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棠花劫 > 棠花劫 第 11 部分阅读

第 11 部分阅读

    竹若凡接住,果然是一把翠绿盈盈的好竹剑,他记得昔日师旷教他们的时候正是用的这把。今日一战,恐怕生死难料啊。

    第三十八章 生死契阔

    两人站在原地,禀住呼吸,虽没有动手,周围的人却隐隐感到一股剑气袭人。突然,师旷一跃而起,手持竹剑直刺竹若凡,竹若凡伸手一格,两人目光相对,只发出凛凛寒光。突然师旷手形一变,发动快攻,那剑快的简直看不到影子,两人都是绿盈盈的竹剑,你来我往,打斗之间,只看见绿影晃动,却连剑都看不到。怜棠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两人跃身而起,一直斗到半空中,突然一道红光闪过,师旷从空中跌落,竹若凡也向后一跃退回到马前。他垂下手臂,面色微白,怜棠立即问道:“没事吧?”血却沿着他的手一直流过翠竹剑,从剑尖滴到地上。

    “若凡,你怎么样了?”怜棠非常担心。

    竹若凡摆摆手。

    只见师旷倒在地上,胸前一片殷红,他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今日你顾念师徒之情,不伤我要害,你焉知我来日不会取你的性命?”

    “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你将来要取我性命,那是你的事。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却不能杀你。”竹若凡淡淡道。

    “好,我不枉有你这样一个徒弟了。”说罢,他飞身向后跃起,将青竹剑辉洒一片,青光闪出,鲜血飞溅。身后的人马竟然都在他一击之下,堕马而亡。他翻身回到马上,叫道:“你快走吧,后面还有大路人马,此去自己珍重,希望你能逃过此劫。”

    竹若凡单膝跪下,道:“谢师傅成全。”

    师旷微微一笑,将马嘴一勒,也不回原路,却是向东而去。

    “他倒是一个豪迈的人。”怜棠道。

    竹若凡飞身上马,带着怜棠,望小路奔驰而去。

    暮色渐渐降临了,竹若凡这才放缓了速度,他低头道:“坐了一天马,累了吧?”怜棠微微点头。

    他抬头四周望了一下,也不知到了哪里,四处都是山,只知道往西北走必定能够到达关外。见着一个山洞,还能容人,便将马系在洞前的树上,扶怜棠进了洞中。他生起一堆火来,又出去打了几只野鸟,采摘了些野果权作晚餐。

    “烤好了,你吃点东西吧?”竹若凡将烤好的食物递给怜棠。怜棠接过食物放在一边,道:“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没事。”竹若凡从容道。

    “不行,我要看看。你过来,那边正对着洞口,有风的。”虽然是春天,晚上却依旧有些冷,竹若凡坐在怜棠对面,怜棠靠着洞壁,前有遮挡的大石,竹若凡却坐在篝火对面,对着洞口。

    竹若凡愣了一下,怜棠又轻声道:“你过来,我帮你看看。”竹若凡迟疑了一下,坐到她身边,脸却别向火堆。怜棠仔细检视,只见那血迹是由肩上流下,现在似乎已经结痂,肩上的白衫已经是一片殷红,怜棠将他的袖子摞起,豁然看见肩膀上一个深深的伤口,怜棠一阵心疼,轻声道:“疼吗?”竹若凡微笑摇头。

    她拿起自己的丝巾蘸了些清水,轻轻的将伤口拭擦干净,又将自己的衣衫撕下一块干净的替他包扎伤口。

    竹若凡见她的俏脸映照在火光之下,面如胭脂,美若朝霞,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柔声道:“你不怪我是蒙古人?”

