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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部分阅读

    在激烈的号角和哨子声中,三万俘虏每人吃了一大碗糙米饭,喊着号子密密麻麻地朝敌人地南门冲去。

    第一波攻势,徐以显就派出了一个两千人的人海阵势。顷刻之间,整个青县南门就被这一片数之不尽的人头给淹没了。民夫们手上都提着棍子,有的人甚至没有任何兵器,就这么空着两只手跟着前面的人机械地涌着。

    惨烈的攻城战正式开始。

    大概是感觉到最后时刻的来临,后金也全体出动,墙上全是人,将箭和滚师擂木雨点一样打下。炮弹在人群之中跳跃,犁出一道道血红的深沟。

    两个小时下来,那两千平民几乎死了个干净。

    黄镇怒气冲冲跑过来:“徐先生,第一队损失殆尽了,至少阵亡一千。”

    徐以显神色不变:“我只要青县,不要伤亡数字。再派出两个千人队,攻势不能停,保持对青县之敌的压力。

    第二十五章 乞降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显得无比的残酷,徐以显洋特够狠,将平民以千人为编制,编成三十个千人队。以两个千人队为一个梯次,每波攻势为期两小时。

    一声呼啸,两千人抬着十多架云梯朝南门冲去。城上的炮石弓箭密如雨点,将混乱中的平民一一射到在地,须臾,地上就累起了厚厚一层尸体。这些百姓在此刻之前不过是普通农民,被后金俘虏之后,一路缺吃少穿,身体本就虚弱。让他们蚁附攻城,根本就是送死。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空着手,中箭的人尖叫着摔倒在地,然后被同伴睬死。

    因为伤亡实在太大,第一波攻势很快被城里的金兵遏制。溃败的百姓浪头一样后退,但他们背后全有着陈留军明晃晃的刀子。看着哭爹喊娘的百姓,许多陈留兵都手脚乱颤,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个时候,莫清来了。他带着戴白帽子的内卫,端着火枪不停射击,将百姓们朝激烈的战场驱赶。火枪射都枪管都发红了,等这一阵排子枪射完,所有的内卫都抽出腰刀冲进人群一阵乱砍,直杀得浑身都是鲜血。

    一整夜,莫清他们换了两次

    莫清这天晚上算是做尽了恶人,所有的坏事都被他和内卫们做尽了。

    长胜、无畏、镇远、飞虎四营一万多人都默默地站在黑暗中,泪水不住流淌。可是,因为军法的缘故,他们面对着大量死亡的百姓,却只有无能为力地在一旁边看着。

    攻势一个接一个,海潮一样汹涌而去。城墙上的后金士兵大概也感觉到末日的到来,更是彻底地疯狂了。他们在南门集中了两千人马。提着长矛不停地对着云梯上蜂拥而来的人潮戳刺,直到眼前再没有人为止。

    在第三波攻势到来地时候,后金的大炮彻底哑火,却原来,经过这四天的血战,弹药已经全部耗尽。

    见此机会。徐以显下令炮击。这个时候,城墙上到处都是人,敌我双方还纠缠在一起。每一炮扎进人群都爆出大团的血花。很多人被炮弹直接命中,被砸成肉酱,粘稠的血肉顺着云梯缓缓流淌,如同挂了一张血色的瀑布。

    这一通炮击让后金损失惨重,城楼上那一千士兵已经彻底被打得抬不起头来。许多人都丢掉手中武器慌张地逃下城墙,可惜岳乐已经在城墙下准备了大量督战队,见士兵们退下来。也是一通乱杀,将他们赶了回去。

    见敌人混乱了,徐以显手一挥,又押上了两个千人队:“胜利就在眼前,冲车上。督战队,去一个十人队押阵,务必要冲到城门下一声呼啸,两个千人队出动,他们推着三根用原木做成地冲车神情麻木地朝前冲去。这个夜晚太多的死亡让所有的百姓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下意识地听着长官地命令向前。

