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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5 部分阅读

    的玻璃。

    这采光好了,整个屋子亮堂堂看起来就让人舒坦。然后家里黄花梨、红木的家具,又逐渐的被澳洲货取代。椅子变成了舒服的沙发,八仙桌换成了玻璃茶几。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头,品一杯清茶,抽上两口澳洲香烟,说不出的惬意。

    跟着床上又多了澳洲床垫。说起来这床垫还真是好东西,松软且弹性十足。躺上去不片刻,神经衰弱的老马便能打出呼噜来,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

    再之后书房里又多了台留声机。澳洲人送来的是高级货,不用摇动上发条,只需定期更换电池便可。每日累了,放一张沈翠娘的唱片上去,听着舒缓的音乐,便宛如大歌星站在面前唱一般。

    前一阵子澳洲人又说什么天气寒冷,用火盆容易中毒。没两天就来了一支工程队,叮叮当当一通改造,愣是在书房、卧室里安装了暖气。锅炉隔得老远,有专门的人看着。不但不用担心中毒,这屋子里也陡然暖和了许多。

    几天前马士英偶感风寒,澳洲大夫忙前忙后不说,回头还专门送了件鸭绒服。说起来这鸭绒服可是好东西,外面罩着一层厚实的棉布,里头是松软的鸭绒。穿在身上不但比棉服暖和,还轻便了不少。

    再说每日饮食,自打他马士英在澳洲大使馆用过几次餐之后,这馋虫便被勾了上来。特意派了府里的厨子去学艺,小半年的时间,马府的菜谱陡然丰富了起来。八大菜系一应俱全不说,偶尔还会做一些西式的点心。

    想想每日清晨用的牙膏、牙刷,香皂、洗发水,马士英不由得想起邵北曾经说过的话:科技改变生活。回想起来,貌似人家说的还真不错。

    起码让老马现在回到以前没澳洲货的生活,他自己是绝对不带乐意的。仅仅是澳洲货便是如此,那澳洲又是怎么一番光景?

    想的出神,老马甚至生出一丝疑惑……奇淫技巧,当真是微末伎俩?为何这些澳洲人偏偏靠着奇淫技巧,也没什么孔孟大义,圣人学说,就创出这番偌大的基业?莫非……大明,乃至历朝历代都搞错了?

    恍惚之中,电影放映结束了。听着周遭的掌声,老马木然地鼓掌。转过头来发现邵北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老马干笑一声:“邵部长果然没说错,如此电影,属实叫人大开眼界啊。”

    老马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隔着广阔的大洋,南半球的某人同样捻须长叹:“大开眼界。”

    说起来感叹的这位还是熟人——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只是高梦箕现在不但是鸿胪寺少卿,还兼着驻澳大使的差事。

    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古人,尤其是一位古代读书人,但凡是条件允许,绝对不愿意离开家门。更何况是一去上万里,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澳洲?当初登船的时候,高梦箕这老头可谓哀莫大于心死,只当是被发配了。舟船劳顿,足足俩月的光景才到澳洲,差点没把高梦箕给折腾死。

    等下了船一瞧,入目之处,果然是异国他乡,风物与大明迥异!三个月的光景,足够闲来无事高梦箕看到太多东西了。四轮马车,走在铁轨上的火车,不用风帆不用人力在水里开的飞快的船只,姑娘们看起来有些伤风败俗的衣着打扮,口味奇特却味道十足的各色美食。这些也就罢了,真正让高梦箕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市井小民的生活,以及那些高耸着烟囱的各色工厂。

    市井坊间这些地方,澳洲人根本就不管他高梦箕去不去。没事儿的时候高梦箕就带着几个随从乱转,慢慢的便了解了市场上各色物品的价格。澳洲原产的,自然要便宜一些,而从大明运来的,自然要贵一些。虽然高梦箕不知道什么是cpi指数,可这并不妨碍高梦箕做出判断,澳洲的老百姓比大明的百姓富足得多!

