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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却见那白衣男子下身不动,上身朝右侧微微一侧随后就顺利躲开了壮汉的刀,“三!”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第三个数字从白衣男子嘴里卿然出口。

    壮汉扑了个空,岂会甘心,反身提刀再次扑向白衣男子,而那把春果抓进来的矮个壮汉也从另一侧开始对白衣男子展开了攻击。

    “四!”白衣男子轻轻一跃,闪到书案一侧。

    矮个壮汉拼了全力,随着白衣男子这一躲闪,刀砍在地板上,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长痕。

    见自己两个同伴屡次受挫,原本在一盘气定神闲观战的那位“老大”终于呆不住了,抄起手里的大刀冲白衣男子杀去。

    “五!”白衣男子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明澈的眼眸忽然变得阴沉,一股杀机徒然从他身上散出,就见他手摸向腰际,战带从腰际松开,一道光亮闪过,一柄软剑从战带中呼啸而出。

    他竟将武器藏在腰里——软剑!

    在他抽出软剑的同时,黑衣人们已经左右夹击了他,四人迅速打成一团,白与黑的交集,如同是太极八卦图。

    软剑是一种柔韧度很高的武器,主要靠割断颈动脉伤人,白衣男子挥舞着软剑,如同一条鞭子,轻松敏捷,动若空中飞凤,海上蛟龙,转眼间,三名黑衣人已经如强弩之末。

    但看得出,他并没有想致人于死的意图,多次明明可以直接挑断对手的动脉,却很明显的收手。

    那名瘦高黑衣人壮汉察觉到白衣男子的手下留情,自知不是对手,慢慢退出了战斗。

    同伴的退让,让矮个黑衣人和那被称为老大的人气急败坏,两人刀下越发没有了章法,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叫嚣着,将白衣男子团团围住。

    打斗最激烈之时,两人对视一眼,竟慢慢朝后退去,原本紧缩的包围圈慢慢扩大。

    面对两人的此番举动,白衣男子略显诧异,停在原地,静静观察。

    突然,黑衣人们有了动作,两人几乎同时猛然后退。

    被称为“老大”的人伸出龙爪朝周萋画扑去,而与此同时,矮个黑衣人俯身从地上抓起了春果。

    几乎跟两人动作同步,白衣男子男子察觉到两人的意图,就见她微微皱眉,软剑一挥,直奔劫持周萋画的“老大”而去。

    “老大”的刀刃抵在了周萋画白嫩的脖颈处,刀刃的冰冷、血液的腥热,这“老大”急促的喘息声相互交叉缠绕在一起,还没等周萋画抬眸向那白衣男子求救。

    一道闪光从她眼前飘过,下一秒,她已经跌入白衣男子的怀抱。

    刹那间,周萋画眼前一片天花乱坠,腰部被白衣男子长长手臂环住,她身体的重量完全倚在男子的身上,为了能站稳,周萋画决定伸出胳膊环住男子的腰部。

    岂料还未等她触碰到,她的胳膊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傲娇的声音又响在耳边,“不要乱动!”

    这声音太过靠近,周萋画难以置信地一怔,抬头望去,却见白衣男子明澈的眼眸正看向前方,于是便循着男子的眼神看去。

    刚刚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的“老大”裹在头上的黑布已经被挑开,一头如瀑布般的秀发显现出来,露出白皙光洁饱满的额头。

    果真是个女的!

    而此时,白衣男子的软剑又举了起来,薄如片,韧似柳,剑刃上下起伏着,挑衅的言语从男子嘴里冒出,“信不信某可以随时挑断你脖上的经脉!”

    女人不屑冷哼,还想上前。

    矮胖黑衣男却出声制止,“老大!”

    他一只手提着刀,胳膊用力夹住春果的身体,另一只手却已经掐在了脖梗上,“老大,咱们不是他的对手,撤吧!”

    女人眼光矮个黑衣男,扫过周萋画,最后落在了白衣男子身上,双手抱拳行礼,“不知这位义士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嘴角抽笑,“这很重要吗?你们只需记得我们是仇人便可!”

