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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作者:绣锦

    玉珠其人

    一

    洛阳城外玉溪村

    刚进村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顾咏掀开车帘,正要发问,却见石板路上迎面冲出来一伙人,都作当地农户打扮,拿的拿木棒,拿的拿锄头,一个个气势汹汹,直奔他们马车而来。

    “快掉头,快掉头!”弄不清状况的顾咏慌忙缩回车里,大声命令道。心道都说玉溪村民风淳朴,原来是谣传。

    车夫哭笑不得,“少爷,这不是冲我们来的。”

    “咦?”顾咏怀疑地探出脑袋来,果然看见这群人从马车边绕过去,追着前方两个人边骂边追过去。那两个人年纪不大,一身衣服倒也体面,就是被追得狠了,许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是怎地,浑身都是污泥灰尘,瞧着甚是狼狈。

    顾咏从未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心里只觉得新奇,回头冲半倚在车里闭目养神的郑览道:“有好戏看,要不要下车瞧瞧?”

    郑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且去就是,不必管我。”

    顾咏略有些犹豫,但终究受不住外头诱惑,想了想道:“我先下去瞧瞧,回头再跟你说。”说罢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过了盏茶的功夫才回来,顾咏颇兴致盎然,一张脸泛起红光,眉飞色舞地描述道:“你说是什么缘故?原来是两个腌臜泼皮,趁着村里的秦秀才刚死,想来霸占秦家的家业。那秦家早没了大人,就剩两个小孩,大女儿尚未及笄,小儿子更是年幼。幸好这里的村民讲义气,齐心将那两个泼皮赶走了,要不然,那两个孩子还不知吃多大的亏。”

    郑览闻言微微皱眉,似有话要说,外头的马夫却抢了先,“这也是秦家,换了旁人家,大家伙儿怕是没这么仗义。毕竟那泼皮多少和秦秀才占了些亲戚,若是再使些银钱买通官府,旁人只怕也帮忙也不敢。”

    顾咏微愣,问道:“为何秦家格外特殊?莫不是那秦秀才在世时做过许多好事?”

    车夫道:“秦秀才是个读书人,平常有几分读书人的架子,众人倒也不大亲近。倒是他家那位姑娘是个妙人儿,不知从哪里学得一身医术,极为高明,且不收诊金,只让随便给几分药钱。村里男女老少,没有不受过她的恩惠的。”

    顾咏大惊,“不是说他家姑娘尚未及笄么?”

    车夫笑道:“可不是,大家都叫她小神医。年纪虽小,却比同善堂柳大夫的医术高明多了。只因年幼,又是个女儿家,不好出去坐堂。不然,哪里还有柳大夫的位子。”

    顾咏又惊又喜,朝郑览道:“若真是神医,回头请她来给你也瞧瞧。”

    郑览苦笑,“我这病是祖上传下来的,也不是一两日了,早就熄了治好念头。京城里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更不用说寻常大夫。不过是许了自己希望,又再失望罢了。”

    顾咏见他神色黯然,心中也是感叹。常说天妒英才,指的大抵就是郑家人了。几乎个个都天资聪颖、年少成名,继而青云直上、位高权重,却鲜有长寿的,究其原因,只为了祖上遗传的头痛毛病。

    二人一时无语,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马车沿着玉溪村的石板路一直东行,出了村子又往南走了约盏茶的功夫,才到了顾家的庄子。这是顾夫人崔氏当年的陪嫁庄子之一,有二十余倾地和一片十来亩地的池塘,池塘边是一片小山,景色十分雅致。

    顾咏参加去年乡试中了举,如今正准备今春的大考。顾夫人怕他心里重,便让他到乡下住些时日,一来山里宁静好学习,二来也可放松心情。正巧好友郑览旧病复发,正寻个清净之地修养身体。二人一琢磨,便一同出了城。

    庄园门口早有园子的管事候着,见着马车近了,急忙迎将上来,躬身道:“少爷来得真早,小的原以为要傍晚才能到呢。”管事是李氏嫁进府时带来的旧人,名字唤作刘永丰,原本只是府里看管马车的下人,因做事稳当机灵,才被李氏提拔到庄子里做了管事。

    顾咏手脚利索地跳下车,回头朝郑览道:“到了,你慢些。”

