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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鼓吹杀官造反的毒草自然是封建统治者积极扼杀的目标,不被禁才怪。

    决定好曲目,开讲。

    于是,每天中午吃饭时,王家庄晒场便热闹起来,一个青年带着一群马坐在碾盘上,咳嗽一声,“大家安静,上回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众人都轰一声,“说到武松打虎,三拳打死一头老虎,好生了得,这后生。”

    “对对对,我说,武松啥样俺没见过,估计有高原这么壮实吧。”

    又有人说,“那是一定,高原这家伙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块儿不小。”

    高原有些恼火,“大家别说我了。”

    “对对对,说书,对了,武松跟他哥哥见面后又怎么样了。他这么高,他哥这么矮,是不是不是亲兄弟呀?”

    高原不理这个打岔的家伙,缓缓道:“且说兄弟见面,自然非常高兴,于是武大郎拉着弟弟回得家去,口中喊,娘子,看看是谁来了。武松抬头一看,楼上走下来一个绝色妇人,面如桃花,身如杨柳,步履轻盈,举手投足间,百花失色……”

    “终于有女人了,大家安静。”有人咳嗽一声,嘴角有口水流泻。

    ……

    “且说那西门庆口中轻笑,小娘子,可想死我了,今日你便成全我的一翻苦心吧。说话间手一伸便探到潘金莲胸间……”高原越说越觉得味道不对,心中怪怪的。

    目瞪口呆,眼珠与口水齐飞。

    有长者威严地回头怒视,“女人都回家去。”

    众妇女都是脸色通红,掩面自回家去,但脚步却慢得如蜗牛。

    高原也觉得这么讲下去不对头,连忙跳过,直接说到潘金莲毒杀亲夫一节。群众不满,大大地不满,“高原,前面的详细说说。”

    高原张大嘴,喉间“荷荷”有声,前面再详细下去,〈水浒〉就变成〈金瓶梅〉了。素质,这就是劳动人民的素质。

    他心中一阵空虚,这样发展下去,革命活动还怎么开展?

    副作用是很大的。如此再三,高原会说书的消息如长了翅膀火速传开。这年头人民群众娱乐节目极少,这种高级的精神享受如何能够放过。每到中午,晒场人头济济,数数居然有两三百人,整个王家庄的人都来了。

    书一说完,就有人上前硬塞一个馒头给高原。

    看着手中的馒头,高原连哭的心都有。

    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这法子不行,得换一个。可换什么,暂时却没想好,但说书行动却彻底停止下来。闹得许多人不高兴,皆曰:“高原这后生不地道,就说个书罢了,有馒头拿也不错,难不成还想要钱。

    现在听王有才提起这一次,高原本以为自己的革命宣传活动已经暴露,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有才看高原发呆,顿下来,拨弄了半天地上的马粪,搞得一手都是黄白之物,“这马粪不错,是好肥料,找时间沤一下,让人施到田里去。对了,高原啊,再过半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到我家去一趟。”

    听到说要过年了,高原摸了摸头,算了算,自己来这个世界也三个多月,不知不觉就到春节。哎,真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怎么了,去你哪里做什么?”说起来,自从给王有才扛活起自己还没到他院子里去看过,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地主什么怎么过日子的。对那栋大宅子,高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也没什么了,我听人说你说书说得好,这要过年了,家里人都吵着要热闹热闹。也没什么好耍的,干脆你去我家说上几段,我也乐和乐和。”

    “去你那里说书?”高原指着自己的下巴,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耍猴的。”

    “对,去吧,酒肉管够。”

    一听说有酒有肉,高原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什么革命信念,什么拒腐蚀永不粘通通抛之脑后,“日,早说嘛,我去。想听什么?”他这段时间天天黑豆小米,小米黑豆,嘴中不要说淡出鸟来,再等几日,洪水猛兽都要跑出来了。

    王有才:“西门庆的故事就不要说了,杀人放火的也不要说,我家女眷也要来听,来点健康的。”

    “健康的……”不知什么时候,高原的现代用语已经在庄子里流行开来,就连王财主也受了些影响。

    “没问题,我给你们来一段〈铡美案〉。”

    “中,就这样。”王有才从地上站起来,两手撮了撮,将沾在上面的马粪搓成一个团,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呸!”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好肥料!”

