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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道云舞听不进去,可每每见着她这般逼迫自己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疼,一说再说。

    “很累、很苦,但是值得。”回握住秦圆圆的手,明云舞拂去了脸上疲惫的神情,再次展开笑容。

    她逼自己笑,不想让表嫂忧心。

    “你啊……”秦圆圆的眉心蹙起,眸中带着一抹浓浓的不赞同。

    知道这故作轻松的模样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于是秦圆圆又要开口再劝,偏偏话被打断了。

    明云舞柳眉一挑,抢先一步说道:“看不起我是他自找麻烦,他倒还不知道,得罪什么人都可以,就是别得罪我这个小心眼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种事她向来做得得心应手。

    呵呵,敢看不起她,她倒要好好让他明白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第2章(1)

    暖阳轻洒,在屋子里头将养了好些天,柳素真终于不再觉得浑身无力,于是他唤来明云舞拨给他的小厮,让小厮将躺椅置于院子里的参天大树下,便于他往躺椅一躺,好晒晒阳光,让自己的身子恢复一些生气。

    他才刚安置好自己,连旁边小几上的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见月洞门外鱼贯走进来一群人。

    一落落的账册被搬进柳素真暂居的厢房里,搬着册子来的管事面无表情,对着正在晒太阳的柳素真冷声道:“我是玉荷坊的何管事,这是咱们东家交代我给你搬来的,你好好看看。”

    想起方才被送进屋子里的成迭账册,柳素真眉头一皱,完全摸不清那明云舞在玩什么把戏。

    要知道,一家商铺最重要的命脉除了客源,就是账册,他虽不敢说自个儿过目不忘,可只消瞧完这些,这玉荷坊的虚实便让他知晓个七七八八。

    这明云舞竟然就这样大胆的将这些账册拿给他瞧,究竟是在盘算什么?

    “这都是要让我看的?”

    “废话!”何管事冷嗤一声,接着没好气的说道:“要我说也不该让你一个外人来看这些,更何况听说你没签死契呢,但东家的交代我也不能不听。”

    何管事在明云舞的手下做事已有几年,向来沉稳忠心,虽然他不赞同明云舞的举动,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柳素真颇为不满。

    他就不懂了,东家为何要这般善待眼前这个除了有一张俊脸之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不但花了大把银子替他驱毒治伤,还把玉荷坊的命脉都摊在这男人的眼前。

    迎向何管事那不友善的目光,柳素真暗自沉吟了会。

    想来这何管事没把他的名字跟云州柳家的家主连结上,这才会用这种看落魄小子的眼神看着他,对此他倒不以为意,比起来他更好奇明云舞这么做的动机。思及此,柳素真生生忍住了心底的好奇,扬声拒绝道:“这些东西我不能看。”

    虽然他对明云舞感到好奇,更想探究玉荷坊的实力,可他虽是商人,但向来自诩为君子,又怎能藉此挖掘他人的秘密。

    “果真被东家给料中了。”听到这话,何管事的脸色好了些,至少这小子是个懂规矩的。他挑了挑眉,又道:“东家说了,这账册里头有古怪,她让你看你就看,不必顾虑太多,但若你没把握找出其中的古怪,不能证明自己的用处,那么就去咱们城外的矿场当一年苦力,这笔生意虽是咱玉荷坊亏了,不过愿赌服输,咱东家不会怨你。”

    真狠!