    这番话再次让双方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周萋画清楚地看到矮个男掐着春果脖颈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周萋画焦虑的握了握衣角。

    白衣男子眼眸一垂,瞧着身边这个眉心有痣,担虑的女子,抿着得意而笑,原本嘲笑那老大的软剑,转而指向矮个汉子,意图很明显,这是要挟他们放了春果。

    “尔等安全离开后,自会放她!”矮个黑衣男察觉白衣男子的意图,立刻回答,他边说,边拖着春果往回廊上走,而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那名瘦高男子,早就远远躲向了外院。

    而与瘦高男子形成对比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还定在周萋画的寝房里,幽蓝的眼眸中带着不甘心,她眼神盯着白衣男子手中的软剑,眉头紧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老大,快走啊!”矮个男子疾呼。

    女子终于被触动,捡起被挑到地上的黑布,转身而去,“都不准动,出了外院,自会放人!”

    匆忙的脚步声响彻在长廊里,外院门被打开,“咚”得一声,有物体扑倒在地的声音。

    周萋画心急如焚,疾步赶了出来,却见春果正趴在院门口,周遭都是马蹄的印记,顺着印记,周萋画发现他们上了官道,夜色朦胧,只能听到马蹄声,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春果?春果?”周萋画轻声喊着,但这丫头却没有任何反应,春果脖颈上因被割破皮涌出的血已经结了疤,周萋画不禁暗暗担心起来,春果不知中了多少迷|药,如此三番两次之下,竟然都没有醒过来,万一药物过量……

    周萋画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大力摇晃着春果,“醒醒啊,春果!”

    “不用担心,她没事的!”白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飘到跟前,就见他一弯腰,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把春果从地上拉了起来,就见他足尖一点,如略过水面的蜻蜓一般携春果朝灶屋旁,春果跟丽娘的房间飞去。

    传说中的轻功?周萋画暗暗吃惊,却立刻踱步紧随而去。

    却见白衣男子驻步门口,等周萋画赶到后,将春果推到她身上,“闺房,某不便进去,娘子自行吧!”

    “闺房?不便进?”周萋画凝眉冷嗤一下,她说得是个省略句,若扩展出来,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方便进女子闺房,刚刚你进的是鬼屋吗?

    白衣男子很明显听明白了周萋画的意思,眉头拧了一下,没有说话,眼神显出一丝纠结。

    周萋画见状,心下顿觉尬尴,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如此言语实属不该,她抿一下嘴唇,打算说话。

    但白衣男子的举动竟然让她彻底张大了嘴巴,他竟然一甩衣袖,阔步朝厅堂走去,厅堂是跟她的寝房相连的,就听门吱得响了一下,周萋画便知,白衣男子这是又进了自己寝房啊!

    周萋画尴尬一笑,他难得不知道那其实是我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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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4 欠情

    周萋画把春果扶回塌上,简单为她脖颈处的伤口,又察看了丽娘的情况,一切没大碍后,去院中将黑衣人遗落的火把处理掉,这才匆匆回了自己寝房。

    一进门就见白衣男子半蹲在地上,他已经重新扎好了战带,正捡拾着撒落到地上的宣纸,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男子没有转身看,却缓慢出声,“你把东西藏在这里面了吧?”

    周萋画没有立刻说话,眼眸落在那条自黑色的战带上,那如柳般柔韧的软剑就藏在他的腰间?

    这到底是怎样的人?

    “抱歉,儿不知你说的是什……”周萋画压制住好奇,抬眸看了过去,“么”字还没出口,就见那白衣男子用食指跟中指从地上夹起一长形纸张。

    借着摇曳的灯光,周萋画认出正是刚刚她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张银票。

    周萋画刚欲上前,白衣人却翛然转过了身,被银质面罩下的眸子,浮起一抹笑意,“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吗?那某就不客气了!”说着夹着银票就朝怀兜里塞去。

    “等一下!”周萋画着急出声,见白衣男子的手随着自己制止声停住,周萋画一个箭步上前,趁其没有防备之时,夺下了银票。

    “你父母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周萋画站稳脚步,冷然出声。

    白衣男子的嘴角抖动几下,眼中的笑意瞬间当然无存,换上了腾腾杀气。

    周萋画知道,出现这种表情,多半是因为刚刚自己的举止激怒了他,拉了拉衣袖,抬首迎着白衣男子的眼眸。

    眼眸里的杀意,却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周萋画略感诧异,连连后退以求自保。

    就见男子伸手进袖袋,手再次出现时,多了两张银票,他抬起眼眸直直盯着周萋画,眼眸透出寒潭般冷澈的幽深,“某出二百两,换你手里的银票!”

