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穿越历史 > 千里追夫记 > 千里追夫记 第 12 部分阅读

第 12 部分阅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不过敲得节奏有些奇怪,两短一长,又转一短三长。

    “进。”

    陆习润推门而入。

    “如何?”

    陆习润面上一派疲惫之色,大约昨夜里没能好好歇息,听陆离发问他便更添为难,吞吐道:“不大好……”

    陆习润是从相府跟着陆离到沙场,在沙场拼杀救主了不知多少回,又跟着回到这都城来的,对陆离的脾性怕是没人比他还了解,那陆离方才所问之事是个什么概念他自然也是清清楚楚,而陆离自己也还带着伤,如此情况下,自然是只能把话往好里说。

    方才陆习润是把话往好里说……

    陆离面色更白,沉默了半晌后翻身下床,拿了外衫穿上,“城南浪里桥下面有个药铺,你去将那里的郎中请过去。”

    陆习润见他走路都有些飘忽连忙上去扶,一面道:“我先随将军过将军府去,”顿了顿,又道:“刚好也与浪里桥同路。”

    陆离不言,回首无声看着他。

    陆习润在外人眼中也是个狠角,较之陆离的喜怒不形,他的唳色更加外现,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可是此时,陆习润却在陆离平静的眼神下却渐渐起了冷汗——他从来不曾违背过陆离。

    正值僵持之际,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明显的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可还是能听得出那人有些慌乱。

    陆习润出门去,很快又回来,脸色却是更加难看,有些迟疑的看了陆离一眼,“将军府……走水了。”

    陆习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离有反应,“将军……”

    “我们去将军府。”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未起一点波澜,陆习润稍稍一滞,抬眼看陆离依旧推开门走了出去,连忙也拔步跟上。

    陆离脚下很快,陆习润险些跟不上,这在平日里很寻常,可是陆离现在带着伤,昏睡才醒。

    陆习润去看陆离的伤处,果然已经有血丝渗了出来,而且陆离的动作越来越快,那血晕之处便就越来越大,陆习润终于看不下去,卯劲一下子抢到陆离前头去,陆离便被堵住。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听陆离道:“去将我的马牵来。”

    说着绕过陆习润,继续前行。

    陆习润咬牙立于原处久久不动,最终却还是转身朝着马厩去了。

    ……

    陆临熹是在陆离跨上马的那一刻赶到的,马将将要迈步,忽而被人扯住了缰绳,扬起的前蹄便又在远处落下,发出长长的一声嘶鸣。

    “下来!”陆临熹满面怒色。

    陆离身形丝毫未动,道:“我要去趟将军府。”

    他身上此时已经被血糊出了大块大块的红色,几乎跟头一日刚受伤时候无异,陆临熹盯着他的伤处,双目圆瞪,“陆庭之,你这戏演得过了!”

    其实单从长相上来说,陆临熹肤色黝黑,身形魁梧,面上煞气也更重,怎么看都要比陆离更像武官,外头人都说,陆家的这两兄弟根本就是站错了队。而此时陆临熹更是在盛怒之时,凶相毕露,狠狠的盯着陆离,好似眼前的不是自家亲弟弟,而是某个血海深仇之人。

    陆离伸出手去从陆临熹手中夺下缰绳,“大哥,我自有分寸。”

    说罢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我在某篇文下看到了一个读者的留言,那读者说,小说里面,男女主不管经过多少误会挫折最后总是能走到一起,可是现实中,往往是错过了就错过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机会。。。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火从何来

    姚千里伤得很重,那两支箭是直直的射到她的背上去的,中间连个缓冲都没有,姚千里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一样,还是一个自己巴巴凑上去的活靶子,被扎扎实实的射中。

    大夫说这两支箭射入的位置很不好,力道又大,已经伤及哪哪和哪哪,现成大凶之势,姓名堪危,不一定能治,就算能治也很难治好,就算治好也会留下病根。便是陆家对自家人跟姚千里有差别待遇,也不会在找大夫这事上特意弄出个档次不一来,给陆离找个神医,而给姚千里去找个坑人庸医,更何况当时还有四王妃在场,姚千里是为了救四王妃家的小郡主才做的活靶子……所以这大夫是靠谱的,所说基本就是实情了。