    怜棠道:“你为了我杀了张仲兴,舍却性命都不要,你叫我怎么怪你?你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我怎么忍心怪你呢?更何况,你的身份你自己又不能决定。”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竹若凡望着她。

    怜棠拿手指堵住他的嘴,道:“你不要胡说。你受伤,我心里就很难过,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怜棠……”竹若凡抱着她轻声道:“你随我去蒙古好不好,在那里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你谁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嗯。”怜棠躺在他的怀中,她仰着头望着竹若凡英俊的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一定会有的,只要我们离开这里。”竹若凡说罢,轻轻的吻在她的脸上,怜棠闭上眼睛,她只知道,这个为了她能够舍却性命的男人,已经在她的心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再也抹不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正是形容这月色撩人的春夜。夜已深沉,篝火渐渐熄灭。

    清晨,天还未亮,怜棠穿好衣衫,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身边还未醒来的男人,这一夜,他们可以肆意纵情,可是她却不能跟着他去天涯海角。她轻轻站起,拢拢披散的黑发,毅然走出了山洞,不忍回眸,眼角却早已落下两滴清泪。她沿着山路而下,还未走出百步远,却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竹若凡停住马,脸上写满了失落,低声道:“说到底,你还是在意我是蒙古人,不肯跟我走。”

    怜棠没有回头,轻轻擦干眼角的泪,低声道:“我也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对不起。”

    “你们跑不了了。”马蹄声越来越响,只见刘世龙和苏牧均策马而来。

    “怜棠,快走。”竹若凡将怜棠拉上白马,山下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张太尉的兵马,无路可走,唯一一条小路通到山上。

    到了山顶,竹若凡才发现这座山三面已经布满了张太尉的人马,而另一面则是绝壁,绝壁之下流淌着滔滔的河水。

    苏牧和刘世龙将他们围住,一个紫袍长须的老者坐在马上驰到他们中间,大声骂道:“你这个小畜牲,我养你八年,你从小在我府中长大,是谁训练你,谁栽培你,你居然今天恩将仇报,杀了我儿,你简直连畜牲都不如。”骂道这里,张太尉满脸通红,只见他眼圈深陷,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一般。

    怜棠心中有些不忍,想到自己丧父,而他如今丧子,难道心情不是一样的吗?她看着竹若凡,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的动容,只听他道:“剑客无情,这是义父教给我的。从十四岁起,我替你杀了八年的人,这些已经够了。张仲兴恶贯满盈,我不欠他什么。”

    “你……你……”张太尉气得说不出话来,“好,我后悔我信错了你,我居然近日才开始怀疑你是蒙古的卧底。哼,现在还来得及,我要你和这个丫头给我的兴儿去陪葬。”说罢目露凶光,将手一挥。

    刘世龙和苏牧一齐将竹若凡围住。竹若凡抽出鱼肠宝剑,刘世龙手执青峰剑,苏牧持一把弯月刀,两人俱是武林中的高手,霎那之间,刘苏二人齐齐攻向竹若凡,三人被包裹在刀光剑影之中,张太尉趁他三人斗在一起,将马上的宝弓掂起,瞄准白衣,嗖的一箭射出,那箭疾如风,快如电。

    “小心。”怜棠冲了过去,“腾”的一声,那箭直中胸口,怜棠应声而倒。

    “怜棠——”,一看怜棠倒地,竹若凡心神俱乱,“嚓”的一声,刘世龙的青峰剑刺入竹若凡手臂,顿时血流如注。竹若凡顾不上自己的伤,用铁蒺藜挡开两人的进攻,直奔到怜棠身边,叫道:“怜棠,你怎么样?”

    “若凡,你走,别管我……”怜棠已经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怜棠——”竹若凡眼中滴下泪来,他看着恶狠狠围在周围的人,知道今日是不可能躲过的了,他抱着怜棠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怜棠,今日你可愿和我一同赴上黄泉路?”