    周萋画顿悟,这白衣男子果真跟白天的命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也想要这个?”周萋画边说,边朝白衣男子抖了抖手里的银票。

    白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忽而他眉头紧皱,而后踉跄后退,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身体往后一倾,下一秒,整个人如倒塌的石碑一样,倾到了地上。

    周萋画连忙上前,却见刚刚还是一副英雄模样的刚毅之脸,如雪一样苍白,眉头紧蹙着,眼睛却一直在努力睁着,周萋画低声惊呼:“你怎么了?”

    男子按在胸口的手,随着周萋画的询问,滑落到地板上,一簇殷红如桃花瓣一样透过他的白色袍衣浸了出来,他哑着声音道,“你说呢!”

    他这声音带着一股厌烦,周萋画皱起眉头,痛骂自己多管闲事,恨不能拂袖离去。

    但这里是自己闺房,她又能到哪去,更何况男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周萋画扶下身子,“儿来帮你!”

    她用力将男子放平在地板上,手还没触碰到男子的身体,她的手就被钳住了,男子如箭的一般锋利的眼光射来,充满敌意,“你做什么!”

    周萋画气愤至极,忍住怒气,反问道,“你说呢,打算杀你,你信吗?”

    白衣男子抓住周萋画的手再次用力一份,他轻轻闭上了眼睛,考虑片刻后,松开了周萋画,“在下秦简,还望娘子相救!”

    秦简,周萋画心中默念一下这两个字,眼眸滑过那紫黑色的战带,斟酌一下,“地上太凉,移到塌上!”

    她说着,就拉起秦简的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膀,而秦简则手撑地,两人合力下,秦简的身体顺利离开地面,周萋画拖着秦简,将他移到了塌上。

    周萋画手指搭在秦简的脉搏上,脉搏细慢不齐,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她抿着唇,又检查了眼底、鼻下等,沉吟片刻,道,“现在要给你身体做检查!”

    面具下那微闭的眼眸,猝然睁开,带着警惕与不解。

    周萋画继续说道,“是你自己解开衣袍?还是儿动手?”

    秦简的俊颜僵硬了,他抿着唇,面具下冷如冰的眸子落在了周萋画脸上,摇曳的灯光,将那精致的脸庞衬得越发清冷,清冷中却满是认真与肃然。

    秦简伸手松开看战带,将软剑从战带中抽出放到身侧,他睨了周萋画一眼,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全然一副交由周萋画处置的模样。

    周萋画三下五除二剥开了他的内袍,不禁暗自吃了惊,他的胸腹很精壮,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多为旧伤,其中有一条伤是从后背上延伸而来,是烫伤,炽热的铁链落在身上留下的伤痕。

    秦简久久没等到周萋画动手,冷冷问道,“你在看死人吗?”

    “你若不好好配合,儿很快就能会看到死人!”秦简的话总带着一股挑衅,周萋画愤怒回击,言毕,她快速将目光从秦简脸上收回。

    将注意力放在了秦简胸口那个最新鲜的伤口上,外伤,利剑所致,伤口长约四指,鲜血正汩汩往外涌。

    这下周萋画确定了,秦简心脉俱伤,所受的是内伤,且有中毒症状,依周萋画现在的水平,只能判断出这是一种其毒性强而潜伏期很长,而不发的性质就像它所具备的深厚功力,他胸口的伤加剧了这种毒的迸发。

