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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这一片就算热闹了，这些铺子不抢手才怪呢。”
“这么快？”郝建平吃了一惊。原本薛富贵和老爸不是打算把这个农药厂建到废弃的乡小学么，怎么这一回要在这里建厂房了？
“什么这么快？快了不是好事儿么。建平，老爸还让我问问你，你租下来的那间铺子要不要一起转出去呢。”
“是呀建平，学校铺子都租出去了，趁着形势好，干脆你那间也一起转出去得了，几天的功夫还可以赚一千来块钱，这个生意做得不错。”大伯笑呵呵地说道。
一千多块钱可不是小钱，在地里扒拉一年的农活，见到的现钱也没有这么多。
“这事儿回头再说，大伯，给我来辆车子，我到我爸那儿去一趟。”郝建平毫不犹豫的说道。至于他现在到老爸那儿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知道，不过能亲耳听听心里多少也有点谱。
“骑我的，新买的飞鸽。”郝建军跑着去推自行车了。他每天要跑县城买材料，为了方便也为了面子，他软磨硬泡说服了大伯买了一辆新飞鸽，二六大链盒彩车，骑上就显得洋气。
郝建平冲着郝立国点了点头：“大伯，我到我爸那儿去一趟，晚上过来家吃饭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郝立国哈哈笑着冲着郝建平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慢点。跟你妈说甭弄啥菜，我买个猪头过去。”
郝建平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跟着郝建军去了。
他原本打算还要找林莫言聊一会儿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乡里这一回办事儿怎么这么麻利？平常的时候有点什么事儿不拖拉个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肯定定不下来，这一回倒是开了先例了，可惜的是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这个项目的危害性。
把农药厂建到学校周边来，而且还准备在这里建设大集，这个馊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难道真想让祖国的未来没有花朵可以开了么？
第四十二章领导郁闷
郝建平在车棚里锁好了自行车，径直向老爸的办公室走去。
乡政府和乡政府的宿舍仅有一墙之隔，对于乡政府郝建平还是非常熟悉的。
此时的乡政府还只是几排红砖瓦房，那布局就跟学校的教室一般，方方正正，毫无艺术感可言。在七八十年代，北方的乡镇政府基本上都是这种格局，到了九十年代，大洼乡政府才大兴土木，建起了乡里最豪华、最漂亮的办公楼，可惜，那个时候郝立春已经不在乡政府上班了。
郝立春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郝建平跟隔壁的办事员询问之后知道，老爸和薛富贵、乡长刘满意还有从坎城过来的大老板孙成岩等一行人正在乡里的会议室开会，郝建平听到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项目已经进入到实质洽谈阶段了。
人小有人小的好处，走到哪儿去都没有人注意，就算是注意了也不会往心里去，小孩子么。
郝建平摸到会议室的窗下，探头看了看，会议室里密密扎扎的坐了十几个人，坐在主客位上的那哥胖子正是郝建平记恨了一辈子的无良商人，坎城的孙成岩，他身旁坐着的那个妖娆的女人正是孙成岩的秘书（真的假的谁知道）白莉莉，郝建平对她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当初就是这个女人一口咬死了老爸，再加上薛富贵和孙成岩两个人众口一词，这才让老爸没有了转圜余地的。
郝建平盯着会议室里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容盯了好一会儿，这才顺着窗口蹲了下来，也把耳朵支棱了起来。
“呵呵，薛书记，如果把厂址选到刚才你们带我去看的地方，建厂房投资又要增加十几二十万，这个风险可就增大了，呵呵，我看还是咱们最先去看的那个小学校比较好，废物利用吗，随便拾掇拾掇马上就可以开工了，这样也可以早一天为你们乡里带来利益呀，你说是不是呀薛书记？”孙成岩的声音哈哈笑着从会议室里传了出来。
“孙总说的是个理，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特殊，还希望孙总能够多体谅一下。这个工业区咱们乡里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来，现在县里的好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呵呵，孙总，这个工业区如果建立起来了，对你的企业也是有莫大好处的，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孙总何乐而不为之呀？哈哈”这是薛富贵的声音，郝建平对他的声音记忆尤其深刻。
“话可不是这么说，薛书记，你小舅子跟我是哥们，咱俩人也算是熟人了，不过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对于这个投资我的预算就是五十万，投资加大了，风险也就加大了，呵呵，薛书记你应该也听你小舅子说了吧，宛县的一个乡也对我这个项目很有兴趣，不过我预算出来的投资只有这么多，公司可没有对这个项目追加投资的计划。”孙成岩一口一个薛书记，不知是他对乡长副乡长不屑一顾，还是跟薛富贵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了一定的程度。
“是呀孙总，前天宛县的那个成副县长还给我打电话说这个事儿呢。”白莉莉在一旁捏声捏气的说道。
窗外的郝建平笑着摇了摇头，大姐，打托也不是这么打的，成副县长会亲自给你打电话？就算成副县长真的给你打电话了，恐怕他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儿吧？
屋里坐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岂会不知道白莉莉话里的水分，不过此时却没有人跟她计较，也没办法计较，除非是你真的不想要这个项目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僵局，乡长刘满意沉吟了一下，跟薛富贵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项目是薛富贵谈来的，跟县里争取在学校附近建一个没有工业区开发区编制的‘工业区’也是薛富贵从县里争取来的，这件事儿已经在乡里达成了共识，以后有什么招商引资的项目，如果合适的话都会集中到那片区域去发展，如果真能形成规模，那么申请成立这个工业区或者开发区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不过刘满意对这个大动作也稍稍的有些不满，行政事务本来就是乡长应该负责的事情，现在薛富贵胡子眉毛一把抓了，手也伸的忒长点了。不过刘满意也没有跟薛富贵争雄的心思，乡长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渡而已，他已经找好了关系调到县里的供电局去，现在能够继续维持下去不出什么大乱子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了。
刘满意望向了郝立春，开口问道：“郝乡长，你对这个项目怎么看？”
郝立春在乡里分工负责工商业，刘满意有此一问也是应当。
郝立春微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孙总的这个项目我们还没有立项考察，暂时我还提不出什么意见来。不过对于孙总说的这个投资增长部分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薛富贵来了兴趣，望着郝立春笑着说道。
说心里话，他对郝立春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争权、不夺利、工作认真负责，哪个领导不喜欢用这样的下属。
窗外郝建平的耳朵也立了起来，不知道老爸又有什么想法。
“薛书记、刘乡长、刘总，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如果这个项目大家认为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关于增加投资部分就有咱们乡里出了，不过，等到这个农药厂建起来了，这个农药厂要算是乡里和刘总合资经营的，这个分红比例么，我看就按照咱们双方的出资比例计算好了。”
郝立春的话一落地，孙成岩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合资？不行不行，我干不惯合伙儿的生意，呵呵，郝副乡长，你打得好算盘呀，厂子建在这里，人是你们的，地头也是你们的，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还不被你们给剥了光猪呀，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薛富贵哈哈的笑了起来，他还没有说话，刘满意和郝立春已经异口同声的问道：“刘总，你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啊？”孙成岩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白莉莉在一旁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女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刻发出自己的声音，特别是聪明的女人。
“刘乡长、郝副乡长，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孙总的意思，咯咯，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对你们当官的可是又爱又怕，我想我们孙总是怕万一哪天你们乡里的政策又变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呀孙总？”
孙成岩也是老于江湖的人，他身体虽然有点笨拙，可是他的脑子可不笨，他哈哈笑着说道：“莉莉，这我可要批评你，怎么能当着领导的面说这些话呢。”
何不打算如果如果不当着我们的面你们就可以这么说了？难不成在你们的眼中我们当官的还吃人不吐骨头不成？
会议室里的几位领导都郁闷了。
第四十三章进谏
会议室里笑声响了起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用笑声来掩饰的，似乎嘿嘿两声那尴尬就可以减轻几分一般。
