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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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武不懂机械，雄助略知一些，他将车内的小物件扳动一会，挑出几样大小不一的部件，对冯武说：“你把着些都搬车上去。”司机见还有东西要搬，就讨好雄助下车帮忙。搬完以后，雄助对司机说：“这里已经找到了几件危险品，我先带回处里测试，你在这里陪他们俩排查，我大约一个钟头就能回来。”他又从包里取出一瓶白酒，两包熟食给司机说：“你坐这车厢里慢慢喝，不等你喝完我就回来了。”
司机乐的手舞足蹈，“伊藤参谋的这个。”他翘起大拇指画了一个圈，提着美食找光亮处消受去了。
雄助的车灯在停着的卡车前闪了两下，程悦从驾驶室下来，迎向下车的雄助问：“顺利么？”雄助指着身后的冯武说：“人和货都给您送来了，叫人捣腾吧，我同您说几句话。”
程悦向车里挥一下手，陪雄助到车旁十几米外，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是我和您的事情。”“我们还有什么事情？”程悦明知故问。
“今年我们都二十五岁了，难道您对我就没有一点爱意么？”雄助取出一支烟叼到嘴上点燃。“以前有，您入伍后，我那次来见您，听了您的一些话以后，就没有了，确切的说，我是被您吓跑了。”程悦低下来了头。
“就因为我是军人么？”“也是也不是，反正现在不可能了，您死了这条心吧。”程悦看一眼身后，冯武扬手告诉她可以走了。“雄助，我们同窗几年，相互都曾有过好感，今天已不比从前，就把过去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存在心底吧，我走了，不用您送。”
雄助还想说什么，程悦已经转身回到卡车上，让田娃摁两声喇叭，算是向他告别。
第137章幸灾乐祸
宫崎终于肯走出招待所，亲自到黄石坡基地看技术员安装球磨机。他的眼睛盯着安装人员的手，脑子里映现出的却是飞舞漂浮的金粉。像扬起的尘土层层的落在地上，一脚踩下去，深陷到脚髁。
“老板，这设备不对呀？”一名技术员围着堆在地上的机械部件问。“有什么不对？”宫崎反问。“缺部件，而且缺的还不是一两件。”那技术员说。
“怎么会呀，机器出厂那天，我亲自看着工人打完包装，运往码头。这一路也不该出错，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谁要他干什么？”宫崎在原地转了一圈接道：“你们再仔细找找，我也派人到火车站查查，是不是取货时没取全，落下了。”
“主要缺少两根主轴，四部电机，三十几个小零部件。”技术员说。“你比对准成了，拉个单子给我，这些部件在中国能搞到么？”宫崎沮丧的问。
“搞不了，一是没有部件的设计图纸，二是找不到可以生产这些部件的机械制造厂家，最起码满洲制作不出来，您还是找国内的生产厂家来配制更把握。”
“哼，国内的厂家都在加工军械，这两部机器都定制一年了才到货，那些部件还不得半年呀。”宫崎用力跺一下脚，没好气的走出工房。陪在他身边的大桥春彦，幸灾乐祸的跟在其后，他知道宫崎的这个矿是怎么来的，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在道义上，他更偏重于程悦。
“大桥君电话。”大桥刚进办公室，他的助手就喊他接电话。“哦，洋子小姐呀，您在哪儿，在通化香秀那儿呀，什么，来车接我回去度周末，好啊，我能脱开身。”大桥放下电话，右手握拳向前挥舞几下，对助手说：“抓紧收拾一下，随我去通化度周末。”
“好嘞。”年轻的小下士手里收拾桌面的物品，嘴上吹着欢快的曲调，他很欣赏也很爱戴他的长官，因为他的长官没有把他当下属，是当兄弟。
不到半个小时，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大桥出门向驾驶员晓亮打招呼后拉开了后车门，他的助手坐进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进了通化街没有去香秀酒吧，而是去了山城大酒店。“请大桥先生上楼，208室。”晓亮在前引路。
拉开208室的门，程悦、香秀和谷口枝子已经等在那里。程悦见大桥到了，对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上菜吧。”
“你们这是？”大桥不知程悦摆的是哪一出。“洋子妹子考虑到你跑三个多小时的路，一定饿这肚子，就在这里专门定了一桌等你呀。”香秀抢着回答。
“哦，其实大可不必，我随意吃点什么就可以了。”“见您在基地辛苦，我们又快一个月没见，就找了今天乐乐，听说宫崎先生也去了基地，怎么没同您一起回来呀？”程悦话语刚落，服务员开门喊枝子去楼下总台接电话。
“宫崎出笑话了。”枝子出门后大桥说。“他正春风得意，怎么会出笑话呀？”程悦心里猜测可能是机器的事情，果然，大桥说：“他在国内运来的两台机器出问题了。”