    郑览无奈道:“我又不是孩子,莫非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刘永丰见郑览脸色苍白,心知这位公子身体怕是不爽利,赶紧朝身边的婆子使眼色,马上就有人搬了小矮凳来摆在车下。郑览却不踩,靠着边上学着顾咏一跃而下。

    顾咏瞧着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后面马车里的下人丫鬟也到了,一齐跟了上来,纷纷向刘永丰行礼。刘永丰见其中两个少年甚是面生,知道这定是郑少爷的下人。虽不知这位郑少爷是何许身份,但见自家少爷待他格外客气,便能知晓他定是位贵人,于是待这两个少年也不敢拿大。

    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园子,过了二进门,这才到了花厅。

    刘永丰忙唤了庄子里的下人们来请安。

    因顾咏等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有些疲惫,刘永丰便只唤了几个副管事和婆子进来,待一一拜见过了,最后才进来两个少年男女,正是刘永丰的一双儿女。

    顾咏见那少年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甚是灵活,不由得问道:“这是刘管事的公子么?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曾读过书?”

    少年嘿嘿一笑,露出一片雪白的牙齿,施礼道:“小的刘玉堂,今年十八了,跟着老师读过几年书,会算数,就是不会作诗。”

    顾咏笑道:“瞧着倒是挺机灵的。”

    刘永丰见他夸奖自己儿子,十分欢喜,只是面上带着几分谦虚,“只是个调皮小子,不敢当少爷夸奖。”罢了又让自己女儿刘芳华上前行礼。刘芳华今年刚满了十五,模样生得标致,还没许亲。刘永丰原本也没其他的想法,只是正赶巧的顾咏回庄子住,心里难免生出些念想来,这才着妻子给女儿好生拾掇一番,想着若是能入了顾咏的眼,便能锦衣华服一生不愁了。

    顾咏这回却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说话。刘永丰见状,略有些失望。

    稍事休整,便在厅里摆了饭。饭菜都是庄子里的出产,厨师的手艺倒是一般,只是胜在新鲜,顾咏与郑览两人吃得还算满意。刘永丰注意到郑览身边只有两个小厮伺候,心里又有了主意。

    郑览在厢房看了一会儿书,天色渐暗,下人们过来问是否要掌灯,他便应了。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了烛台过来,经过时带过一阵香风。

    郑览微微皱眉,没抬眼,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怯怯地问:“公子可要用些宵夜?”

    郑览心中有些不耐烦,只是不好发作,收了书,朝那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刘管事的女儿刘芳华。刘芳华穿一身粉色长裙,腰间打了个精致的红色如意结,袖口领边绣着红梅花,衬得脸色白里透红,面上仔细地描了妆,柳眉杏眼,水波流转,十分诱人。

    郑览大家族出身,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弯弯拐拐,心中有些腻烦,冷冷道:“不必。”

    刘芳华脸色微变,樱唇紧咬,眼眶发红,眸中似有水波。待见郑览未再出声,自知无望,遂低头告辞而去。刚到门口,正装上端着热水进来的小厮修远。修远年幼,却不晓得要避讳什么,只瞧见有人私自进来,“啊”了一声,竟大声责问道:“你是谁?到我们公子房间来作甚?”

    饶是刘芳华脸皮再厚,也受不住他这样的责问,“哇”地哭出声来,掩面而去。

    “公子,她这是——”修远年纪尚幼,不懂男女情事,郑览也不好说他,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妨再大声些。”

    修远脸上一窘,喃喃道:“小的只是一时情急。”

    这厢刘永丰在屋里正和妻子高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听见一阵哭声由远而近。刘永丰心中一凛,与高氏对视一眼后慌忙打开门,刘芳华掩面冲进来,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郑公子欺负你了?”刘永丰急切地问道。

    刘芳华只是哭,无论刘永丰与高氏怎么哄也不说话。

    正哭闹着,外头院子里又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刘管事,刘管事!”

    刘永丰有些恼,一把打开门,大声道:“吵什么吵!”

    进来的却是郑览身边的小厮修文,刘永丰脸色有些尴尬,喃喃道:“我不知道是你。”

    修文一脸急切,丝毫不在意他方才的无礼,道:“我家公子旧病复发,还请刘管事帮忙寻个大夫。”

    大夫……

    刘永丰脑子有些乱,一旁的高氏插嘴道:“还不快去请玉珠!”

