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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登基 第一章 穿越了

    夏天的暴雨来得极快。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沙沙索索的打在树叶上,形成一片密不可分的响声。瓦檐决溜声,暗道的水声透窗而入,仿佛无数人在淌水来回走动,这里滴答,那里呼陶地喧闹不止。狂风暴雨之中,不时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

    一众侍卫站在大殿门口,随堂太监黄俨侍立朱棣身后,杨士奇、杨荣、解缙、金幼孜、胡俨等人站在殿中,都是表情木然,大气儿也不敢出,呆呆地看着这位天下至尊。连之前一直连哭带骂的方孝孺也停了下来,只是张大着嘴,神情呆滞地望着朱棣。朱棣坐在龙椅上,右手食指缓缓地、毫无节奏地叩击着扶手,令众人恐惧的是:朱棣每次叩击扶手之后,天空总会随即响起一声巨雷。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几分钟后,屋外的雨已经全部停了下来。此前,朱棣已经停止了那个叩击扶手的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球动了动,视线在大殿中缓缓扫过。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既惊且悸地垂下头。方孝孺连被株十族都不怕,无疑是个刚烈无畏之人,但是此刻也下意识地回避了朱棣的目光。唯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和尚反应与众不同。这个和尚比常人高出一头,身形颀长,相格清奇。他如今已有六十八岁了,但外表看上去却只是四十出头的样子。此人法号道衍,俗名姚广孝,是一个被后人称为“黑衣宰相”的神秘人物。僧道衍是朱棣的第一谋士,从策划造反到出谋划策,他都是最主要的负责人之一。可以说,正是他把朱棣扶上了皇位。此刻,僧道衍趁着朱棣将目光移向他处的机会,正用探究的目光偷偷窥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天子。

    良久,朱棣的眼球突然急速转动,而嘴唇急促地颤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这幅情景,很象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却正想极力挣脱一般。别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异状,而一直在观察朱棣的僧道衍却注意到这一细节。他略一皱眉,突然大喝道:“方先生,此异象你已经亲眼所见!我主天命所归,你还有什么话说!”

    僧道衍平时说话虽然中气十足,却也从来不曾象此刻这般状若狮吼,殿内众人象是近距离站在正被猛烈撞击的大钟旁一样,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直到好几秒种之后,大殿里仿佛仍然回荡着缭绕的余音。

    朱棣被这声大吼惊得一怔,他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望了僧道衍一眼,总算恢复了正常。

    方孝孺也被这异常的吼声所惊醒,恢复了部分神志。他恍恍惚惚、结结巴巴答道:“此异象……未必是……天命所归……或许……或许是天怒人怨……”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朱棣。发现朱棣又一次被自己激怒了,正瞪着眼睛似乎准备呵斥,方孝孺下意识地朝殿外望去,发现天空突然一亮,电闪在云中疾走龙蛇,一闪过后紧接一片轰鸣不绝的雷声,刚才已然渐渐停歇的豪雨仿佛受了惊似的一顿,立刻又急骤地砸落下来。

    殿内诸人再一次集体变成木雕泥塑。

    滚滚闷雷渐渐远去,良久,殿内突然发出“啪”的一声,众人的心脏立即跳到了嗓子眼。殿内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大概有心疾,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晕过去。

    朱棣不满地向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却看见胡俨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玉佩。原来,胡俨因为太过紧张,无意中将腰间系着玉佩的细绳给扯断,玉佩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响声将那名小太监吓晕了。

    这时,僧道衍向方孝孺质问道:“方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主怒,天亦怒……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天命所归!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助地环视四周,半晌,方孝孺突然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他带着哭腔喊道:“我不信……我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这次朱棣请他来拟即位诏书,方孝孺一入殿便当众嚎啕,声彻殿庭,当时朱棣也颇为感动,毕竟忠臣谁都喜欢。所以朱棣便走下殿来对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来了。”

    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他也视建文帝为知遇之君,忠心不二,自然不会被这句话糊弄过去。方孝孺梗着脖子问道:“既然你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那么成王在哪里?”

