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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部分阅读

    得端得上台面,譬如,”

    下文来了,出招了。叶九正襟危坐。

    闻柒托腮思考,拖着长长的调子:“嗯,譬如高阳王那样的。”

    青年才俊,两门之后,高阳王……不难猜测了,叶九试探:“主子是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闻柒不痛不痒似的,笑了笑,很慈祥地看着叶九:“如花今年也十九了吧。”

    抛砖引玉?还是祸水东引?

    叶九脸色一变,几乎毫不犹豫:“高阳王二十二了。”

    闻柒作状惊愕:“是吗?如花是不是也觉得这般年岁的女子,该出阁了。”她循循善诱,不疾不徐。

    叶九很果断:“是。”

    闻柒往榻上一躺,挥挥手:“去吧,好好寻寻,青年才俊越多越好哦。”

    叶九冰山的脸,皲裂了:“属下明白。”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绕进去的。

    然后,叶九就做了闻柒宁可错杀的这把刀。

    一个月,北沧荣帝登基一个月,内除叛臣,外战天下,北沧天下,翻天覆地,血雨腥风,边关首战告捷,以少胜多,过程只有四个字——大开杀戒。

    一个月,闻氏胤荣一步一步将大燕朝政集权,金銮殿上,她独坐,殿下,百官臣服,兵马天下,这大燕,完完全全是她的了。

    一个月,够久了,她想,她可以去寻人了,她可以带着她的天下去为秦宓披荆斩棘了。她想,她家爷也定同她一般,思念如狂。

    这会儿,辰时已至,该上朝了,闻柒着衣,一身金黄的凤袍曳地,铺了一地灼眼的明黄,额间凤冠垂坠,一举,一动,在那精致的容颜下,落在细碎的暗影,美,不可方物。

    她说:“拟旨。”

    随后,金銮殿上,皇后一旨诏书:“本宫摄政两载,忧天下之忧,朝倾大燕,理治天下,虽不及盛世颂德,亦沥血亲为,心有余力却身心不足,顾病忧缠身,故此本宫将将养于藤林三县,暂不问朝政后宫,特此诏书,钦封常湘燕王亲政,左相首辅,共理朝事,后宫且由庄妃代理,望众卿辅之,至待本宫归,钦此!”

    金銮殿下,骤乱,胤荣皇后起身,不留一言,转身离去,伴着轻咳几声,脸色刷白,捶胸顿足喘着气,身后随行的宫人连忙搀扶,直呼“娘娘!娘娘!”又兵荒马乱手忙脚乱地大喊,“传御医,传御医!”

    身心不足,病忧缠身,确实有模有样。往日彪悍强悍之色,一朝,变作病西施,两手不理正事,来了个金蝉脱壳。

    殿下百官,哪个不知道皇后娘娘这病,诡异!只是,有眼睛看是一回事,没胆子说又是一回事。

    且说这身心不足病忧缠身的皇后娘娘,刚下了朝,在长乐殿的梨树下,摆了一张软榻,娘娘往那一躺,左边林小贱公公捏腿捶脚,右边,叶九端着一壶茶,叶十一捧糕点,再看闻柒,翘着腿,抖了抖腿,左手一杯竹叶毛尖,右手一块水晶茶饼,咬了一口茶饼,吆喝一句:“画得好,重重有赏。”

    软榻那头,十几个画师,各个研磨调色,磨刀霍霍。

    诶,一群天真的大人,知道这都是第四批画师了吗?知道前三批都是横着进来竖着出去的吗?不知道也好,至少还相信这世界是美好滴!娘娘的赏银是大大滴!

    看看娘娘怀里,金锭子都快要闪瞎人的眼了。画师们一个一个打了鸡血一般,在纸上奋笔疾书,行云流水……画画像。

    画的不是别人,就是皇后娘娘的‘姘头’——北帝陛下。

    闻柒一盏茶还没喝完,画师甲乙丙丁都画好了,献宝似的交给娘娘,一只两只三只……八只眼盯着娘娘榻上那金光闪闪的金锭子。

    闻柒叼了块糕点,瞧着画,左看右看:“眼睛不够勾人。”点点头,抹了一把嘴上的糕点屑:“嗯,七分像。”

    画师甲瞪着兴奋的小眼睛,眼冒金光:“谢娘娘夸奖。”