    “对,玉珠,快请玉珠过来。”刘永丰眼睛一亮,赶紧道。

    玉溪村离顾家庄园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天全黑时,才有下人进来禀告,说大夫来了。

    顾咏赶紧起身回头,瞧见门口只站了三个少年男女,不由得一愣,道:“大夫?”

    “这是玉珠,秦玉珠。”刘玉堂偷偷看一眼身侧的清秀女子,脸上微微发红。“玉珠是我们村里最高明的大夫,谁都能治好。”又侧身指着另一个少年道:“这是阿铮,玉珠的弟弟。”

    秦玉珠上前来朝顾咏微微颔首,还未说话,那厢修文一脸不置信地冲过来,盯着玉珠上下打量了一圈,嘴一扁,差点哭出来,“这就是你们请来的大夫?”

    顾咏虽然也觉得这位大夫年青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起来时马夫说的话,微微有些心动,遂朝修文道:“如今城门已关,进京请大夫便不可能。倒不如请秦……秦大夫试着看看。”

    修文见顾咏发了话,便不好再多说,只得退到一旁,但看着玉珠的目光还是有些怀疑。

    顾咏朝玉珠打了个手势,她朝他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床前,伸手把住郑览的脉。

    “公子除了头痛可还有其他症状?比如恶心、呕吐、耳鸣、落发之类?”玉珠问道。

    郑览虚弱地摇了摇头。

    玉珠的眉头微皱,似有些踌躇,想了想又问:“公子这病有多久了?”

    这回是修文接的话,“有三年多了,从少爷满十八岁就开始发病,这两年更是频繁。起初只是一年发三四次,而今每个月总要发作几次。”

    玉珠眉头皱得更深,接连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痛是如何痛法,是左边痛或是右边痛之类。这些修文也没法回答,担忧地看着郑览一边冷汗直冒一边还忍痛回答玉珠的问题。

    “你到底会不会治,为何以前太医从未问过这些?”修文终于忍不住责问道。

    玉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倒是一旁的秦铮冷笑一声,回道:“那么太医可曾将你家公子治好?”

    修文闻言一滞,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玉珠朝秦铮微微摇头,垂首望向床上的郑览,轻声道:“公子的头痛之症只怕不大好治。”

    郑览闻言倒也没怎么失望,只挤出一丝笑意来,道:“麻烦姑娘这么晚了还白跑了一趟。”

    玉珠见他神色黯然,心中亦不好受,想了想,又道:“虽说难以治愈,但多少还是能缓解的。毕竟公子年纪尚轻,平日多注意调养,不至于常复发。”

    郑览黯然的眼神微微闪烁,睁大眼直视玉珠,似有些不信。

    玉珠长长呼了口气,坦然道:“不瞒公子说,民女对自己的结论也无多大把握,毕竟这病痛在颅脑,把脉实在不易。只是公子的症状颇似我老师生前曾提过的一种病症,是颅中血管过细以致血脉不通。我且给你开个方子,先止住你的头痛,至于日常的调养,待我回头制些药丸,平日记得服用即可。”

    “你当真能治我家公子的病?”修文修远又惊又喜。修文退后一步,朝玉珠深深作揖,歉然道:“竖子无状,望姑娘海涵。”

    玉珠朝他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头疼之症

    从顾家庄园回来,到家时已是亥时末。

    玉珠一路上都想着郑览的病情,并不多话,倒是秦铮一直忿忿然,嘴里嘟哝着谁谁真真无礼之类的话。

    进得门来,只见煤炉上的水壶正噗噗地冒着热气,秦铮赶紧冲上前将壶提下来,揭开盖子一瞧,不由得苦了脸,“走的时候太急,忘了关煤火,水都快烧干了。”说罢又提着壶上下查看了一番,道:“还好水壶没烧破。”

    玉珠笑道:“破了也不打紧,方才顾公子给的诊金够买一屋子的水壶了。”

    秦铮眼睛睁得老大,“原来姐姐你刚才看到了?我还以为你一直想着那个郑公子的病,根本没往这边瞧呢。”一边说着,一边很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欢喜道:“我们多久没见过银子了?”

