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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医谋论》

    001 昨日重现

    春末夏初,越到中午时分,天空却扬扬洒洒地飘起了雨丝。

    洛城外,一座被人称为西山的山脚下,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五六十户村舍,众多房舍中,一处被树木环绕的颇具规模的房舍格外醒目。

    却见这房舍门口站着一个扎双丫髻,穿雅青色齐胸襦裙,满腹心事的少女,她一会儿眺望门外的小路,一会儿踮脚朝内院张望。

    少女十指合拢做祷告状,也不知道娘子醒了没有,一定不要有事啊。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吧啦吧啦落了下来,丽娘一早上去府里拿新衣,娘子突然嚷着要吃庄子西面刘家的豆腐,自己前脚刚出门,娘子就三尺白绫上了吊。

    哎,我真傻,娘子最讨厌吃豆腐,我怎么会信呢,都怪自己没看好娘子,少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少女连忙奔到内院门口,就见俊俏的中年医者抱着药箱沿着回廊走来,他身后是一鬓发苍白、眉头微蹙的消瘦妇人,少女飞奔而去,拉着妇人的手,“丽娘,娘子怎么样?”

    “娘子无碍!”丽娘简单回答春果,就朝医者手里塞了一两碎银,“今日之事,还望柳神医,不要对外宣扬!”

    柳神医抿胡,微微点头,“放心,这是自然!”

    老少两人将柳神医送到外院门口,一再表示感谢,在目送着神医渐渐远行后,春果转身就要往房内走,却被丽娘一把抓住了肩膀。

    “当然是进去照顾娘子啊!”春果委屈道。

    “夫人在里面,让她们母女独自呆一会儿!”丽娘声音略带沙哑,忽而一顿,追问道,“春果,卫娘子究竟跟娘子说了什么?”

    前几天,卫娘子给庄子送了些米粮,单独跟娘子说了几句话,从那时起,原本就消沉的娘子,就时不时流露出想死的念头。

    “不知道啊,卫娘子把儿支开了!”春果委屈出声,她从心底不喜欢那个表姑娘卫琳缃,每次见娘子都一副心疼的模样,可出了舍门就一脸嫌弃和阴冷,“以后儿一定寸步不离娘子!”

    丽娘点点头,“先不提这个了,你在这好好看着,有旁人接近,记得通报!”丽娘说完,又匆匆回了房。

    “丽娘……”春果失落出声,她是多么想现在就进去看看她家娘子啊。

    牢骚是牢骚,春果倒也明白丽娘的安排,夫人是私自出府看娘子的,让侯府里那些嚼舌头的人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定然少不了麻烦。

    娘子真可怜,明明是侯府嫡女,就要躲在这穷乡僻壤里,夫人也是,怎么说也是侯府大夫人,岂能这么软弱到任人拿捏,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呢。

    依着春果,她若有夫人那娇贵身份,早就把娘子接回侯府,还在这受苦。

    雨丝慢慢变成了雨滴,随后便是稀里哗啦一阵,敲打着房前芭蕉树叶哗哗作响,与房外毫不吝啬的落雨声相比,房内陈氏的哭声就含蓄很多。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儿,脖颈上两道自缢时被白绫勒出的浅浅伤痕,陈氏拂袖试泪。

    周萋画平躺在床上,慢慢有了意识,她听到耳边有噼里啪啦的落雨声,还有一妇人低低哭泣声。

    莫不是连孟婆都觉得我是个大霉鬼,在为我哭泣?

    做为一名法医,周萋画可是崇尚科学的唯物主义者,这鬼啊,神啊本是不信的,直到出差时遭遇车祸,穿越到了溏朝,她才明白,这世界上,还真有些事科学解决不了。

    老天对她不薄,穿越到了项顶侯侯府嫡小姐身上,但也待她不算厚,穿越时失了忆不说,在浑浑噩噩溏朝生活了不到一年,就被原主那善妒的表姐卫琳缃掐死了。

    弥留之际,卫琳缃对她表露一切,她死后,卫琳缃会代替她嫁入董家,这样她跟董庸暗怀珠玉的事就不会被发现。

    想想自己就这样因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被人掐死,周萋画也是醉了!

