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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梁国师。”李匡在前行礼,身后的人也纷纷弯腰。梁浚骑在马上,略点点头,道:“怎么世子也来田猎吗?”

    “是的,今日阳光明媚,特来郊外走走,有猎物便打些回去。”李匡毕恭毕敬的说。

    “哼?不知天高地厚,这里一向是本国师打猎的地盘,就凭你,还敢和我争,叫你爹来说不定我还给他几分面子,哈哈……”梁浚笑道,后面的军士也跟着轰然大笑。

    李嫣然很气愤的样子,待要跟他理论,李匡拦住她,对梁浚道:“我们当然知道是国师的地方,所以不敢造次。如若国师介意,我们可以换地方。”

    梁浚一挑眉,不屑道:“我介意?我才懒得跟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头争论呢,你们要打便打,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说我欺负小辈。”说罢领了人马转头驰去。

    “哥——,那个死老头好欺负人。”李嫣然跺着脚,“气死我了。”李匡拍了拍她的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对着旁边的人道:“杨霖,你先送郡主回去。”杨霖点点头。李嫣然拉着他的手,不依道:“我不要回去嘛,我要跟着你。”李匡无奈的看着她,又对杨霖说:“一定要保护好郡主。”说罢翻身上马向着梁浚的方向去了,那边有一个幽深的树林。

    爱棠策马躲在一棵大树下面,偷眼看去,杨霖同他们一齐上了马,向着前面的树林子驰去。她迅速跟了上去,完颜彦博紧跟在她的马后。

    杨霖望望身后,已经察觉到远远的有人跟踪他们,他皱皱眉头,心道:一定是那个丫头。

    到了树林跟前。

    “嗯。”李嫣然只觉得一阵眩晕,便趴在马上,李匡回过头来惊道:“你干什么?”杨霖将她扶住,道:“我打晕她也是为她好,这里太危险,不如让随从送她回去的好。”李匡想了想道:“也好,我叫她不要来,她偏不听。”说罢对后面两个士兵道:“你们先送郡主回府。”那两人应声而去,李匡随即带着人马悄悄进入树林。

    爱棠悄悄跟来。这林子里有许多参天的松柏,所以即使白天也有些阴暗。林子中央有一条正路,他们应该都是沿着这条路进去的了。

    走了一阵,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马蹄声,嘶叫声,呼喊声。

    爱棠沿着声音循去。血迹,尸体,每隔几步就有一具,看得爱棠毛骨悚然。他们胸口都插着一根长长的羽箭,眼睛还瞪着,可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爱棠下了马,伸手在他的鼻前探了探,已经没有呼吸了。“怎么会这样?”爱棠惊呆了。

    “嗖,”一根羽箭迎面而来,“啊——”爱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猛地拉住跌到地上,羽箭牢牢的插在了身边的树干上。

    爱棠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她睁开,是一张国字方脸,浓浓的眉,俊朗的眼,还有挺拔的鼻子。咦?好像第一次这么近看一个男人的脸呢。突然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个男人还压在她身上,温热的体温透着衣服传过来,重死了。爱棠脸上一红,叫了起来:“喂,你好重啊,快点起来。”完颜彦博一愣,刚才居然有些心神恍惚,慌忙爬起来,尴尬的说:“刚才……刚才……有箭。”爱棠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

    “兵乓”“乒乓”,耳边又传来一阵兵器对击的声音,他们跨过尸首,循声走去。那不是梁浚?只见他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手执大刀,同李匡正在打斗。梁浚怒容满面,虽然年纪老迈,却武艺娴熟,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周遭的兵士打成了一片,俨然修罗战场一般,到处都是血迹、尸身。爱棠躲在一旁,眼睛到处逡巡,师兄在哪里?有点担心他。完颜彦博纵出身去。“喂?你干嘛?”爱棠叫道。

