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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部分阅读

    离开了高原,岳乐看了一眼在夕阳下殷红如血的卫河,心中有些发闷。他本以为高原让自己打前锋,却没想到讨了个打阻击的苦活。还得长途包抄,真到了地头,士卒只怕已经疲惫。他不认为自己的满蒙军能同长胜、无畏等军一样在跑这么长路后还能保持高昂的斗志。如此一来,明天必定是一场苦战。急于北归的后金大军必定会疯狂地扑向满蒙军,而满蒙军也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到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士卒生还。

    “可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进入陈留军决策层地机会。陈留军现在缺少的正是像我这样的文武全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傅山、徐以显,筹划军机还可以,却无法统军;荀宗文,腐儒尔;王滔诸将,匹夫也。高原必须用我,只要他想得天下,就必须大用我岳乐!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岳乐的机会到了,就算将满蒙军全部赔光也在所不惜!”岳乐狠狠地一捏拳头,心道:“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建州奴酋们看看,我岳乐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是白痴,我不是笨蛋!”

    第十六章 迷途

    不管岳乐是如何咬牙切齿,如何想着用这一战为自己的懦夫、叛逆、纸上谈兵的名声正名,崇祯十六年的五月如期降临。

    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年五月虽然兵荒马乱,但却没有发生任何值得记载的大事。不过,由于有陈留军的出现,大明朝的京畿如同雨前的危楼,正在沿着地平线袭来的大风中颤抖、轰鸣。

    晚上的时候,天气突然转冷,卫河水面上吹来的水气已经东海之上的海风都刺骨地冰寒,然后仿佛又回到了冬天。

    好在满蒙营的人都还穿着厚实的袄子,大不了从包裹中翻出冬装重新穿在身上。

    回营之后,岳乐立即带着一万大军,打着火把绕了一个大***从宝坻城后过去,然后斜插三河。一万多支火把铺天盖地,犹如一片燃烧的海洋,加上满蒙军的军纪比起陈留军而言差上许多,一时间人声顶沸,骡马长嘶,吵得不能再吵。刚开始时,岳乐还担心这么多火把会惊动阿巴泰,可走不了二十里路,他才发觉这个担心完全多余。因为眼前是浓得像奶子一样的大雾。明亮的火把一照出去,只是小小一圈昏黄的光晕,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走起路来也深一脚浅一脚,简直找不到北。

    这样走下来,不但速度极慢,人马也累得够戗,岳乐心中开始不安了。

    身边,陆鹤穿着一件长衫,冷得直打颤,他不满地看了岳乐一眼:“岳乐,这都快四个小时了,怎么才走到宝坻。照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三河?”

    岳乐苦恼地说:“恩师,你说着天也邪性,都五月了,还这么冷。前几天连日艳阳,不起雾才怪。”

    陆鹤点点头。“是啊,这京畿地区水网河流密布,东面又是大海。水气重,难怪要起这么大雾。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可有加快行军速度的法子?”

    “快是快不起来了。”岳乐突然看到有一滴晶莹的露珠从头盔的帽檐上落下来,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他吐了一口白气,安慰陆鹤:“还好这一条路我军将士上次入关时已经走过一次,也熟了。绝迷不了路。照现在这个速度,明天中午想必能够赶到战场。”

    陆鹤一脸严肃地说:“中午不成,高将军的总攻时间是明日上午十时。若错过了时辰,放建奴逃了,你我都担待不起。”一想到陈留军地军法,陆鹤心中一凛。加上又冷得厉害,心中不禁将岳乐骂了个够。自己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糊涂,听了这小子的话要来争军功,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若没这事。此刻的自己正在床上睡得舒服,那用这么受罪。再说了,若真放掉了阿巴泰,将来高原责怪下来,那才是偷鸡不成倒赔进去一把白米。

    “依我看,中午都不一定能够赶到。”一直低头赶路的林小满突然说。他也是浑身湿透,身上的黑色袍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过,比这行地路我陈留军也走过。换成其他军来,一定能够按时到达战场。”

    岳乐苦笑:“我满蒙军新建,只能同无畏、长胜等强军相比。”

    “也不是不能比,只要……”

    “只要什么?”听林小满话中有话,陆鹤大喜;“快说快说。”

    林小满淡淡一笑,“很简单。所有军官下马。在前面带头走。”

    “怎么走,出什么馊主意。”陆鹤正要大声呵斥。岳乐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声对身边的士兵喊道;“诸君听着,我岳乐永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卵子地都跟我来,是女人的都躺下休息。”

    士兵们同时笑了起来:“我都是一根棍子两个蛋,将军小看我满蒙勇士了。走,走,走!”