    等冲车冲到城门前。一阵石雨落下,砸得下面的人脑浆迸裂,巨大的冲车一歪,冲见混乱的人群,一口气压倒了三条汉子太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滚热的沸油“哗啦!”下泻,淋得下面的人哀号连连,许多人都疼得在地上乱滚。可再这么惨烈的战场上,一倒在地上就在没机会站起来了。加上先前没撤退地两个千人队。此刻徐以显已经在南门战场上堆了四千人。

    他的手紧握成拳,正犹豫是不是再派两千人过去,一口气将南门拿下。异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后金将火把从城上扔下,将下面已经被热油淋透的冲车点着了。火炬一样的冲车熊熊燃烧,火苗子冲上去约十米。当真是壮观热烈。青县硕大的阴影在火光中乱晃。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火光中,浑身着火的百姓号叫着溃败。可跑不了几步就纷纷倒在地上,如同迸射的火星,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楚。

    徐以显被这难得一见的情形骇住了,他张着嘴良久无语“我一定会进地狱的,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可我不后悔!”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

    “太惨了,太惨了!”身边地人纷纷低语。

    “住口!”徐以显低声咆哮,“不许动摇指挥员的决心,这是战争,总得有人牺牲。”

    三波攻势耗费了六个小时时间,看了看怀表,时针指到两点种位置。徐以显有些着急了,这已经是第五天,若不能在天明之前拿下青县,就再没时间赶到天津。

    这是什么烂仗呀!

    还有四个小时就天明,如果能在八点前解决战斗,或许还来得及赶到天津。

    时间不多了。

    轰隆一声巨响,敌人的箭楼中了一炮,彻底崩塌了。

    这个变故让低我双方都是一楞,谁也没想到这一炮的威力居然这么大。

    后来,陈留军才知道,原来敌人守了五天城,城中的滚石都用光了,索性拆起了箭楼。已经被拆得摇摇欲坠的箭楼在中炮之后再也承受不住,轰一声倒塌下来,将箭楼里三十个愚蠢的后金士兵压住。

    借着这个机会,最后一辆冲车终于被二十个民夫推到城门前。那根直径一米,长六米的大原木狠狠地撞上包铁的城门,铁皮翻卷,木屑乱飞。沉闷地响声震得大地一抖。音波扩散到整个战场,将激烈的厮杀声盖住。

    战场突然静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士兵都发出一片呐喊。

    只不过,这喊声各有不同,城外的陈留军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而后金士兵的声音里却是深重的绝望。

    徐以显大喜,暴喝:“再上去两个千人队加强一下,镇远营准备,该你们了。一但城破,你们第一个冲进缺口。杀向岳乐地指挥部。”

    黄大牛默默地点了点头,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没说。

    岳乐手中地预备对已经全部放了出去,包括最精锐地那四百满州旗丁。可四百人上去不两个时辰,回来地不过区区六人。敌人实在太多了,一共有三万人死命地朝南门涌来。几乎每一个垛口都是向上攀沿的手。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杀之不尽。

    这些只拿着木棍和石头的平民目光呆滞。不惧死亡。在被后金士兵大量杀伤后,岳乐的人马也在逐渐减少。三万人,就算十个换一个,也足够将岳乐手头的精锐一网打尽。

    面对敌人如此不要命,如此恶劣地人海战术,就算是智计出众的岳乐也无发可想。期间,他还打算开城门打反击。可城墙下面全是人,汹涌澎湃,失去速度的骑兵一旦陷入其间,就是全军覆灭地下场。

    可若从其他门出去,不但要绕一个大***,还得面对飞虎营两千骑兵的攻击。长胜、镇远、无畏三营也虎视眈眈地等了好几天。此刻出击无疑送死。

    现在的陈留军已无所谓主力和辅兵的区别,所有的人都在凶猛地进攻,一点点消耗着后金士兵的鲜血。

    “报…………岳乐将军,南门快顶不住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传令兵神情惊慌地跑过来。

    岳乐苦笑一声,摊开肮脏的手掌,手心地血已经干结,一用力就沙沙地往下掉着血粒子:“我的预备队都在这里……”身边只剩两个卫兵,很浑身是伤。

    说完这句话,不理睬传令兵,岳乐笑着朝屋里走去。满人已经全部打光,蒙古人也只剩两百。现在坚守在城墙上的只剩汉军,对这些人的他是太了解了。一连五天的血战。汉军早就混乱了。若不是陈留军不要俘虏,只怕这些人全都投降了。

