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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那敲门声都有些听的麻木了,我妈忽然一拍大腿:“二龙说了,一张符箓顶不了多久,你快下地看看,万一门上那张不行了,好换一张,万一闯进来,就完了!”

    我爸点了点头,立刻从抽屉里又找出一张符箓,一咬牙提着煤油灯,穿上鞋,就出了东屋,来到外屋地的门前,走近一看,魂差点吓飞了,本来用浆糊贴的结结实实的符箓就像是秋天柳树梢的叶子一样,似乎吹口气就会掉下来。

    我爸两腿直发软,可是一想到我,从心底鼓起了一股掺杂着怒气的勇气,大骂一声:“我草你二大爷的,想动我儿子,没门!”他上前,就将手里的另一张符箓贴啪的一声就拍在了门板上,刚一贴上,另一张就掉在了地上,说来也怪,掉在地上的那张符箓,无火自燃,一转眼的工夫,就化为了一堆飞灰。

    我爸喘着粗气,后退了两步,一手抄起靠墙边上的炉钩子,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砰砰作响的门板,一动不动,就像是门神一样,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丝毫不用怀疑,如果门真的开了,无论闯进来的是什么东西,我爸都会冲上去。

    就这样,这诡异的敲门声一直到了天色快要放亮才停息下来,站在门口的我爸清晰的听到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从我家门前响起,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等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躺在炕上的我也停止了扭动和吱吱叫,再次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惊吓和疲劳,让我爸都快虚脱了,等到朝阳升起,顺着窗子射进来阳光后,我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两条腿都转筋了,身上的两股筋跨栏背心被汗水湿透了。

    天亮后,我妈战战兢兢的推开门,出门看了一眼,就见到门板上留下了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红色巴掌印,重重叠叠的留在门板上,那巴掌印很小,就像是一个小孩用手沾着血留下的一样,和我刚出生时候胸口的血手印一模一样!

    两人看了后,都浑身发凉,无法想象,也不敢想,昨天晚上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敲门,合计了一番后用抹布把上面的红色手印给擦得干干净净,洗抹布的水染的像血一样。

    白天,我爸和我妈强打起精神,心里期盼着我老舅快点回来,已然我老舅在两人的心中已经成了主心骨,

    可是一直到天黑,除了我二爷爷来了一趟,关心了一下我又问了两句我老舅的事儿,就没有任何人进过大门了,我爸只好再次插上了门,贴上了一张新的符箓。

    我爸妈多希望那东西不再来,也不要再有敲门声,可是到了后半夜两点多钟的时候,那令人不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我爸妈没有像昨天那样慌张无措,而且我老舅留下的符箓也给了二人莫大的底气,这第二夜有惊无险,安然无恙的渡过了。

    眼看着过去两天了,再有一天,就是我老舅说好最迟回来的日子,而且符箓还剩下两张,够应付最后一晚上的了,我爸我妈心里都悄悄的松了口气,心想应该不会出啥事了。

    可,事与愿违……

    第5章 上当了

    等到夜深了,俩人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期盼着不要再有敲门声了,这一夜最好安安静静的过去,也许真的是祈祷起了作用,从天黑一直到了夜里两点来钟竟然真的没有再有敲门声响起。

    “广山,它是不是不会来了?”我妈小声问道,至于它是个什么东西,我爸妈都不知道,反正一说到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发麻。

    我爸看着一脸困倦的我妈,十分心疼,月子还没过去呢,就没消停过,关心道:“你困了,就先睡吧,有我盯着就行,有二龙的符箓,不会有事。”

    我妈犹豫了一下,可实在是太乏了,就点点头,合衣躺下了,没过一会儿,就发出微微的鼾声。

    我爸给我压了压被子,感觉自己有点困,就伸手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精神了一些,强打起精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爸也撑不住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哈气不断,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从漆黑变成了深蓝色,经常早起的人都知道,那是快天亮的征兆。

    想到这一夜终于快要度过去了,我爸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朦朦胧胧之间,就隐约听见了敲门声。

    我爸吓的一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我妈也被敲门声惊的醒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想,都这个时候,那个东西竟然还是来了,心头也不由有了疑问,因为我老舅告诉过他们,白天不会有事,可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啊。

    还没等我爸妈反应过来,屋外就传来了声音:“广山,快开门啊。”赫然是我们村村长,也就是我二爷爷的声音。

    我爸愣了一下,然后赶忙下了地去开门,一边问道:“二叔,有啥事啊,你咋这么早来了?”