    彦博不搭理他,大刀过处,刀起头落,虎虎生威,果然不愧是金国的大将军。他杀的都是梁浚的人。

    “啊——”梁浚惨叫一声,一根长长的羽箭穿胸而过,李匡趁机一刀当面划下,梁浚满面血痕,圆瞪双眼,眼中透出惊讶愤怒怨毒的光芒,倒在了李匡面前。后面林中,走出一个人来,他挽着一根雕金宝弓,那根力道非常的利箭正是从他手中射出。他走了过来,李匡拍着他的肩膀,点点头:“杨霖,做得好。”说罢转身对手下的兵士喊道:“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只听见“咔嚓”“咔嚓”,如同剁菜头一样,一个个活着的兵士倒下,变成了僵硬的尸体。爱棠捂住了自己的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和人间地狱有什么两样?这凶手当中,居然还有完颜彦博和杨霖!

    她不想再看了,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投靠西夏不说,居然还杀了这么人。爱棠转身跑了回去,翻身上马,飞快的向树林外奔去。

    “爱棠——,爱棠——”,身后有人在叫她,她浑然不觉。

    第三十二章 尘埃落定

    爱棠纵马快走,只想快点走出这个林子,梁浚临死之前那恐怖的表情不断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是怎样的目光?凄惨、怨毒,仿佛在说:我死的好惨。爱棠不敢再想了。那致命的一箭,竟然是他射出?绿林之中,爱棠一向以侠义为先,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爱棠——”完颜彦博从后面赶了过来。

    爱棠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你怎么还去帮着杀人?你,你太残忍了。”完颜彦博策马挡在她的面前,“你听我说。”

    “我不听。”爱棠策马想冲过去。

    “你疯了。”爱棠正待冲过去,完颜彦博下马,扼住马颈,那马居然不能动分毫,徒然在那里喘气刨蹄子。

    “你快点放开,你这样会受伤的。”爱棠慌忙叫道。

    “我只想你听我说一句话。”完颜彦博执着的说。

    “好吧。”爱棠无奈的叹道,放弃策马,安静了下来,真是拿他没办法,倔起来如同一头倔牛一般。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你是金国大将军嘛,为了公主,当然要帮助保皇党了。我知道。”爱棠道。

    “你明白我就好。”说罢,完颜彦博不再说什么,放下了马,翻身上马回去。

    爱棠心里纳闷,为何他这般在意我的想法,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侍女,生他的气如何,不生他的气又如何?这人真是奇怪了。

    爱棠怏怏不乐的回到宫中,那血腥的场面,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刚走到宫门前,咦,怎么有这么多的士兵?

    “喂,不准进去,一律不准进去。”士兵吆喝着。

    “大哥,我是宫里的宫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进去?”旁边有宫女问道。

    “少罗嗦,我们奉了平西王的命令,一律都不准进去。”士兵将她们赶开。

    爱棠想起皇宫靠后山有一条捷径,她策马来到山后,系了马,施展轻功跳进宫墙。天色有些黑了,宫中燃起了火把,只见宫中的宫女都被士兵围着。

    她蹿进了最近的宫殿,躲在梁上,正是太后住的玉泰宫。大殿之上,太后端坐在宝座之上,满面怒容。李焕全副武装站在她身前,手持利剑:“太后,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您也明白这个道理。”

    梁太后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想想,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是怎么对你的,我不但没有削你兵权,反而重用你。你居然造反,还敢杀害国师?你该诛九族,下十八层地狱。”李焕不言,只是冷笑。

    殿下走出一人来,只见他轻袍缓带,眉目清朗,不是那个傻子吗?爱棠吓了一跳。李琦道:“母后,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说罢轻轻一笑,“呵,造反?不知当今是谁的天下?”

    梁太后流下泪来,满面的悔恨,捏着拳头道:“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手软。今日殿上,你又哪里顾及到我们的母子之情?虽说你不是我生的,可是十几年来,难道不是我教导你,照顾你的吗?你的外公在你小时候是那么疼你,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李琦道,“我没有忘记他三番五次要杀我,如果不是平西王在暗中保护我,恐怕我今天已经见不到您的金颜了。我知道您后悔,所以今天我所做的,是为了以后我不会后悔。”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坚定而决绝。

    梁太后心里一凉,擦干泪水,道:“我不曾预料到你能够装疯卖傻到今天,好,这次算我棋差一招,你想怎么样?”

