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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部分阅读

    ,理当守卫正道,保护刘氏血脉。太子殿下是皇室遗留的唯一血脉,绝对不能让这“刘禅”父子鸠占鹊巢,篡夺大汉江山基业!

    “先帝,陛下,丞相……哎……文立自问势单力薄,孤掌难鸣,眼下风声鹤唳,那“刘禅”动作频频,调动不断。我虽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可心中仍是不安之至……”

    “倘若有所差池,文立愿一肩扛起所有罪过,唯愿大汉历代皇帝,列祖列宗保佑太子殿下能够接掌大权,正溯皇室血脉,扫清奸佞,还我大好河山啊……!”

    不只一次如此祷告,十几年来未曾停歇,文立屡屡感到疲惫,屡屡奋力振作,为的是大汉江山,为的是刘氏天下,为这份赤胆忠心,尽臣子之节!

    “哦?他回来了?”一名随从进入屋中,在文立耳边轻语,文立略感讶异的说道。

    “千真万确,甫一进城便去了许镇府上。”那随从禀告完毕,便立在阶下等候命令。

    文立缓缓起身,思虑良久道:“好友啊,你我相交多年,想不到如今却要尔虞我诈,哎……继续关注情形,随时禀报,若是对方有所防备,便退下来。”

    “是!”那随从一拱手,垂首退了下去,独留文立一人长吁短叹。

    许镇府中,后府各处严禁任何人进入,偌大的后府只有文立与许镇两人而已,各处院墙门径都是许镇的心腹把守。

    书房之中悬挂一副川中地图,高玩提笔在上不断的标示,涂抹。许镇则不断更换手中的文案,递到高玩手中。

    约莫半个时辰,总算是大功告成,许镇累的腰酸背痛,高玩更是一路奔波之后一番操劳,二人搬了椅子在地图对面,靠在椅子上仔细观察起来。

    “高兄,这些地点解释偏僻之处,所发生匪患之地也多是深山老林,彼此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看了半晌许镇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

    高玩也是呆呆的看了半天没有动静,突然一拍大腿道:“贤弟你可发现这些地点有什么不同么!?”

    二人初时还彼此恭称,此时一番钻研彼此钦佩,早已称兄论弟。许镇撇了撇嘴道:“若说一致之处,便是截断了一些道路……但这些道路看起来不是羊肠小道,就是荒山野径,这又有什么玄机呢……?”

    第二百六十章 魇 (上)

    更新时间:2012-12-25

    宛城一战败得不是杜预,而是司马炎,或者说曹魏最核心的精锐的部队,在宛城之战被蜀军一举击溃。

    司马炎一方虽然是三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实际上能战之兵不超过二十万,其中惯战之兵不过十万而已。若是有杜预这般人物指挥,就算兵员战力不等,也可利用强大的兵力优势获取胜利。

    偏偏司马炎亲自指挥大军,而且麾下又没有精通韬略的文武出谋划策。秦秀何许人也?曹魏人才鼎盛之时,此君不过朝堂闲人罢了。余者或是德行高尚,或是政务著名,再有头脑灵活之辈,对于行军作战,战略部署并不拿手,或者说并非一流的。

    换做普通的对手还不觉得如何,但与姜维这天下第一将对峙,其中的差距便不言而喻了。

    姜维用文鸯以性命开路,逆战魏军先锋,其用意便是凭借文鸯的武勇吸引魏军大批军队,同时威慑司马炎的中军不敢继续前进。

    五千人马如此犀利,又不了解蜀人的后手,司马炎若不是精明似鬼,又或是愚蠢至极的人物,必然是调集人马前去厮杀,自己驻足等待。如此一来,便坠入了蜀军的算计之中。

    宛城早在蜀军的包围之中,从许昌浩浩荡荡一路杀来,宛城境内的地势蜀军可谓是了如指掌。那山林小路上早就潜伏下了人马,加上羊祜指挥调动得当,蜀军派出大量的精锐不惜代价的袭杀魏人斥候,使其难辨自身的虚实。