    柳素真听到明云舞开出的条件后,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真的小觑了明云舞那个女人,无论她的能力为何,可至少她能将他的心思摸出个七八分。

    从何管事代传的话听起来,怕是明云舞早知道他会拒绝,所以才打算用激将法让他违背自己的原则照做,亦是认定了他不可能选择劳役生活。

    望着何管事那笃定的眼神,柳素真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反感。

    是,他的确很想报仇,在静静细思了这几日之后,他也知道以罗致远的心狠手辣和肖天恩的心思缜密,既然他们敢这么做,自然已经谋划周全,兴许后面还有别的招打算对付他。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回去,无异于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并不怕死,却怕自己的鲁莽会打草惊蛇,真让亚冬含恨九泉。

    所以在暴怒之后,他早已决定徐徐图之,而躲在玉荷坊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即便身体为奴,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变成心灵都为奴。

    矿场就矿场吧,去劳动劳动筋骨,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他不打算碰那迭账册。

    他虽好奇,可是久浸商场,自然知道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的,再想起明云舞那双慧黠灵巧、总带着笑的眸子,又听说玉荷坊和诸多贵人有牵扯,他便决定明哲保身,省得以后他不用当奴才了却因为知道太多事而走不开。

    “我不会看那些账册的。”他重申一次。

    “你竟然宁愿矿场当劳役?”听到柳素真的决定,何管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双利眼再瞧了瞧他那重伤之后略显单薄的身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是啊,欠了债,总要还的。”虽说卖身是身不由己,可既然他那为期一年的东家给了他选择,他自然毫不客气地照心意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一双眼睁大,何管事用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瞪着他,但见他丝毫没有想要改变心意的模样,反而如老僧入定一般气定神闲,当下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不识抬举”,便气得拂袖而去。

    望着何管事那气愤离去的背影,柳素真兀自思索了起来。

    若是明云舞真如传言中那样精明,那么她势必不会没有目的的救他,更不会白白将玉荷坊的根底摊在他面前,那既然她是有所图的,他就必须要弄清楚她所图为何。

    闭上了眼睛,柳素真轻抿的薄唇稍稍往上拉了些,既然他报仇之事得好好筹划一番,那么他待在这里看看明云舞究竟有什么打算又何妨。

    要去当矿场苦役啊……

    如果让以往那些总是奉承着他的人知道了,只怕云州那块地方就要翻天了吧。

    微风轻拂,将那池岸边的杨柳吹得随风乱舞,明云舞眯着眼欣赏那杨柳轻舞的风姿,可显然她的心思不在上头。

    即便桌上已经有丫鬟布上的一盘一盘糕果点心,又已经沏上了一壶冒着白烟的香茗,但向来热中美食的明云舞却对眼前那些糕饼视而不见,兀自发起呆来。

    “小姐、小姐……”丫鬟采田将最后一碟酒酿梅子给摆上了桌,这才发现自家主子神游太虚去了,连忙轻声唤道。

    只见明云舞虽是回了神,但整个人仍木木愣愣的,看着采田的眼神还是透着一丝迷糊。

    “小姐,您是怎么了?”采田担蓦的问。

    一大早,打从何管事来回过事后,向来精明的主子就变得不对劲,不是没来由的生着闷气,要不就是坐着发呆。

    她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样,于是忍不住逾矩询问。

    “没事没事。”总算真回过神来的明云舞一见采田那满脸忧心的模样,连忙装作无事的样子,浑了挥手说道。

    “小姐,您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让奴婢替您分担。”虽然主子口口声声说自个儿没事,可从没见过主子这样失常的她还是忧心忡忡,忍不住开口劝说着,就怕主子闷坏了。

    “她这个见钱眼开的,最大的烦恼就是赚的钱不够她当炭烧,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烦恼?”

    听到这样带着蔑视的言论,护主心切的采田自然有些不悦,她飞快抬头看向来人,原要喝斥的话却在见到那人时全咽下了。

    眼前这贵人她是见过的,更知道此人自己惹不起也不能惹,毕竟自家主子还多有要依靠这贵人之处。

    想到这,她随即收敛不悦神色,连忙斟了一杯茶置于桌上,接着便像木头人一般伫立主子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

    没等三公主轩辕玫再次开口讥讽,明云舞已经收拾好心情看向来人,也不起身相迎,只是随意指了指身旁的石凳子,淡淡说道:“坐吧。”

