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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魔掌”了。

    “给我、给我!”夜雪又叫又笑,急巴巴的将两手并拢伸向他。

    掌中滑不溜丢的小鱼怎么抓也抓不稳,在风无痕放下后没多久,又从她小小的手掌给溜了。

    “啊,我的鱼——”她失望地直叫,差点就要冲进水中将它抓回来。

    “小姐,不可以。”风无痕拉住她。

    时序入了秋,溪水很冷,小姐天生体弱,要是受了寒可就糟了。

    小脸黯了下来。“就算只是坐在溪边踩踩水花也不行吗?”

    “这——”写满冀盼的盈盈大眼,硬是看软了他的心。

    “好不好?无痕。”这回,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口吻可怜兮兮地。

    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为所动,那就是铁石心肠了。

    其实,她可以不管他的,反正他又不能拿她如何,可她就是不敢随心所欲,因为无痕没同意,她就怕无痕不理她。

    风无痕勉为其难的让了步,帮她脱下鞋袜。

    “谢谢无痕,无痕最好了!”她露出了连天边星辰都为之失色的粲笑。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无邪、纯真、容易满足,瞧她自得其乐地,赤足踩着溪水,银铃笑语不断,他唇畔亦不知不觉地浮起柔柔淡淡的笑。

    “我可以再往前一点吗?”又用充满渴求的眼光看他了。

    内心挣扎好一会儿,他又没志气的妥协了,只因不忍她眸中动人的光彩黯然失色。

    “只能一点。”

    夜雪掬着水花,愈玩愈忘形。偷偷瞥了无痕一眼,他正拾着小石子往更远的溪流丢,反正他没注意到,应该没关系吧?她吐了吐小粉舌,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哇,她已经看得到鱼儿在游了耶!

    她开始和小小鱼儿玩起捉迷藏,一下追这条,一下逗那尾,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呢,乐极往往会生悲,喏,眼前就有个典型的范例。

    正玩得得意忘形之际,脚下传来一阵刺痛,溪底尖锐的石子划破了细嫩的脚掌,她痛呼出声,整个人扑跌进水里头,吞没了她小小的身子,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无痕——”

    水跑进耳朵里,又跑进鼻子了,还有嘴巴……她想喊,也想挣扎,可是水一直冲……

    好冷、好冷……

    那一声惊惧的呼喊令风无痕脸色一变,惊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她。“小姐!”他从没怕过什么,但是那一刻,他慌了、怕了!他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跑到那么深的水里去,她身子如此轻盈,随时都有被溪水冲走的危险性,她不晓得吗?

    直到紧紧抱住了她,将她带上岸边,他那颗急遽跳动、绞紧而发痛的心仍是无法平息,他牢牢地将她搂在怀中,一刻也不敢松手。

    他不是怕责罚,也不是担心不能向老爷交代,而是因为……这是在乎吗?他在乎她?!

    “咳、咳……”呛进鼻腔的溪水,令她痛苦的皱着脸猛咳。

    他自认动作够快了,但惊惶之中,还是让她喝了好几口溪水,夜雪冷得浑身直发颤。“无……无痕……我好冷……”

    风无痕二话不说,立刻横抱起她。“小姐忍着点,我们这就回去!”

    她脑袋瓜全成了一团浆糊,但迷迷糊糊中,对他,仍旧挂心不忘。“走……后门,别让人瞧……见,否……否则……你会被……”

    “小姐!”他不自觉地将她拥得更紧,眸中涌起酸楚的水光。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他不怕他会如何,他真的不怕!再深的责难,他也甘之如饴。

    夜雪很想避开这样的场面,但一进门,一身狼狈的他们仍是让人给撞见了!

    这下可不得了,惊动了老爷、惊动了全府上下,他们的宝贝小姐可不曾弄到这般凄惨过,可想而知的结果,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奶娘要将她带回房去梳洗,但她不依,因为无痕被带到大厅去,她担心他,所以就跟着去了。

    现下,府里搞得人仰马翻,全忙成一团,衣衫一件又一件的往浑身湿淋淋的夜雪身上套,又急匆匆地差人去熬姜汤,深怕娇贵的小姐受了寒。

    夜雪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怯怯地拾眼看了下父亲凝肃的表情。

    怎么办?爹好像很生气!