    等拔开外屋门的插销,门刚裂开一道缝,一阵刺骨的冷风吹了进来,我爸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忽然想起我老舅的嘱咐,晚上决不能开门!

    等推开了门,我爸愣住了,因为门前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二爷爷的身影,还没等我爸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只有我爸膝盖高的矮小模糊的血红色影子突然窜进了屋子里,然后一眨眼就进了东屋,紧接着就听到我妈的一声惊声尖叫,饱含着浓浓的惊恐。

    我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都蒙住了,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虽然他没看清那个血红色的矮个子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不难猜出,那正是这些天来天天敲门的怪物。

    在我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门外走进了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脸风霜的男人,不正是三天前离开的我老舅?

    我老舅看到我爸站在门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虎吼一声,像是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屋子,然后接着就是我二叔的一声爆喝,随着砰的一声,就是一声短促的让人感觉牙都要酸倒了的刺耳嘶鸣声。

    我爸终究没有看清那个矮小的红色影子究竟是什么,可是我妈却看得真真切切。

    在我爸去开门的时候,她刚起身,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窜进了屋子里,直接扑向了炕上的我。

    我妈后来回忆说,那是一个小男孩儿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三四岁左右,全身是近乎透明的血红色,更让她惊恐的是,这个怪东西像是被时狗啃过的破布娃娃一样,全身皮肤都溃烂了,翻卷出里面红的白的,还有血红色的眼珠里全都是疯狂和嫉妒。

    就在这个小怪物要扑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老舅也冲进了屋,张嘴就是一声吼,声音十分的大,震动得房梁上的灰都洒落了下来,同时那个小怪物像是被我老舅的吼声吓到了一样,僵硬了一下,扑向我的速度也慢了一丝。

    我老舅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抬腿横扫过去,堪堪用脚尖点在了那个红色小怪物的身上,竟然直接将小怪物给踢飞了,从窗户飞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我妈看着红色小怪物被踢向窗户,然后从窗户飞了出去,可是离奇的是,窗户玻璃却一块也没坏,只有玻璃上留下了一滩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水一样,缓缓淌了下来。

    此刻的我老舅下巴上的胡茬子结着一层厚厚的冰碴,眉毛和眼毛也都挂着霜花,他看了一眼惊恐未定的我妈还有惶惶的进了屋子的我爸,严肃凝重的说道:“姐,姐夫,我已经弄到救我大外甥的东西了,我们必须得尽快,这是一头怨婴,比我想的要麻烦,我刚才的一脚吓不住它,它肯定还会回来的。”

    我爸一脸后怕,听到我老舅有办法了,一拍大腿:“二龙,你说咋整吧,我和你姐都听你的,要不是你回来了,就坏大事了,都怪我,哎,这小怪物太狡猾了,竟然学我二叔的声儿,把我骗了。”

    我老舅扑打掉身上的雪沫子,摇头道:“姐夫,你们听到的老李二叔的声音根本就不存在,其实是它在迷惑你们,幻想自己听到了,但这不怨你,这头怨婴,有些气候了,也难怪那个出马的黄家二大娘吓跑了,就算是她祖宗黄三太奶出手,恐怕都不一定能制住它。”

    等到天亮了,我老舅给我爸我妈安排起了活,让我妈找了两张大红纸,然后剪小男孩图案的窗花,越像越好,要剪四个,这对手巧的我妈没有任何的难度。

    然后他从皮夹克里兜掏出一个布口袋,扔给我爸,让我爸把里面的东西洗干净了,用菜刀全剁碎了,然后煎熬成一碗汤药。

    吩咐完我爸我妈活计后,他自顾自的回到东屋,先是逗了逗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的我二姐,又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旋即倒头就睡。

    等我爸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是一团野草似的中草药,我爸一棵棵的洗干净,一共十几种药草,而我爸这个在大山上扒了一辈子食儿的人就只认出一种,一株六品叶的老山参!