    一家三口,男人家工厂做工,最起码也有个两千的收入;女人家也许去了纺织厂,也许去了农场,算算也是一千五六的收入。两相叠加,每月居然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那可是上百两啊,快赶上大明县令一年的收入了。

    高梦箕当时一阵咋舌,以为那些开工厂的一个个都是善人。否则怎么会开出如此多的薪酬?等实地看了一番,待瞧见成吨的钢材,各色机械、产品从流水线上下来,咋舌之余不禁感叹,无怪给工人如此多的薪酬。便说那枪管,放在大明怕是要匠户钻上个把月,可放在澳洲,那工人操作着机械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好了。用一句时髦的话,澳洲生产力对比大明,何止百倍之差?给这些薪水自然是支付得起。

    也正是这三个月看了太多,高梦箕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眼下瞧见澳洲人新推出的电影,还是莫名的惊诧!感叹大开眼界之余,高梦箕略一沉思,便对着身旁的随从不屑地说了一嘴:“如此神奇之物居然用于娱民……暴殄天物!若依着老夫,战阵之际,竖大幕于野地,放千军万马影像,可当十万兵!”

    *

    533 卸任

    533  卸任

    远在中南天津街新玛特三楼电影院的高梦箕所发出的感叹,放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个可笑的笑话。充分说明了南明士大夫的无知与愚昧,顺带着让澳洲的穿越众心理优越感愈发爆棚。而高梦箕的感叹仔细一琢磨,却又有那么点味道。兵法上讲虚虚实实,放在古代现代都通用。君不见内战时期几部电台就冒充了革命先辈的主力部队,而后在群山之间牵着党国几十万大军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

    倘若3d成像技术再成熟一些,信息欺骗技术再成熟一些,用电影进行战争欺骗也未尝不可能。只是可惜高梦箕这老头有些生不逢时,要是再晚生个五百年,没准就是一位载入史册的超级魔术师。足以匹敌二战那位搬走亚历山大港的加斯帕*马斯基林。

    高梦箕出生在十六世纪,穿越众来自二十一世纪,这两个时代都没有这种先例,所以在穿越众心里,高梦箕就是个笑话。

    电影结束了,大明帝国首辅马士英含蓄地邀请邵北同行,因为近期局势扑朔迷离的变化已经迷住了首辅大人的眼。他迫切地想要与身边这位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邵北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沟通。事实上如果不是方才的澳洲电影给了老马太多的惊愕,恐怕观影期间老马便会迫不及待地与之商磋了。

    寂静的大街上,马车匀速环形。拉车的高头大马,脚掌上钉着锃亮的马蹄铁。每一次落足,踏在青石板上,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钢制的车圈,外围套着一层实心的橡胶。行走在并不平整的街道上,哪怕是彻底加载了弹簧减震,坐在车内的二人依旧感觉有些颠簸。

    车窗之外,两派小跑着跟随的武毅军士兵,肩上挎着步枪,手中的灯笼早已换成了澳洲手电筒。些微的光亮透过玻璃,让老马摇晃的身影忽明忽暗的晦涩起来。

    “张献忠死了……”良久,马士英终于开口了。对于这位大明王朝第二号掘墓人的死亡,马士英语气里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高兴,有的只是唏嘘中的怅然若失。

    因着扬州战役的失败,这个时空满清的动向有了极大的不同。原本应该在十一月才发起的入川作战,提前了好几个月。领兵的将领,也从何洛会变成了睿亲王多尔衮。而这一次满清似乎下了决心,除了多尔衮的两白旗与山陕地区的绿营,便是连吴三桂也从遥远的辽东调了过来。

    锦衣卫的报复举动,给满清的中枢系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也仅仅是困扰罢了,根本性的问题摆在那里。比之多尔衮,豪格年轻有余,手段不足。论实力、论手腕,豪格都不是那个被自己逼走的亲叔叔的对手。所以在朝局错综复杂,出现危机的时候。豪格瞻前顾后,似乎只看到了危险,半点也没看到攫取大权的机遇。