    俞老爷见心爱的女儿冻得嘴唇都发紫了,着实教他心疼得都快说不出话来,当下,一股难抑的怒火狂烧而起,直盯住风无痕。“你有什么话说?”

    “无痕失职,无话可说。”他甘心领受任何责罚。

    “很好!”俞老爷把理智给气掉了,命人去取家法。

    夜雪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跪在厅前的无痕。爹是说要打无痕吗?

    婢女将祛寒的姜汤熬好奉上,暂时拉来夜雪的视线。

    咦?只有一碗?!可是无痕为了救她也落了水呀!他和她一样全身湿湿的,他也会冷的,他们怎么都不管他?

    看了下手中的姜汤,再抬眼望向无痕,她连犹豫也没有,立刻跳下椅子朝无痕奔去。“无痕,给你。”

    此举,使得全厅的人皆瞪大了眼,抽气声清晰可闻。

    “小姐……”风无痕也料不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无措。

    小姐呀,你单纯的心思,可知这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老爷,这是恶奴欺主,大不敬呀!”

    “这风无痕分明包藏祸心,请老爷明察呀……”

    太多的声浪由各处传来,一致投向风无痕的目光,全是严厉的挞伐,众人莫不认为,风无痕利用了小姐的天真无邪而欺她,天晓得私底下他还让小姐吃了多少闷亏……

    百口亦难辩,他习惯了被曲解,早已学会不再争论什么。

    大家好像很气愤,为什么?夜雪不甚明白的看着每一个人。

    “无痕?”姜汤还在她手中,他没有接过的意愿,难道他不冷吗?

    “无痕不需要,小姐自己喝。”

    “可是……”

    “又在装模作样了。”一句讥讽不知由何处传来,分明在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乱。

    老管家兴冲冲的取来家法,一点也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爹真的要打无痕!夜雪瞪大了眼。“爹,不要啊!”

    俞老爷不看女儿,威严的下令。“给我重打三十板!”

    夜雪低呼了声。这三十板打下去,无痕不死也会重伤!

    “是!”老管家暗喜在心的领命。让他逮着机会了吧!就不信整治不了这小子!他绝对会“扎扎实实”的打,一下也不含糊!

    当第一板打下来时,风无痕便立刻觉悟到老管家在公报私仇,他不会让他太好过。

    他认命的闭起眼,咬紧牙关承受,硬是挺直了腰杆不吭一声。

    挺傲的嘛!看你倔到什么时候!老管家恨恨地看着他,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就不信没法打到他哭爹叫娘。

    夜雪急了,两颗小小的泪珠跌了下来。“爹……别打无痕,求求你呀……”

    俞老爷硬是铁了心不理会。

    “爹——”夜雪焦急地想奔上前去,两旁的婢女机灵的拉住她,就怕板子不长眼,误伤了小姐。

    “爹!”夜雪一声比一声喊得更急。“不是无痕的错,都是雪儿淘气,是雪儿不乖,雪儿不听话,爹打雪儿好了,不要怪无痕……”

    两旁婢女一个闪神,让夜雪挣了开来,在众人措手不及下冲向风无痕,代他挨了甫落下的一板。

    看清眼前的人儿后,老管家脸都吓白了。

    “小姐——”骇然大惊的呼唤声中,包括了风无痕的。

    她今天的每一道举动都吓坏了他。

    好痛!

    她跌落风无痕怀中。

    由背后泛开的疼楚,如烈火延烧,席卷了所有的知觉,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受了寒,高烧不退,加上柔嫩的皮肤划了一道热辣的血痕,真是雪上加霜,夜雪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心急如焚的父亲守在床边,一群丫鬟在她房里进进出出,绕得她头都昏了。

    她呻吟出声。

    “怎么样,还疼不疼?”俞老爷见女儿醒来,关切的连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眼珠子绕着房内转了圈。“无痕呢?爹没再打他吧?”

