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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部分阅读

    出几分憔悴与消瘦。

    忍不住俯下身子,贴在顾至臻胸口,淡淡地浮起熟悉感,这个怀抱依然是这么温暖,气息也再习惯不过,只是……没有了声音而已,只是那双手没有抱着自己而已。

    “子夜,你都不来找我……”找过,却被她拒之门外,她忽略了。

    “这些天,永徽城不安全,天天晚上外头都有刀兵之声,我不曾有一刻入睡。有时候我会想,或许你也在其中,因为你逃不开。可是我又时刻奢望,你不在其中……子夜,你要怎么选择,你要我怎么选择?”

    叶惊玄正在喃喃着,顾至臻猛然间狠狠咳了几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抬起头看了眼,顾至臻咳嗽时似乎极为难受一般,额头上还留着微有些凉的帕子,狠狠皱眉。她不由得伸手想要抚平,顾至臻却似乎是咳得更厉害了。

    叶惊玄轻轻拍了拍顾至臻的胸口,顾至臻似乎是气更顺了一些,咳嗽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朦胧地看到了叶惊玄在面前,却只有一声叹息:“惊玄,你怎么来了,你应该不会来才是。”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自然要来看你。”叶惊玄也不知道这会儿顾至臻半昏着头,正自言自语着呐。

    顾至臻这一听有回应,当然知道是叶惊玄本人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惊玄,真的是你么,你来了。”

    “是我来了。”话答了,叶惊玄却莫名地退,坐得远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可以贴在胸口,现在醒了,却想躲得远远的。

    在院子外面等着地三人,这会儿也听到了里头的声音,连忙敲了门进来,顾至臻本来也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顾重楼来了,只是抬头叫了声:“七哥。”

    “九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自小习武,身子骨硬朗得很。”顾重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顾至臻。

    顾至臻却似是没力气了一般,重重靠在床上,袁允之连忙过去垫了势头让顾至臻靠着:“这……我也不知道,初以为是风寒,下了两贴药不见好,这会儿烧退了,又有些发凉。”

    顾重楼皱眉,莫名就觉得这病来得凶险:“我着人去找无回了,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明天应该会有信儿来。”

    “劳烦七哥了,这么大晚上的竟然还烦扰着七哥。”

    “自家兄弟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顾重楼听顾至臻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息虚软,只能是一声叹息,暗道一声,这病真不是时候。

    袁允之让人上了茶,叶惊玄就在一旁捧着茶听着二人半是客套半是关怀地说着话,心里说出的别扭。偶尔抬起头看一眼顾至臻,顾至臻便回看她一眼,叶惊玄便很不争气地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了事被抓的孩子一样。

    可是她细想想,又觉得她没错,再想想……顾至臻其实也不能叫有错,有此出身谋此位,也算是理所应当,可是又不由得想,难道他就不能放弃么。

    虽然皇帝拿她来当天下江山地赌注,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顾至臻去争什么天下,争来争去,把自己争到那个人间第一的位置,绝对不是她所求的。

    只是她不求的,却偏偏是他所求的,他们……该何去何从啊!

    第八十二章 欠了我的记恨到死

    一更奉上

    顾重楼说了几句便走了,袁允之和袁易之哥俩一看,走吧,这二位正欲言又止,他们实在是多余得很了。

    顾至臻斜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叶惊玄的侧脸,烛火溶溶地在她身上镀着一层暖色调的光圈,偶尔一眨眼,竟然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时不时的还溜过眼珠子来瞧,顾至臻看得不由有几分好笑,心情竟然舒畅多了。

    “这些日子在七哥这住得好吗,可有谁欺负你,起居饮食惯不惯?”顾至臻倒也没想到,想了半天,才从肠子里把这句话给抖了出来。

    叶惊玄捧着已经凉了很久的茶杯,讷讷地半晌才应道:“嗯,都好。”

    “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么,来了也不多看我一眼,这样坐着也累,坐到椅子上去吧,我让他们拿暖炉来。”

    叶惊玄依言做了过去,这么坐着倒真是不舒服,而且总觉得很尴尬,坐椅子上怎么说也远了些。看着外面端进来的火盆,叶惊玄又别扭了,难道打算说很久,她还真没这心理准备。

    这厢正在纠结着,顾至臻又开口了:“惊玄,你恨了么?”

