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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部分阅读

    呢……

    毕竟父亲只有两个孩子,死了一个之后,另一个会如何呢?

    看着文立的双眼,刘湛仍然在犹豫。此时的文立,在刘湛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些话语,刘湛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发现的父皇的秘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定(下)

    更新时间:2012-10-23

    成都附近的乡村中,一户人家泥墙青瓦,古朴清幽静静的立在这繁华的村落间。墙外的街道一尘不染,干净无比,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院落之中树荫参天,有支出围墙的部分也被人修剪的整洁秀丽。

    七旬老妪眍䁖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杆扫帚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扫来扫去。那地面本就是干净的,老妪又是经常打扫,扫了半晌也没飘起什么尘土来。若是看得仔细的,必然看得出连那扫帚都是清洗得透彻。

    鸟儿藏身树荫之中唧唧咋咋叫个不停,老妪扫得累了便将手中的扫帚靠在门旁,自己扶着大门缓缓的矮身,要坐在地上歇息。毕竟年岁大了,身体又是不好,一个姿势久了,动作便不灵变。

    门前小巷很是清净,阳光照在身上暖暖,老妪只觉得遍体舒畅,靠在门旁竟是悍然入睡。

    有村中的百姓推着独轮车从这条小巷经过,远远的看到老妪睡午觉,竟是不敢打扰。忙不迭的倒转车头,从来处消失不见。过了些许时分,一名中年妇女小碎步轻轻的又出现在巷子口,眼中满是关切神色,手里拿着毛毡,蹑手蹑脚的给老妪盖在身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消失在巷子口。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开始照耀下一片大地,没了阳光,加上些许风吹,四周的温度变得冷了起来。村子中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这幽静古朴的村庄充满无限生机。

    只是附近的百姓,佃户,贩夫走卒,商贾老者,到了巷子口都不去打扰老妪,尽可能的绕路而行,压低声音或是闭嘴,唯恐吵醒了老妪。

    老妪盖着毛毡,一时倒也是睡得香甜。毛毡下的布衣洗得发白,还有几处补丁,与这大宅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的相符相称。川中是蜀汉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不说商业的发达,可以蜀锦闻名的成都,如此大宅的人家竟是传旧衣,不断的洗洗缝缝,哪怕是在这个小乡村,也是难以置信的。

    “呼……嗯……”老妪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响声,悠悠睁开双眼,发现身上的毛毡,不由得笑了笑。

    “钟儿妈,这么好的毛毡给我这糟老妇人做被褥,都弄脏了。”老妪熟睡片刻,精神和体力都好了许多,一手扶着门垛站起身来。拎着那毛毡不断地拍打抖动,口中嘟囔道。

    听到声音,巷子口出现一名中年妇女,正是给老妪盖毛毡的那位,见老妪醒了,忙跑过来接过毛毡道:“何妈您这是怎么说,您这台阶比我们家床都要干净,什么脏不脏的。”

    老妪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看起来抽抽巴巴,又带着几处老年斑,一张嘴露出仅存的三颗牙齿,用独有的嗓音道:“人老了,扫扫地也能睡着,不中用喽。”

    钟儿妈笑道:“可不许这么说,何妈您人这么好,长命百岁是跑不了的,现在可还是年轻的。”

    老妪闻言嘴更是合不拢的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折腾折腾,真要是活到一百岁,钟儿妈你都要抱孙子了。”

    二人在这打趣着,有途径这出小巷的乡里乡亲都是上前嘘寒问暖,对老妪十分的尊敬。前一刻寂静无人的小巷此刻竟是人来人往,这本就是乡里一条重要的街道,只是在老妪睡着的时候,才会变得宁静。

    回到院落中老妪又是觉得累,上了年纪,力气用得多了,难免力不从心。看看院中的劈材,看看吹落的树叶,老妪坐在一处石墩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虽是劳累,可心中无比的轻松惬意。

