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阅读
四周一片寂静，转眼间就是嗡嗡声一片。
“这高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可不是，好人啊……”
四下议论声一片，就连从刘芳蕊出来开始就一直恨不得杀了她的奶娘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
“大……不，高夫人，老太婆，替我家小姐谢谢您了。”说完扑倒在青砖石上，嘭嘭嘭连磕三次响头。
刘芳蕊侧身避过，抱着孩子朝林可的方向走来。随着距离愈近，林可这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很可爱的一个孩子，无意识当中皱起的小眉头，水润润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还时不时吐出个小口水泡，林可看着他心却突然柔了下来，唯一剩下的，就是对这个孩子的感叹，母亲死得这么不名誉，这孩子……将来又该怎么办？而那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林可心中所想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居然哭了……
林可好笑的看着，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了她整个心房……
【方舒娘，你当初从我这里夺走的，我要让你原封不动的一个一个还给我！我尝过的，也要让你一个一个都尝下去。】
一个一个……都尝下去……
林可猛的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刘芳蕊眼里迸出的那股疯狂的色彩。
不――
就在这个时候，刘芳蕊前进的脚步突然一踉跄，只见那孩子从她怀里画了一个抛物线，在林可和所有人的注目下，越过河堤，直直的摔在了两米多高的河堤下面，转眼没了声息……
没了……声息？
“刘芳蕊！！！！！！！！！！”
这只是个孩子啊……
这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啊……
“你个毒妇，还我家小少爷命来！”
“……来、来人，快把大奶奶带走啊，还愣着干吗……”
“大奶奶，您小心些，吓到了没？”
为什么好人永远不长命，坏人却养得脑满肠肥？
“哎呀，怎么死了？高家大奶奶不会担责任吧？”
“嗨，一个孽种而已，谁让他该出声的是不出声，不该出声的时候瞎嚷嚷了，没怪他惊了大奶奶就不错了………”
“来人，把那疯婆子拉下去，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余嫂你别这样，大奶奶还不是想让你家小姐见那小杂种最后一面，谁都不想出这种事情，你可别恩将仇报啊……”
“反了、反了！”
四下一阵混乱，人群闹成一团，先反应过来的奶娘哭叫着冲向刘芳蕊，结果半路上就被拦了下来，让几个健壮的男人推坐在了地上。刘芳蕊乍看像是被吓到了，实际正顺着手下仆妇的呼应朝后走去。其他人就那么的看着，更有甚还借机大说起风凉话来。
“余嫂，要是在别的地方，这孽种本来就是要浸在水缸里淹死的，你就当他的死得其所不就完了吗？”
这话一说，引起一片哄堂大笑，只剩下奶娘余氏呆呆的站住，口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家小少爷……不是孽种啊……他是姑爷的亲骨肉啊……不是孽种……不是孽种啊……”
林可在笼子里面听着奶娘的话，两行泪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流了出来。“奶娘――！”
她猛的喝断，“站起身来！”
“你把眼前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记住，回头等我死了，一个一个的找他们说个究竟！”
此话一出，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乡里乡亲的，方舒娘什么脾气谁不知道？跟面人似的让人捏扁了揉圆了也不敢说句话，要不然她这个生了儿子被抬为二房的，也不至于让人欺负成这样，哪见过这咬牙切齿满含毒怨的方舒娘？但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合着她把自己也给带上了？
“你……你这小娘子好不晓事理……”
“你们记着，我今日不求有神，但求有鬼，不求有那九重天，只愿有那阎王殿！我方舒娘是冤死的！我那孩儿更是冤死的！我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看着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样个结果！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你们日后能得到什么报应……”
说到后来，已经是声嘶力竭，无形当中甚至连自称都换成了方舒娘的。
然而，这时谁都没有觉察到，此时的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
“反……反了……”那长老气的浑身抖，指着林可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囫囵句来。“来人，还不快把绳子砍断！！！！”
“是！”闻言立刻上来几个人，拔出刀就朝那绳子砍去。
“你们，都会遭报应的……”林可笑着，前世今生的记忆仿佛融合在了一起，她的恨，方舒娘的恨，在绳子被砍断的同时拧成了一股龙卷，在这一瞬间破体而出，仿佛凝成实质冲破九天。
“扑通――！”
……………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竹笼坠入河底，掀起滔天的水花……
与此同时……
“天……天狗食日啦――！！！！！！！！！！！！”
第五章 两重天
天空中一轮血红的光环散出幽幽的暗芒……
中京―――
【司天监】
“咔嚓――！”
一位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员呆呆的看着天空，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绝望的神色，连手上的浑天尺跌落地上也不知。
………
……
“郭大人、郭大人……来人啊，郭大人自尽了！”
……
【雍秀宫】
“什么？郭俞死了？？？？”一位宫装丽人猛的站起，“居然死了、居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哀家要抄他九族！！！！不，十族！……等下……传哀家懿旨，召老相爷即刻入宫觐见！”
天……要起风了……
而此时的高家集
“天……天狗食日……？”所有人都在心中问道。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出现在他们心头：“为什么会……？”
天狗食日……这意味着什么？当今圣上有亏私德？哪里出现的贪官污吏？谁惹怒了上天？……还是说……方舒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左长老，这边、这边走。”
正当所有人都失去动作的时候，祠堂里几个人簇拥着一位长老走了出来。
高氏宗祠共有十二位长老，以左右二位长老为尊，总领族中祭祀审判等事务。此时出来的，就是一开始那位风一吹就要飘走的左长老。
此时的左长老和原本在祠堂里那种病入膏肓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是佝偻着身子，但两只眼睛如今不再是那种想睁睁不开的样子。
“一个个的都慌什么？高全高福，集合各家把锣鼓敲打起来！老四，把香案摆出来！剩下的该杀鸡宰鹅的就动起来，女人孩子都躲进祠堂里去，别让天狗瞄到了眼睛！”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周围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的朝目的地摸去。
“大……大哥……”说话的是原本和左长老一起坐在上方的右长老，此时的他是也是不复刚才的闲适，一脸凝重，连捏在手里的铁胆都只剩下一颗。
“哼，大哥……”左长老冷笑了一声，“好一句大哥啊，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一声怒叱炸裂在右长老耳边，一身腱子肉、能装下两个左长老的他愣是被吼得浑身上下猛的一抖。
“老头子我老眼昏花了，理不了事情了，可以被你们当成庙里的泥人像了……”左长老越说越笑。“好、好、好！”
三个好字连声而出。
“还真当我老头子看不出来你们那点弯弯绕？！看到了吧？做出这种事情，老天爷也要来收你了！”
正在这时，底下有人喊道：“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什么烧起来了？”左长老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再训斥弟弟，连忙赶到前面，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
原来，烧起来的……是为了消除上天怒火而设的香案……
“完了……完了啊……”
………………………………………………………………………………………
林可阖了眼睛，静静的在水底飘着。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可是，她之前再忙什么呢？
“……醒……”谁？“醒醒……”
有人在唤她……林可睁开眼坐起身来，谁？