    叶惊玄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纠结与犹豫,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恨。”

    顾至臻听得这个恨子,嘴里浑不是滋味,其实听到这个字也再自然不过,他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只是再听到这个字时,眼皮使劲一跳,烛光就剌入了眼中。他也没有想到,叶惊玄可以把这个恨字毫不遮掩的说出来,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恨。我想到了。一开始就想到过。”顾至臻说话时却是一笑。只是笑容中有多少悲苦。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既然想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可曾经把我放在心上过。过往地一切。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低头不敢迎上对面顾至臻投过来地眼光。她怕自己就此原谅了。她真是个心软地。而且还是个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疼地。

    轻易原谅别人地人。同样不可原谅……这话曾经是她地同事说地。现在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如果这个人理想和自己相背。那么她永远无法说服。

    想起来。她和皇帝地赌真是场游戏。早已经被皇帝洞悉了。皇帝赌江山。她赌情……忽然有些替顾至臻悲哀……皇帝跟她说要扶顾至臻。为什么她现在想来却是在演戏。算了。她想不明白。永远也不可能明白。

    顾至臻则因着叶惊玄这话思索了良久才道:“惊玄。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有和没有。我……都不打算再回头。”

    叶惊玄抬头看着顾至臻。这才觉得她竟然没发现过。顾至臻竟然这么执着。执着地追求一件可能永远不会到手地。顾至臻地执着。却恰是她地悲哀。宁可追求一件不可能地。也不愿意选择她。相比之下。她……或许更执着些。也就更悲哀些。

    重新低下头时,叶惊玄告诉自己就此划清界线也好,他既然说得分明,她又何必再抱着不可能地幻想:“好,我知道了,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那一天,顾至臻,我希望有一天看见你坐在那张高高的位子上时,能满心欢快。”

    “惊玄,你便只当是我不在这世上了,负了你而又不在这世上的人,终究不会再打断你的生活。”顾至臻凉凉一笑,手指微微一抽搐,脸上有了些许痛苦地表情。

    叶惊玄皱眉听着这句话,微凉的十指紧紧相扣,猛然抬头道:“可是你还在,我这个人小心眼,而且很记仇,欠了我地我会记一辈子,直到死。”

    顾至臻浑身一震怔在当场,呼吸急促地看着叶惊玄说颤声道道:“惊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应声倒下,叶惊玄这才发现顾至臻又昏了过去,刚才还不烫的身体,现在又热了起来,脸红得跟红烛一样,叶惊玄这下真是慌了手脚,连忙朝外面喊了声:“允之,允之……”

    袁允之没有进来,进来地是袁易之,一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立马过来扣着顾至臻的脉门,半晌才带了几分怒气地问叶惊玄:“叶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只是说着话,他就忽然这样了……”叶惊玄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人就倒下了,刚刚叫她时,人还好好地,只是一瞬间就倒了下来。

    “说话……”袁易之不再问,只是抽出几根细细地银针在顾至臻身上四处下针,又捏开顾至臻的嘴,让他服下一颗药丸,然后回转身道:“叶姑娘,你还是先去睡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玄愣愣地看着叹息一声,也确实觉得她留在这里也事,只好悻悻然地转身走,还不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只是人家压根没反应。

    叶惊玄走到半道上遇上了袁允之,袁允之见叶惊玄一人迎着风在园子里不择路的乱晃,本来还看着是不是在找路,没想到压根是闭着眼睛乱闯,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到叶惊玄面前吼了一声:“叶姑娘,你在干什么?”

