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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部分阅读

    ,这一刺竟迸出一朵小火花。

    看到火花,陆鹤一惊:“岳乐,难道我们就不可以调过头去打北京?”这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过,巨大的诱惑让他无法抵挡。

    “现在还不能打北京。”岳乐微笑着否决陆鹤的提议:“我们兵少,北京城城墙坚固,硬攻根本拿不下。只要我等偷袭周延儒,全歼灭那十万明军。北京城就不战而下了。到时候,只怕那朱由校要打开城门赤膊乞降我高将军阵前。哈哈……”笑声尖锐而高亢。利如夜枭。

    林小满又画了个十字道:“不成,我们不能违背高将军的命令,不能打。”

    陆鹤一拍大腿:“我看行,我是监军,我拥有最终决断权,就这么着,全军突袭周延儒。”

    林小满一摊手:“好吧,我执行,但我保留战后向高将军举报你们的权利。”

    “随你。”陆鹤冷笑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满蒙营士兵骂骂咧咧地推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过来,“禀告陆先生岳乐将军,抓到了一个奸细。”

    听到有间隙,三人心中都是一惊,难道军队地行踪暴露了?

    “放开我,是自己人。”那人竭力地挣扎着,“请问你们是陈留军哪个部分的,怎么都做建奴打扮,看旗帜却是陈留军的,我糊涂了。在下情报司京畿组组长纪端阳。”

    “糊涂就好。”陆鹤让人放开他,“我是陆鹤,这里是陈留满蒙军。”

    “啊,是陆先生。”纪端阳笑着一拱手:“洪强大人正在城里呢,我有机密大事要见高将军。刚一出城就发觉你们的行踪,看旗帜是自己人。可因为你们的打扮太怪,就让想先过来摸摸情况,却不想被你们的人给抓住了。早听说我们新成立了一支满蒙军,今日总算见着了,却原来陆先生是主帅呀!”

    “呵呵。”陆鹤得意地一笑:“洪强小子原来就在北京城里,你倒也精细。对了,城里还好吗?”

    “好什么,戒严半年,城里早乱了,一天一个谣言,人心惶惶地。”纪端阳收起笑容,正色道:“禀告陆先生,洪强大人和侯公子都在城里呢!他们派我出来找高将军,实有机密大事禀告。”

    “哦,机密大事呀,什么事情,说说。”陆鹤摸了摸胡子。

    纪端阳一脸的为难,“这个……我还是见了高将军再说吧。”

    陆鹤大为不快,一板脸:“纪端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今日就是我军对阿巴泰发起总攻地日子。此刻只怕已经开战了,高将军你怕是见不着了。有事快说,误了大事你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经砍。我是高将军的舅舅,第一等心腹之人,有什么事是不好讲的?”

    “这样啊!”纪端阳额头冒汗,良久才一跺脚:“陆先生也不是外人,好,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吧。侯公子进北京之后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的亲信。他已经说服曹阉贼做内应,准备开城放我军入城。只求我军在进城之后保全他的身家性命,并保证他仍出任新朝掌印太监一职。”他满面兴奋地说:“陆先生,反正你们也打到北京城下了,索性杀进城去,洪强大人已经组织好人手,只等我军回音立即动手控制城门。到时候,曹公公领着我们骗开宫门,杀将进去,直接捉了皇帝。风水轮流转。高将军身负海内人望,是时候黄袍加身了。这拥立新君之功可就是您陆先生的了。”

    “啊!”

    “啊!”

    陆鹤和岳乐都是一阵震撼,都浑身乱颤起来。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强烈地野心。

    如果真地拿下北京,等高原做了皇帝,新朝建立,他陆鹤肯定入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而岳乐也肯定会官至一品。还有什么比拥立之功更大地功劳呢?

