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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阅读

    我用手托着腮,直愣愣地打量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白芷说得没错,即便我不鼓着腮帮子,那张脸也是圆嘟嘟的,感觉很好捏的样子,我自己不禁捏了一把,手感很好,唉……怪不得小时候子仁哥哥总喜欢捏我的脸,如果长在别人脸上就好了。

    当初我为了传出飞扬跋扈的名声,着实费劲了一番辛苦,谁叫我长得这么讨喜,跟画里散财童子似的,一点都不凶神恶煞呢。

    那段时间我真是绞尽脑汁,每回出去总要化个大浓妆,将眉毛化得又粗又厉,再选上一身颜色艳丽的衣裳,将鞭子耍得霍霍生威,不过幸好颇见成效,美名难扬,坏名声倒是很容易传出去,见不得别人好的大有人在,只是听说许多王公贵族都大肆感慨了一番,当年那个玉树兰芝风流倜傥的瑞王爷和貌美如花名动锦都的萧雪娘,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娇蛮跋扈的女儿来。

    圣上眷顾自己唯一的胞弟,叫皇后抱入宫中抚养,最是宠爱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亲侄女,连皇后所生的安心公主有时都摆到一边去了,可也敌不过人家女孩儿自己恃宠而骄,天资不足啊,不会写诗偏要写,还一定要将自己摆不上台面的诗词传扬出去,这下不仅是猗郇,连其他四国的人都看了笑话。

    只能说……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果然容易变坏啊……

    第九章 潇潇红尘谁落局(九)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颇为闲适,每日准点去九渊那儿蹭饭,闲聊上一两个时辰,然后打马出城游山玩水。鬼卿从最初理都不理我,到看到我进门会抬一抬眼了,因为我不仅食量跟他一般大,棋艺也比他好上许多,嘿嘿。

    因为心情舒畅,根本懒得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食量又渐长,整个人又胖了一圈,我捧着自己那双白嫩嫩的小猪蹄子直叹气,白芷她们见我比之前那段时间快活些了,便也很支持我日日出去逛一圈。

    这日,我终于觉得自己该干些正事,不能再这么整天混日子了,毕竟圣上赐婚的消息是一桩接着一桩,虽都是些平日里听都没听过的皇家女子,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很有道理的。于是我破天荒的一大早就起了来,老老实实换上女装,吃完早餐,带上白芷小茴两人上了马车,规规矩矩地从正门出了瑞王府。

    今儿个天气不错,最适宜走亲戚。

    虽然这亲戚来头有点大,不过好在我早就递了牌子进去,到了宫门口,侍卫认得我们王府的马车,也没有多加盘问,便放了我们进去。

    马车行了小半日,终于停下,我知道要下车换轿了,白芷和小茴先下了马车,拿出一个垫脚的小杌子摆在地上,扶着我小心翼翼地着了地。

    我今日穿着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白芷给我梳了个灵蛇髻,髻上插了金镶珠宝半翅蝶簪,耳朵上挂着皇后伯娘刚赐我的青曦幻幽穆耳坠,端的是华贵大气。

    若不是我拦着,这小丫头片子还想拿着一堆金银首饰往我身上挂,我原本最嫌这些了,但白芷却振振有词说:“小姐,你这次进宫是去见太子的。”只一句话,我就只好消停了下来。

    猗郇的轩德皇帝统共只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我今儿个要去探望的子仁哥哥,是静安皇后唯一的儿子,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一出生便被封了太子。

    苏子仁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我往日在司空易面前常常提到的堂妹苏景落了,同子仁哥哥一样,一出生就被封了公主,虽不如琅轩的扶摇公主那样颇负盛名,但也是美名远扬,玉质天成。

    我原先是要被皇后养在身边的,但因为身体不好,母亲又把我托付给了师父,所以实则是在师父和宗老头身边长大,但只要身子好一些,皇后必会召我进宫。因皇上体恤我父母早逝,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所以早早便赐了封号予我,所有的东西只要有堂妹的一份,便必定有我的一份。

    小时候不懂事,性子顽劣,加上景落也是小孩心性,两个人简直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没少捉弄比我们大上两岁,脾气极好的子仁哥哥。子仁哥哥每次被捉弄,看着笑得贼兮兮的我们俩,总是无奈一笑,便揭过不提,再大的事也没发过火。