    朱棣叹口气,满脸的痛惜。“成王被奸臣蒙蔽,周围多是宵小之辈。我入城时,皇宫被焚,他已丧身火海。”

    方孝孺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子?”

    朱棣耐着性子答道:“如今国家尚未完全安定,需要一个能够自主的成年人做皇帝。”

    方孝孺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弟?”

    这时朱棣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是想到麾下第一谋臣僧道衍曾经告诫他:方孝孺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极高,如果伤害他,就会在士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所以,朱棣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解释:“由谁当皇帝毕竟是我们朱家的家事,先生就不必操心了。”

    说完,朱棣回到那又宽又高的龙座上,命人把纸笔交给方孝孺,说道:“拟即位诏书这件事,非先生不可!”

    方孝孺将笔扔到地上,哭骂道:“就算死我也不会给你拟诏。”

    这时候,朱棣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杀意。他暗压怒火,眼睛里似乎闪着幽幽的暗光,嘴角上带着阴冷的杀意。

    “你自己不怕死也就罢了,难道不怕朕诛你九族?”

    方孝孺却用更大的声音答道:“诛十族也不怕!燕贼篡位……”

    殿内一片可怕的沉寂。最不会察颜观色的人也能够看出,朱棣此时已经狂怒了——篡位逆贼四字,正是犯了他最大的忌讳!对朱棣最为了解的僧道衍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在朱棣盛怒的情况下救方孝孺一命了——然而杀了方孝孺,天下的读书种子就会绝了!

    当僧道衍正在为事情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悲剧,而且将会给天下读书人造成可怕影响而叹惜时,方孝孺却火上浇油地从牙缝中重重吐出几个字:“燕贼篡位……不……得……好……死!”

    殿外虽然称不上万里晴空,却也没有一丝下雨的预兆。然而当方孝孺咒骂朱棣不得好死的刹那,突然间天色大变,殿外大雨倾盆、狂风怒吼、闪电不绝、响雷阵阵……

    方孝孺是海内才人儒学大宗,解缙、金幼孜、胡俨等人虽然名气稍逊,却也称得上是才华横溢的儒家传人。这些人于鬼神一事素来遵定“存而不论”的孔子之言,其实却是宁信其有不妄言无的。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天变是对人事的惩戒。人事有错误,天才震怒降灾。面对如此异象,众人虽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与大殿最高处端坐的朱棣有关。

    坐在龙椅上的朱棣却没功夫关心底下众人心中的想法,因为,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朱棣已经非彼朱棣了——此时的这个朱棣其实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雷电交加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雷劈了,然后,便看到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场景,接着便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一开始,朱棣还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

    朱棣的名字与那个著名的永乐大帝一般无二。小学时候还好,到了初中便开始有同学玩笑似地将他称为永乐大帝。出于好奇或是别的什么心理,朱棣收集研究了相当多关于永乐大帝的文献资料。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永乐大帝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却也称得上是个颇有建树的好皇帝!因为经常收集永乐大帝的资料文献的缘故,有时候,朱棣也曾迸发过“如果我是永乐大帝,那么当时我会怎么做”的想法——当然,他绝没想过这种情况居然真的可以实现。

    这是一种很诡异情况。恢复神智时,朱棣惊觉自己正端坐在大殿高处一张虬龙盘螭的椅子上。这张椅子宽得过分,足可以坐三个人,端坐在中间,两边的檀木扶手完全可说是虚设的,令人感觉空空落落的。

    这时屋外正下着暴雨,但一会儿功夫,暴雨突然停了下来。这种外界环境的变化刺激了一下朱棣,他动了动眼珠,然后缓缓转动脖子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金鸾大殿……