    大夫说这番话的时候无赖在场,也就是姚千里的亲哥哥段引臣。

    段引臣的脸色很是骇人,周身都是冰冷之气,双眼看着窗幔后的姚千里眨都不眨一下,许久之后,那老大夫都开好了方子,拿过来递给他,他才猛然惊醒一般,小心的接过药方,竟还十分谦恭的对老大夫道了谢。

    陆临封已经跟着陆离一起回左相府去了,陆离是她最疼爱的亲弟弟。

    灵姝也受了伤,在别处躺着。

    所以这间屋子里,除了躺着的姚千里,除了看伤的大夫,除了伺候的两个丫头,除了无赖,便只剩下林如烟。

    其实林如烟也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用他的话说,“锱铢蝼蚁伤事耳,安能撼我堂堂男儿!”

    林如烟的脸色也不好,无赖还不知道姚千里之前又是伤病又是中毒的事,甚至连姚千里在右相府中所遭遇也不过是听人寥寥一言,可是他却是都知道的,还有娃儿,娃儿等于是从他手上丢掉的,姚千里将娃儿交到他手上,但是他却没有交还回去,他虽看似粗心大条,可是并不是当真的没心思没脑子,暗里不知自责了多少回,懊恼了多少回,否则若不是因为姚千里在这将军府中,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跟着陆离来到这如此不堪的都城。

    他本以为,在林群芳抛妻弃子以后,姚千里的苦处已经受完了,最多是再等到将娃儿找回来……

    可是,怎么会又来了这么一遭……

    姚千里从右相府里醉倒着回来的时候,他曾说过,若再有下回,他一定要跟着,可这回他明明是跟着的,姚千里却依旧弄成了这样。

    林如烟从来不是认命的人,然这回,他却忽而有些茫然——原来这人世间并不是你以为如何便就会如何,就好像那些赃官,怎么杀也杀不光,或者是杀不得,更有甚者,杀了一个,却又补上一个更脏的,可是那时候他还在白云山上,他总觉得能多杀一个便就是多救了一方穷苦人……可是现在,姚千里躺在床上,那老大夫说,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所以他现在的神情有些奇怪,脑中重重都交葛在一处,然后从眼中漏出一二,不过只这一二,便已经足够杂乱狰狞。

    其实林如烟对姚千里的好或者说重视一直都有些莫名,至少是有些突然,好像理由并不充足,单是他杀人放火的时候凑巧遇到了姚千里,看到娃儿在姚千里手上撒了泡尿,而后便就开始对她好了。

    就如姚千里一直认定的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没有理由的为了另一个人去付出,她也一直觉得林如烟对她有些过了,可是她想不出缘由,偏偏又将很久之前的事情都忘却了,连追根溯源都不能,她只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林如烟毫无恶意,便就没有去躲闪推辞,也不曾挑明了跟他说他做的已经多了,人其实都是自私的,或多或少而已。

    可是无赖没有失忆,他知道自己是段引臣,他知道姚千里是他妹妹段引袖,自然也知道过往的种种,所以早在他潜入白云山上将娃儿偷走之时他就认出了林如烟来,也是当时,他便后悔千方百计的找到陆离,让他去白云山剿匪,只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陆离那样的人,其实随便一个人就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说请佛容易送佛难,也就是这么个局势。

    所以林如烟对姚千里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很久以前,至少是姚千里还是段引袖的时候,他们就有过牵扯,或者说是林如烟跟当时的段家有些关联,而且关联还不算小,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去理会已经落孤的姚千里。

    所以段引臣也跟林如烟是旧识。

    所以当段引臣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忍妹妹再留在这都城受罪,终于决定要将妹妹带走,又知一己之力难为,而暗中去找林如烟商议的时候,林如烟很快就答应了,他早就觉得这都城不是姚千里呆得地方,虽然陆离似乎对姚千里越来越好,似乎在出力保她,可是她还是一而再的遇险遇难。

    不过尚还有一些犹疑,“便是出得了这将军府,可外头更是危险重重,有多少狼子正在候着。”

    “我既进得了这都城,自也能安然出去。”

    “她如今重伤在身,在这将军府中药石照料都是顶好的,若是我们将她带走……”

    无赖冷冷一笑,“我本已是罪臣逃犯,再沦为匪贼又如何,哪处有好药好汤我便盗至何处!”若是细听,这番话中又何缺酸苦。

    林如烟听罢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动容的看向无赖,哈哈一笑,道:“我林如烟本就是白云山上盗匪一枚!”