    “我……我回去休息,我好像又找不到路了。”

    袁允之摇摇头,这样地乌龙,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习惯了,于是冲叶惊玄说:“叶姑娘,随我来吧,我送你回清泉园。”

    叶惊玄老老实实地跟在袁允之后面,看着袁允之在前头走,忍不住又问道:“允之,子夜他这回病得好像是很严重,他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袁允之一边带着路一边微微侧头回话:“叶姑娘,爷这几天大概是累的,只是也没想到有这么重,头两天还是自己抓药吃了,没想到是越来越严重。今天早上上城里去请了大夫,大夫也只说是虚寒之症,可爷自己摸了脉又说不像,我哥也请了脉,也说不像是虚寒之症。我是不通药理的,不明白他们的急浮,只是在一边听了雷了。”

    这叫小病不医成大疾,只是感冒久了成肺炎,在这时代也是致命伤吧:“允之,那个……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叶姑娘,爷最近忙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日日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我哥倒是偶尔进去,只是也是待不了多久就出来了。”袁允之其实很想说说书房里有叶惊玄的画像,顾至臻便是日日看着,愣愣出神,不多说什么也不多做什么,只是顾至臻已经做出了选择,袁允之也不希望再有反复,还是瞒着好……

    袁允之这么说,叶惊玄自然要当成是京城里的事,袁允之也就是这么误导她的,她就从善入流地这么认为了。

    叶惊玄忽然抬头看着九天之上的明月,徐徐道:“江山……真的就值得这么苦苦追求吗,哪怕追来的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人生不过百年,纵有广厦千万,无限江山,谁此身过后不是一坯黄土,都是浮云啊……”

    “男儿在世间,建功立业,自然要有一番作为,叶姑娘所说不地是小女儿心思,允之自然是理解的。只是叶姑娘若以此心衡量爷,却不免偏颇了些。”袁允之对这番话,却是半点也不认同。

    叶惊玄却一笑:“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舍得江山天下的人,古往今来多少人间佳话,不也是放弃了许多才能得到的么,世间事都如此,占一半失一半,不可能两全。”

    “叶姑娘是想说七王爷吧,十位皇子里只有七王爷一人,是宁可不要江山的,其余九位,无一不是谋想着江山天下,生在天家,若不做此想法,才让人生异。而七王爷却是失去了很多,才得到如今的宁静。

    ”

    叶惊玄指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愿意跟袁允之纠缠在这上头,说话间就到了清泉园,这园子里似乎分毫未改,连两丫头在里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照常,好像她不是离开了几十天,而像是几个时辰一样。

    袁允之送了叶惊玄进屋就告辞了,叶惊玄在外面咳嗽一声,两丫头冲出来开门,一见叶惊玄这高兴劲就别提了:“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少贫嘴……”

    “唉呀,我们想小姐不算什么的,九爷想小姐才真是让我们看了都眼馋呢,要是将来……”桐月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霜叶推了一把,示意她少说两句。

    “小姐,你累了吧,我去烧热水,你洗洗先睡吧,这会儿也晚了。”

    叶惊玄点头应好,看着两丫头忙进忙出,一人傻坐在椅子上,心里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时候倒真是一个百味杂陈啊。

    顾至臻啊!她到底要拿那个人怎么办,或者他想拿她怎么办,或者早就已经不是他们想怎么办就能办得成了。

    叶惊玄泡在澡盆子里,看着雾气一点点弥漫开,忽然猛喊一声:“没爱情照样活了几十年,难不成还真弄得死去活来,这不是我!”

    叶惊玄在心里闷闷地想,去追那见鬼的江山天下吧,她只想好好活着,活自己的平淡安心日子。不得不咬牙承认,顾至臻…或许从来就不是他的同路人……

    第八十三章 病好医命难医

    二更奉上

    “杜无回不是神医,很显然的,大家都叫他杜药师,这可不是轻慢,在病家心里杜无回比神医还要神上很多分,之所以叫杜药师,那是因为杜无回不喜欢别人叫神医,他又擅长用药,所以渐渐地便有了杜药师的称呼。”