    起初略微有些失去方寸的布木布泰很快从暴怒中走了出来,不动声色泰然处之,而后频频召见满汉重臣。或者妥协,或者威压,或者拉拢,没等豪格做出最终的决断,朝堂上布木布泰以雷霆之势判定此番谣言乃残明所谓,意欲扰乱大清视听,希图坐山观虎头。事实上布木布泰根本就没搞清楚谣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就连豪格的缉事处对此也一无所知,比之绵延二百多年有着丰富谍报经验的锦衣卫,缉事处便如同初生的幼儿一般,毫无抵抗力。

    但布木布泰就这么认定了,而后朝廷迅速出台决议,广布秘谍,搜捕讹传谣言者。一时间顺天府的大牢里人满为患,菜市口的刽子手挥刀挥到肌肉颤栗。京城的老百姓迅速被满清的血腥手段所镇压,绝口不提前一阵传得风风火火的谣言。每逢听到有人提及,顿时脸色一变,咳嗽一声打断,或者干脆扭头就走。那精美的春宫画,更是付之一炬,或者压在了箱底。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北京城再度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木然,死寂。

    处理了内部事宜,满清迅速将目光放在了遥远的四川。前文中就曾经说过,如今的满清,根本就不懂得生产,完全就是一个比第三帝国更绝对的抢劫团伙。一旦战争停下来,胜利的脚步停下来,就会有分崩离析的危险。北地战乱已久,十室九空,要恢复生产哪是一朝一夕之功?满清需要胜利继续鼓舞下去,让那些习惯了锦衣玉食所以变得贪生怕死的八旗贵胄继续支持战争;满清需要万里良田与千万子民,化作造血的器官,源源不绝地为北京,为北方持续输血;满清需要食盐,满清需要丝绸、茶叶……既然江南这根硬骨头拿不下来,那其次的选择自然就是巴蜀。只有拿下了巴蜀,满清才有可能继续留在汉人的中原。

    对于多尔衮,满清上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是复杂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丛林法则,也生怕原来的狼王复辟,继而进行一场清算,所以他们巴不得多尔衮以及多尔衮的两白旗去死。死的越多越好,死绝了那是最好不过了。可他们同样也期盼着多尔衮能赢,打赢了才能拿下巴蜀。

    这种矛盾心理之下,一方面满清运送过去的补给越来越少,以至于多尔衮为了发起战争,不得不纵兵劫掠一个月;另一方面,满清把几乎所有的不安定因素,比如三顺王剩下的两个,再比如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一股脑地送到了汉中。

    霎时间,多尔衮手中控制的兵力已近十万。

    北京城风波平息,满清朝廷迅速下了一道旨意。宽慰了一番睿亲王多尔衮,声明谣言止于智者,与睿亲王无关。而后用无数或者华丽或者严厉的词语,敦促着多尔衮即刻发起进攻。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满清,的确是人才济济。多尔衮打仗的本事倒不见得有多厉害,可统御大军的能力却极强。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之后,多尔衮迅速开拔,朝着张献忠的大西军就扑将过去。

    历史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巧合。这一年,面对着满清与南明的夹击,八大王张献忠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抽了。居然在关键的关隘撤下了自己的义子李定国,换上了首鼠两端的刘进忠。于是乎悲剧发生了,如同历史上一般,刘进忠屁颠屁颠地投靠了多尔衮。而后引着满清的兵锋,一路冲关破隘,轻装突袭。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张献忠仓促应战,而后被优势的清军围困,身中三矢猝死。主帅既亡,大西军再无抵抗勇气,潮水一般地溃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大西王朝覆灭,残部在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冯双礼、刘文秀的带领下,一路南逃。一直逃到了贵州境内。现在对于大西军残部来说,面临着的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选择,生存还是死亡。四川回不去了,身在贵州又被明军四处围堵。一场激烈的军事会议之后,残部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投靠南明。

    请降的正式文书,一路舟车辗转,至今才到南京。而邵北显然要比南明政fu更早知道这一消息。虽然陈御的海外情报中心并没有将触手伸向贵州境内,但只要消息进了湖广,在巨额粮票的诱惑下,南明的小吏总愿意将消息向上传递的时候,略微迟钝那么片刻,让某个路过的家伙偷偷看上几眼。然后这一消息会在一个时辰后化作电波,迅速传递到南京澳洲大使馆。