    不过,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岳乐心中也没有底子,或许……青县,我再不能看到你的日出了。

    心中的悲凉化成两行热泪滴下。“阿玛。大清,我岳乐坚持了这么多天。作为儿子,作为臣民,我的责任已经尽够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也是有担待的。阿玛,我是大人了。不要再对我厉声呵斥,不要再用鞭子抽我……”

    屋子中的椅子上捆着一个浑身纱布地陈留军官,正是重伤被俘的平大路。

    见岳乐进来,平大路一笑:“岳乐,我不是聋子,外面的情形我都听在耳里。怎么,城要破了。来吧,快动手,麻利点。”说着话,他将眼睛闭上,伸长了脖。

    可等了半天,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平大路心中好奇,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说:“快动手,婆婆妈妈不是男人做的事……”

    岳乐呆呆地站在镜子前,对着镜中人喃喃道:“大好头颅,谁人取之!完了,彻底完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可恶的高蛮子,居然驱使平民蚁附件攻城,不怕天打五雷劈吗!嘿嘿……够狠……”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夜,至少有一万平民死在城下。哈哈,高原,你比我们满州人还狠。你的胸中是什么,铁石么?哈哈,这样的人倒也有趣。高原呀高原,原来我一直小瞧了你。”

    “放你妈的狗臭屁。”平大路破口大骂:“高将军是菩萨转世,一等一慈悲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好你个建奴,居然污蔑高将军,我就算是……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做鬼……嘿嘿,没那么容易,我不要你死!”岳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刀子,在平大路胸口比画了几下,“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忙……”平大路一呆。

    还没等他再问,岳乐手起刀落将他身上的绳子割断,将刀子塞到平大路手里,“帮我将头上地辫子剔了,我投降。”

    平大路:“……”

    “后金的事情于我再没任何关系,现在的我姓岳名乐。我岳乐从小饱读诗书,自问天资过人。若身为汉人,没准还能考个进士。可惜呀……身不由人。”岳乐一边说一边镇静地解着身上的铠甲,露出里面那一袭白色儒士袍:“现在我以一个普通读书人的身份投降,我……”他狠狠地盯了平大路一眼,目光精亮,“我不是鞑子。”

    平大路被他眼睛里摄人的亮光给镇住了。

    千创百空地城门发出牙酸地声音缓缓打开,一声文士打扮的岳乐衣袂飘飘地出城,高举着宝剑跪在徐以显地面前。

    一面面牛录旗抛到骄傲的陈留军面前,铠甲兵器在地上堆积如山。

    三千后金士兵相互搀扶着走来,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如乞丐,状若厉鬼。

    太阳升起,青县城楼。

    小小一个青县城在五天之内吞噬了一万多条鲜活的生命,在灿烂的朝阳下,整座夯土城都沉浸在这一片血红之中。只一面黑色飞虎起在破烂的城楼上猎猎迎风。

    天穹之上,一群秃鹫厉啸着在春天的热气流中滑翔。

    青县之战落幕,陈留军死四百七十一,轻重伤员八百五十四。对于这样的一场空前惨烈的城市攻防战而言,损失微乎其微。但超过六千平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打扫战场之后,陈留军未做休整,当日便转道北上,狂奔百里奔袭静海。

    无心恋战的后金弃城而去,静海易手。

    最后时刻,陈留军终于赶到了。

    PS:青县攻防战终于结束了。有读者说作者有给建努开金手指的嫌疑,我是这么理解的,对于城市攻坚战,陈留军还不熟悉,事情总得有一个过程。必要的学费还是要交的。六十年前,人人都看到解放军打锦州、打天津时的八面威风。可又有谁知道血战四平时的惨烈。

