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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部分阅读

    养甲这白痴中了明朝的jiān计。

    多铎会败了?而且还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什么狗屁澳洲军……话说这澳洲军又是他娘的从哪个地缝里头冒出来的?

    二十比一的兵力,一路南下望风披靡,扬州周遭再无可战之明军。仅凭着一万多人能打败二十二万,还差一点全歼了……这不是开玩笑么!

    可瞧着佟养甲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话说明朝造这个谣有什么用?就算拖住了他阿济格,也拖不住多铎啊。只待多铎兵临城下,明朝还不是一样得完蛋?

    难道是多铎那小子攻扬州遇阻,派了这厮过来拖住自己的脚步?

    也不像啊……人证物证俱在,回到北京往朝堂上一扔,就算多尔衮再向着多铎,多铎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莫非……多铎真败了?那武毅军不过万把人,两个时辰间便将先头近三万大军打得只剩下了几千。听佟养甲说,那武毅军所用的正是澳洲火器。许是那澳洲军人数绝非一万多,如果再翻上几番……嘶,也未尝不可能。

    周遭的满méng将官,听着佟养甲的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倒是那几个投效的谋士,皱着眉头闭目沉思。

    一时间阿济格实在拿不准这佟养甲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王爷,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妄言,甘愿天打雷劈啊!”佟养甲跪伏在地上,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阿济格眯着的眼睛陡然立起来:“来呀!把这jiān细给本王捆了!待攻下南京,扒皮点天灯!”

    佟养甲抬起脑袋,先是愣了愣,在左右上来人捆自个儿的光景,陡然扯着嗓子叫屈道:“冤枉啊……奴才是佟养甲,汉八旗正蓝旗……奴才的堂兄是故驸马轻车都尉佟养xìng……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王爷……”

    两名戈什哈七手八脚将佟养甲捆了个严实,拖着就走。听着叫屈的声音渐渐远去,阿济格心里头已经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万一……多铎真如佟养甲所言,那他阿济格还要不要继续向前?

    从本心来讲,阿济格巴不得多铎倒霉。那多铎跟多尔衮穿一条kù子,若非有多铎在外用两白旗搏杀出一个又一个的军功,他阿济格何至于始终被多尔衮压得不得翻身?倒霉好啊,两白旗最好大损!如此一来,甭管他阿济格能不能攻下南京,只需回到北京,这大清的朝局就得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这不代表阿济格乐于见到两白旗覆灭!

    大清入关的八旗兵丁拢共才多少人?一下子去了两旗,又新逢大败,只怕那些投降的南蛮子一个个就得生出别样的心思!

    八旗虽勇,可人数稀少。中原如此广阔,全靠着八旗又能占多大的地方?若非当初黄台吉革新,只怕就凭着女直这么点人口,还得窝在白山黑水间渔猎为生。

    打江山或许可用八旗,坐江山……到头来还得用汉人啊。

    他阿济格自家知自家事,大清能入关并占了北京,进而席卷半个大明,靠的不外乎是汉人的内斗与大明的腐朽,以及大批大批的宁完我与洪承畴。若只是靠着八旗,只怕还得像以往一般,抢一通便心满意足地退出关外。哪还有如今的定鼎之势?

    倘若多铎真的……那三顺王会如何做想?吴三桂会如何做想?那些大批投降的汉官又会如何作想?八旗不可敌之神话破灭,人心浮动之下,大清能不能留在关内还是两说!

    “王爷,那佟养甲定是明朝细作,所言颠三倒四,做不得真。我等当率兵直扑大胜关!”

    “正是如此!傅赖塔不过败在骄狂……若我等为先锋,岂会遭此大败?”

    “王爷,奴才愿领兵三万,日落前攻破大胜关!”

    阿济格挥挥手,乱糟糟的请战声渐息。随即淡淡地道:“全军,继续前进!”

    “王爷有令,大军继续前进!”