    到底这银票是有多重要,才让他刚刚如此不顾性命。

    内伤绝非一朝一日所形成,治疗也不能一蹴而成,周萋画决定先为他处理伤口,起身出去,打来水,利落的将伤口附近的血液清理干净,撒上七厘散,找来布,为其包扎伤口。

    在她处理伤口时,秦简一直拧着眉头,却没有吭一声。

    在周萋画为他穿上了内袍,秦简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有节奏,胸膛高低起伏着,袍服胸口上浸出的血色,如天竺葵的红艳花冠,随着他胸膛的高低起伏跳跃着。

    一阵风吹来,灯笼摇曳,忽明忽暗地灯光投在秦简脸上,衬着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周萋画忽而对他被面具下的眼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秦简?秦简?”周萋画低声唤着。

    秦简没有任何反应。

    周萋画试着伸手朝他面具摸起,手刚移动到那高挺的鼻子上方,秦简眼眸突然睁开,“你若动一下,信不信杀了你!”

    周萋画感觉脖颈下闪过一丝冰冷,一低头,就那柄软剑已经伸到颈下。

    周萋画收回手,从榻上站起,拂袖立于榻前,“你是杀手?”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上世,春果为给她解闷,讲了不少听来的趣事,春果最经常提起的就是,几个藩王为巩固自己势力,在封地内招兵买马,养了不少死士,为控制他们,会给死士们服用一种**。

    “与你无关!”秦简冰冷出声。

    周萋画再次吃了个哑巴亏,她吞咽一下口水,睨着榻上,怒目圆睁,警觉如猎食豹子的男人,甩袖欲离开。

    “等一下!”身后再次转来冰冷的声音。

    秦简收起软剑,置于身体右侧,左手插到右手袖袋,这次他掏出了三张银票,“三百两,换你手上的那张银票!”他的声音颤抖,却刻意伪装的平稳。

    这种悲伤的执着,触动周萋画的心,这张银票到底是怎样的东西,竟然他如此念念不忘。

    她微微沉死,拿出了苏玲珑塞给自己的那张银票,她再次努力观察了这张银票,而后转身看向秦简。

    只是她没有去接秦简手里的三百两,而是探身将这银票放在了他握紧软剑的右手上面,“周萋画吾最不愿欠别人的情,这张银票送你,以谢汝救吾主仆于危难!”

    周萋画说完,整理绣帐,起身退离到书案前。

    秦简擎着银票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隔着青纱幔,秦简看着周萋画绰约的身姿,他轻叹一口气,将所有银票收入袖袋中。

    015 挑衅

    站着书案前,周萋画听到身后的青纱帐内,先是传来纸张的对折声,而后是衣料的摩擦声,到最后就变成了秦简有节奏的喘息声。

    他睡着了!

    时近五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摇曳昏黄的灯光并不允许她看书,她静谧了一会儿,整理宣纸,墨砚,决定写字来打磨时间。

    原主是个聪慧的女子,出侯府前就已经有了出口成章的学识,可当周萋画像提笔写点什么时,却发现手里的毛笔却根本不听意识的使唤,她竟也不知道写什么。

    提着笔,纠结着,半晌才落笔,只不过刚了一个字,周萋画就大汗淋漓,她手插袖袋摸帕子,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中衣,看外面天色已经微亮,周萋画转身走向榻,挑开青纱幔,拉出搭在榻沿上的襦裙。

    再次放下青纱幔时,周萋画忍不住瞥了一眼,已经入睡的秦简。

    面具遮挡下的眼眸紧紧地闭起,长长的睫毛,比女子还有卷曲,胸膛伴随着轻微的打鼾声高低起伏着,胸口位置落着铜钱大小的红色血迹,旁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周萋画想起刚刚秦简的傲慢与冷然,不禁再次气不打一处来,她将襦裙放在圆腰椅上,拿起书案上的毛笔,再次站到榻前。

    她盯着秦简娟秀的面孔,手放在嘴角位置,想给他画上两撇胡须,街上的胡人的男子嘴角就有那么两撇,但这样未免太轻饶他了。

    “吧嗒”毛笔上的墨汁不受控地滴落,周萋画怔了一下,垂眸,就见这墨滴不偏不巧地落在了胸口那块最大的血迹旁边,素白的衣袍上染着一滴浓色血花儿本就扎眼,更何况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滴墨。

