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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部分阅读

    一排跳弹飞出,虽然能够用肉眼目测到炮弹的飞行轨迹,可惜那东西实在太快,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朝你一头扎来,却无力躲闪。

    打水漂一样的炮弹又低又平,刁钻古怪地钻进人群,带起一大片人体的血肉。躲闪不及的后金士兵被滚圆的弹丸整个地带起,叉手叉脚在空中乱舞。不断有人被削断手脚,躺在地上大声惨叫。不但是炮弹,连带起的残肢和地上的泥土和石片都变成了杀人利器。

    阿巴泰在部队的前面摆了一层刀盾手,这本是用来防箭和防长矛戳刺的。不过,在陈留军的炮弹前面。这些玩意就像是小孩子地玩具般不堪一击。一颗跳弹平直地击中一面盾牌的正面,那面用牛皮和铁片蒙皮的大盾诡异地扭曲,然后猛地炸开,化成漫天碎片。盾牌后面的士兵固然被切成惨烈的碎肉,连身边的几个同伴也被直接腰斩,上下半身瞬间分开。前冲一米之后倒在地上。

    可怜这些伤者并未死透,依旧大叫着,用手在泥地里刨着。半截上身虫子一样向前蠕动。可惜他们地努力终归于白费,后面已经疯狂的后金士兵踩在同伴的身体上继续前进,脚上还拖这伤者地青灰色的肠子。所有的后金士兵都知道,只有尽快冲到敌人阵前,同他们纠缠在一起,才可能摆脱这满天飞舞的死亡尖啸。

    “敌人已经绝望,后退是死路一条。停在原地也是死路一条,也只有冲锋了。”徐以显虽然已是久经沙场的老人,可眼前这空前残酷的一边倒大屠杀依旧让他震撼。敌人虽然阵型松散,可刚才的跳弹齐射还是让他们付出了将近两百条士兵地性命。毕竟,梁云龙一次性摆出了将近三十门大炮,这么多大炮同时轰击,效果自然好得出奇。这还是徐以显第一次看到炮兵用这样的方式蹂躏敌人,一刹那,他被这种强烈的暴力美学所征服了。

    惨烈的叫声,腾腾而起的火光和硝烟。血肉横飞,头上的烈日,无一不跳荡着一股男人特有的血气。

    壮哉!

    敌人的步兵开始加速了。

    高原将搭在眉头上的手掌放下,转头下令,“敌人快冲上来了,步兵准备。”

    一个传令兵骑马冲到阵地最高处,手中黑色大旗连连挥舞,大声吼道:“起!”

    “起!”无数旌旗同时舞动。

    “哗啦!”一声,上万士兵同时站起身来。身上的板甲犹如一条奔涌地大河倒卷天际,泛起银亮的光辉。森林一样的长枪指向天空,组一片粼粼的波光。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同时用同一个动作放下面具,只将冰冷的目光冲面具的缝隙里投射出去,指向对面如野蜂归巢的金兵。

    大风夹带着河流的水气和连日暴晒下地热风冲密集的队伍中吹过。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呼啸声。这支雕塑一样的军队像是活过来了。

    “远程大炮的杀伤力还是低了点。”高原还是有些不满意,如果换成现代大炮。敌人只怕还没冲到面前就被扫了个干净。可惜这是明朝末年,零伤亡的战争只是他一相情愿地想法。不过,面对没有骑兵,没有炮兵地后金部队,陈留今天的伤亡想必会少到令人惊诧地程度。再不可能重演济宁和青县之战时的惨烈。

    仿佛是听到了高原的这一声抱怨,梁云龙的大炮缓了缓,得此空隙,后金五千人马都大声呐喊,疯狂地朝前冲来。这五千人马大多是满八旗的勇士,其中还有不少白甲。一个个武艺精熟,悍不畏死。高原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后金士兵刚被跳起的碎石打断了左手,可这个家伙强忍着剧痛,将那只断手别在腰上,依旧张着血盆大口冲来,一张黑脸因为疼痛已经变成无比地狰狞。

    但等他冲到一定距离,厄运降临。梁云龙的炮兵换上霰弹,一声呼啸,大片霰弹闪着黑光四下喷射,那个剽悍的后金勇士身上标出七八道血柱,一个趔趄,被后面的士兵撞到在地上,就再也看不见人了。