    他是方孝孺……

    他是道衍……

    他是杨士奇……

    他是杨荣……

    他是解缙……

    他是金幼孜……

    他是胡俨……

    站在身后的是黄俨……

    我是朱棣……

    我是明成祖朱棣?!!……

    不对呀,我应该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朱棣,怎么……这莫非是精神分裂?……但眼前的场景也太真实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的心中一片迷乱混沌,他动了动嘴唇,却惊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听见一声巨吼,朱棣的耳朵里嗡嗡做响,随即,他的心中逐渐一片清明:大概,这便是传说中的穿越了……

    穿越后,我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思想和记忆……

    这具身体以前的灵魂大概是被方孝孺那句“不得好死”给咒死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

    朱棣朝僧道衍望去,不由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刚才若不是道衍的狮子吼,朱棣可能会陷入精神分裂也说不定。他继承这具身体时,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明成祖的灵魂碎片。明成祖确实是历史上罕见的凶人,明明灵魂已经被当代大儒方孝儒的咒诅给弄得支离破碎、逐渐消散了,但是在这种绝无希望的情况下,那一丝残留的灵魂碎片仍然凭借永不服输的强悍本性,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别看明成祖是皇帝,但他支离破碎的灵魂却仍然是见不得光明的阴物,哪禁得起佛门阳气十足的狮子吼?!道衍大约察觉有阴秽附着在朱棣身上,于是使用狮子吼——道衍并不知道,正是这一声大吼,却把他原来辅佐的对象最后一丝生机也给吼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道衍即便知道真实的情况没准也会发出这样一声大吼的——因为,道衍此人并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是明成祖登上皇位最主要的功臣,而明成祖登上皇位后,他却谢绝了所有的赏赐。他不恋权,不爱钱,甚至也不好女色。那么,道衍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刘伯温辅佐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功成身退,看似与道衍类似,实则不然。刘基毕竟是个理想有文化的文人,他帮助朱元璋建立明朝后退出政治中心,其实还是因为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缘故。退一步说,即便刘伯温是自己主动隐居,但他辅佐朱元璋选择的目的仍然可以解释为“让华夏子民摆脱蒙人的残暴统治,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道衍却没有这方面的动机。毕竟,建文帝同样是个好皇帝。他当政期间勤于政事,关心民生,恢复生产,百姓们并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唯一有所欠缺的就是在军事方面,仁懦的建文帝没办法和他那个强悍的叔叔相比。

    综合各种各样的信息分析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道衍不恋权,不爱钱,不好女色,不为民族大义,不为百姓民生——他纯粹只是为了造反而造反!

    所以说,这样一个怪人即便知道此朱棣已经非彼朱棣,也没准会出手相援——哪怕辅佐的对象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也总比眼看朱棣变成疯子因而不能登上皇位,导致自己的人生目标无法实现要强吧?

    朱棣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然后听到方孝儒结结巴巴的声音。

    “此异象……未必是……天命所归……或许……或许是天怒人怨……”

    一股强烈的怒气油然而生,朱棣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远远传来阵阵滚雷之声。朱棣倒没什么,夏天突然打雷下雨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只不过今天这两次打雷都赶巧正遇上他发怒而已——然而殿内其余诸人却不这么想——他们的脸上,全都象擦了白粉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朱棣理解他们的反应,毕竟在这个时代,封建迷信还是很有市场的。

    翰林检讨胡俨因为过于紧张而扯断了玉佩的带子,玉佩掉在地上的声音令众人本已扯得极紧的神经更受摧残。结果殿内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再也支持不住,干脆晕了过去。

    这时僧道衍向方孝孺质问道:“方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主怒,天亦怒……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天命所归!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听完这句责问,方孝孺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在道衍眼神的逼视下,方孝孺突然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在旁人看来,朱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方孝孺,但朱棣自己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实际上是发了一会儿呆。

    朱棣很奇怪,刚才为什么会对方孝孺产生那么大的怒气和杀机?