    李琦背过身去,李清端了一杯酒到太后面前。梁太后望着那翻着泡沫的褐色酒液,冷笑一声,拿起来一饮而尽,哭道:“你真的好狠,这是我的报应,但是你也会有你的报应,你等着!”说罢含泪瘫在宝座上,慢慢闭上眼睛,转眼间嘴唇已经变成乌紫色,没有了声息。李焕道:“将太后的尸身秘密的葬了。”说罢笑着对李琦说:“皇上,您现在才是真正的天子啊。”

    李琦转过身来,眼中微微湿润,道:“三日后大婚,立金国金璧公主为后。”说罢走出殿去。

    待李焕的人马都走了以后,爱棠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一场深宫弑母戏看得她心惊胆战,他居然弑母?好狠的心,亏我当初还救了他。仿佛一天之内,世人都疯了一般,变得如此嗜杀,杨霖、完颜彦博、李琦,权力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让所有的人癫狂起来?太可怕了。

    公主要顺利完婚了,爱棠只想临走之前去和她道一声再见,毕竟她们是结义的姐妹,她应该为公主开心才是。可是一想起李琦,她的心里就惴惴不安。

    才到玉琴宫门口,见李琦走了出来,爱棠慌忙躲在一边,等他过去之后,她来到内殿,只见完颜璧坐在床边,又娇羞又是欣喜,显然对这个新郎官非常喜爱。见了她进来,似有许多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三日后你们就要大婚了吧?恭喜你。”爱棠微笑道。

    完颜璧抓着她的手害羞的笑道:“爱棠,我真的想不到会是他,你说他好吗?”

    爱棠无奈的笑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他的行为是出于无奈,可是,这……看着完颜璧喜悦的样子,她能说些什么?说出来可以改变什么?

    “公主,恭喜你有好归宿。既然你马上要大婚了,我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西夏了。希望他日还有机会再见。”爱棠想到杨霖都已经投靠西夏,助纣为虐,她就想离开这里,觉得再呆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她恨死这个人了,再也不想见到他。

    “你要走?”完颜璧不舍的说,“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呀。”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幸福。”爱棠说着眼中流下泪来。

    完颜璧垂下眼泪来,道:“谢谢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陪着我。”

    爱棠劝慰了她几句,便回房收拾行李,准备明早离开。看到那银铃,她的心又抽痛起来,她拿起那铃,真想扔了算了,可是回头想想,又将它放下,仍收回到包中。

    “唉。”她叹了一口气,“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师傅曾经跟我说过,缘聚缘散,不可执著,大概就是指的这个吧。”心中却禁不住一阵落寞,到西夏也有些时候了,现在就要走了,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走到殿外,看着天空的月亮,孟然想起清溪镇时同完颜璧一起看月亮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离开那里已有月余,终归要走,不如今晚就悄悄离去吧。

    她一个人背着包袱悄悄从侧门出了皇宫,却见一个人拦在路中央,那背影屹立如山,他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中有一丝惆怅,又有一丝失望。

    “你真的要走?”完颜彦博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你的使命也完成了,你不是也要回金国吗?”爱棠道。

    “在这里,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可以留恋的地方?就是走,都不和我说一声?”说到这里,完颜彦博的脸色有点激动起来。

    “我……”听到这句话,爱棠无缘无故心中居然有些歉疚,可是转念一想,她干吗要歉疚,完颜彦博可没少找她的麻烦。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她又理直气壮不起来。

    “你是大将军,我是公主的侍女,我走一定要向你请示吗?”爱棠把心一横,要从他旁边过去。

    “你不许走!”完颜彦博拉住她的胳膊。

    “好狗不挡路。你干什么?放开我。”爱棠挣扎着。

    “我要带你回金国!”完颜彦博大声道。

    “你说什么?”爱棠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你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我去请求公主将你赐给我,我带你回金国。”