    第二十六章 浮桥搭建完毕

    一只肮脏的手从泥土里伸出来,即便死透也保持着痉挛的扭曲状。

    呆呆地看着这只手,阿巴泰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口腔里全是火辣辣的刺痛感。眼前是无边无际的人流,看得他头昏眼花。入关时惟恐手头兵力不足,可现在,他却恨不得这几十万人都死绝了才好,也不用为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费心。

    连日苦战,长途溃逃让这支军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骄傲。他们一个个颓废地坐在地上,身上全是泥土,发辫散乱,面庞漆黑一团,只露着雪白的牙齿。

    陈留军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出现在静海,先是猛烈的炮火,然后骑兵突袭,整齐而装备良好的步兵方阵勇猛有力地推进。在很短的时间里,阻击部队全面崩溃。

    静海陷落。

    这是陈留军的全面攻击,在一条宽约二十里的扇面上,高蛮子的军队犹如疾风暴雨般袭来,打得这支后金大军抬不起头来。

    实际上,对高原的来袭阿巴泰还有早有准备的。他在这个狭小的天津卫地区设置了大量的鹿砦、壕沟和胸墙,几十万人同时动手,将这一个三角地带挖得如同月球的表面。失去了强力骑兵之后,后金大军已经彻底被动。没有主动进攻能力的恶果非常明显,他也只能有大量的工事逐节抵抗,直到敌人停止进攻的脚步为止。

    为了对付后金的堡垒、堑壕战,陈留军也发动了三万民夫以壕沟对壕沟向前不停地挖着。只要一挖到后金的工事前便埋下炸药,将阿巴泰费时费力修成的工事轰到天上去。

    无疑,陈留军的攻坚能力在拿下青县之后得到极大提升。

    后金大军虽然人力充沛,却也架不住这种组织有利,战术先进的战法。

    双方士兵就这样在壕沟里用弓箭、火枪和大刀逐米逐米地争夺。

    惨烈地叫声中。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在大地上炸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南面部队求救的哀号雪片一样飞来,可阿巴泰山现在还能做什么。他只能机械地将一个又一个牛录投入战场。可据前线反馈过来的消息说,前线打得实在太惨,一个满员牛录一投入战场,半个时辰不到就全打光了。

    后金的血已经将这一片土地浸透了。

    “这他妈是什么战术。打的是他们什么烂仗呀!”阿巴泰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那只露出地面地手前,指了指。呵斥身边的卫兵:“你们怎么埋的死人,不是说过要深埋吗。这天儿一日热似一日,会有瘟疫地。”

    听到阿巴泰的呵斥,士兵们慌忙冲上去,一刀挥去将那只死人手砍断,又一脚踢得老远。

    “将军,吃点东西吧。”一个卫兵举着一碗牛肉跪在他的面前。那碗牛肉没弄熟。还带着血丝。几十万人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但凡能够用来升火的东西都给烧光。刚开始时,后金士兵拆民房,然后砍树刨草根,到最后连埋在地下的棺材板也被挖了出来。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焦黄,竟然被糟蹋得尺草不生。

    为了给阿巴泰煮这碗牛肉,卫兵们还烧了两米绸缎。那可是上好的府绸呀!

    可一看到这碗世界上最贵的牛肉,阿巴泰却没有任何胃口,他地嘴里又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因为邪火上升。因为长期没有吃蔬菜和水果,他嘴里长满了水疱,疼得心中发慌。

    愤怒地一脚踢出去,“死奴才,又是肉,又是肉,你就不能弄些素菜?”

    那卫兵被一脚踹中心口,一个屁股礅坐在地上,碗中的牛肉掉了一地。他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回七爷,只有肉,这地儿连草都不长一根,哪里还有菜?”