    北帝之容,绝世绝色,倾人心魂,便是天下最出色的画师,也画不出风骨,七分,已经是破天荒了。

    不料——

    皇后娘娘将画往怀里一揣,抬抬手指头:“打三大板。”

    画师甲,一口血气,卡在喉咙里。拖走。然后,惨叫声惊天动地。

    又换了一副,闻柒瞧着那画里的美人,蹙眉:“着色太妖了。”多看了一眼,下结论,“嗯,五分像。”

    画师乙不敢看金子了,赶紧低头,还是逃不过那一句——

    “打五大板。”

    画师乙,差点逆血身亡。拖走!然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换一画,闻柒眉头蹙得更紧了:“容颜绝色。”手指摩挲着纸上容颜,一点一点拂过,她啧舌,似乎可惜。“风华一分没有画出来,十大板。”

    十大板,半条命去了。

    画师丙,直接两腿一蹬,两眼一翻。拖走!然后,惨叫身地动山摇。

    到了画师丁,他老泪纵横地递上画纸,恨不得用指甲偷偷抠破那宣纸。

    闻柒一看,起身,将画纸倾斜到那画师跟前:“你看看,你看看这腰,本宫家爷的腰可细可细了。”

    其实,已经画得很细了,再细就是女人的小蛮腰了,皇后娘娘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画师丁偷偷抹眼泪。

    闻柒摆摆手:“六板子。”

    说完,闻柒将那腰画得不够细的画卷抱在怀里。画师丁,绝倒!照样拖走,然后照样惨绝人寰。

    娘娘,说好的重重有赏呢?娘娘,您听听,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呼天抢地,难道您就不会做噩梦吗?怪不得来之前听说,娘娘害了相思病,一干人等都得跟着伤筋动骨。

    闻柒抱着那几副五分六分七分像的画卷,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那边甲乙丙丁画师已经被横着拖出去了,一个一个面如死色,这边留下的戊己庚辛画师一边抹汗,一边手抖,再也画不下去了,左右,都不过是挨板子,北帝美成那模样,能画得十分出来吗?

    闻柒吃饱喝足,不耐烦了:“你,你,你,都磨磨蹭蹭什么呢?画好了没?”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画师戊上前,抖声:“娘娘。”

    闻柒摊开一看:“见过本宫家爷吗?”

    诶,磨人的手法变了,改来九曲十八弯了。

    画师掂量一番,回:“微臣有幸得见过一眼。”

    闻柒凑过去:“美吧?”

    额?这是什么套路?声儿再抖,画师说:“美……美。”

    “比起这个呢?”闻柒指了指手里的画。

    六爷的人和六爷的画比,怎么大板子挨得少呢?前车之鉴,一分像九板子,九分像一板子,这画师脑瓜子一转:“一般……一般无二。”

    也就是十分像!

    闻柒一个白眼过去:“你瞎了吗?”直接一声吆喝,“送去太医院,刘画师这眼睛得治治了。”

    刘画师泪流满面,拖走!

    后来到了画师己,娘娘套路没变。

    “见过本宫家爷吗?”

    “臣有幸得见过一眼。”

    “美吧?”

    “美。”

    “比起这个呢?”

    画师己冥思苦想,搜肠刮肚,有总结之前治眼睛的那位画师,这才回:“秦王殿下天人之姿,臣等俗人着尽笔墨,也画不尽一分。”

    牙尖嘴利,八面玲珑啊。

    闻柒笑笑:“一分都画不出来啊。”摆手,“拖出去,打十大板。”

    人被拖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和闻柒斗,找欠不是?闻柒要打人,还是乖乖脱裤子算了。

    “见过本宫家爷吗?”

    最后一位画师是这么回的:“微臣人微官轻,未得荣幸得见。”

    嘿,这厮不肯乖乖脱裤子让打呢。

    闻柒皮笑肉不笑,将手里的画一扔:“那张画师画的是隔壁家的情哥哥吗?”

    张画师恨不得咬断了舌头。

    闻柒一脚过去:“拖出去,拖出去,十大板。”

    张画师直接倒地上,躺尸。拖走!

    燕都的画师,近日来,都要‘如坐针毡’了。谁叫皇后娘娘因着相思病坐立不安呢?瞧瞧,多生龙活虎,早朝上还说什么身心不足、病忧缠身呢。一人不安,鸡犬不宁,这才是真相。

    第四批画师算数被拖走,长乐殿里鬼哭狼嚎刚落,又来一声排山倒海:“闻柒!”