    高原满面痉挛,“好脏,里面有寄生虫。”

    “啥虫?”

    “说了你也不明白。”

    第六章 春节到了

    现在是十二月底,离春节还有三十来天。

    目前高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锻炼身体。------既然立志要在这个乱世干一番事业,将革命的红旗插遍全中国,军事技术就得过硬。以前在军队上他的射击技术也不错,可这里是古代,虽然有火枪这种东西的存在,但因为技术原因,战争形态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以前那套好象也没什么用处。只马上劈杀还有些记忆。

    骑兵在后世仅仅作为仪仗和巡逻使用,没有实际用途。好在,在部队时还学了写骑兵战术,现在正是拣起来的时候。

    骑兵劈杀技术说起来并不复杂,不外乎是削、劈、砍三个动作的组合。骑兵战术动作的关键在于一倒杀敌,因为在高速的对冲之下,骑手根本没有发第二刀的机会。至于演义上两个大将骑着马大战一百个回合的镜头应该都是杜撰,那是步兵的战法,不是骑兵的交锋。马上交锋比的就是谁更快,谁更准。一刀过去,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根本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看那五匹蒙古马已经长成,反正闲着也无事,索性将以前学的东西复习一遍。

    于是,高原在路的两边上用草立了几个一人高的草剁,又用木头削了一把马刀,从百米之外策马狂奔过去,看自己能不能在高度运动中劈中目标。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地上的草剁根本就看不清楚,一刀砍去很自然地落了空。后来随着技术的进步,手上也越来越熟,刀刀中的,从无走空。武术和马术这种东西没什么捷径可走,只能反复练习,让身体记住这些动作形成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在这段时间里,河南局势发生的很大变化。闯王李自成的军队横扫了大半个河南,在拿下南阳之后,更是一鼓做气地朝开封发动进攻。本来,二月时他已经打过一次开封,无奈作为河南第一重镇,开封城高墙厚,一时难下,加上朝廷援军已倒,迫不得已领军南下就食。开封之围遂解。

    在拿下南阳之后,积蓄了足够力量的李自成军再次调头北上二打开封。汲取上一次打开封的经验,李自成并未急于动手,而是耐心地拔除开封周围的据点。

    就在这个月,闯军连续连续攻陷其所属许州、禹州、陈留、尉氏、洧川、鄢陵、临颍、长葛、新郑、汜水等十余城。就连高原现在所处的通许县城也被李自成拿下了。

    等到大量通许难民逃到高家集,高原才得到这个消息。

    看到起义军的革命事业如此顺利,高原心中大喜,正打算骑一匹马前去通许投军。可没几天,起义军却走了。看到欢天喜地打道回家的难民,高原心中懊恼。妈的,通许离这里也不过几十公里,又打了好几天,自己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信息不畅真是一个大问题呀!

    对于起义军放弃通许的原因高原始终想不明白,这通许可是南北交通要道,自来就是连通湖北、河南的门户,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要换成是他,怎么也要好生经营,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南可威胁武昌,北可直插开封,东面是一望无际的江淮平原。加上通许一地地形复杂,历史上的鄂豫宛苏区就在这一带,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在询问了几个欢天喜地还家的难民之后,高原郁闷了。当时高原问他们,闯军怎么退走了?

    几个农民回答说,东西抢光了自然要换个地方抢,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好在家里的粮食都埋在地窖里,希望没被那群土匪发现才好。”一个农民忧心忡忡地说。

    高原大跌眼镜,这老百姓的革命觉悟也实在太低了点吧,好好的革命队伍在他们眼睛里怎么变成土匪了?