“出啥问题了，是粉碎不了矿石了么？”程悦心里乐着。“没安装上，缺少很多零部件。”大桥说完止不住笑。
走廊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大桥和程悦的谈话，枝子进来拿起椅子上面的提兜说：“对不起香秀和洋子，宫崎回来了，召我回去，我不能在这吃了。”
“你告诉我电话，我叫他一起过来。”大桥起身说。“5243，您打个试试，我听他的情绪不太好，可能不会来。”枝子不想走。
十几分钟，大桥回来说：“宫崎君马上到，不过他确实遇见了不顺心的事情。”香秀瞅一眼程悦征询道：“那就等他到了再开席？”“等他吧，已经这么晚了。”程悦说完转问枝子：“宫崎先生一直这么忙吗？”
“他的几家企业都有专务替他打理，他很休闲的，特别是中村事件以后，他特别的开心，每天几乎都是心无旁骛吃喝玩乐。”“你够有福气的了。”程悦因为是在她在当歌妓时认识，所以一直用你，而不用您。
“呵呵，各位好心情呀。”宫崎进屋就抱拳行中国江湖式的礼节。香秀拉他坐到自己身边说：“今天洋子妹妹来看我，我给您打电话，枝子说您去东安了，我就约她出来了，您不会对我有想法吧，哥哥是回来过周末赶上了，既然您也赶上了，咱们在这面的朋友就算齐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就痛快的玩闹一场可好？”
“香秀妹子有好事还忘不了枝子，我都能借上光，怎么会挑剔呀，洋子老板也在，就更有光彩了，来吧，我来晚了就先罚一杯。”说完就仰脖喝进一杯去。他是以来晚做由头，发泄自己内心里的郁闷之气。
程悦拍着手说：“宫崎先生乃好酒量也，洋子在这里奉陪了。”也举手干尽杯中酒。程悦见香秀皱眉，看了大桥一眼说：“香秀姐和枝子就随意吧。”
“那可不行，这第一杯酒必须得干，香秀剩下的我来干，嘿嘿，宫崎兄，枝子干不了的希望您也别剩下了，不然第二杯酒可就难往下进行了。”大桥充满豪气的说。
宫崎看出大桥是和程悦一伙的，虽然明着大桥是军方的派员，实际上也是他的高级打工仔，对基地的好多事情他不能明着出面干预，更多的还是仰仗大桥管理。所以他不仅不敢小看大桥，还处处得宠着他，不时的打些好处费给大桥，他是被基地出的几次事打怕了。“好的，客随主便。”“哥哥今天可不是主，今天的主是洋子妹妹。”香秀更正宫崎说。
第138章既售既焚
宫崎代枝子喝了多半杯酒，用餐巾擦一下嘴角问：“洋子老板最近忙什么生意呢？”“也没啥大生意，跑了一趟黑龙江，帮朋友鼓捣点鸦片。”
“硬头货呀，大概有多少货？在哪里了。”宫崎昏暗的目光里又泛起亮光。
“在新京，有三百多公斤吧，谈了几个客户，有个天津客商肯出大价钱，现在等他取钱回来交割。”程悦封口说。“没交钱怎么算定下了呀，您给您的那个朋友打电话，告诉他天津的客商给多少钱，我宫崎出多少钱，明天就可以交易。”
“宫崎先生大度，大度呀，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定下这事，明天您亲自回新京么？”程悦问。“您是贵人多忘事，新京有我的办事处，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急火火的回去吗？！”“宫崎先生说的是，那洋子就下去打电话，以免夜长梦多。”程悦说着话就起身去了楼下。
程悦回来，对宫崎失望说：“大老板，这笔生意您不赶趟了，等下次吧。”“为什么？我多加一成的价码还不行么？”宫崎开始较劲。“不是我的货，我也做不了主，天津人的货款已经汇到了，明早提货，您说货主就是再想涨价卖，也是不可能了，他留下话说，家里还有这么多货，如果您想要，先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货半月内准到。”
“怎么同货主联系？”宫崎感兴趣的问。程悦取了纸笔，写出一张条子交给宫崎说：“拿着这个，两天以后去找这个人吧。”
也许是这一单生意冲淡了宫崎心中的不快，他举起杯子说：“但愿我以后天天能遇见洋子这样的人，干杯。”“遇见我怎么了？”“能给我带来幸运和财富呀。”宫崎撞了一下程悦的酒杯。“是呀，我洋子妹妹本就是吉祥和幸运的化身么，我同意干杯。”最不能喝酒的香秀迎合道。
宫崎没有去新京，他是派办事处的业务员，去程悦写给他的旅店，找到梁凯交付的订金。在交货的前两天，程悦带冯武和穆大壮及晓亮小组人员去新京，她不去，别人从伊藤公馆提不出货。
货提出来以后，程悦带了货款和田娃直接回东安了。冯武带领其余人员亲自将三十几件鸦片送进宫崎在新京的办事处。一贯充大头的宫崎手下，不仅要求货要送到，而且还必须叫冯武他们给搬入库房。
大壮生气问那业务员：“你给我们多少装卸费呀？”“你的搬，是给你面子，钱的没有，这个的给。”扬手就向大壮脸上扇去，大壮歪头杨手，抓住那只打向自己的手，就要给他拧折。
冯武快速上步出手，拿住大壮说：“松手，咱本身就卖苦力，这点活咱干了，他不给钱，咱找供货方。”晓亮也在身后拉大壮说：“拉到吧，咱斗不过人家日本人，快去干活吧。”说完，从上衣兜里取出烟，递给那业务员一支说：“你的，也消消火的干活，他的人高马大，干活的好样的干活。”又划火为那业务员点上烟。