    老实说,陆鹤在陈留系文武官员中威望不高,很受鄙视;而岳乐因为是降将,也遭到不少白眼。偏偏二人自视甚高,这才想来弄些军功。

    现在,这么大一件功劳摆在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第二十一章 杀他娘,烧他娘,打开大门迎大王

    已经不需要表决了,满蒙军的两个首长在同一时间决定冒这个险…………打北京。

    林小满对这个决策很不以为然,他问:“周延儒怎么办,进北京容易,但北京城可大着呢,内九外七皇城四,若一时打不下皇城,呈胶着状态。我们这点人马能占多大的地儿?而那周延儒见北京危急,必然全军反扑。到时候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岳乐微笑着点头,谦逊而温和地说:“林将军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周延儒的大军的确讨厌,若能歼灭通州之敌再会头拿北京自然最好。可时间紧急,由不得我们迟疑了。”开玩笑,等歼灭周延儒大军,北京城自己就会投降,还轮得到我岳乐和陆鹤来抢功吗?我岳乐人人都不待见,不立不世之功,还有能什么法子出头?这个林小满,忠诚是忠诚,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可政治素质还真不是一般地低啊!

    他向陆鹤一拱手,“恩师,学生倒有个主意可解我军后顾之忧。”

    陆鹤有些着急:“快说,时辰已经不早了。”

    不但陆鹤如此,纪端阳也有些急:“将军,快决断吧,我还得回城去联络洪强大人和侯公子,还得组织人手夺城门呢。

    岳乐狠狠地说:“恩师,北京城我们是要定了,周延儒军我们也要一锅端。要吃就彻底吃个饱。我决定分兵,一队去偷袭通州大营,一队去打北京,两头不误。我是主将,我来决断。有什么责任我自己负担。”他立即下令:“林小满将军听令。”

    林小满:“末将在。”

    “命你带一千人去偷袭周延儒大营房,骑兵都给你。记住,不要同敌人纠缠,只四下放火将他们不住往东赶,不断制造混乱。想办法让他们腾不出手来反击我军主力。现在大雾,敌人也分不清你有多少人马,正是一个天赐良机。林将军,不世奇勋就在你面前,接令吧。”

    林小满虽然对岳乐的安排非常不满,可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一听有仗打,他的血都沸腾起来,猛一个立正:“遵将军令,为高将军效死!”

    “人有点少,要不要再添点?”陆鹤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小满道:“不用,这样的雾天,人多了反而指挥不畅,再说你们这边压力也大,需要人手。我只有一个请求。”

    陆鹤:“快说快说。”

    林小满大声道;“把我带来的陈留军老军官都给我。有那些老人在,我就能保证完成任务。”

    岳乐,“成,全给你。”

    满蒙军本有三百多陈留军派过来的军官,后来扩编之后又陆续进了两百老军士,都是一等一的精锐。用他们来对付周延儒手下的乌合之众自然是轻松愉快。

    得令之后,林小满立即带着着五百老卒又在满蒙军中挑选了五百悍卒,将所有地战马都带上,趁雾奔袭通州。

    他也知道自己人少,一开始还没打算同明军面对面较量。只在营外不住放火。一沾即走。一时间,通州大营火光冲天。明军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来了多少人马,一看到对面全是辫子军,心中先自怯了,高喊一声“辫子军来了!”,顷刻之间。几万人马立即炸了营,仓皇奔逃。

    见效果如此之好。林小满大感意外,带着着一千健儿也不停留,在后面不停掩杀,将一个明军大营打得稀烂。

    崩溃的明军彻底混乱了,混乱滚雪球一样不断膨胀,从通州到芦沟桥,绵延百里的营盘乱成一团。十万人马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竟成不可收拾之态势。

    崩溃的明军山洪一样向东,恰巧同阿巴泰的北归之军搅在一起。形势更变得一塌糊涂。

    林小满走后不久,纪端阳再次回到北京城。过了一个小时又来到岳乐跟前,禀告说,城里已经组织好了。曹化淳已经到了彰仪门,并带着侯公子和洪强二人,随行的还有情报司地二十个敢死之士气。他们已经将彰仪门的守将看押起来,只等我大军一到,立即开门放行。