    说到这个,俞老爷就满肚子又气又怜。“傻雪儿,爹在教训人,你干么没事去挨板子呢?”

    不是她喜欢挨板子,而是她知道挡在无痕面前,爹就不会再打无痕了。

    “祸是雪儿闯的,累无痕受罚,雪儿会难过。”

    看来,雪儿对风无痕的重视,已凌越了主从分界。

    俞老爷思忖后,决意道:“也许,我该制止你再与无痕接近。”

    作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真信了那些下人的言语,风无痕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他做事不会不知分寸的,所以半年多前,他才会将雪儿交由风无痕来守护。

    问题在于雪儿,她对风无痕并没有主仆的认知,老是拉下尊贵的身段,又是递姜汤、又是挨板子,再这样下去,会损及她身为小姐的尊贵及威仪,乱了府里的规矩。

    但夜雪才无心思考这么多,光听父亲说要分开她和无痕,整个人全慌了。“这是为什么?爹,为什么不让我和无痕在一起?”

    “因为你的主仆不分。”

    她不懂。只知道她快要失去无痕了。“可是……爹答应过要让无痕来保护我的。”

    “结果呢?是谁让你又是受寒,又是挨伤的?”

    “那是……那是因为……”她无话可答。“爹是因为雪儿落水的意外,在生无痕的气吗?对不起、对不起……雪儿下回再也不敢淘气了,雪儿会乖乖的,求求你,爹,别让无痕离开我……”

    “爹换个比无痕更好的人给雪儿,不好吗?”他试图作条件交换。

    “不要、不要,没有人比无痕更好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无痕,因为无痕很重要、很重要,谁都不能代替,没有无痕,她会伤心得死掉!

    “好不好?爹,雪儿以后-定会很听话,爹……”她急得两行清泪都掉了下来。

    女儿从来不曾用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强烈地向他要求什么,除了为难外,他更意外雪儿如此看重风无痕。

    一向就将小女儿疼之如命,怎堪她带泪哀求,于是他态度再也决绝不起来。“让爹考虑、考虑。”

    说完,他起身开门,瞥了眼门边伫立的身影,他不发一语,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去。

    害他宝贝女儿受了寒,这口怒气都还没消呢!他管他要站几天几夜!

    “爹、爹——”夜雪唤不回父亲,只能忧惶不安的枯坐在床边。

    惨了、惨了,爹这回怕是认真的了,她要怎么样才能留住无痕呢?

    无暇多想,她匆匆跳下床,管不得昏沉沈的头和背上火辣辣的疼。她要去找无痕,有无痕和她一起求爹,爹就不会狠心分开他们了。

    对,就是这样!

    急匆匆地拉开房门,眼前的身影令她“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是无痕!

    他怎么会在这里?屋外好冷耶,他站了多久了?

    “小姐……”一见着她,风无痕反倒讷讷无言。

    他好担心她,可是低微的身份又没资格过问什么,许多人忙进忙出的,却没人肯告诉他小姐的情形,他从昨天守到现在,心始终悬着,不愿轻易离去。

    “无痕!”她一把抱住他,震呆了风无痕。“你别走好不好?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不要跟无痕分开……”

    风无痕愣愣地低首看她。小姐何出此言?

    夜雪见他不言不语,心里头更是急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被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无痕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任性,你原谅我,真的,我不会再让无痕受委屈,无痕说什么,我都会听,好不妤?!”

    风无痕错愕地看着那张哭得惨惨切切的容颜,肆流的泪水挂在脸庞,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奴才,值得小姐为他悲伤若此吗?

    “无痕不原谅我吗?”见他不说话,她哭得更加伤心。“不要嘛,以后我会很小心,不给无痕惹麻烦,无痕不要不理我……”爹不让她和无痕在一起,如果连无痕也想离开她,那就真的完蛋了!

    风无痕蹲低身子,正想说些什么,莫名的一阵晕眩袭来。“无痕并不……”

    无痕的手好冰!