    “好,好汉子。”岳乐率先甩开大步走在队伍前面。

    见主将身先士卒,众军官也跳下马背,紧紧地跟在后面。士气一下子得到恢复,先前还垂头丧气的众人都挺直了胸膛,队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陆鹤狠狠地盯了林小满一眼,正要从马上跳下去,林小满拦住他,“先生不用下马,先生若不行还得找人服侍,反拖慢了行军速度。”

    “你……”陆鹤气得说不出话来。

    雾越来越大,众人的衣甲上都湿成一片,满世界都是军官们的叫声:“跟上,跟上。”

    更有士兵的声音,“喂,你是哪一部分地,看到我丙营的人了吗?”

    “去你娘的,老子是甲营的。”

    “啊,妈的,掉队了。”

    “不许丢掉兵器,你找死呀!”

    “去***,谁有酒,给一

    岳乐心中大怒,这才走了半夜队伍就变成这样了,这还是经过陈留军的培训,又有军官带头步行。换成以前那支队伍,这么走下去只怕早散了。

    先前两个小时,岳乐还走得轻快。可到后来,他脚步开始沉重起来,脚心也打了好几个水疱,疼得钻心。一走,那些水疱就破了,又是血又是水地粘在袜子上。满满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只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再看看身边,先前还说着话的众人已经沉默下来,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如同正在梦游。若不是冷雾阵阵,只怕这些人都要睡着了。

    而那些陈留军派过来地军官则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走在队伍的前列,一个个虽然喘息如牛,却努力保持着军容,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铠甲,背着武器。就这样。他们还扶着部下努力前进。

    岳乐心中感叹,有些服气了。一直以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部队比其他几个军差,今日一见,才明白,其实。双方的差距是全方位地。

    想得出神,脚下突然踩上一块小石子,岳乐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在地。身边的几个亲卫大惊,慌忙跑过来扶住岳乐:“将军,我们扶你走吧。”

    岳乐仿佛受了侮辱一样对着众人一阵拳大脚踢:“滚开,若有靠近我者,杀!”

    众亲卫那里肯依,依旧冲了上来将他架在正中,几乎是托着他朝前走。

    岳乐又踢又骂。喊得声嘶力竭。可好汉子架不住人多,闹了几下只得乖乖就范。

    这一夜也不知道是如何度过来的,对岳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这辈子还从没走过这么长的路,直走得脑子都麻木了,好在终于坚持过来。天已经亮开许久。

    “累,真累。”后面地林小满突然道:将军还是上马吧,这样也能快些。”说着话,他嘴巴朝马背上的陆鹤一歪,挂着一丝淡淡地笑容。“我们天上的父保佑睡觉的人。”

    那陆鹤已经睡着了,他趴在马背上,身上搭着一条棉背,身体随着马匹上下起伏,居然没被摔下来。真是高难度地睡眠呀!

    岳乐和众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惊了沉睡中地陆松年先生,他迷茫地睁开双眼睛,“什么时辰了,到了吗?”