    以前,高原和梁云龙用山羊实验过霰弹,一炮下去,山羊虽然没有像被实心炮弹直接命中的那样不成羊形,但身上却全是乒乓球大小的弹孔,里面的骨骼和内脏更是被这灼热的弹丸搅弹得稀烂。那个士兵即便再英勇,只怕也活不成了。

    可惜敌人也知道不尽快冲上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若溃退回去,只怕没人再有勇气冲锋了。在阿巴泰的强力弹压下,后金士兵还是嚎叫着冲上来。这就不能不让高原佩服他们的勇气了,可惜,有的时候,勇气并不能弥补装备上的差距。

    不知道是谁说过。战场之上,唯武器论是要不得的。

    但高原却认为,在双方训练程度相同,士兵意志同样坚韧地情况下,武器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霰弹不住射出,更多的后金士兵倒下。每一炮下去就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打出一小片空地。但很快这片空白就被后面蜂拥而来的士兵和飞舞的血肉和烟雾填补了。

    风更大,更热,浓重地血腥味和硝烟倒卷回来。熏得人肺中发闷。

    经过后金士兵的快速冲锋,他们很快接近到离高原军一百米的地方。身后是一片月球表面一样地空地,弹坑和尸体满地都是,鲜血在上面若隐若现,给黄|色大地涂抹上一片绯红的凄厉。

    “炮兵阵地回撤,步兵变阵。”

    又一道命令下达到部队。

    敌人已近在眼前,甚至可以看到他们额头上的黄豆一样的汗珠。接下来就该火枪手发威的时候了。刚才的炮兵已经消灭了大约五百敌人。后金士兵还没同陈留军接触就已经减员一成。

    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开局。

    见终于冲到陈留军面前,阿巴泰大喜,长嚎一声,“放箭,射死他们!”

    这已经是他唯一地远程反击手段了。

    奇异而尖锐的啸音升起,蝗虫一样的利箭黑云一样腾起,然后雨点一样朝陈留军头上淋去。弦如霹雳,箭支锐响。整个战场都回荡着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的声响。

    好在陈留步兵身上都穿着坚固的板甲,虽然被这些仰射的长箭当头射中,但却没有一个人受伤。只一片噼噼仆仆的乱响。火星崩射中,满地都是折断的羽箭。

    但梁云龙的炮兵还是出现了死伤。在接到撤后地命令之后,这些炮兵一声呐喊,同时推着沉重的炮车掉转方向,然后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驮马一鞭。让暴怒的马匹拖着大炮疯狂地向后跑去。就在这个时候,阿巴泰的箭雨找上了他们,一个照面,超过二十个炮兵被射中。

    这些炮兵身上只穿着一件无袖短棉甲,如何能抵挡住利箭的射击。很多人一声不吭地被射翻在地。然后被身边的同伴扛在肩上朝后猛跑。

    当箭支破空的声音传来时,梁云龙就知要糟。他挥动指挥刀档开两箭的同时还是被一箭射中大腿外侧,剧烈地疼痛差点让他翻倒在地。

    在挥刀砍断箭杆子之后,转头一看,士兵们都浑身浴血地猛冲。一匹战马被射瞎了一只眼睛,身体一歪。沉重的炮车顿时倾覆。惯性让那辆炮车平平地在地上滑行了两米,在地上犁出一条宽阔的痕迹后终于停了下来。

    几个炮兵奋力地扶着车辆。可一时间那里扶得起来。

    梁云龙慌忙跑了过去,大叫;“别管了,快走,扰乱了阵形,军法可饶不了你们。”

    这个时候,后金变阵了,他们的队伍猛地朝中间一收,稀疏的队伍立即变得厚实。看来,阿巴泰是想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正面突破。

    陈留军也变阵了。炮兵阵地后移之后,大军阵中出现了一道宽阔的空地。背后就是高原地中军大麾。

    哨子腰鼓声密如暴雨。除在两翼游弋地飞虎营骑兵和观战的满蒙营之外,长胜、无畏、镇远三营共计一万步卒同时向中间一靠,瞬间组成一座巨大地西班牙大方阵。

    “喝!”