    邵北两天前就知道了,但这一结果让他感觉很荒谬。孙可望他们怎么就投降了呢?澳洲历史的轨迹,这帮人既跟南明战斗,又跟满清战斗,足足硬挺到了一六五二年。而后觉着南明势微,没有被吞并的危险,或者是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于是乎才选择了归附。可现在才一六四六年的一月份而已,孙可望与李定国就决定投降了……或许是因为那一场扬州战役,不但震慑了满清,更是震慑了以造反为事业的大西军?个中详情如何,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好消息——利大于弊,所以是好消息。

    “本官于晨间收到的这封信。”马士英迟疑着将请降的书信递了过来。

    邵北接将过来,接着随身小巧的手电筒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不到半分钟,草草地看了一遍,而后抬起头看向马士英。

    “归附之事,朝野争议颇多。”马士英小心地措辞说:“反对者无非担心二者……其一,贼子反复无常。今日归附,焉知来日不再叛:其二,归附之条款框框太多,若尽数依了,只怕我大明又多一听调不听宣之藩镇。以油灭火,以粮资贼,实为不智。”

    叹息一声:“分歧过大,就连老夫一时间也难以抉择。所以此番,老夫倒是想听听邵部长,听听澳洲盟友的建议。”马士英语气中略微有些苦涩。身为大明王朝的实际决策人,碰到这样的事儿却不能一言而决,只怕换了脾气再好的人也难以接受。可他必须得接受,接受自己这个大明首辅脑袋顶上多了个有能力瞬间让自己以及大明王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太上皇——澳洲。

    大明需要澳洲的资金支援,否则就会破产;大明需要澳洲的武器支援,否则就会王国;一直到大明彻底强大之前,都脱离不了澳洲人的影响……甚至是控制。

    大明与澳洲之间的关系最终到底会走向何方,大明朝又何时摆脱这种掣肘,马士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作为现今的大明首辅,他只有一个责任——用尽千方百计将大明延续下去,乃至复兴。至于将来的事儿,自然有将来的人去考虑。

    “利大于弊。”邵北将考虑了两天的结果说了出来。

    “然……所虑者,也不得不防。老夫只怕贼性难改……”马士英皱着眉头说。

    邵北轻弹着手指,看着马士英说:“黄埔军校成立了。”

    黄埔军校早就成立了,分作若干学院。澳洲陆战队与陆军抽调了精干的军官组成教官团,整日介在松江府操练入学的明朝同胞。但这显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明显,澳洲的军官大部分只会简体字,所以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教会明朝学员学会简体字。之后还有阿拉伯数字,数学,几何……一年的预科时间除了每日的操练,学员们其余的时间都会学着作为基础的,看似与军事毫不相干的各种学科。

    黄埔军校又是刚刚成立,因为直到上个月,校址才在黄浦江畔落成。近两千学员与教官冒着风雪搬迁到了新校址,而后举行了一场很隆重却并不浩大的开学典礼。或许是出于恶搞心理,或许是出于对先辈的尊重,便如同那所后世在广州的军校大门一样,门口挂着一幅对联: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但凡是读书认字的,看着那铁钩笔画,鲜红的大字,每每都是震慑心悸,热血上涌。忙碌的马士英甚至都出席了典礼,并且挂了一个副校长的职务。

    眼下邵北提起毫不相干的黄埔军校,这又是何意?

    看着马士英的疑惑,邵北组织着语言说道:“黄埔军校未来必定是大明军官的摇篮,他们会依靠自身的素质成为明军的中坚力量。相信首辅大人也看到了,明军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火器化。所以黄埔军校很重要。而随着明军火器化进程,会有越来越多的学员入学,会有更多的原明军将领入学深造……只要他们不想被淘汰。”

    聪明人一点就通。马士英瞬间理清了脉络……通过火器化,名正言顺地将投靠的大西军将领送入军校改造学习,学上个三五年,等再出来,原本的部队早就被马士英掺沙子变了样。而后再打散,另行分配……几年时间里,便可以将军阀割据的局面消弭于无形!