刘满意笑声渐收，他跟郝立春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望向孙成岩笑着说道：“孙总，其实我看郝副乡长的这个提议挺好，双方合作经营，共担风险，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窗外的郝建平轻声的咳嗽了两声，会议室里的谈判进展已经到了实质性的阶段，似乎这些领导们已经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你们不会认为只要手续健全，这个农药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呵呵，也不是说我就反对跟政府合作经营，不过郝副乡长刚才说的那个按照投资比例分红可就有点太不合适了。”孙成岩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刘满意开口问道。
孙成岩哈哈的笑了起来：“刘乡长，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追加的这点投资我就是自己承担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资金不是大问题，刚才郝副乡长说是按照投资比例分红，呵呵，看来郝副乡长是把技术股份方面给忽略了。我这个项目如果跟别人合作，就算对方全额投资，我也要拿到百分之五十的技术股，那个谁不是已经说过了么，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乡里如果要投资二十万为我们建厂房，我只能给乡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窗外郝建平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情形，乡里的这些领导们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个农药厂的项目在乡里立项，现在双方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技术层面，也就是说双方在这些方面如果达成共识的话，这件事儿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郝建平站起身向乡政府外面跑去，看来自己把那些资料放到老爸的书桌上还是晚了一步，要在自己老爸正式表态之前让他看到那些东西，当然，老爸就算是表态了也可以推翻了，不过那还是不如不表态的好。
乡政府和政府宿舍只有一墙之隔，郝建平已经是将近一米六的半大小子了，人小腿快，眨眼的功夫手里拿着几张报纸已经跑了回来。这一次郝建平没有含糊，直接跑到会议室敲响了门。
会议室里的笑声停了下来，像这种洽谈投资的会议气氛都是非常随意的，吃吃喝喝称兄道弟，等到大家感情培养起来了，事情基本上也就有了眉目了。
“哦，是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找你爸有事呀？”薛富贵呵呵笑着望着门口的郝建平说道。
现在郝建平在乡里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当然，在这些领导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有点能耐的小屁孩罢了，还不能正经的当成一盘菜来对待。
郝建平微微一笑，目光特意在孙成岩的脸上定格了一下，这才望向刚才还满面笑容，此时却已经虎着一张脸的老爸。
“老爸，我刚从省里回来，跟您汇报一点事情。”
郝建平到省城石市去开大会的事儿姚翠兰早就已经扬得沸沸扬扬的了，此时屋里的几位领导听到之后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小孩子么，到了一趟省城，又见到了那么多的大领导，回来之后自然想要找人分享一下了，说白了就是臭显摆。
郝立春虎着脸说道：“有什么话等回家再说，我现在正在开会。”
郝建平笑了笑，丝毫不畏惧老爸的威严：“爸，您还是出来一下吧，事儿挺重要。”
“去吧老郝，搞不好是省里的大领导要建平带话给你呢。”薛富贵哈哈笑着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小孩子有个屁事儿，估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郝立春就又回来了。
郝立春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孙成岩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孙总，我先出去一下。”
“呵呵，你先去忙，我们继续聊。”孙成岩笑着说道。儿子找老子自然是家事，他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个小屁孩一直在盯着他看。
郝立春出了门，刚把会议室的门带上，一张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语气也不善了：“什么事儿？”
臭小子，如果你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爸，还是到您办公室去说吧。”郝建平笑了一下，退开了一步把路闪开了。
郝立春微微皱了皱眉，被儿子采取主动总让他觉得怪怪的，而且还有一点憋气。他也看到郝建平手里捏着的几张报纸了，如果这个臭小子是向自己显摆他登报的事儿，那就算是在办公室自己也要赏给他一顿红烧肉吃。
郝立春仰起头倒背着手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郝建平屁颠屁颠的紧跟在老爸的屁股后面。
郝立春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炯炯的盯着郝建平。
郝建平不慌不忙的给老爸倒了一杯茶水，顺手把手中的几张报纸放到了老爸的面前。
报纸他已经打开了，翻到了应该翻到的地方。
郝立春先盯着郝建平的眼睛看了一番，这才把眼皮向下一沉，看向了郝建平用手指着的报纸的某个地方。
社会新闻版，一个并不大的版面上一个并不显眼的标题：《宽城某农药厂发生泄露事件，数十群众感到不适》郝立春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儿子给他看的竟然是这种新闻。
依次几张报纸上被郝建平指出来的都是关于农药泄露，伤农伤民的事件，还有一个是生产劣质农药，造成某地粮食大面积减产的事件。
“你怎么关心这些问题的？”郝立春从报纸上撩起眼皮盯住了儿子，心里的震惊却掩饰得很好。
一个小孩子关心这些事情也太反常了，不过郝建平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把这些报纸放在家里老爸的书桌上，老爸如果自己看到了，自己胡乱糊弄一下就可以混过去了，现在形势所然，有些话就只能当面陈清了。
“老爸，上次薛富贵到咱家说过这个农药厂的事儿，当时我也没怎么留心，这次到省城去开会，正好听到一个代表说起过这件事情，说他们那里有一个农药厂生产伪劣农药，农药厂周边的几十户老百姓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事情发生之后，当地镇政府的不少领导都受到了牵连，丢官免职坐监狱的都有，我就想到了薛富贵跟您说的这件事儿了，留心了一下，没想到在报纸上找到这么多的新闻，所以……”
“那个代表是哪个地区的？”
“坎城。”郝建平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伸手从递给老爸的那一摞报纸里翻出一张坎城日报，把它推到了老爸的面前。
“坎城？”郝立春一惊，孙成岩不正是坎城的么？
郝立春抓起那张报纸，顺着郝建平的指点细细的浏览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小礼物
看着拧紧了眉头看报的老爸，郝建平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以他对老爸的了解，他知道老爸已经关注这件事情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坎城日报上的那篇报道并没有显示那个生产伪劣农药的厂家跟孙成岩有任何的联系，也不能因为孙成岩同是坎城人就把他生拉硬扯成那些生产伪劣农药之人的同类，不过那个案子造成的恶劣影响却不得不引起郝立春的关注。
数十户居民上百人中毒、镇党委书记引咎辞职、镇长被就地免职、主管副镇长因牵扯进该案，涉及到权钱交易而被移送司法机关，这一组组数据已经让郝立春看得胆战心惊了。
郝立春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这篇报道，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凝眉想了一下，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这篇报道，斟字逐段的从字里行间捕获着那些字外的信息。
一只小手从报纸上端伸了过来，指在了那张报纸的出版日期上。
突如其来的小手把已经陷入沉思的郝立春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盯着郝建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郝建平咧了咧嘴，感情老爸要开始卸磨杀驴了。
顺着郝建平的手指，郝立春看到了那个日期，是上个月的事情。
上个月，上个月怎么了？
看到老爸的疑惑，郝建平轻声的说道：“老爸，薛富贵提出建农药厂是在坎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孙成岩是坎城人，又是做农药的同行，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郝建平不确定孙成岩是否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前世孙成岩的这个农药厂确实是出了大问题，而直接受害人就是自己的老爸。
“你回家吧，这件事情不要跟着瞎掺合。”郝立春又恢复了以往的家长式霸道，不过此时说话却没有那么生硬了。
郝建平笑了笑，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老爸的办公室。
郝建平在车棚里推自行车的时候，看到老爸从隔壁的办公室里招呼了一个办事员出来吩咐了几句，那个办事员急匆匆的向会议室去了。
搞定。
郝建平兴奋的握了一下小拳头。
现在老爸没有直接返回到会议室去，那就已经说明了老爸对这件事情的慎重态度了。如果老爸直接拿着那几张报纸到会议室去，郝建平还真的得怀疑老爸的政治智慧了。
孙成岩是薛富贵引进来的，老爸直接去问询，必定会引起薛富贵的不满，而老爸想要拉一个同盟的话，那么这个同盟的人选必定会是刘满意。