    怜棠伸出苍白的手摸着他的脸,含泪微笑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怜棠今日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竹若凡抱起怜棠走到崖边,两人深深的相视,嘴角微翘,竹若凡纵身往下一跳,霎那间,宛如两朵白莲,冉冉从空中落下……,山崖甚高,良久,已经不见了人影,没有了声息,耳边只听得到河水的滔滔怒吼。

    苏牧看了一遍,道:“大人,这绝壁高有千万丈,跳下之人绝没有还生的道理。”

    张太尉见他这么一说,心头不觉一痛,他皱了皱眉,毕竟是多年的义子,到头来,儿子、义子全都没有着落,不由得“唉——”一声悲叹,率着人马下山去了。

    九王府已经乱成一团,赵瑞昨日见怜棠没有回来,便派人四处去找,又派了人去太尉府查探,今日却还没有消息,一大早已经大发雷霆。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一个家人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你们这些奴才,人都看不住,青天白日的居然不见了踪影?”赵瑞怒道,他将茶放到嘴边,根本喝不下去,又“砰”的一声重重搁下,深皱眉头,满面的焦虑。他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走动,自言自语道:“阿宽个狗奴才,叫他去太尉府打听怎么还没消息?”

    说曹操曹操便到,阿宽进了厅中,却是满面的不安,脸色苍白。他一进来便跪在地上,伏着不敢起来。

    赵瑞看他这样子越发焦虑,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爷如果不责罚奴才,奴才就说。”

    “好,你起来说。快。”赵瑞急道。

    “今早奴才就去太尉府查探,发现张太尉一大早就领着大队人马去了城郊的西山,一直追到了一个绝壁那里,奴才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才去探查,结果看到了一大片血迹,还有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赵瑞接在手上,顿时头晕目眩,这个,这个是他亲手为怜棠挑选的锦罗丝帕,右下角还有怜棠亲自绣上的海棠花,如今,这方丝帕上面沾满血迹,宛如朵朵盛开的桃花,赵瑞将丝帕抚在脸边,泪如泉涌,斯人已逝,锦帕犹存,睹物思人,怎不叫人肝胆俱裂?

    “你查清楚没有?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人哪?”赵瑞哽咽着说。

    “奴才不敢含糊,立刻找了搜了整座山,都找不到人,只是听到砍柴的樵民说,早晨有人,有人跳崖了,据说,据说穿的白衣……”阿宽胆战心惊,不知道他的主子听到这个噩耗会有什么反应。

    赵瑞忆起昨日怜棠正是穿的白衣,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他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要亲自去找!”

    他冲出王府,飞身上马,直冲向西山而去。

    “王爷……王爷……等等我……”阿宽在后面大叫。

    第三十九章 作茧自缚

    一阵风吹过,野草纷纷点头。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跪在断崖边上,他神色沮丧,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方带着血迹的手帕,他看了一眼手帕,眉头紧皱,一拳重重地捶在乱草中,半晌,又伏在地上痛苦失声。他的身后围着一群侍者,阿宽鼓起勇气上前小心说道:“王爷,节哀顺便,不要哭坏了身子。”

    赵瑞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恨恨的说:“怜棠,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你放心。”说罢将手帕揣在怀中,下了山去。

    赵瑞回到书房,将密约从书柜中拿了出来,对阿宽道:“这个赶紧给我送到宫中,呈给皇上,快去。”

    阿宽接过密约,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还未出得王府大门,就看见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了门,阿宽忙问:“公公此来何事啊?”

    王公公急道:“快叫王爷进宫去,皇上快不行了。”

    阿宽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告知了赵瑞,进了宫去。

    来到宫中,只见皇榻之上,皇上已经剩下微弱的气息,赵瑞一惊:如何这么快就不行了?一班辅政的文武大臣及太后、皇后都围在旁边,张太尉也在其中。赵瑞来到皇上身前,皇上的眼睛直望着他轻轻道:“九弟,你总算来了。朕无嗣子,以后你就要代朕操劳天下了。”说罢便咽了气。皇上这一句话等于禅位的圣旨,任何人是不得违逆的。张太尉顿时面如白纸,背上的冷汗直流个不停。

    出了皇上寝宫,张太尉直奔慈宁宫,跪在太后面前道:“太后救我,小臣命不保矣。”太后心知是他杀害怜棠的原因,但是想到九王还不至于不将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吧,道:“你放心,定能保你无虞。”张太尉这才略略放心离了宫去。

    却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旧主册立了新皇,不几日赵瑞便正式登基做了新皇帝。张太尉心里没有一日好过的,终日惶惶不安。