    如林长矛同时伸出,枪尖的光点耀眼欲花。而同时,三营中的火枪手开始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穿插,同时出现在方阵的四角,锐利地

    突出。

    两军变阵极快,充分显示出良好的训练和战斗素质。

    还没等敌人冲过来同陈留军搅在一起,分列于两个锐角的火枪手开火了。军官们大声喊着口令,不停地将指挥刀劈下,随着他的手势,一团又一团火光在阵地前扩散开来,疯狂的弹丸从两边向位于正中位置的后金士兵射去。

    对于如何防备陈留军的火枪,阿巴泰也是有所准备的。他也知道但靠盾牌是无法抵挡住这些恶毒地子弹的齐射。唯一的手段就是用弓箭与敌人的火枪手对射,以弓箭的射速压制敌人。可惜,敌人的火枪手分列两侧,弓手终究有限,若分散射击,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可单独对付一边。另外一边却要迎接敌人无休无止地屠杀。

    只一个犹豫,队伍已经被敌人的齐射打成一团糟。更可恶的是,敌人这么一个怪阵对火枪手而言几乎没有射击死角。后金大军傻楞楞地冲过,立即被人家三面包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已经有后金士兵趴倒在地试图躲避敌人火枪地屠杀,前排的刀盾手甚至将盾牌盖在头上匍匐爬行。无奈地上全是死者,在血泊里爬不了几步,就被前面的已死和未死的人体挡住。而后面还在冲锋的士兵则混乱地从盾牌上踩过去,发出空洞的响声。底下那些盾牌手刚开始还叫骂上几句。到后来,呻吟越来越微弱,终至被枪声和死者临终前的叫声掩盖。

    火枪手地枪声从无停歇,硝烟越来越浓,逐渐将伸出去的两个锐角笼罩。远远望去,枪声中,火枪阵犹如正在吹响的烟雾号角,滚滚不息。

    满地都是人,密密麻麻地蠕动,将死未死之人无力挣扎。血在地上淌成小溪,浓厚地流动。太多的人倒下让后金大军的冲慢得像裹脚的老太太,正一步一步走想死亡。

    “太惨了!”高原不忍心地一眨眼:“敌人已经减员两成,至少有一千人。”

    同高原心中的怜悯不一样,身边的众人都是一脸狂喜,若不是怕打搅高原的思考,只怕所有的人都欢喜地叫出声来。

    徐以显更是兴奋不已:“一千人?”不不不,至少一千五百。敌人已经彻底崩溃了。我们是不是把阵线朝前推一推,彻底解决他们?“

    高原却不回答他地话。只叹息一声:“自西汉以来,迄今已两千来年。北方少数民族一直都是我中原农耕民族的大患。这是因为北方民族对气候的依赖性极大,遇到天灾,这些人就会南下抢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为生存而战。一但南下顺利,抢劫到足够的财物。他们的族人就可以平安地活下去了。就算失败。损失大量的人口,随着人口的减少。北方稀薄的资源也足够养活生者。因此,战争大概是他们生存的一种方式,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他们而言都是保证族群延续地唯一手段。可是……他们的生存防碍我们汉人的生存。我们不是羔羊,没有人能向我们挥动鞭子和屠

    说完这话,他短暂地沉默一下,“未来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各民族平等,不再有这么多鲜血和杀戮。我们要努力了……就让我们用刀枪开创这个新世界吧!”

    他重重地一挥手:“他们要战,我们就战。陈留军,前进!”

    命令如风一样被传达下去,极短的时间内,如滚雷一样的腰鼓响起,哨子声激烈吹动,一支长笛悠扬激越,勇敢者地心在有力跳跃。

    整齐地步兵方阵如起步阶段的火车头,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朝前推去,平端地长矛在一刹那已经刺到后金士兵的胸膛上。

    看到陈留军冲来,阿巴泰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敌人用火炮和火铳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如果再这样被动挨他,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军队就要崩溃了。反正他这次就抱着同敌人贴身缠都的目的,敌人冲来,不正中下怀?