    马士英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刀子捅人疼,所以每每都会引得挨刀子的人反弹;明刀子捅人更疼,可大多数时候挨刀子的只能咬牙忍着。无怪乎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年轻便身居高位,这阳谋玩儿起来只怕是那些老于世故的政客都比不过。

    “邵部长高见。”解决了一个难题,老马稍稍松了口气。

    “首辅大人客气了。”邵北微笑着,丝毫没有半点剽窃了后世校长阳谋的羞愧感。

    顿了顿,马士英提出了今日会面的第二个疑惑:“前日孙督奏报,广武军草成。兵八千,炮二十门……俱为澳洲火器。”

    马士英说话的时候尽管小心翼翼,但依旧透着不爽。但这已经足够的客气了,若换了史可法,只怕这会儿已经指着邵北的鼻子质问了。

    在南明的士大夫看来,既然澳洲与朝廷有盟约在先,大明朝的事物自然就得事无巨细的都得首先通过朝廷。澳洲人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堂而皇之地将大量的军火售卖给了孙传庭,这叫人情何以堪?这也就罢了,孙传庭的广武军一下子就有了八千人枪,这规模差不多跟没扩编前的武毅军差不多了。孙传庭享天下人之望,想来不会做出对不起大明的事儿。但难保不会做出清君侧之举。朝廷是马士英的,但马士英不是朝廷。

    更可虑的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地方督抚为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大肆购买澳洲军火,屯练新军,长此以往必定是个藩镇割据的局面。

    孙传庭组建广武军,邵北不但知道,而且还极力支持。甚至广武军中的教官,全部都是来自陆战队的精英。孙传庭这步棋,澳洲很多年前就开始布置了。不会因为马士英的合作而放弃。因为在澳洲看来,要维护澳洲利益最好的办法,不是奢望马士英从始至终的合作态度,而后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作为一名初级外交家,邵北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于是他皱着眉解释着:“首辅大人,澳洲有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澳洲共和国是一个国家,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认为支持首辅大人,自然就有人乐意支持孙督师。某些事情,我们无力阻挡。”

    马士英恍然。原来……澳洲也有党争啊。

    “但我想首辅大人不必介意。因为作为中枢,首辅大人控制着四省,有着最多的兵力,最多的税赋,又有大义名分……”说话留一半,邵北不说了。

    马士英很快就醒悟到邵北剩下的半句:如果这样你都输了,那还要澳洲支持你这个废物干嘛?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在马士英深思的光景,邵北又抛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四天后我会启程回澳洲……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在马士英投过探寻的目光后,邵北微笑着说:“新的继任者还没有定,但请首辅大人放心,继任者会维系澳洲与大明建立的良好关系。并且我本人依旧是外交部的部长,必要的时候,首辅大人可以通过大使馆的无线电与我本人联系。”

    ……

    534 岁岁年年人不同(上)

    534  岁岁年年人不同(上)

    1646年2月3日,立春。

    跨越赤道,纵然经历了超过一个月时间的航行,但南京与中南迥然的气候差异,依旧让邵北有些不适应。以至于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很荒谬,但躺在自家的床上,他却有种住快捷酒店的错觉,以至于潜意识中认定南京大使馆的三十平方卧室才是他真正的家。

    呆滞了也许有十分钟,他起床,走出卧室,顺着楼梯下了楼,寻着声音到了厨房。厨房里,平底锅底下升腾着蓝色的火焰,上头蒸汽环绕,发出滋滋的响声。女银行家穿着宽松的睡袍,手持木质的小铲子,一边哼唱一边拨弄着。

    仿佛感觉到了背后的邵北,女银行家回头嫣然一笑:“早,亲爱的。煎蛋马上就好了,稍等片刻。”

    “呃……早。”看着荆华俏丽的背影,感受着窗外刺进来温暖的阳光,邵北长出了口气。他暗自嘟囔了句什么,而后迅速适应过来。走上前环臂轻轻抱了下自己的妻子,在其粉颈上轻轻啄了下,而后拾掇着餐具,摆在餐桌上。