    赵瑞登基后三天,便有太后懿旨,召张太尉入宫。

    张太尉心道:莫非有好消息?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往宫里去,到了宫门口,有士兵拦住,道:“既然是太后召见,如何能带兵马和兵刃进去?”张太尉见他这么说,无奈放下武器,兵马留在城外,只带了两个亲随,进了宫墙,刚进门,只听到身后“嘎吱”一声,宫门关闭,太尉一惊,大叫不好,宫墙之内已经出来了两路御林军,将他团团围住,往四周一看,俱是强弩神弓,阴森森的对着自己。一抬头,只见新皇赵瑞坐在龙座上,恶狠狠的看着他,他才豁然明白原来是赵瑞假借太后的旨意,骗自己进宫。他伏在地上道:“皇上饶命,饶命,这都是太后的旨意,跟臣无关哪。”赵瑞听这话,怒道:“太后?你不要拿太后做挡箭牌,今天就是太后也救不了你。”

    “太后——”张太尉叫道,赵瑞一转身,果然看见太后走了过来,太后道:“事情是我吩咐的,皇上不会连我都怪吧?”

    “皇儿不敢。”赵瑞将手里的密函往张太尉面前一丢,道:“自己看看吧。”他对太后道:“这里有他和西夏的通敌证据,绝不能放过他。”太后皱皱眉头,道:“削了他的官职即可,可留一条性命。”突然阿宽上前来到皇上耳边耳语,皇上怒道:“好了,这次真叫你一次受够。你奉旨采办的花石纲居然也叫匪人劫了去!”张太尉又是一惊,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唉,哀家也保不了你了。”说罢,太后拂拂袖子转身离去。

    “太后——”张太尉叫道。

    “来人,此人罪大恶极,私通西夏,失掉花石纲,打入天牢,五日后处决!”赵瑞喝道,御林军立即上去将他牢牢抓住,拖了下去。赵瑞望着天空,心道:“怜棠,到今天,我才算顺了一口气。可是偌大的宫廷,没有你在身旁,做了皇帝,又有何意思?唉——”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爱棠下了山,兴高采烈的来到王府,却见门口上挂的都是白绫,不见里面有人。这几日她好好筹划了一番,劫了张太尉的花石纲,又救济了一些灾民,心想总算事情都办好了,该回来看看姐姐了。

    她进了门,走到堂前,豁然一个斗大的“奠”字,厅中央一个牌位,爱棠仔细一看,竟然写着“至爱怜棠之牌位”,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往后一瞅,只见王爷身旁的阿宽走了过来,爱棠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道:“阿宽,我姐姐呢?王爷呢?”阿宽一愣,立即叫道:“我的小祖宗,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去找你都找不到人。你还真是不知道状况呢,现在不能叫王爷了,王爷也不住这里了,王爷吩咐,王府专门用来供奉怜棠姑娘的牌位,王爷已经是当今的万岁爷了。”

    “牌位?什么牌位?你是什么意思?”爱棠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你真的还不知道哇。怜棠姑娘在你离开的第二天便失踪了,后来被人看见在西山断崖那里坠崖身亡了。”阿宽沉痛的说道。

    “什么?”阿宽这句话无异于晴空霹雳,“不可能,为什么?”

    “是张太尉逼的。”

    “张太尉?我要去找他,这个混蛋——”爱棠要往外冲。

    阿宽一把拉住她道:“你别去了,他被关在天牢里呢,五天后就处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王爷,就是万岁爷,那么疼怜棠姑娘,怎么可能放过张太尉呢,他就是万死也不能解皇上心头之恨的了,你就放心吧。”

    “姐姐——”爱棠瘫倒在灵桌前。短短几日,万万想不到竟然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今日,家在何方,亲人又在何处?想到痛处,爱棠伏在地上,呜呜大哭。

    却说杨霖领了五千人马,奉命保卫幽州。原来张太尉保奏之时,特地只给五千兵马,允诺稍后再调派兵马前来幽州支援,杨霖无奈,只得领了兵马先去。他到来之时,幽州已经被金兵团团围困,杨霖派出一路先遣部队当作诱兵,引敌分势,自己却和副将分兵两路从敌军后面包抄袭来,一时间,金兵大溃,退了回去,杨霖便再次合兵,进驻幽州城内,此时原幽州招讨使刘毅已经战死。杨霖安民已毕,一面上奏表功,一面继续同部下商讨如何抗敌。