    爱棠脑袋都要晕了,这个男人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我看你是疯了。”爱棠叫道。

    完颜彦博伸手来抓她的肩,她闪身躲过,下意识的回击一掌。完颜彦博躲开那一掌,诧异的望着她:“你会武功?你不是金人,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爱棠无奈的看着他:“我是宋人,我来到这里有自己的事情,现在事情办完了,我要走了。如果你还念着这些时候的情分,请你别拦着我。”

    完颜彦博拉住她,低声道:“不管你是金人也好宋人也好,我只希望你可以在我身边。”

    “啊?”爱棠心里一惊,她看着完颜彦博,他的脸色有些微红。

    “你跟我回金国好不好?”完颜彦博深情又有些羞怯的看着她。

    在爱棠眼里,他从来都是威风凛凛、豪气十足的大将军,何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她的心有一点点疼,呐呐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你值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女子,我常常想看到你的笑脸,常常想,如果你能够天天在我身旁就好了。”声音低哑而温柔。

    爱棠知道他从来都不撒谎,可是,爱棠心里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好男人,谢谢你。可是真的不行……”

    “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谈情说爱。”一个声音阴恻恻的说道。

    两人回头看时,身后纵出几个黑衣人,手持劲弩,“嗖嗖”向他们射过来。“小心。”完颜彦博挡在爱棠身前,“啊。”完颜彦博闷哼一声,利箭已经插入他的胸膛,黑衣人又开始发第二轮利箭了。完颜彦博叫道:“爱棠,你快走!”完颜彦博将爱棠提上马,一掌击在马股上,那马向包围圈外冲了出去,那些黑衣人却紧追不放,那些箭如影随形。

    这时候,不知哪里冲出一匹黑马,马上的黑衣人飞出雨点一般的铁蒺藜,剑光闪处,鲜血四溅,他纵身坐到爱棠身后,飞奔出了城去。

    爱棠一回头,完颜彦博已经身中七八支箭,跪在了血泊中,她看到了他的脸,依然望着她,眼神已经开始空洞,看到她安然离去,他的嘴角带了一丝微笑。

    “彦博——”黑夜里回响起爱棠痛苦的声音。

    “嘭——”,最后一支箭,完颜彦博像山一般倒在了血泊之中。

    “彦博——,你放下我,我要去救他。”

    那黑衣人紧紧箍住她的腰,不放她下去。

    直到来到郊外,他才放她下马。“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爱棠依然哭着。黑衣人解下面纱,半跪在她面前,望着她,竟然是杨霖。

    “师兄?”爱棠一惊,“快去救他。”说着要上马。

    杨霖一把抓住她:“他已经死了,你再去还有什么用?”

    “你胡说,怎么会死?你骗我的。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杀我们?”爱棠挣扎着哭道,杨霖牢牢的抓住她,生怕她又骑马回城去。

    “他们要杀的不是你,是完颜彦博。他知道的太多了,西夏的皇帝不能让他回金国。”

    “他怕曝露了他的丑事吗?你还帮他们?”

    “爱棠,你听我说。”杨霖正待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爱棠看时,只见一个女子单骑而来,竟然是李嫣然。她立在杨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满脸的怒火,她一扬鞭,“啪”的一声,落在的杨霖的脸上,“你这个坏蛋!”