    左右也是一天时间,慢慢打扫吧……

    “何二爷,今天回来这么早?”另一条巷子里,一个卖饼的中年汉子包了三四张面饼,与买饼的黝黑汉子闲聊着。刚说两句,伸手又是拿出了三四张面饼与怀中的面饼包在一处,这才递给那黝黑的汉子。

    那黝黑汉子见状眉头一皱道:“这饼要是如此卖,恐怕你要赔个精光啊……”

    “这是孝敬何妈的,二爷你可千万别给我钱……”卖饼的中年汉子一面说着,一面不得不伸手接住弹在自己身上,正在掉落的铜钱。

    黝黑汉子此刻早已走远,留下卖饼的汉子挠了挠头,怏怏的坐在地上。伸手招呼来两名小童道:“给何二爷买壶好酒,剩下的你们自己买吃的。”

    两名小童也不是第一次去替何二爷买酒,接过钱兴高采烈的拉手跑没了影子。

    坐在村里唯一的酒楼中,文仲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那么的平静,那么的不可思议。

    何攀是个官,官与民不同,官可以管理百姓,管理人民。却不一定被百姓待见,被人民拥护。这村子不是何攀的故乡,何家老母与何攀的二弟迁到此地生活,也只有不到十年而已。

    有些人街坊邻居的住了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前交情来往。偏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妪,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竟是让村中的男女老幼敬爱到了这般地步。文仲觉得奇怪,也想不通为什么。

    从文仲的角度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客官您一定是外乡人,可要尝尝我们这里的好酒?”店家走到文仲这一桌旁,看着文质彬彬的客人,很有信心的道。

    文仲一身灰袍,长得没有什么特点,甚至放在人群之中,都找不到这个人。这不是大众脸,偏偏带有一股让人容易忽略的气质。这乡村务农做手艺的比较多,经商的却是比较少。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在商业发达的蜀汉,如此专注农活的乡村并不多了。很多人想的是荣华富贵,想的是倒卖赚钱,还想的是出人头地。这村子平时来的生人不多,村中的百姓也是有数,往日大家就算没打过招呼,也能混个脸熟。因此来了外乡人,很容易被人看出。何况这是村内唯一的酒肆,店家的观察能力自然是细致入微。

    店家如此问,是招呼客人,也是盘问客人的底细。毕竟村子中只有一家从商,平日间是半个生人也少见的。

    “那老妪是何人,为何众人如此尊敬?”文仲也愿意张扬,张口反问道。

    “哦?您说的是何妈,乃是我们村子的大善人,为我们村做了许多事情,全村老少都是爱戴的。”店家推销失败,反倒是被人打听底细,却是毫无擦觉。

    文仲哑然一笑道:“店家可是说笑,这般老人能做什么的善事?”

    想想方才何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起身的表现,文仲不禁追问道。

    “这客观您就有所不知了,何妈为人和善,常为街里街坊的排忧解难,何大人更是好官,自己的钱财散的精光都是为了救济我们。我们没有什么能力,可在何大人不能陪伴老母的时间里,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何妈做些什么。”店家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完全把那打探对方消息的本意望去却。

    “原来如此……”文仲要了些酒菜,自斟自饮起来,合上双目想的是美好的一切,可打开双眼,那不过是血流成河的沙场罢了……

    黝黑汉子何二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老母坐在石墩上累的呼呼喘气。黝黑汉子三步两步,两步换做一步的跑到老母面前道:“母亲累了,这些交我便是了!”