    眨巴眼,叶惊玄像听故事一样,不想出去见顾至臻,只好搁这儿听点闲话了,这一听之下才发现,杜无回这丫比顾重楼要变态上N倍。

    “有一回,一人一马在道上摔了个一嘴泥,杜药师把马给治了,把人给扔一边了,据说因为那人长得太好看了……杜药师似乎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人。”

    霜叶在一边看着桐月八卦,难得地没有拦着,反而在一旁一道听霜叶八。

    “还有一回,一群和尚和一群道士在乌门山下聚斋,结果吃坏了肚子,正好碰上杜药师,他们只道有救了,没想到杜药师把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给扫了走,把人扔在那儿了,据说后来还弄出一毒药。”

    霜叶可能是被八出兴趣来了,竟然也开始八了起来:“杜药师不喜欢和尚、道士,因为杜药师爱吃肉,有一回上寒衣寺访住持,在大雄殿里烤麻雀吃,差点被护寺僧给打死。后来杜药师还心有不甘,带足了料把鸡肉都烤了一遍……吃完还给念了往生咒。”

    叶惊玄哭笑不得,这丫还是个人吗,简直就一神经病,在大雄殿里吃肉……怪不得天下佛道两门要把他拒之门外。

    叶惊玄忽然很好奇:“杜无回长得怎么样?”

    “听说丰神如玉,风流倜傥,曾经是举朝上下公认的美男子。”

    “曾经……”这词值得琢磨。

    “后来有人说。杜药师擅长易容。看见地未必是真人。而且人人见过地杜药师都不大相同。所以……后来自然没人再这么想了。杜药师医术十几年闻名朝野。也已经不年轻了。”

    叶惊玄听到易容这两个字就开始掉口水了。试想就算八十了也能把自己易容成十八岁少女……谁不想啊。但凡是个女人就得掉口水:“桐月……”

    叶惊玄话还没问出口。院子外袁允之就在喊:“叶姑娘。您在里头吗?”

    叶惊玄皱眉。却还是让霜叶去开门。袁允之进来一见叶惊玄立马道:“叶姑娘。我能跟您说两句话吗?”

    叶惊玄抬头看了两丫头一眼。让她们先下去。指了指椅子示意袁允之坐下:“有什么话。允之就说吧。我听着呢。”

    “叶姑娘,您去看看爷吧,爷虽然一句话不说,可看得出他想见您,既然已经回来了,又何必再置气呢。本也是,相处一日少一日了,以后天各一方了也就再难得相见。”

    天各一方,叶惊玄听着这四个字,分外想笑,难道是她想天各一方吗,她还真想生死相随了,人家嫌弃呢,她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自然就从了他的心他的意,他还想做什么。

    拖泥带水不是她地风格,也不像是顾至臻的风格。

    “允之,既然已经选择了,相见了无益,倒真应了那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是无情。”

    袁允之听了这相见争如不见,就知道今天他是说不服叶惊玄了,因为他也这么想,只是有时候不忍心顾至臻那份儿期盼罢了:“叶姑娘如此说,倒真是洒脱,这样或者也好,待您待爷都好。”

    袁允之走后不久,顾重楼来了,在院门口看着她摇头叹息:“叶姑娘,明明想见却为何不见。”

    “我有想见吗,是啊,我连自己都骗不过。”顾重楼干净的眼睛扫过来,叶惊玄便爽快地承认了,想是想,却见了又能怎么样。

    “叶姑娘,有时候不妨顺从自己的心,想太多容易犹豫,很多时候犹豫就意味着将来后悔。”顾重楼说话间,风吹来落叶如雪片般落下,方才还满树黄叶的银杏树这一刻间,竟然只剩了寥寥几片叶子。顾重楼看着,不由得叹息一声:“春花秋叶,初也是枝繁叶茂,却只要一阵风就坠地化泥了。”