    听到他这么问,岳乐这才发觉眼前地雾更浓更白。。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泰西时间上午八点。”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欢呼,一个斥候骑马跑过来,一脸激动,“禀岳乐将军,禀陆监军。到了。到了……”

    “什么到了,说明白点?”陆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斥候叫道:“前方发现一座城池,应该就是三河,我们到了。”

    “万岁,万岁!”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手中火把齐齐在空中划中大圈。走了一整夜,累得快要倒毙,总算赶到战场上。还好,离正式开战还有小半个上午,正可构筑工事,然后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回想了一下,这一整夜起码走了一百六十里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可偏偏满蒙军做到了。想到这点,所有人都大感骄傲。

    “安静,安静!”岳乐大叫,他额头突然有汗水落下:“不可能,方向不对,非常不对。”

    陆鹤和林小满都疑惑地看着岳乐,问:“什么地方不对了。”

    “不知道,反正我总觉得不怎么对。”岳乐指了指雾气中的天光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光是从我们身后射来地。按说三河在北面,天光应该在我们右手才对。”

    部队安静下来。

    岳乐又叫了一声,“恩师、小满,我们去那座城池前看看。”

    “好,去看看也成。”陆鹤点点头,据他所知,三河城中没有守军也没有百姓,现在是一座空城,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人骑马跑到城墙前,刚一到,都同时一楞,这城墙怎么这么高呀?全是一水的青色大城砖,高约十丈,抬头望去,高得离谱。

    陆鹤尖叫一声:“太高了,比开封地城墙还高!”

    相互看了一眼,林小满摸了摸头,“好象是不对,我们再走几步看看。”

    “也成。”岳乐和陆鹤都沉重地点了点头。

    又行了一里地,还没走到尽头,按说如果这里是三河,早就该走到尽头了。可眼前的大城仿佛没有尽头,如一条巨龙在眼前蜿蜒,庞大得超乎人的想象。

    心中已经不禁有些颤栗了。满腹狐疑地又走了两百米,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庞大的瓮城,瓮城之后是一座雄伟的城楼。

    三人更惊,同时交换下颜色,闭口不言,默默骑马朝城门走去。

    那城楼下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彰仪门”。

    “北京!”岳乐大叫起来,“我们跑北京来了!”

    “啊,不可能吧?”陆鹤忙问。

    岳乐:“恩师,上次入关北京城防资料我也看过,这彰仪门就是北京的,没错。”

    “啊,快退,快退!”陆鹤大叫,话一说完,他已经打马风一样向后跑去。

    岳乐和林小满见陆鹤跑得这么快,都同时一楞,然后摇头苦笑着追了上去。

    “真倒霉,这场雾气让我们迷路,居然跑北京城来。”三人跑回大队中,先招呼已经累坏了的士兵就地休息,然后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他欲哭无泪:“绕了这么大一个***,完了,现在都上午八点,离总攻还有两个小时。这里离三河路程遥远,中间还隔着周延儒的通州大营,我军就算是插着翅膀也飞不过去。”“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管,必须赶到战场。”陆鹤怒了。

    “没用,赶不到了。”林小满也摇头。

    “难道就这么撤退回去?”陆鹤更是烦躁。

    岳乐想了想:“现在撤退也没可能,明军不会让我们大摇大摆回去的。我们眼前可是十万人马呀。”

    第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奏

    正在岳乐的满蒙军正在为迷路和无法按时赶到预定战场而懊恼的时候,陈留军主力已经全体出动,缓慢而整齐地朝后金入寇大军残部逼去。

    因为雾实在太大,即便香河与通州一带地势平坦,也不得不放慢速度,收拢部队,只等阳光驱散大雾的那一刻。而行军阵形和战斗阵形却是两码事。若赶得快了,很有可能遭到阿巴泰的偷袭。正到那时,金人未必不能以一万破高原的三十万大

    对高原来说,胜利已经即将到手,没必要为赶速度而冒险。他现在只需要指挥部队平稳推进,以拙破巧。只要队型不乱,敌人就没有任何绝地反击的机会。

    虽说如此,但也不得不提防阿巴泰狗急跳墙,趁着大雾过来打混仗,来一个鱼死网破。

    雾浓得厉害,风一吹,眼前白气滚动,看起来像置身于乱流之中。身上的铁甲布满露珠,然后一条一条流下,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哗啦!”的脚步声和铁甲的铮鸣。其间夹杂着一长一短的哨子声。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轰隆的洪流。