    “好些日子不见,你那死人性子倒是一点没改。”没有受到热情招待,轩辕玫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身为皇家公主,打她呱呱坠地的那刻起,谁见了她不奉承,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第一次与她相见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一点讨好亲热的意思都没有,别人觉得明云舞无礼,可这样的明云舞偏偏就是对了她的味。

    所以即便每次见面都让明云舞给气得牙痒痒的,但只要逮着机会,她还是会低调出宫来方家,就只为与明云舞斗嘴几句。每每从这离开,当夜必是睡得无比舒心,只可惜她贵为公主,要出宫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回她好不容易逮着父皇为事苦恼,这才半撒娇、半耍赖地讨了这个差事,让她有借口可以来找明云舞。

    昨夜才得的口谕,今儿个她就忙不迭的来了。

    “许久不见,你那矫揉造作的样子,不也同样没改。”明云舞斜睨轩辕玫一眼。

    来而不往非礼也。

    别说是什么公主皇子的,就算是天皇老子让她吃了亏,她也会明里暗里地想尽办法给讨要回来。

    “你的口才还真是见长啊。”被嗜了一句,轩辕玫没有摆起公主架子,只是冷冷地刺回去。

    “彼此彼此。”她冷哼一声。

    瞧她柳眉斜挑,冷言冷语,那高傲的模样简直讨打嘛。

    凤眸瞪圆,眼看轩辕玫就要发怒,侍立一旁的采田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额上已经冒出了豆大汗珠。

    偏偏明云舞却还是波澜不兴的模样,双眸照样直勾勾地望着轩辕玫,那眼神绝对称不上是友善,可那骄傲和不屈却让轩辕玫蓦地消了怒气。

    “算了,早知道你是这种性子,和你生气不过是白费气力。”轩辕玫败下阵来,开始进攻桌子上的糕点,一口一个,丝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有你这样饿死鬼投胎的公主吗?”眼看着轩辕玫以那秋风扫落叶的姿态将桌上点心扫去大半,明云舞没好气的说道。

    话落,她却不忘贴心的送上一杯温茶。

    “怎么,吃你几块点心就心疼吗?”明知明云舞那张牙舞爪的面貌之下,其实藏着一颗温软的心,也知道她是怕自己吃快噎着了才会送上这杯茶,可她就是忍不住要用带刺口气说话。

    “不是心疼点心,”勾唇冷笑,明云舞斜睨轩辕玫一眼后才淡淡说道:“我是怕你若死在这儿,只怕这里要被你父皇给铲平了,到时赔上我那些银子不算,连方家也给连累了,这事怎么想都不划算,所以我赶紧奉上这杯茶,免得折损了你这金枝玉叶还拖累一干无辜人。”

    “你这嘴可真臭。”这个口齿伶俐的丫头,怎地就是不饶人呢。

    “那你还这么爱来闻臭。”

    狠瞪了明云舞一眼,过了瘾的轩辕玫面色一整,一副要谈正经事的模样。“行了,比口舌我是比不得你,只不过我今儿个来倒是真有事。”

    “什么事?”

    “听过云州柳家吧?”

    “云州柳家在咱们天都皇朝可说是赫赫有名,自然听过。”听到轩辕玫突然提起柳家,明云舞的心蓦地漏跳一拍,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是拨弄起盘子里的杏仁酥,状似不在意的样子。

    “柳家在云州扎根五代,在商场上的根基颇深,更有稳定皇朝商事的作用,可如今这一代的家主却在日前无故失踪,消息传到我父皇耳里,我父皇有些担忧。”

    “喔。”听到轩辕玫这么说,明云舞只是事不关己的低应一声,便又自顾自地拨弄食物,不发表意见。

    “我父皇本想放出宫里的探子去找人,可又怕动静太大,若是让什么人多想了,节外生枝可就不好,这才转而想动用民间力量找出柳素真的下落。”