    是常湘王,领着那亲政的诏书来了,似乎,似乎……火气不小。也是,闻柒两手一撒逃之夭夭觅情郎去,凭什么燕湘荀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闻柒抱着画册,正欲尿遁,耳边一声震耳欲聋:“你给本王站住!”

    第二十章

    “闻柒!”

    是常湘王,领着那亲政的诏书来了,似乎,似乎……火气不小。也是,闻柒两手一撒逃之夭夭觅情郎去,凭什么燕湘荀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闻柒抱着画册,正欲尿遁,耳边一声震耳欲聋:“你给本王站住!”

    站住?当然不站住!

    闻柒撒丫子就跑,忽然前头一阵风卷来,闻柒脚下猛地扎住,抬头,正对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她立马眉开眼笑了,不疾不徐地掀起软榻上的狐裘,将画册塞进去,再盖好,拍严实了,抬头,眉开眼笑的:“原来是湘荀皇儿啊,本宫还以为是……是乌鸦。”闻柒腹诽:靠,坑爹的轻功!

    燕湘荀的脸,比乌鸦还黑。

    闻柒的脸,笑得很像迎春花,掏了掏耳朵:“风大,有些耳背。”

    七八月的炎夏,请问风在哪里?乌鸦在哪里?睁眼说瞎话多少得有个度。

    燕湘荀并没有戳破,一张脸,黑得很纯正,嘴边挂着冷笑:“病忧缠身?本王看你精神头好得很。”

    此时,闻某人面红耳赤,双目贼溜,像寻思什么坏主意的小兽。

    她眸子一溜:“这不是见了皇儿嘛。”闻柒捂嘴,小脸一皱,刷白了,脖子一哽,猛咳,“本宫……咳咳咳……本宫内心欢喜,这才……咳咳咳……”

    咳得是撕心裂肺声嘶力竭,脸,那叫一个白。

    这厮,装13界的鼻祖!扯谎和扯犊子一样杠杠!

    “咳咳咳……”某人继续咳。

    “闻柒。”燕湘荀冷冷淡淡的一声。

    “额……”闻柒只愣了一下,继续坚持不懈地咳,“咳咳咳……”

    燕湘荀抬手:“别装了。”一把握住闻柒捂嘴的手,眸光冷漆。

    闻柒很淡定,深吸一口气,缩回手,回了一个字:“哦。”那刷白的脸,就一个转眼珠的功夫,立马恢复红润。

    这厮,某些装的勾当,已经出神入化了,进戏出戏迅速得让人咋舌。对此,燕湘荀无言以对。

    闻柒悠哉悠哉,往软榻里一躺,抬抬手指:“羞花,给本宫倒杯茶,本宫嗓子疼得紧。”真心的,装咳比装/逼还考验人。闻柒抬头,友好善意外加陪笑,“要不要也来一杯?”

    燕湘荀冷着脸,直接甩出手里明黄的布帛:“这是什么?”

    这不是今早金銮殿上的诏书吗?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闻柒暂退,常湘王亲政。

    闻柒笑脸一咧,唇红齿白:“要本宫给你念吗?”

    “你不应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脸沉,声冷,燕湘荀秀气精致的脸,完全冻成冰凌。

    听听这语气,看看这神情,嘿,怎么不像来抗旨,更像来抓奸的。闻柒可是很坦坦荡荡,没做贼不心虚:“你明知故问,不诚实,当心没朋友哦。”

    解释?有啥好解释的,闻柒那点类似于私奔的心思,除了傻子,瞎子也看得出来。

    燕湘荀一直绷得跟冰山无异的脸,还是恼裂了:“将养于藤林三县全是借口,你分明就是去北沧寻他。”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闻柒倒没什么,还很认真地纠正了一番:“前半句有点偏颇,后半句完全正确。”她耐心很好,态度很诚恳,别提多正儿八经,“这藤林三县我会去,去带上我的藤林大军,然后再去北沧寻他。”

    带着大燕的身家私奔到北沧,她还有理了!