    这般行动又是小题大做,可正面五千蜀军死战无援,侧翼蜀汉大队人马现身,这般的阵仗以司马炎的魄力,如何做得出正确的抉择?唯有保守,别无他法。

    一部分兵力制造声势,一部分兵力奋力冲杀,这般模样下魏军眼中看到的只会是无数蜀军,实际上这部分蜀军完成任务后,已然自身折损了大半,所剩无几……

    凭借蜀汉二十万人马与曹魏前后四十万大军交手,死伤是在所难免的,甚至大批的伤亡都是在平常不过的。

    牺牲,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能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西线的齐万年固守,面临曹魏强大的压力;淮上的诸葛瞻猛攻,隐然有了进军中原的势头;徐州的陆氏兄弟也做出了一番样子,抵御本地魏军与青州魏军的攻击,这三路人马都在奋战,可讨伐中原的成败,在于宛城这一战!

    对于蜀军来说,哪怕是杀退了魏军,而自身折损严重都是败了,因为无力继续进攻中原!

    这一战不仅仅是要取胜,更是要胜得漂亮,把自身的伤亡压制到最低……

    文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身陷绝境,自寻死路也是毫无怨言,蜀汉兵将都是清楚这件事情,因此各个杀身以报,为国捐躯……

    聚集了蜀汉大部分的骑兵,由姜维亲自率领埋伏在羊祜大军之后。司马炎若是挥动全军杀来,羊祜便会退却,然后有姜维的三万铁骑正面冲杀魏军!!

    加之各路佯兵,伏兵干扰魏军的心理,这一战便有了极大的把握。同时最重要的是宛城的柳隐与关彝要顶住杜预,否则将被魏军前后夹击。

    杜预的能力,魏军的战力,都超过了蜀军的预期。十万魏军面对八万蜀军,不到两个时辰,蜀军已经岌岌可危。若非是司马炎放弃了进兵,选择了退兵观察形势,姜维等人的铁骑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回援。

    那么最后的胜者,搞不好便是魏国了……

    宛城之下,见到了蜀汉的大军,杜预便知道另一侧的三十万魏军断无可能如此短暂的时间被蜀军击溃,多半是被吓退了。心中愤慨,怨恨满腔,回头不得,杜预唯有挥军死战……

    败局已定,能做的便是杀敌,突围罢了……

    曹魏精兵良将多在杜预麾下,激战半日,折损众多。沿途羊祜等各路蜀军相继截杀,多少兵将挺身断后,多少忠勇埋骨沙场,跌跌撞撞杜预一军终是突破蜀军的拦路截杀,与司马炎汇合而去……

    魏将杜穷率军左右冲杀,无奈越是冲杀蜀军越多,越是冲杀气力越衰,终是气竭力尽,累死阵中;史赫仗剑纵马连番激战,身负重伤,口呕朱红,乱军之中坠马,顿被砍做肉泥;司马经本就是武艺不济,身上带伤,不过片刻功夫便被蜀将斩杀,唯剩一腔热血喷洒,悠悠忠魂飘荡……

    其余魏家兵将宁死不降,奋身报国,饶是蜀军数倍于己也是毫无畏惧。大战之后,魏之精锐兵将全军覆没,放眼望去只剩下遍地尸骸,血肉成山,以及重伤垂死者的痛苦哀吟。

    宛城之内烈焰焚天,留守的文武见大势已去竟是点燃了库府,放火烧城!一干文武不是投火自尽,便是坠城身亡,亦有以命相搏者,各择方式尽忠,并无一人屈膝!

    “曹魏二十年之精锐,至此付之一炬,毁于一旦,此情此景不免让朕感叹啊……”

    看着烈火焚烧过的残垣断壁,尸伏遍野的血色大地,一股感慨油然而生。当年邓艾挥军杀入川中,自己何尝不是几乎身死国灭?此情此景似成相识,此景此情宛如噩梦。

    所不同的是梦境成真,却是司马炎的梦魇,然逐鹿天下,一统中原,这些人当真是该死么……

    “魏国精兵良将尽墨于此,司马炎麾下不过乌合之众,陛下之霸业指日可待!”