那业务员深吸一口烟，长长的喷出一口烟雾，吐到大壮的后背上，对晓亮说：“你的良民，大大的好。”晓亮和这业务员拉上关系，就说：“我的有点口渴的干活。可以找点水喝么？”
“你的可以，他们的不可以，那边把头，自来水的有。”晓亮顺他指的走廊尽头，找到了水房，进去以后，他不急于喝水，而是从水房的窗口，观察前后院的地情地貌，都看遍了，他又点燃一支烟，悠然自得的在走廊里面哼着小曲。
“都看真亮了？”车出办事处以后冯武问晓亮。“差不多，不过楼上咱没去成呀。”“咱卸了那么长时间车，也没听楼上有啥动静，看那样子也不能有啥人，今晚咱就回来给它端了得了，想想那专横跋扈的业务员，我就气得要死。”大壮接着晓亮的话道。
“今天动手不行，老板临走时怎么说的你忘了，一是搞清楚里面情况，情况不明绝不可以下手，在这里打仗必须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方可行动。”冯武说：“今天盯一天，明天再盯一天，就知道他们这里夜里有几个人值班了，明晚或后晚下手不迟。”
“有咱三个人在，还怕他个什么鸟呀。”大壮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哥，这是新京，不是东安，出了点事情，咱往哪儿跑都来得及，你是不想把一百来斤就撂在这吧，我们还等你给我们娶嫂子生大侄呢。”晓亮说。
“对，还是听队长的吧。”开车的凯说。大壮闷哼一声说：“你们都不同意我，就得听队长的呗。”晓亮给他嘴里塞进一支烟去。
连续两天蹲守，基本弄清楚了宫崎办事处的人员情况，日常上班是六个人，早八点半到晚五点，中午在办事处吃午餐，夜里一名更夫，一名值班业务员，更夫在大门口的门房，值班员在楼上的办公室。
晓亮对楼的周围侦察几遍以后对冯武说：“办事处所处闹市区，左邻右舍都是商家，想不弄出动静就取走货，不太可能，只有执行老板的第二方案，烧掉，不留给宫崎继续害人。”冯武赞成，他说：“就烧，也得进去烧，这栋楼面对正街，我们无法在街上久留，就是车子停久了也会引起注意，给破案者留下痕迹，这样进院走有一定难度。”
“我注意到办事处的后街很静，我们的车可停在那里，从那面下手。”凯说。“那面是楼的后墙，连个楼角都没在外面，怎么能进院呀？”冯武挖上一锅烟点着吸进一口。
“队长，您是急蒙了，您忘了教头的壁虎功了？”“对呀晓亮，你不仅轻功一流，还有壁虎功的绝活，我怎么就忘了呢，对，就从后街上楼进院。”冯武高兴的敲了凯的头一下说：“就你小子记性好。”
“里面的两个人怎办？”大壮问。“日本人，杀。”冯武一拳砸到炕面子上。
深夜十一点钟，宫崎在新京的办事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等消防人员灭火以后，鸦片和两具尸首已经不复存在。
第139章井蛙吞月
就在冯武他们点燃宫崎办事处的同时，日本关东军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打响企图吞灭中国的卢沟桥战役。
宫崎原植是当晚接到其弟宫崎原木电话，得知日本军队开始向华北进攻，一股无可言表的激动直冲脑盖，他拉起床上的枝子，召唤门外的卫士，备酒上菜，他要彻夜庆祝这一美好时刻。好心情没延续几个小时，早晨新京电话，告诉他办事处葬于火海。他转而气愤的摔掉酒杯，狂叫备车，返新京。
程悦当夜接到冯武电话报告，火烧宫崎办事处行动顺利告捷，第二天早上接到伊藤雄一电话，日军对中国已经全面开战，其父伊藤博义可能提前返回中国。程悦毛骨悚然的伫立当场，她害怕想，害怕见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她合上双目，尽量的平定心里的惊怵。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孔已经张开，像无数的嘴一样，要高声呐喊，要撕咬日本强盗的皮肉，要咬断他们的喉咙和大动脉，吸噬他们的血液。
她喊来田娃，叫他马上通知在基地的二牛和严松回商社开会。午饭前在家的行动队骨干齐聚会客室，程悦向他们通报七七事变的消息。二牛第一个站起身子，义愤填膺的道：“反了，日本人真他妈要把中国人不当人了，我们不能这样沉默，我们得搞出点动静，得让他们知道中国人还都活着。”
“是得给日本人点颜色看看，我们不能去卢沟桥迎战，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大后方治他们。”严松边说边摇着拳头。“叔，您说怎么打？”程悦也控制不住的问程传贵。
大家说话时，程传贵拿一支香烟在鼻下嗅着，见程悦点到了自己，抬起头，点燃那支烟，慢条斯理的说：“日本人瞄着中国这块宝地也有些年头了，我看他们就是井里的蛤蟆，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就想吞下去，我们国人坚决不能允许。不是说他们昨天发动了新的战争，我们要打。而是从他们占领东三省以后，我们不甘屈辱的军民就一直在打，悦儿的祖父、父母和长兄都是在抗击日本人的战斗中战死的，现在她也拿起了枪杆子带领你们继续和小鬼子干，两年多来，我们也给他们吃尽不少苦头。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告诉你们，无论何时何地千万不能头脑发热，胜败不在一时一事，报仇不在一日一刻，要打，就准备好了再打，千万不能盲动，听懂没有？”