郝建平对刘满意并不是很熟悉，在印象中刘满意似乎在老爸被开除公职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就调到县城去了，听老爸在家里闲聊，林莫言似乎也没有达成原先的愿望，调到县供电局去任局长，似乎是调到了县民政局，一把还是二把郝建平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以那个职位的重要性来说肯定不如供电局局长那般举足轻重，应该也是受了孙成岩农药厂事件的影响，否则以林莫言的年龄来说，他还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的，可是到了民政局仕途就变得坎坷了起来，就算终老于民政局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郝建平乐乐呵呵的骑着自行车又回中学去了，现在他关心的并不是大伯承揽的那个工程会做得如何，以大伯做事情的认真态度来说，那个小工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相对来说，他现在更关心大洼中学的事情。
关心大洼中学的三产建设，不就是关心林莫言的工作么，关心了林莫言不就等于也是关心了林雪燕么。
想起林雪燕，郝建平的心里面暖烘烘的。
临别的那一晚，林雪燕依约来到了省教育厅的招待所，看那羞答答的小模样，连小张老师都拉着林雪燕的小手腻乎了半天。晚饭的时候，小张老师负责任的陪同郝建平和林雪燕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吃了一顿饭，虽然有小张老师这个超级大电灯泡在一旁监督，郝建平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把林雪燕的小手握在了手里，他虽然感觉出林雪燕依旧在抗拒自己的亲昵，不过他也感觉出林雪燕的抗拒已经不如昨天般的强烈了，似乎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已经在两人之间慢慢滋生了。
郝建平知道，这种事儿急不来。
怪啥？
还不就怪自己这坑爹的年龄呀。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是二十九岁，林雪燕是不是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哥哥来对待呀？以自己将近而立之年的年龄，也不能做出这种辣手摧花的事情来呀。
呵呵，这样挺好，二十九岁的心智，十四岁的身体，啥都不耽误。
把自行车还给了郝建军，郝建平跟大伯打了声招呼，直接向林莫言的办公室走去。
“师父好。”郝建平规规矩矩的冲着办公桌后正低头写着什么的林莫言鞠了一个躬。
还没有看清走进办公室的人是谁，只听到这个称呼林莫言就已经哈哈的笑了起来。
“臭小子回来了，快跟我说说怎么样。”林莫言把手中的笔一丢，人已经长身站了起来，浑身的骨节咔吧咔吧一阵乱响，也不知道他坐在那儿多长时间了。
从林莫言对自己的称呼中，郝建平知道老爷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人了。
郝建平巴结的跑上去搀住了林莫言的胳膊：“师父，您可不能一直就这么坐着。写东西时间长了要站起来走动走动，不然身体受不了，眼睛也受不了。”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来：“臭小子，啥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不过被人关怀的感觉已经是林莫言好多年没有体会到的了，那种感觉把心里深处隐藏着的暖暖的东西都勾了出来。
“师父，这是我从省城给你带回来的，您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锻炼一下。”郝建平笑着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林莫言。
林莫言看着郝建平托在手里的那个不大的盒子笑了起来，甭管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孩子有心，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打开盒子是一个握力器，还颇为先进的带了一个计数器。
“师父，这是我和燕子两个人凑钱给您买的，燕子可说了，您一天最少要做二百个，等到她放寒假的时候要回来检查的。”郝建平嘻嘻笑着说道。
“你和燕子？”林莫言笑着望着郝建平，拿起那个握力器握了几下。
郝建平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小礼物林雪燕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林雪燕也只会更加开心。
第四十五章任何地方
听到郝建平和林雪燕两个人在省城遇到了劫匪，林莫言神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个是宝贝女儿，一个是心爱的弟子，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郝建平自然知道林莫言在担心什么，他首先说了林雪燕没有受什么伤，这才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自然也隐瞒了那个劫匪是盯上自己一书包钱的事实。
自己有那么多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光明正大得来的，只是解释起来又得多费一番口舌，还要解释自己如何知道收藏哪些书籍升值空间比较大，还不如干脆略过了。
林莫言微笑着点着头倾听着郝建平述说，只是对省团委书记接见郝建平的过程追问了几句，也轻轻的点头略过了。他无心仕途，他知道他这个小财迷徒弟也无心仕途，不过能进入高官的眼帘，无论将来郝建平要从事什么事业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对于郝建平的品行林莫言已经算是比较了解了，他并不担心郝建平会走上什么歪路岔路，相对来说，他更关心的是郝建平的学业。
其实老夫子对我国现在实行的教育方式也颇有微词，这种教育方式为孩子打下的基础知识确实是不错，可是等到孩子将来走进社会，他们上学时学到的这些知识能在社会中用到几分？就比如说英语，我国教育部门将其列为了数门必修课之一，其实英语只不过是一门语言而已，真正学成之后又有几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能够真正用到？还不是朝五晚九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相对来说，林莫言更推崇美式的兴趣式教育，林莫言不能把自己的教育方式拿到学校里去，那样会被上级教育部门诟病的，不过在面对自己这个弟子的时候倒是可以随性而发。
爷俩扎在办公室里一问一答之间一上午就过去了。就算郝建平前世今生两世的经验加在一起，也觉得自己与老夫子的这一番话也是获益匪浅，学到的都是在那些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其实，这才是林莫言在收下郝建平这个弟子之后第一次郑重的授课，至于教的是什么，老夫子完全是根据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将未来会对郝建平有所帮助的知识传授给他，至于那些基础知识，老夫子根本就连提都没有提一嘴，完全没有必要，这个小子已经上高一了，那些知识还是让那些只会拿着课本照本宣科的书呆子们去教吧，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爷俩宝贵的时间。
放学铃响，林莫言畅快淋漓的授了一上午的课，也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望着郝建平问道：“是跟我到食堂里去吃饭还是回家去吃？”
“谢谢师父。”郝建平规规矩矩的向林莫言鞠了一个躬：“我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我妈，估计家里人也在等我回家吃饭。”
“呵呵，好，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会过去。”林莫言笑道。刚才郝建平已经邀请他晚上回家一起吃饭了。
看到林莫言拿起了饭盒，郝建平踌躇了一下，嘻嘻笑着说道：“师父，老去吃食堂您也不腻歪，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林莫言含笑望着郝建平问道，手指已经偷偷的曲了起来。
每次郝建平露出这种不正经的表情时，这个小子总会爆出什么惊人之语。
“您还不如给我找个师娘给您在家里做饭吃呢，学校里的年轻女老师这么多，没结婚的应该也不少吧，您只要举臂一呼，那还不是应者云集呀。”
“砰～”
“哎呀～”
郝建平捂着脑袋蹦到了一旁，这个老头下手也忒狠了，自己本来已经看到老头曲起了手指，既然自己要说讨打的话，当然要让老头子威风一把了，可是谁想到这个老头看上去文质彬彬，下手的力度丝毫不在老爸之下，说打就打，根本就不含糊。
“臭小子，少操心你不该操心的事情。”林莫言笑着骂道，眼中却也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只是这丝失落也落在了郝建平的眼里。
这个老头有故事。
郝建平揉着欠打的脑袋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些事儿还是回头向林雪燕扫听好了，从这个老头这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
郝建平走了，林莫言却端着饭盒走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林莫言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来点上，袅袅的烟雾升起，把林莫言的面庞都淹没在了烟雾之后。
良久之后，林莫言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牛皮钱包，如果被那些识货的行家看到林莫言拿出的这个钱包肯定会吃上一惊。一个乡下老头，穷教书匠竟然会用路易斯·威登的钱包？这也有点太扯了吧？
钱包里只有寥寥的几张钞票和一摞学校食堂的饭卡，而林莫言的眼睛却连扫都没有扫那些东西一眼，他伸手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翻放着的照片，照片翻过来，照片上那个满面春风，肩膀上扛着一个扎着两只小手嘎嘎笑的小女孩的年轻人，从那个年轻人的面部轮廓中依稀还可以看出林莫言的影子，而在紧紧依偎在那个年轻人身旁的是一位一脸幸福、满脸陶醉的年轻女人，看上去那个女人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处于一个女人最让人迷人的年龄。如果郝建平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呼出雪燕的名字来。
太像了，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太像林雪燕了。