    ……

    将军府的守卫再薄弱,也不是两个人能随随便便闯出去的,更何况这将军府刚刚才遇袭,正是紧张之时,更何况这两个人还要带着一个重伤者,这重伤者还是当下这将军府唯一的“主子”。

    所以想要安然出去,肯定硬闯不得。

    硬闯不能,只有智取。

    有一招叫做声东击西,还有一招叫做调虎离山。

    这次遇袭之后,当然不能立马就查出内鬼来,陆习润便将原来的守卫全部都换了下来。陆离已经被弄到了左相府去,那此时将军府的全部守卫自然几乎都集中到了姚千里这里来。

    林如烟在这里呆的久些,对这里要熟悉得多,所以放火的是他。

    通天一把大火,映透了将军府上头的半边天,也引开了姚千里这边太半的守卫。

    当火源那边已经忙开来,林如烟再从容的从里边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觉得不对,甚至还有人问他伤着了没。

    再来便是怎么从剩下的那些护卫眼皮子地下把姚千里弄走,那边已经被烧,这些人必然更加谨慎。

    林如烟气喘吁吁的跑进姚千里的屋子里,可是很快就又出来了,不过是从窗口出来的,而且是被扔出来的,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一面捂着胸口处,指着屋子里边道:“有贼子窗进去了!”

    果然,屋内又有打斗声传来,而后又有人被扔了出来,是那两个伺候的丫头。

    待护卫们冲到了屋子里,里头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无赖一脸警惕的盯着四周,“贼子不止一人,且功夫极高,此时怕是隐在了这屋中。”

    护卫们开始用目光翻找这间不算小的屋子。

    不一会儿,林如烟又冲了进来,看见这架势,便问道:“如何,那些人没捉到?”

    诸人摇头。

    林如烟便也一齐搜寻。

    找了片刻,林如烟忽而又道:“不若我们先带夫人离开这里,否则打斗的时候伤到夫人更是不好。”

    此话在理,那领头之人略想了想,便点头放行。

    林如烟一面戒备的护着背着姚千里的无赖,一面一脸诚恳的对守在外头的守卫道:“辛苦诸位兄弟!”

    ……

    出了守卫处无赖依旧一点也不敢松懈,脚下反倒是越来越快,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不成,那便再无可能。

    林如烟连在犄角旮旯的桑树园子都能找得到,这府里哪处最容易突破自然也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他一直是个缜密的人,而且是在旁人根本不会去防范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就完成了很多事。

    无赖先隐于一旁,林如烟上前撂倒了本就薄弱的守卫。

    三人出了将军府。

    ……

    陆离身上的衣裳几乎已经被染成了血衣,他骑着快要被他赶得发疯的马终于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大火都快要吞噬半个府邸。

    满眼都是红色,红浪翻滚,最上头时不时有火蛇窜出来,一下能窜出老高,猖狂的在空中舞动,舞完之后又自回到那片火海之中,不一会儿,又有另一条窜出来,或者根本就只有一条火龙,在不停的跳跃翻腾,时而首尾齐跃……

    陆离定定看着那火域,忽而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之感,好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将要发生,甚而已经发生,当下便不再迟疑,举步朝着姚千里那间屋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恶劣的用了“红浪翻滚”这个词~~(≧▽≦)/~

    段公子

    姚千里自然是没有了,只有一帮如惊弓之鸟般的护卫们依旧在谨防林如烟口中的“闯入的贼子”。

    阖府寻遍,皆不见那三人的身影,而后发现了被打晕在墙角的守卫。

    “将军,莫不是贼子掳走了夫人?”

