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阅读
但虽然怎么说，在周夫人的关子没揭晓之前，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只不过如今吃饭用水全部都由专人看着，在用之前先拿个活物试试，为了这个听涛楼这边还专门养了几笼鸭子。时间就是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就在林可以为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自己需要另寻出路的时候，变故却先在自己这边生了……
记得自己只是在书房看书，看得也是之前周夫人带来的那几本书。其他的没乱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乱碰什么东西，但是林可就这样，“咕咚”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十分了。而自己的床前，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年纪看起来大概在十五六上下的女孩子，此时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人邪？鬼邪？
无怪乎林可这么怀疑，刚刚清醒脑袋还是嗡嗡的乱叫，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穿白衣的少女，而这个少女长得还很不错……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此时还是夜半三更……
“你……”林可刚想问你是谁，只见那少女现林可醒了过来，大大的眼睛猛的一闪，急急的说道：“方家姐姐你醒了？我是十一娘，是我爹爹的女儿。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非得扒了刘休那小子的皮！他比我还大呢，可是就知道瞎胡闹，这次就是他的主意，不过方姐姐你放心，以后啊，我肯定帮你教训他……”
这一段话说得又快又急，跟蹦豆子似的朝林可倾泻过来。造成的结果就是，这里面那句话林可都听得懂，但整个却是有听没有懂……不过，这女孩的酒窝倒是满漂亮的。
“小丫头，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乱说我坏话，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乱说话可是要被打屁股的~”话音刚落，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身影顺着窗户就翻了进来。“再说了，人家方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猫儿不管耗子跳’？”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少女差不多大的少年人，也是一身白色的劲装，身材颀长，猿背蜂腰，双眼闪动间带着一股狡黠的色彩，此刻正以一副甚是老成的表情逗着少女说话，间或挥舞一下手臂，显得甚是……朝气蓬勃……
――不过，这俩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房间的？
没等林可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听那个自称十一娘的少女一声尖叫，道：“你才打屁股！死刘休、臭刘休、大色狼，这里是你能进的吗？快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说完，推着少年的肩膀就往门口赶。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休儿，又在欺负白丫头啊，小心再这样你白伯伯就得找你算账了……”
接着另一个声音接口道：“算账倒不用，人常说欢喜冤家，孩子嘛，不就这样……”
说着，两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前头的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眼尾上挑，长眉入鬓，这种本来应该显得文弱的特点却因为他的那双豹眼而显出一种威武的感觉。行走间脊背挺得直直的，就像有根尺子在背后量着一样。
后面的那个年纪略大一些，能有五十上下，但须皆白，凤眼，颌下三缕长须。身型比起前面那人来说显得比较消瘦，甚至连脊背都有些弯曲，但气势也不可小瞧。
这二人再加上之前的少年少女，几人都是各具特色，而且身上总感觉有种特别的气质。这样的几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我们？”几人相视一笑，林可这才现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已经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了。
“他们几个，就是我说的大礼――”门再次轻响，这回进来的终于有个林可认识的了……周夫人。
“二夫人，这几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颖安故人。”
“这位就是白？白老爷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那个须皆白的老含笑点了点头。
“这位是林亭南林先生。”
这回点头的是美中年大叔。
“而这两个，那个猴崽子似的名叫刘休，而这个假小子名叫白芳，是白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家里排行第十一，你就叫她十一娘就可以了。”
“我的好姑姑，前面介绍的还好，怎么到我就成猴崽子了？”
“呸，你本来就是个猴崽子，不过敏姑姑，人家才不是假小子呢……”
“才怪，假小子！”
“死猴子！”
“假小子！”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而这时林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这么吵没事吗？”
“没事，反正现在所有人都当这里是恶鬼横行的凶宅，早就没人了……”
凶宅？
恶鬼？
这个……“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林可问道。
――
年后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了一些……
今年无疑是这么些年以来高家过得最没有滋味的一个年。
除却高家老爷和少爷的去世外，更让人揪心的，就是听涛楼里住的那位，在还差几天过年的时候，再次出事了……
“刷――刷――”庭院里，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抱着一个比她自己都大的扫帚清扫着庭院里的积雪。
女孩子名叫紫苏，今年七岁，跟着自己当了寡妇的娘在这里帮工。虽然她年纪很小，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大了，已经能帮娘亲做事情了，起码自己要是做事的话，金花大娘就不会因为自己和弟弟而不让她们住在这里了。
“呼……”她呼出了一口白气，暖了暖快要僵硬的手指，小小的手指显出一种紫红色，即便是呵气上去也没什么变化。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紫苏被吓了一跳，嗖的一下转过身来。
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虽然有人跟她说，高家的大奶奶是整个高家最漂亮的，可是，小小的女孩子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要比高家的大奶奶漂亮得多――最起码，她喜欢她，而高家的大奶奶，她害怕她。
“……你……是谁？”
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我？”漂亮的人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我是宝宝的娘。”
紫苏这才注意到，漂亮的人怀里面抱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婴儿，包得严严实实的，此刻只露出了圆嘟嘟的小脸蛋，像个小肉球一样。
“呀，好可爱。”紫苏惊喜出声，“大姐姐，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漂亮的人回答道。
“真好，”紫苏看着小婴儿，道：“比我弟弟乖多了，我弟弟什么都不会，只会闹，真好。”
“你有个弟弟？”
“恩，”紫苏点点头，但眼睛依旧停留在小婴儿身上。“不过现在弟弟长大了，已经乖多了。爹爹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时，弟弟也是这么大，天天要娘背在身上，还整天哭，讨厌死了。”
“……”漂亮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紫苏感觉到一只带着些许凉意但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
她疑惑的抬头，刚想说话，只听身后有人惊叫道：“呀，二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紫苏好像感觉到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你们好生疲懒，我的屋子好黑，叫你们去寻蜡烛，却是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漂亮的人――也就是二奶奶颇为孩子气的嘟囔道。“你们不听话，我就去叫姐姐收拾你们！”