    因为在香河休整了将近一个月,金兵在香河县南面构筑了许多简陋的工事,试图延缓陈留军的进攻速度。不过,在高原大军粗暴而平稳的进攻中,这样的工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雾气中不断有巨大的轰鸣传来,暴烈的火光在一片|乳白色中炸开,黑色的浓烟卷起,在一片浓雾中破开一片空地,然后又被无处不在的雾所掩盖,不留半点痕迹。这是梁云龙的炮兵在正发威,他也亡命。不但驱赶着炮兵向前,继续向前,直到将大炮推到敌人的鼻子下面。

    好在后金士兵已无战心,只留下小股部留守迟滞高原地进攻速度,而大队人马则快速向北逃窜。而后金入寇大军在天津渡河之后辎重和大炮早已丧失殆尽,这些小股部在面对梁云龙炮兵的猛烈打击之时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即便这个时代的大炮杀伤力有限。可看到据点的围墙被大炮轰开之后,前面又是山呼海啸而来的敌军,都心中发慌。这些人早被高原打怕了。还没等陈留军进攻就慌乱地撤退了。

    其中也要少数剽悍的金兵从堡垒里杀出来,可在混沌一团中,这些士兵很快跑迷了路,不是被穿梭在战场上地陈留游击骑兵一一劈死,就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等这次战役结束,有的士兵甚至鬼使神差地钻到了天津,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因此。在这么恶劣地战场条件和天气情况下,陈留军的战斗面非常小,只能凝集成一把锥子向前刺去,直到碰到敌人为止。

    “累,真是累!”刘满囤看着湿漉漉的大雾摇着脑袋:“前面炮兵开道,我骑兵要从旁边护卫,还得居中联络各军。哨探、警戒、骚扰、战斗,到处都是我部骑兵的身影。妈的,真是命苦!”

    听到刘满囤的抱怨,高原笑着点头:“刘满囤。飞虎营是我军旗帜,你以前不是老抱怨没仗可打,现在好了,一忙起来你却喊累,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刘满囤不满地说:“我也不是在埋怨,眼前实在太乱了,我只是担心建奴趁乱逃了。到时候扑了空,那可就麻烦了?”

    听刘满囤这么说,高原也有些担心。若阿巴泰真趁机逃了。只要一突破通州,北面天宽地阔,大口一气出古北口经蒙古回东北。如此一来,自己还真白忙一场。最讨厌地是还得提防通州周延儒给自己找麻烦。阿巴泰只要一过通州,战场形式逆转,倒变成了陈留军和明军的大火拼。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大概是看到了高原的担心。身边的傅山安慰他说:“将军不必担心,这么大的雾。若阿巴泰不顾一切突破通州,周延儒固然不敢出营攻击。但建奴却不得不冒全军混乱的危险,阿巴泰也是一个老将,用兵谨慎,想来也不可能出此下策。高原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那我们还是保持队型正面突破,不要乱,不给敌人机会。照今天的天气看,应该是个大晴天。等中午太阳一出来,雾一散,就是全歼阿巴泰之时。”对傅山的智谋高原是非常信任的,青主自参谋军事以来,算无遗策,从未有过失手,这次也不会例外。

    可傅山却不为人知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敢肯定山穷水尽的阿巴泰可能做出是出人意表地事情。

    事实好象印证了傅山心中的不安,在拔除了一个据点之后,敌人的反击部队出现了。

    这一个据点本是两个不大的村庄,里面的百姓早已逃亡一空。阿巴泰占据香河之后在里面驻扎了两百士兵。这个村庄虽然不大,却全是清一色的夯土建筑,异常地坚固。梁云龙的炮兵在轰了一气之后,居然没能顺利将其消灭,一怒之下便放了一把火,将里面烧着一片白地。浓烟和烈火中,那两百金兵浑身着火惨叫着冲了出来,却毫无悬念地被火枪手一一点名,扑倒在已经烧得发红的土地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百后金骑兵呼啸着从混沌中杀了出来,猝不及防,那一队火枪手被后金骑兵一阵乱刀砍翻在地。连那门架在村口的大炮也被人家用马拉着扔进了火堆。看到敌人突然发难,梁云龙眼睛都红了,他地炮兵训练本就不易,这下居然被人家端掉了一个小队,损失实在太大。上一次同阿巴泰决战他就减员了将近一个小队,看岳乐的满蒙军中有不少好炮手,本打算去顺点过来。无奈高原以和谐民族关系为由给拒绝了。现在又丢了一个小队,让他如何不急?