    在他看来,满人肉搏时不管是武艺还是勇气都比南蛮子强上许多。一个八旗勇士至少可以对付三个敌人吧,如果是精锐白甲,一比十也没任何问题。

    可突然之间,他嗅到了危险。

    敌人阵线前移,两个锐角的火枪手已经将他们完全包围住了。没有任何射击死角的陈留火枪手可以随意射击他们的屁股,如此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就算勇猛的后金士兵正面猛攻,事情也不那么简单。敌人手中都端着长约三米的长枪,根本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后金大军第一波攻势在正面投入了将近一千人马,厚实的人潮不用人驱使就惯性地向前撞去,换任何一支军队,只怕立即就会被后金大军给吞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耳朵边却传来陈留军官的大声呐喊:“右刺!”

    无数长枪同时摆动,毒龙一样朝士兵们右肋刺来。

    前排的后金刀牌手都是左手持盾,左手提刀,这一排长矛刺来,正中他们无法遮挡的身体的右面。

    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一刹那,血光四射,第一排后金士兵同时被串在陈留军的长矛上,犹如烧烤中的青蛙。

    “收!”

    “哗啦!”一声,敌人的长矛同时收回。

    没有惨叫,第一排的后金士兵同时倒下,竟是死得透了。

    一矛、三刀、六箭。在兵器中,长矛但是杀伤力最强,若是被敌人用刀砍一下,即便顺利劈开厚实的铠甲,也不过给敌人造成开放性的皮外伤,并不足以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而在铠甲普遍精良的时代,弓箭的杀伤力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但被长矛直接刺中的后果就严重了,任何结实的铠甲都无法抵挡住敌人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刺,只要被刺中,都只有倒下等死的命运。

    好在敌人已经收回了长矛。

    被敌人长枪阵震惊的阿巴泰毕竟是沙场老将,如何不知道这是一个突破敌阵的好机会。他声嘶力竭地大叫;“冲上去,冲上去,杀了他们,杀呀!”

    可就在这个时候,陈留下级军官们的喊声再次响起,如同勾魂摄魄的魔音:“右刺!”

    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长枪再次探出,依旧没有悬念地命中。

    当时,已经有后金士兵看出陈留军右刺的厉害。他们都挥舞武器,侧过盾牌去挡。可如此一来,右手边同伴的破绽更大。人人如此,人人身上都有破绽。

    因此,还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被扎成肉串的命运。

    阿巴泰的身体僵住了,背心一片冰寒:“这是什么阵,没漏洞吗?”

    身后,枪声还在暴豆子一样响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陈留军的枪阵微一停顿,就好像是一片正在播放的DVD碟片突然无法读码。阿巴泰定睛一看,却原来是陈留军前排长矛手因为一连刺了两次,枪杆子上全是热血。本来,通常的长枪枪头后都有一撮红缨,用来吸收敌人鲜血的。陈留军的长枪上却没有这东西,被敌人的血一染,有些滑不溜手。

    这个时候,正面抵挡后金冲击的王滔忙下令,“前排长矛手后退,后排突前!把东奴扎死!”

    “把东奴扎死呀!”沉默已久的陈留军长枪手同时发出一声呐喊。

    前排长枪手飞快后退,后面的同伴向前一步填补上战友的空缺,“右刺!”

    阿巴泰刚才有些走神,没抓住这个机会。等到后排长枪手填补上来,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心口一热,疼得钻心。

    第三十二章 三面齐倒

    眼前都是呼呼的长枪在攒刺,看得久了大脑一阵模糊。阿巴泰山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只是木木带站在那里,看着手下士兵飞蛾扑火般向前撞去,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刺死在地。

    他有一种如堕噩梦的感觉,对面的陈留军脸上戴着闪亮的面具,全身都被钢铁所包裹,不禁让人怀疑,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地狱里的恶魔,否则透过面具的缝隙看进去,怎么是一双冰冷的眼神呢?