    赵瑞来到王府,见到爱棠在王府跪了两日,水米不进,看到她这样忧伤,赵瑞禁不住宽慰她道:“你姐姐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以家人为重,时刻都想着替你父亲报仇,如今去了,你们葛家就剩下你这点血脉,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你姐姐?”爱棠听到这话,好似猛的醒了过来,点头道:“嗯,是我错了。”

    赵瑞又来到怜棠的房间,面带哀色,他用手指轻轻抚过琴台,抚过书桌,抚过砚台,喃喃道:“怜棠,当日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如果我不强留你在府中,也许你就不会出事,我错了。”他拉开抽屉,翻看,突然见到一个小字花笺,那是怜棠的字迹,他展开看时真是写着一首诗: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他猛然想起,在甘州时,她曾经吟过这首诗。他将花笺翻了个面,反面居然还有一行小字:致杨霖。赵瑞大惊,显然这花笺写完却没有寄出去的,原来是他?他紧紧握着这张字笺,手背上暴出了条条青筋。

    爱棠仍旧回到山寨中,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是《孙子兵法》,爱棠知道姐姐生前最爱的就是这本书,拿着这书,姐姐好似在身边一般,上面还有毛笔作的批注和记号,爱棠仔细的阅读,生怕错过一点讯息。她很担心杨霖,听说近来金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大有扫荡中原的趋势,她时不时派了喽罗去京中打探消息。

    “怎么样?”派出的小喽罗进来了,正是闪腿貂。

    “听说已经顺利进入幽州城了,第一仗把金人给打退了。”爱棠这才放下心来。

    赵瑞在宫中早已听到战报,他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

    殿下一员大臣上前奏道:“陛下,现在幽州只有杨霖的五千兵马守护,现在金寇必定会卷土再来,是否马上派遣兵马增援?”

    赵瑞立即摆手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看看再说。”

    殿下大臣面面相觑,心知如若不能及时调派兵马,幽州便岌岌可危,不知皇上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第四十章 青青子衿

    幽州军营。

    “怎么样?朝廷有计划派援兵吗?”杨霖问来使。

    “没有。皇上说看看再说。”来使答道。

    “皇上在迟疑什么?幽州地势不险,易攻难守,又是中原门户,如果不能够固守,金人便是如同长驱直入一般。糊涂啊。”杨霖叹道。

    又有一小兵进到营内,报道:“据前方侦查兵回报,金寇已经纠集了几万人马向着幽州来了。”

    杨霖对来使道:“你速速再去京城,向皇上求救兵,如果不行,麻烦将这封信交给一个人。”那使者持了信便匆匆又转回京城去了。

    转眼间,金兵就在幽州城外结营磊寨,来的是金国大将扎木赤。

    手下左副将孙凯三十来岁,对杨霖道:“将军,金人来的疲惫,不如趁着今夜袭营可好?”杨霖沉吟道:“不行。听说扎木赤久经沙场,他怎么不知道军来疲惫,袭营的道理,不可轻举妄动。”

    “将军……”孙凯正待要说,被杨霖阻住,他心里不服,想:“你年纪轻轻哪里有什么作战经验,我今晚就袭给你看,打个胜仗叫你心服口服。”

    当晚,他领了自己的一千亲兵趁着夜黑,冲进了敌军营中,冲进去一看竟然是个空营,只听一声鼓响,金兵四周包围而来,当先的扎木赤一刀斩了孙凯的脑袋,一千人马全被杀光。

    第二天大早,金兵就将孙凯的脑袋扔在幽州城楼下,大声的叫骂。杨霖早已得知了消息,捶桌痛道:“孙凯啊孙凯,你不听我的指令,枉自送了性命。”现在城中只剩下三千兵马而已,而敌兵号称八万大军。杨霖皱皱眉头,听见城外叫嚣,带了人马出了城去。

    城门外,两阵对圆处,扎木赤见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便叫道:“你们的主帅呢?快点叫你们的主帅出来?”