    陆离脸色微变,看了眼晕倒在地的守卫,“人还没走远,速追!”

    众人应诺。

    陆离却未动,转身去看那火烧之处,不知是不是心绪已经被别的事占住了,他觉得刚才那通天的火势似乎已经小了不少,只是那火焰一跳一跳的,跳的人心中极度郁结难耐。

    此时陆习润赶了过来,还带着一个白须长垂的老大夫,便就是陆离说的浪里桥下的那位。

    陆离似乎对那老大夫很是恭敬,看到他来立马收起了情绪,拱手作揖,道:“辛苦言老先生。”

    那老大夫明明已经鬓发全白,然面上却老色不重,让人猜不出年纪来,不过做派倒是极是大气,见陆离如此竟然含笑欣然应下了,普天之下能受得起陆离此礼的也不在多数,更何况此人还在朝堂之外,却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陆习润凝眉暗自揣度,而且从浪里桥到将军府路程不算短,即便是乘坐马车而来,却也为了赶速度而一路颠簸,而且马车在将军府外便停了马车,从府门口到此处也是急急而来,便是他也有些气息不稳,可是这老大夫却是半点大喘也无,面上依旧如他去寻他时一般从容,此人定然也是有功夫的,而且功夫还不浅,如此,此人定然不仅仅是个寻常大夫这么简单。

    伤者不在,医者自然无可医,陆离便只能先安排那言大夫歇息,那老大夫却是抚须摇头而笑,归矣归矣,如此言道,而后往来时的路而去。

    看着那头簪白发却丝毫未佝偻的背影淡然离去,陆离竟也不由随之平复了下来,忽而心中一凝,将方才下头所报从头至尾又重新理了一遍,理出来的东西连自己也吃了一惊——姚千里并不是被贼人掳走,根本是段引臣与林如烟两人合谋带出府去的!

    若不是先前乱了心神他早就该看出来,不过眼下却也没功夫再去管自己的失常处,其实细想段引臣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都城于姚千里来说,的确是虎|穴龙潭,而且有林群芳在,此处还是个伤心地,可是,出了这将军府,岂不更是……便是段引臣自有人脉,又岂能敌得过那群群恶狼扑食而上?

    想至此陆离的脸色愈加阴郁,转身冲陆习润道:“都城的大小医馆,每处皆派两人坐守,不封门,只坐守。”

    封人店门那是扰民,即便将军府“屡次”遇袭,在皇帝那边有充分说辞,可俗话说今日不知明日事,今日名正言顺的事情,保不准哪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把柄,这朝堂本就是瞬息万变,一朝荣辱。陆离速来做事严谨,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陆离此夜无眠,不谈,却说那潜逃的三人。

    段引臣自也知道将军府那边估计很快就要来追,也不敢停歇,一路紧赶,终在被赶上之前到得了一个落脚处,三人才得以歇息。

    姚千里是伤者,且是重伤,自然少不了医药,怕第二日再去会有变故,林如烟当下便就出去买药,段引臣守着姚千里。

    过了许久,林如烟终于回来,自然是空手而回,那时候陆离已经做了安排。

    “到处都是兵蛋子,医馆里还有兵蛋子守着,老子连进都不敢进!”

    段引臣沉吟一声,却未有多大惊色,大约是早已经料到,看了看他们从将军府里带出的药量,道:“我们得快些出城去。”

    林如烟眼睛瞪得老大,想是因买不到药气得不轻,“陆将军不是等闲之辈,怕是困难,而且,”林如烟瞥眼看了姚千里一眼,“陆将军对千里也算上心,平日千里对他甩脸他都由着,恐怕不会轻易容我们出去。”

    段引臣不语,眉间成结。

    片刻后,林如烟又道:“只怪陆将军的身份实在是高了些,封城门也不过举手之事。”

    “守在医馆的那些官兵是着官服还是寻常装扮?”段引臣却问。

    “自然是官服,不然老子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来,老子又不是那帮兵蛋子的亲爹!”林如烟愤愤言,忽而顿住,“陆将军是故意的?”