    “好,非常好!”陆鹤和岳乐同时大笑起来。只要城门一开,北京城就算完了。

    一袋袋烈酒在满人和蒙人手中传递,岳乐大声地鼓励着众人:“诸君再提一把子力气,北京城这个花花世界就在我们眼前,冲进去,杀他娘,烧他娘。不过……”他一沉脸:“我们现在是陈留军满蒙营,不是建奴,却不可抢劫普通百姓和城中官员。我们只问皇帝要钱,我做主了,打下北京之后,户部大库和皇帝的内库里的金银平均分配给大家。”

    众人一想,户部大仓,皇帝内库,肯定是大大地有钱,妈的,这回发财了。皆齐齐声大喊:“万岁,万岁!”可怜这些家伙大概还不知道,此刻的北京城各大库房中已经没有一文铜钱。倒是官员们富得流油,崇祯皇帝这么做大概是藏富于民吧?

    “杀呀!”

    城墙上燃起了三堆篝火,这是曹华淳和岳乐预先约定的信号。

    九千被酒精刺激得血脉贲张的满人和蒙古人武装起来,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

    等冲到城门下,城上探出一个脑袋,大喊:“下面可是岳乐将军,在下侯方域。”“我是陆鹤,快开门!”还没等岳乐答话,身边的陆鹤放声大叫:“朝宗,快开门,我带着十万人马杀过来了。”

    须臾,沉重地城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趾高气扬地在一群衣甲光鲜的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大声问:“高原呢,让他来见我。”

    陆鹤见他说得无礼,大怒:“你是何人?”

    老太监身边的一人得意地回答:“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是本朝廷内相曹公公……”

    话还没说完,岳乐已经不耐烦了,大喝一声:“此时不进城,更待何时?”立即一纵马。硬生生从那个回话的太监身上撞了过去。

    众人也不停留,跟着岳乐山崩地裂般拥进狭窄的城门,顿将曹化淳等人冲得东倒西歪。

    太监们齐发出一片哭喊,转眼间便逃散了一大半。

    “这些蛮夷!”陆鹤制止不了这个乱局面,连连呼喊,可已经红了眼睛的满蒙军士兵如同饥恶地人看见了米饭。哪里还管什么秩序,喊杀中一古脑地扑进城中。良久,城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转眼,九千如狼似虎的满蒙军已经尽数进城,只留陆鹤和几个亲兵木木地站在那里看着倒了一地地太监。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曹公公满脸色淤青地从地上站起来,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城楼之上的侯方域和洪强等人见势不妙,忙跑下来,好不容易恢复了秩序。这才带着着陆鹤来到曹化淳面前,拱手见礼:“曹公公,这位就是我陈留地陆大人,也是高将军夫人的舅舅,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陆鹤这才定下神来,他微微颔首,高傲地看了曹化淳一眼,心中大感快意,“恩,原来是曹公公。在下陆鹤。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我家夫人原本是周王地千金江陵郡主。放心好了,你不会有事的。”

    曹化淳接过身边小太监递过来地汗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尖着鸭公嗓子问:“高将军呢,他不是答应任就让咱家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吗?”

    陆鹤点头:“放心好,我陈留军三十万人马已至北京城市下。周延儒螳臂当车覆灭之在早晚。新朝即立,宫中老人熟手熟脚。用起来也便利。”

    “如此,咱家就放心了。”曹化淳对刚才岳乐的无礼还耿耿于怀,他生气地问:“刚才那人是谁,真真是不懂规矩。”

    “他是我的学生岳乐,也是高将军手下一员大将,本是阿巴泰的儿子。”陆鹤淡淡地回答。

    “原来是鞑子,那就难怪了。”曹化淳本待要笑。却突然脸色大变:“糟糕了!”

    陆鹤:“又有何事?”

    曹化淳大声叫道:“这个岳乐怎么搞地。也不等等咱。这北京城可大着呢,没我带路。如何能打开宫城大门?”

    听他这么一说,陆鹤大觉不妙。北京城可不比普通城市,由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四部分组成,城中有城,城中套城。没曹化淳在前面开道,岳乐如何打进皇宫去?