    怎么办?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衣袍被弄脏,会不会又提起那利可削铁的剑啊。

    脑见闪过一丝光亮,周萋画有了主意。

    重新抹墨,手下移到秦简胸口,从刚刚不幸坠落的那滴墨汁向下延伸,又在血迹上勾勒几下,一朵傲然开在枝干上的梅花赫然出现。

    周萋画觉得这样还不够,换了只小楷,将周围撒落的血滴与主枝干连接,一副简单构图的画,就跃然于秦简的胸口,丝毫看不出这是血滴跟不幸沾染上的墨汁,猛然一看,还以为是专门绣上去的图案。

    做完这些,周萋画长吁一口气,看秦简依然紧闭的眼眸,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放下毛笔,整理一下床幔,这才想起换衣服。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起,周萋画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寝房里的景象,不禁哑然失色,墙壁上,地板上,昨晚打斗时留下的痕迹赫然在幕,窗棂上的那道,更是直接损害了窗子的结构。

    这番模样让春果、丽娘看到,肯定又会大惊小叫一番,周萋画正想着呢,门扉吱得一声打开了,春果端着脸盆进了房,“娘子,起床洗漱了!”

    她将脸盆放在门口,转身去关门,等她再回头时就见周萋画站在窗前,“娘子,你醒了!”

    周萋画保持镇静,站在窗前不动,撇头示意春果将脸盆置于方凳上。

    今天的春果,穿了件不合季节的高领交叉对襟衫,她把衣领立得很高,走动中一直低着头。

    周萋画知道她这是在遮掩着昨晚被那些黑衣人造成的伤,看着满屋子的刀痕,周萋画觉得春果这么回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就没有多语。

    周萋画走到方凳前,清洗自己脸面,水微热,淋湿到面上,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晰许多。

    洗完脸,周萋画想往常一样伸手示意春果递帕子过来,手悬空很久,却没有接到。

    她顾不得水雾,慌忙睁开眼睛,就见春果如僵尸般定于床榻前,她的手握着青纱幔的一角,看得出,她是正欲收拢幔布时,被眼前的事物吓到。

    周萋画自然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周萋画踱步走到床榻前,就见秦简仍然平躺在榻上,他瞪着一双牛眼,警觉地看着春果,柔软的软剑拿在他的左手上,剑头正抵在春果颈部,也就是因为隔着衣领,若不然这种距离,血早就溅了出来。

    “放下剑!”周萋画厉声道。

    秦简定了定神,似反应过来,收回剑,放在身旁。

    春果受惊躲在周萋画身后,“娘子,娘子,怎么有个男人!”

    周萋画轻轻拍打一下春果的手,以示安慰,“没事,春果,你出去!”

    春果的眼眸里害怕少了几分,却多了些惊讶,她紧紧抓着周萋画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娘子?”

    “没事,放心好了!”周萋画眼眸一直盯着秦简,却对春果说话。

    秦简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萋画,昨晚夜色朦胧,未曾看清这周四娘,只是从她出事的风格上,能知道这是个性格倔捩的娘子,现在一看,她的模样却也完全符合性子。

    清澈的眸,如花美眷,带着点薇薇的婴儿肥的鹅蛋脸,本应一娇柔模样,却偏偏长得一双浓眉,柔弱中因此多了几分飒爽、帅气,不施粉黛,嘴唇却红似烟火,帅气里又带着几分妩媚,左眉中间一颗黑痣,又为她增添了几分贵气。

    秦简对视着周萋画眸子,心底微微一震,眼中的警觉减缓几分,头朝一旁一侧,不与周萋画对视。

    周萋画见秦简先退让,转身看着春果,吩咐道,“春果,待丽娘做好饭后,将饭菜端进来,多备一些!丽娘年纪大了,不要惊动她!”

    春果应了一声,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匆忙的退了出去。

    在春果将门扉关好后,周萋画便静坐在榻前的矮凳上,看秦简紧握剑柄的手苍劲有力,侧到一旁的脸庞也有了血色,便知自己昨晚的救治有了很好的效果。

    她拉一拉衣袖,刚要讲话,却未曾想秦简倒先开了口,“感谢娘子救命之恩!”