    段引臣点头,“他是要逼我们自己出去。”

    “他连千里的身子也不顾了?”

    “呵。”段引臣冷冷一笑,“许是料定我们不会不顾……”

    ……

    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自然是不会轻易再回去,不肯回去,便只能硬撑着,直到那一天发生了那事。

    那时候他们从将军府里带出来的药已经快要用完,偏偏陆离又将城门守的死紧,根本没有办法出去,段引臣虽已想方设法的找了路子,可是陆离各处都防得滴水不漏,那些人道至少要再过十来天才能打通上下,而后才能混出去,不得已,段引臣只好出去想办法弄些药材,因为他在都城待的时间短些,而林如烟已经是将军府的熟脸。

    当然,段引臣是以前声名远播的宗正大人段华卿之子,在都城熟识的人自然更是多,可是这其中又要涉及到别的因素了。

    一般来说,上面的人是很少抛头露面的,在外头活动的多还是下手,如此的话,段家的事已经几年过去了,这都城里最不乏此起彼伏的官场争斗残余,已经过去的东西,有多少人早就忘记,便是没忘,当年段引臣的死是已经天下皆知的了,谁还敢确定看到的就是原来那个段引臣,即便是确定,又有谁敢说,大家里的下人,最本能的便是保命,谁还会自己去招惹祸端?

    退一步说,即便是不巧让某个朝臣撞见,他又能如何?段引臣已死,连个抓人的由头都没有。

    所以段引臣出去,最多是怕有人暗害,不过那却不会牵扯到姚千里身上去,而他自认自保有余。

    种种情形他们之前几乎都已经预想过,故而事发的时候段引臣才会错愕愣神。

    一路都很顺利,有些大的药房是有自己的储药室的,那些守卫只会守在前堂,段引臣便潜到人家的储药室去偷了些药材出来,偷了不少,所以段引臣很是高兴,确定了无有人识破跟踪自己之后,段引臣才敢往回路走去,之前一直是在兜圈子。

    他刚刚稍松了口气,又转过一道墙,却险些与迎面的一抬轿子撞上,他是没事,可是抬轿子的那些人脚下太快,此时又急急刹脚,那轿子剧烈的晃了几晃,而后便从轿子里跌出了一个人来。

    一地人跪而告罪求饶。

    段引臣自然也朝那跌出来的人看去,正巧那人也朝他看过来,而后段引臣滞住,另一人更是满脸惊愕,片刻后,方才结结巴巴道:“段,段公子?”

    这人不是旁人,巧得很,正是姚千里初至都城那日认出她来的卫中丞之女,卫芷嫣。

    “那日我看见段引袖,她没死,我,我便指望着你也……”说着竟是有些哽咽起来。

    原来这卫芷嫣打从情窦初开之时便已经倾心于段引臣,其实当初的段引臣虽然不羁,却是赢得了不少姑娘的芳心,如卫芷嫣这般也并不在少数,只不过她是其中难得执着的一个,居然至今未嫁。不过这姑娘虽倾心段引臣,却跟人家的妹妹极是不和,这要追溯到更久之前,在卫芷嫣尚不知情为何物,也就是还没有看上段引臣的时候,她同姚千里已经是水火不容,两个丫头但凡碰在一处,则必起纠纷,轻则腕臂暗伤,重则伤脸……

    “不想你竟然真的还存活于世……我竟然还能再看见公子……”

    段引臣蹙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办,卫芷嫣是卫中丞之女,卫中丞却是右相一派,当初右相处心积虑,多年经营谋划,终于如愿扳倒了段家,右相之得力朋党,哪一个没有出过力,卫中丞怕是当居首功,当年那惊天的一纸勾结外敌的书信,便是中丞大人献到皇帝跟前的……如今他又如何来给卫家女以好颜色,当下便想拂袖而去。

    可是女人最是麻烦,若是她期期艾艾而回,又再将此事告知了父兄,那定又少不了一顿祸乱,想至此段引臣面上更是难看,又自想了半晌,却是展颜一笑,道:“卫小姐,久不见。”