    其实她父皇会这么关心柳素真倒不是两人真有什么交情,只是柳家的财力雄厚,政商两界都有关系,这么莫名失踪,的确教人不安。

    再者,宫里也有当妃子的柳家姑娘,虽说那嫔妃不算多得宠,可毕竟伺候她父皇有些时日,那嫔妃忧心失了柳素真这个依靠后,在宫里会更加施展不开,自然在她父皇耳边吹了枕头风。

    总之就是这些林林总总的因素相加,才让她父皇对柳素真的失踪上了心。

    第2章(2)

    “嗯。”闻言,明云舞脸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没有显现半点心虚,更不言明柳素真其实人就在她铺子里,还卖身给了她。

    “就这样?”得了这样不痛不痒的反应,轩辕玫还当真有些不悦了,连语调都拔高了一些。

    面对她那激动的情绪,明云舞的响应依然平淡。“不然我该怎么样?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若是皇上都找不到人,我区区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你素来消息灵通,那么这笔生意你接是不接?”知道她向来极爱赚钱,轩辕玫便以利诱之。

    “这……”

    “若是你能在一个月内找出柳素真的下落,我父皇的封赏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个条件若换在从前,明云舞或许还会有点心动,可如今她赚再多钱也不见得能扳倒皇亲国戚,她更不觉得皇上会因此答应让她动皇子侧妃,那这样她接这单一点意义都没有。

    其实她不是这么爱钱的,她想讨回的是正义。

    想到她的亲叔叔们,还有那些族亲们,他们竟然能无视血缘之情,为了争夺完家产后怕她反悔,便想了法子赶走她,不理会她一个十二岁小孤女要如何在外生存,即便身上有钱也不敢随便拿出,就怕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而丢了命。

    那样的无情,她永生难忘,更自觉若不复仇便是愧对向来疼爱她的爹娘。

    眼见明云舞的眸子中没有那种财迷听到有银子可赚所迸射出的光芒,轩辕玫只能再接再厉的道:“除此之外,或许我还能求得我父皇额外的恩惠,让你拿回属于你的家产。”

    虽然了解得不是很详细,可是她也知道那明家一直是明云舞的心病,所以她以为这样的条件必能吸引明云舞。

    满心的希冀却在见到那对波澜不兴的眸子时,顿时化为乌有。

    其实她可以以公主之姿命令明云舞为她做点什么,偏偏她最不希望用权势来得到明云舞的帮助,因为她知道,若她真这么做了,两人的友情也就毁了,以后她想再来找明云舞斗嘴就不可能了。

    “其实只要皇上吩咐一声,民女自当倾力而为。”在沉默片刻之后,明云舞好听话说得极溜。

    “是吗?”这话别说轩辕玫不信,她甚至怀疑明云舞自己信不信。

    但她没有再对这件事多说什么,甚至敛去了急切的神色,倏地又成了那个爱与明云舞斗嘴、耍嘴皮子的娇公主。

    多说无益,毕竟以明云舞的个性,若是她想做的,自然会去做,若是她不想做的,就算别人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去做。

    今日虽说她是有任务在身,父皇才愿意放她出宫,不过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时间可算是她的了。

    思及此,轩辕玫兴匆匆提出邀约,“今日便是十五,湖畔观月的画舫热闹得很,等会儿咱们也去租借一艘吧。”

    “下回吧,我今儿个身子不舒服。”

    “你究竟是怎么了,这般懒洋洋的模样,着实不像是你。”

    “没事,许是昨夜发了恶梦,睡得并不安稳,这才没什么精神。”

    “请大夫了吗?要不我让人去传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对于明云舞这个朋友,轩辕玫是真的放在心上,一听见她身子不适,方才那被拒绝的不快顿时消失无踪,随即关心起她的身子。