    “牛肉、羊肉、马肉、骡子肉、驴肉……”阿巴泰苦笑着摇头,“除了肉还是肉。这东西倒是不缺。见天都有牲口倒毙。”实际上,后金大军倒不缺粮草。军中携带有大量粮食。不但如此,还有三十万匹大牲口,全是这次入寇时在山东抢的。可天天吃这种东西,是个人都遭不住,回想起在东北时吃过的新鲜水果,阿巴泰只觉得满口唾沫。

    “怎么,有肉吃七贝勒还觉得不满意?”一个高大的满人走过来。

    抬头一看,却是这次入寇东路军主帅后金内大臣图尔格。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满脸都是皱纹,头发胡须都白了。图尔格这几天负责为大军架设浮桥,累得直吐血。按说,浮桥早在昨天就应架设完毕,可惜那些俘虏出工不出力,加上桃花汛的来临,卫河上的水量极大,居然迟迟没能完工。

    此刻的他已经心力憔悴,眼神浑浊,浑身都不得劲。

    “是你。”阿巴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问:“桥搭好没有,再拖下去大家全部玩完。高蛮子的厉害你也是瞧着了,想留一条老命回东北就得再加一把子力。”

    “哎,陈留军那些河南侉子还真他妈地厉害,打起仗来比我大金健儿还玩儿命。”内尔格颓然叹息,“浮桥马上就好,为了搭这些桥,我已经杀了一百多个民夫。如果一切顺利,黄昏时分就可以安排部队过河了。对了,七贝勒,螯拜将军,还有觉善和岳乐他们有消息没有。这敌人都逼到眼前儿了,估计……事情不太好呀!”

    听说浮桥已快搭好,阿巴泰精神一振,“那就好,等下你先带前锋队伍过河为我大军开路。”一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阿巴泰大怒:“这个螯拜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是给他命令让他带着骑兵和觉善的后卫部队向我靠拢吗,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被人家给吃了。他***,这个螯拜飞扬跋扈,仗着有皇帝的宠信,根本不把我这个贝勒放在眼里。好,死得好,死了干净。还有岳乐这个不肖子孙,老子这次这么狼狈,都怪他在济宁吃了空前败仗。妈的,家里出了这种儿子,将我老脸都丢尽了。图尔格,他若死了,倒也争气。若回来,不待皇帝议罪,我先砍了他的头。”阿巴泰妻妾众多,儿子不少,至于岳乐的死活,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非常恼火,恼火这个小子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多麻烦。若他能够逃回来,非弄死他不可。

    他额娘的,老子地脸都被他丢尽了。

    岳乐和螯拜等人的死活图尔格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只是郁闷。螯拜将骑兵都带了出去,若那队骑兵在手,也不至于弄成被陈留军压着打,而无力还手的局面。他手头现在还有六百骑兵,这是要用来突破通州周延儒包围圈用的,断不肯用在南面焦着成一团的血肉战场上。

    “不用管他们了,生死有命,自求多福吧!”发完牢骚,阿巴泰想了想,问图尔格,“图大人,以你看来,我们大军在多长时间内能够渡过卫河?”

    图尔格算了算,说:“如果不算上俘虏和财帛,轻兵突进,三天两夜就可以尽数过河。如果算上大量的俘虏和牲口,没个十天半月弄不成……”

    阿巴泰沉默了:“如果不带俘虏和财物,回去之后如何向皇帝交代……我还是在南面再撑几日,看能不能将陈留军打退。”虽然话是如此,但他语气里却殊无信心。

    图尔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还得提防天津地明军出城添乱。”

    阿巴泰讽刺地一笑:“凭他们,借他们十个胆子。”

    图尔格笑了笑,“地确如此,上次我摔大军过天津卫的时候,城中明军不也没放半个屁。就这样,今天下午我先率领那六百骑兵和三千前卫过和,在卫河北岸扎营,建立桥头堡,掩护我大军北撤。七贝勒,你还是尽快将主力移到北岸吧。东西就不要了。”

    阿巴泰喃喃地说:“高原……我都同高原打成这样,却一直没有直接交手。大家都像地老鼠一样挖沟,这次我应不应该摆开了阵势同他打上一场?我不甘心呀!”