    其实,几个农民说得不错,闯军在征集完开封附近的粮食之后需要集中兵力攻击开封,再留在地方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自成的军队一退,官兵卷土重来,断绝南北往来交通,盘查路人整顿治安,也让正打算去开封投奔革命队伍的高原死了心。他一个外来人,没有路引,长相出众,走不了百里就要被人当奸细砍了。

    明朝的户籍管理很是严格,百姓出门需要出具路引,上面注明出门理由,目的地和回家日期。而在王家庄,也只有王有才有发路引的资格。去求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悔恨归悔恨,日子还得继续。

    很快到了春节,这一年王家庄收成不错,有没受兵灾,即便八成以上的收入都被官府和王有才拿走了,大家却还是非常满足。

    鞭炮声零星响起,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硝烟的味道。

    大年夜,高原早早地喂了马,又在井台上打了一桶凉水大吼几声,对着脑袋浇了下去,痛快地洗了个冷水澡,这才精神百倍地朝王有才庄园走去。

    王有才的庄园出奇的安静,一点过节的气氛也没有。

    高原首先找到安从容,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有帐房先生同他能说上几句话。好歹人家也念过几本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算得上一个有点见识的知识分子。说起来,老安算帐真的很厉害,每看到安从容打算盘的雄姿,高原就佩服得五体投地。而高原在不经意中也能掉上几句书袋,又识字,在老安心目中形象就高大起来。

    加上二人又是陕西老乡,都是外来人,关系也比其他人要密切些。

    看到高原很奇怪的样子,老安笑着说,“坦之你这就不知道了。东家说了,放炮没什么意思,要花钱,反正这年每年都要过,不放炮难道还死人”安从容还记得高原杜撰的字。

    “咳,这个老抠。对了,不是说有酒肉吃吗,什么时候开始。”高原只关心这个问题。

    “马上就好。每年三十夜,东家都会摆上几桌请家里的,帐房、用人、长工吃一顿。”

    高原有些明白,就算自己不说书,这一顿也王有才也是要请的。看来,又被他给算计了。

    第七章 妞妞

    在安从容的帐房里说了会话,天黑了下来,年夜饭也做了好,飘过来一阵肉香。高原大力地抽动鼻子,“好肉,好肉,有酒没有?”

    老安也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拖住高原就往外跑,“坦之,咱们还是快些去,去迟到了,桌子上的肉可就被他们抢光了。你我都是斯文人,争不过的。”

    事实证明老安的担心纯属多余,这样的年夜饭每个的人的数量都有定制。一桌八人,每人二量白酒,谁也抢不去。而厨师做的菜也有讲究,比如一份扣肉,下面固然是土豆、红薯、咸菜,上面的肥肉也有数量规定,一共八片,每人一块,大家都很自觉地只吃自己一份,也没有人抢。

    好不容易看到酒肉,高原吃得痛快,只埋头不停添饭,一口气吞了一斤糙米饭,吃得脑袋冒汗,心中无比满足。冬天也打不到小动物,他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油星,现在这么一通大吃,身上发飘,居然有些醉了。

    “坦之,来一段助助兴。”安从容用筷子敲了敲碗,打出节拍。

    “对,蛮子,说一段。”众人都来了兴致。

    “好,我就给大家唱个歌吧。”高原挽了挽袖子,扯着喉咙就唱:“朝求升,暮求合,近来穷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词不变,曲子是自己瞎编的。

    “你做死呀!”众人一阵忙乱,上前捂住高原的嘴巴,将他的革命宣传扼杀在摇篮了,“果然是蛮子,妈的,这歌可唱不得,要杀头的。”

    正闹着,王有才走过来,对高原道:“蛮子,跟我来,说段书听听。”