    好在在被掐死那一刻,她记起了自己的前世,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还不是要见阎王!

    做法医时,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案件,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她用自己的医术为死者沉冤得雪,没想到自己倒是落了个被人掐死的下场。

    据说死后会一直保持死状见阎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鬼样子,周萋画想着就伸手摸向自己脖子。

    估计现在尸斑都已经形成了吧。

    手触碰到脖子,周萋画已经,不对,这不是被掐死后脖子应出现的症状!

    她猛然睁开眼睛,那薄薄的纱,随着窗外传进来的风,像是画中仙女妖娆的舞姿,滴水雕花床上沿的雪里青排穗,跟那飘逸的青纱幔交相照应。

    “画儿醒了,终于醒了!”女人沙哑声音响在耳边。

    醒了?诈尸?

    周萋画强打精神看着眼前的妇人,啊……她认出来,这妇人不就是前些天去世的原主母亲陈氏——陈成玉嘛!

    再看周围,竟是她第一次穿越时住了一年多的外郊庄子!就连对面榻上那块白绫放的位置都跟当时一模一样。

    周萋画脑中一片纷乱,我重生了?又回到了原主上吊、自己穿越而来的那天?

    “画儿,都怪母亲不好,让你受苦了!”陈氏看女儿眼神混沌,握住女儿冰冷的手,又哭了起来。

    这台词也跟一年前的一样,重生无误。

    周萋画痴愣地看着陈氏的脸,别看跟她有过一年多的母女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陈氏。

    她今年也不过刚三十,半翻髻上朝着一支金簪,毫无瑕疵的脸蛋上黛眉轻蹙,就算若眼圈已经完全红肿,却依然遮挡不住她的贵气,贵气归贵气,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懦弱。

    也难怪,成婚十余载,头顶项顶侯候夫人的她,却只诞下原主这么一个女儿,想来在看重子嗣传承的侯门,日子也不好过。

    想想也觉得奇怪,这侯门大院里,哪个男人不三房四妾的一大堆,唯独原主的父亲就只娶了陈氏这一房。

    “母亲,儿无碍!”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几岁的古代美人,周萋画艰难出声,被勒过的脖颈生疼,却是可以忍受的痛。

    女儿竟然跟自己说话了,陈氏受宠若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前世,周萋画穿越来时失忆了,对这个周围环境的认识,都是从丽娘、春果嘴里听来的,大抵知道原主被送到这庄子是因为跟这陈成玉的子嗣宫犯冲,周萋画认为一个连女儿都保护不了母亲,也不会是个好母亲,于是直到她去世,也没给过陈氏一个好脸。

    陈氏的哭声感染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丽娘,丽娘上前一步,“夫人,莫伤心,娘子这不没事了吗?”

    丽娘?周萋画挣扎起身,丽娘也还在?

    刹那间,与上世有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现在应该是盛元十四年,十四岁的原主,却已从侯府搬出来两年多了。

    此时的状况是,卫琳缃跟原主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原主一气之下就上了吊,好在这脖子刚挂在白绫上,就被侍女春果发现了。

    再睁开眼时,周萋画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主上吊的事很快惊动了住在侯府里的陈氏,陈氏顾不得她跟老夫人的承诺偷偷跑来看望,这前脚刚进屋,二房的年氏跟卫琳缃就追到了田庄上。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年氏跟卫琳缃就应该来了。

    当时,年氏指桑骂槐说周萋画是不祥之人,春果气不过,顶撞了年氏,后来春果就被押回了侯府,回来时,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血肉模糊了,打那以后,春果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春果呢?”周萋画哑着嗓子,她要见到春果,见到这个有点冲动,到死都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娘子,春果在门口守着呢!”丽娘沾沾眼泪,眼睛微微撇过陈氏,满是无奈。

    还是老样子啊,每次陈氏来庄子都跟做贼似的,她不是侯府大夫人,定国公的嫡长女嘛,怎么如此卑微!