    周萋画淡然一笑,心想道,原来你也会说谢字,“义士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周萋画眼眸一垂,目光落在他左手的软剑上,“只是壮士能否将剑收起,软剑锋利无比,庄中尽是女眷,避免伤及无辜!”

    听周萋画如此说,秦简把头侧过来,嘴角微微上扬,还个笑容给周萋画,“可!”

    说完,他将软件防在床榻内侧,便欲起身寄,身体微动,却是周身如蜡滴般的疼痛。

    周萋画见秦简面目狰狞,想着定是伤痛所知,于是道,“你躺好,儿来帮你吧!”

    秦简微怔,动作微微停顿,随即将战带递给了周萋画。

    周萋画垂首看着这条黄|色泛着如意暗纹的战带,万千心思涌上心头,她没有表现,快速整理一下,探身到秦简身前,胳膊环住他坚实的腰线,手拿着战带的一端从腰供低下穿过。

    周萋画身形矮小,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到秦简身上,另一只手才握住了从腰弓玉带的另一端,这个动作从远处看,就好似周萋画拦腰抱住秦简一般。

    秦简低头就能看到周萋画头顶的旋,有一缕幽香和着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端,秦简的心跳骤然加速。

    一圈,两圈,战带很长,周萋画费力的缠绕着。

    她担心自己的重量压在秦简会给他的伤带来负担,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靠腰肢支撑,她的脸一次又一次擦过秦简的胸膛,听着他如战鼓般轰鸣的心跳,脸悠然红了。

    因为要将软剑藏于玉带中,周萋画在战带还剩一截时,停止了动作,将战带的顶端塞到了秦简的左手里。

    周萋画站到床头前,再次看向秦简,却见秦简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软剑插入战带中,剑柄上那湛绿的宝石,成了装饰战带的饰物,明晃晃地置于腰带中间,甚是夺目。

    “娘子,该吃饭了。”外面响起春果的声音。

    016 不妙

    “进来吧!”周萋画应声道。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春果端着饭菜进了寝房,担心被丽娘发现,她先将饭菜放在门口的矮凳上,匆忙关上了房门,然后才端着饭菜站在了周萋画面前。

    “放那里吧!”周萋画示意她把托盘放在床榻前,春果错愕一愣,眼中闪过惊慌,见周萋画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低着头,按照周萋画说得做。

    放下饭菜,春果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子,眉头紧蹙,嘴巴一张一合地想要说话,最后却只是浅浅喊了一声“娘子”。

    周萋画岂会不知春果要说什么,拉着春果到了门口,春果看看秦简,又瞅瞅外面,“娘子,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

    春果平日听了不少坊间野史,谁家娘子未出阁就破了身子,谁家郎君又与人私奔,现如今看自己娘子跟一男人共处一室,那男人还躺在娘子床榻上,让她岂能不胡思乱想!

    “什么糊涂事,不糊涂事啊,看不出他受伤了!”周萋画厉声训斥,看春果显得委屈,立刻缓了语气,“其中缘由,等过些时日,自然告诉你!”

    春果眨着大眼睛看着周萋画,宛如在询问,周萋画所言是真?

    周萋画再次点点头,“去拿些银子,去胡神医那,开几个调气养神的方子!”

    春果莹莹一福身,“是!”她刚欲退出,却听周萋画又说了,“让丽娘去,你在庄子口守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春果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吃饭吧!”在春果关上门后,周萋画便坐到了榻上,两碟小菜,两碗清粥。

    她轻轻搅拌一下米汤,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下,送到了秦简嘴巴。

    秦简没有开口,面具下那油黑的眸子,泛着冷锐的亮光。

    周萋画对视一秒,面不更色,收回手,将米汤送进了自己嘴巴。

    秦简没料到周萋画会这么做,一愣,“你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照顾病人?最基本的一点,病人是儿的朋友!”周萋画斜睨了一眼秦简,眼下之意是在告诉他,你我不是朋友。