    “你别告诉我,不然我会阻止你。”眸子敛下,遮住满眼的落寞青灰,燕湘荀抬眸,说,“不惜一切代价。”

    他只想留下她,仅此而已。

    闻柒笃定,带着信誓旦旦的自信:“你不会。”

    “本王会。”他毫不退让,铮铮看她,似乎要将她眸底真真假假的笑意刺穿,似乎要剥开掩藏的什么看到她心坎里去。

    他极少如此咄咄逼人,对闻柒,是没了办法,他毫无对策,只是怎么也无法看她便这样远赴了北沧。燕湘荀想过,一直在想,他阻她,会后悔,放她,也一定会遗憾,其实,根本无路可走,根本无路可退……

    其实,他还能怎么做呢?

    闻柒只是抬眸相视了一眼,似乎便看破了他,轻松悠哉的语气:“那好,我非去不可,你动手啊,让我走不出这长乐殿。”她笑笑,提醒燕湘荀,“哦,记得要不惜一切代价。”

    燕湘荀一动不动,只是将眸子沉得很低很低,知道再没有一点光影,全是阴暗。如何不计代价?困她?阻她?伤她?还是杀她?不,燕湘荀觉得心都揪疼了。

    对闻柒,他束手无策的……

    “所以啊……”闻柒眼角弯弯的,她生了一双漂亮的笑眼,总是煜煜生辉,她说,“你不会,即便你会阻止,也没有用,除了秦宓,没有谁能绊得住我的脚。”

    除了秦宓,没有谁能绊得住我的脚……

    这种话,她如何能这样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忸怩,这样坦荡得理所当然,到底,她要为秦宓到什么地步才够?燕湘荀咬牙,他为何要为这般狠心又情痴的女子揪酸心肠,他冷哼:“好,你滚!”红了脸,冲着闻柒大吼,“滚了就不要再回来!”其实,他是在威胁,其实,他只是希望这样的话能让她走一丝一毫的顾及,其实,他只是气得没有办法了。

    可是说完,燕湘荀便后悔了,万一她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他盯着她,总觉得该说什么,却哑口无言,闻柒却笑,正正经经地点头附和:“嗯,这个建议不错,要不……”她凑过去看燕湘荀的眼,“我就留在北沧安营扎寨得了,分居两地真心伤不起啊。”

    燕湘荀本沉着的脸还是狠狠一垮,怒极,反笑:“你大可试试,你不回来,大燕对本王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细想,除了大燕天下,他已经找不到什么来牵绊闻柒脚步。分明只是想留他,他却用了最蠢的办法。

    闻柒双手抱肩,突然来一句:“不舍得本宫就直说嘛。”

    一语中的!

    心思被戳破,燕湘荀俊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他咬牙切齿:“你以为本王做不到?”

    闻柒摇头,没了玩味,语气突然沉静:“不,你做得到。”她躺着软榻,抬起的眸子凝视燕湘荀,如此认真的视线,“四国战乱,我自顾不暇,大军驻守边疆,凌国公养在庄周的那批人马要逼宫换主很容易,凌家富甲天下招兵买马也只是动动皮毛,国公府里养的那批谋士各个都是争权夺位驰骋沙场的好手,如你所说,我若舍大燕而取北沧,你完全可以探囊取物。”

    她只是平心静气地叙述,没有丝毫跌宕起伏,却说着如此惊涛骇浪的话。她啊,一双素手,拿捏住了太多太多,所以如此懂得收放自如。

    燕湘荀若怔若忡:“原来你都知道。”

    “嗯。”她只是淡淡颔首,端起软榻让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竟没想到,有朝一日凌国公府的底牌,他的底牌,全数摊开时,这个女子会这么心平气和,对这未雨绸缪的惊心安排,她竟如此有恃无恐,是无畏?还是无谓?

    这是燕湘荀心心念念的三年的女子,他竟也看不懂了:“养虎为患,凌国公府过于强盛,又不能为你所用,于你确实百害无利,你既已知凌国公府的底牌,甚至凌国公招兵买马,你为何没有先发制人?”燕湘荀凝眸望她,“为君之人,绝不能留后顾之忧,你,更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句句说中,这嚣张跋扈的小霸王,又怎会少得了一腔谋略。燕湘荀,确实有为君者的惊才。

    闻柒迎向燕湘荀的视线,直直撞进那一潭幽深里:“我当初承诺过,不会动凌国公府,记得吧,我说过的,你比谁都有资格和能耐来争大燕的天下。”