    穿越遇到这种性子的母亲,也就别奇怪,明明自己啥也没做就被人戴了顶克母子嗣的帽子,周萋画心想,为了自己的名声,或许她得出手帮一下陈成玉解决一下子嗣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自己跟董郎君婚约的事处理掉。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不认识的郎君,再次被人下毒手。

    正想着呢,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用力推开,就见春果闯了进来,她也顾不得礼数,冲着陈成玉喊道。

    “夫人,不好了,二夫人和表小姐,带着人来了!”

    002 步步紧逼

    果真跟上世一样!

    上世,自己刚醒来时,还没搞清楚状况,春果就匆匆通报年氏跟卫琳缃来了。

    一听这两位来了,陈氏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进了床后的木箱里,即便这样,还是被年氏以找薄衾为由,从木箱里给揪了出来,再后来就是春果给自己出头,挨打的事。

    当时的周萋画处于失忆状态,满心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搞不清状况,而她那位母亲,从被揪出来,就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事情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了,可周萋画现在想想仍气愤得很,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懦弱的人,这对向来以强势著称的她,简直不能想象。

    如今想来,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卫琳缃联合年氏打击原主设的局,先是告诉原主她被母亲抛弃,原主一自杀,陈氏势必会违背老夫人的话出来看女儿,之后两人再来个瓮中捉鳖。

    目的嘛,年氏自然是为了巩固二房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位,而卫琳缃,就是她说的那样,她没有的,周萋画也不能有,联合年氏,只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而已。

    周萋画本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若不是上世是失忆,岂会让卫琳缃步步得逞,她别的性格没有,就有一点,别人送我一尺我就还人一丈,绝不相欠。

    想罢,她就拉开薄衾,一跃下床,踏上床边的云头高缦,抬头说道,“春果,给我梳头!”

    “娘子你这是……”春果不解,自出了庄子就郁郁寡欢的娘子,怎么会发出如此坚定之声。

    “春果,娘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来!”丽娘似是察觉到什么,在一旁出声。

    丽娘是陈氏的||乳|母,随陈氏嫁到周家,两年前老夫人以周萋画犯冲陈氏子嗣宫为由,将周萋画置于这外郊的庄子,府里一众老人均不愿陪同,丽娘自行请愿陪伴左右。

    周萋画性子原本是活泼、明朗的,可自打知道自己要被迁出府,就跟变了个似的,脸上再无笑容不说,性子也倦了很多,郁郁寡欢的跟失了魂似的。

    迁到田庄两年有余,周萋画也郁郁寡欢了两个春秋,看着周萋画越来越羸弱,丽娘是真真着急。

    但让丽娘欣喜地是,刚刚娘子说话时,那眼神,那语气,竟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丽娘默默祈祷,经了今天这一遭,说不定以前的娘子就回来了。

    丽娘的话,让春果也意识到娘子的改变,她不做任何耽误,手脚麻利的给周萋画梳头,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垂于肩上,不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脖颈处的痕迹,还增添了几分精气神。

    周萋画上吊时,穿戴还算整齐,但因是素色襦裙,显得人苍白了些,丽娘立刻找了一大红对襟长褙子,整个人焕出光彩来。

    众人在忙碌时,陈氏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僵坐在床沿上。

    舍外的声响愈来愈大,周萋画让丽娘收起自己上吊的白绫,挽袖坐在了正对着床的圆腰倚上,抬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陈氏,随后她开了口,“母亲,在想什么呢?”

    陈氏猛然打了个颤,喃语,“没,没什么!”

    周萋画却指指墙角的木箱,“女儿床后那个木箱倒是能容得下母亲,母亲是藏起来呢,还是到这与女儿饮茶!”

    被识破心思的陈氏脸微微涨红,尴尬缓慢地坐到了另一张圆腰椅上,“画儿,你这是……”

    周萋画语气平平的说道,“看不出吗?迎客啊!”

    话刚落,就听“哐啷”一声,内院门被人踢开。

    就听年氏那“破锣”嗓子,响彻到了庄子的每个角落,“四娘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周萋画排行老四,人称周四娘。

    鱼儿已经来了,在甩鱼钩之前,应该先把春果支出去,以免跟上世一样,伤及无辜。

    于是周萋画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春果,出去迎客!”