    老妪见到儿子回来,顿时来了精神头,目光却是落在儿子身后一人身上。那人身材不高,样貌平常,可站在那里竟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竟是使人不由自主的忽视他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机(上)

    更新时间:2012-10-24

    “嗯?生疏的面孔……”何家二爷黝黑的脸庞隐隐透着一股黑光,回头看着身后弱不禁风之人。

    文仲步入了这古老的大宅,自然引起了宅中母子二人的注意力,当下一拱手道:“在下途经此处,想讨口水喝,不知主人家是否……”

    何老太太很是好客,吩咐儿子道:“越儿,给客人备茶。”

    “是!”黝黑的汉子名唤何越,只是何攀的表兄弟,却与何老太太情若母子。这大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依照何攀的地位,住在这样的大宅中是很小的,可若看看这古宅只有何老太太与何越二人居住,那便是在是太大了。

    此时天色已晚,凉气开始蔓延四周,随着晚风轻松,让人感到凉爽之余,又是饥肠辘辘。

    古老的木门虽然破旧,却修补的十分结实,夜风不断拍打门板,竟是带不起一丝摇晃。不知是何越回家时关上了大门,还是这弱不禁风之人随手带上了门。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晚饭,可若关门闭户,却也是早了一些。

    晃晃悠悠的迈步风中,何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向大门,口中嘟囔道:“天色还早,天色还早……”

    看着何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块,那肤色那气态,都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联想起那孜孜不倦的打扫,感受那精心细致的专注,文仲心中突然泛起阵阵异样的感受。

    享受生命,享受生活,能活到这种境界,虽然七旬高龄,也是不易了。

    “啊,不知主人家的规矩,是在下鲁莽了,我来吧!”文仲微微一愣,旋即转身打开了大门。

    干净整洁的台阶,故意浓郁的小巷,隐隐传来的叫卖之声,四周不断的虫鸣鸟啼,编织了一幅画面,是忙碌半生文仲从来不曾想过的,见过的,听过的,感受过的。

    脚步声响起,是去泡茶的何越走了回来,扶住年迈的何老太太,对文仲道:“客人远道而来,可入内一叙。”

    文仲深施一礼表示感谢,跟在和老太太与何越的身后。何老太太被儿子搀扶着,十分享受这种依靠,人到晚年有一个子嗣陪在身边,就算只有二人,也足以称为天伦之乐了。

    这是一个提倡孝道的时代,只要你身负孝名,凭借孝顺完全可以登堂拜相,进入国家权力中枢。

    孝顺有很多种,方式也不尽相同。身为呼雷阙重要骨干的文仲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有人堆积金山银山给父母,有人置办锦衣玉食给父母,往来的宾客亲朋都不断恭喜老人有孝顺的子女,让人不禁眼红,不禁赞叹。

    只是给了老人无数金银财宝,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侍女下人,但又有多少人肯切实的陪在父母身边?

    文仲心中不断衡量判断这母子二人究竟为何选择如此生活,此时似乎有了答案,因为幸福!

    步入大厅,文仲似乎寻找其他的答案,却被这大厅的摆设震惊了。大厅之中没有什么装饰品,也没有像样的家具摆设,仅有的是一张小桌,几张小凳。桌上一个破旧的茶壶,几个茶盅放在那里,便已占据了半个桌案。

    “家中简陋,客人切勿嫌弃。”何越洒然一笑,滚热的茶水倒入茶盅之内,几片茶叶顺着水流在盅内激荡飘旋,只是普通的茶叶罢了。

    “主人家言重了,在下只是讨杯水喝,想不到主人家如此好客,实在是叨扰啊。”文仲看着何老太太入座,自己才缓缓坐下,看着一脸热情的何越,心中并不开心。

    袖中的刀在鸣叫,这是只有文仲听得到的声音。

    “老妇年事已高,可眼睛不浊,这位客人看起来不像是附近的乡民?”何老太太坐在主人家的位置,接过何越递过来的拐杖,扶着拐杖才能做的笔直,自由一股精气神蕴含其中,让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主人家眼光高明,在下仲文,乃是成都商贾,听闻此地从商者甚少,颇为好奇,因此前来一游。不想与友人失散,只得叨扰,还望主人家海涵。”文仲起身又是一礼,缓缓说道,没有丝毫破绽。

    从大厅向门口望去,整个前院的景色可以尽收眼底,何老太太看着大门道:“天色也晚了,仲先生既然与同伴失散,今晚便留在此地暂住吧。”