    夜雪很快的发现到这一点,正想拉他进房,风无痕毫无预警的往她身上跌去,失去了意识。

    夜雪又哭又叫的,喊来了一堆人,在她的坚持下,将风无痕抬到她的床上,又动用了前所未有的威严,坚持要人请大夫来看他的病。

    一番折腾下,本就病弱气虚的夜雪,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如果说俞老爷先前有妥协软化的迹象,也会在看到这种情形时烟消云散!

    这像话吗?堂堂长安首富的俞府千金,居然趴在床边睡,将床让给一个下人,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这个千金小姐岂不惹人笑话!

    教他如何再放纵他们下去!

    在他忍无可忍时,风无痕适时醒来,见着这情形,显然也很诧异,用不着俞老爷说什么,他很有自知之明,晓得该如何做。

    他在不惊扰夜雪的情况下,将她小心的抱回床上,默默的退了下去。

    他明白老爷的顾忌,也知道他是僭越了。本来,他是想告诉小姐,他并不怪她,也没有资格怪她,若小姐希望他留下,他就会守在她身侧,可现下看来,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老爷不会允许,他知道。

    是以,小姐身畔再无他立足之地。

    他们都心照不宣。

    “请安抚小姐。”他无意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但却得承认,小姐的哭闹是必然的,他们都见识到了。

    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吧!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被定位于何处,说穿了,他只不过是老爷赏给小姐的玩具,一个会说会动、有生命的玩具,小姐怎么想,他不知道,现实不会因为小姐赋与了他人格而有所改变,他终究什么也不是;没有他,对小姐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因此,他也不会知道夜雪醒来后见不到他,哭闹不休了好一阵子,第三天夜里,她趁着大伙儿不注意时,偷偷溜到风无痕那儿去。

    这晚,风无痕伤口正疼得难以入睡。

    一阵细微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他坐起身来,正想起身前去察看时,轻细的敲门声伴随着娇软的呼唤传入耳畔。“无痕,你睡了吗?”

    “小姐?!”他惊诧地挑高了眉,看着推门而入的娇小身影。

    “嘘。”她稚气地将小小的手指放在唇上。“小声一点嘛,我是偷偷溜过来的。”

    “偷溜?”他更迷糊了。

    “对呀。”她将手中的竹篮子往床边一放,爬到床上坐着,微仰起头看他。一他们盯我盯得好紧,我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来看你。“说到这个,她嗔怨的噘起粉红的小嘴。”无痕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都不去找人家?“

    风无痕无言以对。要到何时,她才会看清,他从来都没有自主权?

    他无法欺骗自己,若能由得他选择,他是想留在她身边的。

    “先别说这个了。”她拎起地上的竹篮,端起了一碗不知名的汤汁。“快点,把它喝掉。”

    风无痕愕愕然看着她不由分说塞到他手中的碗。

    小姐虽没言明,但他十之八九也猜得到大概。

    夜雪见他只是发怔着,没有喝下,于是歉然道:“我知道鸡汤冷了不太好喝,都怪娟儿那丫头,在我房里磨蹭半天,害我出不来,你就将就点,下次我会尽量早点来的。”

    这鸡汤本是熬给她喝的,但她始终惦记无痕也生着病,补身的汤食她并不缺,但是无痕呢?

    所以她悄悄将这碗鸡汤藏了起来,虽然冷了,但总比没有好。

    “小姐……”莫名的,一股酸意绞紧了心扉,她三更半夜前来,就为了替他送一碗冷了的鸡汤?

    “快喝嘛,这是我特地为你留的呢!”她轻声催促。

    “多谢小姐。”他不在乎碗里头是什么,他饮下的,是生平第一份关怀、第一份情义。

    “还有这个。”生病的人要多吃营养的东西,所以她每一样菜都留了一点,又怕人发现,所以全放在同一个盘子上,看起来有点杂,不过那不是重点,好吃就行了,美不美观又不重要。

    “小姐,无痕承受不起。”一而再、再而三,他受之有愧,但她总是不懂。

    夜雪垂下眼睫,为什么他总是拒绝她?“你不要我对你好?”口吻略含心伤。

    “不是……”他珍惜都来不及了,只是……

    “那我们一起吃?”她再度仰起头,脸上挂满期待。“我也饿了耶。”

    风无痕张口欲言,但一触及那双勾动人心的灵灿瞳眸,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微点了头。“一起吃。”

    “无痕真好。”她笑得心满意足,拿起筷子和他一道解决了满盘的食物,吃得可开心了。

    风无痕明知这已是逾炬,却收不回脱轨的行止,选择了放任这一回。

    夜雪将目光定在他手臂上的伤痕。“还疼不疼?”