    图尔格摇摇头,相比起后金大军而言,陈留军兵力要薄弱上许多。若他是高原,根本就不可能同阿巴泰堂堂正正决斗。后金大军尾大不调,就这么被人家咬着不放,拖也要被高蛮子给拖死了。

    二人商议完毕,图尔格立即起程起河边,组织过河事宜。

    第二十七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

    夕阳正红,卫河咆哮,红如血水。

    侯方域站在北岸,一身都是黄土,那黏在衣服上的泥土也被夕阳映红,如浑身浴血。风吹来,黄昏的大野冷着一片,肺中火热地疼痛,犹如一团火苗在烧。

    终于到了天津城下,身上的银子也全撒了出去,总算将彰德的三千士卒带到战场上。眼前,卫河上已经搭建起了十座浮桥,数之不尽的后金士兵喧嚣着在对岸整队,将士兵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过河来。

    天津地区本是一片大平原,此刻正是阳春三月,大地已是一片新绿。但对岸却只有一种颜………黑。黑糊糊,乱糟糟一大团全是人,看得人寒毛直竖。大约数了数,起码有好几万人。大量的人口和牲口挤在岸边,时不时发出一阵呐喊,然后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不断有人和马被疯狂的人群拥得落进冰凉的河中,侯方域举起千里望看了看,他看见,奔涌的河流中,一匹大清骡在洪滔中载沉载浮,转眼就在一个大浪中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敌人还是很顺利地将五百个精甲武士顺利地运过河来。他们乱糟糟地在河边设置拒马,排列成一面长而薄的长蛇阵。随着加入的士兵越来越多,这条长蛇开始变粗变厚。

    即便不懂军事,侯方域却也知道,此刻正是出击的好时机。所谓“半渡而击”,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吧。现在的敌人还不多,若集中所有兵力一个反冲锋,想必能将敌人赶下水去。若再用大炮轰他一气,敌人刚过河,阵型不整。秩序混乱,定能收到奇效。

    只要打散敌人的先头部队,再放上一把火将这十座浮桥烧掉。等待对岸后金侵略者的就只有举手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从某中意义上来说,此刻的后金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地关键时刻。

    可是,无论他如何说,彰德军的副将就是不动声色。说到最后,那家伙甚至将眼睛都闭上了。而甘霖则已经轻骑进天津城去讨救兵了。当时,侯方域还对他说。其实用不了找天津守军帮忙,就彰德这三千人马就足够了。若下定决心,这条宽阔的卫河定会变成阿巴泰的葬身之地。

    可甘霖还是觉得先去天津讨救兵为上策,敌人实在太多,他认为,仅仅靠自己手下这三千人马是不够的。

    侯公子本不懂军事,也没办法说服甘大人。只能由得他去了。

    甘霖一走,敌人开始渡河,彰德军开始骚动起来。若不是他竭力说服军中诸将,“甘大人就要回来了,天津的援兵也马上就到。若大家撤退,这几日赶了这么长地路,岂不白费。将至甘霖大人与何地。”

    那个副将想了想,一咬牙道:“好,我们就再等等,现在东奴才刚开始渡河。我也不管。若他们开始进攻,为了弟兄们的性命,到时候我可要撤退。”

    侯公子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敌人是越来越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侯方域的心越来越凉。一种不好地预感从心底升起。这里离天津卫不过十四里地,如果天津守军要来,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乌龟也该爬到了呀!

    难道……

    更多的后金士兵背着铠甲和兵器从浮桥上通过。河滩上,旌旗也开始多了起来。

    彰德军的骚动声音更大,有的士兵已经开始大喊:“将军,敌人来了,我们退吧!”

    “退吧!”

    “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个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他***!”副将一咬牙。“不成。这么等下去不成,我们还是撤退。”

    侯公子:“将军。是不是再等等。”

    副将脸色一变,大声道:“侯先生,我是主将,可不能拿三千兄弟的性命开玩笑。我还不想死。”

    侯公子气得手脚冰凉,他悄悄将一张银票塞了过去,赔笑道:“将军,甘大人还没回来,若就这么走了,将来见了面也不好说话。再说了,你不是答应我,敌人不进攻你就不撤退的吗?”

    那个副将悄悄看了一眼银票,是一百两地面额,心中欢喜。但脸上却没有半天喜色,“那我就再等等……娘的,为了钱把命丢了太不值得……”

    正在这个时候,有士兵在喊:“甘大人回来了,甘大人回来了。”

    副将和侯方域转头向西,却见远处有一骑孤单单地跑来,马背上那条可怜的影子不是甘霖又是谁?