    “我就是主帅,幽州招讨使杨霖。”杨霖报上姓名。

    “你?哈哈哈……”扎木赤一阵大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敢自充主帅,我看你还是回家吃奶去吧。”说罢他仰头哈哈大笑。

    杨霖不分辩,迅速抄起背上的神臂弓,看准射出,扎木赤一惊,不想这么远他都敢射箭,连忙后退,身形还未动,“哐当”一声,盔甲已经落地,手持盾甲的士兵立即挡在前面,围成一座墙,扎木赤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你就是当初打败西夏大将李浩然的杨霖?”杨霖点头。扎木赤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不能小看。”

    他推开盾牌,叫道:“小子,你可敢我单打独斗?”杨霖抽出龙泉宝剑,策马过来,道:“有何不敢?”

    扎木赤见他面不改色,暗叹果然是少年英雄,胆色过人。两人一个拿刀,一个拿剑,顿时斗在一起,两边的兵士大声替主帅呼喝助威。

    扎木赤大刀沉重,所到之处如同山崩,而杨霖剑招凌厉,宛若游龙。斗了一阵,扎木赤已经身背数剑,露出黑黝黝的结肉,却毫无倦色,反而越斗越勇。杨霖也沉着应战,打了数百回合,依然不露败象。突然宋军阵中,有人放出暗箭来,正中了扎木赤的手臂,扎木赤大叫:“没想到你暗箭伤人。”杨霖暗暗叫遭。果然,金兵不服气,全部都一拥而上,双方混战起来,眼见那宋兵哪里像金兵久经训练,都如同泥团一般,不要多久就被砍翻一部分,更何况敌众我寡。杨霖忙叫鸣金收兵,好容易进到城里,闭上城门,杨霖又点算了兵马,好家伙,一场混战居然只剩下两千多人马了。杨霖将那不顾军纪,私放暗箭的小兵找出来军法处置,便回到营中,暗自苦思。这一批军马原本是刘毅手下的,不是自己亲自带的部队,不服指挥,如今临时带上战场,真是胜负堪忧。看来只有设计保住幽州城池了。

    杨霖将右副将李翰叫到帐中,道:“你今晚领了一千人去金营劫杀。”李翰挠挠脑袋,有些迟疑,道:“将军你是何意思,刚刚昨天晚上孙副将去劫营已经有去无回了,莫非将军你让我去送死?”

    杨霖道:“你只管大胆去,此去必定成功,我会接应你的。”李翰这才放心领兵去了。

    当晚,果然打的金兵猝不及防,杀了一万多金兵。李翰胜利回兵,却不见杨霖来接应,他满心的疑惑回到城里,对杨霖道:“属下实在不明白将军用意何在?难道将军知道属下必胜,所以无需带人接应?”

    杨霖笑着点头。李翰道:“为何呢?同样是劫营,为何这次就能成功?”

    “没错,都是劫营,兵法有句话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扎木赤久经沙场,当然懂得远来疲惫的道理,所以不可能不防,不宜劫营。昨日已劫了一次,加上白天大战一场,他必定以为我军胆怯,不敢去劫。我们只要出其不意,便能成功,这也是我不接应你的缘故。”

    李翰拱手赞道:“将军英明,神机妙算啊。”

    杨霖一摆手道:“现在形势不容乐观,我看手下的军士无论从体力还是作战经验都不及金兵,况且他人又多,死伤一两万人都不算什么,如果我军再有人员损伤,必定保不住城池。我们现在只有死守幽州,等待援兵。”

    李翰道:“可是,京里迟迟没有消息,这可怎么办?”