    可渐渐长大,景落被皇后伯娘约束得紧了,性子也变了很多,再不与我做些偷鸡摸狗,爬树钓鱼的勾当,只剩得我一个人整日里哀叹无趣,不过好在宫外的世界天大地大,只要我未做得太出格,师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没爹没娘的孩子惹人疼啊。

    小时候对易容感兴趣,也无非是想说,以后出门做了坏事能够让别人认不出来罢了,如此朴素的心愿,自然早已被师父看穿,但我不喜武功,她只好逼着我学了毒术防身,医术倒不精湛,但久病成医,我又在宗老头身边耳濡目染多年,看到的都是寻常见不到的病症,听到的都是他多年研究所得的经验,所以想来也是不差的。

    太子东宫位于皇城之北,西据蒙山,东临若厥,端的是鸟语花香。

    外面一片祥和安静,我坐在轿子里昏昏沉沉,那耳坠子十分重,我有种想把它一把扯下的冲动,但想着等会儿要去见的人,只好忍着。

    子仁哥哥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自己就十分简朴,平日里一身再简单不过的月白袍子,也无多余装饰,因从小最喜读书,品性仁厚,为人谦让,所以十分得皇上喜欢,请了许多大儒来亲自教导他,子仁哥哥也十分争气,小小年纪便才冠锦都,名扬天下。

    但皇后为人古板,很怕他总在那些诗词歌赋上下功夫,又怕他年纪渐长,心思用不到正道上,因此派了好些个嬷嬷守在东宫里,小丫鬟们不敢嬉戏笑闹,东宫里常年安静冰冷,像没住人似的,白芷吃过那些嬷嬷的亏,所以我每次去她必定精心打扮,生怕错了一丝一毫。

    我小时候是极喜欢去东宫玩的,那里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又加上子仁哥哥脾气好,即便闹得出格了他也不怪我们,只会嘱咐我们要多加小心,所以那里留下了我不少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唉,若不是看在他住在里面的份上,我才不甘心被人扛在轿子里摇摇晃晃这么久。

    又过了许久,摇得我都快睡着了,轿子才终于停下,白芷在外头轻声道:“公主,到了。”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叫我,在瑞王府里,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唤我小姐,众人都十分宠爱我,我也并不想拿出公主的架子对家里人,何况那封号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但到了宫里,却不得不守规矩,所以白芷便自然而然地将称呼转变了。

    她掀开帘子,我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终于到了。

    早有东宫下人在门口守着,见我到了,立刻便迎了上来,我认出是子仁哥哥身边的常嬷嬷,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鬓白,用头油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见到我也没有露出半分笑,只十分规矩地福了福身子:“公主万福金安。”一举手一投足都跟镶了框框似的,挑不出一丝错处。

    我扯出一抹笑:“常嬷嬷免礼。”

    常嬷嬷是皇后放在子仁哥哥身边的老人,据说还是皇后从娘家带过来的,受过最最正统的礼仪教育,小时候景落一看见她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我自然是不怕的,小时候也起过捉弄她的心思,但不知是我的把戏太小儿科还是什么,她从未上过当,所以我心中对她还是有些敬畏的。

    “太子知道您今日会来,下了早朝后便急忙回来了,现如今正在书房里待着。”

    我斯文有礼地点点头,给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立刻拿出了一个装着银果子的花囊含笑塞到了常嬷嬷手中,常嬷嬷也不推辞,接过收到了袖子里,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福了福身子:“谢公主赏。”

    我知道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因此也懒得多做招呼,直接跟在她身后进了东宫,其实这里头的路我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但我现在穿金戴银,人模狗样的,实在不好毁了自己的形象,只好端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走过了抄手游廊,亭台楼阁,见里头风景正好,忍不住张望了好几眼,白芷急得在身后小咳了两声。

    我知道只要一到书房就能解脱,便只好继续装模作样,常嬷嬷带我到了地头,自然是躬身退下了。子仁哥哥其他方面倒是好说话,不过书房却是宝贝得紧,除了他点头的几个人,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去,这些我当然是知道的,因此叫白芷小茴在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进了书房。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正要通报,我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那丫鬟往日里见过我,知道我的脾性,便俏皮地笑了笑,果真没出声。

    我踮着脚尖屏声静气地往里走,一副做贼的模样。

    绕过放在玄关的浮雕屏风,便能看到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正低着头在桌前写写画画,他全身一丝装饰也无,头发倒是规规矩矩地拿发冠束着,我想起常嬷嬷说他下了早朝直接到了书房的话,想来他还没来得及将头发也撤了重束过。

    我看着眼前这个清俊非常的男子,眼前不由得浮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想起小时候我和景落跳跳闹闹的时候,旁边总有一个背着小手笑得十分温和的小男孩在念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小男孩成了如今清雅绝伦的贵公子。

    正沉浸在回忆中,却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不是要吓我么,怎的自己却怔在了那儿?”