一位身穿湖蓝色纱衣的女子站在河的对岸朝她微笑，衣服头都跟古装片里似的。
林可心中有些奇怪，想往前走走，但现路好像不近，于是停下脚步。
你是谁？林可问道。
那女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了林可一会儿，然后朝林可行了一礼。
……谢谢……
谁？
……
是……方舒娘……
林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自己道谢，自己除了占了她的身子外什么都没做，连孩子都没帮她保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
………谢谢……
为什么道谢？……
……等等，方舒娘……等等……
……
【……醒了……醒了……】
【……小姐……小姐，醒醒……】
谁？
林可费力的睁开眼睛，结果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口空气呛得差点咳没了半条命，好容易一碗水灌下去这才好受点。
“小姐，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奶……娘？”可不是奶娘是谁？？林可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又穿越了？不对，眼前那个痛哭流涕、又哭又笑的老妇人不是那方舒娘的奶娘是谁？？？“你……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没死？？？
可不是没死吗！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浸猪笼浸猪笼，先就是得“浸”。怎么才能保持确实是“浸”呢？就需要在猪笼底部绑上一块石头，这既是礼上的需要，也是为了防止疫病。祠堂附近的河是活水，不可能让尸体顺流而下飘去下游，绑上石头就可以等到人死后再把竹笼捞上来火化。
然而就是这石头，因为当时林可骂得实在太厉害，气的主掌刑法的长老连这最重要的石头都忘了绑了。
等到因为香案烧起来而万念俱灰的左长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河里找她的尸体想好好做场法事给高门消灾解难的时候，却在不到半里的地方现了挂在树枝上的竹笼，这才让林可活转了过来。
听完奶娘断断续续的说明，林可禁不住抬头看看天空，之前的日食早就没有半点痕迹，天空干净得像是在骗人似的。这算是老天爷耍她耍够了吗？居然用这么大的排场，那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受宠若惊？
有人过来搀扶，林可不知道是谁。只是愣愣的被扶了起来，又愣愣的被簇拥着离去，走到离落水的地方不远处时，林可仿佛才收回了魂魄，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带我去看我孩儿。”林可低声说道。
周围人愣住了，面面相觑，但却没人动弹。
“奶娘！”林可厉声喊道，在人群中搜寻到余氏的身影，把手放到余氏的胳膊上。“带我去看我那孩儿。”
奶娘余氏点点头，吃力的扶起林可沿着河堤往上走。半里多的路换成现代也就是两百多米，但这两百多米却是长的让人吃惊。
孩子依旧是红彤彤的小脸，粉嫩嫩的小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可把孩子抱在怀里，拂去襁褓上沾着的泥土。孩子死了，她没帮方舒娘保住孩子。她把脸贴到孩子的脸上，仿佛还能感觉到孩子身上那种婴儿偏高的体温。就像……还活着一样……
还活着……一样？
还活着！
这个孩子还活着！
林可确定听到的孩子出了一声跟猫叫差不多大小的“吭叽”声。
“奶娘，孩子还活着！”林可愣愣的说道。她抬头看看河堤，又看了看脚下，再次将脸贴到孩子的脸上，嫩嫩的皮肤，带着婴儿特有的奶味。
“……呜……小姐你别这样，你要保重自己啊……”奶娘悲哭出声，引得周围的人也面露不忍之色。
“奶娘，孩子还活着！”林可这下是肯定了，因为她感觉到了孩子的呼吸。“奶娘，我孩儿还活着啊！”
话音刚落，怀里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震天响亮。
“哗――”周围的人大哗。
“来……来人，还不快叫大夫！！！！”所有人立刻忙乱的起来，一瞬间反而把林可娘俩放在那没人管了。
林可不禁失笑，低头看着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无语道：“喂，这么都没死？你小子跟为娘说说，你不会也穿越了吧？”
孩子才没精力理她，犹自哭得有滋有味……
而林可，紧接着也沉入最深的睡眠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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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莫为鱼肉【一】
余氏用手测着水温，看温度差不多了，就将手里的帕子放入水中泡透，然后再拎出来绞干给自家小姐敷在额上。
看着小姐通红的脸颊，余氏心中一阵难过。她是方舒娘的｜乳母，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带到大的。看着她牙牙学语、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从猫仔似的模样出落成水莲花似的女孩。方家老爷夫人偏疼少爷，但对这个女儿也没疏忽的教导，女戒女则样样没有拉下，这也让小姐养成了胆小怯弱的性子，虽然这性子极得姑爷疼爱，但也是这性子让小姐落到如此境地，这也让余氏头一次对自家老爷夫人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怎么样了？”身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余氏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来不是别人，正是宗族审判时候出现的左长老高韬！
“左……左长老……”余氏愣住了，虽然是长辈，但毕竟不是直系，这样闯进内宅未免有些……
高韬看到余氏的眼神，老脸也禁不住一红，赶忙让出身后一人来，说道：“这是周端维周先生，广丰城的名医……特意请来给舒娘看病的。”
一听说是广丰城来的名医，余氏眼睛里猛然迸出希望的光芒，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长在岸边的小草一样，连声说道：“这……这……周先生，您……我家小姐……”竟是话也说不囫囵了。
这周端维周先生是广丰城里广福堂的掌柜，家中世代行医，加上仁心妙手，在此地颇有名声。
见余氏眼圈泛红，周先生也没有多说，吩咐身旁跟着的小童把药箱什么的备好。广丰城离高家集虽然不是很远，但也不近。高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另一处出诊，但接到消息后还是立刻赶了过来。
虽然事先在马车上听说了这高家二***状况，但真正见到了的时候，还是让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大夫吃了一惊。
一双手肿得连皮肤都涨得紧绷绷的，一按上去就是一个坑半天回不来；十根指头根处黑紫黑紫；脸上带着划伤、由于高热整张脸都是病态的嫣红……
“顺子，去外面看看夫人的车来了没有。”周先生吩咐道，刚知道要诊治的病人是女眷，身上还有外伤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让高家人去广福堂把自己夫人请来，现在这么一看，真就对了，这能看见的地方已经是这样了，谁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那小药童听话应了一声，滴溜溜的转出外间去了，倒也身手麻利。
“子思……情况如何？”子思是周先生的字，由此可见左长老和周先生应该是故交。也是，要是一般人哪里有面子把周先生从一个正在医治的病人家里打包到另外一家呢。
周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盯盯的看了左长老一会儿，半晌，吐出一句话来：“若兰一会儿便来。”
一句话换来左长老满脸的铁青。
是谁？
是谁？
……
林可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千奇百怪一堆有的没的，更令人担心的是――她持续的着高热。
看着她的余氏一脸担忧，已经两天了，自家小姐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任谁都不敢说她还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
林可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说出什么来，余氏把耳朵凑过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水，透过鼻腔注入呼吸道，堵塞了所有空气可能进入的缝隙。她用力的呼吸着，换来的却是加速的凉意，她把水吸进肺里了……应该……林可这么觉得。
四肢百骸渐渐僵直，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不对，我的头明明没有淹进水里的，林可对自己说道。竹笼挂在了岸边的树枝上，自己用手抓住，手口并用的一点一点把自己拉向岸边的。
所以，现在是梦。
是梦！
林可在心中喊道。