林莫言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个女人的面庞，呢喃着说道：“贝莉，你现在还好么？咱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长得就像你一样漂亮，真想你能回到我们身旁，咱们一家人去登长城、登泰山、去看海、去黄金海岸、去夏威夷、去芭堤雅…如果你能回来…我一定会听取你的意见，陪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莫言的目光渐渐朦胧了起来，思绪也渐渐的飘到了遥远的过去、遥远的国度。
第四十六章引资二百万
中午郝建平回到家里，老妈已经把午饭做好了，见到郝建平就已经兴奋得扔下了手里的活计，拉着儿子坐到一旁叽叽嘎嘎的问东问西。
她已经看到儿子放在屋里的东西，翻书包找出了那两本火红的荣誉证书，已经兴奋了一中午了。在她的眼中，儿子获得的这两本荣誉证书可比女儿贴满墙的那些奖状分量还要重得多，不是说姚翠兰就那么重男轻女，如果说有，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女儿得的奖状都是学校发的，可是儿子的荣誉证书可是省里的大领导亲自给发的呀，这哪儿能比，分量不一样。
姚翠兰只是不明白那本‘见义勇为好少年’的荣誉证书是怎么回事，也理所当然的把那本证书跟儿子下水救人联系到了一起。下水救人不正是见义勇为么？
郝建平还在挂念着那个农药厂的事情，他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老爸的影子，开口问道：“妈，我爸呢。”
“他呀，还没回来呢。快跟妈说说这次到省里去的事情。”
郝建平只得无奈的又复述了一遍到省城开表彰会的情形，只是把去见林雪燕和遇到抢劫的事儿给省略了，唯恐老妈担心。
这已经就让姚翠兰非常满意了，她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到郝建平说完了，她才开口说道：“好好，今天晚上你姐也回来了，明天咱一家回老家去，把这个喜讯告诉给你爷爷。”
郝建平呵呵笑了起来，估计老妈回到老家之后，不出半天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老爸老妈高兴就好。
“妈，今天晚上大伯和我师父过来吃饭，您安排一下。哦，大伯说买个猪头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姚翠兰正想着找人宣扬一下呢。
院门响，郝建平从简陋的木沙发上站起了身。
只见老爸和刘满意两个人皱着眉走了进来，看来他们对郝建平提供的信息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连下班吃饭的时间都准备利用起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郝建平微微一笑，看来自己估计的没错，老爸确实是找刘满意一起商量了。
乡政府和各级政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党政一把手能够和睦相处的少之又少，大洼乡也不例外。只是薛富贵执掌大洼乡多年，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再加上刘满意本身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没有跟薛富贵争雄的心思，所以大洼乡基本上成了薛富贵的一言堂，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很少能又被更改的。
郝立春进屋看了一眼郝建平，那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点其他的含义，郝建平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意思，总之不是什么坏事。
姚翠兰跟刘满意打了一声招呼，刚想张嘴宣扬儿子的‘丰功伟绩’，郝立春已经冲着她摆了摆手：“准备午饭吧，刘乡长中午在家里吃。”
“哦”，姚翠兰应了一声，憋了一口气。她也看出郝立春要和刘乡长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什么事情能比儿子的事情更重要呀？
刘满意和郝立春坐到了郝建平刚才坐过的地方，郝立春看了一眼儿子，并没有挥手把他赶到一旁去，而是直接接上了刚才他和刘满意在说的话题：“刘乡长，我看咱们还是要派人到坎城去考察一下，一是看看这个孙老板的经济实力，一个是考察一下农药厂的项目，据我所知，坎城做农药生意的最少有上百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产业规模，在经营和管理上的经验应该要比咱们丰富得多，如果有机会，跟他们地方上的主管部门接触一下，吸取一些经验也是好的。”
听到老爸说到了正题，郝建平静悄悄的退了两步，搬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一个小孩子的举动自然不会引起刘满意的注意，他接过郝立春递过来的香烟凑火点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我看这件事儿薛书记挺热心的，不如咱们赶早行动，明天就到坎城跑一趟，早点做到心中有数。”
“明天？明天是星期六，恐怕到那儿也找不到相关部门的人吧。”郝立春沉吟着说道。
刘满意一笑：“坎城我倒是有个朋友，到时候请他帮我们联系一下。”
“那就好。”郝立春点头赞同了刘满意的提议。
刘满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项目如果真的卡壳了，恐怕对咱们乡里来说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薛书记可是在邓书记面前拍胸脯了，要在年前招商引资二百万，成立四到五个工厂。”
郝立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什么来。对于薛富贵的好大喜功他也是颇有微词的，不过这个话却是不好张嘴说出来，最少在刘满意的面前不适合说出来，否则就有了拨弄是非的嫌疑了。
“实在不行就分摊任务吧，乡里几个领导每人认领一些，再把剩余的分摊给几个部门，凑合凑合应该问题也是不大。”刘满意沉声说道。
那个年代什么都讲究分摊，招商引资也不例外。
老爸皱了皱眉，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任务分摊下去了，打板子也不会只打到一个屁股上，挨打的人也不会那么疼。
郝建平偷偷的撇了撇嘴，分摊招商引资项目，说白了就是凑项目了。成立一家小卖店、一个杂货铺有可能都会被某些人写到政府报表上去，数据是好看了，可是对现实情况却是于事无补。而且那些拼凑来的项目是否适合在大洼乡投资还说不一定呢，搞不好又会是另一个坑农害农项目。
郝立春留意到了儿子的表情，只是刘满意此时在这里，他不好就这些政府里的事儿动问儿子，且把这些事儿先按下，等到找到机会了再询问也不迟。
从鼓动林莫言把学校围墙拆了盖商铺的事情上，郝立春已经知道儿子这个小脑袋瓜里装了一点不为人知的东西，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和儿子好好谈谈了。
“吃饭啦。”姚翠兰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下午还有工作，郝立春和刘满意两个人都没有喝酒，只是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谈着招商引资的事情，姚翠兰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抓住机会把儿子载誉归来的好消息宣之于口，兀自憋了半天气，反倒是郝建平一边低头吃着饭，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老爸和刘满意的谈话，仿佛他对这些事情更关心一般。
第四十七章大局观
郝立春和郝建平的聊天是在晚饭之后林莫言和大伯告辞之后进行的。
郝建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父子之间早晚会有这么一次面对面的谈心，他为老爸泡了一杯茶，也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浓茶。
郝立春看着举止沉稳的儿子，半晌不知道怎么开个头，他非常不习惯这种跟儿子交流的方式。一贯以来，他对郝建平的教育就是拳头加大棒，可是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感觉到儿子变了，变得他都快已经不认识了，而现在，儿子更是跟他摆出了平等对话的姿态。
“老爸，我觉得你们那个农药厂要是搞的话，只是你们到坎城去看看还不够，我觉得你们应该找有关的专家咨询一下，听一听专家的意见。”郝建平首先拉开了话题，话锋直指郝立春现在此时最关心的事情。
业有精专，人不是万能的，领导也是一样，找专家咨询一下是万全之策。
郝立春眉梢一跳，盯住了儿子的眼睛。
郝建平毫不退让，只是还给了老爸一个微笑，坦诚的那种。
郝立春不是一个糊涂人，他也知道儿子说的话在理，可是他却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你怎么关心这些事儿，不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么？”
只有这样说话，郝立春才能找回一些做家长的感觉。
郝建平狗腿的帮老爸点上烟，用一脸笑容冲淡了老爸刻意制造出来的谈话气氛：“老爸，学习的事情您不用太操心，我不会耽搁学习的。其实我觉得这个农药厂建不建也无所谓，现在国内的农药市场太混乱了，良莠不齐，也造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故，这件事儿肯定已经引起了国家主管部门的注意，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国家就会下发相关政策，彻底整顿农药生产企业，农药市场是有前途，但是风险也不小，不规范的小农药厂必定会在这次整顿的行列之内。”
郝立春叼着烟愣住了，眼前的儿子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只怪兽，最少也是从侏罗纪穿越回来的那种。
儿子的已经不仅仅是从乡里这一个农药厂的角度来看问题了，他的目光是那种自上而下俯视的姿态，是从政策上解读了乡里筹备的这个农药厂项目。这并不是说郝立春的眼光不如儿子，只是他纠缠于具体的项目之中，所谓的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儿子给自己拿来的那几张报纸，基本上是全省各地的报纸都有，这说明小农药厂坑农害农的事件在全省范围内已经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了，那么，是否可以( 重生之遍地黄金 http://www.xlawen.org/kan/716/ )