    命令一层层的传递下去,转瞬之间,大军缓缓朝着大胜关蠕动而去。佟养甲带来的消息,让阿济格将信将疑,但这丝毫不能阻挡西路清军继续朝着南京逼近。

    ……

    南京,马士英府邸。

    在紫禁城内陪着朱由菘用罢了午饭,身子骨渐好的马士英大马金刀地坐在后堂的椅子上,惬意地品着茶水。

    脸上满是扶危定难,力王狂澜之后的欣慰!

    四十万清军又如何?大势所趋又如何?是他马士英坚决主战,绝不投降;也是他马士英,力排众议,请了澳洲援军;还是他马士英,颇有眼光地从牙缝里头扣出银子组建了这么一支武毅军……结果怎么样?澳洲军大胜!武毅军……也是大胜!

    多铎被澳洲军追着屁股打,听邵北说全军覆没只在旦夕之间!阿济格部先锋刚到大胜关,不过两个时辰间三万大军灰飞烟灭。为人臣者做到这个份儿上……不要太惬意!

    相比古之贤臣,文天祥不过死节,南宋不还是没了?岳飞太过耿直,连自己的脑袋都没保住;诸葛亮不过是个劳累命,到头来西蜀还是给北魏给灭了……算了算去,也就郭子仪能与自己一比啊。

    但郭子仪又如何?他马士英只待内肃谗臣,外整兵马,三五年后一举匡扶江山社稷,便是郭子仪也只能派在他马士英之后!

    每每想到日后青史对自己的评价,马士英脸上就一阵的晕红。读书人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夫复何求?

    正这个光景,管家小跑着进来。

    “老爷,礼部钱夫人求见。”

    “钱……夫人?”马士英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管家说的是钱谦益的老婆柳如是。话说当初钱谦益快六十岁的老小子娶了如花似玉的柳如是,很是让一众士大夫引为美谈。只是……这个光景柳如是一个女眷跑自己这儿来干什么?“请进来吧。”马士英决定还是见上一见。

    半晌之后,管家引着一身素装的柳如是进了厅堂。

    那柳如是微微一福:“民女柳如是,见过首辅大人。”

    民女?

    马士英错愕了一下,起身笑道:“钱夫人,这……不知钱夫人此来,是为何故?”

    刘入场蹙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淡淡地道:“民女此番求见首辅大人,是为状告前夫钱谦益,不忠不孝,大敌当前不思舍身报国,反倒勾结建奴,图谋不轨。”

    轻柔的声音却掷地有声,震得马士英一阵头晕目眩。

    前夫……状告……勾结建奴……话说钱谦益跟柳如是不是过的好好的么?去岁柳如是甚至为了钱谦益当这个礼部尚书,牺牲sè相任由阮大铖调戏……这才半年的光景怎么就成这样了?

    马士英错愕的光景,柳如是只是低沉着声音叙述着。将钱谦益如何勾结建奴,又如何谋划着开门献城等等一一说将出来。

    待听得柳如是昨夜休夫之举,便是马士英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径直朝着柳如是一揖:“钱……柳如是真女中丈夫也!”大厦将倾之际,人心浮动。那张名单上清楚地记载着,大半的南京官员都投了鞑子。柳如是一介弱质女流,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却秉承大义,断然休夫……此举,当真堪比古之管宁割席!

    柳如是连道不敢,起身只是催促道:“烦请首辅大人速速缉拿,除此jiān佞,以正视听。”

    抓钱谦益?

    马士英苦笑起来。钱谦益不过就是一只烦人的苍蝇罢了,且声望颇高……便是证据确凿又如何?那帮子东林党可从来就不讲道理啊。

    且……这与之前所谋有碍。武毅军不过万把人出头,侥天之幸首战大捷。拖延阿济格数日倒是可能,想要退敌……那些澳洲的将军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歼灭了多铎掉头南下呢。到头来还得靠自己的计策啊。

    想到这儿,马士英沉思了一下:“柳……夫人。此事本官业已知晓,你无需忧心……”

    柳如是福了一下,便要告辞。

    临出门之际却被马士英叫住:“柳夫人,此事你可说与旁人听了?”