    我爸震惊住了,他是知道的,村子附近的几座山上是产山参的,可是很少,一年半载也不一定有人碰到一株,更何况是六品叶的老山参!

    他虽然见识不算广,可是也清楚,这样一株六品叶老山参,拿到外面去卖,少不得大几千,甚至上万块钱,其他的几种中草药虽然不认识,但是想来能和六品也的山参放在一起,也不是普通的货色。

    他把这事儿和我妈说了,我妈叹了口气:“这大冬天的,二龙上山为了找这些药草,说不定受了多大的罪,等到咱儿子好了,长大他要是对二龙不好,看我不打死他。”我爸认同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我老舅睡饱了,醒来第一句话就说,今晚要开法坛,不仅要彻底将我治好,而且那头怨婴也要一并解决掉。

    我老舅同我爸妈讲道,他推算出我是一月一日一时一分出生,这是极为特殊的命格,我的命格是因,而怨婴缠身就是果,因为一月一日一时一分是个十分特殊的时间,是“百鬼夜行,皆归地府”的时间!

    每年去世的人数也不数尽,九成九的都下了阴间,投胎转世,可是一些鬼魂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滞留在了阳世,变成了孤魂野鬼。

    而每年的一月一日一时一分,就是地府放出鬼差,抓捕遗留在阳间的鬼魂的时间,就像是一个商店,做了一年的买卖,到了年根,外面的欠账也该然后给伙计们收一收了。

    大多数的鬼魂自然乐得去投胎,免得在阳间游荡,可是有一些鬼魂不愿意,多数都是因为自知自己生前做了大孽,知道自己去阴间必然会上刀山下油锅来赎罪,所以它们千方百计的躲过鬼差的抓捕,而其中一个办法最容易成功,可是只有那些道行非常高深的才能做到,那就是寄身在还没有临盆的孕妇肚子里的婴儿体内,躲过鬼差的侦查,逃过一劫。

    而被寄身的婴儿就惨了,出生后往往不到满月,必定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夭折,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因此差点因此丧命的倒霉蛋。

    “我说过了,那条黑狗救了我大外甥一命,当时那头怨婴应该是为了躲避一月一日一时一分鬼差的抓捕,所以准备提前附身进我姐体内,结果被黑狗一扑,结果没成功。”

    我妈想到当时冤枉了那条救了自己儿子一命的大黑狗,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出生的婴儿有先天之气的保护,所以附身是极为困难的,一次没成功,就很难有第二次了,怨婴就用了另一个法子,将自己的鬼心拍进了尚未出生的我大外甥的身体里,而他找个旮旯装死,如今躲过了劫难,就想回来拿自己的鬼心。”说到这里,我老舅脸上流露出一个似是叹息又像是羡慕的神情来。

    虽然我老舅说的很明白,可是对于土生土长的庄家人的我父母来说,还是很难接受,好半天,我爸才理清思路:“这个事儿我明白了,可那头怨婴是什么鬼怪,你能弄得过他不,用找人帮忙不?要不我拉下脸找肖寡妇去?”