    玉珠心里有些发苦,暗暗叹了口气。她来到这个世界快十年了,从前偶尔看小说,只瞧见里头的穿越人士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哪知道自己这么没用,靠着老本行也只能混个温饱。不是没想过学着别人发明什么跨时代的东西出来,可是她一不会做玻璃,二不会化工,好不容易想起做个蜂窝煤吧,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早就有了。

    “姐,姐——”

    玉珠猛地醒来,发现弟弟秦铮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姐你怎么又发呆了?”

    “什么事?”

    “壶里还有些水,你先泡个脚吧。”秦铮体贴地把她的洗脚桶搬到面前,将壶里热水悉数倒入,又舀了瓢凉水缓缓兑,不时地用手试温。

    玉珠看着面前认真的脸庞,心里有些感动。想想当初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到现在听话懂事的英俊少年,不枉她做牛做马地带了他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辛苦。

    “阿铮啊,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你拿主意就是,不用和我商量。”秦铮拎着水壶打了水放在煤炉上,头也不抬地说。

    “我想送你去城里念书。”玉珠道。

    “我不去,”秦铮一屁股在她面前的矮凳上坐下,不悦道:“我不去城里,我要和你一起。”

    玉珠有些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再过两年就能去考科举了,还老黏着我,羞也不羞。”

    秦铮脸上一红,却不松口,“我在家里读书也是一样,四书五经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不用先生教我。再说了,城里的学堂,先生的束书极贵,还要吃饭住宿,我们家可没那么多钱。”

    玉珠指了指桌上的银子,“你忘了方才顾公子给的诊金了?你想想,我不过是开了个方子,他就给了二两银子。我若是能将郑公子治好,他岂不是要给我二十两。到时候还怕没你读书的钱么。”

    秦铮嗤笑道:“你不是说郑公子的病治不好么?”

    玉珠讪讪地摸了摸脑袋,“虽说不能痊愈,多少还是会有所好转的。想来顾公子也不会太小气。”

    秦铮翻了个白眼,道:“反正我就是不去城里,我不习惯吃外头的东西,难吃死了。”

    玉珠叹了口气,“阿铮,姐也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秦铮低下头,却不说话了。

    睡觉前玉珠煮了碗姜汤,姐弟俩分着喝了。待玉珠洗碗的当儿,秦铮先爬到她床上去,等到玉珠回屋,他又赶紧从床上起来,笑嘻嘻地抱着衣服跑到自己屋里去,一边跑还一边笑道:“快点快点,不然一会儿被子就不暖和了。”

    玉珠快步爬上床,窝进被子里,温暖的气息残存在被褥里,只觉得从脚到身上到处都暖洋洋的。

    小时候秦铮身体不好,整天整天地手脚冰凉。每到冬天的晚上,玉珠都会烧一大壶开水,兑在木桶里让秦铮泡脚,然后就抱着他的脚睡觉。一直到两个人慢慢长大了,分床睡觉后,秦铮就开始给玉珠烧水泡脚,给她暖被。

    有这样一个亲人陪在身边,老天毕竟待她不薄的,是么。

    由于前一晚睡得迟,玉珠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天已大亮。套了衣服出来,只见秦铮正挑着水往院子里走。

    玉珠打着哈欠道:“睡好了没有?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睡得不够,要长不高的。”

    秦铮无奈道:“姐,我都跟玉堂哥差不多高了。”

    玉珠嘿嘿地笑了两声,“男孩子长高些总不是坏事。”

    秦铮挑好了水,又到屋后菜园子里摘了两只萝卜和一颗白菜,见日头渐上,又进屋将柜子里的药材拿出来晒。

    “阿铮你看看柜子里还有人参没?”玉珠端坐在桌前,一边画写着药方一边朝秦铮喊道。

    “没了,红参倒是还有两根,就是太小。”秦铮翻开油纸包,里头果然只剩下两根小孩手指那般大小的红参。

    “那麦冬、枸杞、地黄、丹参、五味子呢?”