    “不用了,等会再歇歇便可,想来无大碍。”才说着,明云舞抬手掩住了粉唇,大大打了个呵欠。

    “好吧,既然你这么累了,我便自己去游湖,若是你睡了片刻觉得好些了,自可再来寻我。”轩辕玫倒也知情识趣,一见明云舞那毫不遮掩的疲累模样,自觉的起了去意。

    “嗯。”明云舞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相送,没料到脚步虚浮、身子轻晃了两下。

    “小姐!”她的不适自然没有被向来忠心侍主的采田所遗漏,只见她惊呼了一声,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

    “别送了,咱们之间哪需要这虚礼,你快去歇息吧。”轩辕玫说罢,也不等明云舞再说什么,便径自朝明云舞摆了摆手,自顾自的离去。

    明云舞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沉吟了好一会,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疲惫,立刻朝外走去。

    “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不歇歇。”

    “不,我得去见见他!”

    她是想过利用政商关系良好、在宫里有靠山的柳素真,却没想要真跟帝王扯上关系,更不知道柳素真竟会如此受朝廷重视,虽说她是筹谋许久才得到柳素真的卖身契,可便是她再报仇心切,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连累到方家,那么她都不愿冒险为之。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让奴婢去递话便可,何必亲自前去?”眼见主子愈走愈急,采田的心也跟着焦急起来,连忙出言相劝。

    “不行,我得自己去玉荷坊见他。”虽然她很想任性妄为,很想不顾一切地实行自己的计划,可是不行,她绝对不能连累方家。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轩辕玫的到来还是让她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和愚蠢,或许她真的不能再一意孤行,若拖累了方家可不好。

    院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柳素真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只见明云舞宛若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不一会就站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却不说话。

    柳素真先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接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于是他缓缓起身,挺直地站在明云舞面前,虽然不至于像一般仆佣那般诚惶诚恐,但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等待了半晌,明云舞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他只好率先打破这样的沉默,用温润的嗓音说道:“主子若有任何吩咐,让人来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你可以离开了。”没有任何赘言,明云舞只是用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接着便打算转身走开。

    她现在就如同逼他签下卖身契那时一样,任性妄为。

    柳素真那宛若两把飞剑的剑眉往眉心聚拢,略一思索,便冲着她的背影说道:“虽然我不敢称自己是谦谦君子,可也懂得什么叫作一言九鼎,既然我签了卖身契,那么这一年内我不会离开。”

    开玩笑,他都已经做好要在这儿沉潜一年的打算了,结果她人一出现,三言两语就想打坏他的计划。

    她的任性让人叹为观止,也让他忍不住生了怒,原本幽深若黑夜的眸子难得的掀起波澜,带着一抹怒气。

    “我既让你离开,便会将卖身契双手奉上,至于你这阵子欠下的医药费,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总而言之,今日你离开了这里,咱们便两不相欠了。”她淡漠的说道。

    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不料却牵扯出皇上的重视,为了避免牵连,她只能快刀斩乱麻,从这里将两人的关联切断,至于明家的事,她往后再徐徐图之,亦无不可。

    “果真是个任性的姑娘。”望着她那冷然的脸庞,柳素真的批评也很直接,没有半分遮掩。

    “用不着你管。”做了笔亏本买卖,明云舞的心情自然不好,向来挂在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更是完全没了踪影。

    “我可以不管你,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冷冷地望着柳素真,对他的不屈不挠感到不解。“怎么,真这么舍不得走?”

    都说要归还卖身契,让他得回自由之身了,且既不用看帐,又不用做苦力,她不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在下并非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

    “别说些文诌诸的话,你到底想怎样?”

    “既然卖身一年,那么我便待上一年,我不想授人以柄。”

    “这会儿我让你走,你倒是不想走了?”真不知道他这番心境转折从何而来,她明明还记得他醒来那日,当他得知自个儿签下了卖身契时,那副不敢置信、不能接受的样子。

    明明是极度不情愿的啊,怎么现在能走却不走了,他这演得是哪一出?