    内宅和外面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简朴陈旧,只是地方大了些。这年头地主家的日子也未必奢华。不过,王有才的两个老婆还是让高原大开眼界。

    庄户人家没什么讲究,女眷也不回避外人,都出来坐在堂屋里,看高原的表演。

    先说他的大老婆,这女人大约四十来岁,大手大脚,一副庄稼人模样,身上也穿简朴,在油灯下看起来黑糊糊很不起眼。

    小老婆则是另外一个摸样,三十出头,穿得华丽,有点成熟女人的韵味,可就那双小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来明朝也有好几个月了,高原见过不少女人,但说起来也奇怪,王家庄的女人还真没有裹脚的。估计是裹脚的女人不能做农活,很自然被广大劳动人民唾弃。看得出来,王有才很爱这个小妾,否则也不会给她穿得这么光鲜。

    王有才有一儿一女。

    儿子叫王涛,十八岁。是大老婆生的,继承了父母身上的所有缺点,看起来木头木脑,一副土样,一张口也说不出几句话。整日就躲在庄园里不出门,算是明朝的宅男。

    女儿是小老婆生的,今年十四岁,名字不知道叫什么,好象这年头女人没名字也很正常。大家都叫她妞妞。说起这个小女孩,还长得不错,眉宇间依稀有她母亲的样子,鼻梁有些段,但一配上她的小圆脸,黑得发亮的眼睛,倒不失俏皮和可爱。让高原想起自己的小表妹。

    小姑娘一看到高原就被他的光头和超越时代的健壮体魄吸引住了,眼睛不停转动,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很是有趣。

    “你就是那个蒙古来的蛮子吧。”还没等王有才发话,大老婆首先发言,对高原道:“我听庄子上的人说你的书说得好,大家都爱听,就说段那个啥水壶听听,这却怪了,水壶有什么好说的,我倒想听听。”

    “大娘,是水浒。”王有才小妾微微一笑,“讲的是梁山好汉杀人造反的故事。”

    一听到杀人造反的故事,大娘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怪吓人的,不听不听,换一个吧。”

    高原说:“我也同老王说好了,今天晚上讲《铡美案》。”

    “《铡美案》有什么好说的。换一个吧。”小妾显然很有文化,“蛮子,会说〈西厢〉不?”

    “我不是蛮子,你说的是不是〈西厢记〉?”

    小妾眼睛一亮,“对,就是〈西厢记〉,我以前在开封时听人唱过,故事都还记得。你快快说来。”

    “哼!”王有才有些不高兴,将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这个小老婆是他以前从开封买回来的烟花女子,现在有提起开封,往有才感觉很是不爽。

    看到王有才脸色铁青,小妾忙赔笑,撒娇道:“老爷,看你,又生气了,听听嘛,很好听的。”

    王有才有些架不住小妾的柔情,对高原道:“就说这个啥香。”

    “这……”高原摸了摸脑袋,回忆了半天这个故事,却只记得一个大概,一时犹豫不知从何说起。

    “娘,这故事好听不?”那个小姑娘问母亲。

    “好听,当然好听,我们女人家自然爱听这种故事。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好吧,我说。”高原见这两个女人一脸期待的样子,感到极大的满足便缓缓开口。故事他也记不住了,有些地方只能瞎编,反正都那样,看了这么多琼瑶剧爱情片子,自己口才又不错,要忽悠几个古人还不容易。

    “且说那张生进京城赶考,路过间寺庙,看看天色已晚,就前去借宿……只见一女人正二八年华……张生接到红娘传信之后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夜半,便来到后花园。正是中秋月圆,花木婆娑……”

    “听不懂。”王有才摇头。

    “不好听。”王有才儿子摇头,“还是那什么杀西门庆的故事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叫什么崔莺莺的也忒不知廉耻了,红娘这奴才也该杀。”大老婆愤然而起,一脸正义:“不听了。把这蛮子给我轰出去。”