    一个精锐的白甲挥舞的盾牌和兵器冲上去,盾牌猛力一甩,磕开一柄长枪,身如游龙,很容易地钻了进去。毕竟是沙场悍卒,居然能够靠蛮力硬生生冲破了敌人的枪阵。

    这一精彩的表演让后金士气大振作,左右的人都叫起好来。连神识迷茫的阿巴泰也是精神大振。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片喝彩化成了悲叹。

    定睛看去,那个白甲兵刚冲进枪林,正要动手大肆屠杀,后排的长矛突然前刺,将他的身体活生生地定在空中。

    白甲勇士发出一声惨呼,一时未死,身体在枪杆上胡乱扭动,手中兵器盲目乱挥,却如何够得住长枪的主人。

    他大概没被刺中要害,一声声叫个不停,声音凄惨悲怆,听得人心头发毛。

    这个时候,指挥长枪手的一个陈留军官踏前一步,指挥刀挥下,这才让他彻底解脱了。

    “这就是精锐白甲兵呀,十年苦练,沙场百战,居然就这么被人轻松杀掉……”

    “完蛋了,完蛋了!”无论如何冲锋。浪潮一样的后金士兵一扑到陈留军的长枪阵前,就像是碰上了坚硬的礁石,不但无功而返回,且被割得伤痕累累。血就这么一点一点流尽,已经冲锋这么长距离的后金士兵体力消耗极大,眼前的形势又是如此恶劣。一个个都快迈不开步子了。阿巴泰沮丧地感叹,他看了看身边,正在犹豫是否集中他手上地十几个骑兵。用战马冲他一下。但眼前全是拥挤的人群,战马根本冲不起来。现在上马,不是被人当活靶子吗。因此,自冲锋以来,为节省马力,他们都牵着马跟在步兵身后,一直没能投入战斗。

    就这样。后金士兵不断号叫着被陈留军刺翻在地,战了半天,死亡人数直线上升,已经到了让人不可容忍的地步。

    正面突破看来已经没任何可能,或许从两翼的火枪手那里还能打开一条通道。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就被阿巴泰否定了。敌人的确是在大方阵的四角布下了火枪手,可如果自己不正面攻击,转而攻打火枪手,也取得了胜利。敌人地火枪手大可从容后撤,最后的结果还是要面对敌人厚实的长枪方阵,依旧是眼前一样地局面。

    况且……况且敌人的骑兵还没有出动。

    想到这里。一记炸雷在心中轰鸣,“败了,败了,没希望了!”

    眼前的后金士兵越来越少,厚实的集团式冲锋队型居然被削弱成薄薄的一层,不知不觉中,阿巴泰居然冲到了最前面。

    “贝勒爷,快退,快退呀!”亲兵死力地拉住主帅。试图将他拖到人群中去。

    “放开,放开!”阿巴泰挥舞着油黑发亮的袖子,“让我上去。”

    王滔在一刀砍掉那个白甲的头颅之后,看到一个衣甲鲜亮地老建奴在一群带战马的士兵的簇拥下推到了阵前。那人身材粗壮,身上的铠甲是制式的满将军服装,银亮的甲叶嵌在红色底漆的棉甲上。下摆很长。直接遮到了小腿。头上的那只尖顶头盔上,一撮红缨如燃烧的红云。又长又高。

    王滔眼睛一亮,知道碰上大家伙了。大喝:“长枪手,推进!”

    整齐的腰鼓敲响,前排地长矛手向前踏了一步。

    “刺!”

    “喝!”

    又有一排敌人倒下。

    与此同时,随着无畏营的推进,陈留军的大阵仿佛微微一颤,也同时向前推了一步。让人不禁怀疑,这个死板的阵型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思维,也活过来了呢?

    可枪阵推进的速度实在太慢,士兵们身上都穿着四五十斤重的铠甲,地上又全是建奴的尸体,行动起来却大不方便。转眼,那个军官已经被护卫拖回了人群。

    王滔虽然不知道敌人就是阿巴泰,可那身上的装备却暴露了他地身份。这样的大鱼,碰上了还真是运气呀!

    他忙抽中腰上的手铳,瞄准了射出。可惜结果为零,射出的这一枪只在空中腾起一小团白数额烟雾,然后就石沉大海了。

    王滔射击不如黄大牛和林小满,武艺不如莫清和刘满囤。用兵不更是比不上傅山和徐以显、吉圭等人。之所以坐上军中第一大将的宝座,靠的就是他沉毅地禀性,善打恶仗和混战。

    见敌将逃走,他却没任何感情波动,只轻松地将手铳插回腰带,继续大喝:“刺!”