    “不用,我不会和他硬拼,这头怨婴的鬼心在我大外甥的身体里,一身害人的本事也就剩下不到三成,要不我随手画的几张符也不可能拦住他,我准备开坛,就是为了挡住它,只要我把它的鬼心处理了,它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我老舅冷笑一声。

    第6章 开法坛

    我老舅也随口同我爸妈说了说怨婴的由来,说来简单,就是那些不正常死亡的婴儿怨气不散形成的,尤其是那些上辈子做了大孽,刀山油锅下了几百遍才得来投胎成|人机会的婴儿,不正常死亡后,怨气极大,几乎必成怨婴,而不正常死亡方式最普遍的就是人工流产,也就是堕胎。

    在七几年的时候,未婚先孕的事情那是十分丢人的,很少可见现在很寻常的未婚妈妈之类的存在,一旦偷食禁果怀孕了,那就只有偷偷打掉。

    也许有人问了,现在的社会打胎的女大学生遍地都是,别说打胎一次,三次四次也不是没有,可是也没见到几个怨婴,我想说,这是有原因的。

    有很多原因导致怨婴很少再见到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城市的规划,很少有人知道,每个城市的规划都是十分慎重谨慎的,尤其是那些历史悠久的古城。

    为什么会存在千年古城和六朝古都的存在,单单是因为地理位置好,气候宜人吗,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这些城当初建立的时候,都是经过高人指点的。

    小到一条条街道的铺设,大到城市周围的一座山、一条河流的改造,为的就是聚气,气运旺盛的一座大城市,能够镇压一切邪祟,别说区区怨婴,就算是千年鬼王也不敢造次,这也是如今打胎盛行,却少有怨婴形成的缘由了。

    气运飘渺,可却真实存在的,就像是那座本来贫瘠的南方沿海渔村,如今已然是全国发展最迅速的城市之一,何由?其中就有阴阳玄学高人指点的缘故。

    其实,在我爸妈心里最大的疑问是我老舅的突然变化,可是一直没问,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他们更关心我老舅能不能把我弄好,所以暂时将这个疑惑搁在了心里头,想着等一切结束了再问也不迟。

    话说回来,我老舅打算在晚上解决掉我体内的鬼心,这头怨婴肯定会疯狂的阻挠,布置的这座法坛就是为了阻挡住怨婴。

    道教有四大法坛,其一是龙虎山张天师派正一玄坛,其二,茅山三茅道君派上清法坛,第三个是西山许旌阳派净明法坛,最后一个是合皂山葛仙翁派灵宝玄坛,而我老舅打算布置的正是茅山上清玄坛!

    茅山派的祖师为三茅真君,即,茅盈,茅固,茅衷兄弟三人,创上清法坛,以符篆行天济世,为求困者化厄解难,扶危消灾!

    开上清法坛,需要供桌,朱砂,糯米,长寿香,黄鸡血,其中除了供桌和黄鸡血外,我我舅在他背回来的蛇皮袋子里一顿捣鼓,都找出来了。

    黄鸡血也好办,可是供桌就难了,最后,只能将就一下,用我家那张矮脚的四腿饭桌充当。

    如果一般行走阴阳的人用饭桌当供桌开法坛,别说有法坛的效果了,不被天上打雷劈就已经万幸了,这可是大不敬,就如西游记中凤仙郡郡侯两口子吵架打翻了供桌,让狗吃了贡品,导致玉帝大怒降罪,致使三年不下雨,可见一斑。但是我老舅显然不是普通的人,有着别人不知道的瞒天之法。

    等到了天色刚刚擦黑,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供桌上铺着红纸,上摆盛放着朱砂和糯米混合的瓷碗,插着尚未点燃的三根长寿香。

    法坛的后面是抱着我的我妈,而且,我的脑门上贴着一张符箓,一张看起来极为的特殊的符箓。

    通常的符箓,像是我老舅拿来让我爸妈挡怨婴的那几张都是黄|色的符纸,而且也用不了半个小时就画好了。

    可是,此时我脑门上的这一张是银色的符纸,单单从外观看起来,就像是银箔一样,在煤油灯下银光闪闪,花了我老舅将近三个消失才制作完整张符箓,画完符的时候,一脑门的大汗,比开法坛还要麻烦。