    思考片刻,朱棣得出一个结论:明成祖的灵魂虽然消散了,但既然他的记忆被朱棣所继承,那么他的思维方式、性格特点自然不可避免地会对朱棣产生一定的影响。

    朱棣深吸一口气,将不安的感觉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如今控制这具身体的是自己,不再是那个杀人狂永乐大帝。所以说,绝不能干出那种诛人家十族的事情来。

    尽管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过朱棣并不完全否定酷刑和株连。有些已经犯下死罪的在逃犯会毫无顾忌地杀人,正是因为没有酷刑威慑所致——这种人的想法很实在:反正被捕后也逃不了一死,那么再多杀几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至于株连,向下株连和横向株连过分了些,但是向上株连却未必没有道理。朱棣倒不是认为子女犯罪后父母一定应该被牵连,但是在某些案例中,子女之所以会犯下严重罪行,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父母的溺爱、纵容以及包庇的结果。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父母难道不该承担任何责任?

    朱棣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然后缓缓走到方孝孺面前。

    “朕对方先生的学问是极为佩服的。你不肯奉诏,是因为建文帝对你有知遇大恩,国家有这样的忠臣,朕也很欣慰。不过,建文帝在位时你忠于他是为公,然而如今建文帝已经驾崩了,此刻正是社稷安危存亡的关头,第一要务乃是立天命所归的新君。你也是儒学大家,当知道皇帝即天子,天之子也。刚才你亲眼所见,朕怒,则天亦随之怒……可见,朕乃天命所归之人。所以说,如今你不肯奉旨拟诏只是一己私心而已。你是当代大儒,要为文人们立个好的榜样,不要公私不分。”

    这番话却是谁也没想到的。刚才朱棣还暴怒不已,甚至扬言诛方孝孺十族。可是现在他却娓娓而言,入情入理,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方孝孺这时候已经不再痛骂朱棣了,但他仍然不肯奉旨拟诏,只是一个劲地放声痛哭。

    朱棣温言道:“方先生此刻情绪太激动,也很累了。你们把方先生扶下去,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道衍留一下。”

    待诸人离开后,朱棣望了道衍半天,然后突然一笑。

    “昨天你预测方孝孺绝不会奉旨,而且会有血光之灾。呵呵,现在你怎么自圆其说?”

    道衍盯着朱棣研究了好半天,叹了口气。

    “昨天陛下一定要我预测方孝孺会不会拟即位诏书,我是迫不得已才说出预测结果。然而天道无常,天机之所以不可泄露,是因为如若泄露天机,极有可能会造成结局改变,而且,这种改变往往是朝着对求卦人不利的方向发展。方孝孺倒是逃过了被诛的结局,只是……”

    见道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朱棣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是说结局会对燕王不利吗?!

    朱棣摸着下巴想道:如今明成祖的灵魂完全消散了,这样看来,天机似乎真的不可泄露呢……

    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么继续和道衍谈论玄学方面的问题显然不妥,因此朱棣便示意道衍离开。

    朱棣在大殿里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到殿外溜达。

    此时他不想见什么人,也不想和谁说什么话,只打算独自一人思考一些事情。逢此大变,哪怕是心如磐石者恐怕也会情绪激荡,需要一段时间用来独处静思。随堂太监黄俨虽然跟在身后,可是他象个影子一样,走路悄声无息的,并没有打扰朱棣,所以朱棣也就将他无视了。

    朱棣已经完全接受穿越的事实了——不接受也没办法,反正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

    令朱棣欣慰的是,至少他的穿越身份还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已经有四十二岁了,但这个身体高大健壮,而健康程度甚至比原来还要棒——朱棣在大学期间缺乏锻炼,打半场足球都会累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这具身体充满了力量和活力,感觉至少能够打完一整场足球还不带喘气的。

    身份好,身体也好,朱棣还能苛求什么呢?

    “皇上仔细,前头是水洼!”