    这还不是最讨厌的,因为高原的指挥部实在太突前,那队后金骑兵突然看到高原的中军大旗,皆呼啸一声冲了过来。

    高原一愣。他身边可有半个飞虎营的骑兵,近一千轻骑,左右两翼还有好几万步兵,敌人就这么冲过来,不是找死吗?区区一百骑兵就想过来冲阵,也太儿戏了。

    据他所知。阿巴泰地骑兵也只有几百,这么一支机动部队如果就这么用来消费,实在可惜。

    可不管他如何疑惑。敌人就这么冲过来了。

    刘满囤大叫一声,“保护好高将军、青主先生和徐先生,甲队、丁队、戊队跟我上!”

    说着就带在三百骑兵迎着后金地这对骑兵狠狠地撞了过去。

    两军飞快地交缠在一起,刀光闪亮,鲜血迸射,被马刀扫中的战士闷哼一声翻身落地,侥幸未死地也被奔腾而过的马蹄踩得脑浆迸裂。大规模的骑战自来就是最残酷地战斗方式。你死我活,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很快,那队后金骑兵就丢了五十具尸慌乱地逃了,而陈留军也付出了将近三十人的代价,无主的马满地乱跑。损失如此之大让刘满囤暴跳如雷,他气呼呼地带着余部追了上去。

    高原正要让他回来,可眼前地雾实在太大,转眼之间,刘满囤的队伍已经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傅山笑道:“看来阿巴泰在天津大战是被将军您的大方阵弄怕了,他想趁大雾我军无法布阵。炮火难以协同的时机用骑兵偷袭,迟滞我进攻速度,以达到撤退的目的。”

    高原点点头,“看来是这样了,不理他们,全军不要乱,匀速推进,直到找到敌人大队为止。”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将这场大会战当成夜战来打了。想了想。除了天津时的小规模对阵,自己还真没同阿巴泰摆开了阵势堂正对决过一次。后金大军地兵力优势从来就没有发挥过作用,终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估计那阿巴泰也郁闷得想吐血吧。

    想到这里,高原有些得意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眼前的浓雾突然一乱。形成一片巨大的旋涡,有呼啸的风刮来。警兆从心中升起。

    还没等高原出声示警,一片整齐的马头突然冲了出来,组成一个锥形突击阵,一头扎向高原中军。因为情形实在太乱,也看不出敌人有多少,大约估计了一下,总数应该不在两百以下。

    “哈,敌人果然是下决心来狙击,居然将骑兵拉出来牺牲。”高原不禁对阿巴泰的狠劲有些欣赏了。这两百骑兵虽然不多,可刚才陈留军已被先前那支骑兵引开了两百人。高原身边只剩六百左右,虽然数量上占有优势。可高原已经暴露在阵前,真被人家阵斩,这仗也不用打了。

    “够厉害。”已经没工夫做过多布置,高原抽出横刀,“傅山、徐以显后面押阵,我去会会敌人的敢死队。”手握在刀把上,心中有烈火熊熊燃烧,他已经很久没有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随着地位的提高,亲自上阵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可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战士,渴望战斗,渴望鲜血。

    看来这是最后一次亲临沙场了,来吧,让高原我手中地刀饮饱敌人的热血,升华我胸中的那一颗雄魂吧!

    接到高原的命令,傅山和徐以显立即大声反驳,试图让高原退后。可高原怒哮一声:“身为主帅,敌人都冲到眼皮子底下了,却临阵后退,仗还怎么打?”