    血染征袍,发鬓带血,姜维沧桑坚毅的面容竟是两滴泪水滑落,却是满眼的欣喜。

    北伐中原,兴复汉室曾是远不可及的目标,更是难以实现的口号,而今触手可及,身为大汉宿将的姜维,竟也是情难自禁,热泪盈眶。多少岁月匆匆而去,多少面容一去不返,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唯有北伐之志未曾改变。

    “朕累了,大将军也累了,那一天很快便要到来,所以朕与大将军都不能累。”握住姜维沾满鲜血的双手,刘禅意味深长的叹息,眼中同样是坚定无比的神色。

    虎躯一震,姜维哽咽道:“陛下原来都知道了,老臣……”

    “为了先帝遗志,为了朕之霸业,大将军做的太多太多。是朕累及伯约,是朕对伯约有愧啊……哎!”

    战争必然要有军队,军队的精良来自于操练以及实战经验的积累。蜀汉的精锐在曹魏入侵之后所存不过十之二三,蜀汉人口的爆发也是从那时才开始。人口的暴涨,让蜀汉的兵力不再那么捉襟见肘。可军队的战力以及素质,却因此跌落了几个层次。

    这十几年来姜维不离戎马,战时冲锋在前,平时加紧操练,日夜操劳之下早已是

    一身顽疾。

    以姜维之年龄,如此劳心费力之下,也是不足为奇。只是廖化,张翼,宗预等人先后故去,整个蜀汉全靠姜维独立支撑,甚是辛苦。后继之辈虽有黄崇,诸葛瞻等人,但都经验尚浅不足以分忧。

    姜维自身麾下的战将黄金年龄早过,在护国之战中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谁不是一边发觉接班人,一边操持繁重的军务?

    随着蜀汉国土的日益扩大,这些老将以及大量的年轻将领也要各奔一方。耄耋之年的姜维独立镇守西线,身体的损耗可想而知。

    论及年岁刘禅比姜维小了五岁,身体虽然退化,可精神力上却是那后世而来的壮年,自然不觉如何。

    可在得知姜维恶疾缠身之后,刘禅独自在营中垂泪三日方止。只有军中几名核心将领才知道此事,刘禅暗责是自己的疏忽,可也无法声张。姜维忍痛作战,为的是大汉霸业,为的是先帝遗志,更为了自己,为了军心稳定啊……

    第二百六十章 魇 (下)

    更新时间:2012-12-25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乃至多面性,无论好的,坏的,还是不好不坏的。蜀汉飞速发展让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由此而埋下的隐患也在这大好形势下隐隐频发。

    高层将领的严重不足,导致了每一名蜀将注定不能如同魏人一般的悠闲。每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操劳的军务更是繁重无比,累身累心,加上年岁过高……

    一切好似晴天霹雳,突然的让人没有防备,可又那么的理所当然,让人难以回头。

    时光逆转,难道自己会放弃兴复汉室的大业,而不忍牺牲这批将领们的精力么?扪心自问,自己肯不肯都是一说,姜维等人对于汉家的绝对忠心,钢铁般的意志允许自己这样做么?

    如果承受这一切,是通往汉室兴盛的必经之路,我刘禅也会承受下去。即便没有姜维,也会有张三李四为国鞠躬尽瘁,就算换个皇帝,也是同样的选择。

    胜利的喜悦完全感受不到,刘禅心中只有淡淡的悲凉,后世耳熟能详的名将所剩无几,自己心中初时的那份崇敬澎湃的无以复加。这是命,就好似历史上的姜维为国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而今,自己能做的便是驱策蜀汉这庞大的国家继续前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实现汉家君臣的愿望!

    北伐中原,兴复汉室!

    ……

    三千多名兵将浑身浴血,身上的铠甲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手中的兵刃更是残破不堪。

    这些人跪在地上请罪,口言该死,可司马炎觉得该死的是自己!

    十万精兵,一场鏖战,仅存三千人,想一想都让自己汗毛倒竖,浑身发冷。手握天下人马的感觉才刚刚享受,便无情的化为泡影。一手击败蜀军的幻想到此为止,司马炎被血淋淋的现实拉回到眼前。

    “微臣等行战不利,累及大军倾覆,恳请晋公降罪!”杜预又一次扬声叫着,悲声满营,泣涕横流。

    营中文武见这些兵将拼到如此程度,方杀开一条血路,那宛城之下的鏖战有多么的惊人,恐怕是众人想也想不到的情景。一时间大营之中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者大有人在。

    乱成这个样子,司马炎也是满目泪痕,眼中流的是泪,心中淌得是血!自己尚且如此,那从蜀军重围之中杀出的一干兵将,比自己更甚十倍也是不止啊……

    “是孤中了蜀人的奸计,听信妄言,让大将军被陷入绝地,大将军快快轻起,诸位将领也快快起来吧!”