    卫芷嫣一惊,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便是许久之前,卫家与段家明面上都还过得去,表面和气之时,段引臣也不曾这样和煦的同她说过话,他总是一副傲视之态,妄自风流,却也从未将哪一个女子真正放在眼中……只除了他那唯一的宝贝妹妹,当着是当宝贝般的疼着。

    所以都城里才会传出段家儿女**的丑闻来,段引臣平日里太过放荡傲然,对段引袖却太过温润顺从,若是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制得住段引臣,那便只有他这个妹妹。

    段引臣风流,游戏花丛,对他那些红粉自也是顶好的,否则也不会虏得那么些姑娘小姐芳心。可是那时候都城里有句戏言,道:便是段引臣身在温柔乡美人怀,只要他妹妹说要吃南山青斎寺里的斋菜,他便立马就会抛开美人儿,穿衣下床,驰马而往,拿回来的斋菜都还是热的——青斎寺在都城南边,离段府足有十多里,且朗国素有规章,除却行军,都城内不得策马。

    卫芷嫣在段引臣的搀扶下起了身,虽有些不敢相信却也是面带羞,凤目下垂,偶一斜来便是风情无限,欲语还休挠人心。

    只是这一片风情却未入得段引臣眼中,他此时正想如何方能无后患的摆脱卫芷嫣。

    “段公子此回都城可是为了,为了段……小姐。”

    段引臣脑中一闪,计上心来,面上便立即就换上了苦涩之态,道“段某早已经不是能在人前出现的人,此回回来,最怕不过是遇到如卫小姐这般……故人,未免事发累及他人,段某这便就走了,日后山高水长,怕是再不得见,小姐多保重。”言罢一拱手,便要转身而去。

    卫芷嫣自是急了,扯住段引臣的袖袍,忙道:“段公子,段公子你莫要急着走,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任何人,段公子若还有未完之事大可待了却之后再离去。”

    段引臣得到所想结果心下不免一松,虽说这法子算不上多光明,可他原本早就是存活于阴暗间的的一个人,他为了生存早就已经做了多少恶人行径,而且他还是刚刚偷了药材而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再者说,哄女人这回事,早在他还是大家公子的时候便没少做,只是这回,他哄得这个女人并不是如以往那样是他想去哄的而已,而且以前是天生风流哄女人开心,这回却是为了某些目的,这是他以往不屑为之的。

    “如此,段某先行谢过小姐。”

    段引臣告辞而归,一路更加谨慎。

    拿了药回去,林如烟一阵欢喜,问了药从何来,听段引臣说完不由面上一阵豁然开朗,一拍大腿,道:“下回老子去,这事我最擅长,那成员外藏在小妾肚兜里的银票老子都给摸了出来!”

    段引臣便哈哈一笑,“你在人家身上摸来的?”

    “自然不是,老子堂堂男儿,从不干那下流无耻之事,只除了当初将千里弄到了白云山上,其余一概……”

    话至此顿住,姚千里还没有醒,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而且这些时日虽然药石未断,可是到底还是过得艰苦,姚千里看起来愈发憔悴枯槁。

    两人皆是微不可闻的一叹,齐齐去看姚千里,眼中皆是心疼。

    ……

    第二日一大早,林如烟猫着身子出去打水,刚一出门,却迎面出来一个人,“段公子!”

    林如烟稍稍一顿,看了看眼前这衣着光鲜的大姑娘,而后转头冲着屋内转述喊道:“段公子!”

    赐婚旨

    段引臣还是回去找陆离了,因为姚千里落在陆离手里不过是吃些苦处,其实她如今到哪里不是吃苦,而表面看来陆离还是多少有些护着她的;可是若是落在了其他人手中,怕就不只这样了,轻则丧命,更甚者怕是生不如死,那些表面光鲜之人私底下的龌龊他是早就明了的,否则他为何会誓不入朝?前宗正大人段华卿自也是明了的,否则怎会对他如此纵容……