听话的人没什么反应，但小紫苏却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漂亮姐姐。
“我的好奶奶，这太阳正当头的时候，哪里用的着什么蜡烛？”阿梅哭笑不得，这位主子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要点蜡烛，真是……
但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闪现出一股对这位二***同情，水捏儿似的美人，如今却也成了这个样子。那日虽然没有葬身水底，却依旧没有逃脱她的命运，即便是左长老请来了广丰的名医周端维周先生，却也回天乏力。虽然中途有些好转，可没几日，再次病得人事不知，等到醒来，却也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还不如当时死了干净呢。
但这也只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说是说不得的。这高家大宅谁不知道，这二奶奶成如今这个模样，到底是谁使的手段。这咸鱼，终究还是翻不了身的。
这个疯子似的女人，就是林可。
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却要从那天晚上开始讲起……
【今日3K~~~俺最近勤奋死了~~~】
第十三章 夜谈
“其实自从那日杨氏死后，听涛楼周围的眼线比之往常多了不少，而刘氏却以入山为亡祈福的名义离开了高家，所以我们担心……近期她可能会有大动作……”
“等下……刘芳蕊离开了高家？什么时候？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
“这高家上下除了你的奶娘之外，其他不说都是刘氏的人，剩下的也是独善其身的角色，如果刘氏不想让你知道，你上哪知道去？”周夫人解释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你这次昏倒，是因为我在你的饮食中下了药，事有从权，还望你不要见怪。”
林可闻言连忙说道：“夫人说笑了，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听到林可这么说，周夫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之前我把你原本的计划和亭南他们商量过之后，觉得其中也有可行之处，因此在这个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变动。”
“你看一下这个。”周夫人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从外表看像是某种文书，因为除此之外林可想不到什么东西需要这种厚质且做工精细的外皮。
林可疑惑接过这本东西，翻看了起来。
东西入手分量不轻，但打开之后却现大多应该是那蒙着缎子的外皮的重量。这是一封路引，上面写着若干地名及印着若干通红的大印。按照上面的文字来看，这份路引属于林亭南林先生及他的女儿林珂。
林珂？这个跟自己前世的名字只有偏旁不同的名字，让林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样？”耳边传来周夫人的问话声。
“什么怎么样？”林可一愣，不知道周夫人什么意思。
“你……真是……”周夫人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道：“这是我帮你弄的新身份，等离开高家之后，你就不再是方舒娘，而是林珂，林先生的女儿。这可是你今后的名字啊，难道就不说些什么？”
看着周夫人期待的眼神，林可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林可、林珂……两世如此相像的名字莫非也是命运使然？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周夫人到底在忙些什么，凭心而论，周夫人于她并无责任，但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整日奔波，且不论为了弄到这种东西需要多少精力，只这份心意，就值得林可感激莫名了。
“而这个猴崽子刘休除了耍小聪明之外还有个特长，虽然只是鸡鸣之事，但也可堪使用。”周夫人一边说一边拍拍名叫刘休的那个少年的肩膀，换来少年的叫屈声。“其实前几日他就一直在努力的把你的听涛楼变成鬼屋，如今一看效果不错――至少如今连你都出事了之后，再没有人敢在晚上接近这里了。”
鸡鸣之事？林可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口技。
啊，说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了这几天那种诡异的气氛到底是从何而来……
【“叽叽喳喳……”
“嘘……”
“叽叽喳喳……”
“咳咳……”
以上，回忆完毕……】
“行动之日就由他化装成游方道士，点名说你这楼里有妖气。而到时候无论是谁主事，估计都不会拒绝他到你这边‘除妖’，而这个时候就可以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了。你走了之后，就由他模仿你和孩子依旧留在楼里的情景，而你则由十一娘带出。等到出去之后，立刻坐马车离开这里前往颖安，只要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好办了。”
长久以来的目标就这么似乎触手可及了，林可觉得自己全身都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过于兴奋。
“啊，对了。”收拾了一下由于突如其来的惊喜而显得有些兴奋的心情，林可说道：“周夫人，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给您……”
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还有些事情就必须着手安排了。
“你说吧。”后说道。
“我的奶娘……虽然我觉得如果我‘死掉’之后，高家为了避免某种麻烦不太会难为到她，而我也会告诉她谨言慎行，但是――还是想请您在必要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林可说出自己的意思，但令她惊讶的是，周夫人脸上显出了一种尴尬并为难着的表情。“当然――我知道已经麻烦您很多了，若是……”
“不――”周夫人打断林可的话，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余嬷嬷……已经被赶出高家了……”
“赶出高家？？？”林可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揪。“怎么回事？难道？”
“刘氏离开之后，家里主事的是她身边的大管家婆子，昨日你昏倒之后，就把余嬷嬷以照顾不力的名义赶出了高家，虽然高老夫人也在，但是好像也对余嬷嬷很不满，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而我这边怕打草惊蛇影响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也怪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周到……不过，其实我觉得，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周夫人的意思林可听明白了，若是按照刚才的安排，几日之后林可就会葬身在火海之中，如果奶娘余氏还在场，那么无论怎么反映都会出问题，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眼不见为净得好。而且余氏并不是签卖身契的，只是因为方舒娘嫁到高家所以才跟过来的，她的丈夫和儿子也顶多就是租种了些高家的土地，要是实在在这里待不下去顶多就是换家租地罢了，河东由于是之前征兵的主要区域，地多但能耕种的人少，所以不怕因为某种原因而租不到。而且之前她已经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打算，那么作出什么过激反应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这样的话，无论高家还是刘氏，为了自己的名声都应该不会怎么难为她才是……
望向窗外，那里夜沉如水，林可的目光却已经不再犹疑。
明天。
第十三章 出逃
对于有些人来说，也许演个疯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对于林可来说，这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是强迫自己也得演出来。而事实证明，林可演得不错，甚至有的时候连自己都被催眠了，以为自己就是个疯子。至此，她更加感谢周夫人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还有这些相信自己是正常人的人在这里，她估计已经弄假成真的成了一个疯子。
事情出现了变数，本来应该好好待在山上祈福的刘芳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杀了回来。虽然事先也考虑过有这种可能性，不至于因此而功败垂成。但不得不说，这种变数并不是朝林可所喜欢的方向展。
比如说现在这样。
“你说……她真的疯了吗？”刘芳蕊问道。