    司马炎来到杜预身前扶起杜预,看着营帐中的一杆将领,营门外那三千将士,司马炎竟是步履微晃,身躯轻抖。

    “来人啊!”一声喝,司马炎也是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在!”几名彪悍的禁卫踏入帐中跪地道。

    “把秦秀拿下!”

    “晋公!?晋公!!”

    几名禁卫上前把惊魂未定的秦秀拉出人群,死死的按在地上。那秦秀毫无准备,骤然遇难,不知所措,唯有惊呼不断。

    司马炎面沉似水,眼中带杀,戟指秦秀破口骂道:“你这佞臣,屡屡坏孤军机,累得大将军一众如此,罪无可赦!今日不杀你,难消孤心头只恨,难彰我大魏军法!”

    “来人啊,给我押出去,立斩!”

    群臣闻之寒噤若蝉,杜预等人垂首不语,司马炎怒目切齿盯着秦秀。秦秀一脸无辜,悲呼连连。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皆知司马炎是借着此举来化消此事。毕竟二十余万大军在旁眼睁睁的看着杜预十万人力战如此,谁心中不怀有怨气呢?况且这般事情必然要有一个交代,却也不能影响晋公的名望,唯有找一个替死鬼了。

    秦秀在此番战中多有建言,事到如今却是管不了他说过什么,只须砍了便是!

    清楚司马炎的动机,这个时候谁若是出列求情,便是不识时务。这批人之所以能够身居高位,荣华富贵,在朝中屡次换班中屹立不倒,最大的特点,便是识时务!

    谁敢拿自己的前程,用自身的性命做着无谓之事?

    锦绣江山,威严庙堂,只要位置在,何人居其位便不觉如何。但若是开疆扩土,手下必然要有真知灼见,忠勇进言之辈,否则必然失败。

    张华身形一动,随即又是停止,看着秦秀惨呼着被禁卫拖出了营帐,唯有一声叹息。

    换做当年的自己是否会挺身力保秦秀?如今的自己为何又顾虑重重?

    ……

    “什么?竟然大败?”

    龙袍在身没有帝王威严,有的只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带有几分病秧之感诧异的坐在龙椅之内,脸上莫名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猜不透彻。

    “是啊,陛下,大将军等人都去了晋公营帐。”一名宦官低头弯腰在魏帝曹奂耳旁轻语。

    帝王乃是一国之君,何等的威风?凡是皆有礼仪,就算朝中大臣违背了礼仪,都要受到相关的责罚。而帝王若是不符合帝王的礼仪,也会遭到朝臣的谏言。

    可是如今曹奂数年没有临朝,每日玩乐却又郁闷难舒,一股恶气在体内不得排解,身体日益单薄消瘦,行事更早偏离了帝王之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宦官,只是因为能够打听出前方的军情,军中的动向,于是乎便能在帝王耳旁轻言轻语,这是何等的可笑,这是何等的悲凉?

    “哈哈哈哈哈,大魏有此等忠臣,怎能不千秋万载!”

    低沉的笑声不过左右可闻,空旷的大营没有丝毫的回荡,就算是嘲笑,就算是悲伤,这魏国的皇帝也不敢纵情,不敢放声。

    朝中几经更迭,物是人非,司马氏的党羽遍布朝野,早没了半分为曹氏说话之人,甚至没有人心向曹氏。曹奂始终想问问司马炎,问问司马昭,这些人今日如此唾弃自己本来的主人,他日便会为你司马氏肝脑涂地么!

    问只在心中,在脑海中,不能出口,出口必死!