    而且,他去找陆离也只是缓兵之策,心中另有打算。

    那日卫芷嫣出现在他们的住处着实是吓了段引臣一大跳,他本以为碰到卫芷嫣的那事就已经算是过去了,不想这女子竟还有这般能耐,居然能找到他们的隐匿之处。

    卫芷嫣不过是卫中丞家的女儿,什么东西不是父亲给的,自也包括手下用的人。如此,这头卫芷嫣到了这里,估计不出半刻,卫中丞那边就已经知晓,右相那里也很快会知道。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辛辛苦苦将人弄了出去竟然是为了这么个原因又不得不再回去,段引臣一面道女人果真最是麻烦且真是小看不得,一面又怪自己大意,明明有了防备,竟然还是让人得了手。

    匆匆将卫芷嫣打发了走,段引臣火急火燎的催着林如烟道要赶紧回去。

    林如烟错愕,“回哪处去?”

    段引臣依旧是将姚千里背在了背上,“从哪处来就再回哪去。”

    ……

    出来的时候是半夜,回去却是艳阳白日;出来的时候走的是偏门暗道不知去往何方,回去却是直奔着将军府的大门而去。

    却说回去的路上还出了一出不大不小的插曲。

    段引臣背着姚千里而行,林如烟依旧护在边上,两人皆是小心翼翼。

    尽量拣了偏僻的路走,自然就绕了许多弯路,也幸而段引臣对这都城是烂熟烂熟的,否则这七绕八拐的院落巷子,怕是绕到最后连出都出不去。

    可即便是如此,段引臣竟也还碰到了熟人。

    他如今是名副其实的惊弓之鸟,只一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便立马就缩身躲到了暗处去,林如烟不明所以,下意识的也跟着跳到了一边,而后方才问道:“有何不妥?”

    段引臣不答,伸出头去看方才瞥到的那人,这一看却是一大惊,虽然已经许久不见,可他一眼便能认出那人来,那人正是当今圣上——天宗帝朗都玺!

    朗都玺在登基之前是七王爷,便就是传言中与段引袖纠葛不清的那人,段引臣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绝不能让那人发现了姚千里,否则事情可就没的了了,段引臣心中惊跳连连,当年的事情早被市井传言传得不知偏到了什么地方去,哪里是段引袖看中了朗都玺,分明是朗都玺倾情于一身才情的段引袖,而且是情根深种,大有不得不休之势……如今若是让他知道段引袖没死,不但没死,而且还就在他脚边上蹦跶呢,那还了得……

    段引臣一手撑着墙稳住自己,一面往相反的方向退去,口中涩涩噎了噎,对林如烟道:“你守好那人,千万不能让他跟过来。”

    林如烟伸手朝朗都玺处指了指,“那厮?”

    朗都玺似有所感地朝这边望过来,段引臣便什么也再不及去说,转身便狂奔了起来。

    林如烟堵住了朗都玺。

    ……

    段引臣身上还背着一个人,自然不能跑得太快,又怕坏了姚千里的伤处,更是别手蹩脚,不久便就开始喘大气,可却也不敢停下来。

    而后身边又多了一道大气声,是林如烟追了上来。

    “那人甩掉了?”段引臣问道。

    林如烟捋袖子擦了把汗,点点头回道:“解决了!”

    段引臣眉间忽而一跳,“你……你,如何解决的?”

    “老子拿了个筐套住那厮的脑袋,一拳就给弄晕了!”

    “……”

    当今天宗帝被林大寨主用筐套住脑袋一拳头弄晕在了巷子里……

    ……

    之后便是一路畅行。

    ……

    将军府的大门竟然是大开的,一派迎宾之态。

    三人毫无阻拦的便进了门,里头也无半点异样,却反而让人心神不宁,林如烟谨慎的盯着四周,道:“莫不是这整个将军府都已经被人给端了?”