    秦简就这样被堵住了话,就见周萋画端起另一碗粥,拿了另一支勺子,重复了刚刚的动作,又一次将勺子递到了秦简面前。

    秦简被周萋画刚刚的话堵得难受,脸一侧,看向榻的内侧,躲开了周萋画再次送来的汤勺。

    周萋画倒也不客气,放下饭碗,端起刚刚自己吃的那一碗,夹着小菜自己吃了起来。

    这一晚上又是惊又是怕,又是打斗,又是救治,她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米汤就见了底,她把汤匙放进空空的碗里,随后又拿起给秦简准备的那碗。

    米汤已经冷却,不用在搅拌,周萋画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到秦简嘴巴,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汤勺那么放着。

    秦简皱了皱眉,扭过头,终于张开嘴,他知道,若自己在继续坚持下去,周萋画会把这碗也吃光的。

    见秦简开始吃饭,周萋画放下了碗。

    “你……”秦简以为周萋画故意逗自己,不禁眼眉微挑,随着他面部动作,覆在他脸上的那银色面具,也往上一寸。

    却见周萋画绕到秦简身后,将他身子往上抬了一下,又把枕头放在他身后,这些他就倚在了床靠上。

    周萋画重新拿起了碗,一口一口地开始喂秦简。

    秦简被周萋画的举动弄得惭愧不已,眼圈微微发红,“谢……”第二个谢字没出口,却又被汤匙堵住了嘴。

    “胸口的伤并无大碍,让你身体受损的,其实是内伤,儿让人给你抓了几服药,你需要静养些日子,否则的话,内伤蔓延,离死不远了!”周萋画本是学习中西医结合的,后来专业调整,才去的法学专业,看病本就属于本行,加上原主脑子里又有很多验伤、治伤的记忆,说出这番话也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周萋画边给秦简喂饭,边说,看秦简嘴角有饭粒,抬手到他嘴角,擦拭一下。

    一股清香,随着周萋画的秦简呆滞,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道,“昨日,你不应为那苏玲珑辩解!”

    这次换成周萋画微怔了,“何出此言!”

    米汤已经吃完,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周萋画起身假意收拾碟碗,就听秦简继续说道,“酒店老板整日记账,需要使用算盘,你几时见长时间使用算盘还会留有那么长的指甲!”

    听秦简这番话,周萋画心咯噔一下,她昨日竟然忽略了这点,若苏玲珑真是凶手,如此一来,自己所有的推理,都是在帮着苏玲珑脱罪。

    这个念头一出,周萋画如雷灌顶。

    做为一名法医,若真的牵引着案件走向歧途,这简直是对她专业的侮辱。

    她转过身,目光明澈地盯着秦简,刚要询问秦简还知道什么,就听院外传来春果急切地声音,“娘子,娘子,不好了,卫娘子带来人了!”

    周萋画定下动作,心头猛然一惊,早就知道卫琳缃在上次吃亏是绝不会罢休,只是这么快就再次出击,着实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卫琳缃啊。

    但不管怎样,是绝不能让卫琳缃见到秦简的!

    春果已经穿过厅堂,奔到寝房门前,没有周萋画命令,她也不敢随便推开门,知道焦急搓着手,丽娘出去买药了,也没个跟她拿主意的。

    她焦急地在门前跺脚,“娘子,娘子,怎么办啊?”

    周萋画定了定神,“先把表姐迎到厅堂,儿换件衣服这就出去!”周萋画对着门口外的身影说道。

    春果“嗯”了一声,就出去阻拦卫琳缃。

    周萋画则转身,奔到榻前面前,盯着闭目养神的秦简,厉声说道道,“你老老实实呆在这,不准出声!”

    周萋画的声线太过冰冷,秦简一皱眉,竟然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后周萋画放下幕帘,疾步奔向门口,还为等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放下了书案跟床榻之间的竹帘。

    竹帘稀疏,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床榻,但既然放下来,卫琳缃也不至于硬闯进竹帘啊!