“叔，悦儿听懂了。”“你听懂了么？”程传贵指着二牛。“叔，我也听懂了。”二牛低声道。“听懂了就好，你们继续讨论吧，我去前面照顾生意。”程传贵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悦。
“严松，两个事，黄石坡基地那面积累下多少炸药了？再就是栗子沟那面插进我们的人没有？”程悦问分管劳工的严松。“炸药大约有十公斤，栗子沟那面有我们的人。”“下午，二牛去把那些炸药从基地偷运出来，严松去栗子沟搞清楚那里的具体防务情况，最好搞张图回来，晚饭后我们接着议。”
二牛和严松走后，程悦又问董玲库里还有多少手雷，董玲想了一下说：“还有不到一箱，十几个。”“你下午把弹药都清理一下，也许今晚就用。”打发走董玲，梁云和田娃还等程悦分派任务，程悦对云说：“没你的事，去记你的帐吧。”
“那我就不算行动队的人了？”云不满的问。“算呀，谁说不算了？”程悦说。“那每次怎么都不给我分派任务？”“你是特殊队员，平日里你就学着当好账房先生就行了，像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不用搬叔和你这样的大人物，有大仗一定落不下你。”程悦安慰云说。
“这可是您说的，您要是不许我参加行动队，我宁可不做这账房。”“我知道，云是行动队队员，而且还是同叔一样高级的特殊队员，行吧？！”云听完程悦的话，嘻嘻笑着跑出会议室。
去新京的人，下午先于二牛他们回到商社。
冯武进入程悦办公室还未坐稳就问：“老板，今早我们在新京出城时，看见大批的日军汇集在火车站，城外向奉天方向去的军车也连续不断。”
“应该是的，他们开始入关，打响了企图全面占领中国的战争。”程悦语气沉重的说：“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想组织一次有针对性的反击。”“好呀，打哪儿您定了么？”冯武的脸上充满激奋。
“二牛和严松去侦察准备了，你们抓紧休息，晚饭后我们集中议一下。”“还休息啥呀，咱的队员您还不知道呀，只要听说有仗打，您就是摁着头他们也不会睡。”冯武摩拳擦掌道。
程悦看一下表，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就是休息也不足两个小时，对冯武说：“那就检查准备一下武器弹药吧，如果条件允许，今晚就行动。”
“好嘞。”冯武欢快的走出门去。
二牛和严松回到商社，正赶上吃晚饭的钟点。程悦说吃过饭开会，可几个组长和队长冯武都说心里装着事，吃不下饭去，非要研究完作战部署再吃。程悦一个人拧不过大家，只有同意先开会，再吃饭。
“那就各自先说一下准备情况吧。”大家入座以后，程悦说。“第三小组积攒的炸药运出来了，一共是九点三公斤。”二牛先发言。“库房各种枪弹三千四百发，手雷十一个，掷弹筒弹头五十六枚。”董玲说。
程悦指一下严松说：“说一下栗子沟铁矿布防情况吧。”
“根据线报，铁矿护矿队共有十六人，五名日本人，十一名中国人，日本人配有三支短枪，两支三八式步枪，另外一名日本矿长配有短枪。护矿队随工人昼夜排班，每一班六个人，长白班四个人。”
“你是说矿里夜间是六个人值班，其他人呢，是住矿里还是住其他地方？”冯武问。严松晃晃头说：“这事还真没有问。”“接着说。”程悦摆一下手。
严松把一张草图铺到茶几上说：“这是矿内设施图，车库、油料库、机房和办公室、工人宿舍都标得一清二楚。”程悦推给冯武说：“你们研究一下，看还缺少哪些情况，今夜动手能否来得及？”
第140章天女散花
冯武看一会图，推给晓亮说：“你们三位组长都看看图，我认为不能再等待了，就今夜动手，彻底炸毁栗子沟矿。”
“可惜炸药太少了。”穆大壮吧嗒两下嘴说。“矿里应该有炸药，我们抓到他们护矿队的活口，就不愁找不到炸药。”程悦蛮有信心的说。
“老板，我认为可以行动了，行动队分两队，带足弹药，不走城门，秘密出城。”冯武开始下达命令。“董玲带上开锁工具，严松去找那名内线，搞清不值班的护矿队员住宿情况，能同时了解到炸药存取情况更好。冯武带二三组，先行出发，大壮、董玲和一组随我出发，十二点钟以前在矿外东山坡汇合。”程悦最后说。
现在行动队整编是三个组，加上大壮、田娃和董玲，其实等于四个组了，行进间程悦就想把这三个人也该编成一个组。她征求大壮的意见说：“你看你们三个不在编的人，也成立一个作战小组行不？”
“当然行了。”大壮说。“那不把驼叔和云又甩外头了么？”董玲问。“以后他们主要管理商社内部的事务，行动队没有及其特别的重大行动，就不用他们参与了，你们看这个小组谁当组长合适？”
“大壮哥和田娃哥谁当都称职。”“还是田娃当吧，他进队比我早，武功也强于我。”大壮接董玲的话说。“我看大壮兄比我更合适，他早先就是队伍的头，有带兵打仗经验，其枪械方面的能力又占全队第一，他行。”田娃举荐大壮。