    虽说春果此时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答应,她出房门,站在廊下,看着细雨中年氏的表演,嘴角尽是苦笑。

    “二舅母,你不要这样啊……”卫琳缃还在旁边劝说着,抬眼见春果在冷笑,呵斥道,“贱奴,愣在哪做什么,还不快来扶二夫人!”

    春果默声,从另一侧扶住了年氏,进了周萋画闺房。

    年氏嚎得更起劲了,“可怜的四娘啊,你阿母不能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能怪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

    “开”字没出口,年氏就僵住了,眼前的周萋画仪态大方地坐在榻前,哪里有半分上吊的落魄模样。

    “婶娘?”周萋画故作惊愕。

    “春果!为何不通报一声,好亲自迎接婶娘跟表姐!”说着,她从榻上站了起来,怒目微怔,直接训斥上了春果。

    听周萋画的训斥,春果小嘴一嘟,“谁能想到,这身娇体贵的二夫人,会跟表小姐能冒着雨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奴婢还以为看错了呢!”

    “哎呦,死丫头,几时学会顶嘴了!丽娘,把她锁了柴房里!”周萋画怒声呵斥道。

    柴房?丽娘一惊,前几天不是塌了吗?庄子里哪还有柴房啊,丽娘惊愕抬头询问,却见周萋画俏皮地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看到这个眼神,差点让丽娘哭出来,以前的娘子真的回来了。

    这小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当年娘子偷拿老爷书房的书被抓包,要自己帮忙顶罪时的精灵神儿啊。

    丽娘细细琢磨,这是娘子故意把春果支出去啊,春果脾气犟,护主心切,若年氏真要找麻烦,她肯定要冲上前,年氏怎么也是主子,随便拿捏一个侍婢,还不是小事。

    “是,娘子!”丽娘答应一声,就拧着春果的耳朵把她拽出了房门。

    “让婶娘跟表姐见笑了!”听着春果那杀猪般的声音越来越远,周萋画的心也微微放下了。

    “春果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年氏随口敷衍了几句,立刻扯回正题,“四娘,你不是……”

    “婶娘,这话是?儿有什么不妥吗?”周萋画迎上前,拉住年氏的胳膊,故意问道。

    “不,没有,只是……”年氏这舌头就跟打了个结,眼睛着急把火的看向卫琳缃。

    这大活人好好的,难道我们来早了,周萋画还没上吊?

    卫琳缃对周萋画的表现也处在诧异中,眼眸流转,一下子就注意到坐在周萋画身后榻上的陈氏。

    她竟然没有躲起来,可真是出人意料啊,这对母女,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卫琳缃按下心底的吃惊,故作惊愕道:“大舅母,你怎么在这啊!”

    “是啊,嫂子,你……”卫琳缃这一声,直接把年氏从地狱拉回了天堂,她推开周萋画,直接走到陈氏身边,和她并列坐在榻上。

    “这个……”陈氏的脸色呈绛紫色,局促地握着手里的帕子。

    “阿母来看儿,有何不妥吗?”陈氏的模样引来周萋画心底一阵发笑,但她追求的可不是嘲笑陈氏,出声解围。

    “无不妥,无不妥,只是现如今这洛城消息传的厉害,知道是你关心阿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跟老夫人、跟整个侯府作对呢!”

    年氏一心只想打压陈氏,嗅到一丝味道就想立刻还击,根本没留意,刚刚说话的是周萋画,而不是陈氏。

    反倒是卫琳缃一下子谨慎起来,这跟前几天那个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周萋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周萋画冷哼一下,“消息传得厉害,也得有人散布出去才行,阿母贵为侯府主母,连出入这等小事,还得跟人交代吗?”

    这话语气说是回击年氏,倒不如说是说给陈氏听,你连自己的出入都没法左右吗?

    “画儿,休得跟婶娘这么说话!”陈氏却没有跟周萋画站在一条战线上,反倒指责起她来,她起身朝年氏微微俯身,认错,“弟妹,画儿年纪小,说话不当,还忘见谅!”