    黄俨悄声无息地突然一把扶住朱棣。朱棣一惊,从遐想中惊醒过来,果见前面是一带弯弯的水洼。

    朱棣自失地一笑。

    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即来之,则安之,反正也回不去了。穿越之前成天做白日梦,想着如果他是历史上的永乐大帝会怎么做。现在真的穿越了,将以前的那些梦想一一实现不是正好吗?虽然在自然科学方面的比不过达.芬奇,但是除此之外,朱棣的条件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明朝初建,地主阶级的力量还很弱小——历史上朱棣和他老子朱元璋将那些富户迁来迁去地折腾,迫使这些豪强失去原有的社会基础和政治实力,他们也没敢吭声。

    靖难之役刚刚结束,无论是朱棣的主观想法还是从武将们的客观需求来讲,文臣的力量都将大受清洗,好掌握。

    至于功勋武将,朱元璋早就提前清洗过了。六公二十八侯死得早的那就不说了,死的晚的,除了汤和一人外全都没得善终。左丞相胡惟庸一案,朱元璋就前前后后杀了三万多人。后来又以谋反罪杀凉国公蓝玉、列侯张翼等,牵连万余人。两次党狱下来,元勋宿将已经被杀戮殆尽。

    这种情况下,朱棣能够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想要将中国带入一条正确的富强之路,阻力非常小。

    当然,目标是美好的,过程肯定还是会有曲折的。朱棣现在就有一个急需马上解决的难题:那些忠于建文帝的文臣应该怎么处理?

    按照历史那样将他们酷刑处死,并且实施瓜蔓抄大肆牵连肯定不行。即便只是处死当事人,朱棣也觉得可惜。当然,朱棣也不会放了他们。放了他们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朱棣前世就不迂腐,更何况现在还继承了明成祖的记忆和经验!

    可是,怎样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第一部 登基 第二章 左逆文臣的命运

    一四零二年六月十三日,谷王朱穗、曹国公李景隆打开金川门迎入燕王,南京陷落。作为朱棣入城后公布的二十九名左逆文臣之一,建文帝时期的户部侍郎卓敬很快就被关进了诏狱。这座监狱虽然修建得结实,但几十年风剥雨蚀,也已显得破旧不堪了。高大灰暗的墙壁,檐间蛛网密布,雀粪斑斑,高墙上筑有了望堡和巡道,看去阴森森的。

    象卓敬这样的犯人吉凶不定,或许会被杀掉,但也有可能会是囚一段时间又赦了,更何况即将登基的燕王曾有意无意地表示过很欣赏他的才华,所以卓敬入狱后倒也没受什么罪。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两名狱卒恭恭敬敬地将卓敬请出牢房,将他带入一个大厅。步入大厅的时候,卓敬颇为奇怪。大厅里摆放着三桌酒席,而客人大多都是朱棣入城后先后公布的左逆文臣,礼部尚书陈迪、文学博士方孝孺、御史大夫练子宁、大理少卿胡闰、寺丞邹瑾、户部侍郎郭任、卢迥、刑部尚书侯泰、暴昭、吏部侍郎毛泰亨、给事中陈继之、御史董镛、曾凤韶、王度、高翔、魏冕、宋人府经历宋徵、修撰王叔英、户部主事巨敬……奇怪的是,燕王的首席谋士道衍和尚和御史大夫景清也在这里。他们俩一个是燕王的首席谋士,另一个是向燕王投降的无耻家伙,所谓道不同,不与为谋,他们俩怎么也在这里呢?

    卓敬略一沉吟,然后便昂首挺胸走到景清旁边坐下,向他质问道:“今天是吹什么风,把这位‘言不顾行,贪生怕死’的景大人吹到这里来了?”