    “是啊,在这儿有吃有住,环境清静,在下着实不想离开。”他这话也没说错,住这的好处挺多。

    虽然玉荷坊座落在喧闹的街市之中,可是难得的是这座后院的地理位置,小径巧妙的通连普陀山山脚,晨起时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诵经声,倒是能让人清静不少。

    这院落里的摆饰所费不赀就不说了,光是这闹中取静的巧思,就足够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了,至少证明她不纯粹是一个骄傲任性的小姑娘。

    “敢情你是把我这儿当客栈了?”

    “如果在下记得没错,是你让我签下卖身契的。”

    “现在我反悔了,不行吗?”护牙切齿道。

    “就许你能反悔,难道我就不能改变心意?”挑着眉头,柳素真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几乎矮了他半个头的娇小姑娘,暗讽她的霸道。

    “我这儿庙小,容不了你这尊大佛,你快快离去,别为我招来麻烦。”知道自己这么说已是有点示弱,可是心急万分的她顾不了这么多,一心只想将这个自己招来的大麻烦给扫地出门。

    “原因呢?”站得有些累了,柳素真索性从容自在地坐了下来。

    这会儿换成明云舞得低头看他。

    瞧着他那仅用素色发带束起的头发,即便是那么简单平凡的东西用在他身上,彷佛都散发出光华似的。

    明明落了难,依旧是那么泰然自若,就像一切仍是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思及此,本就心绪不佳的明云舞自然更加烦躁。

    “没有什么原因,就只是我忽然看你不顺眼,所以不想再花钱养着你了,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想因为你而惹上麻烦。”没那么多心思和他磨蹭,她的语气十分急切。

    赶他走,其实她很肉疼。

    想起那像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包括事前的谋划、事后的药材,尤其那老参,前前后后至少花了她上千两银子,结果全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来找过你了?”柳素真瞧得出她的烦躁,原是不解为何她态度大变,听完她的抱怨之后,一细想便知症结点在哪。

    “皇上!”要不是那个人是她惹不起的,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所以你就胆怯了?”语气故意带着不屑,但其实柳素真自己也颇讶异,他竟能得到皇上的关注?

    听到胆怯二字,明云舞蓦地抬头,一双晶亮眸子狠瞪着他。

    很好,他总能用最简单的言语挑弄起她的怒气。

    深呼吸……深呼吸……

    明云舞抬手朝着旁边的采田说道:“拿来!”

    眼见明云舞的脸色愈来愈黑,采田心中才暗呼一声不妙,可谁知道矛头立刻就转向了她。

    这么突然的索讨,让向来机灵的采田愣住了,只能傻傻地看着自家主子。

    “把那个奴才的卖身契拿来。”明云舞咬着牙说完。

    她才见采田拿出了柳素真的卖身契,不等采田摊开,便一把抢了过来,接着粗鲁地塞进柳素的手中。

    她低声喝道:“滚!”

    不知是不是真的气坏了,在喝斥完之后,明云舞便觉得眼前一片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袭来,转瞬之间将她淹没。

    下一刻,明云舞便整个人软倒在地。

    第3章(1)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这是怎么了?”

    虽说这声声的叫唤称不上是鬼哭神嚎,但那因惊慌而扬高的声音还是让柳素真听得眉头直皱。

    “闭嘴!”他忍不住低喝一声,接着便将明云舞给拦腰抱起。

    他倒没想过一个总是气势凌人的姑娘抱起来这么轻……思及这样一个纤瘦姑娘竟是大名鼎鼎玉荷坊的主事,他还是觉得颇难相信。

    不过现如今无论她有何盘算,她终究救过自己一命,他不能见死不救。

    “还站着做什么,快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抱着明云舞往厢房走,柳素真一边指挥慌乱的采田。

    这时的采田早忘了对方也是下人,赶紧遵命行事。

    采田回来的时候,明云舞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她连忙替主子摘下头上那些金灿灿的首饰。