    年氏正愁找不到把事情闹到的借口,听陈氏这么一说,更来了劲头,“嫂子,四娘年纪小,不懂事,尚可再议,你年纪可是……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当初你是怎么答应老夫人的!”

    这话无意直中陈氏要害,“还请弟妹不要告诉老夫人!”陈氏说着竟然起身给年氏作揖。

    一看陈氏这幅模样,周萋画心中大骂,你脑袋被驴踢了是吧,今天非节日又不是送月例的日子,年氏和卫琳缃出现这就是来逮你的,你还求她不要告诉老太太。

    “母亲到自己庄子上来,为何还要惊动到祖母呢?”周萋画问道,她顺着年氏刚刚说话的语气,故意把“自己庄子”吐得很重。

    这处位于洛城外十里地的庄子,是陈氏陪嫁的庄子,根据大溏律,这可是陈氏的私人庄园,与侯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听周萋画如此说,年氏脸面上挂不住了。

    陈氏娘家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公府,陈氏更是娴长公主跟定国公陈志金的嫡女。

    这是在拿国公府压我啊,年氏心里琢磨。

    若是以前,年氏一听也就知难而退了,可今天,这可是卫琳缃专门帮她给陈氏设得套,就这样不战而退,这不是让卫琳缃看不起自己嘛。

    年氏向卫琳缃投去了请求增援的眼神。

    “好一个自己的庄子!照妹妹所言,今天儿跟二舅妈来,也得经过大舅母的同意了!”看年氏节节败退,卫琳缃再出口,她边说,边未提裙摆,站到陈氏面前,盈盈一福身,“今日前来,未送拜帖私自前来,还望大舅母勿怪!”

    003 猪一样的队友

    “使不得,使不得!”没等卫琳缃屈膝,陈氏就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表姑娘是府里的贵客,老夫人的心尖,使不得,使不得!”

    周萋画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你陈氏就这么害怕这个老夫人嘛!

    “画儿,还不快点给婶娘跟表姐道歉!”陈氏试图让周萋画道歉平息这场风波。

    周萋画心里是简直悲伤逆流成河啊,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书里女主那便宜得来的娘亲,要么是护儿心切款,要么没有出场直接奔月型,要么直接是泼妇闹街式。

    最不济也是那种地位卑微、委曲求全型,可这身份高贵,血脉正统,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的娘还是头一遭见。

    看来不放大招是对不起她的这一次重生了,周萋画快速提取脑中有用的记忆,缓慢开了口,“对不起婶娘,对不起表姐,四娘在这庄子里呆了这么久,脑袋一时混乱说错话了……”

    周萋画把姿态放得很低,年氏跟卫琳缃对视一笑,以为自己得了先机,年氏还故作大气地要上前扶周萋画。

    还未等她靠近,周萋画突然嘴角抽笑,“这庄子是母亲的陪嫁不假,可两年前四娘被迁出侯府时,老夫人、外祖母、还有阿耶都已经明确表示,把这庄子给了儿!”

    “所以,你们能不能出现在这庄子里,不是阿母说得算,而是儿!”周萋画态度坚决。

    “画儿,你胡言什么!”这下陈氏可彻底急了

    周萋画所言非虚,两年前,老夫人听信高人所言,执意要把周萋画迁出侯府,消息传到国公府,娴长公主率领国公府女眷,杀到项顶侯府,双方僵持之下,最后才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全当把周萋画当成郎君,在外独自成户。

    只不过随着时间飞逝,周萋画的日常供销又都是从侯府出,庄子真的主人是谁的事也就慢慢消淡了。

    可当年这事可是闹到全洛城老少都清楚,年氏跟卫琳缃自然知晓,而根据大溏律,私闯民宅者可被送官,轻则仗六十,情节特别严重者是可是要流放边外的。

    年氏本就出身不高,撒泼打诨自然不在话下,见主动权就这样到了周绮画手里,哪能甘心,“哎呀呀,哎呀呀,周萋画,你的心可是被狗吃了,竟然如此说话!”

    年氏要撒泼,卫琳缃吓得顿时花容失色,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很确定自己设得圈套被周萋画识破了,现在周萋画有没有上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在她把事情闹大之前离开。

    “二舅妈,既然妹妹这么说,我们就先离开了!”