    我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双眼,眼里泛着宠溺,我提起裙角,疾走几步来到书桌前,嘟嘴道:“你怎么发现我来了!”

    他摇摇头,笑得无奈,将手中的笔放下道:“被你吓了这么多年,若再发现不了,景落该笑我了。”

    我这才露出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凑上前去,笑嘻嘻喊道:“子仁哥哥。”

    他应了一声,将手伸过书桌摸了摸我的头,我像小狗似的在他手掌心里蹭了蹭,他嘴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我暗道不好,正想后退,谁料他动作飞快,早已在我脸上捏了两下。

    第十章 潇潇红尘谁落局(十)

    他一招得手,也不流连,直接退了回去。

    我哀嚎了一声,满脸哀怨地看着他,他像是回味一般将手指揉搓了两下,绕过书桌走到我面前道:“我们家小子颜病了这许多日,竟然还胖了一圈。”

    我唉声叹气:“成日里被拘束着不能出门,天天被灌汤灌水的,不胖也难。”说完拿眼瞄他,果然他眼里满是笑意,任由我胡诌。我此次出门时间颇长,将近半年,他和皇帝伯伯对于我易容出外闯荡江湖的事情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皇后一人蒙在鼓里,以为我是真的生病了。

    所以我“生病”期间,皇宫里赏赐的东西如流水般流到了瑞王府,但因为实在病重,又怕把病气过到宫里,皇上大手一挥,便免了我进宫谢恩。

    苏子仁自然知道我并没有生病,但有此一说,那只能证明……我真的胖了。

    我暗暗捏了捏腹部,果真是肥满松软,脸不由得垮了下来,都怪九渊!

    苏子仁对我的小动作了然于心,摇了摇头无奈道:“圆润些才好,看起来健健康康的。”

    我提着裙角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圆润才不等于健康,何况现如今讲求的是美人纤腰,曲线玲珑。”我越讲越觉得自己这副身材是不能看了,怒气冲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打定主意明日不去九渊那儿蹭吃蹭喝。

    “胡说,”苏子仁在我身边优雅落座,温温和和地说道:“纤细有纤细的美,各有各的美法,我们家子颜怎样都漂亮。”

    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他也不阻拦,就这么静静地笑着。

    “你没事吧?”我担忧道:“快把你的手给我,我帮你把把脉。”

    他顺从地递过洁白如玉的手,我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一脸深沉道:“真的有病。”

    他微微错愕:“什么病?”

    我唉了一声,才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审美不好是种病,得尽早治!”

    他扑哧一声笑了,将手从我的胖蹄子中抽出来,顺势而上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还这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能叫乱七八糟呢?多有道理啊!”我不服道:“而且我给你开个方子,保管药到病除。”

    “哦?”他轻轻挑眉,“什么方子?”

    我嘿嘿一笑,笑得十分鸡贼,他从小被我捉弄了无数次,早已练就了一颗钢铁般的心脏,所以并不担心我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能吓到他。

    “就是快点给我娶个美若天仙的嫂嫂回来,这样你就再不会觉得别人好看了。”

    子仁哥哥今年已满十八,别说是在皇族贵胄里,即便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到如今还未娶妻也算是奇事一件了。早年是定下过一个的,猗郇大儒张阁老的嫡亲孙女,我见过那位姐姐,端的是温柔娴淑,清秀可人,和我一般大,只差了月份。张家书香门第,世代忠良,皇上和皇后都很满意这门亲事。

    我生怕那位姐姐脾气不好,委屈了子仁哥哥,便偷偷去打听过,听说她早有才名,外貌虽算不上顶好,但胜在善良可亲,府中的人没有不夸赞的,这段姻缘若真的成了,也算是红袖添香,何其美好。

    可惜,那位姐姐薄命,订婚不久便因病逝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子仁哥哥的婚事便再没提起过,到了十八岁还没娶妃的太子,估计也只此一个了。

    我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目无尊卑惯了,即便我说出这么不体统的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平日里我若拿他的婚事开玩笑,他总要羞涩片刻的,今儿个却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怎……怎么……”我有些紧张,从没见他在我们面前这么严肃过。

    他抬起头看我,眸子漆黑如墨,眼中满是担忧:“子颜,景落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

    “什么?!”我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虽早已有这个准备,但我没想到竟这么快。安心公主苏景落作为皇上和皇后的嫡女,太子唯一的胞妹,自小便是皇后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里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知道她的婚事必不能自己做主,话说回来,我们这些人的婚事,有谁能自己做主呢?