    柳如是缓缓摇头:“未曾。”

    马士英长出一口气,点点头:“如此便好。”

    前脚送走了柳如是,后脚管家捧着两封信笺急吼吼地跑了进来。

    “老爷,此为大胜关报捷文书,此为扬州来的加急快报。”

    “哦?”马士英急忙接过来,先看的便是报捷文书。

    这报捷的文书乃是陈子龙缩写,仓促之间文采倒是一般。但字里行间那股子热血劲头,便是身处南京的马士英看了也热血沸腾起来。

    “……当是时,建奴纵马奔袭,转瞬而至……数千骑如潮水倒卷,势不可挡……右卫溃退,左右劝何督暂避锋芒,何督赤目言‘大丈夫死则死矣,焉能畏虏’?遂横刀立马,虽中三矢不退,犹呼酣战……逾三刻,指挥使徐世程并胡德利,兵分前后,一阻前敌,一杀后虏……中军陈子龙,跃城头而下,引溃兵逆袭……何督所部,虽折损十之七八,犹死战不退。士卒奋勇,将帅齐心……危急关头,何督持旗发令,高呼‘向某击炮’……众将凛然,徐指挥含泪遂令炮击!然相距不过百十步,大炮之威不能显。有义士牛二蛋者,持炮弹纵马跃虏阵,大笑中燃引线与虏同归于尽……虏大骇,乃惶恐而退。各部奋勇杀敌,逃出者不过百十骑也。至战罢,何督身中数矢,犹抱旗而立,口呼杀虏。待知虏退,含笑倒……气息微弱,有xìng命之忧也!……烦请陛下及当道诸公,速遣继任者,我武毅军上下必不惜命,杀虏报国,以竟全功……临书潦草,云泥两隐,武毅军中军官陈子龙。”

    越往后看,马士英脸sè越黑。看罢了战报,马士英倒吸一口冷气……何腾蛟这家伙居然重伤昏mí不醒了?澳洲人的电报早就送到了,里头说了大致的战斗过程。重点提了武毅军各部的表现,也说了正是因为何腾蛟的废柴样,才导致武毅军全军差点覆灭掉,就连何腾蛟自己都受了伤。可马士英没想到,何腾蛟的伤势居然这么重!

    这份捷报里头提何腾蛟如何英勇,完全就是往他马士英脸上抹脂粉!陈子龙那家伙是生怕他马士英打压徐世程等武毅军军官。这一点混迹朝廷半辈子的马士英早就一清二楚。

    可当初不选何腾蛟还能选谁?总不能选江北四镇吧?之所以建立武毅军,本就是有防备江北四镇的意思。何腾蛟虽然是庸才,可总比史可法之类的要强吧?起码知兵啊。

    刻下何腾蛟半死不活的,一时之间他马士英上哪儿找继任者去?

    皱着眉头丢下捷报,马士英又看扬州来了文书。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脸sè已然苍白一片!孙传庭居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在澳洲军中充任要职!刻下孙传庭正顺流而下,带着一千澳洲军赶赴大胜关,只怕这会儿已经上了岸!

    一个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马士英身子一阵摇晃,头晕目眩之下差点没摔倒。

    “我没事。”马士英推开了扶着自己的管家,联想起此前邵北根本就没告诉自己何腾蛟的状况,再想到孙传庭……马士英真是如鲠在喉,有口难言。继而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窗外:“澳洲人……到底打得什么盘算?”

    ……

    南京,三山门内。

    眼瞅着三山门在望,丁之龙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两天在北镇抚司里头,真真是度日如年啊。便如他这般心志坚定着,也吃不住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将所知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将出来。最后熬不过酷刑,还把那份投效书藏匿的地点说了出去。

    待那马吉翔拿到了投效书,那一刻丁之龙已经是心若死灰,只盼着别再折磨自己,一刀来个痛快。那一刻,丁之龙一阵地后悔……早知如此,装什么大半蒜?领了掉脑袋的活计也就罢了,劝降了足够的大明朝臣,趁好就收多好?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而今倒好,荣华富贵没了踪影,还好赔上一条xìng命……

    没成想,他心若死灰但求一死之际,事情却峰回路转,陡然发生了变化!