    杨霖道:“我已经托付了一人,希望他可以如期到达。”

    已经是第三天了,扎木赤狠狠的瞪着城楼之上,只见宋兵都守得严实,无机可乘,昨晚居然叫他劫了营去,这个杨霖,真是不能小看,今天我就强攻,一定要攻下来。他派人去军中选了五百死士,命令他们爬上城楼。

    死士推了云梯,找到薄弱的地方,爬上城去。杨霖早已经准备好,让守城的官兵准备了大量的石头,又预备了火箭,亲自在城楼上督战。他武艺高强,只要有上得来的,全都被他一剑砍翻下去。士兵又射了许多火箭,砸了许多石头,那些死士要么头破血流摔死在城墙脚下,要么全身着火被烧死跌死。转眼间,五百死士全都被抛尸在城楼下。

    扎木赤一跺脚狠狠道:“好你个杨霖,我不杀了你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此时,却对幽州无计可施。此时旁边的参谋提醒道:“将军,我看他们似乎既无援兵,也无援救的军粮,我们只要牢牢围住他,过不了多久,他们不就饿死了吗?”扎木赤一拍手道:“是了,我倒忘了,我们粮草充足,我们可以等,等他们草尽粮绝,饿死他们。哈哈哈……”

    说着,又围困了三日,果然,幽州粮草不出两日便会吃光,京城不但不援军队,就是连粮草都不给援助,幽州军士都对朝廷非常失望,怨言四起。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杨霖暗自烦恼,“听说张太尉已经处死,现在九王爷即位,为什么对于我的请愿不予理会。这样下去,叫我怎么带领部队支持下去?”

    第二天早上,杨霖佩剑独自坐在城楼隘口之上,李翰忙劝道:“将军,这里不能坐的,这里在箭程之内,不能坐的。”

    杨霖笑道:“坐就坐,我怕他什么?就是死,也比困死在城中强,更何况我也未必死在这里呢。”说罢他竟然像没事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杨霖坐在城楼隘口上怡然自得,扎木赤在下面看的清楚,心想:他真的什么都不怕?莫非他们有伏兵?还是有什么秘密武器?他心里暗自犹疑,不敢放箭射杨霖。正在犹豫间,忽然报说,远处有宋兵来了,旌旗飘飘,尘土漫天,不知道多少人马呢,扎木赤心里一惊,果然他援兵到了,一个杨霖就这么厉害,如果再来一个,此城更难攻下,我这一战已经死了不少人,如果再有损失,主上怪下来,我怎么担当的起?不如回兵的好。主意已定,慌忙领着人马退了去,杨霖在城楼上看到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仿孔明的空城计,倒是颇有些效果呢。”手下见金兵退去,无不佩服他的胆色。

    说到援兵,杨霖早已了然于心。他打开城门,迎了人马进来,众将士看时,原来不过五百人马,由赵子恒带领。他接到杨霖的信,知道朝廷不派人增援,便集合了自己的旧部人马匆匆赶来,杨霖在信中让他快到幽州的时候,在马尾巴上都系上扫帚,多做一些旌旗,这样便可以制造烟尘漫天,旌旗密布的假象,来掩人耳目,叫敌军生疑害怕,果然效果不错。

    杨霖接子恒进了营中,面色沉重道:“皇上是否对杨霖有猜疑,否则为何屡次请援都无回应?”

    赵子恒面色也有些不好,道:“你不知道吧,怜棠已经不在了。”

    杨霖心里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张太尉?但是也有说是太后的密旨,皇上自此事之后,懒理朝政,至于你请旨的事情,我担心另有内情。”

    杨霖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万分沉痛,含着眼泪道:“爱棠还好吧?”

    “她在山寨中。”

    杨霖点点头,问道:“你说另有内情?”

    赵子恒有些不自然,道:“可能是道听途说的,但是有些传言了。”

    “你是指?”

    “传言说,因为皇上发现了怜棠给你的信,所以要置你于死地。”

    杨霖心里又是一惊,信,她何时写过信给我?他想起怜棠的那张灵符,拿出来放在手心,认真的查看,翻开里面,这才发现,原来符里也有字,虽然只有蝇头大小,却是可以辨认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顿时,一股哀痛充满心里,杨霖这才恍然明白怜棠为何送他这张符,为何每次都要问他是否有好好保存。杨霖哭道:“怜棠,对不起。”赵子恒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空有报国之心,如今却无用武之地。这次幽州得以力保,我不相信皇上会翻脸无情,我已经上书表功,正在等待皇上的消息。”杨霖道。

    赵子恒依旧面带忧色,道:“我们朋友这么久,我真是替你担心哪。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爱棠怎么办?”

