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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阅读

    了,我这次犯下这么大罪过……”

    “你招来那点垃圾,我一个就摆平了它们!”珍珠太郎一摆手,“我都不放在眼里,对海龙一族来说更加不放在眼里!你要有那能耐,再试试好了!”

    第八十六章 同室操戈两相悲 下

    (五)

    “喂!玉米棒子,你说你一个摆平了它们?”寻气坏了,“那我呢?”

    “你别插嘴。”珍珠太郎哭笑不得地朝寻招了招手,以示安慰。

    “那我回去,你跟族人怎么交代?”二郎有些坐立不安,“难道你要……?”

    奇“我决定辞去族长一职!我不是族长了,下过的命令自然作废。”珍珠太郎点点头,“向来族长一职出缺后,都是族中彦杰以武相争,夺魁者为族长。二郎,你去争。”

    书不但二郎,连寻也呆住了。这是什么事啊!

    “就这么定了。”珍珠太郎看到没人有异议,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这就回族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寻首先回过了神,“叫二郎去争族长?这合适嘛?”

    “你不是不喜欢海龙一族的陈规旧律嘛,二郎。”珍珠太郎和蔼地说,“当上族长,你也可以想法子把它变成一个你喜欢的族群。”

    “大哥……”二郎不知为何,脸上的震惊远远超出了寻的预计,“你说要我争族长?你……”

    “我当这个族长很久了,说不厌那是谎话。”珍珠太郎低下了头,寻和二郎都看不见他的脸色,“太漫长的岁月,让我最后一分热情也磨灭了。我现在只想有人来接班。”

    珍珠太郎说完话,垂着头沉默了很久。二郎和寻也都不说话,心里各有各的想法。

    路在沉默中显得加倍的漫长。三副脚步八条腿来到了海龙一族的营地时,寂静森严的气氛立刻毁在一阵喧闹混乱里。老族长归来固然可喜,但随之而至的俩同仁可不讨好。虽说二郎离族多年,但老一辈都认识他,纵敌被逐的事儿都知道,这一下毫无征兆地出现,显然很多老族民心理上没做好准备。至于寻的出现是否触动了一些战士自尊心受损的旧伤,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使单单上一次寻要入营传话,那般严密的防御都没能把它拦住,最终至令它把大帐中的诸将官搅得一团糟,这等行径与本领就足够神憎鬼厌的了。

    珍珠太郎也懒得解释,他亮出额上明珠,挑明了下命,要大张旗鼓地选族长。这个命令一出口,立即引来了无数族民的齐声惊呼。

    “族长!这是为什么?我们海龙一族在您手中好好的呀!为何要新族长?”“放眼族中,哪一个年轻才俊能担此重任?这分明是为难我们……”“再说,凭您的力量,族中哪一个战士都在您手里过不去呀!”

    “我命已下。”珍珠太郎淡淡地说。周围正待絮絮叨叨的众多海龙将士立即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齐齐噤口不言。

    大家都知道,要是族长说出了“我命已下”,再有啰嗦的,下一句就是“违命者斩”。就算再怎么顽劣成性,也没有谁敢去试一试这句话的分量是否真金足赤。

    “难道族长觉得我们这些年太闲,要再来一次‘大练兵’?”有些族民这样想。

    这样的猜疑倒也不是空|穴来风。珍珠太郎以前就曾经不满青年海龙战士们锻炼怠惰、搏击不力的状况,来一手‘换选族长’,结果族中所有青年海龙战士全都在珍珠太郎手下重伤了一回。虽说伤好了力量倍增,但心理阴影是严重的。每一个海龙战士不但牢记了当时饱尝的疼痛,也对珍珠太郎若无其事地重伤众多同族那份霸气心有余悸。没有谁会狂妄到以为区区一群新兵蛋子有了倍增的力量,就可以靠车轮战把老族长放倒。

    现在老族长又提出选族长……

    族中可是历来有明令,族长选举,哪一个成年战士都不许缺席的……

    难道又要历史重演么……

    珍珠太郎不理会面如土色的一群丈二和尚,他有条不紊地安排执行,择日拣时、布置场地、检查集训、盘点户口……直到把每一个稀里糊涂的家伙都指派到要干的活儿上去,才望族长的位子上一坐,把腰松下来。

    “这件事忙完了,我可就真的可以休息了,”珍珠太郎自嘲地说:“啥子保家卫国、大义大勇,都与我再无瓜葛……二郎,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大哥,我……”二郎欲言又止,满脸的悲戚不忍。他低下头,在大帐之中来来回回地疾走,跟珍珠太郎着急时的坏习惯一模一样。