    景清漠然看了卓敬一眼,对他的挑衅毫无反应。

    道衍咳嗽一声。“人都到齐了,开席吧。”

    说完,道衍便自顾自地吃起来。他那副模样,好象只是到酒楼吃顿饭,而旁边的众人只是酒楼中素不相识的食客而已。

    众人之中,有表里如一的真君子,遵循食不语的古训,吃饭就吃饭,旁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管;有些人却只是一股气撑着,表面上不露怯,内心却犹如猫挠一般;还有一些人修养又差一些,满腹关心自己的命运,但因为文人脸面的关系,天塌下来也必须讲究个“从容潇洒”,万事都不能带出猴急相,只好耐着性子故作潇洒地东扯西拉,谈天说地,却还要想方设法将话题引到他们所关心的事上——心里头这份折磨,简直没办法形容。

    道衍基本上不说话,偶尔开口,只是劝方孝孺吃菜喝酒。景清的话也不多,但是从他的话里行间,旁人却听出点不寻常的东西来——昨天朱棣请方孝孺拟即位诏书,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

    于是,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孝孺的身上。

    方孝孺一脸的麻木,但是熟悉的人却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绝望和痛苦。不由地,众人开始向方孝孺追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不管众人怎么追问,方孝孺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最后,大家终于从景清的口里得知了昨天发生的奇事。

    震惊过后,众人连忙向方孝孺求证,方孝孺仍然紧闭着嘴,不过,从他那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出,景清所讲述的事多半是真的。

    于是,酒桌上渐渐没了声响,众人都默默想起自己的心事来。

    这时,道衍放下酒杯和筷子,抹抹嘴,说道:“我代陛下问诸位一句:诸位愿降否?”

    刑部尚书暴昭冷哼一声:“我等受先帝大恩,所谓一女不嫁二夫,忠臣如何能事二主?”

    道衍看了暴昭一眼,正待说些什么,却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众人顺着道衍的目光往门口望去,却发现燕王朱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如果不是刚刚听说了朱棣强令方孝孺拟即位诏书时所发生的异常天象,这里多数人看到朱棣都会破口大骂。然而,这个时代的人总喜欢将天命和天象联系起来,而闻名天下、性格刚烈的大儒此刻神不守舍的表情又给他们造成了强烈的心理暗示,所以,他们现在也有点拿不准朱棣究竟是不是天命所归了。

    不约而同地,大家均保持了沉默。

    朱棣居中坐了下去,接过随堂太监黄俨捧过的茶品了一口,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一笑。

    “你是以清俭知名的暴昭吧?你一开始是太祖皇帝的臣子,后来又侍奉建文皇帝,这算不算事二主呢?”

    暴昭一窒,厉声反驳:“这如何能算事二主?”

    朱棣轻轻一笑。“太祖是一,建文皇帝是二,如何不是事二主?”

    说完后,朱棣不再理会暴昭,而是将视线移向前户部侍郎卓敬。

    “卓敬,听说你秘密向建文皇帝上疏,说燕王朱棣雄才大略,智虑绝伦,所封北平又是形胜之地,士马精强,建议徙封南昌以便控制——我问你,你区区一个臣子,为何离间天家骨肉?”

    卓敬放下筷子,冷冷一笑。“只可惜先帝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朱棣摇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个时候还惹朕生气,殊为不智。朕怜你博学多才,诗词宏丽,文章奇拔磊落,所以不忍处罚你。你应该知道管仲改事桓公、魏征改事太宗的事例,他们都成了传承千古的佳话……你何不仿效管仲、魏征?”

    卓敬淡淡说道:“但求一死以见故君于地下!”

    僧道衍走到朱棣身旁悄声建议:“陛下,如今虽然天下已定,但战场的硝烟尚未尘埃落地。如今楚王尚强,蜀王富盛,卓敬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有英雄才略。如果放过卓敬,他一定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移檄诸王,声扬大义,据东南之饶,限长江之险,鼓舞豪杰,起兵作乱,那时候陛下即便想睡个安稳觉也未必能够。放过卓敬,岂不是养虎为患?”

    朱棣知道僧道衍与卓敬有过节,所以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卓敬有才华有名声不假,但道衍说得也太夸张了些。靖难之役持续了四年,在这四年里,有实力的王爷谁站在建文帝那边?建文帝活着的时候楚王、蜀王等人都只是老老实实地保持着中立,难道在建文帝失败之后反而会跳出来找死?