    傀儡皇帝不用参与朝政,没有公务在身,每天清闲度日,怡情玩乐。大好年华流逝,唯有寂寞相随……

    “你出去吧,今日话语不可对人言,哈哈哈哈哈哈,说了也不紧要,朕不过是等死而已”

    打发走了宦官,曹奂大有饮鸩止渴的意味望着一切。朝野之间都把自己当做傀儡,当做灾祸,避而远之。这小官宦若非没有人指点,如何敢于上前?自己闭着眼睛也知道,小宦官必然将今日见闻告知司马炎。

    可就算告诉了又如何?司马炎的能力早就足以登基称帝,朝野都是司马氏的人,自己做一日皇帝,就多一天的痛苦。可偏偏司马炎就是没有行动,数月之前还在派何曾反复劝自己让位,而今又将此事束之高阁。

    意欲何为?堵天下人口实罢了!

    苍生无数,悠悠众口,你堵得住么?!

    想起以往日夜担惊受怕,唯恐司马炎篡权夺位的自己,曹奂便是嘲笑不已。时机未至,就算自己主动让位司马炎,这司马炎敢接这举国之重么!

    前怕狼后怕虎,自己算是看透了!眼下的自己无牵无挂,管你司马炎找什么人试探,我尽管说我的便是。可是为何自己要如此压抑,就算笑也如此小声?内心深处还是放不开么,生死,名位,究竟是什么东西!

    坐以待毙并非毫无乐趣可言,心中一潭死水早对玩乐无所反应,唯有看司马炎急于篡位,偏偏搞不定蜀军,这般的煎熬才激起涟漪。

    天色已暗,火光照耀,曹奂望着营门外的兵将,暗自下了决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网 (上)

    更新时间:2012-12-26

    成都,许府,后院,书房。

    “想不到果然有人包藏祸心,这般行径与谋反无异,隐藏如此之深,行事如此诡异,背后之人不简单!”

    经过高玩的点破,许镇恍然大悟,看着眼前地图上连起的路线,眼中竟然带有一丝恐惧之感。

    这般心机,这般城府,这般沉稳,这般算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用数年时间悄然无声的铺下了着一条条路?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需要用诸多手段掩饰遮盖,连自己都未察觉?

    而这其中又牵连了多少朝中官员进进出出,州府之内上上下下?

    “好一张大网!”

    参透玄机,高玩仍是忍俊不住,赞叹不已。

    山路崎岖却是便捷,绕山官路相对便远,同一时期的匪患,加上前后排查出的匪窝地点,大部分都是依靠崇山峻岭,远避大道官路。

    这些山径虽然行走困难,却是节省时间,匪患越久越是无人敢行。久而久之,便如同高玩所见,几乎所有的商队都去行官路大道,不敢穿山越岭。初时或许会有人不习惯,产生异样之感,牵连甚大。

    但随得不偿失的失败者屡屡遭到洗劫,大家自然敬而远之,此时所有的人都走同样的路,却也分不出快慢,一切便风平浪静。

    这些路虽然不适合运输大量的物资,可前前后后联系在一切,却是贯通整个川中。

    官家视而不见,百姓习以为常,一切物资以及朝廷的调动皆走大路。一旦有什么变故,时间上便慢了许多。而控制这些道路的人,却可以利用小路暗中做手,届时官府的调动都比不上这些人的速度,形势便可想而知了。

    这些道路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与官路比较,脚程至少可以节省五天!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做成一些对朝廷造成危害之事了。

    况且,这些山径无人敢行,逐渐荒芜,附近的山岭之人们也是望而生畏,不敢进入。有心人在这些山岭大可以囤积军械物资,培植自己的势力。便在这天子脚下,群臣眼中,无声无息的安排可怕的军事力量!

    试想那魏顺不过是其中之一,便有如此的伸手,若是有十个魏顺,便足以横扫川中!

    “背后之人用心险恶,怪不得陛下暗中调动安排不假人手。”时至此刻,许镇也是清楚了刘禅的用心,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幕后,却可以肯定此人职位不低。因此刘禅亲自下圣旨调动底层的力量行事,避免泄露风声,更是借此洞悉一切。

    高玩回到座位中闭目沉思良久道:“这般布置所图之事必然大逆不道,必是有人翻查了近年间的文案,从中发觉蛛丝马迹。否则以陛下之心性,断无可能在此时发动。”

    看到高玩仍能沉住气,许镇暗自赞叹,同样的事情自己便是毛躁起来,心如浮草,难以净心思索。

    “究竟是何人察觉此事呢?”许镇也想知道是什么人把这几年前的事情翻了出来,从中发现了这巨大的阴谋!