    “比试之期,就在后天中午。这两天你多练练,到时不要乱了阵脚。”珍珠太郎随意拨了一套营房给二郎,也不多说,挥挥手命二郎自去歇息。

    二郎深深望了兄长一眼,再不多说什么,躬身行礼走出了大帐。

    (六)

    转眼两天过去,海龙一族众说纷纭的族长换选之日到了。修得宽敞结实的高耸擂台揭去了屏障,威风凛凛地亮了出来。前来观看的族民惊叹连声,夸奖不已。只不过修筑擂台的族民暗暗嘀咕,修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反正在拳腿不长眼的今天,这个擂台顶多捱过今晚就不复存在了……

    换选大典的时辰分毫不差之际,族长珍珠太郎来到了擂台之前。

    “我很高兴,今天是我将族长一职交出的日子,也是我看到新一代的族长出现的日子,我们开始吧!”珍珠太郎言简意赅几句话,拉开了族长之擂的序幕。他纵身跃起,在海水中几个翻腾,稳稳的落在了擂台之上。在台上双手抱胸,目光平静,等着成年的族民上来较量。

    海龙战士们陆陆续续地上台了。虽说听闻命令的时候有疑问,可时候到了海龙战士们一点都不含糊。起先上台的几个毛头小伙被族长笑呵呵一个转身就丢下台去,更是激发了海龙战士性格中刚强一面。越来越多的战士期望着上台,在族长手中坚持更长的时间。

    寻在旁边看着,对被丢下台的海龙战士们窃笑不已。它看得出来,珍珠太郎根本没有像上次跟二郎搏击那样用真功夫。与其说是搏击,不如说是戏弄。那些上台的海龙战士大多还没搞清楚台上状况就输了,只不过掉下了擂台晕一阵又站起来的海龙战士们大多完好无损,偶尔也有几个死缠烂打到底的拗蛋筋多吃了点苦头,拖着长长的嚎叫划着弧线吧嗒一声落了地。

    珍珠太郎在台上毫不吃力地打着表演赛,反正擂台规则是单对单,凭谁上去都只能有俩拳头俩条腿。单打独斗,珍珠太郎怕过谁?寻想起珍珠太郎在巨龙般的怪物堆里横冲直撞的模样,再看他在台上舞蹈一般的打斗就将对手一个个抛下了擂台,不由得对海龙战士的素质好一番遗憾。它逮一个海龙战士问了问,才知道珍珠太郎在任的这些年,根本没有执行过幼选,更没有让成年战士互相残杀提高实力。

    台上的海龙战士一个个下雨般掉下台,又一个个飞鸟般跳上去。他们已经将挑战族长当做一种荣誉,而早已忘了这个擂台的目的是选出新任的族长。海龙族群中的成员,只有成年与未成年的差别,没有老年的讲究。成年战士的数量,要远远多于未成年的幼年海龙。珍珠太郎从中午开始打了有近五个小时,才算把族中成年战士都修理了一遍。族中成年战士最后一个上台的拉开架势与珍珠太郎对阵没多久,被珍珠太郎一个手刀劈掉了脑袋。台下惊呼阵阵,再也无人上台挑战。

    “谁来?”珍珠太郎问。

    台下一片寂静。

    “谁来?”珍珠太郎又问。

    台下依旧寂静。

    珍珠太郎问到了第三遍,人群中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我。”

    这一声回答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响亮。众多海龙战士不禁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看一眼哪位英雄豪杰如此悍勇。

    回答者正是二郎。他站在众多海龙的后辈之中,显得尤为壮硕,个头比站在一起的海龙要高出一个头还不止。他回应地望了望周围攒集的目光,迈开脚步跑向擂台,跑着跑着一个跨步跳了上去。

    台下欢声雷动,齐齐把目光投向这位英雄。海龙战士们尚武,在他们眼中,二郎敢于挑战不可战胜的存在,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勇武。

    珍珠太郎在台上也很欣慰,他费了那么多心计,就是在等着二郎亲自上台挑战。从宣布换选引开族民的注意,不让他们去注意二郎归来,到布置分散所有海龙的任务,把他们说长道短的心思引到擂台,最后台上立威扫平一切障碍,尤其是杀掉最后一个上台的同族,既让有野心的望而生畏,也让不识好歹的知难而退。这一切看来二郎都懂,他把握住了最佳的时机,也看出了自己的苦心。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打算辜负自己的苦心。

    二郎心里同样的激动。这位从来不苟言笑的大哥,自己恨了半辈子的大哥,此时细想起来,自己实在恨得没有道理。他当这个族长,看似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实则任重道远,不知道该说他像骆驼还是蜗牛。想到大哥背负着人所不知的苦痛,到头来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卸下包袱,二郎心中一酸,抬起头望着珍珠太郎。

    (七)