    其实,王淘着一枪也找到了阿巴泰。在阿巴泰还在同护卫推搡地时候,那颗胡乱飞行的弹丸“咻!”一声从人海地缝隙中穿了过来,瞬间就扑到他面前。

    阿巴泰不愧为多年征战的老将,一听耳边风声不对。长期以来在战场上形成的第六感使他下意识地将头侧了侧。

    一道锐利的热风从脸旁掠过,然后是一声“噗嗤!”一点强劲的热血溅到他脖上。伸手一摸,满掌都是红色。

    众人都是一呆,纷纷喊:“贝勒,你怎么了?”

    “我没事。”呆了一下,阿巴泰突问:“谁中枪了?”

    “没有,没有。”周围的人都如此回答。的确是没人中枪,所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这个时候,有人手指身后喊,道:“马,马,在这里。”

    顺着他的手看去,一匹战马的肩上有一个笔管大小的黑洞,而那匹战马尤自毫无感觉地站在那里。

    “好大威力!”阿巴泰心下凛然,忙在护卫的拥护下胡乱后退。

    可退不了多久,耳边的枪声却愈加激烈。抬头一看,他大叫一声晦气,不知什么时候,他和亲卫转到了陈留左翼的火枪阵前。

    这条火枪锐角阵的指挥员是黄大牛,陈留军第一神射手。

    阿巴泰这一退,等于是彻底放弃了指挥全军的企图。后金士兵见主将都在后退,全都乱了起来。有的人要进攻,有的人要后退。相互推挤,相互咒骂。

    一排又一排子弹打来,让后金士兵纷纷趴在地上,试图躲避这无孔不入的死亡之吻。

    阿巴泰见情形不妙,正要大声呼喝,从新组织部队。可身后却被一匹陷入疯狂的战马重重一撞,五体投地地摔到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阿巴泰双手在溪流一样的血泊中一撑,坐了起来。转头一看,刚才撞他的那匹马被人射断了鼻梁,疼痛难忍之下,长嘶一声,发狂式地乱跳乱踢,将一群后金士甩翻在地。好在,这匹大畜生撞上了一根长矛,被刺穿了胸膛。手持长矛的那个士兵固然苦吐鲜血,身体委顿地坐下。那匹战马也猛地倒下,只胸膛微微起伏,再不能跳起来作孽了。

    此刻,敌人的枪声更猛,四周都是乱跑乱跳,大声呼喊的后金士兵,他却满心沮丧,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只能任由士兵们乱跑乱叫。

    这个时候,他不禁哀叹一声:“老了,累了。这次如果能活着回东北,就不带兵了,天天躲在屋子里混吃等死。”

    陈留军两侧的火枪手攻击的是后金部队的两翼,如此一来,后金若朝前攻,左右两边都到打击,给人的感觉好象是全军都被人家包围了。为了躲避枪弹,两边的后金士兵只能不断向中心靠拢,直接扰乱了正面攻击部队。

    打不上片刻,中间的后金士兵越来越多,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问题是,中间正面的陈留军长枪阵实在太犀利了。无论英勇的后金士兵发动什么样的敢死冲锋,都被人家无一例外地刺杀。如此一来,正面冲锋的后金士兵退缩了。大家都挤在一起,撞来撞去,眼看就要失去行动能力了。

    面对这样的战场,阿巴泰无力了。

    “该逃跑吗?”

    第三十三章 诸将

    因为两边的后金士兵都在朝中央挤去,因此,两翼的陈留火枪手越打越上劲。刚开始还需要瞄准,到后来,因为敌人挤成一团,随意抬手击发就能击中目标。简直就是惬意的点杀。

    子弹在空中乱飞,满天都刺耳的怪声。不断有人倒下,血渗进泥土,大地紫红一片。后金士兵没办法躲,没没办法进攻,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甚至恐怖得叫不出来

    这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黄大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两具建奴的尸体,重叠着堆在屁股上当凳子。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的敌人,眼睛有些发疼。因为是坐西向东,正好面对日光。蹬着眼睛射了这半天,只觉得眼前全是金光在闪烁,花得不得了。