    燕湘荀只是静静看她。

    他和她从如此开诚布公地话江山,其实不说,只是不愿?一味地同以往那般打打闹闹,只是不忍。

    “只是,你没有。”闻柒似笑着,平淡的语气,“苏国公作乱时你没有,姬国公叛变时你没有,常德王篡位时你还是没有,那么多次可以渔翁得利的机会,你都没有要。”

    是啊,即便有这么多次机会,即便他有资格去争去夺,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到闻柒的对面,这大燕天下与闻柒一直在他脑中权衡左右,只是闻柒真本事,从来没有一次,败阵。

    所以,燕湘荀败了。

    他近乎央求:“所以,不要孑然一身地走,不要再给我机会,我会——”

    “你不会。”她断言,毫不犹豫,“我信你。”

    闻柒的信任很少,对燕湘荀,却从不怀疑,无关情爱,这个男子,固执得有点傻……

    所以,总叫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长出良心,然后……她会愧疚,尽管她什么都不欠他。

    燕湘荀说:“你不要信我。”果决断然的话,却说得那样没有信服感。

    闻柒突然站起来,声音提起:“那你不要再纵容我,也不要再纵容你自己。”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喘息般的凌厉,“燕湘荀,对我,你一直都在吃亏,你明知道,我是你收不回来的账,所以……”忽然喉咙像哽住了一下,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眸子一转,挤出一抹笑,没有方才的沉重宁静,如往常戏谑,“嗯,沉重了点,都不像我了,所以……”语调骤然一变,又是真真假假嬉嬉闹闹,“燕湘荀,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棵歪脖子树,已经被人承包了,放弃一棵树,愉快地去寻找一片森林吧。”

    真真假假,软硬兼施,闻柒是想独善其身,想撇清所有与燕湘荀有关的风月。他死死盯着她,不说话。

    诶,风月这玩意,谁都玩不起,若不能回应,一定要脱身。

    闻柒转身,从软榻的狐裘一侧翻出一堆画册,献宝似的递到燕湘荀跟前:“来,瞧瞧,这里有不少根正苗红的美人杉,特意给你留着呢。”

    这些,还是闻柒特意从画师那压榨来的典藏版美人图,各个都是叫男人脸红心跳热血沸腾的美人啊。看吧,为了他,她真的是操碎了心的。

    可是,有人不领情。

    燕湘荀一把推开闻柒的手:“闻柒,你就如此容不下我?非要……”

    何故他一脸受伤?她给他找的是美人啊,美人啊~美人!笑话,居然整得闻柒像那棒打鸳鸯的棒!

    软的不行是吧!

    闻柒脸一抬,眼一横:“如果你不是燕湘荀,解决你,老娘有一千一万种一了百了的法子,别说让你妻妾成群死了心,就是让你攻受大战死在床上,老娘也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她吼出声,劈头盖脸的一顿过去,“燕湘荀,你丫的别不识好歹,老娘不欠你!”

    丫的,闻柒决定,再也不长良心这玩意来折磨自个了。

    话落,片刻,燕湘荀笑了,一笑散去了眉间所有阴翳。闻柒一个哆嗦,觉得毛骨悚然了,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燕湘荀笑着,竟很愉悦:“嗯,你不欠我,是我欠了你,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过终归我是不同的,至少能让你迟疑犹豫,没有让我妻妾成群或者死在床上,闻柒,其实我不贪心。”他笑着,竟那样好看,忽然伸手,趁着闻柒怔愣时,摸了摸她额前的发,“你去吧,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大燕我便给你守一天。”

    说完燕湘荀转身,给了闻柒一个潇洒的背影。

    闻柒看着那背影,突然恍然大悟了,敢情不让这丫妻妾成群死了心,或者攻受大战死在床上,他应该是不会放弃一棵歪脖子树的,他会果断地吊死。

    她错了,她不该对他手软的,因为,他那样珍惜她这一点点的心慈手软,这笔桃花债,是还不清了,也扯不断了,完了完了……

    闻柒拍拍脑袋,有点头疼了:“痴男怨女什么的,最碎蛋了。”她两脚一磴,往榻上一躺,骂到,“操/蛋,老娘干嘛良心不安啊!”

    这个总是对她纵容的家伙,就算无关风月,她还是不忍了。

    妈的,良心是个很让人蛋疼的玩意。

    闻柒躺着蛋疼了一会儿,甩甩脑袋,一个打挺蹦起来:“如花,似玉,走,这里太憋屈,我们去北沧快活去。”说着,抱起一堆她家爷的画像,说走就走,昂首跨步地向前走。

    叶家姐妹毫不讶异,早有准备,细软都不用收拾了,只抱上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十七。

    刚出长乐殿的门,闻柒忽然喊一声:“羞花!”