    “我觉得说得好,比唱戏的好听。”小妾心神迷醉,“老爷,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王有才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不也一样偷偷摸摸,一样不知死活。蛮子书说得不错,说得比唱的好听。”

    小妾,“老爷你该赏他什么才是。”

    “人都是我家,赏什么赏。”

    “怎么能这样。”高原大怒:“今天没吃饱,老王,等下在给点酒肉吃。”

    “没规矩,东家也不知道叫。”大娘大怒,“快轰出去。”

    “无聊,无聊。”高原摇头,“老王,我走了,要喂马呢。”

    同这些反动分子真没什么好说的,连酒肉都不给,不革命简直活不下去。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高原唱着歌起身离去,他急着跑老安那里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可吃。据说,老安先前在厨房弄了一碗蜡肉。

    此爱情歌曲一出,屋子里的几个女人都同时堵上了耳朵。

    实在是太难听了!

    终究去得晚了些,老安嘴角亮晶晶全是油水,让高原恨不得暴打他一顿。

    说了会话,悻悻离去,刚出大院,却见门口老柿子树下有一只纤细的小手朝他招了招。

    “谁呀?这么晚,不是吓人吗?”高原走过去,却见树下站着那个叫妞妞的小姑娘。心中有些疑惑,“喂,你找我?”

    “对,找你。”小姑娘脸有些红,眼睛里全是亮光,“你的书说得好,按说应该赏你的。”

    一听有好处可拿,高原精神百倍,“有酒肉没有?”

    小姑娘并不回答,抬起头看看高大的高原,小声道:“他们说你是蒙古来的蛮子。”

    “可恶,我明明是汉人,老安知道的,我是陕西人。”

    “可你的头却是光的。”

    “怎么了,光头就不是人?”高原满脸不快。

    小姑娘抿嘴笑笑,“你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老阿不是老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丝毫不得损伤么。对了,你老家还有其他人没有?”

    一听妞妞这么问,勾起了高原的心事,一想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心中不禁一疼,沉默半天才闷声道:“没了。”

    “对不起。”小姑娘倒了声歉,又突然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奇怪了。”高原不解,“废话这么多,你不是要给我东西吗,是什么呀?”他上下看了看妞妞,鼻子抽动,却没闻到酒肉的味道,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妞妞被高原看得有些害羞,柔声道:“那个故事好听,你以后能不能再讲给我听听。张生胆子好大……这个给你。”说着说就将一张手绢塞进高原手心。

    “什么?”

    高原还没将话说完,那小姑娘却红着脸慌慌张张起跑了。

    高原摇头,“给张手绢算啥赏赐,真抠门,果然有遗传。”便拿起来在嘴巴上擦了擦,顺手塞进怀里。

    回了马厩,喂完马,又想起这事,拿出手绢一看,料子不错,丝绸的,不知能不能换点钱。手绢一角绣了一朵大红梅花,红得鲜艳,上面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第八章 原来如此

    第八章原来如此

    初一不出门,十五不见天。

    年很快就过完了。在这段时间,陆续有难民经过大王庄,一打听,河南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自成部已经将开封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各地的朝廷援兵从四面八方赶了,集中在朱仙镇,只待兵马集合完毕,粮草一备齐就动手。

    这应该是一场大决战。

    所谓决战就是双方调集所有资源来一场一翻两瞪眼的豪赌。赢家肥上添膘,输家彻底出局。

    从记忆中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高原得知,这次大决战的最后胜利者是李自成。在剪除了明朝中原地区最后一只有战斗力的军队之后,闯王振翅高飞,于次年在西安称帝,兵发北京。并在崇祯十七年打进京城,达到了革命事业的最高点。

    这是一场空前的大战,如果错过了,自己以后再没机会走进历史舞台。时不我待,是时候去投奔闯王了。否则再等上一年,闯王羽翼已丰,自己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军队在北京腐化堕落,最后将一座大好河山拱手让与后金蛮子。