    “如此叨扰,在下怎敢,这就告辞了。”文仲没有兴趣留下来,只是想站起身来拔出袖中刀,然后尽快的离开这里。

    缓慢宁静又过于悠闲的节奏并不适合文仲,但面对这种情况,竟也是找不到出刀的时机。

    作为一名好的杀手,并不是在任何时候杀死任何人,那只是杀人的人,无法被称为杀手——虽然大家都这么说。

    凭借武力或者暴力杀掉对方,不过是弱肉强食,这没什么特别。真正的杀手只会在一个时候选择出手,并没有固定的模式。只是每一次出手都有相同的一点,成长!

    对于猎物的思维判断,气势影响,周遭环境的考虑,加上自身生理周期的高潮低落,都是真正的杀手在意的地方。一击出手,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并且收获颇多,杀气日益强盛,此乃借杀养气之法!

    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次积累,一次提高,不断的进步,才有无限的可能。

    文仲觉得自己若是出手,眼前这母子二人必死无疑,可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充其量便是完成任务罢了……

    “这里的土地是成都左近最为贫瘠的了,可同样有祖祖辈辈生活在贫瘠土地上,不肯离去的人们。”何越垂手站在何老太太身后,突然张口道。

    文仲似乎要起身告辞,听到何越张嘴又略感好奇的坐了下来,问道:“原来老夫人与这位兄弟扎根在此,那不知这些与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商者,唯利是图,对于这个国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母女是最近十年才迁徙此处,并非本地之人。”何越微微摇头,对于支撑蜀汉经济的商业命脉,似乎颇有怨言。

    文仲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此话怎讲?我大汉有今日的成就,通商之功应排首位啊!”

    商业的兴盛乃是刘禅掌握大权后全力开展的一条命脉,不仅打通了商路,更是让蜀汉有了更为广阔的领土和发展空间。此乃举国公认,甚至曹魏也是羡慕万分的事情,也是刘禅治下颇有代表性的一件大事。

    举国称颂,偏偏这何越并不买账。这样的话语论调以及言论,若是回头呈报给陛下,就算何攀近臣的身份,恐怕也难脱干系。想到了这个由头,文仲倒是希望何越母子走上这一条路,这样自己也不用出刀杀此二人了。

    杀这样的人自己没有提高,更是因此有了阻碍,影响个人的修为而完成任务,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有人以为牺牲个人利益,从而维护大局,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作为统治者自然号召治下的人如此去做,可放在现实之中,往往便是一个人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人非圣贤,文仲不是圣贤,文立也不是圣贤。既然如此,有些过错缺点便是无可厚非了。

    若是圣人为尊,这般舍己为人的广阔胸怀必然得到赏识。但天下间庸俗之人居多,愚笨之人居多,自身实力受损,谁又能因为你的广阔胸怀而放弃比你更优秀的人才,转而选择你为自己卖命呢?

    看了文仲一眼,何越继续说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机(下)

    更新时间:2012-10-24

    从事一份职业,必然是获得期望的利益。农业是这样,商业也是这样,从本质上希望有饭吃能够生存,与希望获得利润和财富,并没有任何不同。都是为了获得自己需要的利益,吃饭与富有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何越的看法与众不同,并非是随波逐流的泛泛之辈。

    蜀汉因为商业蓬勃发展,是一件好事儿。赚钱的门路多了,赚得的财富多了,谁不想捞一笔,分一杯羹?