“夫人，你看她那样子，不是疯了是什么？你没看到那天的情景，好好个人，咕咚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摔疯的还是什么……”妇人接口道，林可认出这妇人就是几个月前刚穿越过来时所见到的那个。
“自然是摔疯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妇人的讨好似乎拍在了马蹄子上，刘芳蕊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是……是……”妇人应着，估计这个时候刘芳蕊即使说她是疯的，这妇人都不会否认的。
林可抱着小石头坐在一边，用那种疯子才有的纯真眼神看着她们。
“哼，疯归疯了，孩子倒是抱得挺紧。”刘芳蕊讥笑道。“哎，你们几个……”
她回身唤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在她们耳边低语了几声。从林可的位置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婢女们委屈厌恶的表情和刘芳蕊带着恶意的微笑，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这样出现在林可心头。
半晌，之前离去的几个侍女捧回来一个坛子，捧的姿势很奇怪，双手伸的远远的，头也极力的向后挺。很快她就明白了这种奇怪的姿势的由来，一股浓烈的臭气顺着她们来的方向飘了过来。众人纷纷掩鼻，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有刘芳蕊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来，你过来。”刘芳蕊朝她招了招手。
该死，就算知道那边她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林可却只能装着一副白痴表情似乎很感兴趣的走了过去。
“来，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刘芳蕊把坛子放在地上，笑眯眯的对林可说道。
知道，能不知道嘛！
黄褐色的半凝固状物体，就那么一滩的堆在坛子底下，其中还夹杂这少许未消化完全的植物纤维。
刘芳蕊，你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姑姑……”躲在一旁的白十一娘再也看不下去了，刚想有所举动，却被周夫人拉住了衣袖。“你……”
“冷静点！”周夫人低声喝道：“难道你打算让她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吗？你以为她一直忍到现在是为什么，难道你就忍心由于自己的冲动让她的付出全都化为泡影？”
“可是……”十一娘还想说什么，她把目光投向场中几人的身影。“可是……”
“对她有点信心，二夫人……比你想像得坚强得多……现在我们谁都帮不了她……”周夫人紧抿着嘴唇说道。
“这个啊，是芝麻酱，很好吃的，你尝尝……”刘芳蕊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就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尝尝看……”
周围的人别过头去，拼命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出声音来。
“怎么？不忍心看了？都把脸给我转过来！”似乎对周围人的态度不满，刘芳蕊命令道。但转过头来对林可却依旧是那副温柔的表情。“来，尝尝看啊……”
手，慢慢的抬起，手的主人依旧是一副天真带着好奇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注视这这只手的动作，只不过心情各有不同。丫鬟婆子们是一种奇怪的恐惧，周夫人和十一娘是不忍再看，而刘芳蕊则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戏剧一样。
“噗……”在万众瞩目中，那只在几个月前泛着青色、如今已经像白瓷一样的手就这么伸进了那滩东西里。
“恶……”几个丫鬟实在忍不住了，在吐出来之前已经迅速跑到了一边。就连一直在刘芳蕊身边做狗腿装的妇人也受不了眼前这副情景的刺激。
“咕唧……”手拔了出来，带出一些半凝固状态的东西。其中的一些在半途中掉了下来，摔回坛子里出“啪叽！”的声音。
而手的主人则好奇的对着冬天的太阳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一副探究中的模样……
“敏姑姑，我看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带着方姐姐和孩子杀出去……这实在是……”
“十一娘！”
正在二人争执不休的时候，突然――
“夫人夫人，您快来，门外来了个老道，非说我们家里有妖气……”
人，就这样呼啦啦的走了，和她们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林可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手，面无表情。
十一娘红着眼睛，回屋又拿了一堆干净的帕子回来。
“要开始了吗？”林可问道。
“恩，要开始了。”周夫人答道。
风很大，伴着猎猎风声的是红金色的火焰。焰尖在楼顶上窜出一人多高，在被熏得通红的天空中嚣张的吐着火舌。
家丁们早已放弃救火的举动，抱着水龙木桶之类的物件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是他们不想救火，而是如今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人，是救不出来了。火焰烤得人们不敢靠前，只能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熊熊燃烧的小楼，小楼的门梁上挂着一块匾额，苍劲的字体虽然被火焰包围，但依旧能看出三个大字――听涛楼。
这是高家大宅里近期非常有名的一座建筑，因为里面住了一个人，一个因为不守妇道而被宗族宣判浸猪笼，却因为天狗食日奇迹获救、紧接着又失去神智的女人，高家的二奶奶方舒娘。
火里面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尖叫声，间或还有婴儿的哭声。
周围的人打着寒颤，看着燃烧着的建筑面如土色，胆小些的丫鬟们互相扶持着，希望能从同伴那里获得些许安慰，却现对方似乎比自己抖得更加厉害。
其实今天一早还是好好的呢……
“来人，让开、都让开！”人群之后一阵骚乱，一队人挤过人群走上前来。为的是两个女人，也是这个家如今站在对顶峰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刘芳蕊，而另一个就是高老妇人。
高老夫人虽然被称作老夫人，今年也只不过才四十二岁罢了，然而短短的几个月间丧夫丧子之痛让却这个女人在很短的时间里老去许多。原本还要丧孙的，但也许是祖宗保佑，最终那个才几个月的大婴儿还是活了下来，可如今，也是要失去的了。
――
“条条――大路~~~~~~~~~~”
“宽咧~~~~~”
“妹送哥哥~~~~~~~泪涟涟~~~~~~~~”
“道一声珍重千万语――”
“难说心中~~~~一片情哎~~~~~~~~”
官道之上，一辆马车跑得飞快，赶车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正唱着曲调古怪的小调，把马鞭甩得震天响。
“姓刘的你给我把你那破锣嗓子闭上！不知道里面还有孩子正睡着觉呢？”车帘一掀，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庞来，那姑娘年纪看起来要比男子小一些，大大的眼睛，瓜子似的小脸，深深的酒窝，即便是柳眉倒竖气鼓鼓的样子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姓刘的青年闻言下意识的一缩，心道：比起我这破锣嗓子，你那狮吼功杀伤力应该更强。
但也只不过在心中想想，面上自然是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十一娘，没关系的，石头已经醒了。”车厢里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方姐姐，你就是心肠太软，刘休那小子，你不骂不行！”十一娘说道。
“你啊，又叫错了，离开了高家，这方姐姐的称呼却是不能再用了。”说话之人正是林可。“再说了，刘休明明比你大，却被你小子小子的叫个不停，真是……”
“没错没错，小十一，快叫声哥哥听听。”
“呸！做梦！”
听着二人的打闹，林可却把目光投向早已看不见的故地。
“方……不，珂姐姐，你在看什么？”十一娘问道。
“没什么。”林可放下帘子说道。
车轮压在土路上，出轰隆隆的声响。
……我一个也不会原谅……
第十五章 英雄……
“踢踏、踢踏、踢踏……”
一辆马车在另外四名骑马的簇拥从远处驶来。
车是很普通的桐油车，上面挂着藏蓝色的帘子，帘子很是厚重，把寒气隔绝在车外，使车子里面保持着一种相对温暖的温度。
“方……呃，珂儿，再过不远就是凉川了。等过了凉川，在走上三天就能到颖安了，在这里我们稍作休息，你这段日子也辛苦了。”
林可朝新任的爹爹点了点头。
从高家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得让林可以为高家的那一切已经离自己远去了，短得却像是昨天才离开高家……
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自颖安开市之后才出现的商路，来往的行人很多，做那种历史悠久的职业的从业也不少，但似乎都比较有职业道德，过来评估一下林可一行人的价值，然后收了点过路费就完事了，甚至其中还有一个跟白先生和刘休打了个招呼。