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嬉笑声，眼前的景色一转，漫天血雾扑面而来，血是白色的、景是黑色的，但林可知道，那不是雪而是血。
有人在喘着气，一股一股的热气喷向自己的耳边。
她厌恶这股气息，更厌恶别人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她挣扎着，但徒劳无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刻的疼痛。
“嘭――”她打到了什么，但紧接着又被压制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帮她，所有的东西都在阻碍她，她被人牢牢的控制住，紧紧的压制住，像块死肉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该死！
该死！
……
秋云归去兮
……
不见来人
……
应我离我兮
……
皆是君恩
……
就在林可觉得自己眼看就要疯掉的时候，不知道何处传来了幽怨的歌声。歌声来得并不突兀，就像是本来就在那里，只不过林可刚刚注意到而已。
奇怪的调子，奇怪的歌词，却奇怪的让林可感觉平静了下来。她仔细听着，但竟然越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
秋云归去兮，不见来人
应我离我兮，皆是君恩
妾本无命乎，随君归去
而今归去兮，不见来人
生本命短兮，燃燃而奔
今之我殇兮……
今之我殇兮……
今之我殇兮后面是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唱下去了？后面是什么？
【“小姐……小姐……”】
【“醒醒……小姐……醒醒啊……”】
林可猛的睁开眼睛。“嗬――”
…………
“醒了、醒了！”
“来人啊，快去请周先生和周夫人，二奶奶醒了！”
林可侧身倚在床柱上，安安静静的让周夫人喂着汤药。这并不是周夫人应该干的事情，这一点光看余氏那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了。
一碗药喂完，周夫人拿出怀里揣着的锦帕给林可擦了擦嘴角。
“感觉可有好点？”周夫人问道。周夫人小字若兰，正是周先生之前提到就要赶来的夫人。周夫人的父亲是当年的平南将军周光毅，幼年的时候整日和哥哥们混迹在军营，养出了一副疾恶如仇的烈性子。这次随着周先生来高府给林可瞧病，刚看到林可身上的伤势就火了，差点在屋子里面演出一段全武行，周先生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但从此之后，照料林可的任务就被她一人包揽，除了余氏还能近近身搭把手，其他等闲人是靠近不得。“这副药你再喝三天就够了，回头让老头子再给你开些温和点的补药，这小身子骨可不能一直这么弱下去。”
周夫人絮絮的说着，哪里有半点儿之前飙的样子。“我让左长老给寄福找了奶娘，你现在正喝着药，虽然是补药，但也容易伤着孩子，喂奶什么的就不用亲自来了。”
林可点了点头，她记得是有这么个说法，也好，她还正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自己来？……她还没这个心理准备……
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外有人通传道：“二奶奶、周夫人，左长老来了。”
林可一愣，这位左长老高韬自从林可醒过来就没见到过，因此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祠堂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身上。当听说救下自己一命、并且雷厉风行稳住局势的正是这位左长老的时候，林可还感叹了一下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那么，现在这个不露相的真人找到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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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莫为鱼肉【二】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就是左长老找上门来的原因。
林可呆愣愣的看着正在品茗的左长老，算了？自己的一条人命、孩子的一条人命，到现在还没找到的黄嘉的一条人命，就这么算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可的不满和愤怒，左长老下意识的端起茶杯研究起茶叶。半晌，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着林可的眼睛。
“孩子，你要知道，高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高家了……唉……”左长老出一声叹息，从怀里掏出一页东西递给林可。
林可接过，展开一看，愣住了。这是一张海捕公文，和林可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种画工粗糙、让人怀疑能不能抓到犯人的不同，这张海捕公文显然要细致得多，最起码对着这想抓错人估计都很难。这让林可不得不赞叹此处的绘画技艺――等下，这不是重点，林可把脑中的思绪赶出脑外，再次关注起公文上的内容。
上面画的人看起来是夫妻俩，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男的姓郭名靖……还好女的不叫黄蓉……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可带着这样的疑惑把目光转向左长老。
“他是前司天监少监郭俞之子。”左长老解释道。
司天监……日食！
难道说？
林可勉强压住心中的震撼，她这才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左长老一定要压下这件事了。
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日食得以免得一死，却又因为日食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京里传来消息，三千太学生拦路上书，弹劾梁太后及梁相把持朝政，天降警示。”左长老说道。“孩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当年高家好不容易才能脱身而去，如果这个时候让上面抓住把柄，到时候出事的……可不只是高家啊……”
一番话暗带威胁，出事的不只是高家？意思还不是高家出事我也跑不了？
林可在心中冷笑。
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把喉咙里的那股子气顺了下去，睁开眼，看到左长老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低头研究着茶杯。
“即便我这里不追究，可那天看到的人可不是少数，不知左长老有何妙计？”林可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见林可松口，左长老好像舒出一口长气，笑着说道：“老夫偷生了六十余年，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事实上左长老已经在做了，欺上瞒下，在某些条件下并不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好。”林可截住话头。“此事我不追究，但有一个条件：我表哥黄嘉如今不知生死，贱妾人微言轻，还需左长老找出人来还我清白！”
关于这个条件，并不是林可突然起意的。
这么些天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林可意识到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醒来后她也求奶娘找人打探过，黄嘉失踪前最后被人看到是在河口那边，并不是前往集子上的正路，是与旁人在一起的，但认识的人朝他搭话也不回答，那人以为是隔得远没听见，所以也没在意，后来问起来的时候才想到的。与人一起却不说话，那就很有可能当时就被人挟持了，所以才这样，而黄嘉一穷书生，身无长物，一般的劫匪谁会去劫他？更何况这么长时间连个要赎金的人都没有，让林可越肯定下黑手的人是谁。
她是没有能力自己把人救出来，所以就只能借左长老的手了。
对于这个唯一一个会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表哥，虽然林可知道自己不是方舒娘，但心中依旧是感激着的。
左长老面色一僵，为什么？
因为他之所以前来还有一条原因没说：方舒娘的事情里，还牵扯进去他的同胞弟弟右长老高甫！而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黄嘉，如今也正在他这弟弟家的地窖里待着――而且情况……很不好。
眼下人家提出了这么个条件，虽然不知道说是不是无心，但他这个听就感觉不怎么好受了。
当下只能答应，随后出得府来，待都不好意思多待。
门口侍候着的小厮见自家老爷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老爷你可算出来了，家里头传话过来，说二老爷都等您大半天了。”