    片刻之后,一顿还算丰盛,味道却马马虎虎的早餐开始了。到了邵北与荆华这个阶层,抑或者哪怕是个普普通通靠着干股红利混吃等死的笨蛋,照样可以奢华地过上一辈子。可以请一名经验丰富的关键,请几个漂亮能干的女仆,请两个厨艺高超的厨娘。这些邵北与荆华都有,但今天是个特例。女银行家为了专门与邵北过一天二人世界,昨天就将仆人们打发走了,并且不辞辛劳地亲手做了一顿早餐。

    感受着早餐的温馨,看着小女人样的荆华,坐在充满阳光的餐厅里,有那么一刻邵北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庶民的快乐。简单而温馨。

    可惜的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因为他的妻子是女银行家,一个操控着澳洲货币体系的大人物,于是乎谈话的内容很快从‘小别胜新婚’变成了国家大事。

    “中南商业银行已经完成了对所有宪法规定行业的控股。下一步商业银行会将这些股权分拆转让给旗下控股的几家基金公司。这一切都是为了十年或者二十年后的普选做准备。身为穿越众,我们的利益跟这个我们一手创立的国家紧密地绑定在一起。最初的时候,人们会认为我们坐在金字塔的顶端是理所应当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思想就会发生逆转。他们会忘掉我们这一代人对这个国家作出的努力与牺牲,忘记我们的一切功业,只会把我们当做社会的蛀虫。所以我们要隐藏的更深一些,深到哪怕是我们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股权之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关系……”

    “……自然灾害、金融危机、战争等等等等,只要人们吃不饱饭,就总会有人带头登高一呼,然后他们会创造出一种合理夺取我们财富的理论,继而发动一场针对我们这些隐形特权阶层的革命……”

    “中南储备银行很重要……我跟申晨、许楠莹都认为,现阶段发行的货币,最好还是贵金属货币。因为这种货币有极强的抗通胀性。当然,这并不是说采用贵金属货币澳洲就不会爆发金融危机。要知道澳洲就是个畸形的经济社会,一切收入的大头都要靠出口。一旦外部市场出现问题,我们很难靠自身来度过金融危机。但我们正在努力修正这一点,引进更多的移民,创造更多的中产阶级。十年,二十年,当澳洲人口达到一千万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发生逆转……”

    “你的合伙人让我很头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最近的报告显示,在安南只有两样东西销路最好:毒品跟军火。真要命,我承认这会带回来巨额的财富。但你很清楚,我们要的不是财富。而是原料与市场。麦克兰这样搞下去,就是对市场的恶意掠夺性开发。我希望黑水公司修正这一错误……”

    女银行家或者带着小高兴,或者恼怒地说着,时不时地将汤匙咬在嘴里,嘴唇边还挂着些许的面包屑。便仿佛一位白领丽人,清早起来诉说着某个闺蜜又吊了某个有钱的凯子,或者某个闺蜜跟自己闹了矛盾一般。知性中,带着些许的妩媚。但邵北知道,妻子在澳洲拥有着甚至超过自己的话事权。也许就是清晨间的一个临时起意,就会决定澳洲未来几十年的货币政策。

    这种国家大事,在这样的场合,又是这样的神情下说出来,总让邵北感觉有一些荒谬。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不经意间,他一个处于中下游的中产阶级短短三年多的光景就成了金字塔上让人仰视的人物。仔细想起来,还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女银行家以手遮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似乎烦恼于面前还剩下的半块烤面包。邵北立刻心领神会地将餐盘拉过来,捏起那半块面包就往嘴里塞。

    荆华笑了,笑得很甜蜜。然后轻声说:“听说跟你一起同船回来的……还有卞玉京?”