    侯朝宗和洪强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同时喊:“松年公,请立即带着曹公公追上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陆鹤:“好,洪强你先控制住彰仪门,然后马上派人联络高将军。朝宗,你在城中联络各部公卿,就说北京已经陷落,让他们立即投降,我陈留军保证他们地家人和财产安全。现在,我和曹公公立即去追岳乐,咳……麻烦了!”

    地确是麻烦了。

    岳乐带了着九千满蒙军士兵一路狂奔,经枣林街过菜市口,然后北转宣武桥直扑宣武外门。可就在这里,他们遭到明军顽强抵抗。城墙之上,明军拼死抵抗。打了一气,岳乐居然攻之不动。宣武们后就是皇城,里面是明朝政府各部的办公地点,由不得明军不死命防守。

    他们在城墙之上不住放枪放箭,将岳乐压得抬不起头来。满蒙军来得匆忙,弹药准备得要不充分。他们只能在城下架起大炮不住轰击,同明军对射起来。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而满蒙军累了一整夜,又累又饿,士气开始低落起来。

    锐气一折,满蒙军就有些乱了,这些人本就是强盗出身,竟四下放火烧杀,将护城河边地北斜街给烧成一片火海。

    第二十二章 夹生饭

    见手下的将士都乱了套,岳乐心中也是气苦。他也知道高原这人爱惜百姓,对军纪有一种近乎持着的苛求。上次青县徐以现因为驱使百姓攻城,造成极大死伤,虽然功劳极大,但却为他所恼恨。战后被高原排除于核心决策层,再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说起来也可以理解,现在的陈留军势力已经强大到只要愿意就足以囊括天下的地步。对高原来说,名声比起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为重要。现在高原挟大败后金入寇大军的威名,名望极高,今天又直接打到明朝政治中心北京,自然有约束好部队,却不可给高原留下恶名。

    可问题是满蒙营昨天还是入寇中原的强盗,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陈留军,骨子里的匪气依旧浓烈。见攻击宣传武门不顺利,队伍有些乱了。很快,部队四下烧掠,活生生将护城河边的北外斜街烧成一片火海。

    岳乐被部下的所作所为气得几乎吐血,他忙组织了一千人救火,又一口气斩杀了四百来乱兵这才约束好部队。但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去,宣武们攻坚战打得粘了锅。

    时间对他来说是如此地紧迫,如果不能在最可能短的时间内杀进皇宫去,抓了崇祯皇帝。一但皇帝逃走,或者城中守军赶到,事情却大大不妙。真到那个时候就不得不请陈留军主力过来帮忙,功劳要分给别人不说,自己违抗军令攻击北京只怕也要受到高原的责怪。

    正忙着,陆鹤带着曹化淳等人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见面就大声抱怨:“岳乐,你太自行其是了,咳。这下糟糕!”说着话,陆鹤便大声斥责,说本打算让曹化淳骗开宫禁的,现在好了,这么大一座皇宫,还怎么打?

    岳乐听到这话,大为懊恼,也难怪陆鹤恼羞成怒风度全无,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也怪自己关心则乱,居然犯糊涂了。不要说他们。连自己都恼火透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聪明决定,有时却常常犯些低级到不能低级的错误。

    见陆鹤还在大声呵斥,而岳乐却一脸潮红,洪强忙劝了半天等陆鹤住口,这才说:“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让曹公公却叫门,看能不能打击一下皇宫里的守卫。”

    陆鹤点点头:“这法子好。”他手一伸,看了曹化淳一眼,“曹公公,请吧。”

    “我,我……”曹公公面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岳乐恶狠狠地看了这个老太监一眼。露出雪白地牙齿,一条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看着岳乐光秃秃的青色头皮,曹化淳软倒在地。

    陆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挥,示意两个卫兵押他向前:“帮帮曹公公。”

    两个士兵粗暴地押着曹化淳冲到护城河边,河边乱糟糟的都是满蒙军士兵,他们抬着从民房上拆下的砖头门板不住往河里填。而城上的明军不停用弓箭和火器往下射击。好在明军疏于训练,士气也不高,倒也没给满蒙军造成多大死伤。

