么欺上瞒下的,等李秉衡得到确切消息时,数千“伤病请愿团”已经逼近青州府!(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算总账(六)举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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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府有一座满清旗人驻防聚居的旗城,自雍正八年开建,历时九年耗费木料十几万,建成一座南北280丈,东南240丈的长方形城池,占地总共1120市亩。旗城共有官衙57座,用房668间。宫殿一座,用房22间,庙宇21座,厅房2座,连同旗兵住房共4899间。

    期间陆陆续续进驻的旗兵眷属总计4700户,一万多人,其中兵丁数量最初为两千,后陆续增加到三千多人的数额。不过按照惯例,其中有大批空额,当初李秉衡防备日军和杨浩,分别抽调步兵、马兵各五百人出来,防卫力量就显得捉襟见肘。

    这座旗城的存在,南控沂州、东防登莱,兼且保护运河,可谓地势险要,足以掌控整个山东半岛的防卫。在历次剿杀反清运动和抗击侵略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最出彩的一次,无疑是南下镇江抗击英军,付出惨重代价`无`错`小说`却得到了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的盛赞,被历史砖家们津津乐道。

    如今为了防备杨浩,正卡在关键要冲的青州旗城无疑成了前哨堡垒。李秉衡不但大力拨款让饭都吃不饱了的旗兵们足额招人,还特别把另外几部人马调集过来,使一线部队厚度达到五千以上。

    但数量并不就意味着战斗力,关键还缺了其他方面的配合。当数千“伤病请愿团”浩浩荡荡开至青州城下时,才有人慢了一拍把消息报告给驻防副都统。

    副都统大人不敢怠慢,奔上城头往下一看那乌泱乌泱的人群。险些一头栽下去!转身揪着报信儿的人喷了他一脸唾沫:“混账奴才!你那俩眼长了用来出气儿的?!那是几千伤兵吗?”。

    报信的根本没法回答。他自己也都看傻眼了!

    之前他看到的。肯定是几千伤伤兵和家属没错的。但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足足数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保护着不过一两百号“伤兵”和几百名“家属”!按照他们所知的新军编制,这起码来的是一个团的兵力啊!

    再看这群人后面拖着的大车上,鼓鼓囊囊蒙在帆布下边儿的东西,让他们本能的想起来炸得日本人昏天黑地的大炮!

    一时间,满城上下的官员齐齐打冷战,惊吓过度的甚至当场尿裤子!

    知府道台等一众官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管上下文武等级差别了,揪着副都统喝问:“你的兵马到底能不能守住府城?”

    副都统咧着嘴苦叹:“杨鼎世的兵马天下一等一的强,谁能打得过他?就下头那一些,咱们出一万人也不够他大炮轰的!难!难!太难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杨浩用日军的脑袋刷出来的名声,在大清国一百多万废柴八旗绿营和淮军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威猛。从开始的千把人,到如今的一万多人,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每战都是大胜。此等强大的武力,连洋鬼子们都为之侧目。离着他老巢太近的官员。哪一个不整天提心吊胆的?

    副都统这样的回答,反倒让一众官员跌倒谷底的心登时放平了。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推卸责任:“左右都打不过,咱们怎么都是一死而已,随他去吧!”

    以满清的制度来说,他们这些官员最好能以死殉城,这样能把家人保全下来。但若当了逃兵或者投降,那就麻烦大了,起码要砍掉一颗脑袋。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不死。

    大清国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而今稍微聪明点的官员也都看明白了。全国十八省督抚都在自己的地盘上画小圈子,经营日久就成了独-立小王国。朝廷的权威看上去似乎都能发到,但认真计较起来却压根不顶用。不然,何至于连税都收不上来?

    这已经是从根子上烂透了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国家?皇帝?朝廷?别扯了,还不如趁早多搂一点银子是正经。

    文官们集体撂挑子,副都统和一众旗兵驻军就苦逼了。他们是满人,守卫的也是自己族群的利益,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别忘了,他们家小可都在这里呢!一万多口子人的死活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实在不行,拼了吧!