    可她年纪还小,不过刚及笄罢了,我原想皇上皇后还要再留她一两年的,即便赶着现在将她嫁出去,也应该千挑万选才对,断不会如此着急。

    “知道……知道是谁么?”

    苏子仁摇了摇头:“具体的还没定,但应是在赤炀和东胥两国里选了吧。”

    我心中一阵打鼓,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努力安定心神坐了下来。

    此次四国皇子前来猗郇求亲,皇上封赏了这么多皇家女儿,我原以为他是舍不得将自己最宝贝的安心公主嫁出去的,毕竟到了其他国家,一辈子可能也再难见上一面了,即便嫁得再好,离乡背井,也难以护得周全,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细细挑选一个人品样貌都上好的人做驸马,驸马不能入仕,不能纳妾,景落人品样貌又是顶好的,自然能够夫妻和美,待以后子仁哥哥登基,更不会亏待自己唯一的妹妹。

    原本都能够望到头的美满一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乩语弄得凌乱不堪。

    我紧皱着眉头,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若景落都如此,那我……

    冷不防手一暖,我抬头看去,见子仁哥哥正担心的看着我,我努力扯出一抹笑道:“我没事,只希望此事若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景落能嫁一个好人。”

    好人,呵呵,这个世界如此不公,男子三妻四妾,世人皆会赞一句风流,而女子只能在家红颜枯骨,等青丝化作白雪,若对夫君娶妾心生不满,便能治你个七出之罪。皇帝伯伯是个好人,对我们小辈最最慈祥不过,可还不照样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上次封的嫔妃,年纪还没我大。

    一生一世一双人,生为皇家女儿,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个梦。再完美不过,也就是夫君心中留一丝角落与你,相敬如宾罢了。

    但我爹爹和娘亲却将这个梦实现了,众人只道瑞王爷风流,但自娶了我娘亲之后,爹爹将一干红颜知己都赶出了府去,从此眼里心里只有我娘亲,再没别人。也正因为如此,爹爹战死,娘亲殉情,世人皆叹人间自是有情痴。

    我小时候虽偷偷埋怨过,他们眼中只有对方,完全不为我考虑,但打心底却是羡慕的,若得一人如此,即便每日粗茶淡饭,粗布寒衣,又有什么关系。

    我原先想得很好,皇上恋旧,我爹爹是他唯一的胞弟,母亲又是皇后未出阁之前的手帕交,这些年他们对我的恩宠已经说明一切,等我稍大点懂了些世事,想着以后要嫁的人,也不是不脸红的。以后我的夫君,我不求他是个盖世英雄,但一定要是个知我懂我还能宠爱我的好人。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难,只需皇上皇后为我细细把关便可,可长大点我便知道,公主这个光环带给我的也许不是美满的爱情,而是虚情假意。所以我故意将自己的名声贬得一文不值,若世人被浮沉名利蒙了眼,便不配和我相伴一生。

    原想拖上个几年,精挑细选,谁料却出了这么一回事,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可景落都要嫁了,我又算得了什么?

    “子颜,你别急,我明日就去母后宫里帮你探探口风。”

    “别……”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忙摇头:“事关国家大事,若是皇上伯伯心中早有打算,问也无用。”

    他低头不语,知道我说的没错,若是仅仅靠嫁一个女儿便能使两国友谊长存,何乐而不为?且不论那纸乩语真假,反正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对猗郇是大大有利的。

    “景落的性子这两年越发沉稳了,只是你……”他满眼尽是兄长的担忧,我心中一软,轻声道:“你别挂心,我在江湖中混了这些年,瞧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我只担心景落,她从小性格好强,以前以为她会嫁在皇后伯娘身边,有人护着倒也不怕,现在若是嫁到他国,路途遥远,见上一面都是难事,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又不肯服软……”

    他叹了口气,面露哀色:“我泱泱大国,为何要靠联姻来增强国力!”