    正当他打主意怎么去开封投军的时候,王有才又来了,让他去一趟通许。说是儿子王滔要去县城买一批农具,以备春耕之用,让他牵两匹马一同去。

    明朝对民间的铁器管理极严,农具的规格,制式都有规定。一件两件还好,直接在铁匠铺订购就行。但王家庄这么多人,一口气又定了这么多铁器,就不能不去官府报备,说明数量、种类。

    这也可以理解,谁知道你弄这么多农具回去做什么,随便改造一下就可以弄出长矛大刀,武装一下,就是一只军队,不能不严加管理。

    高原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城市去看过,一听说去通许。再说,去人多的地方打听一下现在闯王军队在什么地方,看看走哪条路也好。心中高兴,忙道,“好说好说。”

    “另外,妞妞也要去。”走的时候王有才顺便说道:“女人家有些东西需要在通许才能买到,这丫头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去通许玩玩。他们兄妹没出过门,蛮子你在外面跑过,路上多照料些。我这几日要带着佃户挖引水渠,没时间。再说,这家业迟早也要交给他们,也需要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好的,老王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管叫这两兄妹乘兴而去,高兴而归。”高原拍着胸脯应允。

    第二日,高原从马厩里挑三匹高大马匹,到庄子上接了两兄妹,一路朝通许走去。

    王家大牲口不少,两兄妹平时也没少骑骡子、驴子,上马走不了两里地,就将马性摸熟,骑得像模像样。

    王滔话少,闷着头跟骑在马上,掉在后面。妞妞虽然年纪小,但身体不错,骑在马上倒不怕,一路跟高原说个不停,精神非常亢奋。

    “蛮子,问你一句话,你喜欢那个崔莺莺吗?”妞妞问。

    “哪个?另外,我不是蛮子,我叫高原。”

    “好的……蛮子……就是你故事中的那个。”

    “有什么好喜欢,都是假的。”高原笑道:“其实,我倒喜欢红娘,这小丫头敢作敢为,聪明伶俐。”

    “人家是小姐呀!”

    高原一笑,“在男人的眼睛里,女人就是女人,同小姐丫鬟的没什么关系。小丫头,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觉得吧,那女子怎么这么胆大,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什么胆大,有什么呀,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封建礼教那一套反动透顶。终生大事还得自己做主,父母只命媒妁之言多半不幸福。”

    “恩。”妞妞低下头,突然问,“蛮子,你家里真的没其他人了,还有没有什么长辈在世?”

    “你干嘛又问这个,都跟你说了,我家里没其他人。”高原有些不痛快。

    “事情是这样……是……”妞妞突然非常害羞地低下头,“我爹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这人很抠门的。我也十四岁……”

    “十四岁,恩,怎么了?”

    妞妞继续低着头:“女人到我这个年龄都要许个人家……爹爹……爹爹又舍不得嫁妆……说是,说是……”说起自己的终生大事,小丫头脖子都红透了。

    “这个老王,是够抠门的。”高原很能理解王有才,将妞妞嫁出去,虽说可以得一笔财礼,可嫁妆得他来置办。多了舍不得,少了又丢面子。最好结果是正负抵消,不赚不赔,却白送人家一个女儿。

    “爹爹说了……最好、最好能够招……”妞妞声音有些古怪,抬眼飞快看了高原一眼:“招一个入赘的……”

    “高,实在是高!”高原大声赞叹,“老王精明。”招一个上门女婿自然是一分钱都不用花。再说了,这年头赘婿没有任何地位,若进了老王家的门等于白得了一个不花钱的长工。

    不过,高原还是很奇怪,“你说这些做什么?”

    妞妞有些口吃了,“如果、如果你家里没长辈,那么,你、你自己的事情就可、可以自己做主了。你愿意不?”