    “娘娘。”林小贱候在门口,等吩咐。

    闻柒一脚跳上了高调奢华有内涵的超大马车:“把御花园、观景亭、掖庭池的桃花都给本宫铲了,要是等本宫从北沧回来看见宫里还有一朵桃花,本宫就给你找一屋子对食让那那玩意彻底报废!”

    从此,闻柒决定对桃花深痛恶觉,势必要斩草除根!

    可苦了林小贱了,那玩意……都吓软了,哆哆嗦嗦地赶紧说:“奴,奴才领、领命。”

    于是乎,那辆高调奢华有内涵的超大马车在大燕皇宫里横冲直撞了一番,才出了宫。白天大家伙都说,皇后娘娘将养身子去了。晚上,大家伙都说,娘娘私奔去了。

    第二十一章

    于是乎,那辆高调奢华有内涵的超大马车在大燕皇宫里横冲直撞了一番,才出了宫。白天大家伙都说,皇后娘娘将养身子去了。晚上,大家伙都说,娘娘私奔去了。

    私奔……

    爷貌似很喜欢这个词,连着这几天,嘴角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笑?爷在笑?程大不由得嘴角抽了又抽。

    “爷已经申时了。”

    文武百官应该都快急不可耐了,这千巧节,四年可就这么一次,这样不当回事真的好吗?

    秦宓眼都没抬:“等着。”微微蹙了眉,凝神看着软榻上成堆的衣衫,秦宓只着了一件素白里衣,抿了抿唇,似乎苦恼着穿哪一件。

    至于吗?爷,您都挑了半个时辰的衣袍了。程大苦口婆心了:“爷,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温太妃都差人来了三趟。”

    “让他们散了。”眼神都没有一个,秦宓拨了拨那一堆或素净或华丽的袍子,仍在苦恼。

    散了?北沧千巧节,四年一度,朝臣祈福,说散了就散了?程大细着嗓门,犹犹豫豫胆胆怯怯:“爷,这不太好吧,北沧三十六城城主都来了。”登基大典没露面,这千巧节可不能再放鸽子啊。

    爷懒得理,拾了件袖口青丝绣竹的袍子,对着金铜镜面比对着,专注得紧。

    程大察言观色,又道:“要不就让他们等着?”

    爷蹙眉,不喜欢,回去又换了一件来比对。

    程大两条眉毛都要皱一块了:“爷。”爷啊,差不多就得了。

    秦宓抬眸。

    “爷。”程大立马屁颠上前。

    爷问:“爷穿哪一件好?”

    很认真,爷真的在很认真的问,问穿哪一件好看,像个……女人一样。程大看着爷左手上的白色素袍,再看看爷右手上的红色锦袍,嘴角狂抽。

    “哪一件?”

    爷眉头一紧,不耐。

    程大抽抽,舌头打结:“白……白的。”其实,说实话,咱爷怎么穿都是美人啊,真的是美人,老实人,程大腹诽从不打诳语。

    秦宓多看了一眼左手的白色素袍,眼睫敛了敛:“可是爷家猫儿喜欢红色的衣衫。”

    爷犹豫了,又对着铜镜,比了比红色那件,再比了比白色那件,一脸狐疑不决。

    恐怕爷打天下也没这么左右为难过,请问,是穿红色的袍子还是传白色的袍子真的这么难选吗?程大毫不迟疑地竖起大拇指:“红色好,红色妙!”红色呱呱叫!程大呱呱叫!

    守妻某准则:宓爷一切喜好皆以闻主子喜好为原则宗旨。

    爷没有反对,程大赶紧上前伺候宽衣。爷对着铜镜,一番打量,拧了眉头:“太妖了。”

    灼目的艳红色,宽袖,领口金丝挑染,后摆及地,绣以大片腾云。

    妖娆绝魅,唯有秦宓能穿出这样的风华,叫人移不开眼,美得失魂落魄。半晌,程大违心:“不妖,绝对不妖!”娘哟,别说女人,就他一大老爷们,心尖尖里都痒了,美得太他妈妖孽了。

    铜镜里,那绝色容颜,蹙了眉,似乎不满。

    爷好骚包啊~好骚包。

    程大立马溜须拍马投其所好:“爷天人之姿,绝色芳华,倾国倾城。”

    爷眉头渐松。

    程大肚子里的墨水就那么一点点,搜肠刮肚,又想了一句,一口咬定:“爷貌美如花如花似玉!”呵,夸女人呢!