    工匠艺人争先恐后的改了行当,拿出所有的积蓄去给人打工,去从事商业买卖。农民同样放弃了耕种一辈辈的土地,去尝试这来钱快,来钱多的新兴事业。就算是各大家族世家,士人,书生无不涉足其中。

    这里有些人是因为原本的职业虽然可以糊口,但地位很是差劲,被人轻视和歧视。可经商之后地位就会因此提升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样的时代中,商人和那些百工之人地位本就是相同的。

    所不同的是眼下从商赚取的利益和财富比以往要成倍增长,利益是商业的特质,因此何越说商者,唯利是图,倒也说得通。

    种地耕田也好,读圣贤书也罢,放弃了原本的行当而求财,自然被同行所鄙视,所嫌弃。可当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时,更多的人选择背弃自己的传统。

    商业盛行,儒学,百工等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蜀汉的商业带来的无穷的财富,可对于国内其他行业造成的损害,同样不小。这也是为何刘禅在接下来的数年间,重视各行各业的发展,更是利用马钧的巧妙思维,提高行业水准地位的原因之一。

    一条腿走路的国家,是无法长久的。

    可问题不会因此消除,反而越来越暴露出来。商业的出现和发展,动摇了人的思想,改变了人们的思维。这方面的冲击,其利害关系远远大于眼前台面上的一切!

    寒窗苦读会因为商业的出现而荒废,代代传承也因此而改变,信仰不再是信仰,神圣不再神圣,一切在利益的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哪怕有不少人仍然坚持传统的方式,可抛开那些没有门道,只能隔靴搔痒之人外,又有几个能够禁得住诱惑?

    要知道那些提倡儒术的家伙明着一身正气,背地里家中的老小早就派往南方捞金了,这样的面目更是让人可憎,加速了商业的发展和百姓对于商业的认识。随着商业贸易成为了蜀汉的经济命脉,从业人员的地位自然也大大的提升。

    有钱就要有势,川中南中等地律法森严,但源头印州相对差了许多。商人组成商队,有了自己的打手,有了与海外接触的机会,只要手里有钱,就没有搞不来的物件。

    国家的法律也因此变得一文不值,难道这不是商业的祸害么?

    眼前的利益让每个人心痒,但付出的,却是自己的灵魂,心痒,而随着传承下去的,将会是无原则的唯利是图。

    长此以往,民族的骄傲何在,脊梁何在?

    静静的听完何越的叙述,文仲发现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有不认同的地方,可对于何越的担忧,自己同样感到忧虑。这不是言过其实的恫吓,也不是杞人忧天的谬谈,而是结合了眼下国内现实状况的尖锐分析。

    本以为身为何攀的弟弟,埋首贫瘠乡村,耕地为生的何越,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罢了。不曾想何越的见识,绝对在大多数的朝臣之上,这样的人物如果被陛下知晓了,何氏家族的兴旺便指日可待了。

    收起了上报给朝廷的念头,文仲的心思又回到了刀的身上。以何老太太与何越一坐一立的角度,自己只需要一刀,就能让二人人头落地。可左右这两个人都是在劫难逃,为何不多听听何越的高谈阔论呢?

    “以兄台所言,此番印州动乱,恐怕要闹出不少事情。”文仲很想知道这何越如何评价太子与襄王的明争暗斗,于是意有所指的道。

    何越看了文仲一眼道:“不知先生对此事如何看待?”

    这何越说了半天,大有一种终于有人听我说话的感觉,可谓与文仲一见如故。此时见文仲发问,倒是反问起来。

    茶水已凉,几片茶叶静悄悄的浸泡在茶盅之内一动不动。两盏幽暗的烛光随着风吹不断摇晃,偌大的厅堂人影乱晃。茶具没有撤下,桌案上多了三碗饭,两盘小菜,可惜没有酒。以何越耕地的收入只能养活老娘,酒乃是奢饰品。

    粗茶淡饭,对于文仲来说并不陌生,可又距离遥远。那只属于不堪的往事,童年的回忆,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吃这种东西时,偏偏今日竟是重温往日的辛酸。

    终于,文仲找出了自己无法出手的理由。

    “依照兄台的说法,这次倒是太子吃了亏?”对于太子和襄王的较量,文仲身为呼雷阙重要一员如何不知?不仅是知道,简直是知之甚详。

    襄王被调到了印州,远离封地。太子虽然被陛下警告,可依然是太子,并且完成了调离襄王的意图。

    怎么看都是襄王吃了亏啊……

    何越黝黑的脸色掩盖不了其过人的见识,闻言分析道:“太子兢兢业业治理川中,本是陛下心中最佳的人选。可印州乃是国家命脉,以此地的祸乱作为赌博,就算赢了襄王,也失掉了陛下的信任,长久看来,不是太子吃亏么?”