    “快喊!”押送曹化淳的一个蒙古人用手狠狠地在他腰上戳了戳。

    曹公公颤抖着声音对着城楼大喊:“我是曹化淳,宣武门守将是哪一个。快出来说话。”

    “啊,是曹公公。”城墙上的明军手缓了缓。满蒙军的士兵趁此机会将长梯搭在护城河上。一群人飞快地冲过河去。墙上地明军见满蒙军逼来,都有些乱了。

    正在这个时候,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大声说:“原来是曹公公呀,在下吴麟征。”吴麟征,字圣生。浙江海盐人。明天启二年进士,官至太常少卿。北京戒严这段时间。他本在西直门当值。见彰仪门被破,一时城中乱成一团。心中大感惊恐。忙带着一队人马冲进皇城,恰巧岳乐攻击宣武门,便赶过去支援。

    曹化淳见是吴麟征,心叫不妙,这可不是他的人,而老吴同他也不太对付。要想让他开门自然是千难万难,可已经被人推到城门前,不喊两军,岳乐可不会饶了自己。

    他忙扯直了嗓门大叫:“吴大人,高原已经击溃周延儒通州大营,东奴全军溃退。此刻,三十万陈留军已经开进北京了。大厦将倾,崇祯昏君无道,大人速速开门弃暗投明,尚不失公卿之位,若再负隅顽抗,等下打开城门,诛你九族。”

    说着,他喘一一口气,又大喊:“楼上的将士听着,快快投降,有杀了吴麟征者赏万金。”

    楼上众人见内相曹公公都投降了,心中更是混乱,都不知如何是好。

    吴麟征突然一声长笑:“竖阉果然投敌了,将士们,不用留情,杀贼呀!”说着便接过身边士兵手中的火铳对着曹公公扣了一枪。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这一枪也不知射击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枪声却将所有明军惊醒了。一声喊,楼上诸人将炮石如雨一样打下去,刚从过护城河的那几十个满蒙军士兵都发出惨烈的叫声,被一一击毙在城墙之下。

    岳乐和陆鹤看得心头滴血,都长长地发出一声怒吼。

    侯朝宗摇了摇头,建议道:“要不,再换座门打打开。”

    岳乐赤红着眼睛,“好,押上曹化淳,我们去其他门看看。”

    可怜那曹化淳在被两个士兵扔上马背时裤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浑黄|色地液体,身体软如面团。

    岳乐和陆鹤又带了两千人马转道正阳门,这里是皇城的正门,守卫更是严密,两千人马冲杀了一阵,又在护城河边丢下三十多具尸,却无法前进一步。

    此时已经是泰西时辰中午十二点,一轮烈日高悬头顶,浓雾散去,以前的景物清晰起来。激烈的厮杀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北京城,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所有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有胆大的好事者从门缝偷偷往外看去,却见满大街都是辫子军,更是下得浑身瑟缩,更有人直接躲到床底。

    岳乐连连怒吼,拔出腰刀砍在街边的一棵树上:“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弄成这样?”

    陆鹤还在不住埋怨,看到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岳乐差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但他很快地冷静下来,颓然道:“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无法可想,只能继续进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洪强道:“陆现成和岳将勿恼,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抱怨也没任何作用。这都大中午了,士卒都饿了,还是先吃饭要紧。”

    岳乐点点头,“好,命令队伍全部撤下来,吃了饭再说。洪强你手下还有多少人马?”

    洪强:“整个北京的情报人员加起来不过三十。”

    “三十,够了。我再给你两百人,立即将北京南城给我控制起来维持城中治安,切不可乱了。”岳乐手下都是满人和蒙古人,要想维持秩序,还得靠洪强手下的汉人。

    “好,没问题。”

    很快,进攻皇城的队伍撤了下来,九千多人散布在北京南城,到处挖坑做饭,将北京城的街道挖得到处都是沟壑坑道。同时,洪强带着人马到处警戒,将西起彰仪门,东到广渠门,南至永定门的一大片区域控制起来。并征用了十个更夫,命令他们打着锣在街上高喊:“所有人都呆在家里,若有外出,杀无赦!”