    二人从来没见过高原怒成这种模样,只得无奈地在两百骑兵的掩护下聚拢在中军大旗之下接过了指挥大权利。

    就在这个时候,耳朵边穿来一丝长吆吆的尖锐哨音,那是骑兵出击的信号。

    那声音悠长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步,刚开始还能听到滚珠在音腔里滚动的声音,到最后已经连成一片,变成一把长长地弯刀狠狠地割进人的耳膜。

    猛地放下脸上面具,只将一丝冰冷的目光投射出去。他一身都是华丽的铠甲,就算敌人是瞎子也知道他是主将,是这次突击的目标。可高原的性格中没有退却这两个字。

    好在他对身上这件凝集中陈留军工系统心血地铠甲非常有信心。他外面穿着一件连体板甲,用地也是上好的钢材,里面还穿了一件黄金索子软甲。这样地保护设施,如果被被敌人直接用长矛刺中,基本没有受伤的可能。而在奔腾的马背上,要想刺中敌人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任务。也因此,陈留军屏弃了长枪,全都改用马刀轻甲。只重骑兵冲阵的时候才板甲长矛。

    高原因为是主帅,主帅的保护一样是最严密的。他不得以被护卫罩了两层铠甲,盔甲总重量已达六十斤,若非他体力过人,身下又有好马,还真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堡垒。

    而后金骑兵在吃过高原骑兵大亏之后也改成薄甲和马刀,面对这样的敌人,高原并不认为他们的刀能够顺利砍进自己的身体。那么,就让他们吃吃我的苦头吧。

    随着高原面具放下的声音,那声长长的哨子停了,余音袅袅中,高原带着骑兵如山洪爆发一般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金兵身材并不高大,但一条胳膊粗得骇人。这是高原的首选目标。

    第十八章 拣起你的武器

    那人并未如一般金兵一样使用马刀,而是一条擀面杖粗细,长约一米的狼牙棒,看得出来这人力气很大,一轮起来,棒首的铁钉在空中划出一片尖锐的呼啸声。

    高原自是不惧,一夹马腹猛冲上去,二人一个交错,“当!”一声,横刀和狼牙帮实碰实地架在一起,还没等他们变招,凶猛前冲的战马已经将二人分开。那个金兵和高原也分别撞进敌人的阵中。

    “丝!”高原口中吐了一口冷气,手有些发麻,这个敌人的力气大得让人吃惊。刚才同他的兵器接触,虽然自己的横刀将他棒头的铁钉割下一大片,可强烈的冲击还是差点将他的刀扯脱了手。还没等他回头去观察战果,一个金人骑兵的马刀已经斩上了他的胳膊,在结实的板甲上拖出长长一条浅痕。高原大怒,横刀一闪,从他咽喉出割去,“噗嗤!”一声,一颗戴着头盔的头颅冲上天空。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却见刚才那个粗胳膊的敌人已腾空而起,直接落到疯狂的马群中,再也站不起来了。却原来,他刚才虽然同高原交手时稍占上风,却很不幸地碰到给高原当护卫的莫清,莫清头一低骑马切进他的怀里,也来不及出刀,左手一拍正好拍在他心口。

    莫清的武艺何等的厉害,这一手阴劲虽然看起来绵软无力,却厉害非常,竟将他直接拍下马去。就算不死在奔腾的马蹄下也活不成了。

    “将军小心啊!”一条灰影跟了上来,莫清手中的马刀连连挥动,将两个试图靠近高原的金兵割翻马下。

    见高原落单,身后的护卫们也都发狂地冲了上来。将高原裹在正中。如一只大磨盘一样向前滚动。

    如此一来,高原虽然冲得极快,却始终没有捞到同敌人面对面交锋的机会,应该说,这次突击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亲临战场。随着陈留军地壮大,做为一军之首,他只需要做决定。就连运筹帷幄都有谋士们,很多时候他只是坐在那里点头做决断罢了。这样地日子让他非常郁闷,现在好不容易上了战场。却捞不到仗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他大叫着,疯狂地踢着马腹试图用速度从护卫们中冲出去。可他的战马虽然雄健,身上却穿就几十斤重的铠甲,速度怎么也起不来。

    而他只要一提速,身边的护卫也跟着猛冲,依旧团团将他围住,简直是密不通风。

    “他娘的。你们在做什么,给我让开!”高原大声怒吼,“莫清,你要做什么?”