    我急忙去捂他的嘴:“子仁哥哥,都这么大的人了,刚才还说我不懂事,你自己倒是满口混话,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又不是从我猗郇开始的,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怎能这般没远见?”

    我见他神色凄凄,知道他心中是明了的,可我这个哥哥啊,最是心软,平日里只喜欢诗词歌赋,对朝堂之事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不过幸好他虽心软,却明事理,是守得住盛世之业的。

    我见气氛沉闷,想逗他开心,于是偏着头俏皮道:“这还不好,以后各国都有你的妹妹,你若想去玩,跟妹妹们说一声,若有什么不顺心,看我们不把那些不知好歹的混蛋打死!”

    第十一章 潇潇红尘谁落局(十一)

    那日最后在我的插科打诨下结束,子仁哥哥知道我想逗他开心,后来便一直十分配合我,嘴边挂着清清浅浅的微笑。

    我从东宫出来,一入轿子,眼泪便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身不由己,命不由己,这十六年过得太顺遂,自恃着有一大群人宠爱,便无所顾忌,肆无忌惮,整日里浑浑噩噩,在江湖上扮男子扮得久了,竟然误以为自己和男子有同样的权力,真是痴人说梦。

    我回到家第二天,东宫里便有太监过来传话,说太子昨儿个有个好东西忘记给我看了,让我明日再去一趟,我心中虽狐疑这不像子仁哥哥的作风,但那传话的太监确是他身边亲信,便应下了。

    那小太监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笑道:“公主记得早些去,太子殿下想给您看的好东西可不等人。”

    我虽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但他既然这么交代,必是很紧要的,于是笑道:“王公公放心,本公主可是个守时的人。”

    “那是,那是。”他见我已经心领神会,便告辞出去了,我使了眼色,白芷便跟了出去:“王公公慢走,我送你。”

    不一会儿,白芷掀了帘子进来,我问道:“有说什么吗?”

    白芷摇头,抿了抿唇:“王公公说他也不大知晓,今日太子殿下去了一趟坤宁宫,回来便下了这个命令。”

    坤宁宫……我眉一挑,端起茶杯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白芷点了点头,忧心地看了看我,这才退了出去。

    第二日我如上回一样,早早地便来到了东宫,见过子仁哥哥后,他却带着我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花园,我面露不解,他脸上浮现一丝无奈道:“你进去罢。”

    我心思一转,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看着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同情起来,这天下敢让太子代为跑腿的,怕只有他那个从小宠到骨头里的亲妹子了。

    我走过抄手游廊,不远处是个水榭,这里虽偏僻,但小时候我也进来玩过的,因此熟得很,水榭旁有几株杨柳,被风吹起,凭添了分缠绵的感觉,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感觉倒像是去会情郎一般。

    没走多久,便到了头,果然在水边架起的平台上聘聘婷婷立着一个身影,一身葱青长裙,外面是同颜色的纱衣,裙裾绣着花纹,头上插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簪子,纤纤玉手上套着莲花纹银镯子,听见有脚步声,便慢慢回转身来,也不见怎么动作,裙子便似漾开波纹一般浮动起来,与身后青天碧水融为一体。

    那女子正是苏子仁的胞妹,安心公主苏景落。

    她与我不同,是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灵动秀气的大眼,美目一盼,秋水盈盈。

    “我就知道是你。”我翘了翘鼻子,毫不客气地说。

    她和我许久没见,自然也是满脸高兴,我也不招呼她,直接走到水榭里的梅花弯腿如意桌前坐下,她从善如流地跟了进来,坐到了我旁边。

    我先给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入口沁香,茶还是温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半年未见,姐姐还是这样。”苏景落先开了口,声音细细柔柔,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抖了抖身子,像要把鸡皮疙瘩抖去,严肃道:“好好说话!”

    苏景落叹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不似刚才那般作态,“也就你还这样,真是的,每次到你面前都破功。”

    我嘿嘿一笑,凑过去抹了一把她滑溜溜如鸡蛋壳一般的脸,调戏道:“这才是真爱嘛,怎么,半年不见,如隔好多个秋了吧,有没有想我?”