“他？”左长老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涌了上来。“他、他来干吗？还嫌我这张老脸丢得不够是不是？回府！”
再说林可那边，从左长老离去后就呆呆的坐在花厅里没有动弹。余氏上前伺候，但看自家小姐的神态又不敢招呼，只好央人把周夫人请过来。
“舒娘，舒娘。”周夫人轻声唤道。刚才因为是高氏内部的谈话，周夫人不可能上前，因此早早就避了开去，哪想到这一转眼，自己调养了好几天的孩子竟跟失了魂魄似的模样。当下把左长老一阵臭骂，也不知道那边的左长老有没有打上几个喷嚏。
不过骂归骂，依旧嘱咐丫鬟婆子把林可扶回屋里，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已经有几分凉意了，可不能就这么晾在此地。
这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三天后，左长老来信，说是黄嘉找到了。
当时的林可正在和周夫人以及好不容易出得佛堂的高老夫人商量孩子的｜乳名，一听这事，立刻迎了出来。
黄嘉是坐着马车来的，不过人却是躺着的――瘫了。
左长老亲自送来，面带惭色。
没办法，谁让他有这倒霉弟弟呢。
本来想把人调养好了再给送回去，这样面子上最起码还好看点儿，结果人接回来调养了几天也没见什么起色。一想不行，别再调没调好反而把人给调没了，这才赶着给送了回来，毕竟现在这附近最高明的大夫就在林可这里当专职大夫不是。
“来人，把表少爷抬进去。”林可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刘芳蕊虽然不能动她分毫，但也被暗中责令反省，所以此时林可说的话在高家还是管用的。
当下便上来了两个健壮的家丁拿着担架过来搀人。
“等下，”林可突然想到一事，连忙吩咐道：“去找块硬实点的板子来，拿板子抬。”
底下人闻言一愣，这表少爷虽然瘫了，但不至于现在就要用门板抬吧（注：当时的门板是用来抬死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可刚一听说人瘫了，就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到的那点急救常识，里面就有一条，如果是脊椎受伤的病人，是不能用软担架运送的，否则容易造成腰部的过度弯曲导致骨折的脊柱对脊髓造成严重的损害，另外，脊柱骨折的患用软担架运送也容易导致脊柱脱位或脱位加重。林可现在不知道人到底是怎么瘫的，所以只能不管黑猫白猫的一起用上。
等到把人抬进屋里，匆匆赶来的周先生见到这特殊的担架一愣，待问得是林可的主意后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去给黄嘉诊治了。
林可在外间等待着，浑身说不出的疲惫。虽然余氏和周夫人都在劝着说是“吉人自有天相”，但林可心中依旧没有轻松多少。
过了好一会，周先生从里间出来，抬眼看了下林可，最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嗡――
林可只觉得脑中跟被滚雷炸过似的嗡嗡作响，刚才送进去的时候林可看了黄嘉一眼，年纪顶多才十七八的少年人罢了，就这么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林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散去，她不知道是谁吩咐的，但她现在很庆幸有人替她做的这个决定。
左长老面带惭色，尴尬的站在一旁。
林可深吸一口气，压下胃中不断翻腾的酸水迎上前去说道：“多谢左长老帮忙周旋。”
左长老张了几次嘴，但始终没能说出来什么。就在林可想要送客的时候，左长老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舒娘，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高家大宅……你是不能待了……”
说完，也没等她回话，带着人逃也是的离开了，留下了林可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靠了过来，林可抬头一看，是周夫人。
她朝周夫人笑了笑，说道：“您说，孩子的｜乳名……叫寄福可好？”
周夫人揽过她的身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此刻，林可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晚上跟太上皇和皇太后去吃饭，大家圣诞节快乐~~~~~~~~~~~~~~（按时更新的虫子挥舞着胖爪88）＇
第七章 新生
高家大宅目前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气氛，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都尽力把目光集中在门前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
也许称作女人不太正确，毕竟这个女人才十七岁，虽然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
这个女人就是林可，也许现在应该叫她方舒娘，高家的二奶奶。虽然左长老对当日的事情下了封口令，但大宅里面的丫鬟婆子、跑腿小厮却是基本上没有不知道的。毕竟事情生的时候，他们不是在现场就是早早的打听到了，左长老也不能强迫人家忘掉。因此，一些诸如：二奶奶可通阴阳、二奶奶天生法力之类的话就开始流传开来。
而今天，就是这位颇有神通的二奶奶离开高家的日子。
其实对于高家之前的决定，林可并没有余氏想象中的那么受打击，反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她现在虽然不说是光杆司令一个，但也好不了哪去，想在那个恨“自己”入骨的刘芳蕊的势力范围内好好活着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倒不如离开高家，自己生活来得自在。
托刘芳蕊之前做的太过分因此引来高老夫人干预的福，高家给的“遣散费”十分之丰厚，除了广丰城里的两家铺面外，还有城外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附带着十多顷的良田。此外还有现银两百多两和金银饰若干――据说高老夫人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不少的补助，这样林可对这个只知道吃念佛的老夫人有了不少好感。
在高家的最后这段日子里，林可并没有浪费，而是借由她这“媳妇”的身份，进入了高家的藏书楼。高氏的大藏书楼她是没资格进的，但高家长房的已经足够了。
借由这些，她对于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先，这里绝对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原本她以为自己是历史文主角，结果却是架空文，这个事实让她颇是郁闷了半天……
她所在的国家国号的“梁”，是个偏安的小朝廷，据说在北边还有一个梁国，其皇帝按照辈分算应该是南边的伯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周围被一堆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包围着，但占着“正宗”的名义。
其次，林可所在的位置被称作河东，但具体是哪个河不知道，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打算谋反没人藏个地图玩，林可很清楚这一点。
第三，……此地显然没有诸如班固之类的人物，丫的居然找不到当代史！让她只能了解到现在是元嘉元年――日食之后改的，在位的皇帝是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而实际掌权人则是这个奶娃娃的娘和外公，这还是得益于民间开始暗自流传的歌谣“兴于梁，亡于梁，天下正道是沧桑。”前一个梁，指的是国号，后一个梁……只能说，这个奶娃娃的外公就姓梁……
之前左长老告诉她的那个什么“三千太学生”上书也是于此有关。虽然林可个人认为这三千太学生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政给一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切！到最后还不是落到另一个权臣手里？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刘芳蕊那边需要收敛点了。高家之所以对刘芳蕊这么在意，那是因为她爹是户部尚书刘焕章的亲弟，而刘焕章则是梁派的中坚人物。而如今局势越混沌，谁也不知道最后赢得是谁，因此，这尾巴势必要稍微夹起来些了。
－－－－－－
“呜噜噜~~~嘎？~~~！”林可坐在床上，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抱着寄福，拨浪鼓“咚咚”的敲着，引得小寄福咯咯直乐。
林可现在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在围绕着这个小家伙转悠的。即便是有奶娘，但这孩子除了吃奶之外的时间那是半点都不离开林可，他睡的时候可不管林可睡不睡，反正他醒的时候林可必须得是醒着的，六个月的孩子已经能坐了，现在寄福最喜欢的睡觉姿势不?( 鬼母夜叉 http://www.xlawen.org/kan/1016/ )
“这高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可不是，好人啊……”