    “你还放不下爱棠?”杨霖看着子恒。

    赵子恒面上一红道:“对不起,但是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杨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

    两日后,京城里终于来了消息,只见一个姓张的太监趾高气扬的带着圣旨到了营中,众将士跪下,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子恒保护幽州有功,特封护疆大将军,回京领赏。杨霖护城不利,造成军士死伤无数,特此削职,终身不得录用。其余有功将士按功封赏。”

    众将士听了均是目瞪口呆,群情激愤,站起来叫道:“这是什么皇上?什么圣旨?杨将军不顾生死死保幽州,怎么能这样做呢?”

    “你们要造反阿?”那张公公慌张了,走到赵子恒身边道:“将军,你要管管他们哪。这里还有皇上的密旨呢,皇上说了,如果将军办的好,那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赵子恒将密旨一看,竟然是皇上亲笔:“杀掉杨霖。”赵子恒心里一惊,他将杨霖和张公公叫道一个隐秘的房间,将房门关上。张公公道:“将军何事阿?”赵子恒一剑刺进他胸前,他立即倒地而亡。杨霖大惊:“你干什么?”赵子恒把信递给他,杨霖看了沉吟道:“皇上真的要杀我,我躲也躲不了的。”

    “你快走,你要答应我,找到爱棠,好好照顾她。快走!”说罢将他推出去。

    “你呢?”

    “你放心,我会自己去向皇上请罪,皇上找的是你,不会太责怪我的。”说罢叫人收拾了包裹细软,找了一匹好马,同杨霖挥泪而别。只是谎报朝廷,说杨将军被金军暗杀而亡,张公公也一起遇害。

    第四十一章 一刀两断

    宝龙寨中,天还没大亮,山寨脚下,只见一个背着包袱的黑衣人同守门的喽啰争吵起来。

    “你干什么?”

    “二当家,这是大当家吩咐的,请不要为难小的。”小喽啰愁眉苦脸道。

    “我是二当家,我说要走就要走,你能拿我怎么办?”爱棠急道。

    “是我的命令,不许走。”身后响起了朱诺的声音。爱棠回过头来,惊讶的望着他,道:“大哥,你说什么?”

    朱诺面色严肃,走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是不是要去幽州?”

    “是的。你为什么让他们拦我?”

    “杨霖已经死了,你还去干什么?”

    “你骗人,我师兄不会死的,我一定要去幽州一趟,我一定要去。”爱棠含着泪水倔强的说。

    “你怎么这么傻?”朱诺扶着她的双肩,道:“现在金人对那边虎视眈眈,你去不是送死吗?

    “大哥,我知道你为我着想,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就别拦着我,你是了解我的,我要做的事情别人是拦不住的。”

    “这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吗?”朱诺动情的说。

    爱棠望着他身后的兄弟,有陆机、威哥、闪腿貂,都巴巴的望着她,眼中露出不舍。爱棠抹了抹眼泪道:“大哥,不要这样,我不会忘记兄弟们,我还会回来的。”

    “真的?你真的会回来?”朱诺说着走到爱棠的身后,又道:“我做大哥的,难道不了解你吗?你这一去,恐怕我们今生都难得见到面了……”

    爱棠正待答话,还未开口,只觉得肩后一痛,便晕了过去。

    “大哥,这样二当家会生气的。”威哥道。

    “把二当家关进她屋里,门要锁严实,窗户都给钉上铁条。”朱诺吩咐两个小喽啰。

    威哥还要说什么,陆机拉住他的手道:“别多话,大哥自有分寸。”

    朱诺皱着眉头,没有理睬众人,径直上了山去。

    “让我出去!”爱棠拼命的捶着门,大声叫喊都无人应声,“朱诺,你个大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关着( 棠花劫 http://www.xlawen.org/kan/818/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