    “这些文案有权查看者不少,有必要在近期查看者只有一人。”略带考究的意思,高玩抬头扫了许镇一眼。

    这些文案记录并非什么机密,无论是朝中还是呼雷阙中,有权查看的人可谓多之又多,想找出是谁如此敏锐谈何容易?

    “嗯……难道是何攀何惠兴大人?”许镇灵机一动,看着高玩道。

    “舍他其谁?初接呼雷阙,竟然连这般的文案记录都要仔细查阅,何惠兴不愧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实为我等之榜样!”

    想象何攀的弟弟何越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高玩对于何攀更是十分推崇。突然

    许镇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心中震撼不已,身上竟是冷汗直冒!

    “你也想到了?”高玩微微点头,自己方才一阵悸动,便是担忧这个可能。

    许镇苦笑道:“以下官的才能被这般手段隐瞒倒是无妨,下官只是想到……何攀大人既然能够发现其中的奥妙,那之前经手的那位大人,没有道理毫无察觉啊……”

    高玩悠然起身,一脸困倦道:“无凭无据,不可妄言,那位大人的动静我自会留意。你摸清陛下部署之后,全力配合陛下的行动,成都有我即可。”

    “遵命!”

    此时此刻,对于呼雷阙四大执事,许镇已然是心服口服,恭送高玩离开了府邸。

    ……

    成都,宫中。

    两名老者互相拱手做礼道:“两年未见,兴先你风采依旧,我甚感怀啊!”

    司马胜之对来人也是少有的热情道:“我看令先兄风采更胜往昔,精力犹似壮年,才是羡慕不已啊!哈哈哈哈!”

    两名老者,稍年长的乃是当朝车骑将军郤正郤令先,年轻的便是汉帝刘禅留在成都的最信任之臣,司马胜之司马兴先!

    当年郤正在宫中协助刘禅甚多,被引为近臣。后郤正提拔司马胜之入宫接替自己的位置,二人数十年交情,甫一见面甚是亲切。

    此时转弯之处又是一名老臣行来,见到二人叙旧,打个哈哈道:“郤大人与司马大人如此雅兴,岂非厚此薄彼耶?”

    郤正与司马胜之举目望去,不禁笑道:“长元兄操劳国事,还是如此健硕,天佑我大汉也!”

    来人赫然是朝中群臣之首,尚书令,侍中樊建樊长元!

    樊建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举步近前拱手为礼道:“老朽这身子骨可是比不上车骑大将军,刚接到令先你回来的讯息,一路奔走追赶,却是在此相遇,这又是兴先的功劳啊!哈哈哈!”

    一个是成都之内掌握实权的近臣,一个是名位仅在姜维之下的权臣,另一个朝中文武之百官之首,三人聚在一起自有一番畅谈。可今日为何会在此相遇,彼此心中都能猜到几分。

    正聊得火热,外面又是一人步入其中,见到三人在此微微一愣,旋即面带喜色道:“下官赖率拜见三位大人!”

    “原来是赖尚书,前来宫中不知所谓何事?”见是尚书令樊建的副手赖率,司马胜之正容问道。

    赖率乃是樊建的副手,更是委以重任掌管吏部,礼部,户部之事,而今没有和樊建打招呼,独自前来宫中,只是此举已然引起了樊建的不满。

    郤正与司马胜之何等人物,见到樊建的表情就已然了解了七八分,因此司马胜之开门见山的问道。

    能做到尚书台的副手,赖率也是通彻之人,拱手答道:“近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殿下却还是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下官觉得殿下既有监国之权,理应对此事有所了解,因此入宫求见太子殿下。”

    脸色一变,樊建重重一哼道:“哼!这是对老朽之安排有所不满了!”

    樊建乃是群臣之首,樊建不准一切消息便递不到太子身前,太子更是无从知晓。有意压制近来调动频繁之事,避免太子卷入其中,不想这赖率独自入宫,竟要是通知太子,如此一来等若背后捅刀,太子会如何看待樊建?

    赖率身躯微震道:“下官不敢,只是认为太子有权知晓此事,所以……”

    “你有异议大可在尚书台提出,或是朝堂之上面呈太子殿下,偏要独自入宫,难道不是针对老朽么!”