对眼前生的一切林可都很是感兴趣，渴望的透过厚重的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切。而这种表现也被林亭南他们解读为困于深闺的小鸟过去生活的不幸，平白为她的不谙世事提供了解答，这是林可所想不到的。
如今的生活很是轻松，林可要做得仅仅是尽力观察这个世界而已，既不用担心自己朝不保夕，也不用做点事情就顾虑重重。虽然白先生他们多次拒绝林可为自己的花销买单，但林可依旧坚持付出自己的那份生活费。毕竟她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多，等到了颖安之后再想想办法做点事情，怎么也够养活自己了，所以不需要在这事儿上再给别人添麻烦。
“吁――”外面传来刘休喝止马匹的声音，林可掀开帘子，才现自己一行人此刻已到了凉川。
凉川作为因商路而新兴的城镇，有着一种特殊的氛围。林可现自己开始更加期待颖安，凉川尚且如此，颖安究竟会是如何？
付过入城费之后，林可一行人进入了凉川，若无意外，他们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天，三日之后将再次启程，而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颖安。
“老林，你先带着丫头和珂儿娘俩去城南那边的客栈，我跟刘休到集市上去看看，带点货，到时候我们在客栈会合。”白先生说道。他除了自己的生意外，还帮着熟人带些紧俏却没多大利的东西，之前已经买过不少，好在都是些小玩意，此刻都在马车后面拉着，精细点的就放在车里，所以林可他们对此都习以为常，点了点头跟着十一娘就朝客栈走去。
因为外面毕竟还是冬天，因此抱着孩子的林可并不方便出去，只能坐在车里把帘子掀开看着外面的景致。
结果就是这一掀……出了问题……
“呦，好俊俏的小娘子，怎么？刚到凉川城？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去玩玩？”
……真是老土的搭讪词……林可腹诽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也没有和外面多费口舌，只是把帘子放了下来，当作没听见罢了。
“哎哎~小娘子莫非是害羞了？莫害羞莫害羞，这凉川城里谁不知道我司徒大官人最是怜香惜玉，这‘迢迢淑女，君子好逑’谁还能说什么不是咋的？”
……白痴……是窈窕淑女……还司徒……真白瞎了这么好的姓氏……
“哼！”外面传来一声冷哼，接着是“啪”的一声，那登徒子霎时间出杀猪似的惨叫声，林可把帘子掀开条缝一看，只见车前站了个穿捕快服的男人，此时正捂着自己的嘴巴惨叫，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一直滴到前襟上，看到不是把嘴唇打豁了就是打掉了牙齿。
果然，只听林先生说道：“哼，小小一个衙役，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口出污秽之言，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吧？”
“哎――你这老头……”转眼间若干跟那登徒子穿一样制服的衙役把车围得严严实实。
“怎么？想一起上不成？”老爷子冷哼一声，虽然背对着看不清表情，但从四周衙役明显开始胆虚的表情看，老爷子的气势铁定是非同凡响。
“我……我现在怀疑你们是……是江洋大盗……”其中一个衙役颤着声音说道：“下、下车，我们要检查车里！”
“检查？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上来？！”
接着，一场全武行就在林可眼前上演……
一种无力感弥漫在林可心头……难道，自己所期待的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还没开始就要流产了吗？
很快……
“你让不让？”
“笑话，老夫凭什么要让？”
“凭什么？嘿？！你个糟老头子，我、我还不信制不住你了。这里是官府办案，识相点儿就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儿，耽误了爷的大事儿，你……你担待得起吗？”
“哼！担待得起？你看我能不能担待得起！有能耐你就向前一步，老夫倒要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能否奈何你得？”
帘外的争吵继续着，林可紧张的盯着厚重的门帘，仿佛能从这厚厚的帘布看到外面的情景一样。
“哼，什么官府办案，一帮酒囊饭袋……”
“你……你到底让不让我搜？”
“搜？好啊，看到没？”
林可把门帘掀开了一条缝隙，只见林老爷子伸手一指马车，道：“这三尺四的帘子，你只要能给我掀开一角来，老夫就立刻让位，你把这车子拆了我都不多说半句，这样如何？”
听到这里，林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这老爷子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
不光林可这么想，在林可笑得同时，外面也传来了一声轻笑，听声音，是刚才也没少下黑手的十一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外面有人朗声说道：“既然老丈如此说，晚辈倒是想来试上一试，不知老丈是否接受呢？”
英雄啊……
第十六章 狗熊……
可惜是加引号的……
林可现在的感觉就跟吞了个蛤蟆似的腻歪。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相差多少岁，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咋啥东西都有为他出头的呢？
当下就有种冲动想掀开侧边的帘子看看这位“英雄”到底是何来路。
“别动！”外面传来十一娘的制止声。
林可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安安静静的待在车子里。
外面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能听出是从后面跑来然后经过车子到了前面。帘子都被放下的车子里面很暗，而正是这种环境反而使林可出奇的关注起来外面的动静。
“吭！”正当林可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觉得怀中孩子一动，打了一响亮的喷嚏，低下头一看，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愣愣的瞅着她盯盯的看。
“……老先生，衙役们也是食君之禄，你又何必难为于他们？这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这么大动干戈又是何必？”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林可已经错过了什么。
“哼！哪来那么多废话，还是那句话，你只要能掀开这帘子，这车厢――你随便搜！”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立即传来笑声，那人视乎对此很是兴奋，道：“好，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失礼了！”
说罢，竟当真是动起手来了。
“十一娘、十一娘！”林可不敢再掀开车帘，林亭南只说过帘子掀开就随便他们搜，却没说她自己掀开算不算数，因此只能呼唤在外面骑马的十一娘给自己解说最近战况。
“那人身手倒是还算不错，应该还在刘休之上。”十一娘评价道。
在刘休之上？
林可咂舌，莫非自己是穿到某个武侠小说当中去了？刘休的本事林可是知道的，高家大宅三米多高的围墙，不用垫东西踩着墙就能翻过去，不然也不能办成游方道士助林可脱身。但这位身手还在刘休之上？合着这世界满大街都是高手啊。
“不过比起林先生来说就差得远了。”这是后续补充。
好吧，这个世界果然满大街都是高手，林可在心中补充道。
既然如此，林可遂放下心来，只当外面拳脚相加的声音都是背景音，径自逗起自己儿子来。
正在此时――
“小心！！！”
“呛啷！”
一声大喝之后，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那人喝道。
“怎么回事？”林可连忙问道。
“之前那个衙役想从后面偷袭林先生，被那人抓住之后摔地上了。”言简意赅。
什么？林可微微有些愣，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人跟之前这群败类并不相识？那他为什么贸然出手？敢情这位还是个满腔热血侠义之士？
“你……”帘外传来林亭南的声音，很显然，事情的展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老丈不必多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习武之人应该做的。”
“呃……”
“所以老丈您不必在意这件事情……”
“啊……”
“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林可越听越觉得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
“所以――”声音拉长――说到一半的时候……
“臭小子你敢！”
“刷――”
林可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
――车门帘，被拉开了。
原本挡着林可视线，被她在心中骂了千万遍累赘的车帘，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身影就这样“啪”的一下子出现在了林可的视野里，还没等她看得清楚，马上又以光速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落在地下，耳朵里瞬间灌满了林亭南足有二百多分贝的狮子吼――
“混账小子，竟敢戏耍老夫！”