“这么快？”郝建平吃了一惊。原本薛富贵和老爸不是打算把这个农药厂建到废弃的乡小学么，怎么这一回要在这里建厂房了？
“什么这么快？快了不是好事儿么。建平，老爸还让我问问你，你租下来的那间铺子要不要一起转出去呢。”
“是呀建平，学校铺子都租出去了，趁着形势好，干脆你那间也一起转出去得了，几天的功夫还可以赚一千来块钱，这个生意做得不错。”大伯笑呵呵地说道。
一千多块钱可不是小钱，在地里扒拉一年的农活，见到的现钱也没有这么多。
“这事儿回头再说，大伯，给我来辆车子，我到我爸那儿去一趟。”郝建平毫不犹豫的说道。至于他现在到老爸那儿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知道，不过能亲耳听听心里多少也有点谱。
“骑我的，新买的飞鸽。”郝建军跑着去推自行车了。他每天要跑县城买材料，为了方便也为了面子，他软磨硬泡说服了大伯买了一辆新飞鸽，二六大链盒彩车，骑上就显得洋气。
郝建平冲着郝立国点了点头：“大伯，我到我爸那儿去一趟，晚上过来家吃饭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郝立国哈哈笑着冲着郝建平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慢点。跟你妈说甭弄啥菜，我买个猪头过去。”
郝建平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跟着郝建军去了。
他原本打算还要找林莫言聊一会儿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乡里这一回办事儿怎么这么麻利？平常的时候有点什么事儿不拖拉个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肯定定不下来，这一回倒是开了先例了，可惜的是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这个项目的危害性。
把农药厂建到学校周边来，而且还准备在这里建设大集，这个馊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难道真想让祖国的未来没有花朵可以开了么？
第四十二章领导郁闷
郝建平在车棚里锁好了自行车，径直向老爸的办公室走去。
乡政府和乡政府的宿舍仅有一墙之隔，对于乡政府郝建平还是非常熟悉的。
此时的乡政府还只是几排红砖瓦房，那布局就跟学校的教室一般，方方正正，毫无艺术感可言。在七八十年代，北方的乡镇政府基本上都是这种格局，到了九十年代，大洼乡政府才大兴土木，建起了乡里最豪华、最漂亮的办公楼，可惜，那个时候郝立春已经不在乡政府上班了。
郝立春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郝建平跟隔壁的办事员询问之后知道，老爸和薛富贵、乡长刘满意还有从坎城过来的大老板孙成岩等一行人正在乡里的会议室开会，郝建平听到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项目已经进入到实质洽谈阶段了。
人小有人小的好处，走到哪儿去都没有人注意，就算是注意了也不会往心里去，小孩子么。
郝建平摸到会议室的窗下，探头看了看，会议室里密密扎扎的坐了十几个人，坐在主客位上的那哥胖子正是郝建平记恨了一辈子的无良商人，坎城的孙成岩，他身旁坐着的那个妖娆的女人正是孙成岩的秘书（真的假的谁知道）白莉莉，郝建平对她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当初就是这个女人一口咬死了老爸，再加上薛富贵和孙成岩两个人众口一词，这才让老爸没有了转圜余地的。
郝建平盯着会议室里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容盯了好一会儿，这才顺着窗口蹲了下来，也把耳朵支棱了起来。
“呵呵，薛书记，如果把厂址选到刚才你们带我去看的地方，建厂房投资又要增加十几二十万，这个风险可就增大了，呵呵，我看还是咱们最先去看的那个小学校比较好，废物利用吗，随便拾掇拾掇马上就可以开工了，这样也可以早一天为你们乡里带来利益呀，你说是不是呀薛书记？”孙成岩的声音哈哈笑着从会议室里传了出来。
“孙总说的是个理，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特殊，还希望孙总能够多体谅一下。这个工业区咱们乡里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来，现在县里的好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呵呵，孙总，这个工业区如果建立起来了，对你的企业也是有莫大好处的，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孙总何乐而不为之呀？哈哈”这是薛富贵的声音，郝建平对他的声音记忆尤其深刻。
“话可不是这么说，薛书记，你小舅子跟我是哥们，咱俩人也算是熟人了，不过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对于这个投资我的预算就是五十万，投资加大了，风险也就加大了，呵呵，薛书记你应该也听你小舅子说了吧，宛县的一个乡也对我这个项目很有兴趣，不过我预算出来的投资只有这么多，公司可没有对这个项目追加投资的计划。”孙成岩一口一个薛书记，不知是他对乡长副乡长不屑一顾，还是跟薛富贵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了一定的程度。
“是呀孙总，前天宛县的那个成副县长还给我打电话说这个事儿呢。”白莉莉在一旁捏声捏气的说道。
窗外的郝建平笑着摇了摇头，大姐，打托也不是这么打的，成副县长会亲自给你打电话？就算成副县长真的给你打电话了，恐怕他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儿吧？
屋里坐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岂会不知道白莉莉话里的水分，不过此时却没有人跟她计较，也没办法计较，除非是你真的不想要这个项目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僵局，乡长刘满意沉吟了一下，跟薛富贵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项目是薛富贵谈来的，跟县里争取在学校附近建一个没有工业区开发区编制的‘工业区’也是薛富贵从县里争取来的，这件事儿已经在乡里达成了共识，以后有什么招商引资的项目，如果合适的话都会集中到那片区域去发展，如果真能形成规模，那么申请成立这个工业区或者开发区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不过刘满意对这个大动作也稍稍的有些不满，行政事务本来就是乡长应该负责的事情，现在薛富贵胡子眉毛一把抓了，手也伸的忒长点了。不过刘满意也没有跟薛富贵争雄的心思，乡长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渡而已，他已经找好了关系调到县里的供电局去，现在能够继续维持下去不出什么大乱子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了。
刘满意望向了郝立春，开口问道：“郝乡长，你对这个项目怎么看？”
郝立春在乡里分工负责工商业，刘满意有此一问也是应当。
郝立春微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孙总的这个项目我们还没有立项考察，暂时我还提不出什么意见来。不过对于孙总说的这个投资增长部分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薛富贵来了兴趣，望着郝立春笑着说道。
说心里话，他对郝立春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争权、不夺利、工作认真负责，哪个领导不喜欢用这样的下属。
窗外郝建平的耳朵也立了起来，不知道老爸又有什么想法。
“薛书记、刘乡长、刘总，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如果这个项目大家认为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关于增加投资部分就有咱们乡里出了，不过，等到这个农药厂建起来了，这个农药厂要算是乡里和刘总合资经营的，这个分红比例么，我看就按照咱们双方的出资比例计算好了。”
郝立春的话一落地，孙成岩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合资？不行不行，我干不惯合伙儿的生意，呵呵，郝副乡长，你打得好算盘呀，厂子建在这里，人是你们的，地头也是你们的，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还不被你们给剥了光猪呀，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薛富贵哈哈的笑了起来，他还没有说话，刘满意和郝立春已经异口同声的问道：“刘总，你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啊？”孙成岩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白莉莉在一旁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女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刻发出自己的声音，特别是聪明的女人。
“刘乡长、郝副乡长，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孙总的意思，咯咯，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对你们当官的可是又爱又怕，我想我们孙总是怕万一哪天你们乡里的政策又变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呀孙总？”
孙成岩也是老于江湖的人，他身体虽然有点笨拙，可是他的脑子可不笨，他哈哈笑着说道：“莉莉，这我可要批评你，怎么能当着领导的面说这些话呢。”
何不打算如果如果不当着我们的面你们就可以这么说了？难不成在你们的眼中我们当官的还吃人不吐骨头不成？
会议室里的几位领导都郁闷了。
第四十三章进谏
会议室里笑声响了起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用笑声来掩饰的，似乎嘿嘿两声那尴尬就可以减轻几分一般。