四下议论声一片，就连从刘芳蕊出来开始就一直恨不得杀了她的奶娘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
“大……不，高夫人，老太婆，替我家小姐谢谢您了。”说完扑倒在青砖石上，嘭嘭嘭连磕三次响头。
刘芳蕊侧身避过，抱着孩子朝林可的方向走来。随着距离愈近，林可这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很可爱的一个孩子，无意识当中皱起的小眉头，水润润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还时不时吐出个小口水泡，林可看着他心却突然柔了下来，唯一剩下的，就是对这个孩子的感叹，母亲死得这么不名誉，这孩子……将来又该怎么办？而那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林可心中所想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居然哭了……
林可好笑的看着，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了她整个心房……
【方舒娘，你当初从我这里夺走的，我要让你原封不动的一个一个还给我！我尝过的，也要让你一个一个都尝下去。】
一个一个……都尝下去……
林可猛的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刘芳蕊眼里迸出的那股疯狂的色彩。
不――
就在这个时候，刘芳蕊前进的脚步突然一踉跄，只见那孩子从她怀里画了一个抛物线，在林可和所有人的注目下，越过河堤，直直的摔在了两米多高的河堤下面，转眼没了声息……
没了……声息？
“刘芳蕊！！！！！！！！！！”
这只是个孩子啊……
这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啊……
“你个毒妇，还我家小少爷命来！”
“……来、来人，快把大奶奶带走啊，还愣着干吗……”
“大奶奶，您小心些，吓到了没？”
为什么好人永远不长命，坏人却养得脑满肠肥？
“哎呀，怎么死了？高家大奶奶不会担责任吧？”
“嗨，一个孽种而已，谁让他该出声的是不出声，不该出声的时候瞎嚷嚷了，没怪他惊了大奶奶就不错了………”
“来人，把那疯婆子拉下去，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余嫂你别这样，大奶奶还不是想让你家小姐见那小杂种最后一面，谁都不想出这种事情，你可别恩将仇报啊……”
“反了、反了！”
四下一阵混乱，人群闹成一团，先反应过来的奶娘哭叫着冲向刘芳蕊，结果半路上就被拦了下来，让几个健壮的男人推坐在了地上。刘芳蕊乍看像是被吓到了，实际正顺着手下仆妇的呼应朝后走去。其他人就那么的看着，更有甚还借机大说起风凉话来。
“余嫂，要是在别的地方，这孽种本来就是要浸在水缸里淹死的，你就当他的死得其所不就完了吗？”
这话一说，引起一片哄堂大笑，只剩下奶娘余氏呆呆的站住，口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家小少爷……不是孽种啊……他是姑爷的亲骨肉啊……不是孽种……不是孽种啊……”
林可在笼子里面听着奶娘的话，两行泪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流了出来。“奶娘――！”
她猛的喝断，“站起身来！”
“你把眼前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记住，回头等我死了，一个一个的找他们说个究竟！”
此话一出，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乡里乡亲的，方舒娘什么脾气谁不知道？跟面人似的让人捏扁了揉圆了也不敢说句话，要不然她这个生了儿子被抬为二房的，也不至于让人欺负成这样，哪见过这咬牙切齿满含毒怨的方舒娘？但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合着她把自己也给带上了？
“你……你这小娘子好不晓事理……”
“你们记着，我今日不求有神，但求有鬼，不求有那九重天，只愿有那阎王殿！我方舒娘是冤死的！我那孩儿更是冤死的！我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看着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样个结果！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你们日后能得到什么报应……”
说到后来，已经是声嘶力竭，无形当中甚至连自称都换成了方舒娘的。
然而，这时谁都没有觉察到，此时的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
“反……反了……”那长老气的浑身抖，指着林可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囫囵句来。“来人，还不快把绳子砍断！！！！”
“是！”闻言立刻上来几个人，拔出刀就朝那绳子砍去。
“你们，都会遭报应的……”林可笑着，前世今生的记忆仿佛融合在了一起，她的恨，方舒娘的恨，在绳子被砍断的同时拧成了一股龙卷，在这一瞬间破体而出，仿佛凝成实质冲破九天。
“扑通――！”
……………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竹笼坠入河底，掀起滔天的水花……
与此同时……
“天……天狗食日啦――！！！！！！！！！！！！”
第五章 两重天
天空中一轮血红的光环散出幽幽的暗芒……
中京―――
【司天监】
“咔嚓――！”
一位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员呆呆的看着天空，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绝望的神色，连手上的浑天尺跌落地上也不知。
………
……
“郭大人、郭大人……来人啊，郭大人自尽了！”
……
【雍秀宫】
“什么？郭俞死了？？？？”一位宫装丽人猛的站起，“居然死了、居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哀家要抄他九族！！！！不，十族！……等下……传哀家懿旨，召老相爷即刻入宫觐见！”
天……要起风了……
而此时的高家集
“天……天狗食日……？”所有人都在心中问道。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出现在他们心头：“为什么会……？”
天狗食日……这意味着什么？当今圣上有亏私德？哪里出现的贪官污吏？谁惹怒了上天？……还是说……方舒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左长老，这边、这边走。”
正当所有人都失去动作的时候，祠堂里几个人簇拥着一位长老走了出来。
高氏宗祠共有十二位长老，以左右二位长老为尊，总领族中祭祀审判等事务。此时出来的，就是一开始那位风一吹就要飘走的左长老。
此时的左长老和原本在祠堂里那种病入膏肓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是佝偻着身子，但两只眼睛如今不再是那种想睁睁不开的样子。
“一个个的都慌什么？高全高福，集合各家把锣鼓敲打起来！老四，把香案摆出来！剩下的该杀鸡宰鹅的就动起来，女人孩子都躲进祠堂里去，别让天狗瞄到了眼睛！”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周围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的朝目的地摸去。
“大……大哥……”说话的是原本和左长老一起坐在上方的右长老，此时的他是也是不复刚才的闲适，一脸凝重，连捏在手里的铁胆都只剩下一颗。
“哼，大哥……”左长老冷笑了一声，“好一句大哥啊，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一声怒叱炸裂在右长老耳边，一身腱子肉、能装下两个左长老的他愣是被吼得浑身上下猛的一抖。
“老头子我老眼昏花了，理不了事情了，可以被你们当成庙里的泥人像了……”左长老越说越笑。“好、好、好！”
三个好字连声而出。
“还真当我老头子看不出来你们那点弯弯绕？！看到了吧？做出这种事情，老天爷也要来收你了！”
正在这时，底下有人喊道：“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什么烧起来了？”左长老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再训斥弟弟，连忙赶到前面，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
原来，烧起来的……是为了消除上天怒火而设的香案……
“完了……完了啊……”
………………………………………………………………………………………
林可阖了眼睛，静静的在水底飘着。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可是，她之前再忙什么呢？
“……醒……”谁？“醒醒……”
有人在唤她……林可睁开眼坐起身来，谁？
一位身穿湖蓝色纱衣的女子站在河的对岸朝她微笑，衣服头都跟古装片里似的。
林可心中有些奇怪，想往前走走，但现路好像不近，于是停下脚步。
你是谁？林可问道。
那女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了林可一会儿，然后朝林可行了一礼。