    我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问道:“二龙,这是银的吧,得挺贵吧。”

    我老舅正低头思考什么事情,听到我妈的话,摇摇头:“不是银的,就是看着像是银的。”这话也只是为了不让我爸妈多想,实则这张银色的符箓,价值不是一个普通农家人敢想象的。

    我爸心里清楚,我能不能活下去,就在今天这一晚了,虽然心中对那头怨婴挺惧怕的,但是为了我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斗志,一副拼命的架势朝我老舅问道:“二龙,用我干啥,你就说,只要能救活你大外甥,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我老舅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我妈裁剪的四个纸人,那四个纸人按照我老舅的要求剪得,经过我妈那双巧手,活灵活现,不仅手脚五官俱全,还都拿着武器,分别是刀,枪,剑,戟!每个纸人上也有朱砂画过的痕迹,将纸人递给了我爸,吩咐道:“姐夫,你去把这四个灵童分别放在院子大门两边和房门两边

    灵童?我爸愣了一下,但是没问,接过四个纸人就出门了,外面的风很大,我爸还担心纸人放地上被刮跑了,还打算弄雪块压上,可奇怪的是,纸人一放门口两边,就像是粘在了地上,风吹不动,就这样,四张纸人,两张放在大门外,两张放在房门外。

    我老舅坐在法坛后面的小板凳上,眼神散发出异样的非凡光彩看着我,同我爸妈说:“这张九九阴阳颠倒符可以化解鬼心,再每过一个小时喂一勺熬出来的汤药,只要挺过了今晚,我保证我大外甥能哭能闹,像是一头小牛犊一样壮实长大!”

    夜色渐深,北风夹杂着雪粒子呼啸而过,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一个个熄灭了,等到了夜里十二点整,就只剩下一家还有着微弱的光亮顺着窗户散发出来,那就是我家。

    厨房里静悄悄的,我老舅神色淡然的坐在法坛后面,我爸我妈则照看着我,看着摆钟掐着点喂我喝汤药。

    当摆钟指针指到一点,响了一声后没过一会儿,也就是一点一分的时候,我老舅猛的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锐利的目光像是能透过门板看着房子外面风雪夹杂的世界一样,沉声道:“它来了!”

    我爸我妈心里一颤,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房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我老舅拿起供桌上的火柴,有条不紊地将三根长寿香一一点燃,放下火柴盒后,两脚在法坛前迈起了奇怪的步伐,迈的很慢,可是每一步都十分的坚实!

    一步,两步,三步……当迈出第七步,我老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灵巧在供桌上夹起一张纸符,轻喝一声:“七星步成,三茅道君,急急如律令,开!”同时两指间的符纸自燃成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老舅口中的“开”字一脱口,我爸妈感觉房子好像都轻微晃动了一下。

    同时,就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夹杂着愤怒的尖叫声,声音大不,似乎还在大门之外。

    左手五指捏在一起,右手掐着法诀,身体一动不动,维持着一个姿势,目光带着三分睥睨三分淡然三分自信,看着外面。

    虽然我爸妈看不懂,但是也不难猜出,大概我老舅是在和怨婴过招,所以都没出声,只是静悄悄的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惊扰到我老舅。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十分急促的尖叫声,说来奇怪,那声音不大,可听得我爸妈一阵心烦气躁,就连堵住耳朵都没有用,就像是从心里传出来一样。

    那声音一声快过一声,过了有将近一个小时,而我老舅的鼻尖上渐渐的沁出一层细汗,掐着法诀的双手也微微轻颤不止。

    突然,他轻哼了一声:“妈了巴子的,用我外甥藏鬼心,现在知道着急了想拿回去,没门,过了老子的灵童子再说!”

    说着,我老舅从碗里抓出一把掺杂着朱砂的糯米,向门前一抛,洒落满地,同一时刻,厨房里凭空刮起一阵风来,从法坛上打了个转,然后吹向房门。

    如果说我爸我妈刚才都不知道刚才我老舅在干啥,但是现在知道了,是在用那四个纸人帮着打架,可是纸人怎么可能打架呢?