    “那么,来吧!”珍珠太郎轻松地说,双脚前后一分,微一俯身,双手略曲摆出一个架势。台下的海龙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全都倒退了一步。寻更是躲到了海龙们的背后。老族长身上突如其来的威胁感,让所有海龙都体会到了窒息的滋味。

    “要是他早些时候也这么严阵以待,说不定都没人敢上去了。”有的海龙心里这样想。

    “要是他上次也这么跟二郎打,没准儿当时就把这弟弟打死了。”寻心里这样想。

    首当其冲的二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他离珍珠太郎最近,珍珠太郎俯身的一刹那,他甚至感到了皮肤的隐约疼痛。刚刚大哥在台上耍猴一样的打斗,实在令他松懈不少,心里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要对付的,或许也就是这样的一场打斗。这一刻珍珠太郎全神贯注地这么一比划,分明就是一种警告——认真一点。

    二郎定了定神,略略下蹲,让过珍珠太郎霸道无边的气势,身体曲缩,脑袋昂起,蓄起自身的气力,来对抗珍珠太郎的威胁。台下的海龙顿时感到身上轻松了很多,他们没法不轻松,压力都让二郎接了过去,他们也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余下一星半点可以忽略不记了。在二郎对上珍珠太郎的那一刻,他们不禁对二郎产生了一点依赖感。这个据说是族长的弟弟的同族,原来强大到这种程度。

    珍珠太郎看到二郎摆出无懈可击的架势,心里暗自赞赏。他大喝一声,猛地跃起,在上方斜斜向二郎逼近。海水永远都是可以游泳的,二郎发现自己无法把握到珍珠太郎来袭的轨迹,也同样大吼一声,纵跃而起,向珍珠太郎冲去。兄弟俩在空中拉近了距离,同时一声呼喝,猛然出手。

    这一交手的声势威猛壮观到了极点。一声霹雳般的巨响从二人手臂相交的刹那爆发开来,众海龙还没来得及掩上耳朵,已经被汹涌翻腾的海水扑倒在地。两兄弟齐齐从空中落在擂台上,手臂紧抵,相互角力,擂台在两人脚下,一边颤抖一边崩散着细小的石屑。虽然这些天,众多海龙战士选用了最沉重最坚硬的大块海底火山岩筑成它,却也架不住二人的霸道力量。满地的海龙战士们一个个爬起身,惊惧地望着擂台上仿佛火山要爆发的二人。只见珍珠太郎一挥手臂,把二郎甩开,接着双足一点擂台,向二郎扑去。二郎被甩开的一刹那已经调整好了身形,见珍珠太郎又扑了上来,正合自己心意,跃起半个身位,双拳当头砸下。珍珠太郎见二郎变招变得漂亮,扎好步子,双臂握拳,迎了上去。又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珍珠太郎与二郎分了开来。二人站定,台下被震得头昏脑胀的海龙战士发现,珍珠太郎脚下的擂台四分五裂,两个脚印轮廓分明地印在了擂台上。

    “小心了!”珍珠太郎脸上流露出强烈的兴奋,脚下步伐如飞,拳掌膝足不断,朝落在擂台上的二郎猛攻了过去。二郎沉着冷静,一招招有条不紊地接了下来。二人身畔的海水不时爆出雪白的水花,拳掌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令围观的海龙战士感到整个大海的海水都在荡漾。

    “太厉害了!”“太可怕了!”“据说他们两人以前是一起上阵的!”感到安全了一点的海龙战士们七嘴八舌在台下嚷嚷,议论着这两兄弟。寻在旁听得很不耐烦,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海龙,简直是在侮辱厉害这两个字:两兄弟到现在都还没用上全力!现在这种试探性的对打就叫做厉害!呆会要是搏命的话又叫做什么?

    “二郎!来真的了!”珍珠太郎看到自己的拳脚招数二郎全数接了下来,一声暴喝,左脚一蹬,右拳快捷无伦地击了出去。珍珠太郎这一下可用了不小力气,台下的海龙什么都没听见,只见二郎箭鱼一样倒飞了出去,连怎样被打中的都没看清楚。

    “厉害!”寻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珍珠太郎。这力气,这速度,当时珍珠太郎在地洞里用身体横冲直撞击杀那些怪物时,也是这样子。当时那些怪物像个西红柿一样被撞破,不知道二郎会怎样?