程悦笑着点头说：“我同意田娃的意见，就大壮当这个组长吧，田娃跟我的时间多，常常不能直接参加队里的行动，这组现在就算正式成立了，名字叫机动小组，等同那几个小组汇合后，我就正式公布。”
董玲高兴的打了马屁股一下说：“我现在就赶到前面去通知晓亮哥。”程悦看着月光下，驰骋而去的董玲，心里又涌上一股激动，她真希望晓亮能接纳董玲这个女孩。
程悦他们小队到达集结地点，严松已经从内线哪里搞清了遗漏的问题，他指着草图对程悦和冯武说：“没有参加夜里值班的护矿队员，住在这个宿舍，日本矿长在松江县城有家，夜里不在矿上住。宿舍东侧五十几米有一个坟堆样的小炸药库，门钥匙在当天值班长手里。”
“分派任务吧。”程悦指着草图，对冯武说。冯武没有看草图，那上面的每一个标记都印在他的脑海里了。“一二组负责打掉现任值班的护矿队员，三组攻击轮休的护矿队日本人宿舍，因为他们有枪。刚成立的机动组负责开启炸药库和爆破。”
“汽车也炸么？”大壮问程悦。“都炸，所有地面上的标的物全炸，炸药如果够用，将两个井口也炸毁它，叫宫崎回来后，不恢复三两月开不了工。”
“老板，那些油料，咱们也有汽车呀。”田娃意在挽留。“是可惜了，没办法，那东西味道太浓烈，如果我们带回去，肯定会暴露，还是毁掉吧。”程悦也感觉心疼。
“行动吧。”冯武收起草图塞进衣兜。一二组在前，三组和机动组在后，从山林里面钻出。冯武一摆手，晓亮和二牛率先向大门口的岗楼摸去。到了岗楼后面，二牛朝门前几米处扔出一个石子。
岗哨手端大枪缩头缩脑的走出岗楼，看着黑蒙蒙的马路，小心的将枪刺点向声响地，扒拉两下二牛扔的石子。晓亮鬼魅般的飘到他的身后，展臂回拐，夹住他的脖子，只听嘎巴一声，断了。
晓亮将人拖进路边树林，冯武扬手说：“冲进去。”一马当先的进了院子，一二组向两个井口奔去，三组扑到护矿队日本人的宿舍窗外，取出手雷举在半空，严松一声投，窗纸砸开几个窟窿，接着三声轰轰的爆炸声，又有三枚手雷从窗口飞进。
这面手雷一响，工人宿舍和另外护矿队员的宿舍开锅了，光屁股和穿裤头的人抱着头就涌出屋门，冯武举枪向天空放出两枪，大喊：“工人弟兄们，护矿队的日本人已经叫我们打掉了，你们都回去穿好衣服，马上回家吧，只要你们不帮助日本人反抗，我们绝不为难你们。”
那些涌出的人，听见冯武的喊话，才发现自己的窘态，都鱼贯似的窜回屋去穿衣穿裤。程悦和冯武站在当院，指挥工人和那些不敢反抗的护矿队员走出大门。
“老板，炸药库的锁打开了，我还干什么？”董玲跑到程悦身边报喜说。“你接下来干什么该问你们的组长大壮呀，问我干什么？”“我问组长了，他说我跟着他们碍事，是他让我来找您的。”董玲黏着程悦说。
“你去吧，就是帮着他们提个炸药啥的也行呀，怎么就能碍了他们的事。”程悦说。董玲鼓着腮帮，极不情愿的去追大壮和田娃。
宿舍的工人清完后，严松跑过来报告说：“日本人住的房间都搜查过了，缴获了两支王八盒子手枪，九块大洋。”“也够穷的了，去把房子烧掉。”冯武命令道。
此时两个井口方向也传出了动静，冯武对着忙于烧房的一组喊：“晓亮，保护老板，我去井口那面看看。”“是。”晓亮从宿舍那面跑回来，问：“井口那面怎么了，需要我们组去增援不？”
“估计没啥大问题，就让冯队长先过去看看吧。”程悦继续指挥工人从大门口撤离。一个小时以后，人员已经全部撤出，偌大的场院里，只能听见房屋焚烧发出的噼啪声，大壮跑向程悦报告：“老板，炸药全部安装完毕，什么时候起爆？”
程悦对晓亮说：“你带人再全部检查一遍院内是否还有人员或可以带走的物资，其它的小组全部撤出院子，注意做好警戒。”冯武带着田娃走过来说：“老板，您也撤出去吧，我在这里指挥爆破。”程悦点点头说：“行。”
几分钟以后，接连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三辆大卡车被火焰吞噬着，随后汽油箱冲天而起，在空中爆炸以后，喷射出漫天的星火，像天女散花般的美丽耀眼。
第141章搬兵助战
宫崎带着他的卫队，紧随入关的关东军，想在第一时间内占据可能掠夺到的资源宝地。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脚掌刚踏上华北的土地，东安城的电报就跟踪而至。
跟宫崎几经生死的卫队长田中宏二将电报递到他手里，他只看了一眼，手便颤抖不止，“巴嘎，是谁，又是谁在同我过不去。”他在辽东和辽西的两座煤矿，虽然也是摩擦不断，小事故频发，却从未出现过在东安这样毁灭性的打击，过去是伊藤在同他较劲，伊藤回国一年多，其党羽也被他收拾得干净利落，据他的眼线报，接替伊藤的长子，心无旁骛的经管商社的生意，没有一点窥视他矿产的苗头，那这次毁他铁矿的又是谁呢？
宫崎招兵买马的组建这支装备精良，素质超群的卫队，完全是为了应付长白山内的局势，想起他的探矿队被绑架，为他而丧命的冈本和自己肚子里的那节狗肠子，他仍是心有余悸。
他尽管打怵回东安，可他又不能不回东安，那里究竟有他的产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矿。他从山海关回到奉天，给日本国内拍发了一封催问球磨机配件的电报。第二天回电说：国内生产军工紧急，我厂无暇顾及，请另寻加工厂家。