    朱棣不是什么滥好人,即便没继承明成祖的记忆、知识,他也并非对封建社会皇位争夺的残酷性毫无所知。只不过,朱棣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做不出那么残暴的事——即便不搞株连只杀这些建文帝的死忠之臣,朱棣也不忍心。

    这些可都是极为稀罕的忠臣啊!

    当然,将这些人随随便便放了也是绝对不行的。不说这样会惹得忠于朱棣的大臣强烈反对,就事情本身而言,那些建文帝的死忠之臣被释放后未必会感恩待德,反倒是继续造反的可能性更大。虽说朱棣并不认为这些文臣能够推翻他的政权,不过,他们多少也能闹出一些麻烦。这种不利于国家稳定的事朱棣自然不会做。他只是不忍心大肆杀戮而已,并不是傻子。

    这些人放是放不得的,杀呢,又不忍心。对于这个两难的问题,昨天朱棣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总算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据《明史》卷306记载:永乐元年,内官监李兴奉敕往劳暹罗国王;永乐元年九月,“遣中官马彬等使爪哇”;十月,又派内官尹庆往印度诏谕古里诸国……由此可见,在郑和下西海之前,明朝的航海能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忍杀,又不能放,那就流放呗。

    在中国,以前流放最远的地方是海南,但既然明朝的航海能力很强,那干脆将他们流放到海外去得了——顺便还可以搞搞殖民。

    等造了长138米、宽56米的巨型宝船,有了更多航海经验后,将这群冥顽不化的家伙流放到非洲甚至美洲都可以,但是目前嘛,马马虎虎把他们流放到菲律宾就算了。反正菲律宾离得比较近,而且现在还没有统一的国家,顶多就是些比部落大不了多少的小国。其中稍大一点的苏禄国,人口也才八十万,还分为东苏禄、西苏禄、峒苏禄。相信给这些移民配些质量好的武器,做好充分的准备,在菲律宾站稳脚跟不是什么难事。

    明成祖公布的左逆文臣名单前后两次只不过五十余人,但是用瓜蔓抄搞诛十族、诛九族、诛三族、诛全族等方法迫害、杀戮的人数字难于统计。

    “文职奸臣”及其族人在明成祖的迫害下,死亡人数或许少于朱元璋搞的郭桓案和胡惟庸案,但应该不会少于空印案和蓝玉案——说起来,这么多人用来移民该多好?

    朱棣环视众人一圈,缓缓说道:“朝中奸臣蒙蔽建文皇帝,变乱祖宗成法,朕为了清君侧不得已起兵靖难。朕本意只是为了维护祖制,谁知进入京师时,某些奸臣居然丧心病狂火焚皇宫,导致建文皇帝在混乱中蒙难。朕原本一心一意只想当个逍遥王爷,可如今四方未靖,国家需要成年长君,朕只得勉为其难担下这个重任,为维护江山社稷尽一份力。”

    “建文皇帝有二子,长子文奎在建文皇帝蒙难之日亦不知所终,只遗下仅两岁的次子文圭。为了江山社稷,朕不得已当这个皇帝,却亦深怜建文皇帝遗孤的处境,因此打算在海外另建一国,让文圭担任国王。”

    此前毫无生气的方孝孺突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朱棣。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朱棣淡淡一笑,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或是离间天家骨肉,或是变乱祖宗成法,均罪在不赦。按照国法,纵使诛全族、诛三族、诛九族甚至诛十族也不为过!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有矜悯尔等性命之意……你们虽乱国法,但毕竟忠于建文皇帝,相信你们为了建文皇帝的遗孤会尽自己的努力。所以,朕打算派遣你们到海外建立一个王国。”

    听到这里,有些人仍然无动于衷,有些人则微露喜色,而有些人则强压怒火。对这些人,朱棣是既敬且惜的。为了追求心目中的正义、真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可以称之为忠烈之士。在这群人当中,无视自己生命安危的只能算是普通行为,那些较为偏激固执的,甚至连亲人朋友的性命也绝不顾惜。