    就在我爸我妈心里都充满了好奇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两个锅铲子互相敲打一样的金属声音,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想起那四个纸人都拿着武器,我爸我妈的脸色都有些怪异,如果说怨婴的存在让两人感到惧怕,现在我老舅是一个天大的谜团,短短的三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么大?竟然能够操控纸人帮着打架,这简直超出了两个普通人的想象。

    我老舅站在法坛后,身体不动,只有两手不断的做出一个怪异的手势,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他的两只手正在模拟两个正在打架的人,踢腿,出拳,惟妙惟肖,正是控制着外面的纸人灵童子,阻拦着怨婴。

    过了一阵,我老舅闷哼一声,脸色白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同时,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我爸妈都听到了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从大门外一直传到房门前,这让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7章 老舅死了?

    我老舅的手又动了,大门外的两个纸人废了,可是房门外可还有两个呢。

    这一次距离的近了,我爸妈听得更清楚了,兵器磕碰的声音是如此的真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四个拿着武器的纸人,绝对会认为真的有两个人在门前械斗。

    伴随着丁丁当当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怨婴的笑声,那笑声时断时续,有时嘻嘻的笑,笑的很甜,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两三岁小孩儿笑声一样,听了让人感觉很讨喜,有时候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我爸妈都很难想象,竟然能从笑声中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令人心底幕诺脑蛊?br />

    我爸看了摆钟一眼,心中一阵激动,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四点多了,再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当分针又转了半圈,我老舅身体一个踉跄,而外面的打斗声音也戛然而止,最后的两个纸人灵童子也报废了。

    我爸妈看着我老舅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底竟然没有多少紧张,因为他们相信我老舅肯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果然,我老舅没有让我爸妈失望,当最后两个纸人也被怨婴废掉后,我老舅翻手从上衣口袋里抓出一把各式各样的大钱来,也就是铜钱!

    伴随着一声说牡托Γ徘拜肴怀鱿至艘桓銮澈焐挠白樱徽鸥眉樾Φ暮⑼撑釉诿虐迳先粢粝郑坪跻腹虐宕┙葑永锢矗墒腔姑坏裙矗依暇擞沂帜砥鹨幻锻志痛蛄顺鋈ァ?br />

    “去!”

    一枚铜钱在我老舅的手里像是飞镖一样,力道极大,一眨眼就射在了门板上,发出噗的一声,直接嵌了进去。那红色的影子被铜钱射个正着,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声,然后就退了出去。

    我老舅又捻起了第二枚铜钱,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看着房门,成竹在胸。

    铜钱,自古以来,因为流通的关系,经过万人手,沾染了数不清多少人的阳气,所以可以作为辟邪镇宅的宝物,对于阴邪鬼物,极具杀伤力!

    就这样,这头怨婴三番五次的想要强闯进来,可是每一次,迎接它的都是我老舅打出的一枚铜钱,打的它哇哇乱叫,可就是没有法子进来。

    我爸妈看的心里非常解气,这段日子可真是早了太多的罪,承受了太多的白眼,都是因为这头怨婴的缘故。

    等到我老舅第七次用铜钱将怨婴逼退,过了好半天,怨婴都没有再强闯,外面也没有了动静。

    外面天色泛着深蓝,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我爸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问道:“二龙,天快亮了,它是不是走了?”