    邵北翻着白眼,匆匆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咚灌了半晌才将喉部的不适祛除。暗骂了拿这事儿嚼舌根的几个家伙,邵北心中哀叹一声,这事儿果然没有那么好过关。

    南京最混乱的那些日子,卞玉京战战兢兢,带着闺中密友寇白门敲开了澳洲大使馆的大门。而后在澳洲大使馆中足足盘横了一个月,直到那场战争尘埃落定。那一个月的光景,已经被穿越众认定为种马男外加Se情狂的肖白图成功俘获了寇白门的放心……或者说是寇白门钩钩手指就让肖白图这个大凯子就上钩了?总之这没什么差别。而绯闻中的男女主人公,邵北与卞玉京,彼此之间的交集却少的可怜。

    那是最为忙碌的一个月,邵北每日都要处理大量的事物,安抚即将崩溃的南明政fu,联络中南国会,与远征军的指挥官们扯皮。偶尔的相见,彼此间也不会说上几句话。

    这种结果,似乎早在邵北说出那番关于爱情的神论,而后被卞玉京无情地嘲讽之后就注定了。一个月之后,卞玉京搬回了秦淮河。这个悲春伤秋的女子,似乎有感于山河破碎,从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只是靠着做了达官贵人家女子的琴、书教习,拿着还算凑合的收入。于是乎这个世间便少了一个秦淮河上的卞赛赛,多了个清心寡欲的女道人卞玉京。

    接下来的故事有些恶俗,当南京那些一直垂涎卞赛赛美貌的权贵、纨绔发现邵北与卞玉京之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的时候,一心求平淡的卞玉京便麻烦不断。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婢女偷偷找上了澳洲大使馆,长跪在地恳求邵北襄助。然后在肖白图等人戏谑的目光中,邵北勉强用‘路见不平’来说服自己,从此之后隔三差五总会出现在卞玉京的住所。

    一壶清茶,寡淡琴音,或者手谈一局,或者闭目小憩那么片刻。没有男女之间的热烈,倒似有老友间的默契。

    半年多的相处下来,他邵北又不是柳下惠,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动心。临别之前,邵北又在卞玉京那儿听了一下午的琴,直到走之前才简短地道了别。总理办公室的调令已经下达,他原本以为自己与卞玉京从此远隔重洋,再无相见之期。没成想,等开船的时候,却发现一身道装的卞玉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船上。

    当然,卞玉京是个聪慧的女子,他有足够的理由登上这艘船。短短几日的光景,卞玉京依靠自己在秦淮河巨大的号召力,硬是组织了一个歌舞团。名字叫……秦淮风……说实话,这名字有些恶俗。邵北甚至猜想也只有肖总那样没品位的人才会起出这种恶俗的名字来。

    再然后,身为团长的卞玉京找上了马士英,请求首辅大人开具堪合,批准‘秦淮风’随狐鲛号前往澳洲,进行一场为朝廷募捐而进行的巡回演出……然后马士英答应了。首辅大人一个批示下去,鸿胪寺以最快的速度出具了堪合,并提交给了澳洲大使馆。当时邵北还感觉挺新奇,南明居然也会搞募捐了?

    事后想起来,这里面肯定有肖总那厮的首尾。而马士英之所以同意,恐怕也是认定了自己跟卞玉京之间不清不楚。想起还在船上的时候,肖总那一脸欠揍的奸笑,邵北就牙根痒痒。看起来肖总在成功地化身为种马男之后,其兴趣已经从大明朝的美女身上,渐渐转移到周遭的朋友身上——也许在肖总看来,将邵北等朋友转化为种马男,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可以让肖总自己不再势单力孤的事儿?

    不管怎么说,肖总都给邵北出了一个大难题。邵北甚至可以想到,荆华微笑的背后,也许正琢磨着要不要将餐刀变成敬事房利器,毁掉自己的作案工具……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邵北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着。

    荆华却笑着摆摆手:“我以前就说过,我希望我的老公下班回到家之后,可以将袜子、鞋子摆放整齐。你跟卞玉京之间的关系,我甚至比你还要清楚……似乎有个红颜知己也不错。”

    邵北错愕。

    “但不能过格。否则你会后悔自己曾经的轻率……”女银行家提着明晃晃的餐刀,仔细地为邵北的面包均匀地涂抹上果酱。那一刻,餐刀在邵北眼里的威慑力绝对不亚于敬事房的工具。