    青州所有兵马全部调集起来,绝大部分用来防卫满人的北城和外头的佃户村子、乡间别墅等要地。府城所在却兵力严重不足,文官们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停的向李秉衡发电求援。

    可就在他们胆战心惊的等待要命时刻到来时,却意外的发现城外的人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相反,还派出一名使者给他们送信:“我们是沂州团练的,奉命护送请愿伤兵及家属赴济南府求见巡抚大人。不过是路过此地,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通过。”

    “开城门?休想!你们这是要诈开城门,然后一枪不发的顺利占领了青州吧?”

    知府和副都统他们都不惮以最阴险的角度去揣测对方的用意。攻城作战必然要死人的,诈开城门多么省劲儿啊!那几千精兵一旦进了城,到时候还轮到咱们说了算吗?

    “城门说死都不能开!除非……他们自己拿炮轰开了!”

    这已经是官员们最后的底线了。

    毕竟山东属于北直隶辖区,离着京城够近,官员们“忠君爱国”思想还是很浓厚。巡抚李秉衡又是个清流骨干,对杨浩极端仇视,对下属官员约束极严,不够放心的人他也不会放在这等险要之地。

    “看样子,咱们的算盘打不响了。”

    离着青州城一公里多远的人群前面,革命军六团团长林永芳失望的皱起眉头,牙齿咬住下唇一点干裂的死皮狠狠的撕下来,顿时有一点鲜血从裂口中冒出。他舌头一舔卷进去,那股淡淡的腥甜气味,却令他心中的火气一股股的往上窜。

    政委李光仪一拍他肩膀:“老林,不要心浮气躁,咱们拉开这么个架势,已经把他们吓到了。真开了城门,咱们还不敢往里进了呢。这样的反应正合适。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

    林永芳嘎巴一捏拳头,恨声道:“真不如立即开炮轰他娘的!以咱们六团的战斗力,还愁弄不死他一群遭瘟的清兵?”

    李光仪笑道:“把他们全打死又如何?只会逼着其他城市的官员以死相抗。咱们部队满打满算才多少人?挨个城市的去磨,还要警戒跟满清朝廷唇亡齿寒的乡绅地主势力,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还是用司令的计策,温水煮青蛙,逼他们自己崩溃!”

    “我就是没那个心烦等!”

    林永芳心头不爽。他是练武的出身,脾气火爆却不擅长玩阴谋诡计。如果没有李光仪在旁边随时提醒,他充其量就是个农民起义军的头头,开始威风一阵然后被人收拾死的货。

    郁闷的挥挥手,喝令部队向后退开,直到距离城市五公里之外的地方扎营,却把青州南下沂州、东去潍县的路都给卡死了。对外张开的旗子,仍旧是请愿团。但军营内外却丝毫不掩饰他们的精良枪炮,引起的恐慌迅即如狂潮巨浪一般蔓延开来!

    这一番动作,不但没有让青州城内的官员军将松一口气,反倒个个儿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五公里,正好是他们城头架设大炮的射程极限,够不着,打不到,同样也难以察知对方的行动部署。反过来,却正好是发动进攻的绝佳距离,趁着夜色摸上来,只需要十几分钟的速度。防不胜防啊!

    官员们心里头越发的没底,想要派人出去谈判也接洽不上,又组织一大堆东西出去慰劳,连哨卡都过不去。这摆明了是不合作的态度,再进一步,那就是不死不休!

    惶惶不可终日的守军一刻不停的往济南府发电请求增援。巡抚李秉衡闻讯之后气的暴跳如雷,刚想发电训斥一番莱州、登州的官员,顺带着让他们调兵遣将围攻,却愕然发现电报线居然被切断了!

    李秉衡当时就冒汗了!姓杨的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要兴兵作乱不成?