    风无痕抿唇不语。

    小姐总爱在他受了苦时这么问他。若真的疼,不是点头或摇头就能少疼一分的。

    夜雪悄悄地将一只小瓶子放到他手中。“记得早晚抹一回。”

    她和无痕的伤口是一样的,那么大夫要她抹的药,无痕应该也能抹才对。

    看了看手中的瓷瓶,他问:“那小姐呢?”

    她的药给他了,那她怎么办?

    “再向大夫要就有了,无痕别烦恼。”她才挨那么一板,无所谓的,无痕就不一样了,他被打了好多下,而且都好用力,下上药是不行的。

    想了想,她怯怜怜地开口:“无痕还怪不怪我?”

    “怪?”他愣了下才领悟。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是爹……他是来真的,我……我不知道……无痕肯不肯留下,可是……我想留下无痕,真的好想、好想……”

    风无痕震动了。在那样祈怜的渴求下,他无法怀疑她的话。

    为他挨板子、处处维护他、生了病却还半夜冒着寒风为他送来吃食,甚至泪眼蒙蒙的留他……对她而言,他真有这么重要吗?

    “为……为什么?”她是那么高高在上,渺小如他,何足挂齿,何足介怀?

    夜雪垂下头。“我喜欢无痕。”

    细细的嗓音敲人心房,风无痕万般震撼!

    她是第一个!爹不曾喜欢过他,娘也不曾,从来,他都没人在乎,可是小姐……

    她肯定了他存在的价值!

    他握紧拳,深吸了口气。“如果小姐允许,无痕愿一生追随小姐。”

    星眸亮了起来。“无痕说真的?!”她直瞅着他,深怕他下一刻便会反悔。

    他毅然点头。

    “打勾勾。”她将小指伸向他。

    风无痕迟疑了下,终于伸出手,勾上她的小指,拇指印上她的。

    “至死不悔。”他定定地望住她。

    这一刻的承诺,他将以生命来执着,从此,她是他活着的目的。

    第三章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逝如流水的年华,写下了多少笑泪与共的记忆,花开花落间,转眼跳过了十二个春秋。

    褪去稚气外衣的夜雪,成了足以夺去任何男人呼吸的绝代佳人,而承诺一生相伴的风无痕,也在岁月的淬砺中,变得更稳重、更成熟、更内敛,却也更冷傲了。

    当年,执意将风无痕撤离夜雪身边的俞老爷,态度极为冷硬,然而夜雪更倔,她威胁父亲,一日不见无痕,她便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那时,她正生着病,身子虚弱得很,怎堪生受这般折磨,俞老爷被逼得没法儿,只得依了她。

    虽然家规面子很重要,但宝贝女儿更是没人能比,见女儿如此喜爱风无痕,他着实狠不下心剥夺,两相权衡之下,也就由着她去了。

    这一晃眼,十几个年头就这样过去了。

    风无痕勤加习武,一身绝艺无人能及,出色如他,却始终不曾动摇信念,甘心永随夜雪,她的安危,成了他肩负的使命,有夜雪在的地方,必有风无痕,两人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宛如一体。

    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风无痕,随着时日的演变,没人再敢找他麻烦,也没人再将他当成下人,只因看清了小姐对他万般重视,招惹他便等于是和小姐过不去,久而久之,也造就了他在俞家独一无二的地位,连俞老爷也正视他是个人才,极为看重他,数度提及要将部分重大的家业交由他打理,只是他婉拒了,坚定道:“属下只想守护小姐。”