    文仲争道:“太子虽然付出代价,可不至于影响大局。襄王在印州那般混乱之地,被人算计的机会要大得多,更何况那印州动乱并不是好对付的啊。这样下去只要被人寻一个过错,襄王又有何处而去呢?”

    太子固然失去的是刘禅的信任,让自己长久经营的形象从刘禅的脑中抹去。可襄王刘动远离刘禅,又被调到印州那样复杂的地方,只要一步踏错恐怕这一生就此打住了。

    太子与襄王的处境,怎么看都是襄王的未来更加的黯淡一些。

    “事情并不能这样看,太子只要保持一贯的行事,就算襄王如何强势,长滴有序,废长立幼的事情陛下绝不会轻易考虑的。而那印州之地虽然复杂,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商人罢了,二者怎可同日而语?”何越略微一笑道。

    以何越的见识与谈吐,绝不是罗嗦的人。文仲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只能怀疑自己,不断的审视之后,倒是理解了何越的意思。

    太子如果不搞出小动作,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如今自然是给了陛下动心思的机会,这算是自毁长城。

    商人是什么特性,何越刚刚说过。正因为商人独有的特性,所以立场多变。襄王到了印州要处理的是外贼,内部的这些势力本质上乃是唯利是图,也因此比常人更好控制。

    只要运用得当,襄王在印州扎根,在成都的太子又如何安宁?事情如果真的像何越判断的那样,那么太子主动出手无异于自毁长城!

    夜深,在一间小屋中文仲仰面观星。今日一谈,收获不浅,这都是何越的功劳。这般的人才如果能够说服,使其为太子效力。那么太子在后面的路上才能走的更远,更稳。

    一片乌云遮住皓月,文仲所在的房间窗户忽然推开,一道身影跃出,随手关上窗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何府,竟是没带出丝毫的生硬。而在一处旧宅的房顶之上,一条人影悄悄的跟在文仲身后,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斗(上)

    更新时间:2012-10-25

    月朗星稀,这普通的小村落在夜晚甚是寂静,家家户户沉浸在睡梦之中,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当然只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可对于文仲自己,这个夜晚并不普通。身为呼雷阙的骨干,文立的左膀右臂,文仲有足够的权限选择如何处理事态,怎样完成任务。以何越的才情,就如此简单的杀了实在是可惜。

    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凤毛麟角,若能收为己用,对于文立,对于太子都有不可估量的帮助。

    这样一比较起来,打击何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啊……

    若说何府门前的小巷干净无比,村落中其他的街道也是十分整洁。整个村子浑然一体,村民性格各异,年龄不同,可出奇的一致,好似一家人的感觉。对于村民尊敬何家,文仲丝毫不感到意外。

    何攀每年的俸禄封赏都是用来发展此地的农业,提高村民的生活质量,修葺房屋,置办学堂等等。

    这么多本该是当地府衙做的事情,透过何攀私人的投入,早已做的井井有条,颇具规模。当地百姓感恩何家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投入的金钱并不能让这个村落如此的统一,凝聚力如此之高,显然何家自有主事之人负责操控一切。

    何老太太年近七旬,身体不好,也只有何越此人了!

    穿街过巷便来到了村外,沿途寂静无人,但村落四周却是有当地村民自发组织的人手巡夜。以文仲的身手,避开这些巡夜之人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对于何攀更加的钦佩了。

    虫鸣蛙叫咕咕作响,文仲健步如飞离开小村落,到了一僻静之处。僻静之处本该是无人的,可偏偏有一人在等待文仲。见文仲出现,那人单膝跪地道:“丙组人子号五十七,拜见大人!”