    柳素真这才有机会看起清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庞。

    没了那些夸张首饰陪衬,向来让人觉得强势的明云舞顿时柔弱不少,更多了几分清秀可人的味道。

    不过他没继续打量,他深知女子名节的重要,不等采田发话,他便径自退去了花厅,却也没有离去。

    柳素真泰然自若地给自个儿斟了一杯茶,沉思了好半晌,直至花厅的帘子被人掀起,这才回过神来。

    是方钦偕同老大夫急急忙忙的进来,想来采田也通知了方钦。老大夫年迈,几乎是被人半搀半拖的进屋,进了屋子还直喘气,半晌没回过神。

    柳素真见方钦还想立刻将没喘过气来的老大夫往内室拖去,忍不住开口道:“方少爷不用着急,小妲并无大碍。”

    因为自小练功,他对于医理略有涉猎,方才已经先为明云舞把过脉,虽然脉象略显虚浮,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该是这阵子太过疲累,好好歇个几天也就能够疫愈了。

    “你懂医理?”方钦正着急呢,但见柳素真说得挺有把握的,他那一颗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些。

    “略通一二。”

    “那便好。”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转头见老大夫还没回复过来,方钦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忧心,扶着老大夫坐下,让下人奉上香茗。

    等安排妥当了,方钦才对柳素真道:“柳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素真虽然诧异于方钦对他的称呼,仍大方地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出去。

    这座小院子看得出来是着人精心打理过的,偌大的园子里种了许多四时花卉,四季风景各有千秋。

    柳素真负手而立,并不急着说话,一派气定神闲。

    相形之下,方钦倒是显得有些急促,彷佛有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好一会,他终于打破沉默,开口便是歉意。“柳公子,这阵子是我们玉荷坊怠慢了你。”

    柳素真挑了挑眉,倒不懂这对表兄妹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先前还非要他履行卖身契,可如今怎么一个两个通通想抹去这件事……

    啊,对了,明云舞先前有提到皇上,可他虽在商界颇有势力,还有一个在宫里当妃子的姑母,但终究只是一商贾,有可能引起皇上的关注吗?

    好吧,虽然机率不大,但兴许皇上有皇上的考虑,可无论如何,他暂时不打算更改自己的计划。

    “方公子客气了,既是我自愿签下卖身契,自该履行,没有什么怠慢之说。”

    “其实我也知道,当初柳公子会签下卖身契并非自愿,只是云舞做事向来任性不听劝,说了只会更引她反感,当时我才没说什么,可这两日云舞到底知道这事做得过了,所以才答应归还柳公子的卖身契,还请柳公子别见怪。”

    这阵子外界的动静他多少有些听闻,知道皇上私底下让人找出柳素真,也知道柳素真的妻子一样透过各种关系在找他。

    说起来柳家那边没什么好怕的,虽然柳家的势力不小,可他们玉荷坊也不是省油的灯,背后一样有靠山。

    但若事关皇上,那就棘手了。

    他已经从采田那知道表妹想归还卖身契的事,想来以表妹对他们一家的看重,定是因为怕事情牵扯到皇上而连累方家,才会有这举动。

    对于这样体贴的她,他自然更加心疼,再说如今以皇上对柳素真的看重来观察,柳素真要重新站起来自是不难,他可不希望柳素真成为明云舞的敌人。

    “我说了,没什么好见怪的。”柳素真的语气虽是有礼,却显得冷淡。

    方钦听得出来,不免叹了口气,“其实,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云舞又怎会做这样的事,还望柳公子大人有大量,宽看她这一回。”

    “她的苦衷是什么?”柳素真顺势问出口。

    不单单是因为好奇,更因为他是天生的生意人,从小便被人教育凡事都有价值的观念。若是他能知道明云舞要的是什么,那么便可以交易,彼此各取所需。

    “柳公子这个问题未免太过无礼了。”方钦虽想替明云舞避去麻烦,但前提是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之下。