    吃过午饭,岳乐将主攻方向放在正阳门,命令士兵不停进攻。可就在这个时候,吴麟征也带人赶了过来,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个不亦乐乎。

    看着不断倒下去的士兵,岳乐满口都是苦胆的味道,他抬了一把椅子坐在鲜鱼口和琉璃厂交互处的十字路口上,眯着血红地眼睛看着前面巍峨高耸的城楼,心中一片混乱。

    手微微颤抖,因为实在太紧张,拳头捏得太久,竟无法舒展开来。

    再拖下去,事情就糟糕了。若崇祯皇帝不顾一切逃出北京,却是一个极大地后患。

    如果那样,自己可算是真的闯大祸了,拿下北京却放跑了皇帝,政治上极其被动。北京虽大,四面却是强敌,西有山西宣大军,东有辽东关宁军,北有蒙古和建奴。而北京人口众多,河北贫瘠,所有供给全靠大运河漕运。真到那时,北京对高原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包袱,丢了可惜,背着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问题是,高原又不可能像后金和闯军一样抢光整座城市一走了之。如果那样一来,影响实在太坏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高原暴跳如雷的样子。

    崇祯会从北京逃跑吗?

    第二十三章 清君侧

    战况继续焦着,不断有明军从北面冲来,却无一例外被比他们少太多的满蒙军击溃。很多明军刚开过来,一看到满世界的辫子军,皆发出一声混乱的叫声做鸟兽而散。

    这样的情形越发地奇妙起来,源源不断的明军从各没,门开来,然后源源不断地溃散。岳乐是越打越郁闷,整整一个下午,满蒙军也不过死伤千余人。而明军究被歼灭了多少,却怎么也数不清。满世界都是俘虏,各色旗号的都有。清点了一下,竟有一万多人。如此算来,至少有三万多京城守军被自己彻底打垮,这北京城究竟还有多少守军呀?

    夜渐渐深沉,可皇城里依旧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皇帝逃跑了没有,看吴麟征守得这么带劲,也许还没走吧。岳乐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还有一个问题,高将军那边的究竟是什么情形。

    岳乐还坐在椅子上,面上一片铁青。

    “岳乐,把兵都撤下来吧。”陆鹤摇头,“看时间,高将军那边也应该打完了。我们还是等陈留军主力进城再说。”

    “不,继续进攻!”岳乐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我不甘心,都打到这里了,凭什么把这么大一个功劳让给别人,凭什么呀……我亲自带队冲锋,我就不信皇城是铁铸了?”

    亲卫见岳乐的拳头有些异样,忙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烫了半天才让他的手掌舒展开来。

    岳乐活动了一下手脚,面色狰狞地对陆鹤道:“恩师,学生这次进攻不成功便成任,将来作战失利,高将军怪罪下来。学生一身受了。”

    陆鹤有些感动,“岳乐你这话说的……”

    岳乐嘿嘿一笑,恼恨地说;“我岳乐自带兵以来从未打过胜仗,若再败,当真是了不生趣。天已经黑了,若走了崇祯皇帝,你我都会被军法从事的。恩师,学生最后冲一次,若不成就自刎以谢高将军。”

    “这……”

    “禀告岳乐将军,飞虎营刘将军到。”

    “什么?”岳乐大声叫起来。

    刘满囤大步走到二人面前:“见过陆先生。见过岳乐将军。高将军主力马上就到,传高将军命令,你二人马上停止进攻,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控制城中各门,勿使一人走脱。”

    “尊命!”

    通州。

    整齐的陈留军方阵如墙移动,金属反光如流水粼粼的波光。无论是后金士兵还是明军。胆敢阻挡在前面的都被毫不留情地刺翻在地。战马从两翼奔泻而出,马刀挥舞中,到处都是陈留士兵地呐喊:“降者不杀!”