    秦宓眉宇骤紧。嘿,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难怪梁六总说:程大,多读点书吧。程大恨不得咬断舌头,低头,认错态度良好:“爷恕罪,属下嘴拙。”

    “好看?”

    爷问的是衣服?还是人?

    程大毫不犹豫,两手竖起大拇指:“好看!”苍天在上,他绝对没有恭维爷。

    爷慢条斯理地脱了那骚包的袍子:“你去尚衣局。”

    爷啊,不用再换了,这件真的好看,真心的!程大默默低头:“属下这就去。”

    刚出正殿,程大便瞧见白二候在门口,一脸无奈:“温太妃又来请了。”

    程大路过,只扔了两个字:“等着。”

    “你去哪?”

    程大苦着脸:“去尚衣局给爷取衣服。”

    白二诧异了:“爷什么时候这么,这么……”压低声音,严谨了措辞,说了两个字,“臭美。”

    程大一语中的:“是大燕的主子要来了。”所以爷蠢蠢欲动啊。

    白二惊呆:“至于吗?”

    程大很果断地回:“至于。”转身,去尚衣局给爷拿衣服去。

    白二很好奇,到底大燕那主子是何方神圣,这御夫之术如此高明,回头定完好好讨教讨教。

    两柱香过去……

    宓爷终于高台贵脚出了寝殿,一身红色锦缎龙纹袍,墨发尽挽,束着一根血玉簪子。

    爷,这么妖孽地招摇过市,真的好吗?

    白二正色,淡定:“爷,你终于出来了。”那边温太妃都来三请四催,刻不容缓,白二走在前头领路,“现在要过去吗?属下给您打灯。”

    爷说:“去城南。”

    “……”无言以对了。

    城南?白二无话,杵在原地,他很想说,温太妃已经来请了五遍了。

    爷还说:“爷家猫儿该到了。”抬步,朝着东边,宫门口处。

    “……”又无言以对。

    白二还能说什么,默默地打灯走在前头,心道:大燕的猫,果然牛掰!

    才走了几步远,爷突然启唇:“爷好看吗?”

    “……”还是无言以对。

    白二脚下一个踉跄,在风中抽搐凌乱,手里的宫灯被抖灭了。爷啊,大晚上的,别吓人成吗?他胆小。扔了宫灯,白二回头,竖起两手的大拇指:“好看!”

    爷这才放心,唇角扬起,朝着宫门而去,脚下轻功掀起清风缕缕。

    此时,天已暗去,鹩都境外,千里苍茫,一眼忘不到头,十月的北沧,已转冷,便是尚未白雪裹素,依旧是冷得刺骨。

    马车哒哒,由远及近,急促,急速。

    这马车,当真奢华高调,珍珠串连的垂帘,车顶四角坠着莹润硕大的夜明珠,浅浅夜色里,有微微的光照,一路颠簸,卷起那珠帘叮当作响。

    这么招摇过市,可不就是闻柒。

    一只素手掀开珠帘:“到哪了?”闻柒一双眸子半眯,惺忪迷糊,显然是刚睡醒。

    叶九挥鞭赶车:“主子,还有三十里便入北沧境内了。”

    三十里?闻柒盘算着,鼻子忽然一痒:“阿嚏!”她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厚厚的绒裘,赶紧往马车里缩,嘟囔了一句,“爷爷的,冷死老娘了。”又将车门拢严实了。

    不比叶家姐妹,习惯了鹩都严寒,闻柒怕冷得紧。念及此,叶九稍稍放缓了速度:“主子,要不要先找家驿站休憩一晚?鹩都的夜里会更冷。”

    闻柒想也没想:“一晚不见得如隔多少秋啊。”她窝在马车里催促,“快点快点,我小心肝等不了,今儿个晚上,老娘一定要抱上我男人睡觉,就是有人躺在车轮下,也得给老娘压过去!”

    叶家姐妹无语:主子,您说话真的不能稍微的含蓄一点点吗?

    忽而——

    “砰!”

    一声巨响,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闻柒不满,嚷嚷道:“怎么回事?”