    顾重楼若有所指的话让叶惊玄有些慌乱,总觉得今天不管是顾重楼还是袁允之,他们的话中都意有所指,只是她暂时还没能听明白罢了。

    “七王爷,杜药师来了么?”想来想去,叶惊玄还是觉得要问问,毕竟这病因都没查明白,只有请术业有专攻的人来了,在她看来这杜无回,就是个专攻难杂症的。

    顾重楼点头道:“刚到不久,正在给九弟号脉,无回给人看病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这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叶惊玄心说

    真够大的,希望医术和脾气能成正比:“倒真是特立旁地大夫就是不一样。”

    另一头,这位在叶惊玄嘴里不一般的大夫,正以四指压着顾至臻的手腕,微闭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椅子上,不时地点头又摇头,顾至臻早已经是懒得看了,杜无回这模样落别人眼里,估计早吓死了,幸好以前倒是在顾重楼那儿见过几回,知道这人就是一个爱端高深莫架势地人。

    号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杜无回却依旧没有收回手,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顾至臻:“九王爷,这忽寒忽热的症状倒是不奇怪,许多病症都有这样的症状,只是你这脉象……却实在令人费解。”

    顾至臻微闭双眼一笑道:“我虽然初解医理,比起无回来却只能是个门外汉,无回看这究竟是什么症状。”

    杜无回终于把手收了回来,盯着顾至臻看道:“五行不和,五脏失调,冷热交替本应该是恶寒之症,只是这脉象却绝不是恶寒,应当是邪入脏腑。你既然识医理,就应该明白五脏行衰,相互作用之下,乃不愈之症。”(俺素个药理不通地,亲们就当杜无回的诊断结论是是肝癌吧,谁让这丫爱喝酒呢,当然……这个九九米这么容易死)

    “不愈之症……”顾至臻没有杜无回想象中那样激烈的反应,只是重复了几回不愈之症四个字,然后便没了声音。

    杜无回闭嘴不说话,他是个药师,而且是个出色的药师,同样他也是个中人精,看着顾至臻的表情,心里忽然像是摸着了些边一样:“九王爷这病需得静养,这些日子便安心养着,我开几帖药,王爷先服着。”

    顾至臻应了声好,杜无回又仔细看了两眼,才带着些惑离开,他总觉得这顾至臻非但不难过,反而有几分说不出的高兴呢?杜无回揉了揉脑袋,皇家没有简单事,他懒得去多想,要不是为了顾重楼,他也不会送上门来。

    顾重楼这会儿也好不容易把叶惊玄给说动了,正带着向这边走来,正好碰上了杜无回提着个药箱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冷不丁就差点碰上了,顾重楼见状笑道:“无回,你这扛着个药箱想什么,一路走过来连道儿都不看,你再走就走了里去了。”

    杜无回皱眉苦笑,心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家那点子破事儿,一张位子那么多人惦记,够人琢磨很久了:“我说老顾啊,你家九弟地病很棘手啊。”

    顾重楼一愣神,皱眉道:“不棘手就不请你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病症我也只在很多年前见过一例,只是令弟不的症状也不尽然相似,究竟病灶何处,只怕还要细细观察一段时日,现在也只能断定是脏腑有疾。有道是病好医命难医,这如果是疾,自然好治,如果是命……”杜无回说一半藏一半,摇头想着应该找空溜人。

    脏腑,叶惊玄听到这两个字一怔,在这个没有外科手术的时代,如果真是症结在脏腑,怕真是难治难医了。至于后面那句什么病好医命难医,叶惊玄反正有听没有听进去,听进去了也未必见得懂……

    叶惊玄忽然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个时候……

    顾重楼却明白杜无回的意思,一旦杜无回这样说了,就代表没有把握:“无回,待会儿我再去和你详谈。”顾重楼这又想起了身边的叶惊玄,于是介绍道:“这位是叶姑娘……”

    杜无回看了一眼,忽然笑得暧昧,他误会了,误会这是顾重楼地心上人,于是细细地打量了几眼才微微侧身道:“叶姑娘,幸会。”

    叶惊玄也微微回了一礼:“杜药师,幸会。”

    盈盈一拜间亭亭如月,杜无回于是笑得更暧昧了,顺手从药箱里拿了瓶药丸递给叶惊玄:“头回见,没什么好送的。”