    夕阳如火,太阳从中午出来驱散了大雾之后,又带着人血沉重落下。

    战斗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后金入寇大军一万人在被明军乱军裹胁之后早已失去了抵抗能力,被践踏致死者众。被乱军又砍杀了一部分。到最后,所有人都没有了力气,丢下武器举手投降。

    而明军也彻底失去了指挥,被陈留军一冲,又被骑兵追杀了一阵,都知道再没有机会。十万男儿齐解甲,东一团西一团地坐在地上等待受降。方圆三十里之内到处都是人。

    高原遗憾地看了一眼战场,“这仗打得……太没有意思了,根本就不用我们动手嘛。只需要喊一声,敌人就投降了……”

    傅山微微一笑:“将军威武。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难不成将军还需要我陈留军付出极大代价,死伤者众。最后艰苦地取得胜利不成?流敌人的血总好过流我们的血。“

    高原长出一口气,“是啊,不过,我却奇怪,周延儒大军怎么会炸营了呢?听降兵说他们受到建奴的进攻,这才乱了。可这支建奴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不断有消息传来,战场也已经打扫完毕。总计有十万明军和八千建奴做了俘虏。周延儒、白腾蛟被俘。白广恩不知所踪,唐通带着几千人马逃回密云。阿巴泰尾随唐通北上,应该已经逃了。

    “走了阿巴泰却有些可惜。”高原很是不满。

    身边的莫清一张冷脸难得地一笑:“倒是那个周遇吉是个人才,居然在混乱中收拢了一千人马试图反击,结果碰上了我军的大方阵,全军覆灭了,周遇吉也阵亡。”

    “这人可惜了。”

    一个卫兵跑过来:“禀高将军,周延儒带到。”

    高原哎哟一声,“快请!”

    周延儒被人五花大绑捆了过来,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一张脸上全是汗水。

    高原忙叫一声松绑,跳下马去行礼道:“久闻周首辅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当真是意外呀。”

    周延儒嘴唇都在颤抖:“你今天不是就见着了。”

    “呵呵。”高原不好意思一笑:“刚才得罪了,高原向你赔罪。”

    “哎……”周延儒叹息一声,平静了许多:“落到你手里我没什么话好说,请动手吧。”

    “动手,动什么手?”高原故做惊诧地看了他一眼:“高原这次来北京是打建奴的,可不是谋逆。周大人误会了,今日您且在我军中安歇一夜,明日就送大人回北京。”

    “你真的要放我?”周延儒不敢相信地看了高原一眼。

    高原哈哈一笑;“难不成还杀了你?”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告,“林小满将军来了?”

    看着跪在面前的林小满,高原大叫一声:“偷袭明军大营地是你,岳乐呢?”

    “岳乐在北京。”

    “啊!”听林小满说完其中原由不但是高原,身边诸将军都呆住了。

    “这这这,这个岳乐让我好生被动啊!”高原大叫。岳乐来这么一手让他始料未及,他本就没想过打北京的。一来北京城市实在太坚固了,一时也拿不下,高原又不想让军队在残酷的攻城战中消耗掉。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高……将军!”一直站在旁边的周延儒突然插嘴,“你应该立即带着大军冲进北京城去。”

    “你的意思是……”周延儒的声音实在太小,他也是喊了几天高原才听到地。

    周延儒突然气愤地说:“崇祯皇帝任用阉竖奸臣,昏庸无道,刚愎自用。将军大可兵发北京,清君侧,另立天子。”

    周延儒此话一说,高原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实在是太无耻了。前一刻还是崇祯皇帝首辅,下一刻却建议高原清君侧,这都什么人呀!

    不过,老周说得的确有理。若杀进城去,另立新君,有朝廷大义在手,山西、辽东可传檄而定,哪里有现在一打一枪打下来这般艰苦?

    傅山和徐以显都同时面色一动,齐声问周延儒;“周大人觉得立谁为新君的好?”