    苏景落狠狠瞪了我一眼:“别拿你脏兮兮的爪子摸我,回头长了痘又要被母后念叨了,你不知道喝那些祛痘的药有多痛苦……”说到一半,想起如今坐在她面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便立刻打住了这个话题,改口道:“我才没有想你,整日里忙着学这学那,哪像你,一病就是半年。”

    我听出她的嫉妒之意,嘿嘿一笑:“皇后伯娘现在管你是越发严了,上次我去坤宁宫想见你一面,竟然没见着,说你在学规矩。”

    她像是想到什么,垂下头有些哀伤起来:“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这次在外可是九死一生。”我为了安慰她,拣着这次出门惊心动魄的几个时刻说了,听得她惊呼连连,“天啦,你亲眼看见杀人了!”

    “何止啊,”我叹了口气,“最危险时那大刀离我就这么近……”我用手比划了一个距离,见到她面露惊色,咳了一声,得意道:“不过我还有些功夫,一个闪身便避了过去,顺便扭身踹了那人一脚,那人一个酿跄,摔倒在地,结果大刀不偏不倚砍入腹中,只能说都是报应啊。”

    苏景落眼睛一转道:“你又在胡诌,他那大刀怎会砍入自己腹中,难道之前都是用刀背对着你的不成?”

    我被当场戳穿却一点也不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体会一下。”

    苏景落噗嗤一声笑了:“子颜姐姐,若你是男子,我一定嫁给你。”

    我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是男子你也不能嫁给我,我们可是一个姓呢!”

    苏景落竟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对,若不是隔得太近,哥哥也能娶你了。”

    我决定沉默不接她的话,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游戏,子仁哥哥扮新郎,我扮新娘,景落最喜欢这个游戏,一直到长大些,某次她童言无忌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提起,让子仁哥哥长大后娶我为妻,闹了好大的笑话,那次她才知道,我们的血缘竟如此亲密,亲密到她的希望落空了。

    景落知晓我总是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事,但她并不知道我的名头是什么,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她都会缠着我讲外面发生的事,然后一脸羡艳,我知道她的身份注定了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所以每次都会挑一些好玩的事讲给她听。

    她总是说:“姐姐,你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当将我的那份也看完。”

    我看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面若桃花的女子,露出了一抹微笑,她在我眼中永远是当年那个头上顶着两个小包包在我身后一直叫着子颜姐姐的小姑娘。

    她见我沉默,突然狡黠地一笑,扑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臂,我吓了好大一跳。

    她渐渐长大后,被皇后伯母养得十分端庄,人前的一举一动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有对着我和子仁哥哥时才会稍显放松,若不那样,我不耐烦跟她讲话,不过像这种举动却是很久没有过了。

    我诧异地看过去,她抬头看我,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晃着我的手臂撒着娇:“子颜姐姐……你对我最好了……你是最最心疼我的对不对……”

    我听得牙酸。

    “有什么事,说。”我的手都快被她晃断了。

    “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对不对!”她立刻停止晃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在她的视线压迫下,努力保持了气节:“这……要看是什么事。”

    “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她眯起眼,脸上堆满了笑,我越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我不信,你说出来我判断一下。”我坚定不移,稳若磐石。

    景落扭捏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子颜姐姐,你知道花朝节么?”

    我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自然知道。”

    花朝节,是我们猗郇一年一度的大节日,位于八月的最后一天,每年到了这时,百花已快凋谢,花神一年之中最辛苦的时候也算过去了,因此这天算是我们在犒劳花神,谢谢她带给了世间如此美丽的芬芳,所以花朝节亦称花神节。

    这日的活动颇多,祝神庙会,扑蝶赏花,制作花糕等等……许多人还会聚在一起品酒吟诗,好不热闹。更难得的是,晚上还有灯会,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在这一天都可以随着家里人出去欣赏锦都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在猗郇的所有节日里,我最最喜欢的便是这天,因为它意味着那些平日里要特地去寻的小吃会一个一个冒出头来,毫无顾忌地摆在街上,许多商家还会设置灯谜,猜中了会有丰厚的奖赏。往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扮作男装,一个人穿梭在灯明如昼的大街上,然后吃得饱饱的,左手抱着纸灯,右手拿着奖赏趁着天还未亮悄悄回府。白芷、小茴她们也会放假一天,随意在外面游玩。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有些不解。

    “花朝节那日……母后会带我去芙蓉阁赏灯会。”她抿了抿嘴说道。

    我咳了一声:“不是每年都这样吗?”说是赏灯会,其实就是表现一下天家与民同乐的气度来,那芙蓉阁虽处锦都最繁华的核心地段,但到了那日却会被皇家侍卫看守得紧紧的,也没有谁会不要命地闯进去。

    正在回忆往昔,冷不防景落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立刻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没开玩笑吧?”