林可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车帘已经被人一把扯下，此刻正像团抹布一般缩在拉车马儿的后蹄旁边。抬头望去，只见地下大字形躺着一个人，一身的锦衣华服沾满了黄土，仿佛死了( 鬼母夜叉 http://www.xlawen.org/kan/1016/ )
记得自己只是在书房看书，看得也是之前周夫人带来的那几本书。其他的没乱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乱碰什么东西，但是林可就这样，“咕咚”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十分了。而自己的床前，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年纪看起来大概在十五六上下的女孩子，此时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人邪？鬼邪？
无怪乎林可这么怀疑，刚刚清醒脑袋还是嗡嗡的乱叫，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穿白衣的少女，而这个少女长得还很不错……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此时还是夜半三更……
“你……”林可刚想问你是谁，只见那少女现林可醒了过来，大大的眼睛猛的一闪，急急的说道：“方家姐姐你醒了？我是十一娘，是我爹爹的女儿。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非得扒了刘休那小子的皮！他比我还大呢，可是就知道瞎胡闹，这次就是他的主意，不过方姐姐你放心，以后啊，我肯定帮你教训他……”
这一段话说得又快又急，跟蹦豆子似的朝林可倾泻过来。造成的结果就是，这里面那句话林可都听得懂，但整个却是有听没有懂……不过，这女孩的酒窝倒是满漂亮的。
“小丫头，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乱说我坏话，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乱说话可是要被打屁股的~”话音刚落，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身影顺着窗户就翻了进来。“再说了，人家方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猫儿不管耗子跳’？”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少女差不多大的少年人，也是一身白色的劲装，身材颀长，猿背蜂腰，双眼闪动间带着一股狡黠的色彩，此刻正以一副甚是老成的表情逗着少女说话，间或挥舞一下手臂，显得甚是……朝气蓬勃……
――不过，这俩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房间的？
没等林可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听那个自称十一娘的少女一声尖叫，道：“你才打屁股！死刘休、臭刘休、大色狼，这里是你能进的吗？快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说完，推着少年的肩膀就往门口赶。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休儿，又在欺负白丫头啊，小心再这样你白伯伯就得找你算账了……”
接着另一个声音接口道：“算账倒不用，人常说欢喜冤家，孩子嘛，不就这样……”
说着，两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前头的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眼尾上挑，长眉入鬓，这种本来应该显得文弱的特点却因为他的那双豹眼而显出一种威武的感觉。行走间脊背挺得直直的，就像有根尺子在背后量着一样。
后面的那个年纪略大一些，能有五十上下，但须皆白，凤眼，颌下三缕长须。身型比起前面那人来说显得比较消瘦，甚至连脊背都有些弯曲，但气势也不可小瞧。
这二人再加上之前的少年少女，几人都是各具特色，而且身上总感觉有种特别的气质。这样的几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我们？”几人相视一笑，林可这才现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已经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了。
“他们几个，就是我说的大礼――”门再次轻响，这回进来的终于有个林可认识的了……周夫人。
“二夫人，这几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颖安故人。”
“这位就是白？白老爷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那个须皆白的老含笑点了点头。
“这位是林亭南林先生。”
这回点头的是美中年大叔。
“而这两个，那个猴崽子似的名叫刘休，而这个假小子名叫白芳，是白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家里排行第十一，你就叫她十一娘就可以了。”
“我的好姑姑，前面介绍的还好，怎么到我就成猴崽子了？”
“呸，你本来就是个猴崽子，不过敏姑姑，人家才不是假小子呢……”
“才怪，假小子！”
“死猴子！”
“假小子！”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而这时林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这么吵没事吗？”
“没事，反正现在所有人都当这里是恶鬼横行的凶宅，早就没人了……”
凶宅？
恶鬼？
这个……“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林可问道。
――
年后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了一些……
今年无疑是这么些年以来高家过得最没有滋味的一个年。
除却高家老爷和少爷的去世外，更让人揪心的，就是听涛楼里住的那位，在还差几天过年的时候，再次出事了……
“刷――刷――”庭院里，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抱着一个比她自己都大的扫帚清扫着庭院里的积雪。
女孩子名叫紫苏，今年七岁，跟着自己当了寡妇的娘在这里帮工。虽然她年纪很小，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大了，已经能帮娘亲做事情了，起码自己要是做事的话，金花大娘就不会因为自己和弟弟而不让她们住在这里了。
“呼……”她呼出了一口白气，暖了暖快要僵硬的手指，小小的手指显出一种紫红色，即便是呵气上去也没什么变化。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紫苏被吓了一跳，嗖的一下转过身来。
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虽然有人跟她说，高家的大奶奶是整个高家最漂亮的，可是，小小的女孩子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要比高家的大奶奶漂亮得多――最起码，她喜欢她，而高家的大奶奶，她害怕她。
“……你……是谁？”
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我？”漂亮的人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我是宝宝的娘。”
紫苏这才注意到，漂亮的人怀里面抱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婴儿，包得严严实实的，此刻只露出了圆嘟嘟的小脸蛋，像个小肉球一样。
“呀，好可爱。”紫苏惊喜出声，“大姐姐，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漂亮的人回答道。
“真好，”紫苏看着小婴儿，道：“比我弟弟乖多了，我弟弟什么都不会，只会闹，真好。”
“你有个弟弟？”
“恩，”紫苏点点头，但眼睛依旧停留在小婴儿身上。“不过现在弟弟长大了，已经乖多了。爹爹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时，弟弟也是这么大，天天要娘背在身上，还整天哭，讨厌死了。”
“……”漂亮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紫苏感觉到一只带着些许凉意但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
她疑惑的抬头，刚想说话，只听身后有人惊叫道：“呀，二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紫苏好像感觉到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你们好生疲懒，我的屋子好黑，叫你们去寻蜡烛，却是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漂亮的人――也就是二奶奶颇为孩子气的嘟囔道。“你们不听话，我就去叫姐姐收拾你们！”
听话的人没什么反应，但小紫苏却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漂亮姐姐。