    叶惊玄接过来,上头写着两个字“青颜”,想着应该是养颜美容一类的丹药,浅笑着说了声谢谢。

    顾重楼看了眼望着门地叶惊玄道:“叶姑娘,你先进去看九弟,我和无回说会儿话。”

    杜无回看着叶惊玄进去,两人还客客气气的就傻了眼了,问道:“老顾,那不是你地……”

    顾重楼摇头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是九弟喜欢的姑娘,只是这二人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杜无回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三个字,心说真不太平,那瓶“青颜”送得他心里太不太平了……

    第八十四章 越病越妖孽

    一更奉上

    叶惊玄走到门边又退了回来,看着那扇檀香木大门,心里有说不出的犹豫,她还没推开门,心已经先软了,再进去看到了人,所等待她的只怕是再一次的牵扯不清。

    虽然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她还是推开了门,门一开里头一股子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杂着一些草木的香气,有顾至臻独特的气息。此时顾至臻已经起身了,正打算起身喝水,刚穿好鞋子一抬头,就看到叶惊玄站在了面前,表情也看不出悲喜。

    顾至臻结着衣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叶惊玄不说话,他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一说就再也收不住。

    反倒是叶惊玄看气氛凝重,先开了口:“你的病严重么?”

    纯粹是没话找话,杜无回的那几句话现在都还在她的耳朵里回响着,别的她没能听出来,但顾至臻病得很厉害她却听明白了。

    顾至臻被叶惊玄略带了几分犹豫地眼神看着,心头微微一震摇头道:“没事,休息几日就成了。”

    顾至臻这些日子已经消瘦了许多,一身宽袍之间那原本就不健壮的身子,似乎更添了几分孱弱,一呼一吸间也比从间沉重上很多,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人连同白袍一起显得苍白却干净。身上的肌肤几乎呈半透明状,半点不见狼狈气息,只微一抬头那风华依旧侵人,只是却少了往日的气势了。

    叶惊玄见顾至臻看着不远处的茶水,走过来时顺手就倒了一杯递给他,心里还想着,就算是陌生人此时她也会这么做的:“喝水吧,你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备点吃的好不好?”

    顾至臻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捧着个素白的茶盏在那头一口一口喝着,修长的十指如瓷一般洁白而瘦削,微皱的眉显示着他此时并不舒坦。

    叶惊玄忽然叹息一声。有些事明明知道不该。却管不住自己:“杜药师说。你地病很重。你都不担心吗?”

    叶惊玄实在没看出来。顾至臻因此有什么困扰。依旧是满不在乎地。只除了偶尔表情微微有些痛苦之外。

    顾至臻却叹息一声:“生死由命……”

    “什么由命不由命地。你不是还指着去争天下江山吗。如果连命都没了。怎么去争。”这话半是气半是关怀。叶惊玄自己都分不出是气恨得多一点还是关怀多一点。

    顾至臻放了茶盏在榻边地小几上。稍稍靠前坐了一点。倾身看着叶惊玄道:“你原是不喜欢谈这些地。今天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来了。”

    叶惊玄本来挺直地坐着。一听这话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椅背上:“我是不喜欢。可是你喜欢不是吗。”这话说得是无比幽怨……

    顾至臻收到叶惊玄幽怨的眼神和话语,只是微低头说了一句:“惊玄,谢谢……”

    这句莫名地谢谢让叶惊玄一怔,讪讪地问道:“谢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做。”

    “惊玄,对不起……”

    顾至连着两句话,让叶惊玄彻底呆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只能抬起头看着顾至臻,只见顾至臻苍白地一笑,却无比灿烂:“原来说出这些话也并不难,原来要自己认清负了你,也不难。

    真希望有一天,能说什么都这么容易。”

    叶惊玄总觉得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她有些没弄明白:“难道有些话说出来很难么,做错了就道歉,然后改回来很难吗?”