    副将面色大变:“怎么甘大人一个人回来了,天津的援兵呢?”

    侯方域也如坠冰窖,嘴唇翕动,却说不是一句话来。

    等了半天,甘霖才有气无力地跑过来。

    “怎么样?”不等侯方域先说,那个副将已经开口问甘霖。

    甘霖气色灰败地摇着头,颓丧地说:“没用,没用,好话说了一箩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人家就是不出城。他们说,天津城墙高城厚,不怕后金来打。至于阿巴泰,自然有周大人在后面顶着,还轮不到他们来抢功。妈个巴子,都什么人呀!”甘霖难得地说了句脏话。

    侯公子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众人都沉默下来。

    半天,那个副将这才着急地说:“甘大人,敌人越来越多,我们还是撤退吧,就等你一句话。这可是三千条性命呀!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迟了就来不及了!大人,快下令吧!”

    “好!”甘霖举起手,半天才落下:“走吧,都走吧。回彰德去。“

    “多谢大人!”副将脸上带着狂喜,扭头对众人吆喝一声:“我们走,弟兄们都给我精神着,被让建奴看扁了。把胸膛给我挺起来,不要乱。”

    “大人,你不能这样呀。建努一过河,陈留军的血就白流了。”侯公子猛地跪在甘霖身前:“大人,我们要进攻。”

    甘霖从马上跳下来。对副将说:“黄将军,马上带着人马撤退,抓紧时间。”

    “是。”

    说完话,甘霖走到侯方域面前,一把将他拉起,叹息道:“朝宗,何必呢。你觉得。我彰得军能挡住建努吗?黄将军说得对,都有父母妻儿,我甘霖没有权利让他们去送死。”

    “可是……”侯方领域泪流满面,“这是国战呀,总得要有人牺牲。人人都有父母儿女,都不想死。可若我们不去死,我们的父母妻儿就有死在后金强盗的手里。我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重如泰山。”“大人,你还走不走。”黄副将已经整理好队伍,彰德军慌乱地朝西面逃去。见甘霖和侯朝宗还在说话。他有些着急了。

    “你们先走,不要管我。”甘霖挥挥手。

    “可是大人……”

    “快走,快走!”甘霖非常地不耐烦。

    “是!”三千彰德军轰一声做鸟兽状逃了,可怜这三千健儿长途奔袭千里,一箭未放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跑了。对比起英勇地陈留军,这支军队算是丢尽了河南人地脸。

    “呸!”甘霖朝那支乱糟糟的队伍吐了一口唾沫。

    “大人,我们走吧。”甘霖身边,三十个亲兵和家丁都神色焦急地等着,甘霖不走。他们也不敢动。

    甘霖去不慌不忙地脱侯方域席地而坐,笑笑:“朝宗勿要动气,甘霖我平生只服两人。第一个当然就是你们陈留军的高原了。那家伙虽然头脑简单,性格卤莽,却行的是光明正大之事。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两年时间不到。居然让他炼出一支纵横天下的雄兵。这份本事,我是没有地。那家伙又写得一手好字。吟得几句好诗,算是个全才。更难得的是,在民族大义前面,他能陈留全力为国家,为民族效力。这份见识不得不让人佩服。”

    “大人,快走吧,建奴逼上来了。”亲兵队长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对面,已经整理好队伍的五百后金士兵排着整齐地队列向甘霖他们冲来。

    甘霖置若罔闻,继续道:“要说第二佩服地就应该是天启年间的首辅孙承宗孙大人了。我倒不是佩服他位高权重,也不佩服他在辽东督师时的战绩。实际上,孙大人同你我一样都不通军事,打起仗来一塌糊涂。我佩服的是他在后金入寇的时候,带着全族子弟上城同敌人作战,直至以身殉国,死得何其壮烈。”

    侯朝宗静静地听着,神色转为肃穆。

    甘霖白胖的脸上全是决绝,“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甘霖我猥琐苟且了一辈子,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为国家效力,敢不为人先?朝宗兄,谁说我要走,我就在此地与金人做最后一搏。北有建奴,南有反贼,国事糜烂如此,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我已了无生趣。不若就此战死,以免受他日之羞。”

    “大人……”亲兵们都跪在了地上。

    “我是一个贪官,做过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但我也是有底线地,民族大义在前,容不得半点退缩。

    “大人!”