    莫清一边挥舞着马刀,一边扭头对高原道:“将军,荀先生说了若将军少一根头发,不但整个护军,连我莫清项上的人头也保不住。内务和保卫工作好象不归将军管,莫清不能从命。”他看都不看身边的敌人一眼,手中地马刀天马行空地穿梭。如绣花一样,刀刀都准确地在后金骑兵的颈大动脉上切出一条小口。浓雾中,不断有劲急的鲜血射出,须臾便将他身上染得血红耀眼。

    杀人在他手已经变成一种艺术,这也是高原第一次完整地评估莫清地武功。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是一个武学大师。

    “你……”高原无奈地摇头。心中有些沮丧。

    不过。高原这一通猛冲虽然没捞到仗打,却起了一个非常好的作用。见主帅如此拼命,后面的骑兵士气高涨,大声呼啸着悍不畏死地冲见后金骑兵中,顿时将敌人的冲锋队型搅了一个稀烂。同后金骑兵不同,陈留骑兵同他们面对面劈杀时从来不躲也从来不招架,好象根本就无视敌人砍过来的马刀,提起刀来对着敌人要害就是一刀。很多时候,双方的马刀都是同时砍中目标,彼此都闷哼一声掉到地上。

    陈留军如此拼命,对后金骑兵心理上的打击是致命地。这些金兵新败之余,本就对陈留军非常害怕,现在敌人又如此剽悍,人数上有占了优势。被高原这么一冲,立即崩溃,呼啸一声,齐齐拨转马头向后逃去。

    “糟糕,敌人要逃!”高原大喝,“跟上去,全歼敌骑兵!”敌人既然将骑兵全派出来偷袭,若不吃掉他们,未免被人小看。只要将他们全部留下,看那阿巴泰还能弄出什么花样?失去骑兵的后金步卒面对陈留军的西班牙方阵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可后金的骑兵撤退得极快,他们一边跑一边扔着身上的铠甲和手上兵器,如此一来,笨重的陈留骑兵还真赶不上他们的速度。转眼间,敌人已去得远了。

    “咳!”高原高兴之余也是大为懊恼,“他娘的,这建奴的精锐什么时候变兔子了。”看建设奴精锐刚才表现,同朱仙镇时的左良玉溃兵还真没什么区别。看来,敌人已经彻底被我打得没脾气了。一支军队失去了敢战地勇气还叫军队吗?

    “杀,杀上去,把建奴打成农民军啊!”

    “杀!”骄傲的陈留骑兵同时发出轰隆的吼声,手中的马刀头是高举过头,在天上划着圈,然后嚣张地前指。

    但是敌人逃得实在太快,距离已经拉开,还正追呢?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腰鼓声,然后是铁甲军团运动时的那独特地“哗啦!”铮鸣。然后是后金骑兵地惨烈叫。

    高原侧耳一听,大喜:“杀上去,敌人被我步兵方阵兜住了。傅山,好样的!”

    原来,正当高原带着骑兵同敌人搅成一团地时候,傅山指挥步兵迅速展开,将两翼的步兵包抄过去,后金骑兵在撤退的时候,因为雾实在太大,也没发觉异常。正好一头撞上密如森林的长枪方阵上面,可怜后金全是轻骑兵,人马身上的衣甲都很单薄。很多人在逃命时还脱掉了盔甲扔掉了兵器。这一个冲撞,立即被人扎成了肉串。

    但陈留的步兵经受战马的凶猛撞击时也倒了一大片,但严格训练的士兵依旧坚守岗位,半蹲着,死死稳住手着长枪,等着敌人一个接一个撞上来,直到枪杆折断,直到被狂暴的马蹄踩碎胸骨。

    一刹那,后金骑兵在步兵方阵前堆成一团,彻底失去速度,被夹在高原的骑兵和步兵中引颈待戮。

    他们都停下手,呆呆地站在两军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以结束了,受降吧!”高原摇着头看着空着手满面沮丧的后金骑兵,心中叹息,这还是那支不可一世的野兽军团吗?