宫崎气愤的摔掉电报，背手在地上走马灯似的转着圆圈。“老板，实在不行就派个人多带些钱回去一趟吧。”宫崎看一眼田中说：“只好如此了。你准备一下，今晚出发，去东安。”
宫崎的车队由五辆车组成，前面开道的是一辆吉普车，然后是宫崎随意换乘的两辆轿车，再后，是载满卫队的卡车。他三十多人的卫队，装备有掷弹筒，轻机枪，冲锋枪和手枪。远胜于当初中村的队伍。他的车队一进东安城，程悦就得到情报。
“等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把你等回来了。”程悦心里刚念叨完，冯武便摩拳擦掌的进来了，“老板，您算的很准，宫崎这老家伙回来了。”“不是我算的准，是他舍命不舍财。”程悦说。
“按您的吩咐，迎接他的礼炮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多少枚礼炮呀？”“三十三颗地雷，十一个炸药包，穆大壮说，他捆的炸药包，一个能炸掉半片山，足够送他上天了。”冯武满有把握的说。
“他是惊着了的兔子，警觉的很，把眼线都收拢回来，不能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安全因素。”程悦有耐力，可这次日寇进攻华北，打破了她的忍耐底线，她炸矿就是要调回宫崎，在阻止他进关内掠夺的同时，要伺机消灭他。
“您准备怎么打？”冯武问程悦。“二牛和严松在家没有？”“他们在黄石坡基地没回来。”“那就先叫大壮和晓亮吧，咱研究一下。”程悦说，她相信驼叔说的，三个臭皮匠赶个诸葛亮，她战无不胜的法宝，就是集中大家的智慧。
程悦取出地图铺到桌上，指着从东安县城到栗子沟铁矿的路说：“就这几十公里的山路，和被我们毁掉的矿区可以做文章，文章究竟做多大，怎么做，我想听大家的意见。”
“搞爆破，你大壮是专家，还是先听听你的意见吧。”冯武取出烟锅要挖烟，叫晓亮抢了过去，给他塞回兜里说：“姐这有招待客人的好洋烟，咱今天享受一盒。”说着就去茶几下面的隔层里取出一盒外国香烟说：“咱也不识外国字，抽就是了。”
“笨蛋，你没见盒上有头骆驼呀，那是美国产的骆驼牌香烟，别给抽瞎了。”还是大壮见多识广。“呵，还真有只骆驼。”晓亮取出一支叼到嘴上，将烟盒递给了冯武，冯武说：“这个不来劲。”又要去烟锅。“你快得了吧，这烟劲大着呢。”晓亮已经点着吸进一口，吧嗒嘴说：“好抽，有味。”
程悦看见三个烟民都吞云吐雾的抽上以后，说：“不能光冒烟不干活啊。”晓亮想起中村的战法，把冈本大佐都炸死了，应该很有效，说：“姐，前面不是有中村现成的战法么，我们何不再给宫崎来一下子。”
“不行。”冯武摇头说：“我开始也这样想过，可今天宫崎的卫队可不是从前的几个人，在人员数量、单兵作战素质和武器装备，我们都远远赶不上当时的中村小队。”
“你忘了当初冈本还带的日军一个中队呀，人员我们没有中村的多，武器我们不就少了两门迫击炮么，别的都在呀。”晓亮坚持要采取打埋伏，进行武力拦截。
“以我们目前人员和装备情况，稍有闪失，都可能被敌人包了饺子，驼叔和老板一直倡导稳中求胜，如果搬来二哥的独立营为我们助战，这仗就好打了。”
“我赞成冯队长，这样，你们回去想，等晚上二牛和严松回来，我们再议，反正宫崎也不会呆一天就走，即使走了，我们以后也有机会。”程悦说完，会就散了。
冯武的提议，让程悦想起了山里的队伍，恍然间大半年过去，山里的队伍也没有同她联系。
“您能联系上二哥他们么？”程悦见到任福梅，就迫不及待的问。“去年年根，山里来信说杨靖宇带的一师第二次西征也没有成功，二师也转移到长白山以北，再没有接到信。”
“您想办法联系一下。”“有仗要打呀？”任福梅问。“就是没有仗打，咱也得知道咱的队伍在哪里呀，况且他们能否吃得饱，穿得暖，您不惦记呀。”“惦记归惦记，可也有纪律约束呀，自从队伍真正归入抗联二师以后，队伍的行踪都对我们保密。我一会就去一趟松江，现在鬼子搜查严了，怕是连夜回不来，明天上午向你汇报。”“好吧嫂子，您一定要注意安全。”程悦不放心的嘱咐道。
第142章关门打狗
第二天任福梅回到东安，就给程悦打电话，用暗语说：“你寻的货没有找到，老板说近期很难找到，让你另寻他方。”
则他方在哪儿寻？程悦陷入苦思之中。电话铃声将她从深思中唤醒，是谷口枝子的电话，问程悦是否有时间，她要请程悦一起吃午饭。程悦约她出来，她说在守备队招待所定好了午餐，请程悦过那边去吃。
“今日怎么这样得闲，宫崎先生中午不回来呀？”程悦落座以后问枝子。“他刚有电话过来，说中午在守备队吃，有事情要请浜本俊大佐帮忙。”枝子说。
“是栗子沟铁矿的事吧？”“这事您也知道呀？”枝子问。“这事都轰动了全通化省，饭前茶后人们都不闲的议论着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呀。我还一个劲的在猜，你们家宫崎又得罪谁了不是？”程悦敲打边鼓的问。