    “离开?好心好意,冒雨来给她送米送肉,送月例,她竟然这么说!”年氏不依不饶,她直接坐在榻上,“她倒是报官啊,老娘倒要看看,这衙门里来人,是判老娘个私闯民宅,还是判你个良心被狗吃了!”

    卫琳缃额前闪过三道线,彻底被年氏的智商折服了,见过演戏的,没见过演着演着自己都当真的。

    “奥,那是儿错怪婶娘了!四娘在这给婶娘道歉了!”周萋画哑然失笑,“这雨可是越下越大,米在外面淋了这么久,也潮了吧……丽娘!”周萋画招呼站在门口的丽娘,“还不快把婶娘送来的米卸车!”

    听周萋画招呼丽娘卸车,这年氏才惊醒,米、面的事,本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卸车,卸个鬼啊。

    “不用了,既然四娘不领情,我们也不能强留!”年氏尬尴站起来。

    只是她心里那个不甘,一撇头,看到躲在周萋画身后的陈氏,还想继续博回点面子,“四娘刚刚出事,嫂子是随一同回府呢,还是在这继续陪……”

    想想年氏也是醉了,好不容易把米肉的事按了下去,自己又扯了麻烦。

    “敢问婶娘,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额……婶娘只是说溜了嘴!四娘莫怪!”这下换成年氏局促地揉着帕子,垂首,估计把自己嘴撕了地冲动都有。

    周萋画本不想追查卫琳缃设计原主的事,毕竟那是在自己穿越之前,但年氏把脖子都放在了自己的闸刀下,自己不下闸也太对不起卫琳缃的良苦用心了吧,“原来婶娘说溜了嘴啊!”

    “哎,只是现如今这洛城消息传的厉害,知道的是婶娘说露了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儿不但克母,还是个吊死鬼呢!”周萋画学着年氏刚刚的语气,眼睛看向卫琳缃,眼神如冰冻,将卫琳缃死死地冰住,“表姐,你说是不是?”

    周萋画的目光如刃,卫琳缃四处躲闪,不敢直视。

    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好了!”

    陈氏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说话了!

    眼前激烈进行的这番唇枪舌战,陈氏也终于明白年氏跟卫琳缃出现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有力挺女儿,而是毫不犹豫站在了阻止女儿的道路上。

    “弟妹、表姑娘,儿违背老夫人的命令私自到庄子上犯错再先,这就随你们一起回府领罚!”说完这话,她竟跟那就义的英雄似的提着她襦裙的裙摆,出了周萋画的闺房。

    年氏和卫琳缃见状,也不敢做任何逗留,紧随陈氏朝舍门奔去。

    周萋画被故事的结局惊呆了,陈氏怎么用这种方式冒了出来,然后还带走了自己可以继续打脸爽快的反派们。

    她保持着刚刚看卫琳缃时的动作,傻傻呆住,一时无法从震惊中抽离出来。

    雨丝被湿冷的秋风吹进房间,周萋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才缓过劲来,透过敞开的直棂窗向抄手回廊看去。

    也就在她目光投去的瞬间,陈氏突然定了一下,就见她伸手摸向自己发髻,等她再走动时,廊栏上出现了一个长长的物体。

    待外院响起车辙声,周萋画才踱步出了闺阁,她缓步走向刚刚陈氏停顿的位置。

    廊栏上,陈氏放下的长物,竟是一支七八寸长的嵌红宝石菊花瓣的金簪,这是刚刚插在陈氏头上的那支金簪啊。

    她手拿金簪,细细打量,十九片菊瓣呈半圆形,圆心位置是一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周围撒着细细的花蕊,做工相当精细。

    忽而,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那股香气,时而似桂花香一样浓烈,时而又如薄荷般清凉。

    这股香气好生熟悉,似的在哪闻过!是从这发簪里传来的么?

    周萋画凑鼻而上,香气却骤然消失。

    周萋画疑惑不已。

    雨势有渐大之势,她拿着这支发簪,踱步回了闺阁,眼前忽然一黑,春果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周萋画,“娘子,真的是娘子你吗?”