    莫清骑着一匹马缓缓走向前,提气大喝:“建奴还不下马受降!”

    “建奴还不下马受降!”几万人同时大喝。身边的雾气被这一真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碎了,眼前一片清晰。

    “扑通!”一个后金骑兵从马上栽下来,看他模样应该是个军官。他的双手狠狠地抓进泥土之中,大声哭号:“怎么会这样,我建州女真,我瓜佳尔氏的勇士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苍天啊,天要灭我建州!”

    听到这声苍凉的嚎哭,更多后金士兵从马上掉下来,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锤胸顿足,“老天爷啊,你真要灭我建州吗?”

    看到金人哭成一团,陈留军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从长枪方阵中走出一个士兵,他跑到一个金人身前一脚踢出去,将他踢翻在,用刀指着他的脸,大叫:“你们也有今天,你们也有今天……我的一家九口,就条人命啊……”说着说着,他满是泥土的脸上全是泪水,“起来,拿起你的武器,起来呀!”

    可那个金人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起来呀,你起来,拿起你的武器,我要杀了你……我一门九口,我要报仇!”那个陈留士兵哭得抢天喊地。高原认出他来,他是济南人,一家都死在后金手里,又被抓了奴隶。天津的时候被陈留军俘虏,看他身强力壮,又同后金有血海深仇,政治立场坚定,就被征招进了无畏军做了一名长枪手。可后金士兵皆一脸冷漠地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反抗的念头。

    陈留军法:敌人在失去抵抗能力之后不得妄自杀戮。

    “行了!”高原不忍在听那个失去满门亲人的士兵的哭喊,他一扭头,“留一百人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其他人继续推进!”那边,刘满囤已经全歼了另外一支后金骑兵,阿巴泰手头的最后一张牌已经打出了,他手头一无所有,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赌徒的资格。

    看了看天,高原叹息一声:“雾怎么还不散呀,这乱得!”

    第十九章 阿巴泰的逃窜和周延儒的畏惧(一)

    看了一眼浓得化不开的大雾,阿巴泰突然说:“天助我也!传我将令,加快速度撤退。只要一口气冲过通州,我们就能安全地回东北。”

    身后是乱糟糟的一万士兵,即便修整了将近一个月,这些士兵的精气神还是没能恢复过来。许多人都是头发蓬乱,满面尘土。在香休整的这一段时间,士兵们不但没能重新鼓舞起士气,反愈加地颓废起来。许多人都成天喝酒骂娘,骂阿巴泰不懂军事瞎指挥,活生生将这支大军全丢在了中原;骂阿巴泰私欲熏心,让岳乐这个毛孩子当大将,现在好了,岳乐投降高原,反戈一击,弄得军无战心。有这样的叛逆和这样的笨蛋主帅,不败才怪!

    阿巴泰本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加上儿子又闯下大祸,心情极其恶劣。听到这样的传言,大怒,一口气杀了四十来人,才将这场骚动平息下去。

    他现在后悔到极点,好好在东北猫冬多好,偏偏自己人老心不老,想南下发财当这个奉命大将军,现在好了,一切都完蛋了。回东北见了皇太极如何交代,见了诸位贝勒如何交代?

    想到这一切,他连死的心都有。可是他还不能死,至少在死之前要将这支残军带回去。

    这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虽然他最近老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却依旧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一个后金士兵使劲地牵着一头黄牛试图让那只木呆呆不动不动的大畜生前进,可人力终归有限,那头牛被人扯得冒火,头一甩居然将那个士兵甩翻在地。四下响起了一片嘲笑声。

    阿巴泰大怒,提着鞭子冲上去对着他便是一通猛抽,大吼:“***。***。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你的牲口和财物,走,快走!”

    那个士兵在地上不停地滚着,口中还在大叫:“贝勒爷,这次入关抢的东西全丢在了天津,就算回了东北,怎么同家里人交代?我家上有十八岁老母。下有八十岁妻子,你让(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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