    涂抹均匀,将那片面包递过去,荆华笑颜如花:“多吃一点,吃完了我们还有事要做……我说过,我想要一个孩子。”

    ……

    535 岁岁年年人不同(中)

    535  岁岁年年人不同(中)

    仅仅休整了两天,秦淮风歌舞团便召开了一场募捐晚会。说是晚会也不太对,因为除了开始的几场表演,其后完全变成了一场酒会。穿越众们穿着正装,挎着或者美艳,或者妩媚的伴侣,如梭地穿梭在各个小圈子之间。眼看着春节将近,大部分身处各地的穿越众,放下手头的事宜,齐齐回到了中南。对于中国人来说春节最大的意义,便在于团圆。眼下的酒会上,除了还在归途中的韩旭,以及对春节不屑一顾的麦克兰,其他人等悉数到场。

    邵北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来的,然后他现在的心情愈发的复杂起来。台上,不施粉黛却难掩天姿国色的卞玉京轻轻抚琴,事儿瞥过来的眉眼,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身旁,妻子荆华一手托着胳膊一手端着酒杯,打量的目光里满是玩味。

    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偏偏却什么都没发生。一曲终了,凌乱的掌声响起,卞玉京轻施一礼,淡然下台。其后便有能说会道的姐妹捧着箱子走出来,甜甜的笑着,请大家募捐。

    “邵部长,请支持伐清大业。”来到邵北身前的,偏偏是卞玉京的婢女柔柔。小姑娘出落的愈发秀丽,看向荆华的目光似有审视,似有敌意。

    邵北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于是迅速掏出支票本,草草书写了一张十万澳洲人民币的支票塞入募捐箱中。

    “你太小气了。”荆华玩味地说。

    邵北皱眉:“十万块,顶得上我八个月的工资了。”

    “黑水公司的大股东,什么时候要靠可怜的政fu工资过活了?”荆华径直将酒杯交给邵北,从坤包中抽出支票本,用秀气的笔迹书写了一张支票。

    “一百万?”柔柔吓了一跳。早在南京的时候,被迫整日与柴米油盐打交代的柔柔就知道了银两与澳洲人民币大略的比例。一百万澳洲人民币,不考虑火耗、折色,最起码也是五千三百两白银啊。邵部长的……女伴,怎地这般大方?

    将支票塞入箱子中,荆华迅速挽住邵北的臂弯,轻笑着说:“你家小姐琴弹的不错,有空不妨来我们家吃顿饭。我个人对古琴很感兴趣。”

    柔柔被荆华的大手笔砸晕了头,懵懂地点头,而后迅速溜走。小婢女现在的心思恐怕不在募捐上,而是想着要尽快告诉小姐,邵部长的妻子看样子很不好惹。

    “你这是在宣誓主权么?”邵北苦笑着问。

    荆华眉毛一挑:“是所有权。就像项链、丝巾一样,我的东西未经我本人同意,谁也别想拿走……千万别把自己想成言情剧的主角。”说罢抢过酒杯,诡异地瞥了邵北一眼,而后踩着高跟鞋春风满面地加入了许楠莹等姑娘所在的圈子。只余下邵北一个人站在当场发呆。

    所有权……真亏这丫头说得出口啊!

    一只手搭上了邵北的肩膀,楚白笑嘻嘻的出现在邵北身旁:“后院起火啊,没想到你邵北也会闹绯闻。”

    “别提了……肖白图那厮来没来?”

    “你想报复?不过我劝你还是另找日子吧。”楚白指了指远处:“肖总现在可没时间,你要报复他得排队。”

    顺着楚白的指向,只见酒会的角落里,肖总如同孙子一般地点头哈腰,他面前的于大姐拉着抹眼泪的肖夫人,如同训孙子一般地喷吐着吐沫星子。

    身为教育部长的于丽红大姐,除了将大部分的爱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之外,她更是一个强力的女权主义者。肖白图这种三妻四妾的典型种马行为,严重挑战了( 迷航一六四二 http://www.xlawen.org/kan/16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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