    杨霖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爱棠心里一惊,师兄居然没有还手。

    杨霖抚着脸道:“这一鞭,是我还你的。我欠你一条命,已经还你了,我替王爷办事,杀了梁浚,帮皇上登基。我已经都做到了。”

    “你答应要娶我,你做到了吗?”李嫣然泪流满面,恨恨的说,“我对你那么好,你答应过我爹什么?你答应他会好好照顾我,会做郡马,可是你现在……。我不准你走。”话音刚落,软鞭如蛇一般向着爱棠迎面袭来,杨霖迅速抓住鞭子,道:“我是宋人,不可能做什么西夏郡马。我已经说过,刚才那鞭是我还你的,如果你还要乱来,别怪我。”他的声音愤怒而严厉。

    李嫣然的心彻底凉了,她早该料到,这个男人的心一直都不在这里,她一直在唱独角戏而已,她颓然的放下鞭子,擦了一把眼泪,眼中露出凄楚的神色来:“我们西夏人,说过的话都算话的,为什么偏偏你是宋人,这样的欺骗我……为什么……”

    杨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到底,是自己骗了她。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这些宋人了……”她一转身,“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飞奔而去,声音还回荡在旷野之中。

    杨霖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对爱棠说,“我已经拿到了该拿的东西。走吧。”

    爱棠看着李嫣然远去的身影,又想起了完颜彦博,那痛就如同刀割一般。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但为什么总是有人受伤?她转过身去,唯一想的是离开,离开一个是非地,完颜彦博,这个人,和他一起的日子,曾经发生的事,都会留在心底。

    两人并辔向远方驰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第三十三章 御前召见

    “皇上诏见?”怜棠一边梳理着云鬓,一边想着。刚才宫中的小太监到王爷府来通传,让怜棠进宫面圣。皇上的病已经好了吗?见了他,我该如何应对呢?怜棠正皱眉深思。

    不知何时,赵瑞已经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美人叹道:“浓妆淡抹总相宜呀。”怜棠微微一笑,道:“九王爷过奖了。不知皇上为何现在诏我入宫呢?”赵瑞拉她转身道:“今日我陪你进宫,放心吧。”怜棠乖巧的点点头。

    盛装打扮之后,赵瑞携怜棠一同入了宫去。金銮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位庄严的中年人,两旁侍立着两排宫女太监,殿前还站着几位身着朝服的大人。

    “那一定是天子了。”怜棠偷眼看了一下,又瞟见殿前还站着一个人,“他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怜棠满腹的疑惑。

    她上前跪在殿前,朗声道:“民女葛怜棠拜见。”

    皇上一抚龙须,道:“抬起头来。”

    怜棠慢慢仰起头,宝座之上,皇上正看着她。只见皇上头戴金冠、身着九龙金袍,黛眉凤眼,相貌高贵俊朗,面色却有些蜡黄。皇上看到她的脸,颇为惊艳,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正色道:“听说你在甘州城时在军中担任军官,可有此事?”

    “启禀皇上,民女确曾于军中担任职位,当时情况紧急,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皇上原谅。”说罢,怜棠又拜伏在御前。

    张太尉在一旁禀道:“皇上,不要听这女子妖言惑众。自古以来女子就不能进入军营,否则于军中不利,皇上,务必要治这妖女的罪,否则难以平定军心。”

    九王爷上前道:“怜棠姑娘屡立战功,怎么能说祸乱军中呢?皇上明鉴。”

    怜棠抬起头,坦然答道:“张大人,您说女子在军中于军不利?不知您可听说过,古有花木兰,今有梁红玉,均是军中之福将。民女虽不敢同她们相提并论,但是那份志气,却毫不输于她们。家父曾对民女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大宋的子民,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国家。民女自问只是尽一个作为宋人的责任。张大人,如果甘州城池危在旦夕,近两万人将成为刀下亡魂,生灵涂炭,敢问张大人,您于心何忍哪?”

    “你……”张太尉气得面色发红,说不出话来。

    “说得好!”皇上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朕很欣赏你这一份志气。若是人人都有这样一份志气,我大宋何愁外祸?张亲家,你不必再说些什么。”皇上又坐下,问道:“你父亲何许人?”

    怜棠道:“民女荆州府人氏,父亲葛昊连,曾任前从三品兵部侍郎,祖上三世皆为官。”

    皇上点点头,沉吟了一番,道:“原来如此。葛侍郎确是文韬武略无所不通。你父亲今日安在?”