    “这样的战斗简直无趣得紧。”黄大牛摇头,“打死老虎也显不出我镇远营的威风。”

    身边一个穿小号棉甲的赞画笑道;“药师,你不老是说捞不到大仗打,现在就是您建立功业的时候,难道还手软了。”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看了一眼,念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高帅的诗词还真是绝了,王霸之气扑面而来。”这个赞画本是监狱里的一个囚徒,听说是犯了忤逆之罪。被陈留军从明朝监狱里放出之后,发觉天下之大无出可去,索性来投军。黄大牛见他有学问,就将他弄到了部队里做了自己的赞画。

    听他喊自己的字,黄大牛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的字叫药师。呵呵一笑;“高大爷这名字帮我取得,很不好听呀!”

    那赞画笑道;“古有名讲李药师,今日又出了你这个黄药师。其中想必包含着高将军对您的殷切期望。黄将军。高帅很看重你呀!”见黄大牛不知道李药师是谁,他忙解释了半天。

    “哎哟,你说的是李靖,就是搞红拂女地那个。呵呵,有些意思。”黄大牛得意地笑了起来。正笑着,前面的尸体堆中有人一动。一条人影飞快地跳起来,朝远处疯狂逃跑。

    原来,刚才一阵齐射。那个金兵见势不妙,立即倒在地上装死。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火枪手刚射完手中弹药,齐齐后退,给后面一排战友让出位置。

    趁这个机会,那个金兵猛地跳起来,夺路狂奔。转眼已经去得远了。

    黄大牛本打算用手铳射他。可敌人一刹那跑出去十余步,这一枪打过去未必能够命中。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旁边卫士的枪管,扯了过来,枪机在屁股下的尸体上一擦,在手中一转,“砰!”一声搂火。

    众人都被黄大牛这精彩的亮相给镇住了,居然没人开枪。

    那个后金士兵还在跑,但背心上却有一团红色的东西飞快地扩散开来。

    “嘿,他还没倒!”黄大牛有些吃惊。那个敌人地身体真他妈地好。

    “药师真神技呀!不用担心,他活不下去的。”赞画大笑。

    话音刚落,狂奔中的那人突然惨叫一声,一头扑倒在地。

    “万岁,万岁!”所有地火枪手都欢呼起来。

    “他娘的,谁叫你们停下来的,继续射击!”

    “放!”黄大牛终于站了起来,手狠狠地切下。

    火枪手如梦方醒,又开始了连续不断的射击。

    阿巴泰从地上站起来。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金兵如蚂蚁一样四下乱挤,让他喘不过气来。再望了望天,一蓝如洗,如此空阔。如果地上也如天空一样干净和平整就好了。

    陈留军的攻势越来越强烈,满地的尸体昭示着失败已经不可挽回。手下地部队越来越少。大概计算了一下。心中一阵悲凉,五千精锐打到现在。最后还剩三千。而敌人好象还没有死伤。

    想了想,也只有先前被后金弓手射倒了二十来个。强弱对比是如此的悬殊。

    为什么会这样呢,没理由呀!

    这个怪阵,这***怪阵简直就是一道绞索,勒得人无力挣扎。

    “退吧!”

    阿巴泰终于跳上了战马,扭转方向,带着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士兵混乱地朝后方撤退。只有先退到河滩上,靠俘虏和乱军阻挡一下杀气腾腾的陈留人,也许还有逃到北岸的可能。

    将近五成的死伤让他无法承受,这仗也没办法打下去了。

    “敌人退了!”

    后放,陈留军中军大旗下,几个军官都高声欢呼:“高将军,追击吧!”

    高原:“好,进攻,加快推进速度!”

    长笛声再次悠扬响起,腰鼓声中,两翼的火枪手停了下来,正面浑身闪亮的长矛兵阅兵一样整齐前进。王滔将指挥刀置于肩上,步伐坚定地走在最前面,头高高昂起,犹如骄傲的凤凰。

    而另外一边,黄大牛却暴跳如雷,“我们镇远营就是后娘养的,怎么首攻又是无畏营?”