    “都有,不过枸杞不多了。姐,这是郑公子的药方吗?”秦铮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玉珠身后,一脸探究地盯着桌上娟秀的字样。

    “嗯,对了,我上次让你收的银杏叶都还在吧。”玉珠有些紧张地问。银杏叶可是治心脑血管疾病的关键,只可惜这个时代的大夫们尚不清楚它的功用,因此药铺并无此售卖。至于玉珠家里的银杏叶,那还是她去年上山采药的时候无意中在山谷里发现的一株银杏树上采摘下来的。当时只想着或许日后有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秦铮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那些树叶子有什么用,但既然玉珠郑重其事地交代过,他自然一丝不苟地照办。

    玉珠吩咐秦铮将银杏叶碾成碎片,用细布包了一包,一同送到顾家庄园去。

    这回仍是顾咏接待的他们,态度十分客气,见了碎成渣渣的叶片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好奇,只吩咐下人给郑览送去。

    寒暄了一阵,顾咏见玉珠欲言又止,心知她有话要说,便笑道:“秦姑娘有话请直说。”

    玉珠面上一红,低声道:“不知公子府上可有上品人参,民女制药……”

    顾咏会意,吩咐下人去库房,不多时便取了几棵人参回来。玉珠只看了一眼品相,就知道那绝非寻常药铺能买到的。

    “只需一棵就好。”虽然有些眼馋,但玉珠绝非爱贪便宜之人,只挑了一株中等个头的人参做配药用,余下的悉数退还与顾咏。

    顾咏见状,心中赞许。

    正待告辞时,门外有下人求见,进来后才发现是修文。却是郑览派来致谢的,还特意封了赏钱。这回玉珠倒是没推辞,笑眯眯地收了。

    没过几日,玉珠果然送了药过来,共有三瓶,都用白色瓷瓶装着,用蜡密封了,只在瓶身上贴了张小纸条,上头写着服用方法和忌讳,字体十分地不羁。郑览盯着看了半天,半晌才道:“这是那位秦大夫写的字么,倒是……嗯,龙飞凤舞。”

    顾咏大笑。

    郑览是个潇洒人,对着玉珠这么个年幼的姑娘竟也十分信任,送来的药和吩咐泡着喝的茶叶一天不拉日日服用着,倒是修文有些不放心,偷偷送了几颗药丸进京,请太医院的太医查看。没几日太医回信,说是只瞧出了麦冬、五味子、人参等几样常见的药材,其余的却是怎么也辨认不出。

    修文愈加怀疑,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吃了约莫一个月,倒不见郑览有什么中毒的反应,头痛的症状却是有所缓解了。于是修文又高兴起来,偷偷地跟郑览说道:“想不到那小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郑览白了他一眼,责备道:“别小丫头前小丫头后的,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定要说我们侯府的下人没规矩。”

    修文赔笑道:“小的不就是在少爷您面前说说吗?”罢了又小声嘀咕道:“实在不怪我,那小姑娘实在年幼得很,怎么也不是个大夫样。”

    郑览听到此处,笑了一声,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大夫该怎么模样?”

    修文道:“自然是满头白发,慢条斯理,说话前还得捋一捋下巴上的长须……”

    郑览笑着打断道:“你才见了几个大夫就编出这么一套说辞。如今太医院令许大人才不过四十出头,乌发如漆,行事果断,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太医院上下谁不服他。他若是听到你这番言论,怕不要来找你麻烦。”

    修文“嘿嘿”讪笑了两声,不敢再言语。

    “要来找谁的麻烦?”顾咏忽然从门外钻进来,一贯的笑容满面。进了屋,也不用人招呼,自寻了郑览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又拿了茶壶给自个儿倒了一满杯茶,送进口中。水刚入喉,就发现有些不对,剑眉微皱,问道:“这是什么味儿?苦!”

    郑览忍俊不禁,忙让修文给顾咏重新沏茶,又朝他道:“壶里是秦姑娘送来的药茶,是有些苦,喝习惯便好了。不过秦姑娘送来的时候说了,这药茶于身体无害,尤其是常头晕脑中的,饮之大益。”

    顾咏听说是玉珠开的药,心下好奇,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咂咂嘴,又好奇地揭开茶壶往里瞅了半晌,才皱眉道:“都碾成药渣了,也瞧不出究竟是些什么。”

    郑览笑道:“我喝了小半月,又吃了她开的药,这头痛的毛病却是好转了不少。由此看来,这秦姑娘虽年幼,医术却果如众人所说的那般高明。”