    是不是大才小用又如何?俞老爷惋惜的眼神,他并未放在心上,小姐就是他的一切,他生命的重心。

    他与小姐,本就有着两极的差异,日复一日,他们之间更是拉出了天与地,云与泥的差距。也许,在别人眼中,他不再是卑微寒伧的存在,然而高贵如她,是他永远也无法相提并论的,因为,他只是处于她身后的一个影子罢了。

    想起小姐的召唤,他推开门,看向桌边的娇美女子,恭敬的唤了声:“小姐。”

    除了老爷,他是唯一能自由进出小姐闺房而不必忌讳避嫌问题的男人,没人会说什么,也没人会往不洁的方向想,他是她的护卫,理所当然该随侍在侧的人。

    夜雪抬眼望去。“咦?是无痕呀。”她招招手。“快过来。”

    “是。”他移步上前。

    夜雪将制了一半的衣袍往他身上比了比,偏着头很认真地在思量什么。

    无痕身形挺拔,样貌也生得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虽然他老爱冷着一张脸,都不肯笑,可是这无损他的出色,有他在的地方,总是没人比得上卓众绝伦的他——不论内在或外在。

    要不,爹怎会愈来愈赏识他呢?

    有一阵子,她真的好担心爹把无痕抢走,过了好些食不知味的日子,直到无痕瞧出她的闷闷不乐,弄懂了她的心思,才告诉她:“小姐请放心,无痕答应过永远跟随小姐身侧,绝不食言。”

    有了他的保证,她才放下忐忑惶然的心,再一次轻展笑颜。

    无痕有着别人所不及的才能,这点谁也不能否认,如果不去忧心可能因此而失去他,夜雪着实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无痕是不平凡的。

    他对自身的事,总是不甚在意,可是对她,却从不马虎,她很感动他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但是内心深处,她常会悄悄的为他如此轻忽自己而心疼。

    这件长衫穿在他身上好看极了,就不知无痕喜不喜欢。

    “淡青色好不好?”她仰着头看他。无痕偏爱素色,她记得。

    “好。”他应声道。拒绝是没用的,他试过了。

    初次为他制衣,他没接受,但是后来,小姐依然将它完成,悄悄放在他房中,他便知道,她关怀他的意念是坚决的。

    这样的情形一再发生于他的食衣住行及日常生活当中,往后,他也就不再费心去坚持了,因为他终于了解,只要他好,小姐便能快乐。

    “若太费工夫,小姐就别心烦了。”一如每一回,他不忘叮咛。

    “不麻烦。”她回他澄净的笑。能为无痕做点什么是最开心的事了,怎会心烦?

    她不曾为谁制衣制鞋,只除了无痕。

    爹和姐姐衣裳多得吓死人,而且件件华丽贵重,并不差她这一件,但是无痕不同,他让她有着强烈想-针一线、密密缝衣给他的冲动,他不在乎自己,那她就要代替他多在乎他一点,对不对?

    他需要的,虽然他什么都不说。

    被需要的感觉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风无痕出了神的看着她幽柔的浅笑。

    小姐很美,美得笔墨难以形容。黛眉弯弯,盈盈水眸连夜里的寒星都相形失色,俏鼻小巧直挺,朱唇微微弯起时,所流泻的万种风情,可以让天下男子化为绕指柔,这张出尘绝俗的美颜,适合清灵纯净的她。

    她是一朵清莲,散发着高雅飘逸的气息。

    放眼长安城,小姐绝色,无人能出其右,莫怪乎及笄之后,登门求亲之人几乎将俞府门槛踩平,而这当中,非王公贵族还无颜登门呢!

    思及此,他微微蹙眉。

    这群难以计数的求亲者,没见小姐对谁特别留意,而老爷看小姐年纪尚轻,也就顺着她的意,全回绝了。

    到底小姐中意什么样的人呢?

    娉婷佳人察觉他灼灼的凝视,由针线堆里仰首。“为什么这样看我?”

    风无痕这才惊觉自个儿将她给看痴了,连忙收回视线。“属下放肆了。”

    “才不会。”她又不觉得他放肆,她喜欢无痕看她。

    “无痕,陪我到街上走走好不好?”