    现在柳素真这样大剌剌的探问隐私,他怎可能再以礼相待。

    “我想知道她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救了我,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迎向方钦那带着责难的目光,柳素真的态度依旧磊落,并诚实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我并非想探究她的隐私,而是想知道她到底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毕竟我也有想请她帮忙的地方,如果我们二人可以合作,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老实说,在听到柳素真这么说时,方钦是有些心动的。他想,若是能得柳素真的相助,那么明云舞要对付明家可能会顺利得多。

    但转念一想表妹那掘强性子,他随即收起了心思,“实不相瞒,事关云舞的隐私,我不方便代她决定,不如等到她好转些,再请你自己与她详谈可好?”

    “自然可以。”柳素真点了点头。

    方钦一番话本在情理之中,虽然心知照明云舞执抛的性子,两人要谈妥势必更加困难,可这件事本就该两相情愿,他也不好为难。

    见柳宝那一副通达事理、心绪不生变医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方才采田交给他的卖身契。

    方钦双手抬高递交,态度诚恳。“这个还请柳公子收下,至于其它的事,自可压后详谈。”

    既然皇上那么重视柳素真,他们总不能真那么不长眼的将人视为奴仆呼来喝去的,自该当成上宾款待。

    柳素真淡淡撇了眼方钦双手捧上的卖身契,并不接受,只是说道:“这个我暂时不能收,还请你物归原主。”

    恩未偿尽就先收卖身契,不是他做人的道理,即便他一开始是被逼的,也不能否认这件事的存在。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境况,断不可能拿出大把银两来赔偿明云舞的损失,他可不想这样欠人恩情,再者,如果他猜得不错,以肖天恩缜密的心思,没看到他的尸体前不会相信他已死,这些日子定会派出大批人马来寻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是如此,从来与他没什么瓜葛的玉荷坊倒是个好地方,让他可以调养好身子,再筹谋好一切。

    如果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回到柳家,压根搞不清楚还有谁被肖天恩这个主母给收买了,无法连根拔起,他便得随时准备再去一条命,还不如窝在玉荷坊。

    “这……”见柳素真面带坚持,方钦颇感为难,他担心若是有一日风声传出去,而柳素真翻脸不认人的反咬一口,那后果可就难以善了了。

    “方兄不用担心我使坏,怎么说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我会遭此难是因家中小人作祟,若想东山再起还得多方谋划,说不定还要靠你们帮忙,自是不会再为自己树立敌人,不是吗?”

    那话语听起来是何等的晶落,倒是教方钦有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报然,于是他连声道歉,这才在柳素真的面前招来了专职替玉荷坊办事的几个管事仆妇,当面交代要好生款待这名贵客。

    空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松墨香,一件粉色短袄搭配上简单儒裙,虽是中规中矩的穿搭,却也衬得肖天恩清丽可人。

    将“天”字的最后一捺写完,审视了好一会自个儿写的字后,她才满意的收笔,将之递给随侍的丫鬟。

    任由丫鬟们忙着收拾桌案,她则踩着款款步伐穿过了珠帘,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往待客的花厅走去。

    打帘的丫鬟一见到她,便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并利落打起门帘,让她走进去。

    “来了?”一进门,肖天恩只是淡淡扫了坐在桌子前品着香茗的罗致远一眼,接着轻巧比了个手势示意大丫鬟冬杏赶人。

    一群丫鬟仆妇在冬杏的指挥下鱼贯走出花厅,而最后一个离开的冬杏一等打帘的丫鬟放下帘子,便守在了外头,不让有心人靠近偷听。

    第3章(2)

    好不容易等到花厅里头再无其它人,肖天恩这才几步上前,缓缓在罗致远的身旁坐下。( 夫人骗身 http://www.xlawen.org/kan/55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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