    “啊!”高原瞠目结舌,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是看上自己了。说起来,自己能说会道,身高体健,人见人爱。那妞妞听了自己的《西厢记》,估计是动了春心,想自己替自己做一回主。

    “哈哈。”高原猛地大笑起来,这什么跟什么,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懂什么呀,老子还没堕落到打未成年人主意的地步。

    “你笑什么?”妞妞眼睛里一脸娇羞,“你答应就点点头。”

    “小姑娘,你很可爱。”高原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你!”小丫头抬起头,眼睛里东西在荡漾。

    “哈哈。”高原继续大笑。

    笑声惊动拖在后面的王滔,他抬起头迷糊地看了一眼妹妹和高原,又将头低了下去。

    “你不正经。”妞妞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拉转马头,脚一夹马腹,“我回家去了。”

    “哈哈,你生什么气,等等我。”高原驾一声,骑着马追了上去,拉住妞妞的缰绳,“小姑娘家别乱跑,跑丢了我可没法向你父母交代。”

    妞妞尖叫,“放开我,你不是拒绝我了吗,还追上来做什么,难道你想亲眼看我去死?”

    “没这么严重吧?”高原一愣。

    正在这时,路那边的小山岗上传来一阵蹄声,有烟尘腾起,三个全身铠甲的武士跃上高岗,两个士兵,一个军官。三人都手提一丈长大枪,枪尖红缨在风中猎猎舞动。

    领头一个骑士用鞭指了指山下小路上的高原等人,大声道:“百户大人,有女人。还有马。”

    “下去看看,别是闯贼的探子。”中间那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大喝一声,“驾!”率先策马冲了下去。

    “策!”两个士兵也跟了上去。

    蹄声如雷,卷起地上积雪,将一个洁白的山冈弄出几溜肮脏的痕迹。

    第九章 我们是官兵

    看到有兵冲下来,高原心中一惊,他对朝廷官兵的军纪没有任何信心。一把拉住妞妞的马头,低喝,“别闹了,快走。”说着便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却不想那妞妞第一次骑马,马一惊,手上不稳,惊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糟糕!”高原脑子里一木,立即从马上跳下来,一把将这个已经吓得面色发白的小孩子扶起。还没等他说上第二句话,从坡上冲下的三个骑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提着马围着他们来回转动。

    “你们干什么?”高原大吼一声。

    “啪!”领头那个军官一拔马头,马嘶叫一声,前蹄踢出,正中高原心口。

    高原只觉得心口一疼,眼前景物突然移动,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地飞出一丈开外,来了个五体投地。

    趴在雪地上,高原只觉得浑身发麻,一口气憋在胸间吐之不出,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领头一个军官策吗上前,用长枪敲敲高原的肩膀,“你们是闯贼的探子?”

    后面的王滔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骑着马冲来,大叫:“军爷,军爷,我们是良民。”

    “下马!”一个士兵提起长枪对着王滔的头敲下下去。

    王滔闷哼一声,一头从马上落下,满面皆是鲜血。

    顾不得擦去头上的血水,王滔从怀里掏出路引子递过去,“我们是那边王家庄的,有事情去通许。这是我们的路引,还请你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军官却不去接路引,朝身边那个士兵微一点头,

    那士兵一抖手中大枪,“告诉尔等,我们是左良玉将军座下关宁铁骑,这是我们的队正武定武百户。你们速速将身上财物献上,留下牲口,饶你等性命。否则拿你当闯贼杀了。”

    “你要干什么?”王滔还是一脸木木的表情,连头上的鲜血也顾不得了。

    高原见事情要糟糕,心中一急,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一把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查看伤势,忙对王滔道:“快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看得出来,这三个骑兵是官兵的探马,今天出来巡逻,正好碰上自己,想来捞些好处。

    这三个家伙看起来颇为魁梧,真动起手来,自己手无寸铁,好象又受了点内伤。人家装备齐全,只怕一个照面就被人杀了。在这个年代,官兵杀几个老百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他们高兴,随时可以动手。还是不触怒他们为妙。