“我的好奶奶，这太阳正当头的时候，哪里用的着什么蜡烛？”阿梅哭笑不得，这位主子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要点蜡烛，真是……
但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闪现出一股对这位二***同情，水捏儿似的美人，如今却也成了这个样子。那日虽然没有葬身水底，却依旧没有逃脱她的命运，即便是左长老请来了广丰的名医周端维周先生，却也回天乏力。虽然中途有些好转，可没几日，再次病得人事不知，等到醒来，却也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还不如当时死了干净呢。
但这也只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说是说不得的。这高家大宅谁不知道，这二奶奶成如今这个模样，到底是谁使的手段。这咸鱼，终究还是翻不了身的。
这个疯子似的女人，就是林可。
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却要从那天晚上开始讲起……
【今日3K~~~俺最近勤奋死了~~~】
第十三章 夜谈
“其实自从那日杨氏死后，听涛楼周围的眼线比之往常多了不少，而刘氏却以入山为亡祈福的名义离开了高家，所以我们担心……近期她可能会有大动作……”
“等下……刘芳蕊离开了高家？什么时候？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
“这高家上下除了你的奶娘之外，其他不说都是刘氏的人，剩下的也是独善其身的角色，如果刘氏不想让你知道，你上哪知道去？”周夫人解释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你这次昏倒，是因为我在你的饮食中下了药，事有从权，还望你不要见怪。”
林可闻言连忙说道：“夫人说笑了，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听到林可这么说，周夫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之前我把你原本的计划和亭南他们商量过之后，觉得其中也有可行之处，因此在这个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变动。”
“你看一下这个。”周夫人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从外表看像是某种文书，因为除此之外林可想不到什么东西需要这种厚质且做工精细的外皮。
林可疑惑接过这本东西，翻看了起来。
东西入手分量不轻，但打开之后却现大多应该是那蒙着缎子的外皮的重量。这是一封路引，上面写着若干地名及印着若干通红的大印。按照上面的文字来看，这份路引属于林亭南林先生及他的女儿林珂。
林珂？这个跟自己前世的名字只有偏旁不同的名字，让林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样？”耳边传来周夫人的问话声。
“什么怎么样？”林可一愣，不知道周夫人什么意思。
“你……真是……”周夫人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道：“这是我帮你弄的新身份，等离开高家之后，你就不再是方舒娘，而是林珂，林先生的女儿。这可是你今后的名字啊，难道就不说些什么？”
看着周夫人期待的眼神，林可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林可、林珂……两世如此相像的名字莫非也是命运使然？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周夫人到底在忙些什么，凭心而论，周夫人于她并无责任，但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整日奔波，且不论为了弄到这种东西需要多少精力，只这份心意，就值得林可感激莫名了。
“而这个猴崽子刘休除了耍小聪明之外还有个特长，虽然只是鸡鸣之事，但也可堪使用。”周夫人一边说一边拍拍名叫刘休的那个少年的肩膀，换来少年的叫屈声。“其实前几日他就一直在努力的把你的听涛楼变成鬼屋，如今一看效果不错――至少如今连你都出事了之后，再没有人敢在晚上接近这里了。”
鸡鸣之事？林可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口技。
啊，说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了这几天那种诡异的气氛到底是从何而来……
【“叽叽喳喳……”
“嘘……”
“叽叽喳喳……”
“咳咳……”
以上，回忆完毕……】
“行动之日就由他化装成游方道士，点名说你这楼里有妖气。而到时候无论是谁主事，估计都不会拒绝他到你这边‘除妖’，而这个时候就可以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了。你走了之后，就由他模仿你和孩子依旧留在楼里的情景，而你则由十一娘带出。等到出去之后，立刻坐马车离开这里前往颖安，只要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好办了。”
长久以来的目标就这么似乎触手可及了，林可觉得自己全身都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过于兴奋。
“啊，对了。”收拾了一下由于突如其来的惊喜而显得有些兴奋的心情，林可说道：“周夫人，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给您……”
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还有些事情就必须着手安排了。
“你说吧。”后说道。
“我的奶娘……虽然我觉得如果我‘死掉’之后，高家为了避免某种麻烦不太会难为到她，而我也会告诉她谨言慎行，但是――还是想请您在必要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林可说出自己的意思，但令她惊讶的是，周夫人脸上显出了一种尴尬并为难着的表情。“当然――我知道已经麻烦您很多了，若是……”
“不――”周夫人打断林可的话，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余嬷嬷……已经被赶出高家了……”
“赶出高家？？？”林可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揪。“怎么回事？难道？”
“刘氏离开之后，家里主事的是她身边的大管家婆子，昨日你昏倒之后，就把余嬷嬷以照顾不力的名义赶出了高家，虽然高老夫人也在，但是好像也对余嬷嬷很不满，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而我这边怕打草惊蛇影响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也怪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周到……不过，其实我觉得，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周夫人的意思林可听明白了，若是按照刚才的安排，几日之后林可就会葬身在火海之中，如果奶娘余氏还在场，那么无论怎么反映都会出问题，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眼不见为净得好。而且余氏并不是签卖身契的，只是因为方舒娘嫁到高家所以才跟过来的，她的丈夫和儿子也顶多就是租种了些高家的土地，要是实在在这里待不下去顶多就是换家租地罢了，河东由于是之前征兵的主要区域，地多但能耕种的人少，所以不怕因为某种原因而租不到。而且之前她已经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打算，那么作出什么过激反应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这样的话，无论高家还是刘氏，为了自己的名声都应该不会怎么难为她才是……
望向窗外，那里夜沉如水，林可的目光却已经不再犹疑。
明天。
第十三章 出逃
对于有些人来说，也许演个疯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对于林可来说，这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是强迫自己也得演出来。而事实证明，林可演得不错，甚至有的时候连自己都被催眠了，以为自己就是个疯子。至此，她更加感谢周夫人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还有这些相信自己是正常人的人在这里，她估计已经弄假成真的成了一个疯子。
事情出现了变数，本来应该好好待在山上祈福的刘芳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杀了回来。虽然事先也考虑过有这种可能性，不至于因此而功败垂成。但不得不说，这种变数并不是朝林可所喜欢的方向展。
比如说现在这样。
“你说……她真的疯了吗？”刘芳蕊问道。
“夫人，你看她那样子，不是疯了是什么？你没看到那天的情景，好好个人，咕咚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摔疯的还是什么……”妇人接口道，林可认出这妇人就是几个月前刚穿越过来时所见到的那个。