    修文也在一旁插嘴,“不止这药茶瞧不出名堂,小的还特意把那药丸送回京里,连太医院的大夫也认不全了里面的药。”

    顾咏闻言顿作一脸喜色,道:“这番可算是来对了,这秦姑娘若真本事,你们侯府可真是大喜了。”说完了又摆出一副居功的姿态来,“前年董监正说你十九岁时当遇贵人,原来这贵人便是我。还不上前来好生巴结,我好保你长命百岁,加官进爵。”

    郑览自是知道他在开玩笑,但笑不语。倒是修文忍不住道:“顾少爷好不讲理,您与少爷打小就认识,何至今日才显灵。便是贵人,那也是姓秦的小大夫才是。”

    刚说到玉珠,就听见门外有下人禀告道:“郑公子,秦大夫来了。”

    郑览与顾咏对视一眼,不由得一笑。

    酱菜与鱼

    玉珠此行乃是每日例行的巡诊。旁人倒是不用的,唯有郑览情况特殊。虽说开了药服下,但这脑袋里的毛病最是复杂,眼下又没有仪器助她检查诊断,玉珠对自己的诊断多少有些吃不准。更何况,郑览的身份虽没有明说,但见顾咏与刘家上下的态度,指定是不差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只怕她小命都要交待了。

    好在郑览为人还算和气,身边的两个书童虽然罗嗦了些,心却不坏,每次诊完了,还不忘打赏些银两,故而玉珠来得格外勤。

    原本诊治的时候旁人当回避,只是顾咏偏生好奇,非要在一旁瞧着。玉珠也不和他争辩,只一心给郑览诊治,先按了一会儿摩,又施针刺激他颅上的|穴位。不多时郑览就有些瞌睡,顾咏见状,便拉着玉珠和修文一同出了房间。

    待出得门来,顾咏使了个借口将修文支走。玉珠见状,知道他有话与自己说,也没多问,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顾咏的院子。

    顾家的这片宅子不大,共有三进院落,刘家人平日里都住在头进院子,后面的两进院落都空着,只待顾家人下乡来小住的时候才开放。因顾咏嫌弃正房太过敞亮不好睡懒觉,特特地搬到最后一进院子的东厢。

    玉珠不知道这位脸上一团和气的顾少爷到底找自己有何事,脑袋里转了十几个念头,也想不出来,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只安心地跟在顾咏身后。

    院子里只有顾咏的几个贴身丫鬟和书童,见他进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拜见。丫鬟和书童们都是顾咏从京里带来的,并不识得玉珠,见她衣着朴素,只当是庄里的下人,却特特地由顾咏亲自带来,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思量。有两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看着玉珠的眼睛里都带了刀子。

    进了屋,顾咏吩咐贴身丫鬟秀兰给秦大夫倒茶,下人们这才知道面前这个身量未成的小姑娘竟是庄子里鼎鼎大名的小神医,一时不由得讶然,若非顾咏在一旁,怕是都要上前来说话了。

    得知了玉珠的身份,丫鬟们的态度顿时明朗起来,看着玉珠的眼神都变得崇拜又惊叹。

    顾咏有话与玉珠说,挥退了下人们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秦姑娘师从何人?”

    玉珠心知顾咏这是在探她的底,心下发笑。她的底子,就算是再厉害的探子也探不出来,更何况这个年纪轻轻的富家公子。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道:“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隆庆五年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瘸腿的老伯,蓬头垢面,以乞讨为生。大伙儿都嫌他脏,不肯理他。我见他可怜,便扶着他在村口的城隍庙住下,每日送些吃食过去。没想到他竟懂得医术,非要教我。我也是闲着无事,便跟着他学了半年,直到有一日早晨,师父忽然失踪,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这番话说了不下几十遍,自然是娴熟无比,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里还带着些哽咽,眼中泪光盈盈,任谁瞧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顾咏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小子,不过是书读得多些罢了,哪里能想到这小姑娘在撒谎,自是深信不疑,又问了些关于玉珠师父的相貌言语之类。玉珠俱一一说了。