    此前凶神恶煞的马吉翔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没了往日的yīn狠,反倒退了左右,和和气气地跟他丁之龙说起话来。

    本能觉着马吉翔心中摇摆不定的丁之龙,当即抓住机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愣是将其说服,投效了大清!

    今儿一早,马吉翔亲自给他松绑,送了腰牌,还在那份文书上签字画押……人生际遇,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生怕迟则生变的丁之龙,出了北镇抚司,再也不敢停留。买了一匹驴子,径直朝着西面的三山门就走……他要赶快出城,将扬州的战况报告给阿济格。而今的南京看似空虚,实则就是一个口袋阵!若英亲王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南京是陷了,可只待那些该死的澳洲人转头,怕是英亲王部也得被那些澳洲人吃掉。

    排队出城的光景,一骑飞来,马上骑士身后插着令旗,高举着一卷文书,离着老远便高呼:“扬州大捷!扬州大捷!昨日夜,澳洲友军围多铎于天长,jī战数时,擒杀多铎,余者尽降……扬州大捷!扬州大捷!昨日……”

    呼啦啦一声,百姓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道路。不片刻,一骑飞马而过,那报捷的欣喜之声伴着马蹄声直扑南京城内。

    没等那报捷的远去,两侧百姓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天佑我大明啊!天佑我大明!”

    “多铎……被擒杀了?咦!这下好了,不需数日,澳洲友军回援南京,南京无忧矣!”

    “fù人之见!澳洲援军当直扑大胜关,全歼阿济格!”

    “正是此理!建虏入关不过数万,武毅军并澳洲军势不可挡,一路北伐,匡扶社稷便在今日。”

    “父老乡亲们,扬州大捷,大胜关也是大捷,今日某做东临江楼,尽管吃饱喝足啊!”

    哄乱声中,排队出城的百姓扭头往城里就跑。叫着,笑着,闹着,过了没多一会儿鞭炮声再次此起彼伏地响起。

    丁之龙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头如遭雷击!豫亲王多铎……竟被擒杀了!随即心道不好,跨上驴子,匆匆地过了城门,朝西便跑。他前脚刚刚出了城门,但听得后头马蹄声阵阵。几个锦衣卫的番子离得老远便吼着:“锦衣卫指挥使马大人令,闭锁四门,侦缉清虏细作!”

    听清楚那番子喊得是什么,丁之龙亡hún大冒!只是一个劲地用鞭子抽着瘦弱的驴子,沿着官道一路朝西狂奔着。南京再不能容他,只怕下一刻便是腥风血雨。刻下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只能继续抱着清朝的大tuǐ。他现在就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大胜关前,将消息禀报给阿济格。希望……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大胜关前。

    大队大队的清军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而在大胜关旁边的长江上,千帆竞渡,无数的澳洲战舰已然停了下来,开始调整方向。

    蒸汽机吭哧吭哧地冒着白sè的热气,机械瞄准仪作用之下,舰载的左舷舰炮,缓缓地转动着炮口,瞄准着远处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清军。

    “标定……2950,方向,西偏北220,预备……开火!”

    “开火!”

    “开火!”

    轰轰轰轰……RO@。

    411 如梦(上)

    411如梦(上)

    远处的江面上,近十艘澳洲战舰一字排开,将左面侧舷对准了岸边。那侧舷之上,时而爆出几团闪光,片刻之后几枚小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放大。继而一头扎进脚下的泥土里,掀起滔天的烟柱。

    猛烈的冲击bō卷着弹片横飞,爆炸jī起了硝烟当中,时而可见被掀飞的人体与战马。清军的先头部队,完全笼罩在舰炮猛烈的轰击当中。从没见过如此猛烈炮火的清军,在炮火中不知所措、茫然地到处乱跑着。有的丢开一切,撒丫子朝后就跑;有的则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没一会儿便被炮火所笼罩;还有一些完全吓傻了的,胯下满是黄白之物,跪伏在那里只是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被五花大绑的佟养甲努力用舌头吐出嘴里的麻团,兴奋地嚷嚷着:“英亲王可看见了?奴才没撒谎,奴才没撒谎啊……这就是澳洲军的海船,非人力可挡……”

    端坐在马上茫然看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炮火的阿济格已经完全被这种天崩地裂的情形吓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便听到了佟养甲的叫喊。

    阿济格骤然拧起了眉头:“临阵扰乱军心,来呀,把佟养甲给本王砍了!”