“自然是摔疯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妇人的讨好似乎拍在了马蹄子上，刘芳蕊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是……是……”妇人应着，估计这个时候刘芳蕊即使说她是疯的，这妇人都不会否认的。
林可抱着小石头坐在一边，用那种疯子才有的纯真眼神看着她们。
“哼，疯归疯了，孩子倒是抱得挺紧。”刘芳蕊讥笑道。“哎，你们几个……”
她回身唤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在她们耳边低语了几声。从林可的位置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婢女们委屈厌恶的表情和刘芳蕊带着恶意的微笑，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这样出现在林可心头。
半晌，之前离去的几个侍女捧回来一个坛子，捧的姿势很奇怪，双手伸的远远的，头也极力的向后挺。很快她就明白了这种奇怪的姿势的由来，一股浓烈的臭气顺着她们来的方向飘了过来。众人纷纷掩鼻，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有刘芳蕊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来，你过来。”刘芳蕊朝她招了招手。
该死，就算知道那边她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林可却只能装着一副白痴表情似乎很感兴趣的走了过去。
“来，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刘芳蕊把坛子放在地上，笑眯眯的对林可说道。
知道，能不知道嘛！
黄褐色的半凝固状物体，就那么一滩的堆在坛子底下，其中还夹杂这少许未消化完全的植物纤维。
刘芳蕊，你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姑姑……”躲在一旁的白十一娘再也看不下去了，刚想有所举动，却被周夫人拉住了衣袖。“你……”
“冷静点！”周夫人低声喝道：“难道你打算让她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吗？你以为她一直忍到现在是为什么，难道你就忍心由于自己的冲动让她的付出全都化为泡影？”
“可是……”十一娘还想说什么，她把目光投向场中几人的身影。“可是……”
“对她有点信心，二夫人……比你想像得坚强得多……现在我们谁都帮不了她……”周夫人紧抿着嘴唇说道。
“这个啊，是芝麻酱，很好吃的，你尝尝……”刘芳蕊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就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尝尝看……”
周围的人别过头去，拼命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出声音来。
“怎么？不忍心看了？都把脸给我转过来！”似乎对周围人的态度不满，刘芳蕊命令道。但转过头来对林可却依旧是那副温柔的表情。“来，尝尝看啊……”
手，慢慢的抬起，手的主人依旧是一副天真带着好奇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注视这这只手的动作，只不过心情各有不同。丫鬟婆子们是一种奇怪的恐惧，周夫人和十一娘是不忍再看，而刘芳蕊则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戏剧一样。
“噗……”在万众瞩目中，那只在几个月前泛着青色、如今已经像白瓷一样的手就这么伸进了那滩东西里。
“恶……”几个丫鬟实在忍不住了，在吐出来之前已经迅速跑到了一边。就连一直在刘芳蕊身边做狗腿装的妇人也受不了眼前这副情景的刺激。
“咕唧……”手拔了出来，带出一些半凝固状态的东西。其中的一些在半途中掉了下来，摔回坛子里出“啪叽！”的声音。
而手的主人则好奇的对着冬天的太阳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一副探究中的模样……
“敏姑姑，我看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带着方姐姐和孩子杀出去……这实在是……”
“十一娘！”
正在二人争执不休的时候，突然――
“夫人夫人，您快来，门外来了个老道，非说我们家里有妖气……”
人，就这样呼啦啦的走了，和她们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林可用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手，面无表情。
十一娘红着眼睛，回屋又拿了一堆干净的帕子回来。
“要开始了吗？”林可问道。
“恩，要开始了。”周夫人答道。
风很大，伴着猎猎风声的是红金色的火焰。焰尖在楼顶上窜出一人多高，在被熏得通红的天空中嚣张的吐着火舌。
家丁们早已放弃救火的举动，抱着水龙木桶之类的物件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是他们不想救火，而是如今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人，是救不出来了。火焰烤得人们不敢靠前，只能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熊熊燃烧的小楼，小楼的门梁上挂着一块匾额，苍劲的字体虽然被火焰包围，但依旧能看出三个大字――听涛楼。
这是高家大宅里近期非常有名的一座建筑，因为里面住了一个人，一个因为不守妇道而被宗族宣判浸猪笼，却因为天狗食日奇迹获救、紧接着又失去神智的女人，高家的二奶奶方舒娘。
火里面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尖叫声，间或还有婴儿的哭声。
周围的人打着寒颤，看着燃烧着的建筑面如土色，胆小些的丫鬟们互相扶持着，希望能从同伴那里获得些许安慰，却现对方似乎比自己抖得更加厉害。
其实今天一早还是好好的呢……
“来人，让开、都让开！”人群之后一阵骚乱，一队人挤过人群走上前来。为的是两个女人，也是这个家如今站在对顶峰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刘芳蕊，而另一个就是高老妇人。
高老夫人虽然被称作老夫人，今年也只不过才四十二岁罢了，然而短短的几个月间丧夫丧子之痛让却这个女人在很短的时间里老去许多。原本还要丧孙的，但也许是祖宗保佑，最终那个才几个月的大婴儿还是活了下来，可如今，也是要失去的了。
――
“条条――大路~~~~~~~~~~”
“宽咧~~~~~”
“妹送哥哥~~~~~~~泪涟涟~~~~~~~~”
“道一声珍重千万语――”
“难说心中~~~~一片情哎~~~~~~~~”
官道之上，一辆马车跑得飞快，赶车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正唱着曲调古怪的小调，把马鞭甩得震天响。
“姓刘的你给我把你那破锣嗓子闭上！不知道里面还有孩子正睡着觉呢？”车帘一掀，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庞来，那姑娘年纪看起来要比男子小一些，大大的眼睛，瓜子似的小脸，深深的酒窝，即便是柳眉倒竖气鼓鼓的样子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姓刘的青年闻言下意识的一缩，心道：比起我这破锣嗓子，你那狮吼功杀伤力应该更强。
但也只不过在心中想想，面上自然是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十一娘，没关系的，石头已经醒了。”车厢里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方姐姐，你就是心肠太软，刘休那小子，你不骂不行！”十一娘说道。
“你啊，又叫错了，离开了高家，这方姐姐的称呼却是不能再用了。”说话之人正是林可。“再说了，刘休明明比你大，却被你小子小子的叫个不停，真是……”
“没错没错，小十一，快叫声哥哥听听。”
“呸！做梦！”
听着二人的打闹，林可却把目光投向早已看不见的故地。
“方……不，珂姐姐，你在看什么？”十一娘问道。
“没什么。”林可放下帘子说道。
车轮压在土路上，出轰隆隆的声响。
……我一个也不会原谅……
第十五章 英雄……
“踢踏、踢踏、踢踏……”
一辆马车在另外四名骑马的簇拥从远处驶来。
车是很普通的桐油车，上面挂着藏蓝色的帘子，帘子很是厚重，把寒气隔绝在车外，使车子里面保持着一种相对温暖的温度。
“方……呃，珂儿，再过不远就是凉川了。等过了凉川，在走上三天就能到颖安了，在这里我们稍作休息，你这段日子也辛苦了。”
林可朝新任的爹爹点了点头。
从高家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得让林可以为高家的那一切已经离自己远去了，短得却像是昨天才离开高家……
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自颖安开市之后才出现的商路，来往的行人很多，做那种历史悠久的职业的从业也不少，但似乎都比较有职业道德，过来评估一下林可一行人的价值，然后收了点过路费就完事了，甚至其中还有一个跟白先生和刘休打了个招呼。
对眼前生的一切林可都很是感兴趣，渴望的透过厚重的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切。而这种表现也被林亭南他们解读为困于深闺的小鸟过去生活的不幸，平白为她的不谙世事提供了解答，这是林可所想不到的。