    “大哥,我来了!”远远一声呼喝,一条影子挟着水花,飞快落到了台上,砰地一声,台上又只剩下了一条身影。海龙战士们定睛一看,台上站着的,竟是二郎。不知为何,他也在台上发愣,呆呆地看自己的手掌,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快过去!”寻第一个醒悟了过来,爪子尾巴一个劲地敲打身旁的海龙战士们,催促他们往珍珠太郎消失的方向去找。海龙战士们群龙无首之际,便呆呆地听着寻的尖叫跑过去。

    等浑浊的海水澄清,众海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族长心脏部位淌着血,正睁着眼睛躺在地上。

    二郎走了过来,一言不发抱起了珍珠太郎。珍珠太郎手脚无力地下垂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他吃力地扭过头,说道:“二郎打败了我。从今天起,他就是海龙一族的新族长!大家今后……今后……”最后几个字越说越是无力,说着说着,话还没有说完,头已经垂了下去。

    “大哥!”二郎猛地一声虎吼,紧紧抱住了珍珠太郎的躯体。

    寻在旁规规矩矩地站着,面容悲悯。

    第八十七章 丈夫独行非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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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的事很多很多,我都知道。但是实在很多的事与我无关。——寻如是说。

    众年轻海龙一腔糊里糊涂的悲痛,二郎一脑袋不知所措的失落,都没能改变海龙族长珍珠太郎溘然长逝的事实。遵照老族长的遗命,二郎成了海龙一族的新族长。二郎年富力强,多有创建,又不乏见识,海龙一族在他的整顿下很快有了新的起色。众多海龙不知所以,与珍珠太郎最为投契的寻却心里亮堂如明镜:这就是珍珠太郎的高明,高明得所有海龙都深陷局中而不自知。

    珍珠太郎初遇二郎的时候,确实是怒气填胸,想要杀了这个不肖弟弟。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权衡利弊,改变了这个主意。海龙一族既没有像样的人才,二郎这么多年的苦头也不该白吃,自己当族长既然已经难以为继,何不让二郎背上这副重担施施力气?

    于是,他明里痛打二郎,打得他重伤而又医治得他复苏,使得脾气耿直的二郎心无旁骛,一心念着这大哥的好处。之后又把族长这个大礼包摆在他的面前,诱二郎显露出他真正的心意。果然二郎对海龙一族并无真正怨恨,骨子里还深藏着造福同族的观念。于是珍珠太郎回到族里,立即宣布摆设擂台,换选族长。虽说族中的确没有良才,但珍珠太郎到此时也不是完全放心将一族兴衰轻易赋予二郎。他在擂台上冷眼旁观,看看二郎是否真心实意愿为海龙一族挑起重担。果然二郎不负所望,上台时候选得合适,本领也显得恰到好处。他在全族战士与珍珠太郎交过手之后上台,显得众望所归,又成功地抵住了珍珠太郎的攻势,获得了全族的器重。珍珠太郎本来在这个时侯留了后手,一旦二郎是包藏祸心,他宁可台上一拳把二郎给毙了,也不会将族长之位授予狼子野心之辈。但看二郎对阵之际光明正大,显然并没有二心。珍珠太郎欣慰之际,已觉得再无任何挂怀之处,在二郎十足力量的一击到来之时,猛然撤了防御,一心赴死。二郎毫无防备,蓄满力气一拳过去,正中珍珠太郎前心。复苏后的二郎力量早已今非昔比,珍珠太郎又决然弃了防御,于是一击之下,心肝肺腑尽皆粉碎,就算有心救治也已回天乏术了。珍珠太郎至此,堂堂正正,又踏踏实实地使二郎义无反顾地背上了海龙族长的重担,而自己终得盼望已久的安宁。

    身在局外的寻,慧眼如炬,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珍珠太郎的高明。高明得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计,视死如归的勇气,高瞻远瞩的眼光,寻只有敬佩。

    二郎就任族长的第三天,是珍珠太郎的隆重葬礼。海龙习俗,去世的同族送至葬场。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一律放置在先人的骸骨上。珍珠太郎静躺榻上,浑身的肌肉都已经消散。他额上的珍珠已经取下,填入了海草。十名海龙战士迈着一致的步子,将珍珠太郎躯体放置在一台珊瑚礁上,将珊瑚举起,背上了肩头,大踏步向葬场走去。海龙一族的所有族民在送葬途中都默默亮出了自己的明珠,漆黑幽暗的海底,这一刻犹如繁星布满的银河,这一具高尚者的遗躯正领着璀璨的银河缓缓向前,步向自己的长眠之地。

    在这茫茫海中,或许一两颗明珠的光芒会是一种诱惑,会引来贪婪的目光和贪婪的心。但当无数明珠的光芒聚在一起,不可逼视的时候,再缺乏理智的海兽也会闭上自己馋涎四溢的大嘴,自觉地避开这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在漆黑深邃的葬场,族民们将墓地团团围住,那无数的明珠聚在了一起,闪耀着加倍夺目的光芒。这光芒照见老族长下葬的全过程,明明白白地将他送入无数先人的怀抱。