刘满意笑声渐收，他跟郝立春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望向孙成岩笑着说道：“孙总，其实我看郝副乡长的这个提议挺好，双方合作经营，共担风险，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窗外的郝建平轻声的咳嗽了两声，会议室里的谈判进展已经到了实质性的阶段，似乎这些领导们已经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你们不会认为只要手续健全，这个农药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呵呵，也不是说我就反对跟政府合作经营，不过郝副乡长刚才说的那个按照投资比例分红可就有点太不合适了。”孙成岩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刘满意开口问道。
孙成岩哈哈的笑了起来：“刘乡长，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追加的这点投资我就是自己承担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资金不是大问题，刚才郝副乡长说是按照投资比例分红，呵呵，看来郝副乡长是把技术股份方面给忽略了。我这个项目如果跟别人合作，就算对方全额投资，我也要拿到百分之五十的技术股，那个谁不是已经说过了么，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乡里如果要投资二十万为我们建厂房，我只能给乡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窗外郝建平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情形，乡里的这些领导们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个农药厂的项目在乡里立项，现在双方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技术层面，也就是说双方在这些方面如果达成共识的话，这件事儿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郝建平站起身向乡政府外面跑去，看来自己把那些资料放到老爸的书桌上还是晚了一步，要在自己老爸正式表态之前让他看到那些东西，当然，老爸就算是表态了也可以推翻了，不过那还是不如不表态的好。
乡政府和政府宿舍只有一墙之隔，郝建平已经是将近一米六的半大小子了，人小腿快，眨眼的功夫手里拿着几张报纸已经跑了回来。这一次郝建平没有含糊，直接跑到会议室敲响了门。
会议室里的笑声停了下来，像这种洽谈投资的会议气氛都是非常随意的，吃吃喝喝称兄道弟，等到大家感情培养起来了，事情基本上也就有了眉目了。
“哦，是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找你爸有事呀？”薛富贵呵呵笑着望着门口的郝建平说道。
现在郝建平在乡里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当然，在这些领导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有点能耐的小屁孩罢了，还不能正经的当成一盘菜来对待。
郝建平微微一笑，目光特意在孙成岩的脸上定格了一下，这才望向刚才还满面笑容，此时却已经虎着一张脸的老爸。
“老爸，我刚从省里回来，跟您汇报一点事情。”
郝建平到省城石市去开大会的事儿姚翠兰早就已经扬得沸沸扬扬的了，此时屋里的几位领导听到之后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小孩子么，到了一趟省城，又见到了那么多的大领导，回来之后自然想要找人分享一下了，说白了就是臭显摆。
郝立春虎着脸说道：“有什么话等回家再说，我现在正在开会。”
郝建平笑了笑，丝毫不畏惧老爸的威严：“爸，您还是出来一下吧，事儿挺重要。”
“去吧老郝，搞不好是省里的大领导要建平带话给你呢。”薛富贵哈哈笑着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小孩子有个屁事儿，估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郝立春就又回来了。
郝立春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孙成岩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孙总，我先出去一下。”
“呵呵，你先去忙，我们继续聊。”孙成岩笑着说道。儿子找老子自然是家事，他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个小屁孩一直在盯着他看。
郝立春出了门，刚把会议室的门带上，一张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语气也不善了：“什么事儿？”
臭小子，如果你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爸，还是到您办公室去说吧。”郝建平笑了一下，退开了一步把路闪开了。
郝立春微微皱了皱眉，被儿子采取主动总让他觉得怪怪的，而且还有一点憋气。他也看到郝建平手里捏着的几张报纸了，如果这个臭小子是向自己显摆他登报的事儿，那就算是在办公室自己也要赏给他一顿红烧肉吃。
郝立春仰起头倒背着手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郝建平屁颠屁颠的紧跟在老爸的屁股后面。
郝立春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炯炯的盯着郝建平。
郝建平不慌不忙的给老爸倒了一杯茶水，顺手把手中的几张报纸放到了老爸的面前。
报纸他已经打开了，翻到了应该翻到的地方。
郝立春先盯着郝建平的眼睛看了一番，这才把眼皮向下一沉，看向了郝建平用手指着的报纸的某个地方。
社会新闻版，一个并不大的版面上一个并不显眼的标题：《宽城某农药厂发生泄露事件，数十群众感到不适》郝立春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儿子给他看的竟然是这种新闻。
依次几张报纸上被郝建平指出来的都是关于农药泄露，伤农伤民的事件，还有一个是生产劣质农药，造成某地粮食大面积减产的事件。
“你怎么关心这些问题的？”郝立春从报纸上撩起眼皮盯住了儿子，心里的震惊却掩饰得很好。
一个小孩子关心这些事情也太反常了，不过郝建平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把这些报纸放在家里老爸的书桌上，老爸如果自己看到了，自己胡乱糊弄一下就可以混过去了，现在形势所然，有些话就只能当面陈清了。
“老爸，上次薛富贵到咱家说过这个农药厂的事儿，当时我也没怎么留心，这次到省城去开会，正好听到一个代表说起过这件事情，说他们那里有一个农药厂生产伪劣农药，农药厂周边的几十户老百姓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事情发生之后，当地镇政府的不少领导都受到了牵连，丢官免职坐监狱的都有，我就想到了薛富贵跟您说的这件事儿了，留心了一下，没想到在报纸上找到这么多的新闻，所以……”
“那个代表是哪个地区的？”
“坎城。”郝建平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伸手从递给老爸的那一摞报纸里翻出一张坎城日报，把它推到了老爸的面前。
“坎城？”郝立春一惊，孙成岩不正是坎城的么？
郝立春抓起那张报纸，顺着郝建平的指点细细的浏览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小礼物
看着拧紧了眉头看报的老爸，郝建平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以他对老爸的了解，他知道老爸已经关注这件事情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坎城日报上的那篇报道并没有显示那个生产伪劣农药的厂家跟孙成岩有任何的联系，也不能因为孙成岩同是坎城人就把他生拉硬扯成那些生产伪劣农药之人的同类，不过那个案子造成的恶劣影响却不得不引起郝立春的关注。
数十户居民上百人中毒、镇党委书记引咎辞职、镇长被就地免职、主管副镇长因牵扯进该案，涉及到权钱交易而被移送司法机关，这一组组数据已经让郝立春看得胆战心惊了。
郝立春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这篇报道，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凝眉想了一下，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这篇报道，斟字逐段的从字里行间捕获着那些字外的信息。
一只小手从报纸上端伸了过来，指在了那张报纸的出版日期上。
突如其来的小手把已经陷入沉思的郝立春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盯着郝建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郝建平咧了咧嘴，感情老爸要开始卸磨杀驴了。
顺着郝建平的手指，郝立春看到了那个日期，是上个月的事情。
上个月，上个月怎么了？
看到老爸的疑惑，郝建平轻声的说道：“老爸，薛富贵提出建农药厂是在坎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孙成岩是坎城人，又是做农药的同行，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郝建平不确定孙成岩是否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前世孙成岩的这个农药厂确实是出了大问题，而直接受害人就是自己的老爸。
“你回家吧，这件事情不要跟着瞎掺合。”郝立春又恢复了以往的家长式霸道，不过此时说话却没有那么生硬了。
郝建平笑了笑，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老爸的办公室。
郝建平在车棚里推自行车的时候，看到老爸从隔壁的办公室里招呼了一个办事员出来吩咐了几句，那个办事员急匆匆的向会议室去了。
搞定。
郝建平兴奋的握了一下小拳头。
现在老爸没有直接返回到会议室去，那就已经说明了老爸对这件事情的慎重态度了。如果老爸直接拿着那几张报纸到会议室去，郝建平还真的得怀疑老爸的政治智慧了。
孙成岩是薛富贵引进来的，老爸直接去问询，必定会引起薛富贵的不满，而老爸想要拉一个同盟的话，那么这个同盟的人选必定会是刘满意。