如今的生活很是轻松，林可要做得仅仅是尽力观察这个世界而已，既不用担心自己朝不保夕，也不用做点事情就顾虑重重。虽然白先生他们多次拒绝林可为自己的花销买单，但林可依旧坚持付出自己的那份生活费。毕竟她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多，等到了颖安之后再想想办法做点事情，怎么也够养活自己了，所以不需要在这事儿上再给别人添麻烦。
“吁――”外面传来刘休喝止马匹的声音，林可掀开帘子，才现自己一行人此刻已到了凉川。
凉川作为因商路而新兴的城镇，有着一种特殊的氛围。林可现自己开始更加期待颖安，凉川尚且如此，颖安究竟会是如何？
付过入城费之后，林可一行人进入了凉川，若无意外，他们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天，三日之后将再次启程，而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颖安。
“老林，你先带着丫头和珂儿娘俩去城南那边的客栈，我跟刘休到集市上去看看，带点货，到时候我们在客栈会合。”白先生说道。他除了自己的生意外，还帮着熟人带些紧俏却没多大利的东西，之前已经买过不少，好在都是些小玩意，此刻都在马车后面拉着，精细点的就放在车里，所以林可他们对此都习以为常，点了点头跟着十一娘就朝客栈走去。
因为外面毕竟还是冬天，因此抱着孩子的林可并不方便出去，只能坐在车里把帘子掀开看着外面的景致。
结果就是这一掀……出了问题……
“呦，好俊俏的小娘子，怎么？刚到凉川城？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去玩玩？”
……真是老土的搭讪词……林可腹诽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也没有和外面多费口舌，只是把帘子放了下来，当作没听见罢了。
“哎哎~小娘子莫非是害羞了？莫害羞莫害羞，这凉川城里谁不知道我司徒大官人最是怜香惜玉，这‘迢迢淑女，君子好逑’谁还能说什么不是咋的？”
……白痴……是窈窕淑女……还司徒……真白瞎了这么好的姓氏……
“哼！”外面传来一声冷哼，接着是“啪”的一声，那登徒子霎时间出杀猪似的惨叫声，林可把帘子掀开条缝一看，只见车前站了个穿捕快服的男人，此时正捂着自己的嘴巴惨叫，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一直滴到前襟上，看到不是把嘴唇打豁了就是打掉了牙齿。
果然，只听林先生说道：“哼，小小一个衙役，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口出污秽之言，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吧？”
“哎――你这老头……”转眼间若干跟那登徒子穿一样制服的衙役把车围得严严实实。
“怎么？想一起上不成？”老爷子冷哼一声，虽然背对着看不清表情，但从四周衙役明显开始胆虚的表情看，老爷子的气势铁定是非同凡响。
“我……我现在怀疑你们是……是江洋大盗……”其中一个衙役颤着声音说道：“下、下车，我们要检查车里！”
“检查？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上来？！”
接着，一场全武行就在林可眼前上演……
一种无力感弥漫在林可心头……难道，自己所期待的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还没开始就要流产了吗？
很快……
“你让不让？”
“笑话，老夫凭什么要让？”
“凭什么？嘿？！你个糟老头子，我、我还不信制不住你了。这里是官府办案，识相点儿就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儿，耽误了爷的大事儿，你……你担待得起吗？”
“哼！担待得起？你看我能不能担待得起！有能耐你就向前一步，老夫倒要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能否奈何你得？”
帘外的争吵继续着，林可紧张的盯着厚重的门帘，仿佛能从这厚厚的帘布看到外面的情景一样。
“哼，什么官府办案，一帮酒囊饭袋……”
“你……你到底让不让我搜？”
“搜？好啊，看到没？”
林可把门帘掀开了一条缝隙，只见林老爷子伸手一指马车，道：“这三尺四的帘子，你只要能给我掀开一角来，老夫就立刻让位，你把这车子拆了我都不多说半句，这样如何？”
听到这里，林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这老爷子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
不光林可这么想，在林可笑得同时，外面也传来了一声轻笑，听声音，是刚才也没少下黑手的十一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外面有人朗声说道：“既然老丈如此说，晚辈倒是想来试上一试，不知老丈是否接受呢？”
英雄啊……
第十六章 狗熊……
可惜是加引号的……
林可现在的感觉就跟吞了个蛤蟆似的腻歪。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相差多少岁，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咋啥东西都有为他出头的呢？
当下就有种冲动想掀开侧边的帘子看看这位“英雄”到底是何来路。
“别动！”外面传来十一娘的制止声。
林可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安安静静的待在车子里。
外面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能听出是从后面跑来然后经过车子到了前面。帘子都被放下的车子里面很暗，而正是这种环境反而使林可出奇的关注起来外面的动静。
“吭！”正当林可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觉得怀中孩子一动，打了一响亮的喷嚏，低下头一看，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愣愣的瞅着她盯盯的看。
“……老先生，衙役们也是食君之禄，你又何必难为于他们？这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这么大动干戈又是何必？”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林可已经错过了什么。
“哼！哪来那么多废话，还是那句话，你只要能掀开这帘子，这车厢――你随便搜！”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立即传来笑声，那人视乎对此很是兴奋，道：“好，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失礼了！”
说罢，竟当真是动起手来了。
“十一娘、十一娘！”林可不敢再掀开车帘，林亭南只说过帘子掀开就随便他们搜，却没说她自己掀开算不算数，因此只能呼唤在外面骑马的十一娘给自己解说最近战况。
“那人身手倒是还算不错，应该还在刘休之上。”十一娘评价道。
在刘休之上？
林可咂舌，莫非自己是穿到某个武侠小说当中去了？刘休的本事林可是知道的，高家大宅三米多高的围墙，不用垫东西踩着墙就能翻过去，不然也不能办成游方道士助林可脱身。但这位身手还在刘休之上？合着这世界满大街都是高手啊。
“不过比起林先生来说就差得远了。”这是后续补充。
好吧，这个世界果然满大街都是高手，林可在心中补充道。
既然如此，林可遂放下心来，只当外面拳脚相加的声音都是背景音，径自逗起自己儿子来。
正在此时――
“小心！！！”
“呛啷！”
一声大喝之后，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那人喝道。
“怎么回事？”林可连忙问道。
“之前那个衙役想从后面偷袭林先生，被那人抓住之后摔地上了。”言简意赅。
什么？林可微微有些愣，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人跟之前这群败类并不相识？那他为什么贸然出手？敢情这位还是个满腔热血侠义之士？
“你……”帘外传来林亭南的声音，很显然，事情的展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老丈不必多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习武之人应该做的。”
“呃……”
“所以老丈您不必在意这件事情……”
“啊……”
“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林可越听越觉得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
“所以――”声音拉长――说到一半的时候……
“臭小子你敢！”
“刷――”
林可只觉得眼前猛地一亮……
――车门帘，被拉开了。
原本挡着林可视线，被她在心中骂了千万遍累赘的车帘，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身影就这样“啪”的一下子出现在了林可的视野里，还没等她看得清楚，马上又以光速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落在地下，耳朵里瞬间灌满了林亭南足有二百多分贝的狮子吼――
“混账小子，竟敢戏耍老夫！”
林可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车帘已经被人一把扯下，此刻正像团抹布一般缩在拉车马儿的后蹄旁边。抬头望去，只见地下大字形躺着一个人，一身的锦衣华服沾满了黄土，仿佛死了( 鬼母夜叉 http://www.xlawen.org/kan/1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