    “小姐想买些什么吗?”

    “嗯。”

    她看着针线篮,心里头开始盘算着,剩下的绣线恐怕不够制完这件衣裳,还有,天气转凉了,她得及早替无痕裁件披风才行……

    长安城的大街,每一日都是热闹非凡的,各个小贩子兜售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市集上熙来攘往,风无痕一直紧紧地伴随在侧,心思细密得不让人群推挤碰触到她。

    夜雪很排斥人的体味夹杂着汗渍的味道,她什么也不用说,无痕总是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体贴地将她和人群隔开。

    好久没上街来了,她放松心情走走看看,视线突然定在某一处,带着渴求的眼神仰首望着风无痕。“无痕,我想吃炒栗子。”

    风无痕看了一下。“请小姐在这里候着,属下去去就来。”

    那里人太多了,不好让小姐被人推来挤去。

    “好。”她很顺从的应允,就在原地看着风无痕。

    无痕好出色!他俊拔的身形、刚毅卓绝的容颜,一下子就将所有人都给比了下去,因着他的出现,附近的女子全将目光往他身上停驻留连,他却视若无睹……

    他一直都知道的,论外在,无痕有足够的能耐吸引任何人的注目;论内在,无痕更非池中之物,他绝对有足够的本事,闯出一番傲人的成就,她一直都很怀疑,自己是凭什么拥有这样一个不平凡的男子?

    这委屈了他,她明知道的,私心里,却刻意去忽视,只因正视后的结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突然间觉得好不舒服,因着那些个女子不加掩饰地用迷恋又爱慕的眼光看着俊俏的无痕,她强烈地想将无痕藏起来,不给任何人有机会拿那种眼神看他……

    老天!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她对无痕的独占欲真是愈来愈压抑不了了,尽管每个人都说无痕是她的,包括无痕自己,但是她也不能……

    她好困扰。

    闭上眼,她用力甩甩头,想将那恼人的情绪抛离。

    “唷——老大,那儿有个漂亮的小姐耶。”

    一阵轻浮的声浪传入耳畔,她迅速睁开眼,瞪着眼前不像善类的男人,这群人看来不情好意,她惊吓的退了两步。

    “嘿,果然是个小美人。”油头粉面的男人上下估量她,猥琐的目光瞟呀瞟的,纵使他连碰也没碰着她,夜雪仍是有了被人轻薄的难堪,他那Yin秽的眼神,仿佛她不着寸缕站在他面前一样。

    她心下暗慌,下意识的找寻风无痕的身影。

    惨了,无痕不在,她又不晓得怎么应付,本来是想逃的,可是无痕又叫她在这等他,她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别怕、别怕,大爷我从来不伤害娇滴滴的美人儿,没人比我更懂得怜香惜玉了,乖乖,我会很疼你的……”轻佻无比地说完,他开始移近她,夜雪无意识的往后退,突地,他一把欺近她,夜雪惊叫一声,一个名字未加思考的脱口而出。“无痕——”

    每回有事,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唯-能让她深深倚赖的,也是他。

    这个怀抱,只让她觉得下流轻狎,难受得几乎作呕,一点都不像能带给她心灵安定的无痕。她费力挣扎,使劲的又捶又打,甚至用脚去踢他,趁他微松了力道之际,用力推开他,自己也站立不稳的往后跌退了几步,差点就栽倒。

    一双适时伸来的臂扶住了她,夜雪惊魂未定,耳边响起了一贯低柔的轻喊。“小姐。”

    是无痕!

    她想也没想,反身投进他怀中,两手死命地抱住他,惶然的小脸深深埋进他胸怀。

    风无痕本能的抬手轻拥夜雪,凝起寒眸望去。

    偏偏有人还不怕死,猛燃火信。“唷——少爷你看,找情夫来出头了耶!”