    第十二章 潇潇红尘谁落局(十二)

    景落见我反应如此之大,脸色有些苍白,嘴中喏喏道:“我知道难办,不然也不会找你了。”

    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思来想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一脸无措:“不是突然,我每年都想啊,可是没有想到办法,今年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法子,你不帮我,那我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我想起子仁哥哥跟我说她快要出嫁了的话,看着她那双因为期盼熠熠发光的双眼,叹了口气:“好吧。”

    我答应得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意思是答应了?”

    “不然呢?”我无奈:“谁叫我比你大一岁。”

    “哇!”她一把扑过来抱住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她这个样子反倒有了小时候的淘气模样,我摸了摸她黑漆漆的发道:“我可不敢担这个最字,不然你将子仁哥哥置于何地。”

    她皱了皱小巧精致的鼻子,在我怀里抬起头来:“哥哥虽疼我,可做不成这件事,所以暂时只能靠边站啦!”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最精明,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好,我可先说好了,若是败露了,我就把一切都推你身上。”

    “才不会,我们一定要计划得圆圆满满,让人抓不着一丝错处。”

    此事干系重大,若真是败露了,即便我往她身上推也是无用的,我这么一说,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她也知道,所以说完这句话便坐直了身子,开始跟我细细地商量起来。

    她将计划说完,见我一脸赞叹,得意道:“我可是谋划很久了,人也打点好了,只有没有特殊状况,是不会被发现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又将几个顾虑说了,有些她没想到的地方便会暗暗记下,末了,她低声嘱咐我:“这件事千万别让哥哥知道。”

    我有些错愕:“他不知道啊?那他还替你跑腿传话?”

    景落偷偷笑了笑:“我跟哥哥说,上次在坤宁宫里我们没见到面,而且许多话不方便在那里说,让他想法子把你引到这边来。”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子仁哥哥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会阻止,反倒会想办法替我们遮掩。

    “就是不行,若到时候事发,他不知道就能撇清关系。”

    “什么?”我装作大怒:“怪不得人家说血亲血亲,我果然还是隔一层的,有危险就把我拖下水,为了让他摆脱干系竟然还瞒着他!”

    “哎呀,好姐姐……”景落急忙帮我倒了杯茶,让我消消气,“我不过这么一说,他一个男子懂什么呀,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也知道我哥哥人最厚道老实了,若是被人瞧出端倪来反倒不妙,这种大事就需要交给你这种……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奇女子来做,再何况了,我不过打个比方,我们谋划这么精细,不会事发的。”

    她一箩筐的好话倒下来,我被捧得飘飘然,喝了她给我倒的茶,悠悠道:“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其他事交给我吧。”

    “好嘞!我等着!”

    最后,景落高高兴兴地回坤宁宫去了,我看着想来探听消息的苏子仁摊了摊手:“闺阁秘密,若你是个女子我就能告诉你。”

    苏子仁见我这么说摇头轻轻笑了笑,便也不再问了。

    我从东宫回了府,便交代白芷给我准备好制作人皮面具所需用品,白芷奇道:“小姐,好端端地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摒弃其他人等,只留她一个人在房里,将景落托付我的事讲给了她听,到时候还需要她出一把力呢,虽越少人知道越好,但白芷的嘴是最紧的,我完全不担心她会说出去。

    但是……我只担心她不同意……果然……

    “小姐,你真是糊涂啊,安心公主乱来,你怎么也跟着乱来啊!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我摆摆手,一脸无奈:“我也是被逼的,你不要跟我抱怨了。”

    “这不是抱怨!这是提醒!你们这么做,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她仿佛想到了那个场景,身子抖了抖,“要是被发现,就不是禁足的事了!”

    我见她是真有些怕,安慰道:“不会被发现的,我和景落都商量好了。”

    “可是……可是……”她还想说服我,我打断她道:“你也知道,景落留在闺阁中的日子不多了。”我说到此处有些伤感,“她不像我,那么自由,从小便被拘束在深宫之中,若是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便罢( 冷皇的假面毒后 http://www.xlawen.org/kan/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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