    叶九嘴角一扯:“主子,车轮下躺了个人。”

    闻柒想抽嘴巴子了,要不要这么灵验这么应景!还不等闻柒发飙,马车外面的人发飙了:“你们瞎了眼啊,撞到了未来的皇妃娘娘,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闻柒一把掀开垂帘:“皇妃娘娘?”眸子斜斜上扬,一转,“就你?”

    马车前,两个女子,一个盛装,浅粉锦裙,披着白色狐裘,生得貌美,一个丫鬟装扮,神色盛气凌人,一脸横肉在抖,那丫鬟正欲在跋扈,女子轻斥:“许儿,休得胡说!”

    看这女子穿着装扮、言行举止,显然是官宦家的小姐。

    那唤作许儿的丫鬟却不依不挠,趾高气昂得很:“奴婢才没有胡说呢,城主老爷说了,这次虽明面上是借着千巧节给陛下祝贺祈福,暗地里却是温太妃要趁着这次宫宴给陛下纳贤选妃,虽陛下说得闻柒一个六宫无妃,可是像小姐这般貌美的人儿,往陛下那一站,定要将大燕那妖女比下去,恁得陛下还能不动心?”

    马车里,某大燕妖妃嘴角一抽,僵了。嘿,林子小了,凤凰和麻雀都扎堆了。

    那官宦小姐又道:“不许妄言,去参加宫宴的女眷又何止我。”虽如此怒斥,只是那眼里的得意与跃跃一试的兴奋怎么也掩不住。

    闻柒笑了,阴森森的,谁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

    “小姐宽心,这五湖四海的女子,哪个比得上小姐。”那许儿丫头得意吹捧完,回头恶狠狠地瞪闻柒,“怕了吧,等我家小姐当了皇妃,非要治你个以下犯上的大罪,哼,识相的还不滚下来让我家小姐上车,耽误了我家小姐的千巧宫宴,你担得起吗?”

    哟,架子端得好高啊。敢情,是相中这骚包的马车了。闻柒眸子一扫,果然在十米外瞧见了一辆断了车轮的马车,她似笑非笑:“哦,原来是找老娘碰瓷啊。”眸子一睨,冷幽幽的语调,“胆子不小,这狂蜂浪蝶都欺压到正宫娘娘头上来了。”

    正宫娘娘恼了,后果很严重哦。

    那许儿丫头大抵被唬愣了,没了底气,气焰还在:“你、你下不下车?”

    两辈子什么怪事闻柒没见过,这打劫的勾当做到她头上,嘿,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如花。”

    叶九明白:“主子吩咐。”

    闻柒拨着垂帘上的珠帘玩儿,慢吞吞的语气,开玩笑似的:“刚才我怎么说来着,就是有人躺在车轮下,也得给本宫压过去。”

    这话,漫不经心的,千万,别当做玩笑。

    叶九领命:“是!”随即,扬起了马鞭。

    “你,你敢!”

    闻柒挑挑眉,瞧瞧,多不知死活。

    那丫头吓白了脸,强装镇定:“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皇妃娘娘。”一脸横肉,抖个不停。

    皇妃娘娘?听听,多自以为是。

    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找欠啊?能不能忍?闻柒耐性不好,忍术也不好,抬抬眸子:“似玉,把人皇妃娘娘给我按在地上,省得不老实,压得不平坦了会颠着我儿子的。”

    叶十得令,下车。

    “你你你——”

    叶十一个手刀,劈晕了两,一脚就踢到了车轱辘下,抬头示意:“主子,可以压过去了。”

    闻柒哼哼了一句,往马车里钻,脾气说来就说:“好你个秦宓,老娘这个正宫娘娘还没扎寨呢,狂蜂浪蝶倒引来一堆,老娘非要——”

    “砰!”

    又一声巨响,正要压过去的马车停了,一个颠簸震了三震。

    闻柒屁股还没坐热,跳出来,急吼:“神马情况?”

    叶十脸有点僵:“主子,车压不过去,那丫头身子太丰腴了。”

    顿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闻柒仰头看天:“爷爷的,耍我啊!”臭着脸,咬牙,“去,把人给老娘拖出来。”

    今天,她确实没有看黄历,只知道是北沧的千巧节,果然,她没福气,这祈( 帝王宠之一品佞妃 http://www.xlawen.org/kan/54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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