    “卫娘子里面请!”春果疾奔出来,为卫琳缃指引。

    卫琳缃上次在庄主之争中,吃了亏,这次没有周萋画的允许,也不敢贸然行事,听到春果出来传达周萋画的命令,侍女才为她挑开马车上的幕布。

    卫琳缃小心翼翼下车,整理一下披帛,垂首检查衣衫。

    咦,外院门口怎么有这么多马蹄印,这田庄向来鲜有人来往啊,卫琳缃顿生疑,“你们先在这等着!”她转身对身后牵着米面马车的车夫说道。

    春果瞥一眼后面车,米面加起来不过一担,还不及以前的二分之一,最上面放了一匹布料,看花色,指定是府里其他娘子不要才送来的。

    春果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想装好人,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啊!

    卫琳缃随着春果的指引,进了外院,沿着回廊,朝厅堂走起。

    她经过厅堂却未停脚,而是直接朝寝房走去。

    春果一看急了,挡在卫琳缃面前,“卫娘子,卫娘子,娘子身体微恙,刚刚起床,正在梳化,请到厅堂等候!”

    “四娘正在梳化?儿正好进去帮忙!”卫琳缃说话时,春果已经横在了她的身前,她狠狠剜了春果一眼,“让开!”

    卫琳缃声音绝然,春果“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寝房门口,彻彻底底挡住了卫琳缃迈入厅堂的去路,“冲撞卫娘子,请娘子责罚!”

    她低着头,声音哽咽,看上去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想得却是若不是为了给娘子拖延时间,才懒得给你下跪呢。

    春果越低眉顺眼,卫琳缃就越觉得蹊跷,这都接近巳时,周萋画竟然还未起床,这如何不让人生疑,卫琳缃眼眸流转,看到了损伤到结构的窗棂,厉声问道,“春果,你家娘子寝房房的窗户已摇摇欲坠,为何不修理,四娘若因此受了凉,你担当的起吗?”

    窗棂?春果一惊,眼前开始浮现着寝房内的刀痕,还有地上的血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马上,找,找人修!”

    春果如此表现,卫琳缃喜上眉梢,看来,今天还真来着了。

    趁春果愣神之际,卫琳缃一跃绕过春果身体,直奔周萋画寝房而去,“四妹妹,姐姐来给你,赔罪了!”

    017 抓人

    站在寝房内,周萋画能清楚地听到卫琳缃跟春果的对话,她很清楚卫琳缃问得每个话题的针对点。

    听到卫琳缃的喊声,周萋画拉了拉衣袖,索性豁出去,她伸手揭开了胸前的襦裙带,还未等拉下带子,卫琳缃已经推门而入。

    “啊!”周萋画假装受惊大声惨叫,她连连后退,退到竹帘跟前,站在正中间,泛着惊恐地眼眸,“表姐,你怎么进来!”

    卫琳缃上上下下打量着周萋画,就见她一手提着襦裙的前片,一手拿着襦裙带,一副正在穿裙的模样!

    难道春果那死丫头,说得都是真的?

    卫琳缃自然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微笑着走到周萋画面前,伸手开始帮周萋画扎襦裙,“这等事,下人做便可,妹妹怎么还自己动手呢!”

    春果正好起身进寝房,听卫琳缃这么说,索性“扑通”又跪倒在地,等着卫琳缃拿捏自己,还不如自己有点眼力劲,这是丽娘这些天教导她的。

    春果跪到地上的同时,周萋画开口说话,“担心姐姐久候会心急,便先吩咐春果出去迎接着姐姐!”

    她一侧脸,见春果跪在地上,追问道,“怎么?春果,你又惹姐姐不高兴了!”周萋画边说话,边快速地系好了襦裙。

    说实话,这个季节,里面穿着中衣,外面又穿这么件襦裙,着实不是上佳选择,但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娘子,都怪奴婢着急,刚刚不小心冲撞了表姑娘,还请娘子责罚!”春果还算有分寸,听周萋画责问,继续认错。

    “姐姐,春果在这田庄野惯了,没有府里的那些规矩,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周萋画朝卫琳缃福了福身子,声音平稳,随即立刻训斥春果,“还不快起来给姐姐斟茶!”

    春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不用了!”春果刚起身,卫琳缃便出声制止,她扭身看着周萋画,狠狠骂道,这主仆两个一搭一唱的,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卫琳缃抬头对视着周萋画,见她头发披散( 医谋论 http://www.xlawen.org/kan/55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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