    待要走的时候,顾咏又让书童元武拿了个荷包赏她。

    玉珠接过后用手捏了捏,又凉又冰,不用说自然是银子。心里倒是想要的,但实在不愿被人看轻了去,虽是肉疼,却还是推辞道:“顾公子客气了,我给郑公子看病,他日日都给了诊金了,万不敢收您的银子。”罢了将那荷包送还给元武,告辞离开。

    待她走远了,顾咏才怏怏地从元武手里拿起那个荷包,在手里头转了几下,气鼓鼓地道:“我见她每每见了银子眼睛都发亮,还当是个贪财的,难道竟是看左了眼。还是就阿览的银子香,我的银子是臭的。”

    出院子的时候,玉珠心里还在肉疼,方才那荷包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二三两银子,果真这么没了,又可惜得紧。正后悔着呢,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家兄妹。

    “玉珠妹妹,我们正好要找你,你就来了。”刘芳华亲热地上前挽住玉珠的胳膊,笑嘻嘻道。自她那日从郑览房里碰了钉子就极少出房门,生怕这事儿被旁人知道了要笑话她,待见过了这么些日子都没什么传言,心知定是郑览给修远下了禁口令。心中方定,这才出来露面。

    相比起刘芳华的热情,刘玉堂显得老实多了,站在刘芳华身后,憨憨地朝玉珠笑,唤了声“玉珠妹妹”后,便只瞪大眼睛盯着玉珠看,不再多说话。

    玉珠与刘家兄妹是打小就识得的,感情自不一般,见了刘芳华,心中也甚是欢喜,问道:“芳华姐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每次来都没瞧见你。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刘芳华听她问到这事儿,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今儿庄子里收了些鱼,我娘让我给你家送几条去。”

    玉珠打小就爱吃鱼,闻言自是欢喜,也不推辞,道:“那自然是好,正好我家里腌了酱菜,要不我明儿复诊的时候给你带些过来。”玉珠的酱菜做得好是整个玉溪村都晓得的,前些年刘芳华的母亲高氏小产,得了厌食的毛病,还是靠着玉珠送来的酱菜才下了不少饭。

    刘芳华摇头道:“何必要等到明日,左右我和大哥现在都无事,不如就去你家一趟。正好也可以让我哥把鱼送过去,省得你提。好歹也有几里地,你又是惯没干过粗活儿的,哪里提得动。”

    既然有人主动当挑夫,玉珠哪有不应承的道理。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地就朝玉溪村走去。

    刚到村口,玉珠隔壁家的小柱子就瞧见了她,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大呼小叫地喊道:“玉珠姐姐,不好了,阿铮哥哥不好了。”

    玉珠一听到秦铮的名字,顿时跳起来,一手抓住小柱子的衣服,厉声道:“阿铮怎么了?”

    小柱子哪里见过她如此的神态,一时吓得连话都说不顺畅,“阿……阿铮……哥哥……掉……掉水里了。”

    玉珠闻言脸色大变,随手把小柱子一扔,提着裙子就往家跑。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却见秦铮好端端地坐在房里,除了头发湿嗒嗒的之外,倒没有别的地方不妥当。玉珠还不放心,又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了,才松了一口气,骂道:“小柱子那个小混蛋,就会糊弄我。”

    又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秦铮的手问道:“可有伤到哪里?怎么好好儿的就落水了呢?”

    秦铮脸上泛红,小声道:“过河的时候,那独木桥忽然断了,我一时跳不及,就落了水。没伤到哪里,就是浑身浸得透湿。回来的时候被好些人瞧见了,丢人得很。”

    玉珠心知秦铮年纪小小却最要面子,这次在村里人面前丢了脸,心里才不好受。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但好歹忍住了,柔声劝道:“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又不是单单你一个人落过水,小柱子他哥、刘二哥、杏花姐姐还有你姐姐我,小时候都落过水,杏花姐姐那回还掉在泥坑里,弄得满头满脸的泥呢,人家还是姑娘家,也没觉得如何丢人。”

    “可不是,”追着玉珠的刘家兄妹好不容易才进了院子,刘芳华正巧听到玉珠说话,就打断道:“我哥哥小时候淘气得很,非要去摘塘里的菱角,光是一个夏天就不知要落几回水。”

    秦铮哪里不知道她们在宽慰自己,自不好再作那些姿态,笑了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又瞧见门口的刘玉堂,招呼道:“玉堂哥怎么不进来坐。”