    “喳!”

    阿济格素来残暴,容不得手下人有异议。领命戈什哈领命一声,抽刀子上去,径直便将佟养甲这个汉jiān给捅成了筛子!

    可怜的佟养甲,到死也没搞明白他到底哪儿犯了错。多铎惨败,提醒阿济格小心行事……这没错;坚持情报的正确xìng……这也没错;可错就错在这厮完全不熟悉阿济格的xìng情。倘若佟养甲说错了,也许还能留下一条活路。可问题是他的话不过短短半日便印证了,这让阿济格情何以堪?

    那头砍了倒霉蛋佟养甲,这头一众满méng军官已然不知所措起来,只是一个劲地询问着。

    “王爷,我等该如何处置?”

    “炮火太盛,王爷,速速退兵吧。”

    “前军已乱,不如暂避锋芒!”

    阿济格总算是老于阵仗之人,只是略一沉思,便下了命令:“往南走!”说罢一催胯下战马,头一个便朝着南边疾奔而去。

    从铜陵到大胜关的官道,都是沿江而建。刻下朝后退又怎样?那些该死的澳洲战舰追将上来,大军只能继续挨打,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不管是进是退,刻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脱离战舰射程。待脱离之后,再想应对之法。

    主帅令下,全军闻风而动。只是片刻间,沿官道而行的十几万大军纷纷下了官道,朝着南面一路狂奔。索xìng大胜关已近南京,官道南侧大多是田埂,一片平坦。若此处傍山……保不齐阿济格的大军就得被澳洲的海军给打崩溃了!

    足足一个时辰的光景,清军总算脱离了舰炮的射程。停在旷野里,收拢起来一统计,方才那一通炮击倒是没炸死多少人,加起来不过两千来号。可开小差逃跑的足足有三四千号。

    士卒们一路狂奔,到了地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军心涣散,眼神里头都是茫然。战马打着响鼻,烦躁不安,显是还未曾从方才的炮击中缓过来。

    前军几近覆灭,跟着又遭了炮击,阿济格的大军士气已然陷入了低谷。到了这会儿,佟养甲的话阿济格心里头已经信了七分。瞧着三、四里外的牛首山,阿济格自个心理都犯嘀咕……这南京……到底还要不要去?

    顺着阿济格的目光瞧过去,身旁的满洲军官立刻道:“王爷,军心涣散,刻下实在不宜猛攻。不如就地安营扎寨,待歇息停当,明日再攻。”

    阿济格沉思了一番,随即点头:“传令……安营扎寨!”

    听着阿济格的命令,周遭一众满méng将官纷纷松了口气。随即返身而去,安置营寨。

    待众将散去,阿济格的心腹参领阿克敦低声道:“王爷……事已不可为……”

    不待其说完,阿济格摆了摆手,只是眯着眼注视着远处旗帜招展的牛首山。退?怎么退?不过是前锋受挫,中军遭了炮击而已。去往南京的路,又不止大胜关一条。且,那武毅军才多少人马?那澳洲的战舰虽厉害,可总不能上岸来吧?扬州情形到底如何,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就此退去,倘若多铎无碍……他阿济格少不了又得被多尔衮一顿弹压。

    不退?只要想想玩意多铎真玩完了,加上亲眼目睹的那场铺天盖地的炮火攒射,想想就让阿济格头皮发麻!

    事到如今,阿济格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只能停在这里,等着更为确切的消息到来。若多铎真完蛋了,他阿济格二话不说,扭头就得往回跑。本部满méng兵马加起来不过三四万,其余的大多都是新附军。只怕走得晚了,那些墙头草就得倒戈一击!