    赞画小心地说:“将军,我们是火枪手,火枪手怎么冲上去肉搏。”

    “怎么不可以了。”黄大牛挥动火枪,一枪托将脚下那具尸地脑袋砸得粉碎:“就是这样。”

    赞画看着飞溅而出的白色脑浆,心中像塞了一把牛毛一样难受,几乎呕吐。

    “高将军,是不是把骑兵放出去了?”徐以显提醒高原。

    高原点点头,“是时候了,你去传我命令,让刘满囤出击,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吃掉阿巴泰这支部队,不使他们同地面的乱军裹在一起。对了,命令刘满囤,不得攻击河滩的乱军,只许游击削弱。”

    “知道。”

    自长枪方阵一出,后金士兵几乎被打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此等震撼人心的表演,让在一旁观战的满蒙营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岳乐更是冷汗淋漓,他不明白,怎么这么普通的一个战阵就让英勇无敌的后金士兵死伤枕籍。

    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在青县若不是凭借坚城死守,而是冒冒然带着士兵出城同高原决战。真碰上了这么一个古怪地阵势,还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阵型看起来虽然简单,在没有火炮的配合下,还真是无法可破。这个怪阵需要严格的纪律勒束,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想来陈留军也是刚训练成熟,这才拉上战场来试试。

    自己也算运气,当初在济宁全是骑兵,同高原决战也是骑兵对骑兵。在青县则是激烈的城市攻防战,一直没机会碰上高原的步兵方阵。

    现在,他是彻底地服气了。这样又骑兵有炮兵保护地怪阵,就算是孙吴重生也束手无策。

    一刚才一战,后金死伤三千,而陈留军好象只伤亡二十人不到。

    这样地伤亡对比……实在是太……可怕了!

    满蒙营中是士兵大都是满人包和普通旗丁,还有不少普通穷苦的蒙古牧民。这些人崇拜暴力,今日见到陈留军地厉害,都面色惨白,再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岳乐的嗓音在微微颤抖。

    林小满看了看岳乐,用手在胸口上划了个十字:“这是先进对愚昧、科学对迷信、坚定的信仰对异教徒的胜利。上帝给了我们力量,阿门!”

    “阿……门……”

    自开战以来,刘满囤就郁闷若死。

    他现在暂代飞虎营统领一职,很突然地位列于一群将星闪烁的大姥之间。以往那群只能在夜校和学习班上才能看到的将军们就在自己身边,同自己探讨战法,商量战略,这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这次出山东可以说是一个人将所有人的功劳都抢光了。能够到这个位置,全靠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可是,今天的战争一开始,他的骑兵队就没捞到一仗可打。不但无所事事地呆在侧翼,还得时不是疯子一样派人出去巡逻警戒,毫无意思可言。

    “该死的,叫林小满过来,老子要发飙!”烦躁的刘满囤下意识地来了这么一句,话刚一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林小满已经被调到满蒙营去用他的邪恶教义毒害满蒙同胞了。高原派他去的时候还答应李方西神甫,让他在满蒙营自由传教。唯一的条件是,教义中必须加上爱天父忠于他高原一条。也就是说,上有天父,下有天父的代言人高原。

    笑死人了……

    高将军也不知什么想的,为什么要对他们那么好?

    刘满囤觉得无法理解。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卫兵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刘将军,高帅让我们进攻。”

    “什么?”刘满囤大叫起来。

    “将军,你看。”卫兵指着远方。

    远出,一个旗语兵骑马跑来,手中红绿两旗交叉一挥,然后狠狠地指向后金的溃兵。

    “哈哈,轮到我们了。”刘满囤大声笑了起来:“进攻,进攻,割了建奴的头下酒。”

    第三十四章 狂飙

    长长的哨子吹响,这一口气居然维持了泰西时三分钟,传令军官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一直如山岳般站在战马旁边的骑兵纷纷翻身上马,满面都是兴奋。作为陈留军装备最好,训练最苦,待遇最高的骑兵,每个战场都有他们矫健的身影。没有人比他们见过更多的人血,没有人比他们更嗜杀。

    早已经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等到了出击的一刻。

    不过,刘满囤的骑兵还是分为轻重骑兵两个部分,重骑兵现在都呆在中军位置。而现在的战况已经不需要那些重如泰山的大家伙们。

    “重(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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