    张太尉料不到皇上会问出这句话来,他的脸色微微发白。

    怜棠答道:“父亲因病去世,已有一年。”一句终了,张太尉这才松了口气。

    “唉,”皇上叹道,“说起来,朕还是颇为想念葛亲家,只可惜……”

    “咳咳……”皇上咳嗽起来,旁边的太监忙劝道:“皇上,该歇歇了。”皇上挥挥手,示意退朝,临走之前他又回头仔细的看了怜棠一眼,才进的内殿去。

    殿上一干人等全部都退了出来,张太尉恨恨看着前面的怜棠,心道:这个女子若是进得皇宫,为祸不浅哪。

    “哗啦啦。”怜棠浇起一片水花,这是王府的后花园,春天已经临近了,池塘上有几只鸭子在划水。

    “春江水暖鸭先知。”说得真有道理啊,怜棠看着那悠然自得的小鸭子,禁不住羡慕起来。想自己整日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怜棠看着水面,已经平静了,波澜不惊,出现了一个倒影,白色的衣衫,那衣衫平整,人面平静,也不带一丝波澜。

    “你怎么会来?”怜棠没有回头,她知道他迟早会来找她的。

    “朋友,难道不能来看你?”竹若凡道。

    “朋友?不敢当,你是太尉手下的红人,我怎么配做你的朋友?”怜棠冷冷的。

    竹若凡将手交叉在胸前,冷笑道:“你呢?不是也在王府养尊处优吗?”

    “哼,”怜棠回过头来,冷笑道:“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她站起身,走到亭子里,道:“王府有什么不好?”

    “放手吧!”竹若凡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

    “离开这里。”竹若凡又道。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怜棠道。

    “你怎知我不明白?”他走进亭中,盯着她的眼睛说。

    “哼,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们不是一路人。如果我让你离开太尉府,你会怎么做?”怜棠毫不示弱,直视着竹若凡。

    他垂下眼帘,突然抓住怜棠的手,道:“如果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走的远远的,离开京城。”

    怜棠望着他,他眼中的那抹幽黑越来越深沉。怜棠将手挣开,退了两步,低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的是你,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怜棠惊讶的望着他,掩住耳朵道:“我不要听这些,不达到目的,我决不罢休。如果我不能赢,我也输得甘心!”

    “包括出卖你自己的自由?”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一天在太尉府,就一天没有资格说我什么。”

    “你认为我真的在帮张太尉吗?那你就太天真了。”

    怜棠一惊,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明白。”竹若凡低下头,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就告诉我。”

    “怜棠,我回来了。”怜棠循声望去,九王爷已经向着这边走来,她正待回头让竹若凡快点走,回头时已经没有人影了。她松了口气,整整妆容,笑着迎向九王爷。

    午饭过后,怜棠正端着毛笔在房中写书法。只见丫头小翠领着三个仆人进来,小翠手里托着几匹丝绸。

    怜棠看了一眼,诧异的问:“为何拿这些东西过来?”

    “小姐,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呢。”

    “哦?”怜棠一一检视,有杭州丝绸、湖州笔墨,最为贵重的却是一支大内御制的金步摇。怜棠端着那只金步摇,只见莲花形状,金光灿灿,做工确实极其精巧。“皇上为何要赏赐这些东西?”怜棠思量着。抬头看见赵瑞过来,赵瑞笑道:“说是你在甘州立功,因此赏赐的。”

    “真的有这么简单?”怜棠暗自狐疑。

    不出三日,又有赏赐的东西陆续到来。怜棠心道,这两天皇上定有召见。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日,皇宫派人来说单独召见怜棠。

    进了宫门之后,弯弯曲曲走了好久,怜棠禁不住问道:“公公,何以同上次觐见的路线不同呢?”那公公回头笑道:“姑娘,你就不懂了,正式的召见是在大殿,这私下里召见当然不在大殿哪。”

    怜棠听了这话有些心惊,却不敢再说些什么,一步一步紧跟着公公,不敢有一点疏忽。

    他们进了御花园,这御花园可真大,又来到一座湖边,湖面一片碧绿,湖心有一座偌大的亭子,湖边有人撑着船,那公公对怜棠说:“姑娘,你上船吧。”