    “陆离乃护国将军,此又是在天子脚下,怎么可能……”

    “回来了?”话未说完,却听身后徐徐冒出了一个声音。

    不是旁人,正是陆离。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离的伤其实也并不算轻,方才没几日,陆离似乎就已经消瘦了许多,身上看起来也满是疲惫,只不过眼神却是异常清明,此时正牢牢的盯着段引臣背上的姚千里。

    “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我等方奔命于外,将军只须几番指点,便可在府中坐等自投罗网之鱼。”段引臣如斯道。

    他这话中自是有无奈,亦有些责怪意味,怪陆离逼迫至此。

    陆离凝眉拾阶而下,“师兄息怒,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有加害之心,当年得恩师教诲,万报尚不及一,如今只怕段小姐会有闪失,方才此般作为。”

    原来陆离与段家竟还有这层关系在里头。

    当年陆离得尽先帝爷恩宠,特令其与众皇子一道修习课业,可是陆离并不乐意,待年岁稍大些,便就请命回家中,先帝准之,而后便着段华卿为其师。

    段华卿授其课业方才三月余,陆离便随大将军左东明平乱去了,之后便不断沙场奔波,未再从段华卿,也至此,陆离未再有师。

    段华卿此生弟子不多,只三两个,加上自家儿女也不出只手,而且多不在朝。陆离从师期间曾与段引臣碰过几次面,于礼,自当称一声师兄。而那段期间,段引袖恰随母亲回乡省亲,因此二人并未得见,便就一直无有机会改口,陆离此方依旧称之为“段小姐”。

    不过此事已经被许多人忘却,一来段华卿已不在,二来,陆离之声望还是多来自于军功,其文便就鲜少有人去关注,更何况,从师时限也着实太短。

    段引臣却冷冷一笑,“我爹不过做了陆将军三个月的师傅,便是论起情分,也不至如此,将军言重了。”

    陆离不言,已经走到了三人跟前,这才看清了姚千里此时的模样,虽然段引臣与林如烟已经尽量的照顾,可是到底还是不够,此时姚千里面上竟已经是卡白颜色,人依旧是昏迷着,气息淡得几乎不见。

    这是上回将军府遇箭袭后陆离第一次见到姚千里,不知为何,陆离觉得口中有些酸涩的味道,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想探探她的鼻息,然段引臣却恰好侧身一让,躲了开去……

    “将军,我此来是有一不情之请。”段引臣道。

    陆离将视线从姚千里身上收回,转而迈步朝姚千里之前的住处走去,“先将人放下再说不迟。”

    ……

    这头刚刚才安置好不久,几人还没来得及多说话,陆习润已经领了一个白发老者进来,却是上回白跑了一趟的“言先生”。

    老大夫依旧一派从容,伴着身后烈阳,不疾不徐的走进屋来。

    陆离依旧对此人礼遇。

    “何人竟得将军如此上心,屡次找老夫前来……”老大夫脸上难得的笑意忽而僵住,看着陆离身旁的段引臣,瞠目。

    段引臣亦愕然,“你没死?”说着竟突然激动了起来,“你竟然没死!”

    “段公子……”

    “一品宗正段华卿揽下所有罪责,获罪满门抄斩,廖正言廖大人罪己之罪,于段家行刑当日自绝于府中,留下血书为宗正大人鸣冤,感于世,得交口赞……”

    段引臣赤木握拳,静立半晌后,忽而仰天一笑,“原来是假,原来一切皆是假,只有段华卿获谋乱罪是真,只有我段氏一门的枉死是真!”

    那老大夫面上也渐现凄凉之色,唇间颤抖许久,方才能开得口:“我廖正言此一生无愧于世,却只愧对段大人,若不是……罢,段公子,我自知不该再活,可尚有心事未了,某尚需继续苟活,段公子只当没见过廖某……”

    “言先生且慢,”陆离拦下正欲往外的廖正言,“伤者在此,有劳言先生。”

    段引臣虽正在火头上,却也不是迂腐之辈,廖正言的医术怕是难有人出其右。

    廖正言抚须,自沉吟半晌,方转而去看姚千里伤势,看清伤者模样,似乎又吃了一惊,再转而看了眼段引臣,而后竟面露欣慰笑意。

    伤者大患,难医,需时久。

    其实与之前的大夫所说差不离。

    段引臣已经收起方才不平情绪,却也未再去理廖正言,听罢医嘱,凝神想了想,便转而冲陆离道:“陆( 千里追夫记 http://www.xlawen.org/kan/680/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