    “起来吧,任务有变,处置何氏母子之事另有安排。”文仲看了看负责在此地接应自己的呼雷阙成员,想了想自己的思虑确实很有建设性,更是有了底气。

    负责接应文仲的呼雷阙成员闻言一愣道:“大人并未得手?”

    “嗯?我之处置,你有意见么!?”文仲心中一烦,心知此人也是文立的心腹之一,这收拾何攀家人的事情,文立是断断不敢用外人的。一旦被陛下知道,别说是文立,整个文家都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自从十几年前太子事件的腥风血雨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与陛下作对了。

    “小人不敢。”那呼雷阙成员被文仲言语上一压,顿时没了胆气,诺诺一声便起身带着文仲离开这片树林。

    茂盛的枝叶可以遮挡阳光,同样拦得下月光,漆黑一片的树林中,突然一道白光闪电般的闪过!

    “呃……”那呼雷阙成员只来得及一声呻吟,胸口处便多了一把断刃,鲜血姑姑的不断涌出,随着那仰身倒地的尸体,瞬间就染红了草木。

    “什么人!?”乍然遇袭,文仲打了一个寒颤,身形一晃躲在一颗树后,一双眼警觉的观察四周,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白光来得太快,等文仲留意时早已观察不到对方出手的来源,黑漆漆的四周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不是草地上那具流血不止的尸体,恐怕没有人相信方才真的有人出过手。

    自己的行踪甚是隐秘,就算是呼雷阙的精英也未必能跟踪自己。况且此番偷偷潜回川中,乃是奉了文立的命令,怎会有人知道自己在此呢?

    “嗯……难道!?”电光火石一瞬,文仲禁不住又是打了一个冷颤!

    陛下洞悉了太子的意图,依靠的绝对不是文立提供的情报。以陛下的能耐在十几年前绝对劣势之时,仍能力挽狂澜干掉了陈袛,黄皓甚至戳破了太子的阴谋。今时今日在经营十几年的强大国家中,更是绝无被瞒过的可能。

    文立身为陛下身旁的重臣,又是呼雷阙的首脑,这般大事有意隐瞒,陛下若是知情了太子的计划,没有道理会放过文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为文立左膀右臂的自己,岂不是也再陛下关注的范围之内?

    企图杀害国家大臣的家眷,这种行为落入陛下手中……想想那心狠手辣的酷吏们,文仲不打寒颤,那就奇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文仲咽了口唾液,喊了一声。声音滚滚的传开,惊起无数鸟兽奔撒,嘈杂声过去之后,一切又是归于宁静,可四周的黑色大幕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多只是鸟儿腾空划开了枝叶的空隙,短暂的透过一丝月光而已。

    此地乃是呼雷阙接头的秘密场所,虽然是野外,却是罕有人迹。如果不是熟悉呼雷阙行事的人,怎会藏身在此地伏击自己?说不定就是呼雷阙派来的人……可真要是如此,陛下的态度是什么?文立的态度又是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素来沉重冷静的文仲不禁冷汗直流,自己拼死拼活奋斗半生的成就,就这么没了?

    “明人不做暗事,是什么人还不现身!!”文仲猛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希望可以震慑对手,方便自己找出蛛丝马迹来。

    声音再次滚滚的传开,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无比彪悍,可若与这浩瀚的夜空做比较,又会让人觉得是那么样的怯懦。

    连续两声大喝,对方毫无动静,自己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文仲的心绪仍是繁杂,可胆子提升了不少。对方如果有足够的能力击杀自己,何必不敢露面?

    回音阵阵的传开,直至消失。便在声音消逝的最后一刻,细微的响声从右前方的树后传来!

    “找到你了!”文仲身形一晃,好似饿虎扑食般的扑向那颗大树,同时难以掩饰自己的欣喜之情。

    “这……!?”