    他急忙派出大量兵丁往各处以快马送信,更向清廷发电请命诛杀杨逆,然后又将聚集在府城周遭的兵马派出数千,赶往青州助阵。

    但命令刚刚发出,人马还没动作,忽然又收到来自曹州府和济宁府的告急电报!之前被袁世凯打散了的大刀会残余力量,不知道在哪里躲了一阵儿之后,忽然又杀回来!这一次,他们的战斗力明显强了好几个档次,一天之间居然连续攻破两座县城!其声势之浩大,简直如同又一场捻匪作乱!

    最要命的是,这一次的大刀会举事,打起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这是要造反了!

    1895年8月1日,以大刀会魁首刘士瑞为首的鲁南大刀会兴兵造反!两千余经过严格训练的成员,外加一千多人来自沂州的革命军骨干,兵分两路越过昭阳湖,一举攻克防卫虚空的金乡和鱼台!

    随后,他们派出的大量联络员纷纷撒入曹州府,刚刚被官府血腥镇压的当地人纷纷响应,一场大潮席卷鲁南大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暴力革命(一)

    李鸿章这种大臣,已经不是皇帝说要怎样就怎样的了。别看老家伙退居二线,其手中遥控的力量依然稳固不可动摇。财政经济有盛宣怀掌管,军事有聂士成李经方主持,北洋水师越发强大,天下间门生故吏无数,他只要一天不死,就没人能动的了他。

    光绪皇帝捏着鼻子把他拉来也是出于无奈,说让李老头是跟杨浩交往最多,可说是朝廷重臣里最了解杨浩的一位。他的意见对于朝廷作出决策,至关重要。

    但是这个问题,却让光绪和满庭大臣一头雾水。

    光绪帝摆出谦恭下士的姿态,冲李鸿章颔首:“还请李爱卿为朕详加解说。”

    李鸿章慢条斯理的道:“皇上,臣并未看出杨鼎世有兴兵造反迹象。如今列国尽皆站在朝廷一方,凭其万余人的兵力,就算加上海军,也只是无根浮萍而已。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无力撼动朝廷根基。故而,青州城下之人并无异动,臣敢断言,之后也不会有所行动。”

    光绪皇帝眼睛一亮,忍不住向前探出身子:“爱卿之意,杨鼎世并非与鲁南叛逆相互呼应?”

    李鸿章摇摇头,嘴上却一个字不说。

    光绪皇帝大大松了口气,然而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李鸿藻站出来,厉声道:“杨逆若无反心,何故将军队距为私有,藐视朝廷法度?哼,你如此替他说话。分明就是相互勾连,包藏祸心!”

    这是极为严重的指控了。杨浩所作所为的确不是忠臣孝子该有的行径,李鸿章又是一家子人都卷进去。怎么都洗刷不干净干系的。

    李鸿章老神在在,双手把顶子摘下来往前一送:“皇上心疑老臣,就请将臣革职查办!”

    直接以辞官逼宫!可在场的谁不知道,他李鸿章就是西太后的一面旗帜,没有老佛爷发话,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分明是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啊!

    李鸿藻比起翁同龢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当即气的面色发青,手臂哆嗦直指李鸿章:“你!你胆敢要挟皇上?!”

    李鸿章根本不搭理他。只是微微躬身,继续把官帽子冲着光绪。

    光绪皇帝坐蜡了,他哪怕心里千肯万肯,借此一刀砍掉后党最有力的一条臂膀。但那引发的后果却绝对不是眼下他所能承受的。

    之所以能够下旨号召变法,他只是得到了慈禧太后的默许而已,后党们不掣肘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倘若要借此大动干戈清除异己,如果引来强烈的反扑怎么办?

    光绪皇帝终究年轻且缺乏经验,还没历练出关键时刻做正确决定的素质。他心生犹豫的那么一点时间里,朝廷大臣们却以为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顿时一大群清流官员们“呼啦啦”从队列里出来,纷纷叫道:“臣弹劾李鸿章阴结杨逆,内外勾连。图谋叛逆,罪不容诛!”

    “臣请罢黜李鸿章一切官职,相关人等必须送有司严加审理。以根除后患!”