    “起来吧。”甘霖一一将众人扶起,“大家愿意同我一起名垂青史吗为国效死吗?”

    三十名亲兵同时大喊:“愿一死!”

    “好好,我中华也是有血性男儿地!”甘霖仰天大叫,“愿生为汉人,死为汉魂。鞑子们,且让你看看我们彰德人的厉害!”

    “愿一死!”三十人都激动得浑身颤抖。

    侯方领域眼睛里全是眼泪,叫道:“雨声,我看错你了。借一把刀给我,我们一起杀寇去。黄泉路上也可结伴同行。”

    “哈哈!”甘霖抽出腰刀,一挥将自己左手小指斩下,“你不用去。朝宗,把这根指头和我地死讯带给通州的周首辅周大人。就说,甘霖以死殉国了。请他带兵压过来,将金兵挡住。朝宗,你是侯大人的儿子,同朝廷大姥们熟,这事只能由你去办。拜托了,别让我死得没有价值。”

    “是!”候方域口中全是眼泪,他低头去拣那根手指。

    耳边却是“丁!”的一声,抬头一看,甘霖走到十口箱子面前,一刀斩断铜锁,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诸君,我一辈子的积蓄都在这里,本是用来鼓舞士气的。那三千人都是懦夫,就算给他们钱,也不敢上阵杀敌。在性命和金钱目面前,他们有自己地选择。我也不用浪费在他们身上。所以,我把它都给你们了。来来来,大家分了吧。”

    亲兵们突然发出一声大笑:“命都没有了,还要钱做什么。大人,别浪费时间,带我们杀敌去吧!”

    “好汉子!”

    “杀呀……”

    侯公子将甘霖那根手指紧紧握在手心,只感觉那东西是如此的热,烫得他像是要融化了。

    夕阳如火,河流如血。

    三十人呐喊着冲向无边无际的金兵。

    第二十八章 以退为进

    “不知道北岸的甘雨声是否借来天津个守军将敌人顶住?这个时候,敌人的浮桥想必要已搭建完毕。若让他们逃了,却是一个大麻烦。”高原的鼻血总算止住了,但鼻腔里全是干涩的血粒子,一揉,沙沙地响。

    刚开始,在同后金大军接触之后,陈留军一阵猛攻,确实给后金已沉重打击。可吃了些亏的后金部队收缩防线之后,仗就不好打了。部队的伤亡也开始多了起来,尤其是镇远营。本就人少,伤亡几百人之后,不得不从民夫中补充兵员。

    如此一来,陈留军的攻势有所减弱。

    毕竟,后金大军的东路军还完整,也没动陈留军直接交过手。这些狂妄的建州人还不知道高原的厉害。因此,若在这里同敌人决战,不太合适。再说,此地地势狭小,大军团也展不开,敌人又修筑了大量的工事。根本就不给陈留人以决战的机会。

    对后金而言,时间紧迫,能拖一时就是一时。

    也因此,会战从一开始就陷阱入了令人懊恼的堑壕战和消耗战。

    对面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但有好几万后金士兵,还有三十万百姓,人挨人,人挤人呆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若后金敢于同高原决战,第一时间就得让他乱成一团。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原这一着下了步臭棋。没有第一时间咬牙冲进去,将敌人打乱。如此一来,有点打烂仗的趋势。

    听高原这么说,身边的徐以显小声道:“将军不必忧虑,就算浮桥已经搭建完毕,而天津明军也不出城阻击。敌人要想全身而退。却不是三五日就能做到的。其实,我军还可在给阿巴泰一点压力,逼他丢掉人口和辎重渡河。如此一来,我军的战略目的可算达到。有那三十万人口,有那一大批财富,有将军日在中天地人望。将来经营山东。当如举翼之鲲鹏,扶摇九天也!”

    “住口!”高原低声怒吼:“若走了后(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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