    庄子里并没有柴房,周萋画心想这丫她指不定在哪猫着来。

    虽然雨丝轻薄,但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春果身上的半臂都已经湿透,额上的垂眉穗则一捋一捋不听话的靠在一起。

    可她全然不顾这些,围着周萋画大呼小叫,刚刚她躲在房后,字句不露的听到了周萋画跟年氏、卫琳缃的唇枪舌战。

    她欢呼着,欢呼着,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奴婢可算知道郎君为什么每次过咱庄子都不入了,原来是怕娘子拿错啊!还以为郎君也认为娘子是不祥之人呢!”

    春果嘴里的郎君,自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项顶侯,周萋画的父亲周午煜。

    “怎么,阿耶经常路过咱庄子?”这事,周萋画竟然毫无印象。

    “是啊,郎君每次公干回来,都会在骑马上庄子旁的西山,眺望咱们庄子,奴婢看见过几次了……”

    “春果,别瞎说!”春果还想继续说话,却被送客回来的丽娘直接打断,丽娘脸色凝重,全然没有一丝轻松。

    雨势渐大,屋檐下的木地板已经淋湿一片,为了不让雨淋进房子,丽娘伸手关上直棂窗,“郎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到咱这来!你指定是看错了!”

    “才没有呢!”春果还想继续说,却见周萋画已经陷入了沉思。

    春果紧张地看着周萋画,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嘟囔着自己看得真切,却也没了下文。

    周萋画的沉思,自然不是因为她这位便宜得来的老爹有没有真的如春果所言的那样,她只是她猛然记起了她被卫琳缃害死前几日,一直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烟雾飘渺,她穿着那件海棠红撒玉兰花的交领长衫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而看见远处出现一人,奔跑过去,却是穿着龙袍的父亲,她想说,使不得,使不得,话没出口,父亲却不见了……

    按理说,梦,是不该有味道的,她却清晰的闻到了一股香味,没错,就是陈氏发簪里散发的那种香味……

    004 断粮

    夏天的雨本该来的快走的也快,洛城这地方却刚好不一样,竟然一连下了好几日。

    又是一日早上,周萋画一觉醒来,推开直棂窗,外面雾蒙蒙地一片,“夏雾晴,秋雾阴”,今天终于可以放晴了。

    周萋画摸索着下床,随手披了一件缎面外衣,朝外屋走去,堂门已经打开,雾气随风密密麻麻的往内屋涌。

    “娘子,你起床了!怎么不多睡会?”这雾太浓,丽娘快走到自己面前时,周萋画才瞧出有人在移动。

    “睡不着!”周萋画打量着丽娘,她消瘦的脸上带着红润,发丝已经被雾水打湿,看得出,她早已忙碌多时,“春果呢?”周萋画询问。

    “她、她去找胡神医给娘子,给娘子拿治失忆的方子了!”丽娘垂下头,看着脚尖。

    周萋画瞧出丽娘的心不在焉,轻语一声转身又进了自己闺房。

    见周萋画转身回闺房,丽娘长吁一口气,上前扶她进了房,“娘子再睡一会儿,老奴这就去给娘子做饭!”

    听丽娘忽而话语里的轻松,周萋画猜想,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周萋画倚在床上,挥手示意丽娘出去忙,丽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周萋画抬头看床帏下垂下的穗绣,看着看着脑子却混沌了起来。

    脑袋里总出现些与中医有关的专业术语,似是她以前学习所得,又不全是,有些词语反倒像是某些古书上才会出现的词汇。

    这些记忆应该是原主的,周萋画猜想。

    只是原主一贵女,怎么会接触到这些词汇呢。

    现如今是盛元十二年,大溏朝虽民风相对开放,但对女子仍有众多约束。

    先不说女子能不能做仵作,就算可以,原主毕竟是一侯门嫡女,又无生活所迫,岂会与仵作这种贱职扯上关系。

    这些记忆真是原主的吗?