    “臣附议……!”

    一声声慷慨激昂的请命声音,登时把光绪皇帝的思绪冲击的一塌糊涂!他先去看李鸿藻闪烁的眼神中那毫无掩饰的坚定,又看到帝师孙家鼐轻轻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决断。

    但现场的情况却不容许他犹豫,朝臣之中大半是支持变法的帝党骨干,文廷式、志锐等少壮派立即跟进。他们人多始终,声势浩大。动静一举压过零零星星的反对声音。

    别看是一个庞大帝国的控制中枢,歪楼的本事一点不次于百年之后的网络时代。李鸿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陷入风口浪尖之上,四面围攻之中。

    光绪皇帝终究拗不过心中的热望,他也早有将后党股肱大臣给收拾到的意思,此时李鸿章主动送上借口,他若不抓住,以后只怕再无合适的机会了!

    这等念头一旦产生,就跟野草一样迅速泛滥,转眼间充斥整个大脑。不知不觉间,皇帝的目光坚定而锋锐起来。

    李鸿藻看的真切,心中一阵狂喜,当即噗通跪下,纵声喝道:“请皇上乾纲独断,速下决心!清除叛逆,以正朝纲!”

    “请皇上下旨!”

    朝廷官员呼啦啦跪下一多半,那密集的红顶子,向前杵着的官帽子,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沉重如山的压迫向皇帝。

    光绪帝艰难的嘎巴嘎巴嘴儿,终于貌似无奈的一挥袖子,长叹道:“就依众卿所奏。李鸿章与杨逆关联过甚,实不易再参与朝廷军机要务。你……回去荣养吧。”

    “谢陛下天恩!”

    李鸿章把顶子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后面两名殿前卫士冲过来,做样子似的架起他胳膊,转身向外走去。

    等他彻底离开朝堂,满庭大臣无不兴高采烈,纷纷为除却一块心腹大患而额手称幸。

    可他们哪里知道,李鸿章才出了紫禁城,坐进自己的四轮马车内,原本貌似落寞的老脸上却显出格外欢欣的神情。

    陪伴他前来的罗丰禄道:“恭喜傅相,终于从烂泥塘里解脱出来了。”

    李鸿章微微一笑:“朝廷风云这才刚刚起来呢,吩咐下去,谢绝一切送行宾客,这就整顿行李,回合肥老家!”

    京城绝对不能呆了,一帮子蠢货要干蠢事,引来多大的麻烦谁也计算不清,他才不会把自己置于两难之地找别扭呢。

    赶走了李鸿章,朝堂上的议题又回到怎么应对山东民变之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认定鲁南不过是“疥癣之疾”。杨浩才是心腹大患。于是光绪下旨,令李秉衡调集军队三面包围鲁东,严防死守随时准备开战。

    另外。下旨命令袁世凯和聂士成分别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发动围攻,一举拿下新军第一师!

    京津一带,气氛空前紧张。各国公使猝不及防,急忙派人约谈总理事务衙门,就罢黜李鸿章的事情详加询问。

    他们都知道李鸿章如今的分量有多重,那是一颗保证帝党、后党维持表面和谐的重要棋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将其罢官。这等于是在发出一个非常不妙的信号!

    虽然英国人等都倾向于支持光绪皇帝,却也深知后党的势力有多庞大。一旦他们内斗起来。继而造成全国性的秩序混乱,绝对不利于各国正在绸缪的进一步夺取利益的计划!

    一时间,外交事务空前纷繁,针对各方面的刺探侦查活动更是达到一个新的巅峰!