    怜棠上了船,这是一只白色龙头的小舟,不需半刻,便到了那亭子,怜棠抬头看时,上面书着几个字:碧馨亭。

    皇上坐在亭中央,中间桌上放着酒菜糕点。见她到来,笑道:“你来了。来陪朕喝杯酒。”

    怜棠心里忐忑不安,正要跪下行礼,皇上忙扶住她,笑道:“怜棠,朕今天叫你来只是陪朕饮一杯酒。”

    怜棠嫣然一笑,道:“民女在家中时也喜欢酿酒,闻香味,看色泽,陛下杯中是否乃是进贡的桑落酒?”

    皇上眉一扬,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怜棠笑道:“诗云桑落酒‘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此酒清香醇正,入口绵甜,回味悠长,民女怎么闻不出呢?”

    皇上赞叹道:“果然才女也。朕听闻怜棠你熟音律,不知可否奏一曲呢?”

    “陛下吩咐,民女万幸。”言罢见亭中央柱旁早置有一古琴,釉色光亮,琴弦坚韧,果然是好琴,她稍微调试,便拨动琴弦,缓缓奏来。琴声悠扬,静谧而幽远,皇上闭目静听。

    待她奏完,皇上道:“此曲可是古曲《幽兰》?”

    “正是,皇上英明。”

    皇上道:“许久没有听到如此优雅的古曲。只是你这曲中同我之前听的却略有不同,你心中可有忧闷之事?不然曲中哪来的忧郁之音?”

    怜棠忙跪下道:“皇上赎罪,民女并非故意弹奏忧郁之调,只是心中的忧郁难以排解,因此不经意泄露于琴音之上。”

    “哦?你可说来,朕倒要听听。”皇上将手覆在怜棠手上,怜棠心里一惊,却不敢收回,趁此机会,将张太尉如何陷害父亲及舅舅的经过悉数向皇上讲述。说罢,怜棠垂泪道:“民女只是一弱女子,不敢妄想同太尉大人抗衡,只是这忧郁之气一直在民女心中,不能发出,因此才会有污皇上圣听,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脸上微有怒色,沉吟道:“竟有这种事?”他这才放开怜棠的手来。

    他沉吟了半晌,又微笑着对怜棠说:“怜棠姑娘你温柔聪颖,如能常伴朕左右,不失为一件美事呢。”

    怜棠笑道:“皇上错爱了,民女身份低微,如何敢有这样的妄想。”

    皇上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这个朕自会处置。”

    叩拜之后又乘小舟离了小亭,由公公引出宫去。怜棠心中又喜又忧,皇上金口一开,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何等命运呢?

    第三十四章 团圆之夜

    “师兄,你脸上的伤好些了没?”上马之前爱棠问道。

    “没事。”杨霖笑了笑,脸上却仍有一丝阴霾。

    他们已经在驿道上疾驰了几天,赶往京城。自西夏回来之后,杨霖和爱棠回了一趟甘州,杨刺史和夫人都喜出望外,病都好了许多。后来,爱棠才知道杨霖在回来的路上剑伤复发,被西夏人抓住之后救他的正是李嫣然,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答应帮助平西王。在王府时却被他发现了张太尉同西夏签订的秘密协议。为了得到这份密约,他不惜佯装答应同郡主的婚约,取得平西王的信任,才拿到了密约。可是,对于李嫣然的歉疚仍然写在脸上。

    宝龙山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爱棠望着巍峨的高山,心想:要不要先在去看看大哥呢?正在这时,斜刺里射出几支箭来,爱棠和杨霖慌忙策马闪躲,跳出一个人,大叫:“是什么人?给我停下来。”那不是黑豹子陆机吗?爱棠大喜过望,

    跳下马来,叫道:“黑豹子,怎么是你?”

    自西夏回来以后,爱棠已经换回了女装,陆机望着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是……?”