……谢谢……
谁？
……
是……方舒娘……
林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自己道谢，自己除了占了她的身子外什么都没做，连孩子都没帮她保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
………谢谢……
为什么道谢？……
……等等，方舒娘……等等……
……
【……醒了……醒了……】
【……小姐……小姐，醒醒……】
谁？
林可费力的睁开眼睛，结果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口空气呛得差点咳没了半条命，好容易一碗水灌下去这才好受点。
“小姐，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奶……娘？”可不是奶娘是谁？？林可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又穿越了？不对，眼前那个痛哭流涕、又哭又笑的老妇人不是那方舒娘的奶娘是谁？？？“你……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没死？？？
可不是没死吗！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浸猪笼浸猪笼，先就是得“浸”。怎么才能保持确实是“浸”呢？就需要在猪笼底部绑上一块石头，这既是礼上的需要，也是为了防止疫病。祠堂附近的河是活水，不可能让尸体顺流而下飘去下游，绑上石头就可以等到人死后再把竹笼捞上来火化。
然而就是这石头，因为当时林可骂得实在太厉害，气的主掌刑法的长老连这最重要的石头都忘了绑了。
等到因为香案烧起来而万念俱灰的左长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河里找她的尸体想好好做场法事给高门消灾解难的时候，却在不到半里的地方现了挂在树枝上的竹笼，这才让林可活转了过来。
听完奶娘断断续续的说明，林可禁不住抬头看看天空，之前的日食早就没有半点痕迹，天空干净得像是在骗人似的。这算是老天爷耍她耍够了吗？居然用这么大的排场，那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受宠若惊？
有人过来搀扶，林可不知道是谁。只是愣愣的被扶了起来，又愣愣的被簇拥着离去，走到离落水的地方不远处时，林可仿佛才收回了魂魄，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带我去看我孩儿。”林可低声说道。
周围人愣住了，面面相觑，但却没人动弹。
“奶娘！”林可厉声喊道，在人群中搜寻到余氏的身影，把手放到余氏的胳膊上。“带我去看我那孩儿。”
奶娘余氏点点头，吃力的扶起林可沿着河堤往上走。半里多的路换成现代也就是两百多米，但这两百多米却是长的让人吃惊。
孩子依旧是红彤彤的小脸，粉嫩嫩的小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可把孩子抱在怀里，拂去襁褓上沾着的泥土。孩子死了，她没帮方舒娘保住孩子。她把脸贴到孩子的脸上，仿佛还能感觉到孩子身上那种婴儿偏高的体温。就像……还活着一样……
还活着……一样？
还活着！
这个孩子还活着！
林可确定听到的孩子出了一声跟猫叫差不多大小的“吭叽”声。
“奶娘，孩子还活着！”林可愣愣的说道。她抬头看看河堤，又看了看脚下，再次将脸贴到孩子的脸上，嫩嫩的皮肤，带着婴儿特有的奶味。
“……呜……小姐你别这样，你要保重自己啊……”奶娘悲哭出声，引得周围的人也面露不忍之色。
“奶娘，孩子还活着！”林可这下是肯定了，因为她感觉到了孩子的呼吸。“奶娘，我孩儿还活着啊！”
话音刚落，怀里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震天响亮。
“哗――”周围的人大哗。
“来……来人，还不快叫大夫！！！！”所有人立刻忙乱的起来，一瞬间反而把林可娘俩放在那没人管了。
林可不禁失笑，低头看着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无语道：“喂，这么都没死？你小子跟为娘说说，你不会也穿越了吧？”
孩子才没精力理她，犹自哭得有滋有味……
而林可，紧接着也沉入最深的睡眠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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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莫为鱼肉【一】
余氏用手测着水温，看温度差不多了，就将手里的帕子放入水中泡透，然后再拎出来绞干给自家小姐敷在额上。
看着小姐通红的脸颊，余氏心中一阵难过。她是方舒娘的｜乳母，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带到大的。看着她牙牙学语、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从猫仔似的模样出落成水莲花似的女孩。方家老爷夫人偏疼少爷，但对这个女儿也没疏忽的教导，女戒女则样样没有拉下，这也让小姐养成了胆小怯弱的性子，虽然这性子极得姑爷疼爱，但也是这性子让小姐落到如此境地，这也让余氏头一次对自家老爷夫人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怎么样了？”身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余氏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来不是别人，正是宗族审判时候出现的左长老高韬！
“左……左长老……”余氏愣住了，虽然是长辈，但毕竟不是直系，这样闯进内宅未免有些……
高韬看到余氏的眼神，老脸也禁不住一红，赶忙让出身后一人来，说道：“这是周端维周先生，广丰城的名医……特意请来给舒娘看病的。”
一听说是广丰城来的名医，余氏眼睛里猛然迸出希望的光芒，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长在岸边的小草一样，连声说道：“这……这……周先生，您……我家小姐……”竟是话也说不囫囵了。
这周端维周先生是广丰城里广福堂的掌柜，家中世代行医，加上仁心妙手，在此地颇有名声。
见余氏眼圈泛红，周先生也没有多说，吩咐身旁跟着的小童把药箱什么的备好。广丰城离高家集虽然不是很远，但也不近。高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另一处出诊，但接到消息后还是立刻赶了过来。
虽然事先在马车上听说了这高家二***状况，但真正见到了的时候，还是让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大夫吃了一惊。
一双手肿得连皮肤都涨得紧绷绷的，一按上去就是一个坑半天回不来；十根指头根处黑紫黑紫；脸上带着划伤、由于高热整张脸都是病态的嫣红……
“顺子，去外面看看夫人的车来了没有。”周先生吩咐道，刚知道要诊治的病人是女眷，身上还有外伤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让高家人去广福堂把自己夫人请来，现在这么一看，真就对了，这能看见的地方已经是这样了，谁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那小药童听话应了一声，滴溜溜的转出外间去了，倒也身手麻利。
“子思……情况如何？”子思是周先生的字，由此可见左长老和周先生应该是故交。也是，要是一般人哪里有面子把周先生从一个正在医治的病人家里打包到另外一家呢。
周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盯盯的看了左长老一会儿，半晌，吐出一句话来：“若兰一会儿便来。”
一句话换来左长老满脸的铁青。
是谁？
是谁？
……
林可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千奇百怪一堆有的没的，更令人担心的是――她持续的着高热。
看着她的余氏一脸担忧，已经两天了，自家小姐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任谁都不敢说她还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
林可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说出什么来，余氏把耳朵凑过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水，透过鼻腔注入呼吸道，堵塞了所有空气可能进入的缝隙。她用力的呼吸着，换来的却是加速的凉意，她把水吸进肺里了……应该……林可这么觉得。
四肢百骸渐渐僵直，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不对，我的头明明没有淹进水里的，林可对自己说道。竹笼挂在了岸边的树枝上，自己用手抓住，手口并用的一点一点把自己拉向岸边的。
所以，现在是梦。
是梦！
林可在心中喊道。
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嬉笑声，眼前的景色一转，漫天血雾扑面而来，血是白色的、景是黑色的，但林可知道，那不是雪而是血。
有人在喘着气，一股一股的热气喷向自己的耳边。