郝建平对刘满意并不是很熟悉，在印象中刘满意似乎在老爸被开除公职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就调到县城去了，听老爸在家里闲聊，林莫言似乎也没有达成原先的愿望，调到县供电局去任局长，似乎是调到了县民政局，一把还是二把郝建平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以那个职位的重要性来说肯定不如供电局局长那般举足轻重，应该也是受了孙成岩农药厂事件的影响，否则以林莫言的年龄来说，他还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的，可是到了民政局仕途就变得坎坷了起来，就算终老于民政局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郝建平乐乐呵呵的骑着自行车又回中学去了，现在他关心的并不是大伯承揽的那个工程会做得如何，以大伯做事情的认真态度来说，那个小工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相对来说，他现在更关心大洼中学的事情。
关心大洼中学的三产建设，不就是关心林莫言的工作么，关心了林莫言不就等于也是关心了林雪燕么。
想起林雪燕，郝建平的心里面暖烘烘的。
临别的那一晚，林雪燕依约来到了省教育厅的招待所，看那羞答答的小模样，连小张老师都拉着林雪燕的小手腻乎了半天。晚饭的时候，小张老师负责任的陪同郝建平和林雪燕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吃了一顿饭，虽然有小张老师这个超级大电灯泡在一旁监督，郝建平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把林雪燕的小手握在了手里，他虽然感觉出林雪燕依旧在抗拒自己的亲昵，不过他也感觉出林雪燕的抗拒已经不如昨天般的强烈了，似乎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已经在两人之间慢慢滋生了。
郝建平知道，这种事儿急不来。
怪啥？
还不就怪自己这坑爹的年龄呀。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是二十九岁，林雪燕是不是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哥哥来对待呀？以自己将近而立之年的年龄，也不能做出这种辣手摧花的事情来呀。
呵呵，这样挺好，二十九岁的心智，十四岁的身体，啥都不耽误。
把自行车还给了郝建军，郝建平跟大伯打了声招呼，直接向林莫言的办公室走去。
“师父好。”郝建平规规矩矩的冲着办公桌后正低头写着什么的林莫言鞠了一个躬。
还没有看清走进办公室的人是谁，只听到这个称呼林莫言就已经哈哈的笑了起来。
“臭小子回来了，快跟我说说怎么样。”林莫言把手中的笔一丢，人已经长身站了起来，浑身的骨节咔吧咔吧一阵乱响，也不知道他坐在那儿多长时间了。
从林莫言对自己的称呼中，郝建平知道老爷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人了。
郝建平巴结的跑上去搀住了林莫言的胳膊：“师父，您可不能一直就这么坐着。写东西时间长了要站起来走动走动，不然身体受不了，眼睛也受不了。”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来：“臭小子，啥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不过被人关怀的感觉已经是林莫言好多年没有体会到的了，那种感觉把心里深处隐藏着的暖暖的东西都勾了出来。
“师父，这是我从省城给你带回来的，您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锻炼一下。”郝建平笑着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林莫言。
林莫言看着郝建平托在手里的那个不大的盒子笑了起来，甭管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孩子有心，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打开盒子是一个握力器，还颇为先进的带了一个计数器。
“师父，这是我和燕子两个人凑钱给您买的，燕子可说了，您一天最少要做二百个，等到她放寒假的时候要回来检查的。”郝建平嘻嘻笑着说道。
“你和燕子？”林莫言笑着望着郝建平，拿起那个握力器握了几下。
郝建平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小礼物林雪燕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林雪燕也只会更加开心。
第四十五章任何地方
听到郝建平和林雪燕两个人在省城遇到了劫匪，林莫言神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个是宝贝女儿，一个是心爱的弟子，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郝建平自然知道林莫言在担心什么，他首先说了林雪燕没有受什么伤，这才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自然也隐瞒了那个劫匪是盯上自己一书包钱的事实。
自己有那么多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光明正大得来的，只是解释起来又得多费一番口舌，还要解释自己如何知道收藏哪些书籍升值空间比较大，还不如干脆略过了。
林莫言微笑着点着头倾听着郝建平述说，只是对省团委书记接见郝建平的过程追问了几句，也轻轻的点头略过了。他无心仕途，他知道他这个小财迷徒弟也无心仕途，不过能进入高官的眼帘，无论将来郝建平要从事什么事业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对于郝建平的品行林莫言已经算是比较了解了，他并不担心郝建平会走上什么歪路岔路，相对来说，他更关心的是郝建平的学业。
其实老夫子对我国现在实行的教育方式也颇有微词，这种教育方式为孩子打下的基础知识确实是不错，可是等到孩子将来走进社会，他们上学时学到的这些知识能在社会中用到几分？就比如说英语，我国教育部门将其列为了数门必修课之一，其实英语只不过是一门语言而已，真正学成之后又有几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能够真正用到？还不是朝五晚九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相对来说，林莫言更推崇美式的兴趣式教育，林莫言不能把自己的教育方式拿到学校里去，那样会被上级教育部门诟病的，不过在面对自己这个弟子的时候倒是可以随性而发。
爷俩扎在办公室里一问一答之间一上午就过去了。就算郝建平前世今生两世的经验加在一起，也觉得自己与老夫子的这一番话也是获益匪浅，学到的都是在那些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其实，这才是林莫言在收下郝建平这个弟子之后第一次郑重的授课，至于教的是什么，老夫子完全是根据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将未来会对郝建平有所帮助的知识传授给他，至于那些基础知识，老夫子根本就连提都没有提一嘴，完全没有必要，这个小子已经上高一了，那些知识还是让那些只会拿着课本照本宣科的书呆子们去教吧，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爷俩宝贵的时间。
放学铃响，林莫言畅快淋漓的授了一上午的课，也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望着郝建平问道：“是跟我到食堂里去吃饭还是回家去吃？”
“谢谢师父。”郝建平规规矩矩的向林莫言鞠了一个躬：“我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我妈，估计家里人也在等我回家吃饭。”
“呵呵，好，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会过去。”林莫言笑道。刚才郝建平已经邀请他晚上回家一起吃饭了。
看到林莫言拿起了饭盒，郝建平踌躇了一下，嘻嘻笑着说道：“师父，老去吃食堂您也不腻歪，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林莫言含笑望着郝建平问道，手指已经偷偷的曲了起来。
每次郝建平露出这种不正经的表情时，这个小子总会爆出什么惊人之语。
“您还不如给我找个师娘给您在家里做饭吃呢，学校里的年轻女老师这么多，没结婚的应该也不少吧，您只要举臂一呼，那还不是应者云集呀。”
“砰～”
“哎呀～”
郝建平捂着脑袋蹦到了一旁，这个老头下手也忒狠了，自己本来已经看到老头曲起了手指，既然自己要说讨打的话，当然要让老头子威风一把了，可是谁想到这个老头看上去文质彬彬，下手的力度丝毫不在老爸之下，说打就打，根本就不含糊。
“臭小子，少操心你不该操心的事情。”林莫言笑着骂道，眼中却也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只是这丝失落也落在了郝建平的眼里。
这个老头有故事。
郝建平揉着欠打的脑袋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些事儿还是回头向林雪燕扫听好了，从这个老头这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
郝建平走了，林莫言却端着饭盒走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林莫言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来点上，袅袅的烟雾升起，把林莫言的面庞都淹没在了烟雾之后。
良久之后，林莫言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牛皮钱包，如果被那些识货的行家看到林莫言拿出的这个钱包肯定会吃上一惊。一个乡下老头，穷教书匠竟然会用路易斯·威登的钱包？这也有点太扯了吧？
钱包里只有寥寥的几张钞票和一摞学校食堂的饭卡，而林莫言的眼睛却连扫都没有扫那些东西一眼，他伸手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翻放着的照片，照片翻过来，照片上那个满面春风，肩膀上扛着一个扎着两只小手嘎嘎笑的小女孩的年轻人，从那个年轻人的面部轮廓中依稀还可以看出林莫言的影子，而在紧紧依偎在那个年轻人身旁的是一位一脸幸福、满脸陶醉的年轻女人，看上去那个女人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处于一个女人最让人迷人的年龄。如果郝建平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呼出雪燕的名字来。
太像了，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太像林雪燕了。