    拧着眉头看了半晌,阿济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且待明日攻上一番再说。”声音低沉,却全然不见开初的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大胜关。

    瞧着上千号花皮排着还算齐整的队形,踏着杂乱的脚步缓缓走近。大胜关上下的武毅军官兵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支更像是来旅游的军队。

    一身花皮,便如同南京大使馆门口的门神,装束别无二致。背后背着背囊,有的将步枪扛在脖颈上,有的扛在肩膀头,还有的低垂着枪口,就这么抱着步枪。

    队伍当中,既有人高马大、长相奇特的弗朗机人,也有壮实的矮矬子。时而传来的呼喝声,除了还算能听懂的汉语,偶尔哇啦哇啦一阵。有点见识的一听立刻毛骨悚然,这不是倭寇么?

    再看队中,几骑并肩而行。正当中一个头戴着高高毛子的老头,看起来颇为滑稽。

    但甭管怎么样,这肯定是澳洲军没错了。大家伙可是亲眼瞧见这帮子花皮从江边的战舰上下来的,错不了!

    徐世程就站在城楼上,待那花皮队伍走近了,提着嗓门问道:“关下可是澳洲友军?”

    一个中等个头敦实的家伙策马而来,停在关下用有些别扭的汉语喊道:“鄙人,澳洲军黑水团少校指挥官,水野义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紧跟着指了指后面的老头:“这位是黑水团的中校指挥官,孙传庭阁下。”

    “在下武毅军左卫指挥使徐世程,见过水少校,见过孙……孙传庭?”徐世程陡然瞪大了双眼。话说当初徐世程还真见过孙传庭一面。也搭着见过,瞪大了眼睛这么一瞧,除去那身诡异的装束,眯着眼端坐马上不怒自威的老头不是孙传庭还是谁?

    “哎呀!敢问……可是孙督师?”

    孙传庭拱拱手:“正是……”

    没等他说完,城楼上的徐世程嗷的一嗓子:“速速打开关门!”说罢一溜烟地跑将下去,没片刻的功夫已经蹿到了孙传庭面前。

    抬头仔细打量了半晌,徐世程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孙督师……您怎么没死呢?”

    孙传庭愕然一下,顿时哭笑起来。

    没死……他倒是想死了,问题是那帮澳洲人让他死么?

    正待此时,一小校一溜烟地跑过来,抱拳道:“大人!兵部有令,命大人暂督武毅军。”

    ……

    1645年5月21日。大通镇。

    战场上满是硝烟与血腥味。自游骑兵第二营的阵地以下,排出去数百米,间隔一两米便躺着一具尸体。李元顺扔了头盔,跃出战壕,大步地走着。头发上挂着的汗珠子在阳光底下晶晶亮。他身上的衣服满是泥污,脸上更如同灶王爷一般。

    不远处,大队大队的澳洲军已经包抄上来。那辆装甲皮卡一路当先,转瞬间停在了李元顺的面前。

    车门打开,率先探出脑袋的是参谋长游南哲。摘了墨镜,揉了揉眼睛,瞧见李元顺这副德行,游南哲皱了皱眉:“你脑门再多个月牙就成包公了……怎么成这样了?打的很辛苦?”

    李元顺呲呲牙:“阻击了快两天,这块阵地几度易手……参谋长先生,你说辛苦不辛苦?”

    “伤亡很大?”

    李元顺苦笑了一下:“伤亡一百三十多……一个连没了。”

    大通镇处于要害,乃前往泗州的必经之路。清军要想返回泗州,要么就得攻克大通这块硬骨头,要么就得绕上百多里的崎岖山路而行。

    前路被堵,后有追兵之下,残存的近四万鞑子是拼了老命了!也亏着大通这地方虽然没有险要的地方,胜在能展开的军队并不多,战场宽度小。否则恐怕李元顺坚持上半天就得不得已撤退。

    “记你一功……多铎往哪儿跑了?”

    李元顺指了指北面:“朝北本着铜城去了……他这么走,起码多走出去六十公里。就算骑兵速度快,只要我们不停下来,抄近路绝对能在盱眙追上,一举歼灭!”

    说话的光景,另一侧车门打开,陆战队中将谢杰瑞走了下来。万年不变的墨镜之下,谁也不知道杰瑞在看着什么。只是冲着李元顺略微一点头:“干得好……补充弹药,下去休整。”

    “是!”李元顺领命一声,转身走了。

    游南哲笑着对谢杰瑞说:“兵分两路?”