她厌恶这股气息，更厌恶别人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她挣扎着，但徒劳无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刻的疼痛。
“嘭――”她打到了什么，但紧接着又被压制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帮她，所有的东西都在阻碍她，她被人牢牢的控制住，紧紧的压制住，像块死肉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该死！
该死！
……
秋云归去兮
……
不见来人
……
应我离我兮
……
皆是君恩
……
就在林可觉得自己眼看就要疯掉的时候，不知道何处传来了幽怨的歌声。歌声来得并不突兀，就像是本来就在那里，只不过林可刚刚注意到而已。
奇怪的调子，奇怪的歌词，却奇怪的让林可感觉平静了下来。她仔细听着，但竟然越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
秋云归去兮，不见来人
应我离我兮，皆是君恩
妾本无命乎，随君归去
而今归去兮，不见来人
生本命短兮，燃燃而奔
今之我殇兮……
今之我殇兮……
今之我殇兮后面是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唱下去了？后面是什么？
【“小姐……小姐……”】
【“醒醒……小姐……醒醒啊……”】
林可猛的睁开眼睛。“嗬――”
…………
“醒了、醒了！”
“来人啊，快去请周先生和周夫人，二奶奶醒了！”
林可侧身倚在床柱上，安安静静的让周夫人喂着汤药。这并不是周夫人应该干的事情，这一点光看余氏那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了。
一碗药喂完，周夫人拿出怀里揣着的锦帕给林可擦了擦嘴角。
“感觉可有好点？”周夫人问道。周夫人小字若兰，正是周先生之前提到就要赶来的夫人。周夫人的父亲是当年的平南将军周光毅，幼年的时候整日和哥哥们混迹在军营，养出了一副疾恶如仇的烈性子。这次随着周先生来高府给林可瞧病，刚看到林可身上的伤势就火了，差点在屋子里面演出一段全武行，周先生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但从此之后，照料林可的任务就被她一人包揽，除了余氏还能近近身搭把手，其他等闲人是靠近不得。“这副药你再喝三天就够了，回头让老头子再给你开些温和点的补药，这小身子骨可不能一直这么弱下去。”
周夫人絮絮的说着，哪里有半点儿之前飙的样子。“我让左长老给寄福找了奶娘，你现在正喝着药，虽然是补药，但也容易伤着孩子，喂奶什么的就不用亲自来了。”
林可点了点头，她记得是有这么个说法，也好，她还正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自己来？……她还没这个心理准备……
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外有人通传道：“二奶奶、周夫人，左长老来了。”
林可一愣，这位左长老高韬自从林可醒过来就没见到过，因此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祠堂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身上。当听说救下自己一命、并且雷厉风行稳住局势的正是这位左长老的时候，林可还感叹了一下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那么，现在这个不露相的真人找到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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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莫为鱼肉【二】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就是左长老找上门来的原因。
林可呆愣愣的看着正在品茗的左长老，算了？自己的一条人命、孩子的一条人命，到现在还没找到的黄嘉的一条人命，就这么算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可的不满和愤怒，左长老下意识的端起茶杯研究起茶叶。半晌，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着林可的眼睛。
“孩子，你要知道，高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高家了……唉……”左长老出一声叹息，从怀里掏出一页东西递给林可。
林可接过，展开一看，愣住了。这是一张海捕公文，和林可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种画工粗糙、让人怀疑能不能抓到犯人的不同，这张海捕公文显然要细致得多，最起码对着这想抓错人估计都很难。这让林可不得不赞叹此处的绘画技艺――等下，这不是重点，林可把脑中的思绪赶出脑外，再次关注起公文上的内容。
上面画的人看起来是夫妻俩，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男的姓郭名靖……还好女的不叫黄蓉……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可带着这样的疑惑把目光转向左长老。
“他是前司天监少监郭俞之子。”左长老解释道。
司天监……日食！
难道说？
林可勉强压住心中的震撼，她这才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左长老一定要压下这件事了。
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日食得以免得一死，却又因为日食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京里传来消息，三千太学生拦路上书，弹劾梁太后及梁相把持朝政，天降警示。”左长老说道。“孩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当年高家好不容易才能脱身而去，如果这个时候让上面抓住把柄，到时候出事的……可不只是高家啊……”
一番话暗带威胁，出事的不只是高家？意思还不是高家出事我也跑不了？
林可在心中冷笑。
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把喉咙里的那股子气顺了下去，睁开眼，看到左长老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低头研究着茶杯。
“即便我这里不追究，可那天看到的人可不是少数，不知左长老有何妙计？”林可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见林可松口，左长老好像舒出一口长气，笑着说道：“老夫偷生了六十余年，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事实上左长老已经在做了，欺上瞒下，在某些条件下并不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好。”林可截住话头。“此事我不追究，但有一个条件：我表哥黄嘉如今不知生死，贱妾人微言轻，还需左长老找出人来还我清白！”
关于这个条件，并不是林可突然起意的。
这么些天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林可意识到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醒来后她也求奶娘找人打探过，黄嘉失踪前最后被人看到是在河口那边，并不是前往集子上的正路，是与旁人在一起的，但认识的人朝他搭话也不回答，那人以为是隔得远没听见，所以也没在意，后来问起来的时候才想到的。与人一起却不说话，那就很有可能当时就被人挟持了，所以才这样，而黄嘉一穷书生，身无长物，一般的劫匪谁会去劫他？更何况这么长时间连个要赎金的人都没有，让林可越肯定下黑手的人是谁。
她是没有能力自己把人救出来，所以就只能借左长老的手了。
对于这个唯一一个会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表哥，虽然林可知道自己不是方舒娘，但心中依旧是感激着的。
左长老面色一僵，为什么？
因为他之所以前来还有一条原因没说：方舒娘的事情里，还牵扯进去他的同胞弟弟右长老高甫！而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黄嘉，如今也正在他这弟弟家的地窖里待着――而且情况……很不好。
眼下人家提出了这么个条件，虽然不知道说是不是无心，但他这个听就感觉不怎么好受了。
当下只能答应，随后出得府来，待都不好意思多待。
门口侍候着的小厮见自家老爷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老爷你可算出来了，家里头传话过来，说二老爷都等您大半天了。”
“他？”左长老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涌了上来。“他、他来干吗？还嫌我这张老脸丢得不够是不是？回府！”
再说林可那边，从左长老离去后就呆呆的坐在花厅里没有动弹。余氏上前伺候，但看自家小姐的神态又不敢招呼，只好央人把周夫人请过来。