    历经蜀汉两代皇帝,樊建可谓是蜀汉开国之臣,眼中不揉沙子,此话一出一是训斥赖率,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又是别样。

    “下官不敢,只是……哎……”事情做到这个样子,谁也不会认为赖率此举乃是出自公心。

    便在此时,又是一人阔步昂首而来,抱拳施礼道:“张通拜见各位大人!”

    司马胜之见了不禁一笑,今日倒是凑得齐了,于是问道:“张中侯何以至此,可是要寻太子殿下?”

    昔日襄阳一战,张通也是救驾有功,更兼其护卫小皇子刘动劳苦功高。回到成都之后便被破格提拔为北军中侯,以其忠心耿直监察护卫皇宫的御林军各营。

    “樊大人早已下令,张通怎敢僭越,此行乃是寻司马大人商议。昨夜御林军士又有变动,长此以往甚是不稳啊!”

    张通虽是粗人可这一番话倒是说进了樊建的心坎里。你瞧瞧一个粗人都知道奉行法令,偏偏你是我的副手,受我一手提拔,如何违逆我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网 (下)

    更新时间:2012-12-26

    郤正,樊建,司马胜之是蜀汉朝堂之上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更是跟随刘禅历经了朝中波折,开创盛汉之有功之臣。

    其中司马胜之坐镇宫中,樊建为百官之首,郤正专司外军之权巡视各州,这铁三角的安排对于蜀汉的繁荣稳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司马胜之坐镇宫中,宫中内外十几年如一日,上至太子殿下,下到宫人婢女都不敢违反法度,兢兢业业。外朝之有心之人,想踏入宫中取悦太子殿下更是难上加难。

    谄媚之徒总是有风可钻,但有司马胜之在,宵小奸佞总是无所遁形,难以立足宫中。

    樊建之才华难与前任相比,然为人心思缜密,谨慎非常,凡事慢条斯理,却也布置的井井有条。蜀汉之政策皆是刘禅制定,有樊建这样勤于执行,少加改动之辈,相得益彰。

    朝野之中总是风传,这一任的樊建虽然不是智慧过人的首臣,却是刘禅麾下最为忠实得力的执行者。

    蜀汉之领土日益扩大,新任之守将官吏不计其数,以朝廷之力很难细查。有郤正引兵纵横巡视,解决疑难,各州各郡可谓安定。只是没有想到,国内各地皆是稳定之后,竟然川中起火。

    如今郤正匆忙赶回,必将掀起一股风浪!

    这三位都是朝中耆老,自然举步在前,余下赖率,张通各怀心思缓缓跟在身后,步向御书房。

    这般阵容何等的强大,几乎是前线之外所有权臣齐来,早有宫人报给了太子刘谌。

    司马胜之等人皆是朝中文武,前来并无不妥,可郤正乃是朝中三大巨头之一,毫无预兆回到了成都,事情绝不单纯。刘谌不敢怠慢连忙率众相迎,两方相见一番寒暄。

    片刻之后在御书房中落座,太子刘谌眼光扫过诸人,落在了张通身上。这张通护卫襄王有功,却是在宫中晋升,而今为北军中候,监视御营各路人马,可谓是如芒在背。

    见太子殿下看了过来,张通心知该是自己奏事,只是事情看起来很不简单,自己开口当真好么?

    “启禀太子殿下,近日御营人马调动频繁,臣担心宫中宿卫不足,轮换有所疏漏,特请命增加宫中护卫人手,以防万一!”

    郤正悠然自得,司马胜之闭目养神,樊建垂首沉寂,赖率正襟危坐,这四人毫无开口的意思,张通一咬牙索性说了就说了吧……

    “什么!?谁人调动御营人马?!”

    语出惊人,饶是太子刘谌修养极佳,此时也是为之色变!御林军只效忠皇室,乃是最为忠心精锐的部队!发生如此变故自己毫不知情,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岂非要江山变色!?

    张通据实回答道:“事发至今已有三天,御营人马调拨出城共有四千三百二十五人,不知何人所为,请殿下明示。”

    “这……!”