    我老舅皱着眉头,丝毫没有懈怠,沉思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感觉不到它了。”

    这时候,我妈抱着我,将碗底的最后一点汤药喂给了我,此时的我,在一夜间竟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本来饿的有些青白干瘪的小脸此刻微微的泛着粉嫩的红色,长长的睫毛也眨巴眨巴的,似乎很快就要睁开眼睛的样子。

    我妈一夜没睡,可是因为激动,脸上竟然没有多少困倦,嗓音发颤的说道:“广山,快看,咱儿子好像要睁开眼睛了。”

    我爸兴奋的点了点头,我老舅也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欣慰,可就在他回头的一霎,响起了开门的吱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股寒风涌了进来。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看过去,就见到门前站着一个浑身光着身子,神情疯狂怨毒的小男孩,正从眼睛里,鼻子里往出淌血,身上也裂开一个个小嘴一样的口子,往外流血……

    我爸妈张口结舌,吓的说不出话来,我老舅双目精光闪烁了一下,魁梧的身子挺直了,语气凝重道:“怨气化血,而成血婴,天怒人怨,必遭天谴,想要同归于尽?本以为你知难而退,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就看到我老舅右手掐诀,食指和中指合并如剑,左脚捻地,右腿一曲,同时,右臂向前一探,以指代剑,指向冲进来的血婴眉心,同时低喝一声:“三清指路!”

    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乃是道教开山之鼻祖。相传三清给人解惑,指明方向,手指所指的方向,大山避退,河流改道,硬生生的会出现一条宽敞的大道出来,更不用说宵小鬼怪,更是不堪一击!

    血婴被三清指路一指,浑身先是一颤,面露痛苦狰狞,紧接就听砰的一声闷响,血婴浑身炸裂开来,化为大片的红黑色血污,洒落一地,崩的墙上门上到处都是,撒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我老舅收回了指诀,面色泛起病态的潮红,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没事儿了。”

    这时,一抹橘黄|色的朝阳也悄然的从地平线跃了上来,我妈怀里的我睫毛抖动了几下,而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陌生的世界,然后张了张小嘴,哇的一声的大声啼哭了起来。

    当天,我胸口的血红色手印就彻底的消散了,完全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婴儿,不仅哭闹,而且变的格外能吃,叼着我妈的****就不松口,笼罩在我家上头的阴霾彻底的消散了,家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我爸心里可一直惦记问一问我老舅的事儿,怎么变的这么厉害,竟然能够灭鬼,可是还没等他张口,第二天,我老舅就说,他有事要办,要出门一段时间。

    我爸妈问啥事儿啊,才回家两天就走,让他在家多待几天再去办事,可我老舅就说很重要的事儿,耽误不得,办完了事就回来,至于是什么事,没说。

    我老舅在出门前给了我爸妈一件东西,是一个拴着挂绳的红色布口袋,只有人的掌心大小,说,这是他送给他大外甥也就是我的,说里面是保平安的东西,能够逢凶化吉,让我带上,不准摘下来。

    我爸让我老舅给我起个名,我老舅寻思了一下,就意味深长的说道:“李玄心,就叫这个名字吧。”

    我老舅走的很利索很干脆,背起带回来的蛇皮袋子,就出了家门,可就在我老舅离开后的三四天,这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到来,使得我爸妈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都变的心事重重。

    当时,正是下午一点多钟,我妈正在给我喂奶,我大姐和二姐都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一会儿捏捏我的小手,一会儿抓抓我的脚丫,逗弄我,每当我一张口开心的笑,全家人的脸上就露出了笑脸。

    这时候,有人敲门了,坐在炕沿的我爸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在冬天的时候,乡里乡亲的串门很常见,而且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如果敲门了,还会被认为是见外哩。

    我爸推开了门,却惊讶的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大约有四十来岁,带着圆框的眼睛,看起来很有派,像是个领导,一开口也文绉绉的:“您好,这里是蒋二龙同志的姐姐家吧。”

    我爸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您好,快进屋,您是?”