    光往前追肯定不行,必须有一支部队追着清军的屁股大。

    杰瑞点了点头:“兵分两路……让傅白尘的陆军,外加陆战队一个营,追着多铎的屁股打。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游南哲赞同地点头,不待说些什么,车子后头的通讯兵放下耳机,举着一封译好的电文跑了过来:“将军,南京电报。”

    游南哲顺手接了过来,没看两眼就笑了起来。捏着电报一角晃了晃:“得,上眼药的来了……南京已经宣布多铎这老小子死了,看来咱们得加把劲了,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

    “哦?”杰瑞接过电报,细细地看起来。

    便如同游南哲所言,马士英为了守住南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放了汉jiān丁之龙不说,为了彻底吓跑阿济格,马士英还让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演了一场戏。以至于当整个南京城沸腾一片,庆祝着多铎被擒杀之际,坐在大使馆里头的邵北等人愕然一片。他们搞不清楚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按理说……就算骑马跑的再快,也快不过电报吧?

    可***这头电报一点消息都没有,明朝的南京同胞是怎么知道多铎死了的?

    没等邵北做些什么呢,马士英亲自到访。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这个节骨眼上邵北绝对不能出来辟谣。但凡是有人问起,就说消息是真的。否则万一阿济格发了疯,南京危矣。

    得知个中缘由的邵北与肖白图哭笑不得,却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南京沦陷?

    答应之后,紧跟着就给远征师发了电报。强调现在木已成舟,澳洲军已经被架了起来。要是多铎这老小子没死,那乐子可就大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杰瑞沉吟了一下:“抄近路阻击,用不了那么多部队……让金启鸿的营也加入追击部队。”

    身旁一直候着的参谋立刻领命:“是,我这就去布置。”

    半小时之后,六个营的陆军并两个营的陆战队,外加一个迫击炮营。草草地休息了一会儿,便顺着清军溃退的方向继续追了下去。

    多铎部亡命狂奔,甚至仗着骑兵的机动力,干脆丢下了步兵。而今所部加起来不过三、四万人。且军心士气全无,别说是追击了,这么老多的追击部队,便是全歼多铎部也未尝不可。

    接了命令,傅白尘一屁股坐进自己的uv里,就下了一条命令:“天黑之前,追上清军!”

    ……

    1645年5月21日夜。齐王庙附近。

    少校金启鸿如同普通士兵一样,穿着mí彩服,背着行囊,挎着步枪,就在队伍当中埋头走着。

    他的眉头几日来一直紧锁着,本是xìng格开朗的金启鸿,在那次与麦克兰的冲突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虽然陆战队中将谢杰瑞摆明车马地表示支持他的举动,可金启鸿心里头的疙瘩始终解不开。每每半梦半醒之间,从前过往的种种总会如放电影一般重现在他的眼前。

    父母的爱护,朋友的理解,丝毫扭转不了他因周遭那些家伙异样的目光而发自内心的愤怒。以至于清醒的时候,那些穿越众的伙伴与他打招呼,他都觉着对方的眼神里有些别样的东西。

    他金启鸿……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可怜!

    满族怎么了?老子***又不能选择血统,凭什么老子就得承担几百年前的罪责?再者说了,除了有着至多四分之一的满族血统,他整个人哪点跟其他人不一样?

    吃一样的东西,说一样的语言,乃至思维方式都别无二致……凭什么老子就得为那些藏头lù尾跑到国外兴风作浪的家伙买单?

    凭什么?凭什么!

    他金启鸿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一样仇日仇美,一样想一雪百年国耻。听见小鬼子不要脸的又占了那座岛,他恨不得立刻抱着钢枪跟小鬼子搏杀一场。

    甚至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空,明知道自己有满族的血统,可他在面对清军的时候,一样从不手软。从刘集镇到甘泉镇,再到一路的追击战,作为少校指挥官,直接倒在他枪口下的满族人不下二十号。

    他只是依着作战守则,在对方无力反抗之际,提出要审判之后再行处理……这样也算有错?