    新任族长二郎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概括珍珠太郎的一生。

    “当你的敬重属于他,并且你的赞许与厌恶同样属于他的时候,无疑他占据了你的所有。”二郎这样说,“这就是太郎,一个我们永远只能仰望的名字,他就是我们海龙一族的太阳。”

    对。太阳。当你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的时候,望向你们的太阳吧。不管你们身在何方,不管你们身处何等境地,他的品格永远能够告诉你们,路该怎么走。寻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珍珠太郎长眠于葬场,令海龙一族哀痛了好些天。老族长在世虽然威严莫犯,但对同族爱护有加。念及他的恩义,族中自他逝去数日以来,不时传出阵阵悲恸之声。新任族长二郎更是老族长的弟弟,他从不刻意去消弭这些感恩知遇的举动。寻虽不是海龙一族的成员,但对珍珠太郎同样不舍。它同珍珠太郎归族之后,就一直跟珍珠太郎一起住。珍珠太郎逝世后,它还住在珍珠太郎的故居没有搬走。族中海龙因它与老族长很是密切,对它更是关怀备至。昼夜常有族民对它嘘寒问暖,照顾它的起居饮食。寻吃起东西来太不客气,好在海龙一族基本上都是大肚皮,虽然对寻的夸张食量表示惊奇,但没有想太多。海龙战士们外出捕猎,逮些小鱼刺出点血散在海水里做诱饵,一捉就是一群鲨鱼。他们每次都请寻先挑选猎物,寻鱼肝鱼翅吃得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天,寻吃饱喝足,拿着根鲨鱼软骨剔着牙,在珍珠太郎的居所中数骨头。它每一顿吃过后,总把一根吃过的骨头弄干净收集起来,到了这一天已经有数十根了。十来根骨头摆来摆去,好像已经有点儿扎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珍珠太郎逝世之后寻就坐立不安,常常寻思着别去他往。但这时候当它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不辞而别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有客人上门来访。寻开门一看,来的原来是二郎。

    “你很闲?”寻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宣告崩溃,心里正没好气,对二郎好一番张牙舞爪,“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巡视围栏的修缮!”

    “修好了。”二郎一扬手,脸上笑咪咪地,看得寻心里一阵恶寒。每一次它被珍珠太郎计算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么个笑容。

    “果然是兄弟俩。”寻嘟囔着把二郎让进厅里,宾主坐定,没精打采把桌上一盘海苔往二郎推了推,算是接待。它自己则从侧旁的蚌壳中捞出一大把鲜活的海虾大嚼特嚼。

    二郎对着这只本不应该在海中出现的生物,不自觉地没脾气。这纯粹就是觉得投缘,倒跟寻同龙族、太郎亲密无关。就他在独行旅中养成的孤僻性格来说,一般要是谁敢这么不待见他,被揍成鼻青脸肿都算是便宜了。偏偏寻这么做,他只觉得亲切,丝毫没有被漠视忽略的感觉。

    喀嚓喀嚓嚼了几片海苔,二郎渐渐入了正题。原来他这次来,是想要寻帮助他处理一些海龙一族的隐患。

    “东北边珊瑚礁里头的棘皮大王章鱼群落;正南面海藻深处的嗜血海葵花森林;地底下的蝼蚁龙巢|穴;对我海龙一族威胁最大的就这三个。它们有些是我发现的,有些是我以前设法布下的,不过现在我不喜欢它们了。”二郎扳着指头一处一处念着,寻把海虾丢一边,逐个问得明白,不由得哀嚎一声,趴在地上装死。

    东北边珊瑚礁以及正南面海藻深处,都是海龙捕猎的禁区,海龙捕猎向来绕开这两个地方。万一猎物在被追捕的过程中逃进了这两个区域,海龙战士就必须放弃对它的追捕。寻现在才明白,海龙一族对这两个地方列为禁区,就是因为有着那两个棘手货色的存在!

    棘皮大王章鱼是章鱼中的异种,块头巨大,耐性奇差。它们不轻易离开珊瑚礁,无论谁想进入珊瑚礁都会将它们触怒,它们受到冒犯发歇斯底里时,挥舞起八条巨蟒大小的触手,不幸被逮住的倒霉鬼死的样子会比较特殊,不是被撕成无数块,就是被勒得不成形。因此东北方的珊瑚礁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区,活着进去的越来越少了,活着出来的根本就没有。

    而嗜血海葵花森林,比棘皮大王章鱼更可恶。里面满是大得离谱的海葵花,这些海葵花与众不同,它们不但会动弹,还喜欢吮吸鲜血。活蹦乱跳进去,变成干尸回来。所以这个地方一样没人敢去。更糟糕的是,这个地方在南面海藻里,区域大小方位根本没个准。有个说法就是这片森林会走动,但没有根据而已。