    看来,也只能忍了,冒险主义要不得,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杀伤敌人。留得青山在,以后再慢慢找他们算帐。

    听高原一喊,王滔才一抹额头上的血水,慢慢将手伸进怀里,盯着那士兵看了半天,才将买农具的银子掏出来,递上去。

    “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一个士兵将银子接了递给那个叫武定的军官,军官接过银子在手上抛了抛,“算你们识相,把马拉了,我们走。”

    “土匪,你们简直就是土匪?”妞妞悲愤地大叫。

    “土匪,哈哈!”为首那个军官低头看了看妞妞,“小娘子长得不错,跟军爷回去,包你吃香喝辣。”

    他从马上探下身来,一把抓住妞妞的头发。

    “啊!”妞妞疼得大叫一声,身体像落入陷阱里的小动物一样挣扎着:“不要!”

    “可恶!”一直木木地站在一边的王滔大叫一声,猛地扑过去,“放手。”

    “找死!”军官冷笑一声,单手一枪刺来,正好刺在王滔大腿上,将他钉在地上。那王滔也是硬气,也不呻吟,只不停在地上扭动身体,试图站起来。

    “你想造反。”军官另一只手一用力将妞妞拉上马,夹在腋下,大喝一声,“杀了。”可怜那妞妞如何经受得住这种蛮力,有看到哥哥被人一枪刺中,头一歪,晕死过去。

    “得令!”两个士兵停住马,手中长枪一抖,就要朝王滔胸口刺去。

    “不要!”高原冷汗直流,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弄成这样,猛地冲到王滔身前,张开胳膊拦在三个官兵身前,“将军,且慢动手,我有话说。我有银子。”

    一听说有银子,两个士兵停下手中长枪,喝道,“银子在哪里,快拿出来。”

    高原身上哪里有半块铜板,现在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忙道:“将军可知道你腋下的女子是谁?”

    “我管她是谁,没银子就拿你当闯贼办。”那个叫武定的军官懒洋洋道:“你说有银子,银子呢?”

    高原定定神继续道:“你抓的这个女子是那边王家庄王有才王大财主的女儿,王大财主你也知道,家有良田千亩,手中金银无数。如果你不杀我们,我们给你带个信,让他拿一千两银子过来赎人。你看好不好。”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高原自来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可以谈判的事,只要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如果妞妞被他们抓去,只需一晚,可想而知这个女子会有什么遭遇。

    只有让这群士兵觉得妞妞身上还有价值,才能保全她的清白和性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千两。”军官看了看高原,。16K。cn“你们两个是谁,还有,那个什么财主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吗?”

    “能的能的。”高原忙指着自己的马说:“将军请看,这马就是王财主庄子上养的。看看这毛色,看看这牙口,看看这骨架。一匹怎么说也值十两银子。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谁还有能力养马?”

    军官见高原说得在理由,点了点头,“马不错,我相信你。快点回去报信,让王财主拿银子赎人。滚吧!”

    说完话,右手一抖,将那把长枪从王滔大腿上抽了回来。

    王滔闷哼一声,也不说话,从地上抓了一把黄土盖在伤口上,满眼都是仇恨。

    “这人的眼神很讨厌。”武定一瞥嘴。

    高原忙道,“他是我们庄子上的佃户,脑子摔坏了,将军不要同他一般见识。我晚上就带银子过来。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不要坏了小姐的名节。”

    那个叫武定的军官微微点头,“天黑前我要见到银子,就这样。驾!”

    三人拖了高原他们的马,卷起一道狂风朝山岗上冲去。

    这个时候,妞妞突然醒了过来,脚一阵乱踢,口中尖叫:“蛮子,蛮子,快来救我……蛮子……你不是男人,你不是男人……”

    高原看着妞妞的乱发在风中飞舞,心中大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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