    如果这样算有错的话,那意思是不是但凡有满族血统的就得消灭掉?换句话说,是不是回过头来就得将刀子对准他金启鸿?

    一个又一个的疑huò与不解,困在金启鸿的心头。便有如重逾千斤的担子压在肩头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抬起头看了看夜空,金启鸿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我只是想要平等而已……同是中国人,这很过分么?”

    周遭的军官士兵,完全不理解金启鸿莫名其妙的话语。他们只知道少校这几天心情很糟糕,糟糕到了极点!以至于打起仗了拿自己当普通士兵一般拼命。

    身旁的参谋官沉思着,想要劝慰几句。正待此时,前方猛地爆发出一阵阵的枪声,紧跟着隐约能听到战马奔腾的声音。

    陡然的变故,让参谋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让金启鸿从纠结中暂且退了出来。

    “前面怎么回事?派人过去看看,全营就地警戒!”

    “是!”

    前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依稀看到无数的火把四处飞舞着,拽着光亮的子弹如同萤火虫一般四下乱飞……难道,遇袭了?

    片刻之后,军士长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金启鸿的猜想。

    “长官!陆军第二营遭到优势清军的伏击……”

    没等军士长说完,通讯兵小跑着过来:“少校,陆军第二营紧急求援。”

    金启鸿看都没看电报一眼,丢下背囊,抄起步枪甩开大步就跑:“跟我来,增援陆战二营!”RO@。

    412 如梦(中)

    时间回溯到三小时之前。

    大队人马滚滚向前。马上骑士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身子上的白sè铠甲沾着泥污,变成了灰黑sè。只是肩头背后偶尔lù出原本的颜sè。

    马背一侧插着的背囊里头,大多空空如也。有的人肩膀头上还挎着弓,有的干脆手里头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红缨枪。

    产自méng古高原的战马,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打着响鼻。数日不间断的逃亡,便是这些吃苦耐劳的méng古马也到了极限。饿急了的战马,干脆就停下来,啃食着脚下的青草。不论马上骑士怎么催促,就是裹足不前:有些劳累不堪的战马,走着走着径直倒伏在地,将马上的骑士压在身下,而后嘶鸣着,任凭骑士抽打拉拽,再也起不来身。

    豫亲王多锋便走在队伍当中。那面旗号歪歪扭扭地举着,空气中只有一丝的微风,那旗号只是轻微地摇动着,早没了当日的风采。旗号之下,多锋端坐马上,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胯下的三河马早就被耐力更强的méng古马取而代之。

    身旁左右,不论是满méng军官还是贴身的戈什哈,都只是机械地朝前赶着路。猛然间一声嘶鸣,多锋猛然觉着身子一轻,陡然向着斜前方坠落。也亏着多锋年岁不过三十出头,骑射的功夫还没有落下。一瞬间,靠着本能的反应,甩镫离鞍,双手在马鞍上一撑,径直向前跃了一1小段,而后安然落地。

    回过头来再瞧,那匹号称吃苦耐劳的méng古马也坚持不住了。侧卧在地上,口吐白沫,眼见着活不成了。

    “王爷!”硕塞飞身下马,扶住刚刚站定的多锋。后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迎着黄昏的日光,硕塞解开头盔,lù出油亮的脑门,环顾四周道:“王爷,如此下去,怕是不待追兵追至,大军便垮了!”

    连日的奔逃,人倒还好说,还能坚持住。可战马实在太过jiāo贵了,而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没了马匹,整个大军一旦被那帮子澳洲huā皮追上……不堪设想!

    多锋叹息一声,道:“吩咐下去,歇息一个时辰。”

    “王爷,万万不可!”瓜尔佳氏图赖上前一抱拳:“王爷,追兵不过十几里外,若刻下歇息,只怕明日便会被追上。到那时我等如何走脱?”

    “放屁!”硕塞一瞪眼:“人困马乏,已到了极点。若不歇息,难道要两白旗弃马而行?”

    “正是如此!”图赖坚持道:“畜生走不动了,那便用双tuǐ也得连夜往前赶。错过了大通镇,我等要多走上( 迷航一六四二 http://www.xlawen.org/kan/16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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