    “那什么是蝼蚁龙?”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二郎。

    “那个你见过的,就是你和太郎一起的时候收拾的那一些……在另外一个位置还有一窝。”二郎轻描淡写地说。

    “还有一窝?!”寻的惨叫声上彻九天下彻九泉。

    “你们居然能够活到今天!”寻对海龙一族的生命力真是佩服到没边了。蝼蚁龙是二郎自己埋伏下的怪物,暂且不提,这个海龙一族栖息地的边界,却是海龙一族与棘皮大王章鱼和嗜血海葵花这两个难缠的对头纠缠了无数年,才稳定下来的。按照二郎的说法,在这之前,这两群凶神恶煞时常到海龙一族的地盘里来猎取海龙为食。换句话说,海龙一族原来可是棘皮大王章鱼和嗜血海葵花的粮仓,族民就是任人鱼肉的粮食。海龙一族能够存活至今而且称霸海洋,这本事可真不是盖的。

    “甚至直到我离族之前那阵子,还有棘皮大王章鱼和嗜血海葵花在我们的栖息地出没。不慎遭到它们袭击的族民,连骨头都没有一块完整的。”二郎说。

    “你们一族怎么会找这么恐怖的地方栖身的?”寻问道。

    “不知道,这得问躺在我哥哥下面的那些长辈了,”二郎摇摇头,“我们只是想方设法在祖先住得下来的地方继续住下来。”

    “那你现在是打算一劳永逸了?”寻凝视着二郎。

    “我想为海龙一族另外找些像话些的对手。”二郎的目光狂热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鲨鱼,“这两个东西实在太不争气了!海龙一族的战士懒散成这样,都能够在它们身边养尊处优地生存下去!它们不配当海龙一族的假想敌!”

    “你的蝼蚁龙也不行吗?”寻有点儿不信。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寻怎么会不懂得?但那些怪物强横的身躯和狂野的力量是寻亲眼所见,三条五条扑上来,扫平一座海底森林绝对是易如反掌。

    “那些废物,单单太郎一个就能够铲平一窝,在这儿丢人现眼,还不如趁早灭了。”二郎伸出一根拇指指着自己,“再说,现在海龙一族的族长是我,还留着它们干什么?”

    “那你……”寻转过身,背对着二郎,“为什么找上我?不趁机锻炼一下你的部下?”

    “昨天,刚刚全被我揍了一顿重的,今天想必还没能爬得起来。”二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全是一塌糊涂的海龟蛋!单凭这点本事,要真遇上劲敌,海龙一族以后就等着给别人做牛做马吧!”

    其实二郎还有一句话,在寻面前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么糟糕的兵,不知道太郎这些年是怎么带出来的!这些海龙战士集体作战还行,单兵作战能力就远远达不到海龙一族的水准了!单凭他们这种连海星都踩不死的力量,能干什么?怪不得上岸去吃了败仗回来……

    “就我们俩去?”寻哭丧着脸,这些天吃海龙一族的东西吃得嘴软,说不出硬话。

    “就我们俩。大哥在世时对我说过,你是陆上最高深莫测的生灵。太郎眼高于顶,很少夸别人的。”二郎笑眯眯的,“除了需要帮助,我更多的是好奇。”

    “该死的玉米棒子!临死还摆我一道!”寻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认识你们俩兄弟真是荣幸啊……”

    第二天,二郎吩咐过族中加强戒备后,等寻到来,便一同离开了海龙一族。

    海龙一族的东北方,是一望无际的珊瑚礁。珊瑚礁五色斑斓,鲜艳夺目,无数的碎骨残渣散落在其中,更显得诡异恐怖。二郎告诉寻,从来没有人知道珊瑚礁里头到底有多深,在珊瑚的遮遮掩掩下,它真实面目深不可测。

    “里头就算是个巨大的洞窟,也未尝没有可能。因为珊瑚礁是会长的,这儿尸体骨骼多,珊瑚礁长得加倍的快,里头的东西全给挡住了。”二郎对寻说。

    “你们两兄弟好奇心这么强烈,就从来没有闯进去过?”寻撇了撇嘴。

    “想是想过,但既然族里有禁令,我们也犯不上同时拿小命和族规开玩笑。”二郎吁了口气,“今天,我终于到这里来了。”

    “那些棘皮大王章鱼比你的那些蝼蚁龙还厉害?”寻始终没法相信,二郎甘冒奇险和忍受着极大痛苦培育出来的蝼蚁龙,还比不上海龙一族边上土生土长许多年的章鱼。

    “呆会你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二郎有些兴奋,“我先上,要是我打不过它们,你再上来帮我。”

    “不能够劝它们离开吗?”寻呆呆地问道。

    “要不你先上?”二郎开个玩笑,“你可以先找找看它们身上有没有长耳朵。”