    空无一人的树后,让那欣喜的面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文仲神色一凛,忽然意识到对方并非是没有击杀自己的能力,而是在运用心理战术对付自己。既然出手杀了人,必然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

    杀人无算的文仲知道,今夜,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这片林地!

    “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和我决一死战!!”文仲怒容满面,双眼却是机灵的扫视四周,对方在此处弄出声响,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方才自己扑向这大树的时候,便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么好的机会对方没有出手,占据了主动又隐藏不出,看来对方虽然有意干掉自己,却也未必有足够的把握!

    “哼,以为不出声就能躲过文某的搜索么!来年的今夜,便是你的忌时!”窥破了对方的心里,之前心中的恐惧和压迫顿时烟消云散,化被动为主动,才是取胜之道,活命之法!

    身形一动,文仲看准一个方向快速的奔跑着,准备离开这处林地。对方既然要杀掉自己,断然不会让自己离开此地。有夜幕和树木作为遮掩,这是暗杀人最佳的环境之一,转换角色,换做自己也不会轻易放猎物走的。

    信心十足的文仲看似要逃跑,实际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等对方出手拦截,自己便会猛烈的反击,让对方无所遁形!

    两侧的景色不断掠过眼角,四周的景物变化不断,除了自己奔跑带起的风声,以及踩刮草木的声音之外,文仲竟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景色一变,随即眼前一亮,自己竟然脱离了这片林木!文仲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再三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

    紧张的心绪舒缓下来,文仲不禁好奇对方的目的。若说那漆黑的环境中能够隐藏身形,借着月光照耀的明亮大地,自己是绝对不会看差的。

    踏步前行,一双脚尖映入眼帘,猛的一抬头,但见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一脸笑意的负手站立在小径上,带着笑意望着自己……正是那何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斗(下)

    更新时间:2012-10-25

    “这么晚了文先生还做生意,真是辛苦了。只是深夜离去也不智慧一声,礼数欠佳啊。”何越看着满脸惊愕的文仲,不急不缓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把这呼雷阙中呼风唤雨的人物放在眼内。

    惊愕的表情只是一瞬,文仲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物,看着何越调侃道:“何先生深藏不露,倒是文某眼拙了,只是不知另兄是否也有这一身功夫?”

    “临危不乱,文先生想必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既然是冲着我们母子前来,为何又不辞而别?老母在侧,何某的获胜的希望并不大。”何越颇为好奇的说着,可文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越的一双手上。

    背负在身后的手,随意的分散左右,手中空无一物,但前一刻那要命的短刃,却是这双手中飞出来的。如果不加以留意,恐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了。两人交手诚然要看武力的高低,可智慧的较量,与观察程度同样是决定生死必不可缺的环节。

    对方在密林内射杀了自己的帮手,又戏弄了自己。自己费尽心思的展开还击,本是要引蛇出洞,不曾想对方根本不上当。好不容易放松了精神,这何越鬼使神差的出现在面前。

    一紧一松之下,自己的精神再度紧张,注意力再次集中,但效果已然比不上密林时的自己。也就是说还没有动手,何越已经通过一系列的手段,让自己的战斗力打了折扣。

    此等心机和算计,不得不说是恐怖,自己战力下降的同时,对方的自信心不断提高,自然也会体现在二人的角逐中,这对于文仲,同样是见坏事儿。

    “哈哈,何兄才识过人,大可猜猜文某之身份。至于为何不出手,文某到可以据实相告。”文仲只求能多谢时间调整身体和恢复气力,言语上的拖延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但对于何越这种聪明人,如果用无关痛痒的话语拖延,相信是没有效果的。好在文仲自认知道的很多,多到足以让自己恢复巅峰状态,击杀眼前的黝黑汉子。自己若是在大宅中出手,有何老太太这个活靶子,必然可以拖死何越。

    可恨自己一时有了想法,导致没有出手,眼下( 惊雷入汉 http://www.xlawen.org/kan/55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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