    然而新军第一师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外部的风起云涌一般。继续按部就班的招、训练。杨浩则不断的出席各种公开活动,今天为一座教学楼剪彩,明天为新兵训话,后天给某座工厂奠基,大后天召开会议理顺金融业务……。忙,忙的不可开交。

    袁世凯和聂士成接到圣旨,只能硬着头皮把部队调动起来,作出对新军各部警戒的姿态。进攻?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尤其是亲眼看到对方军营中横排竖列的一堆可怕的大炮和机枪之后,彻底没了进攻的欲望。

    特别是聂士成的武毅军。不少人都层与新军并肩作战过。对他们的战斗力之强有最为直观的认识,那是绝对的心服口服。

    如今他们才刚刚整军完成,装备都还没换齐整。更别提统一指挥和作战了。

    即便按照编练计划,他们也只能装备包括克虏伯75炮十六门,克虏伯60炮三十二门,格鲁森57山炮、野炮三十二门,外加克虏伯37快跑、麦克辛炮、八七炮等一堆。足足三十营人马,一共拥有火炮数量不过一百来门而已。

    反观杨浩的新军。一个团就拥有各式火炮126门之多!算上射速和精度、威力等各种因素,武力值超出他们五倍十倍都算正常。

    一个师。可是有足足三个步兵团!

    另外的师属炮兵团,至少拥有18门榴弹炮营一个,18门重迫击炮营一个,18门85mm加农炮营一个,并视情况加强另外一个18门火炮的营。足足72门大炮!控制射界超过15公里!数量吓死人,炮口粗壮程度吓死人,射程打击威力更是吓死人!

    杨浩仅仅是小小露了一点肌肉,就让聂士成彻底死了进攻之心。他心里清楚,除非能在新军部队全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情况下发动袭击才可能获胜。否则,哪怕对方只有一个营在武装警戒,都足以顶住他全部人马的进攻,直到其他部队赶来!

    可问题是,杨浩拿捏的时间太好了,根本不给他们半点下黑手的机会。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分成三处驻扎的第一师干瞪眼!

    对峙之中,清廷一帮文官主持下的大方向已经跑偏,李秉衡授命加强鲁东防御,对鲁南的民乱影响严重估计不足。随着对外消息途径的切断,一场他们始料未及的革命迅猛席卷本地!

    在鱼台、金乡两地,起义军迅速控制县城之后,首先将趁乱闹事打劫的匪徒全部枪毙。随后,就地建立临时执政委员会,发布政令,对县境之内的所有种植、贩卖、吸抽鸦片烟的人铁腕镇压!没收其非法所得,并号召民众举证,对其犯下的种种罪行严加惩治!

    同时,在全县范围内召开公诉大会,采取引导群众团结起来斗地主恶霸的手段,对当地顽固的士绅宗族势力展开摧枯拉朽一般的打击!

    用后世的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土地革命”!(未完待续)

    ps:ps:感谢阿历、秦泠翔的打赏!

    第三零二章 暴力革命(三)

    丁惟汾乘坐快速邮船一昼夜下日照,再换运输公司的蒸汽卡车一路向西,经沂河航运南下走运河,过微山湖、昭阳湖上岸。

    这一番辗转千里舟车劳顿,让一群青年疲惫不堪,丁惟汾借此来鼓励众人:“等我们完成全国革命事业,大力修建铁路和快速公路,再将全国水网运输沟通合一,则四通八达一日千里乃为寻常事。那时候,就不需要受此颠沛之苦。”

    平均年龄二十岁的青年革命者,浑身的热情都燃烧不尽,在他的鼓励之下,很快就将身体上的疲累忘在脑后。等他们来到鱼台时,登时给满眼所见的狂热气氛震惊的什么都忘了!

    县城门口,最为显眼的地方贴满了大副告示,一个个茶杯大的字体,用通俗易懂的文辞和清晰明确的断句,将起义军发布的各种政令写的一清二楚。几名说书先生、落第秀才等识文断字的解说员站在两边,轮番用当地话为来往、围观的人反复解说,耐心回答他们的一切问题。

    身穿黑色制服的士兵,以班组为单位,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精神抖擞的往来巡逻。其整齐划一的步伐,高昂的士气,洋溢着令旁观者为之动容的斗志,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儿张牙舞爪,乖乖的按照指挥从道路右边行走。