    正想着呢,丽娘已经做好饭,进闺房重新为周萋画梳化,一切整理完毕后,丽娘将周萋画扶到桌前,桌上摆放着一碗一筷,两个小菜,半个胡饼。

    周萋画搅拌一下碗内米茶,却发现白米粒少得可怜,“丽娘……”

    丽娘无应答。

    周萋画放下碗,抬头看,却见丽娘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正朝外院张望。

    周萋画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吃罢饭,太阳已经出来了,浓雾慢慢散去,周萋画表示想出去坐坐,丽娘赶紧给她披了件锦缎外衣,随即扶她出了内屋,丽娘为她搬来胡床,坐在廊下晒太阳。

    周萋画还在琢磨着脑袋里那些奇怪的东西,若真是原主的,身为贵女的她似乎也只能从书里看到的那些内容了,于是说道,“丽娘,去书案上拿儿经常看的书!”

    丽娘应声,进书房拿来一本,“这是娘子以前最喜欢看的书,带来庄子上,就未曾读过了!”

    是一本已经被翻得边缘泛白的书,扉页略有破损,却被精心糊了起来,看得出,原主对这书是极其喜爱的。

    浅黄|色的封面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大字《溏律疏议》,溏,无疑指的就是周萋画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溏朝,“疏议”则告诉周绮画这是一部法典。

    这书里的内容会是原主记忆里那些古怪东西的由来吗?周绮画默默猜想,于是细细阅读起来。

    丽娘见周萋画看得认真,幽幽道,“娘子还是最喜欢看溏律,等着见到郎君,又可以摆弄一番了!”

    听丽娘如此说,周萋画眼神悠然一亮,摆弄?这个词用在父女之间,着实有趣!

    周萋画这微微一笑,惊煞丽娘,自从搬进这庄子,娘子脸上就没笑过,丽娘心中不住的阿弥陀佛,感谢老天爷将以前的娘子给送了回来。

    于是继续讨好道,“那话是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郎君能写出这么厉害的法典,咱们娘子就能全部背下来!”

    《溏律疏议》是周午煜写得?

    周萋画大惊失色,这点在原主的记忆里可未曾有过,看来上世春果跟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这位白得的老爹,果真是个威震四方,天下人都知道的厉害角色。

    可这种人不是应该在京城呼风唤雨吗?为何到了离京城800里外的洛城呢……

    真的与自己那个梦有关!

    见周萋画脸色又变,丽娘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她垂下头,继续忙针线活。

    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好几个时辰,太阳开始慢慢西沉,周萋画合上书本,眺望外院,那胡神医就住在田庄西面的村子,来回加起来不过五六里路,可算起来这春果都走了近三个多时辰,心中隐隐不安,于是问道,“春果几时去的胡神医那?也该回来了吧!”

    周萋画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得丽娘手一抖,那针尖,就锋利地刺进了手指,丽娘哑声低吼了一声,快速吮吸着手指,含糊出声,“定是胡神医不在家,春果久候,耽误了时间!”

    周萋画目光骤然锐利,“丽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相瞒!”

    “没,没有!”丽娘放下笸箩,拘谨地搓着手。

    正说着,外院门“吱”得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即就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便是春果焦急的声音,“丽娘!丽娘!不好了!”那声音因奔跑变得颤抖。

    周萋画从胡床上站了起来,却见春果穿着一件外穿半臂衫,垂在耳际的发髻,随着奔跑上下颠簸着。

    许是春果没料到周萋画会站在廊下,春果一下子呆愣了,步速减缓,最后踱步到了廊下,她朝周萋画微微蹲身行礼,求救似的看着丽娘。

    “春果,你给娘子拿的方子呢?是不是胡神医没在家?”丽娘出声相救。

    “啊,是啊,小童说神医一早进洛城了,奴婢就等了几个时辰,见日头正午,神医还是没回来,就先回来了!”春果是个机灵人,顺着丽娘的话往上走。

    她故作镇静地看着周萋画,努力让眼眸看上去平静。

    “春果,你果真去胡神医那里了吗?”周萋画声音平平。

    “娘子,为何这么说,奴婢真的是去找胡神医拿药了!”春果咬( 医谋论 http://www.xlawen.org/kan/55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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