    刘玉堂这才进屋,把手里用草绳穿好的一串鱼递给玉珠。玉珠一边接过,一边朝秦铮道:“我先去把这鱼用水养上,你去厨房门后的坛子里取些酱菜,用荷叶包了给玉堂哥他们带上。”

    刘芳华笑道:“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敢我们走呢。”

    玉珠道:“我哪敢赶你们走啊,还指望你教我做女红的。眼看着夏天就要了,阿铮的单衣都是去年的,十有八九都穿不下了,我还等着你教我做衣裳呢。”

    刘芳华扫了刚刚走出房门的秦铮一眼,道:“你家阿铮才不过十三岁吧,怎么长得这般高,都快赶上我哥哥了。若不是那细皮嫩肉的一副书生模样,单瞧他那副身板,倒不像我们南方人。”

    玉珠骄傲道:“那自然是我将他调养得好,这玉溪村不说,便是整个镇子里,也找不出像我家阿铮这么出挑的男孩子。”

    刘芳华见不得玉珠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忍不住打趣道:“瞧你那得意样儿,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他妈呢?”

    两个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鱼放进缸里养着,待进屋来时,发现刘玉堂还端端正正地在屋里坐着。刘芳华笑道:“哥哥今日怎么这般拘谨,合着跟人相亲似的。”

    刘玉堂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浑说些什么?”

    正巧秦铮包了酱菜回来,刘玉堂一把接过酱菜,逃似地冲了出门。

    阿铮科考

    待刘家兄妹都走了,秦铮脸色却不好看起来,把门一关,朝玉珠正色道:“以后少跟玉堂哥说话,他不好。”

    玉珠被秦铮这幅严肃的面孔弄得摸头不知脑,愣道:“好好的,他怎么得罪你了?”

    秦铮埋着头不说话,只憋红了脸,别扭道:“反正就是少理会他,旁的别管。”抬头见玉珠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脸上多少带了些气急败坏,恼道:“你可听到了?”

    玉珠只是笑笑,忽然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个爆栗,插腰斥道:“你这猴头,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胆敢教训起你姐姐来。刘家人哪里对不起我们,当初父亲过世的时候,若非刘家在一旁帮衬,只怕这房子和地都被那些地痞抢走了。做人可不能忘本,你还是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秦铮脸上涨得通红,兀自强辩道:“他们与我们有恩,自当报答。可就算报答,也不能……不能……”

    “什么?”

    “我看玉堂哥他对你有……”

    玉珠听到此处,哪里还不知道秦铮心里的顾虑,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想了想,最终还是靠在秦铮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父亲这才去世,你我都还在孝中。这样的混话,以后可不要再提。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我自然是最疼你,旁的人,又有什么干系。”

    秦铮脸上又是一阵红,低了头,小声喃喃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姐,我——”

    玉珠想起一事,打断他的话,问道:“不是让你好好儿地在家里头温书的么,你怎么又出门,还弄得这般狼狈回来?”

    秦铮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看到玉珠把脸一板就要生气,这才低三下气地讨好说道:“我听刘二哥说县里要县试了,便去镇上刘夫子那里问问。”

    玉珠闻言一愣,早知秦铮想去考科举,可如今这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冒然去考试,到时候考不中倒是小事,只怕从此心里对科考有了畏惧的心思。

    秦铮见玉珠沉吟不语,心中焦急,站起身急切地说道:“刘夫子说了,我的书念得好,若是去考试,十有八九都能中的。若是中了廪生,每月还有廪膳,姐姐也不必那么劳累地四处给人看病。待明年我十四岁了,正好赶上乡试,若再能中举,也好谋个差事……”

    “你小小年纪谋什么差事。”玉珠没好气道:“我早跟你说了,你只需好好地读书准备考试。父亲说你读书有天赋,若是中了举,自然还要去考进士的。我拦着你,只是见你年纪尚幼,怕你到时候紧张。上回小柱子不是说,邻村林夫子的儿子就在考场上晕倒了么?”

    秦铮见玉珠的神情并不是那么的反对,心中大喜,少不了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身体倍儿棒,便是考十场也不成问题云云。玉珠拗不过他,只好应了。

    接下来二人便商量?( 重生之盛世医女 http://www.xlawen.org/kan/1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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