    顾至臻不接叶惊玄的茬,只是遥遥地看着远方道:“惊玄,若人真有来生,希望你我都能只做平凡普通的人,做简单而快乐的事,比如在沙滩上拴贝壳,回来做风铃,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也丝毫不厌倦。这一生,已经生在了帝王家,我亦不说什么身不由己,只是已经不愿意抽身了。”

    话音方落,一阵风呼啸而来,卷起室里地白色帐幔,起起落落如舞的纱帘中,叶惊玄定定地看着顾至臻,虽然早就不抱希望了,但听到这句话,心还是被触动了,酸涩的感觉在心里一点点泛开,却早不如当初那样撕扯般的疼痛了。

    只是温温地被触动着,却让她无法呼吸,这个人真是她的业,她欠了十生十世才会有这么一段业,也就让她这辈子还个干净,下辈子也不要再有什么牵扯了。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对于这个问题,顾至臻却只是摇头,却拼不说话。

    次日,顾重楼又来找叶惊玄,叶惊玄正打算去瞧顾至臻,顾重楼神色凝重地站在她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叶姑娘,九

    昨夜加重了,昨夜高热不退,人已经昏迷了,现针。”

    叶惊玄站在门口,看着顾重楼不敢相信地摇头,忽然脑子里就空了,看着院子里流淌一地的阳光,忽然掀了裙子就往外跑。

    她现在只想亲眼见到顾至臻,确定那个人还好好的,没有看到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她都不愿意相信。

    顾重楼在后面看着叶惊玄的背影,一阵摇头,心里莫名地难受,那一刻他在叶惊玄的眼光中看到了绝望,却只是一闪而过,叶惊玄就眨着眼睛跑开了,再抬眼看时,那背影有说不出的狼狈与萧瑟……

    叶惊玄到时,杜无回刚施针完毕,推开门正要出来,人还没出去就“嗖”地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再一看就笑着摇头喊了声:“叶姑娘,现在还没醒呢,不着急跑。”

    杜回无转身关上门,再回过头来时,顾重楼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无回,怎么样了?”

    “药石无效,我已经施了针,怕也只能是减轻些痛楚,这病来得急也来得稀奇,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我先去配一剂药,虽然不能治,缓一缓再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杜无回现在对病症怎么来的不感兴趣了,现在是一个对医术很疯狂的大夫看到了罕见病症,如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一样,杜无回现在只对怎么搬开或者越过这座山感兴趣。

    “烧退了吗?”

    杜无回皱眉:“没有,只是稳住了,没有再攀升的迹象,下午再施一回针应该会退了。只是光退热不是症结所在,昏迷、咳血才是问题……”

    顾重楼和杜无回一边谈一边走远了,叶惊玄这里却向着顾至臻越走越近,昨天还坐在床榻边上和她说着话的人,今天却沉睡在一片安宁之中,室里静得连还没来得及熄地灯花声都能听见。

    叶惊玄坐在床榻边上,那张苍白的脸让她有说不出地心酸,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张脸,却在刚碰触到的时候,就被那温度给惊了回来:“这么烫……”

    “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叶惊玄很迷惘,她一下子实在不能接受,原本还活蹦乱跳地人,瞬间就昏迷了。明明她们昨天还说了那么多话,今天却……

    她细细地看着那张脸,除了苍白已经看不出一丝神采,平常那张就算睡着都很平和的面容,如今看起来也有些痛苦:“子夜,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我宁愿你是去了京城,坐在那个高而孤独地位置上,至少你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了。活着……你才能记得你欠了我的,活着我才能恨你,你让我怎么恨一个连呼吸都没有的人。”

    如今眼泪已经没有了,心里的痛却积累了起来,狠狠地啃蚀着她的心,这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

    “子夜,你不是要江山天下吗,你不是当仁不让吗,你醒来啊,你去跟他们争啊,你不认为这是你应得的吗,难道你要拱手送给别人,你甘心吗?”

    此时除了说这些,叶惊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她不能没有他么,就算天各一方也比没有了念想强么?