    来人进了屋,又朝炕上的我妈点了点头,而后脱掉了军大衣露出穿在里面的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先是坐在炕边上用手擦了擦眼镜上凝结的白雾,等双手端起我爸倒的热水,这才说道:“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两位可以叫我卢科长,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通知关于蒋二龙同志的。”

    我爸妈心里真的有点犯迷糊了,想到,我老舅这才走两三天,怎么就有县里的领导来家里通知了,也不知道是啥事。

    卢科长看了眼我爸我妈,然后微微的叹了口气,从上衣左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一脸歉意的说道:“驻藏第二兵团发到我县办公室的信函,言明,一年零一个月前,兵团开凿昆仑山某工程隧道的施工中遭遇雪崩,一共牺牲三十五名同志,战士蒋二龙就在名单中,因为两地距离太远,信息交流不方便,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导致消息今天才传过来,这里面是信函,还有五百块钱抚恤金,请收好。”

    我爸妈听完这个卢科长的话,全都懵了,我老舅一年前就死了?可这怎么可能!前几天还看到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了呢。

    卢科长看到我爸妈呆滞的样子,还以为是这个不幸的消息让两人太难过伤心,导致失神,又再次张口:“蒋二龙同志是为国家的建设牺牲的,死的光荣的,两位节哀。”说着,把信封放到了我爸的手里。

    我爸连忙摇头,推了回去:“卢……卢科长,这事儿是不是弄错了,二龙咋可能死,前几天他还回家咧。”

    卢科长看了眼一脸诚恳的我爸我妈,随即抬胳膊看了看腕上手表,站起身说道:“我知道这个消息两位一时间很难接受,我也不希望是真的,毕竟是三十五个年轻的生命,但这是事实,不会出差错的,我还有事,请留步。”留下了信封后,卢科长出了我家的大门坐上一台绿色小吉普就走了。

    屋子里温暖如春,可是我爸妈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知所措,县政府不可能开这种玩笑,那就肯定我老舅已经死了,但人既然已经一年前就死了,那前几天回来的是谁?

    是人,还是……鬼?

    第8章 乱坟岗子

    从卢科长后,我爸我妈心里就有中说不出的感觉,他们都想着我老舅过两天回来仔细的问问,可心里还有点矛盾,是被卢科长的话给吓到了,要是我老舅亲口说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他俩不得崩溃。

    经历了我身体被怨婴附身这种事情后,我爸我妈本来就算不相信鬼怪,现在也信了,毕竟可是亲眼看到的,但,我老舅着一走,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再回来。

    我身体好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越加的壮实起来,在同龄的孩子中算得上是大个头,真壮的像是头小牛犊一样。

    当我七岁的时候,我上了小学一年级,学校建在距离李家村几里外的一片地上,方圆十几里的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我个头高而且力气也大,班级里的大部分男同学都怕我,认我当老大,让我非常的得意,可是却只有一个男同学却顶着和我干,那个男同学叫钱富贵,是另一个村子的,虽然个头没我高,可是长的肥肥胖胖的,和我来干了好几次架,虽然我占了点上风,可是却不能让他服气。

    晚上放学,我俩约在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又干了一架,半斤八两。

    “李玄心,你要是让我任你当老大,除非你能办到一件事!”钱富贵斜挎着书包,扑打着滚圆的身子上沾的尘土,一双挤在肥肉里的小眼睛瞪着我,哼道。

    我正在摘刚才摔跤的时候黏在身上的烂树叶子,一听就立刻问道:“啥事,你说吧,天上地下没有我李玄心做不到的。”我胆大而且非常的淘,真的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一心想要收复钱富贵这个“悍将”,所以迫不及待的问道。

    钱富贵哼哼了一声:“南坡的乱坟岗子你知道不,我听人说,那晚上开一种蓝色的小花,一见阳光就落了,你要是有胆子晚上去采两朵夹在书本里,明天拿来给我看,我就认你当老大。”

    我一听南坡的乱坟岗子,心里就有点发憷,实在是那地方太邪乎,那老早就是坟圈子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那坟包高的矮的,新的旧的,不得有几百个,大白天的一走一过心里都慌慌的,更别说大晚上去采蓝色小花了。

    那种小蓝花我知道,也巧合?( 阴阳术士秘闻录 http://www.xlawen.org/kan/6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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