林莫言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个女人的面庞，呢喃着说道：“贝莉，你现在还好么？咱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长得就像你一样漂亮，真想你能回到我们身旁，咱们一家人去登长城、登泰山、去看海、去黄金海岸、去夏威夷、去芭堤雅…如果你能回来…我一定会听取你的意见，陪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莫言的目光渐渐朦胧了起来，思绪也渐渐的飘到了遥远的过去、遥远的国度。
第四十六章引资二百万
中午郝建平回到家里，老妈已经把午饭做好了，见到郝建平就已经兴奋得扔下了手里的活计，拉着儿子坐到一旁叽叽嘎嘎的问东问西。
她已经看到儿子放在屋里的东西，翻书包找出了那两本火红的荣誉证书，已经兴奋了一中午了。在她的眼中，儿子获得的这两本荣誉证书可比女儿贴满墙的那些奖状分量还要重得多，不是说姚翠兰就那么重男轻女，如果说有，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女儿得的奖状都是学校发的，可是儿子的荣誉证书可是省里的大领导亲自给发的呀，这哪儿能比，分量不一样。
姚翠兰只是不明白那本‘见义勇为好少年’的荣誉证书是怎么回事，也理所当然的把那本证书跟儿子下水救人联系到了一起。下水救人不正是见义勇为么？
郝建平还在挂念着那个农药厂的事情，他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老爸的影子，开口问道：“妈，我爸呢。”
“他呀，还没回来呢。快跟妈说说这次到省里去的事情。”
郝建平只得无奈的又复述了一遍到省城开表彰会的情形，只是把去见林雪燕和遇到抢劫的事儿给省略了，唯恐老妈担心。
这已经就让姚翠兰非常满意了，她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到郝建平说完了，她才开口说道：“好好，今天晚上你姐也回来了，明天咱一家回老家去，把这个喜讯告诉给你爷爷。”
郝建平呵呵笑了起来，估计老妈回到老家之后，不出半天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老爸老妈高兴就好。
“妈，今天晚上大伯和我师父过来吃饭，您安排一下。哦，大伯说买个猪头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姚翠兰正想着找人宣扬一下呢。
院门响，郝建平从简陋的木沙发上站起了身。
只见老爸和刘满意两个人皱着眉走了进来，看来他们对郝建平提供的信息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连下班吃饭的时间都准备利用起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郝建平微微一笑，看来自己估计的没错，老爸确实是找刘满意一起商量了。
乡政府和各级政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党政一把手能够和睦相处的少之又少，大洼乡也不例外。只是薛富贵执掌大洼乡多年，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再加上刘满意本身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没有跟薛富贵争雄的心思，所以大洼乡基本上成了薛富贵的一言堂，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很少能又被更改的。
郝立春进屋看了一眼郝建平，那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点其他的含义，郝建平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意思，总之不是什么坏事。
姚翠兰跟刘满意打了一声招呼，刚想张嘴宣扬儿子的‘丰功伟绩’，郝立春已经冲着她摆了摆手：“准备午饭吧，刘乡长中午在家里吃。”
“哦”，姚翠兰应了一声，憋了一口气。她也看出郝立春要和刘乡长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什么事情能比儿子的事情更重要呀？
刘满意和郝立春坐到了郝建平刚才坐过的地方，郝立春看了一眼儿子，并没有挥手把他赶到一旁去，而是直接接上了刚才他和刘满意在说的话题：“刘乡长，我看咱们还是要派人到坎城去考察一下，一是看看这个孙老板的经济实力，一个是考察一下农药厂的项目，据我所知，坎城做农药生意的最少有上百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产业规模，在经营和管理上的经验应该要比咱们丰富得多，如果有机会，跟他们地方上的主管部门接触一下，吸取一些经验也是好的。”
听到老爸说到了正题，郝建平静悄悄的退了两步，搬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一个小孩子的举动自然不会引起刘满意的注意，他接过郝立春递过来的香烟凑火点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我看这件事儿薛书记挺热心的，不如咱们赶早行动，明天就到坎城跑一趟，早点做到心中有数。”
“明天？明天是星期六，恐怕到那儿也找不到相关部门的人吧。”郝立春沉吟着说道。
刘满意一笑：“坎城我倒是有个朋友，到时候请他帮我们联系一下。”
“那就好。”郝立春点头赞同了刘满意的提议。
刘满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项目如果真的卡壳了，恐怕对咱们乡里来说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薛书记可是在邓书记面前拍胸脯了，要在年前招商引资二百万，成立四到五个工厂。”
郝立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什么来。对于薛富贵的好大喜功他也是颇有微词的，不过这个话却是不好张嘴说出来，最少在刘满意的面前不适合说出来，否则就有了拨弄是非的嫌疑了。
“实在不行就分摊任务吧，乡里几个领导每人认领一些，再把剩余的分摊给几个部门，凑合凑合应该问题也是不大。”刘满意沉声说道。
那个年代什么都讲究分摊，招商引资也不例外。
老爸皱了皱眉，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任务分摊下去了，打板子也不会只打到一个屁股上，挨打的人也不会那么疼。
郝建平偷偷的撇了撇嘴，分摊招商引资项目，说白了就是凑项目了。成立一家小卖店、一个杂货铺有可能都会被某些人写到政府报表上去，数据是好看了，可是对现实情况却是于事无补。而且那些拼凑来的项目是否适合在大洼乡投资还说不一定呢，搞不好又会是另一个坑农害农项目。
郝立春留意到了儿子的表情，只是刘满意此时在这里，他不好就这些政府里的事儿动问儿子，且把这些事儿先按下，等到找到机会了再询问也不迟。
从鼓动林莫言把学校围墙拆了盖商铺的事情上，郝立春已经知道儿子这个小脑袋瓜里装了一点不为人知的东西，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和儿子好好谈谈了。
“吃饭啦。”姚翠兰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下午还有工作，郝立春和刘满意两个人都没有喝酒，只是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谈着招商引资的事情，姚翠兰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抓住机会把儿子载誉归来的好消息宣之于口，兀自憋了半天气，反倒是郝建平一边低头吃着饭，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老爸和刘满意的谈话，仿佛他对这些事情更关心一般。
第四十七章大局观
郝立春和郝建平的聊天是在晚饭之后林莫言和大伯告辞之后进行的。
郝建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父子之间早晚会有这么一次面对面的谈心，他为老爸泡了一杯茶，也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浓茶。
郝立春看着举止沉稳的儿子，半晌不知道怎么开个头，他非常不习惯这种跟儿子交流的方式。一贯以来，他对郝建平的教育就是拳头加大棒，可是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感觉到儿子变了，变得他都快已经不认识了，而现在，儿子更是跟他摆出了平等对话的姿态。
“老爸，我觉得你们那个农药厂要是搞的话，只是你们到坎城去看看还不够，我觉得你们应该找有关的专家咨询一下，听一听专家的意见。”郝建平首先拉开了话题，话锋直指郝立春现在此时最关心的事情。
业有精专，人不是万能的，领导也是一样，找专家咨询一下是万全之策。
郝立春眉梢一跳，盯住了儿子的眼睛。
郝建平毫不退让，只是还给了老爸一个微笑，坦诚的那种。
郝立春不是一个糊涂人，他也知道儿子说的话在理，可是他却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你怎么关心这些事儿，不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么？”
只有这样说话，郝立春才能找回一些做家长的感觉。
郝建平狗腿的帮老爸点上烟，用一脸笑容冲淡了老爸刻意制造出来的谈话气氛：“老爸，学习的事情您不用太操心，我不会耽搁学习的。其实我觉得这个农药厂建不建也无所谓，现在国内的农药市场太混乱了，良莠不齐，也造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故，这件事儿肯定已经引起了国家主管部门的注意，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国家就会下发相关政策，彻底整顿农药生产企业，农药市场是有前途，但是风险也不小，不规范的小农药厂必定会在这次整顿的行列之内。”
郝立春叼着烟愣住了，眼前的儿子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只怪兽，最少也是从侏罗纪穿越回来的那种。
儿子的已经不仅仅是从乡里这一个农药厂的角度来看问题了，他的目光是那种自上而下俯视的姿态，是从政策上解读了乡里筹备的这个农药厂项目。这并不是说郝立春的眼光不如儿子，只是他纠缠于具体的项目之中，所谓的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儿子给自己拿来的那几张报纸，基本上是全省各地的报纸都有，这说明小农药厂坑农害农的事件在全省范围内已经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了，那么，是否可以( 重生之遍地黄金 http://www.xlawen.org/kan/7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