    以往那种混乱嘈杂的无序场面,完全看不到了。

    丁惟汾等人不由心中惊叹。这才几天功夫啊。就弄出如此秩序井然的世情,可见特别行动组的执行力非同一般。

    再看街道两旁,所有的店铺都在如常营业。实在看不出半点因为战斗导致破坏的痕迹。街面上既没有乞丐也没有小偷,更少见以往最不缺的闲散人员。来往的人群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紧张,仔细看去却更多的是对突然出现的秩序的陌生和新奇。

    从城门口到县城中心大街,道路清扫的干干净净,牛马往来的地面上也见不到成堆的粪便。刚刚泼过了水又给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出来的蒸汽略有些呛人,其中夹杂的石灰粉味道却令人莫名的安心。

    清洁,消毒。秩序,市场稳定。公开政务……丁惟汾对着理想中的未来国家环境一一对应,发现每一条都能对的上。他恍然明白过来,临行之前杨浩所说的“试验田”的话外之音。这里可不就是一片实践在战斗之后快速改造的现成样板吗?

    不过,这些还只是表面现象。最根本的问题解决的究竟如何,他还要认真钻研!

    吩咐随行的人员撒到现成各处,分别根据其负责的类目做调研,丁惟汾则直奔改为临时军政府驻地的县衙,见到了许衍灼。

    许衍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眼圈发黑,剪掉辫子后的短发根根竖立,嘴角胡子拉碴,浑身散发出抽烟多了的气味。

    但看到丁惟汾到来。他却喜形于色,迎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哈哈大笑道:“我正寻思着想请先生派些人手来帮忙。你就赶到了,好!这下子就能补足咱们骨干的缺口,把这片根据地的架子撑起来!”

    丁惟汾给他说的脑袋一团浆糊,急忙摆手:“慢来慢来!到底什么情况?你好歹先给我说清楚了。”

    许衍灼拍着额头道:“我这是忙昏头了,之前也没有想到真正动作起来,千头万绪如此麻烦。这里有一本汇总。你先大体看看。”

    说着话,随手甩给他厚厚一本装订粗陋的文件。又让人给打水洗脸泡上凉茶,就转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批阅报告。

    丁惟汾简单洗刷一下,灌了一肚皮凉茶之后,被太阳晒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不少。他特别注意观察进进出出往来不息的工作人员,发现他们不管身穿什么服饰,脸上都带着充满希望的光彩,显然对正在从事的事业充满干劲。

    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始,看样子当地民众并不太排斥他们的行动方式,扩大也并不困难。可为什么先生一直反对呢?

    按下心中疑问,丁惟汾翻开文件,仔细

    完全按照他们培训期间学到的编辑方式完成的文件,开头的目录和概要清晰明了。按照必须完成的工作内容分门别类,一一罗列,并有简单图表标注推进情况、完成进度。

    最为直观的几件事,农业、工业、医疗、教育、军事、商业完成度都算良好。

    起义军占领本县才几天,就划分出相当数量的土地作为公产,建设成合作农场。设立工厂区并因地制宜的分设具体生产项目;规划一座医院,并对当地医疗从业人员拟定考核登记管理;改县学、书院为新式学校,并在各乡镇建立中小学堂,聘请当地的秀才、童生培训并担任教员。

    完成对当地商业个体的登记管理,重新厘清税率并安排增加其商品流通辅助,建立当地商会并依托其建立工会。

    除此以外,筛选当地合格青年征兵入伍,并依据条例提供相应的安家费和军烈属优待。把他们从宗族控制下解放出来,纳入农庄、工厂、商店等体系内安排工作,并与医疗、教育等方面挂钩。

    这套东西,都是丁惟汾他们学习过的,可以说是最大限度的缓解社会矛盾,解决后顾之忧,破除旧有愚民统治的有效策略。

    但执行度那么高,哪怕之前许衍灼特别行动组已经暗中运筹了几个月,依旧让丁惟汾感到不可思议( 立鼎1894 http://www.xlawen.org/kan/54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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