    不过,这些久经宦海精明透顶的人尖子都明白一个道理:到目前为止,朱棣还没有大开杀戒。而一旦触怒朱棣导致其开了杀戒,朱棣很可能会收不住手,接下来多半会掀起一片血海腥风进行疯狂杀戮。太祖皇帝办胡惟庸一案,前后受牵连而被杀者达三万多人;办蓝玉一案,大规模的清洗和株连导致一万余人丧命。在场的“文职奸臣”中有很多都亲身经历过那个“上朝时与妻儿诀别,下朝回家后庆祝又多活过一天”的恐怖年代,用心有余悸来形容绝不为过。

    “文职奸臣”们没有反对朱棣的建议。因为,他们需要考虑建文帝遗孤的性命安危。无论他们怎么骂,朱棣将会坐上皇位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了。若是激怒了朱棣,万一建文帝遗孤因此丧命,自诩为建文忠臣的他们绝对无法承受——如果因为激怒朱棣而导致建文皇帝遗孤丧命,后世之人又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样的评价呢!

    看到多数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朱棣微微一笑,说道:“别人可以去海外,方先生你却暂时不能去。”

    方孝孺怒目圆睁。“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应对先帝的遗孤尽自己的一份力,为何不让我去?”

    “建文皇帝的儿子年纪尚小,未必受得了海浪颠簸和开拓之苦。这样吧,建文帝的三个弟弟吴王朱允熥、衡王朱允熞、徐王朱允熙未尽亲王职责,不为无过。朕将他们分别降为广泽王、怀恩王、敷惠王,令他们三人在文圭成年之前,暂代其监国。待文圭成年之后,再由方先生护送其去海外就任国王……在此之前,方先生就留下来担任文圭的老师吧。”

    让朱允熥、朱允熞和朱允熙共同监国其实是一个伏笔。这样做,是为了让忠于建文帝的势力能够相互制衡,免得某些建文忠臣会头脑发热,将来学倭寇那样骚扰沿海。别看表面上建文帝的弟弟们都是靖难之役的受害者,但一个核心和三个核心的效果却绝对不同。如果真有谁发疯想骚扰沿海,朱棣只需只一纸诏书,岛上三个华人势力要么会相互之间打起来,然后将闹事者交出来。当然,将来文圭去就任国王会更热闹……

    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

    将方孝孺留下来还有两个理由。一是朱棣还指望方孝孺给他拟即位诏书。之前方孝孺宁死不肯拟诏,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心中有了寄托和希望之后,他难道还会那么倔强?估计会低头的。第二个理由,则是指望方孝孺给忠于建文帝而且仍然带兵抵抗的铁铉等人传话,说服他们别闹了。方孝孺如果肯低头写诏书,自然不会拒绝写劝降书。

    方孝孺低下头思量了半天,同意了朱棣的条件,因为朱棣的建议确实很合理。海上颠簸,若是让年仅两岁的文圭出海,没准这个小孩会在海上一命呜呼。如果所有忠于建文帝的大臣都离开中原去开疆扩土,谁来保护建文帝遗孤的安全呢?

    “你们都各自做好准备吧,别上船之前又反悔——对于反复小人,朕是绝不会轻饶的。”朱棣站起身,环视一圈,然后盯着景清沉声道:“你也与他们同去。”

    景清只觉得头一阵阵眩晕,脸色苍白,手也微微抖动。但他毕竟思维敏捷,城府也深,因此故作镇定地建议道:“陛下,臣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且未习兵书。若论带兵,臣不如武将;若说监视,臣不如锦衣卫。求陛下收回成命。”

    朱棣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讥笑的神情。“朕为何要监视他们?如果怕麻烦,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岂不干脆?朕之所以派你去,只是因为( 永乐大帝 http://www.xlawen.org/kan/55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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