    爱棠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兄弟,不认识我了?我是玉面蛟啊。”

    “爱棠?真的是你?”陆机满面的惊喜,随即眼神又一黯。

    “发生了什么事?”

    “你回来的正好,前些天官兵来围剿我们山寨,大哥受了伤。我们怕是官兵的探子,所以才放出箭来。险些伤了你。”

    爱棠惊道:“真的,带我去见大哥。”

    “这位是?”陆机望着她身后。

    “这位是我师兄。”爱棠道,“自己人,没关系,快点带我去见大哥吧。”

    到了山上,朱诺脸色不太好,他斜躺在虎皮椅上,看到爱棠进来,先是一愣。

    爱棠叫了一声:“大哥!”

    朱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爱棠,想不到你竟然……”说着笑了起来。

    “真不愧为女中豪杰。”朱诺又道。

    “大哥,你怎么样?”爱棠关切的问。

    朱诺微笑道:“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这位是?”他抬头望着杨霖,看样子他和爱棠的关系颇为密切呢。

    “我师兄。”爱棠道,“今日我没有时间和大哥叙旧,现在还有要事去一趟京城,等我回来,再来看你,好不好?”

    朱诺拍着她的肩膀道:“贤妹既然有要紧的事,你可速去,我们聚首就在眼前,你办完事再回来即可。”

    说罢便要起来送她,爱棠连忙制止他,道:“大哥不要起来了,养伤重要。我很快就回来看你。”

    说罢同杨霖下了山。朱诺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如同打翻了醋架子,不是滋味,悔道:“我真是太笨了,怎么没有早发现爱棠是女儿身,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陆机在一边瞧见,道:“大哥,二当家早晚要回来的,你不必太担心了。”

    朱诺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也是枉然,时机最重要。你派人去京城时刻注意二当家的动静,一有机会就向我汇报。”

    “是。”陆机答应着,迅速派了人下山。

    一路上,杨霖一直沉默着,爱棠喜欢结交绿林好汉,自己却是官场中人,不由得不担心将来。

    天色有些暗了,正好前面有家客栈,杨霖道:“看来明天晚上才能到京城了。现在估计城门都已经关闭了。我们去那间客栈休息一下吧。”爱棠点头。两人一同进了客栈。

    这是一间小小的客栈,厅里几间桌子,楼上似乎房间也不算多。开客栈的是两夫妻,五十来岁,爱棠经历了那么多的黑店,颇有点心有余悸,不过看这老夫妻俩慈眉善目,却不像坏人。

    “掌柜的,给我们两个房间。”杨霖道。

    掌柜一查,道:“对不起,只剩一间房间了,您夫妻俩就将就住吧?”

    “夫妻俩?”爱棠和杨霖面面相觑。

    杨霖忙道:“您搞错了,我们不是夫妻。”

    掌柜道:“客观,真不好意思,不管你们是不是夫妻,这就剩一间房了,您看住还是不住?”

    杨霖正在踌躇,爱棠道:“我们要了。”杨霖讶异的看着她。

    “师兄,先吃点东西吧。”说罢,爱棠坦然将行李放在桌上。杨霖奇怪了:“这丫头,在捣什么鬼?”

    说过了晚饭,进了房间,杨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见爱棠推开窗户,看着窗外,道:“今天的月亮好圆呢。”爱棠回头看着他。

    杨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一间房怎么睡?”爱棠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放到桌子上,道:“当然一个睡床,一个睡桌子啦。这样吧,我们来猜拳,谁输了谁就睡桌子,好不好?”

    杨霖苦笑,原来这就是她的办法呀,道:“不用了,你睡床吧。”

    “不行,公平起见,一定要猜拳。”爱棠坚持。

    杨霖张着嘴都合不拢来,她是不是做山贼太久了?以后谁敢娶她呀?看来自己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了。

    半夜,爱棠睡在桌子上,腿吊在下边,心里叹气:“唉,( 棠花劫 http://www.xlawen.org/kan/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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