    周延儒对身边鄙夷的目光视而未觉,沉声道:“北京城中只余五万人马,皆乌合之众,高将军强兵一到,定立即散了。当今太子贤明,可立为天子。”

    “哈哈,好就这么办。”高原下令:“黄镇长胜军留下收编降军,其余人随我杀进北京,记住了,动作要快,休要走了昏君。”

    一声令下,大军立即动身。为了加快速度,飞虎营骑兵率先出发,并在天黑时分同岳乐汇合。而高原的主力也于子时尽数开进了北京。三十万人马全堆在北京,一通厮杀,将北京外城彻底控制在手中。

    此时的北京已经除了皇城尚在皇帝手中,已经彻底是高原的天下了。

    可崇祯皇帝还是没有逃走。

    高原还没进城地那段时间他本有机会走的,到现在,机会的大门已经彻底关闭了。

    看着皇城前架好的大炮,高原下令;“且莫进攻,别把皇宫打坏了。”毕竟是个现代人,他无法想象故宫博物院真被自己用大炮轰平时的情形。

    “万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承恩满面泪水地跪在崇祯皇帝面前。天已经彻底地暗了下去,“高贼的主力大军已经开进城来,北面地安门还没发现贼兵,我们从那里走吧。”

    “走,走什么?”崇祯冷笑一声:“王公公,你还是却守你的宫门吧!“

    “万岁爷,万岁爷,贼兵停止进攻了。”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皇帝和王承恩都侧耳听去,外面一片寂静,再没有一点声音。

    整个北京都沉浸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中,崇祯皇帝人生中最漫长的夜降临了。

    第二十四章 长夜(一)

    “联承天御宇,十有六年,日夜冰兢,思臻上理,调兵措饷,实非得已,三饷并用,久无成功,本欲安民,未克重累,联之罪也;贪官污吏,巧取鞭扑,身居九重,不能体察,联之罪也;联任用非人,养毒至溃,将懦兵骄,焚劫淫掠,联之罪也!”

    吴麟征双手颤抖地接过这份崇祯皇帝的《罪己诏》,满眼都是泪水。身边,前来的王承恩已经哭得缩成了一团。现在,整个皇城已经被高原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皇帝的旨意也出不了城。这是崇祯的第三道《罪己诏》,记得最早那份还是当初凤阳祖坟被李自成和罗汝才联军掘毁时写的;第二份则是十五年天下大旱大蝗时写的。而这次却是因为寇忧,为国家为什么走到这一步而做的检讨。词句之中充满了深刻的绝望。

    做为一个臣子,吴麟征激动得浑身颤抖,特别是看到:

    “……联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联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今秦豫丘墟,江楚腥秽,贻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联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锋镝,蹈水火,薤量以壑,骸积成丘,皆联之过也……至于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议不清,武将骄懦而功不举,皆联抚驭失宜……”

    “万岁呀!”吴麟征成长地惨叫一声,一口热血喷了出来:“这是万岁的绝笔啊!”

    王承恩面容惨淡地点了点头:“明天万岁爷将在早朝上宣读,老奴抄来。让吴大人先睹为快,也好早作打算。”

    “早做打算。还能做什么打算?”吴麟征摇头:“明日早朝……嘿嘿,还会有人吗?”

    王承恩没有回答,只叹息一声:“白天高贼前锋进城之时我就劝过万岁爷南迁南京,你也知道万岁爷是一个好面子地人,我等就商议着以南征的名义出城。

    吴麟征抹去脸上眼泪,下巴上地血还在一点一滴落下,他说:“这法子不错呀。怎么没走?”

    王承恩恨恨地说:“吴大人,我刚才说了万岁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事自然不能由他自己提出,由我们司礼监提出也不妥。万岁的意思是让内阁诸臣出面固请。可是……可是,以陈演为首的内阁诸人不肯出面承担丢失北京的责任。他们的意思是,进城的高贼前锋也不过万人,京城中尚有几万守军。应该能够将高贼赶出城去。可是曾想城中守军如此不堪使用,一触即溃,以至拖到高贼大军入城,局面已不可收拾了。”

    说到这里,王公公已经泣不成声,他又想起皇帝白天时说过地话:“祖宗辛苦百战,定鼎此土,贼至而去,何以责乡绅士民之城守者?何以谢失?( 猎明 http://www.xlawen.org/kan/1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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