    心思狂跳,刘谌顿觉事情有异,转目去看司马胜之等人,心中却是有了几分明了。

    郤正依旧是悠然自得的神情,司马胜之双眼紧闭未曾有丝毫反应,樊建的脑袋耷拉得隐藏了自己的面容,正襟危坐的赖率还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若非早已知情,这四位如何没有半分惊讶,半分动容?

    “启禀陛下,不仅仅是御林军有所变动,朝中官员,各处州郡,都是频繁动作……”赖率不失时机的抢着说道,唯恐樊建抢了先。

    “哦!?”刘谌行事谨慎,眼见局势失控,仍是不愿轻易质疑樊建。毕竟樊建乃是朝中耆老,更是父皇信任有加的重臣,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拿捏轻重火候才可以慎言。

    半晌之后,刘谌眉头一抬道:“这一切可是父皇暗中调动?”

    ……

    一身疲倦的中年人走入小巷,眼前是古朴清幽的古宅,十分写意。门口两名家丁模样的人见到中年人走来,连忙迎上前去道:“参加高大人!”

    “嗯?你们认识我?”高玩未感诧异,自己只是对陛下负责,甚少出现在公众眼前,这两个奴仆竟是认得自己。、

    “我家主人说了,高大人既然回到成都,便一定来回探望我家主人,因此我二人在此垂侯大人。”

    两名奴仆无甚特别之处,只是口齿比较伶俐。高玩听了禁不住笑道:“好友睿智依然,前面带路便是。”

    南院凉亭之中,文立一身布衣,坐在其中,对面则是数年未曾相见的好友高玩。

    “陛下调你回来,想必是接手川中之事?”文立看着满园绿色,微摇羽扇道。

    高玩点了点头道:“文仲乃是好友你之心腹,竟然离奇死于川中,龙颜震怒之下,好友你不可心生怨气。”

    文立轻声叹道:“是文某管教无方,疏于教导,酿成此事实乃咎由自取。陛下此举已是轻罚,我怎会心生怨气。关于文仲一事,我也倍感蹊跷,曾经几度参与详研却是没有答案,哎!”

    “哦?以好友之智慧,仍然找不出线索么?”高玩若有所指的问道。

    文立似乎没有听出高玩的弦外之音,一张嘴却是连咳,虽用羽扇掩盖,仍是慢了半分。

    高玩眼尖,身形一动抓住文立手道:“好友你之病情为何如此严重!?”但见文立口角留着一抹朱红,羽扇之上更是红的触目惊心!

    探手从怀中拿出手帕擦干血迹,文立缓缓道:“陈年旧疾不须介怀,我有此病陛下也是知晓,其实这次得以空闲也是陛下希望我好生养病之意,咳咳。”

    高玩摇头道:“好友你之性格我知之甚详,人前绝不肯低头示弱,若非病情严重,怎会如此?”

    文立把羽扇放在一旁,淡然笑道:“想你我当年与陛下并肩作战,时至今日已是残躯,时间过得真快啊。”

    负手亭边,高玩悠悠道:“好友你素来知晓我快人快语,我只问你一事,如实答我!”

    闻言顿感事情严重,文立正容道:“陛下最近调动频频,可是出了什么乱子?”

    以文立的身份地位,以及家族势力,就算身上没有官位同样是八面玲珑,各路消息毫不遗漏。京师成都与各地州郡所发生之事,如何瞒得住文立?

    见文立毫无遮掩,高玩微微放心道:“我在许镇府中盘桓多时,发现五年之间各处匪患发生之地,皆使山路荒废,山岭无人,此举恐怕便是陛下的用意了!”

    “啊?哎呀!”文立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手拍桌案道:“匪患之事我曾翻阅一二,若是好友所说的程度,难道是有人暗中操控,试图从川中割出地界图谋不轨!?”

    仔细关注文立的表情形态,高玩终于放心的道:“若我所料无误,应是何惠兴发现此事的,好友你疏忽了啊!”、

    文立乃是何攀的前任,何攀甫一上任便从陈年公文中找出了一宗大阴谋,等于打了文立一个嘴巴……

    “此事之后,陛下对于好友你恐怕会……”高玩想了想还要继续说下去。

    文立挥手打断道:“是我之过失,不怨他( 惊雷入汉 http://www.xlawen.org/kan/55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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