“啥还用得罪新人呀，当初占这座金矿时，我就劝过他办事不要太绝，他还打了我一撇子，现在想起来，都是他自己找的病，您是知道伊藤的，那是日本响当当的人物，宫崎要是没有他弟弟做撑腰，就凭他本人，怕是八个脑袋都没有了。咱别的不说，就那伊藤手下炸死了冈本大佐这一条，就该判死罪，可人家怎么了，奉召回国。不让来中国怎么了，人家儿子照样来打理父亲的生意，哼，我个舞女出身的人，本就没个身份，所以也不敢说得太多，就?( 铁蹄下的女人 http://www.xlawen.org/kan/1685/ )
冯武不懂机械，雄助略知一些，他将车内的小物件扳动一会，挑出几样大小不一的部件，对冯武说：“你把着些都搬车上去。”司机见还有东西要搬，就讨好雄助下车帮忙。搬完以后，雄助对司机说：“这里已经找到了几件危险品，我先带回处里测试，你在这里陪他们俩排查，我大约一个钟头就能回来。”他又从包里取出一瓶白酒，两包熟食给司机说：“你坐这车厢里慢慢喝，不等你喝完我就回来了。”
司机乐的手舞足蹈，“伊藤参谋的这个。”他翘起大拇指画了一个圈，提着美食找光亮处消受去了。
雄助的车灯在停着的卡车前闪了两下，程悦从驾驶室下来，迎向下车的雄助问：“顺利么？”雄助指着身后的冯武说：“人和货都给您送来了，叫人捣腾吧，我同您说几句话。”
程悦向车里挥一下手，陪雄助到车旁十几米外，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是我和您的事情。”“我们还有什么事情？”程悦明知故问。
“今年我们都二十五岁了，难道您对我就没有一点爱意么？”雄助取出一支烟叼到嘴上点燃。“以前有，您入伍后，我那次来见您，听了您的一些话以后，就没有了，确切的说，我是被您吓跑了。”程悦低下来了头。
“就因为我是军人么？”“也是也不是，反正现在不可能了，您死了这条心吧。”程悦看一眼身后，冯武扬手告诉她可以走了。“雄助，我们同窗几年，相互都曾有过好感，今天已不比从前，就把过去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存在心底吧，我走了，不用您送。”
雄助还想说什么，程悦已经转身回到卡车上，让田娃摁两声喇叭，算是向他告别。
第137章幸灾乐祸
宫崎终于肯走出招待所，亲自到黄石坡基地看技术员安装球磨机。他的眼睛盯着安装人员的手，脑子里映现出的却是飞舞漂浮的金粉。像扬起的尘土层层的落在地上，一脚踩下去，深陷到脚髁。
“老板，这设备不对呀？”一名技术员围着堆在地上的机械部件问。“有什么不对？”宫崎反问。“缺部件，而且缺的还不是一两件。”那技术员说。
“怎么会呀，机器出厂那天，我亲自看着工人打完包装，运往码头。这一路也不该出错，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谁要他干什么？”宫崎在原地转了一圈接道：“你们再仔细找找，我也派人到火车站查查，是不是取货时没取全，落下了。”
“主要缺少两根主轴，四部电机，三十几个小零部件。”技术员说。“你比对准成了，拉个单子给我，这些部件在中国能搞到么？”宫崎沮丧的问。
“搞不了，一是没有部件的设计图纸，二是找不到可以生产这些部件的机械制造厂家，最起码满洲制作不出来，您还是找国内的生产厂家来配制更把握。”
“哼，国内的厂家都在加工军械，这两部机器都定制一年了才到货，那些部件还不得半年呀。”宫崎用力跺一下脚，没好气的走出工房。陪在他身边的大桥春彦，幸灾乐祸的跟在其后，他知道宫崎的这个矿是怎么来的，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在道义上，他更偏重于程悦。
“大桥君电话。”大桥刚进办公室，他的助手就喊他接电话。“哦，洋子小姐呀，您在哪儿，在通化香秀那儿呀，什么，来车接我回去度周末，好啊，我能脱开身。”大桥放下电话，右手握拳向前挥舞几下，对助手说：“抓紧收拾一下，随我去通化度周末。”
“好嘞。”年轻的小下士手里收拾桌面的物品，嘴上吹着欢快的曲调，他很欣赏也很爱戴他的长官，因为他的长官没有把他当下属，是当兄弟。
不到半个小时，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大桥出门向驾驶员晓亮打招呼后拉开了后车门，他的助手坐进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进了通化街没有去香秀酒吧，而是去了山城大酒店。“请大桥先生上楼，208室。”晓亮在前引路。
拉开208室的门，程悦、香秀和谷口枝子已经等在那里。程悦见大桥到了，对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上菜吧。”
“你们这是？”大桥不知程悦摆的是哪一出。“洋子妹子考虑到你跑三个多小时的路，一定饿这肚子，就在这里专门定了一桌等你呀。”香秀抢着回答。
“哦，其实大可不必，我随意吃点什么就可以了。”“见您在基地辛苦，我们又快一个月没见，就找了今天乐乐，听说宫崎先生也去了基地，怎么没同您一起回来呀？”程悦话语刚落，服务员开门喊枝子去楼下总台接电话。