    话正说着,猛然间,寻面前的一大片珊瑚礁剧烈的摇晃了一阵,被一种不太寻常的力量拔起丢到一边,在露出的巨大缺口中,一个黑影从中挤了出来。

    步步逼近的黑影很快显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这是条大得离谱的章鱼,脑袋像个锅炉,单单一只眼睛就已经比寻的身体更大。八条蟒蛇一样长着大大小小吸盘的触手肆无忌惮地挥舞,两只眼睛直直等着两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它浑身披着红黑相间的粗糙皮肤,皮肤上长满了一丛丛粗粗的棘刺。

    “这就是大王棘皮章鱼?很容易被触怒?”寻尾巴掂起一块小石头,打棒球般地一扫,小石头朝着大章鱼的眼睛飞去。大章鱼眼睛一瞪,挥起一条触手直上直下地扫击过来,小石头还没碰到大章鱼眼睛就被扫飞了,触手丝毫不停顿,直向二郎和寻当头砸下。二郎和寻急忙往旁一闪,没被打着,地上猛的一震,珊瑚礁被砸得碎屑横飞,不成模样。

    “这就是大王棘皮章鱼。”二郎朝寻看了一眼,纵身冲了上去。大章鱼发现二郎竟然敢负隅顽抗,愤怒地挥舞起八条触手,伸向二郎的身体。体型这么悬殊的情况下,寻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它想象着二郎被缠成个油条模样,然后被大章鱼咕噜一声丢进嘴里。

    不想一声似乎刺破轮胎的“扑哧”过后,寻睁眼看时,那条不可一世的大章鱼瘫软在地上散成一摊,看不出是死是活,二郎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

    “看,这就是这家伙的要害,”二郎翻过章鱼的脑袋,指着上面一个巨大的创口对寻说道:“一记猛击,就可以把这么个大家伙的三个心脏一次性击破,它就死定了!”

    “你不是说这支大王棘皮章鱼是劲敌吗?就这么简单?”寻狐疑地钻进创口去观察一番。果然,里头有着烂成一团的三个器官,该是二郎所说的心脏。蓝色的血液正从里面弥散到海水中,大章鱼脑袋静静下垂,粗壮的触手毫不动弹,整个场面看起来悲凉而诡异。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要是被它们那些扯不断的触手缠上,你再强也逃不掉。它们身上的那些棘刺有毒,挨上几下晕过去,接下来就是章鱼开饭的时间了。”二郎扳着指头算账:“既要找准要害位置,还要躲开八条触手,下手要又准又狠,打完还得小心躲开棘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了。难是难在……”他伸手往前一指,“喏,大场面来了。”

    寻一抬头,才发现眼前一望无际的珊瑚礁上,冲出来无数的大王棘皮章鱼,后方还一条条往外冒,好像没个完似的。它们气势汹汹地逼了上来,大有报仇雪恨的气势。这群发了疯的大王棘皮章鱼速度快得很,一眨眼就来到了寻的面前。

    寻吓了一跳,回头看二郎怎么应付时,差点没晕过去。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逃出了好远。“你这算啥?”寻气得像一条河豚鱼,飞快地从无数条触手的扫荡下东奔西逃,一次次间不容发地钻过触手挥舞下的缝隙。在这种情况下要击中大王棘皮章鱼的心脏,简直是开玩笑。寻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闪到一旁,把大队章鱼的视线引到二郎身上,偷眼看二郎是怎么应付的。

    二郎在这时发挥出它卓越的体质,用箭鱼一般的速度极快地疾驰。追逐他的大王棘皮章鱼被拉成长长的一队,挥舞着触手,活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这追赶着二郎的章鱼长队,时而弯曲,时而笔直。寻正纳闷,突然二郎猛地扭转身转向笔直的章鱼队列,速度猛地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炮弹似的穿过了身后无数章鱼的身体。二郎这一击,瞅准了这些傻乎乎排成一列的章鱼心脏,每一条被穿过的章鱼,都被二郎不偏不倚地命中要害。它们全都泄了气的气球般,跌落到珊瑚礁地面上。

    二郎这一击耗费了极大的力气,穿过最后一只章鱼的身体之后,自己也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寻急忙穿越过去,二郎正仰面压在一只章鱼的尸体上,脸色苍白,力气全无。他看到寻一闪就到了自己身边,眼中滑过一丝惊异。

    “你速度还挺快?”二郎虚弱地说,“刚才怎么不帮忙?”