“舒娘，舒娘。”周夫人轻声唤道。刚才因为是高氏内部的谈话，周夫人不可能上前，因此早早就避了开去，哪想到这一转眼，自己调养了好几天的孩子竟跟失了魂魄似的模样。当下把左长老一阵臭骂，也不知道那边的左长老有没有打上几个喷嚏。
不过骂归骂，依旧嘱咐丫鬟婆子把林可扶回屋里，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已经有几分凉意了，可不能就这么晾在此地。
这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三天后，左长老来信，说是黄嘉找到了。
当时的林可正在和周夫人以及好不容易出得佛堂的高老夫人商量孩子的｜乳名，一听这事，立刻迎了出来。
黄嘉是坐着马车来的，不过人却是躺着的――瘫了。
左长老亲自送来，面带惭色。
没办法，谁让他有这倒霉弟弟呢。
本来想把人调养好了再给送回去，这样面子上最起码还好看点儿，结果人接回来调养了几天也没见什么起色。一想不行，别再调没调好反而把人给调没了，这才赶着给送了回来，毕竟现在这附近最高明的大夫就在林可这里当专职大夫不是。
“来人，把表少爷抬进去。”林可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刘芳蕊虽然不能动她分毫，但也被暗中责令反省，所以此时林可说的话在高家还是管用的。
当下便上来了两个健壮的家丁拿着担架过来搀人。
“等下，”林可突然想到一事，连忙吩咐道：“去找块硬实点的板子来，拿板子抬。”
底下人闻言一愣，这表少爷虽然瘫了，但不至于现在就要用门板抬吧（注：当时的门板是用来抬死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可刚一听说人瘫了，就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到的那点急救常识，里面就有一条，如果是脊椎受伤的病人，是不能用软担架运送的，否则容易造成腰部的过度弯曲导致骨折的脊柱对脊髓造成严重的损害，另外，脊柱骨折的患用软担架运送也容易导致脊柱脱位或脱位加重。林可现在不知道人到底是怎么瘫的，所以只能不管黑猫白猫的一起用上。
等到把人抬进屋里，匆匆赶来的周先生见到这特殊的担架一愣，待问得是林可的主意后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去给黄嘉诊治了。
林可在外间等待着，浑身说不出的疲惫。虽然余氏和周夫人都在劝着说是“吉人自有天相”，但林可心中依旧没有轻松多少。
过了好一会，周先生从里间出来，抬眼看了下林可，最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嗡――
林可只觉得脑中跟被滚雷炸过似的嗡嗡作响，刚才送进去的时候林可看了黄嘉一眼，年纪顶多才十七八的少年人罢了，就这么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林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散去，她不知道是谁吩咐的，但她现在很庆幸有人替她做的这个决定。
左长老面带惭色，尴尬的站在一旁。
林可深吸一口气，压下胃中不断翻腾的酸水迎上前去说道：“多谢左长老帮忙周旋。”
左长老张了几次嘴，但始终没能说出来什么。就在林可想要送客的时候，左长老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舒娘，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高家大宅……你是不能待了……”
说完，也没等她回话，带着人逃也是的离开了，留下了林可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靠了过来，林可抬头一看，是周夫人。
她朝周夫人笑了笑，说道：“您说，孩子的｜乳名……叫寄福可好？”
周夫人揽过她的身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此刻，林可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晚上跟太上皇和皇太后去吃饭，大家圣诞节快乐~~~~~~~~~~~~~~（按时更新的虫子挥舞着胖爪88）＇
第七章 新生
高家大宅目前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气氛，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都尽力把目光集中在门前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
也许称作女人不太正确，毕竟这个女人才十七岁，虽然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
这个女人就是林可，也许现在应该叫她方舒娘，高家的二奶奶。虽然左长老对当日的事情下了封口令，但大宅里面的丫鬟婆子、跑腿小厮却是基本上没有不知道的。毕竟事情生的时候，他们不是在现场就是早早的打听到了，左长老也不能强迫人家忘掉。因此，一些诸如：二奶奶可通阴阳、二奶奶天生法力之类的话就开始流传开来。
而今天，就是这位颇有神通的二奶奶离开高家的日子。
其实对于高家之前的决定，林可并没有余氏想象中的那么受打击，反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她现在虽然不说是光杆司令一个，但也好不了哪去，想在那个恨“自己”入骨的刘芳蕊的势力范围内好好活着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倒不如离开高家，自己生活来得自在。
托刘芳蕊之前做的太过分因此引来高老夫人干预的福，高家给的“遣散费”十分之丰厚，除了广丰城里的两家铺面外，还有城外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附带着十多顷的良田。此外还有现银两百多两和金银饰若干――据说高老夫人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不少的补助，这样林可对这个只知道吃念佛的老夫人有了不少好感。
在高家的最后这段日子里，林可并没有浪费，而是借由她这“媳妇”的身份，进入了高家的藏书楼。高氏的大藏书楼她是没资格进的，但高家长房的已经足够了。
借由这些，她对于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先，这里绝对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原本她以为自己是历史文主角，结果却是架空文，这个事实让她颇是郁闷了半天……
她所在的国家国号的“梁”，是个偏安的小朝廷，据说在北边还有一个梁国，其皇帝按照辈分算应该是南边的伯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周围被一堆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包围着，但占着“正宗”的名义。
其次，林可所在的位置被称作河东，但具体是哪个河不知道，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打算谋反没人藏个地图玩，林可很清楚这一点。
第三，……此地显然没有诸如班固之类的人物，丫的居然找不到当代史！让她只能了解到现在是元嘉元年――日食之后改的，在位的皇帝是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而实际掌权人则是这个奶娃娃的娘和外公，这还是得益于民间开始暗自流传的歌谣“兴于梁，亡于梁，天下正道是沧桑。”前一个梁，指的是国号，后一个梁……只能说，这个奶娃娃的外公就姓梁……
之前左长老告诉她的那个什么“三千太学生”上书也是于此有关。虽然林可个人认为这三千太学生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政给一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切！到最后还不是落到另一个权臣手里？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刘芳蕊那边需要收敛点了。高家之所以对刘芳蕊这么在意，那是因为她爹是户部尚书刘焕章的亲弟，而刘焕章则是梁派的中坚人物。而如今局势越混沌，谁也不知道最后赢得是谁，因此，这尾巴势必要稍微夹起来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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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噜噜~~~嘎？~~~！”林可坐在床上，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抱着寄福，拨浪鼓“咚咚”的敲着，引得小寄福咯咯直乐。
林可现在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在围绕着这个小家伙转悠的。即便是有奶娘，但这孩子除了吃奶之外的时间那是半点都不离开林可，他睡的时候可不管林可睡不睡，反正他醒的时候林可必须得是醒着的，六个月的孩子已经能坐了，现在寄福最喜欢的睡觉姿势不?( 鬼母夜叉 http://www.xlawen.org/kan/1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