    无知败类!他成功挑起风无痕的怒气了。

    “嘴巴放干净点!”风无痕冷冷地警告。

    为首的男人来回审视他们,看他们的装扮三分不像爱侣,七分倒似主仆。

    “呵,我说嘛,装什么清高,骨子里不过就是个浪荡表子,偷情偷到自家长工身上去了。嗟!一个狗奴才会好过本少爷吗?”仗着打手众多,说话可狂妄了。

    “你!”俏颜被激起淡淡的怒意,她最讨厌别人这样称呼无痕了。“无痕不是什么狗奴才,向他道歉!”

    “道歉?!”像听到什么人间奇闻,他笑得狂恣。“不是狗奴才,会服侍周到,连床上也不遗漏?”

    当他的面羞辱小姐?很好,光这一项,此人就该死上一百次!

    别人怎么说风无痕,都不至于使他动怒,但千不该万不该,这人扯上了小姐,小姐善良,能够原谅,但他却不!敢动小姐,就要先有最惨痛的自觉!

    将夜雪往身后拉,他刚冷的面容覆上层层冰霜,幽眸寒光迸射,执剑的手微紧——

    夜雪明了他这神情代表什么,纤细的柔荑覆上他正欲挑剑的手。“无痕不要。”

    掌上感受到的柔腻触感令他心下一动,投眼望去,她眸中轻幽的柔光莫名的化去他冲天的怒焰,寒戾之气尽消。

    持剑的手垂了下来。“属下遵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无异议服从。

    “我呸!满口正气凛然的主仆相称,谁晓得骨子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男盗女娼!”真是虚伪得让人恶心!天底下有哪一对主仆,女的会用柔得醉死人的眼光看属下,而当属下的又表现出那般不寻常的依恋怜惜,风花雪月之事看多了,这事儿哪瞒得过他的眼,要说他们没点暧昧,鬼都不信。

    夜雪忍不住叹气。

    这人真是不知死活。他真想让无痕割了他的舌吗?

    实在不想看到当街血溅五步的画面,她拉了风无痕的手想远离是非之地。

    他至少该废了那双胆敢轻薄小姐的手,但是让她握住的手,却软软的使不上力,只能任她拉着走。

    小姐的手,依然是记忆中的柔软,依然给了他记忆中的眷恋。

    “这样就想走?”那名男子不甘心让几乎到手的绝世美人落了空,一个示意,十来名打手冲上前去就是一阵好打。

    风无痕将夜雪揽护怀中,轻巧的移形换位,闪过了攻势,单手应对便已游刃有余,身形一晃,他一手扣住闪躲不及的始作俑者咽喉。

    “这叫自寻死路。”吐出的话语,冷得足以冻结空气。

    对方削了气焰,吓得冷汗涔涔。他一点也不敢怀疑,这个冷傲的男子,会当场取了他的命。

    “无痕!”夜雪摇了摇头。

    真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呀!寒绝男子在这一声柔柔淡淡的轻喊中,竟什么也不说,听从的松了手。

    本以为已死里逃生,正待吁上一口气,冷面罗刹又一把扣上他肩臂处,加重力道,提气运行内力一捏——

    “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起。

    手骨尽碎。

    废他一臂,算是便宜他了。

    风无痕冷哼一声,与摇头叹息的夜雪一道离去。

    不该忘却无痕的行事作风的,合该是这个人自绝后路。

    无痕性傲,纵使自身伤痕累累,他都未必会动怒,但事情若关乎到她,就是被伤一根寒毛,他都会要人拿命来抵,今天这样,已经很手下留情了,要换作以前,早让他的家人给他准备棺材去了。

    正、邪,很难去论断,无痕的是非观是以她为诠释,为了她,不惜与天下对立,这样的他,很狂、很傲,她无法去说他什么,因为-切都是为了她。

    所以,她实在很怀疑他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个人。

    “无痕,答应我,你不会。”无痕只听她的话,她要他放手,他会,但那是“现在”,往后,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就很难说了。

    她要他承诺他什么也不会做。

    小姐太了解他了。

    风无痕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点头。

    “我要无痕亲口说出来。”她待无痕以真,无痕亦然,他亲口允诺她,便绝不会阳奉阴违的欺骗她。( 风雪盟 http://www.xlawen.org/kan/55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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