    “你又没说你不行,我帮忙做什么?”寻摇摇尾巴望着一身沾满蓝色血液的二郎,“看你干得多漂亮……”

    “我也是赌一把,没十成把握的,”二郎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双手撑地坐了起来,“还好没有出错。”

    “出错了又怎么样?”寻撇撇嘴,“大不了重新打过。”

    “它们身上还有个墨囊,里面装着它们身上分泌的墨汁。要是觉得情况不妙,它们就会喷出墨囊里的墨汁来。一般章鱼的墨汁只是搞得周围乌黑一片,混淆视线,而这种大王棘皮章鱼的墨汁有毒,不但会刺激眼睛,还有令人昏迷的作用。你瞧这么多的章鱼,要是一块儿喷出墨汁……”二郎自己也打了个寒噤,“我们就别想活着逃出去了。”

    “那它们为什么不喷?留着墨汁被你宰了?傻了不是?”寻觉得难以理解。

    “我故意在它们面前逃跑示弱,就是让它们认为没有必要喷出墨汁来。那些墨汁是它们留着保命用的,喷完就没了。”二郎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看它们扑上来的样子,摆明了吃定我们,当然就舍不得喷出墨汁了。它们舍不得喷墨汁,我才有机会兵行险着。不然,只要有一条没打中心脏,它伸出触手捉住我,嘿嘿……也不知道你来不来得及救我,只怕你还没到我面前,我就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总而言之,大王棘皮章鱼已经搞定了是吧?”寻看着满地狼藉的章鱼尸体,“不算太困难么。下一个是什么?”

    “刚刚开始而已。”二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拇指朝珊瑚礁深处翘了翘,“它们的巢|穴在里面,我们接着到里面走走吧。”

    “什么?”寻头皮发炸,“里头还有一整窝?”

    “有没有兴趣表演一下?”二郎揉揉眼睛,“我有点累。”

    “……”

    “不敢就算了。”二郎逗着寻。

    “上就上!”寻胸膛挺得高高的,“你在背后掩护我。”

    绕过大队章鱼的尸体,寻在前,二郎在后,悄悄走进了珊瑚礁深处。越往深处,食物的残渣骨骼就越少。寻悄悄地问二郎,二郎也不明所以。

    “要不就是它们捕食和进食就地解决,”二郎小声告诉寻,“要不就是来到这里,它们不敢私自进食。”

    “不敢私自进食?”寻奇怪了,“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里如果有个厉害角色被它们供奉着的话,这些大王棘皮章鱼逮到的食物就必须向它献出。”二郎神情凝重起来了,“搞不好是一头我从没见过的巨兽。”

    “供奉?这些章鱼脾气有那么好?你能肯定吗?”寻被说得有点儿心虚,放缓了脚步跟二郎并行,眼睛左右张望着。

    “那要看你的运气了,”二郎笑眯眯地,“说不定什么也没有。”

    “我哪有这么好运气?”寻有点想哭,“你瞧那边。”

    二郎往寻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火山口似的洞窟黑乎乎地摆在眼前。洞口足够三五条大王棘皮章鱼同时出入。环顾四周,这里是整片珊瑚礁的中心地带,洞口连半点食物残渣都没有。

    “上吧,我在背后掩护你。”二郎拍拍寻的肩膀,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走了。

    寻无奈独自往前,一步比一步更轻,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洞窟,往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比外面更黑,什么都看不见。寻回头往闲坐着的二郎瞪了一眼,二郎远远地朝寻招了招手。寻肚里痛骂着二郎狼心狗肺,也只好伸出前爪探了探面前的落脚点,四只爪子紧紧抓住洞壁,一点点地摸索。

    寻围着洞口绕了一周,觉得这个口朝上的洞窟像个沙漏,但下半部的空间要比上半部宽敞得多。到了洞|穴下部,寻抓着洞壁头朝下地倒着走,活像挂在天花板上的蜘蛛。没想到走着走着一个不慎,寻的爪子没抓牢洞壁,身子直往下掉。扑通一声,落在了洞窟的底部。

    直到跌落在地面上,寻才想起来自己在水里,本来是可以游进来的。寻一边暗骂自己蠢笨,一边慌忙就地找掩护。它摸到身旁的洞壁似乎是凹陷向内的,一缩身子躲了进去,窝在里头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猛然间,寻听到头顶上有一种沙沙声,抬头听去,好像是什么东西爬着洞壁要下来。不一会儿,吧嗒一声,有脚步落在洞底的声音。寻眼前一亮,一道熟悉的光芒把眼睛晃得发花。寻松了口气,一边暗骂二郎不长眼睛却长了个珍珠,一边伸出爪子朝着二郎猛招手。可滑稽的是,二郎朝寻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就马上跑得远远的,可把寻给气坏了。

    “你躲我干嘛?”寻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

    二郎在远处闻声一震,然后朝寻猛招手。寻稀里糊涂地不明所以,想着二郎这家伙怎么在这时候耍小孩脾气,我叫你过来,你反叫我过去?

    寻正在胡思乱想( 猫寻之旅 http://www.xlawen.org/kan/14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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