    叶惊玄用力推了床上的人一把,只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叶惊玄贴在顾至臻耳边大吼了一句:“顾至臻,你醒醒,你要就这么走了,我会看不起你,永生永世看不起你。”

    这一生……都给不起,却说什么永生永世,叶惊玄苦笑一声,她这会儿自己也未必能看得起自己。

    这时顾至臻竟也幽幽转醒了,听着叶惊玄的话便睁开了眼睛,扯出一个笑容来看着她道:“那可能,真要让你看不起了,永生永世看不起,惊玄的话倒真狠呢,”

    “我再狠也狠不过你,来了说要走,好吧你走呀,走不了就说要天人永隔,我远做不到你这么狠。”叶惊玄胸口的气死死地堵在那儿,心也就跟着纠结了起来。

    顾至臻忽地却一笑,在炉里薰香的细细烟气中,笑得如同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一般斑驳,衣襟半敞间,竟然是一派妖冶至极的光华。这个男人就算是病成了这样,依然如此妖孽,那眉眼一勾就让人沉醉期间再无法自拨。

    “顾至臻,上天可能见不得你活在世上太逍遥了……”叶惊玄这话没说出口,嘴上只是长长一声叹息,上天见不得,于是上天决定要回收这个妖祸世人的家伙了……

    第八十五章 七哥,好好照顾她

    八十五章七哥,好好照顾她

    顾至臻的病眼见着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身体也就越来越弱,成日缠绵于榻上,让人有时候不忍心去看。原是自出生起就骄傲至今的男子,如今却不得不因病缠绵消瘦,这情形看起来就让人心酸。

    叶惊玄经常不忍心去看,她让人做了轮椅,袁允之经常推着顾至臻晒太阳,只是太阳之下,叶惊玄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曾经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却只能神情委顿地在轮椅上,由人推着前行。她能从顾至臻的脸上看出很多东西,只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

    “爷,七王你来了。”来说话的是袁易之。

    顾重楼一身便衣缓缓而来,顾至臻却看得出神,直到人走到面前才露出一点笑容:“七哥来了,我们上那边坐会儿吧。”

    叶惊玄本来正打算过来看看,顾重楼却抢在了她前面,她在院子外头看着那两个像是有话要说的人,想想还是转身走人算了,他们兄弟之间关于皇权之类的话题,她永远不打算参与。

    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就要失去顾至臻的认知,她到现在都认为顾至臻或许明天就会好,这一切不过是个过场,睡一觉那个人又能神采飞扬了。

    顾重楼看着叶惊玄转身的背影,浅笑一声道:“九弟,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顾至臻没有回话,而是迎着阳光微仰起头,阳光一点点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异常安逸而平和,这一刻他似乎获得了内心的宁静一般,缓缓转过头看着顾重楼:“七哥,我从小就很羡慕你,你出身高,在所有的兄弟里也最得父皇看重,人缘也好。”

    顾重楼似乎在回想一般,这么一说他倒真是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光,却只是一声叹息:“九弟,很多东西,如人饮水,冷暖只有自心知罢了。你瞧着我羡慕,我却不值得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与痛处,你看入眼中的都是你愿意看见的,而并非全部。”

    “我亦知道七哥自有其他苦处。只是七哥却习惯于让自己置身事外。任凭我们做出什么。你只是看着。然后从中周旋。至少让我们在以前称兄道弟地时日中。保持着兄友弟恭。虽然这其间有八弟地原因。但七哥你必需承认。就算八弟安然至今。你也会一直扮演着这样地角色。”顾至臻挥手让袁允之把轮椅转过来。他面向着顾重楼陈述着往昔他眼中所看到地那个七皇子。

    顾重楼闻言有些惊愕。他不知道原来在顾至臻竟然这么看待他:“我不是圣人。我自有我地野心。只是那个皇宫。那座城太小了。装不下自然也就懒得争了。其实。我也无非占了个懒字……”

    顾至臻本来在把玩着石桌上地杯盏。忽然放下?( 妻定神闲 http://www.xlawen.org/kan/5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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