“宫崎出笑话了。”枝子出门后大桥说。“他正春风得意，怎么会出笑话呀？”程悦心里猜测可能是机器的事情，果然，大桥说：“他在国内运来的两台机器出问题了。”
“出啥问题了，是粉碎不了矿石了么？”程悦心里乐着。“没安装上，缺少很多零部件。”大桥说完止不住笑。
走廊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大桥和程悦的谈话，枝子进来拿起椅子上面的提兜说：“对不起香秀和洋子，宫崎回来了，召我回去，我不能在这吃了。”
“你告诉我电话，我叫他一起过来。”大桥起身说。“5243，您打个试试，我听他的情绪不太好，可能不会来。”枝子不想走。
十几分钟，大桥回来说：“宫崎君马上到，不过他确实遇见了不顺心的事情。”香秀瞅一眼程悦征询道：“那就等他到了再开席？”“等他吧，已经这么晚了。”程悦说完转问枝子：“宫崎先生一直这么忙吗？”
“他的几家企业都有专务替他打理，他很休闲的，特别是中村事件以后，他特别的开心，每天几乎都是心无旁骛吃喝玩乐。”“你够有福气的了。”程悦因为是在她在当歌妓时认识，所以一直用你，而不用您。
“呵呵，各位好心情呀。”宫崎进屋就抱拳行中国江湖式的礼节。香秀拉他坐到自己身边说：“今天洋子妹妹来看我，我给您打电话，枝子说您去东安了，我就约她出来了，您不会对我有想法吧，哥哥是回来过周末赶上了，既然您也赶上了，咱们在这面的朋友就算齐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就痛快的玩闹一场可好？”
“香秀妹子有好事还忘不了枝子，我都能借上光，怎么会挑剔呀，洋子老板也在，就更有光彩了，来吧，我来晚了就先罚一杯。”说完就仰脖喝进一杯去。他是以来晚做由头，发泄自己内心里的郁闷之气。
程悦拍着手说：“宫崎先生乃好酒量也，洋子在这里奉陪了。”也举手干尽杯中酒。程悦见香秀皱眉，看了大桥一眼说：“香秀姐和枝子就随意吧。”
“那可不行，这第一杯酒必须得干，香秀剩下的我来干，嘿嘿，宫崎兄，枝子干不了的希望您也别剩下了，不然第二杯酒可就难往下进行了。”大桥充满豪气的说。
宫崎看出大桥是和程悦一伙的，虽然明着大桥是军方的派员，实际上也是他的高级打工仔，对基地的好多事情他不能明着出面干预，更多的还是仰仗大桥管理。所以他不仅不敢小看大桥，还处处得宠着他，不时的打些好处费给大桥，他是被基地出的几次事打怕了。“好的，客随主便。”“哥哥今天可不是主，今天的主是洋子妹妹。”香秀更正宫崎说。
第138章既售既焚
宫崎代枝子喝了多半杯酒，用餐巾擦一下嘴角问：“洋子老板最近忙什么生意呢？”“也没啥大生意，跑了一趟黑龙江，帮朋友鼓捣点鸦片。”
“硬头货呀，大概有多少货？在哪里了。”宫崎昏暗的目光里又泛起亮光。
“在新京，有三百多公斤吧，谈了几个客户，有个天津客商肯出大价钱，现在等他取钱回来交割。”程悦封口说。“没交钱怎么算定下了呀，您给您的那个朋友打电话，告诉他天津的客商给多少钱，我宫崎出多少钱，明天就可以交易。”
“宫崎先生大度，大度呀，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定下这事，明天您亲自回新京么？”程悦问。“您是贵人多忘事，新京有我的办事处，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急火火的回去吗？！”“宫崎先生说的是，那洋子就下去打电话，以免夜长梦多。”程悦说着话就起身去了楼下。
程悦回来，对宫崎失望说：“大老板，这笔生意您不赶趟了，等下次吧。”“为什么？我多加一成的价码还不行么？”宫崎开始较劲。“不是我的货，我也做不了主，天津人的货款已经汇到了，明早提货，您说货主就是再想涨价卖，也是不可能了，他留下话说，家里还有这么多货，如果您想要，先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货半月内准到。”
“怎么同货主联系？”宫崎感兴趣的问。程悦取了纸笔，写出一张条子交给宫崎说：“拿着这个，两天以后去找这个人吧。”
也许是这一单生意冲淡了宫崎心中的不快，他举起杯子说：“但愿我以后天天能遇见洋子这样的人，干杯。”“遇见我怎么了？”“能给我带来幸运和财富呀。”宫崎撞了一下程悦的酒杯。“是呀，我洋子妹妹本就是吉祥和幸运的化身么，我同意干杯。”最不能喝酒的香秀迎合道。
宫崎没有去新京，他是派办事处的业务员，去程悦写给他的旅店，找到梁凯交付的订金。在交货的前两天，程悦带冯武和穆大壮及晓亮小组人员去新京，她不去，别人从伊藤公馆提不出货。
货提出来以后，程悦带了货款和田娃直接回东安了。冯武带领其余人员亲自将三十几件鸦片送进宫崎在新京的办事处。一贯充大头的宫崎手下，不仅要求货要送到，而且还必须叫冯武他们给搬入库房。
大壮生气问那业务员：“你给我们多少装卸费呀？”“你的搬，是给你面子，钱的没有，这个的给。”扬手就向大壮脸上扇去，大壮歪头杨手，抓住那只打向自己的手，就要给他拧折。
冯武快速上步出手，拿住大壮说：“松手，咱本身就卖苦力，这点活咱干了，他不给钱，咱找供货方。”晓亮也在身后拉大壮说：“拉到吧，咱斗不过人家日本人，快去干活吧。”说完，从上衣兜里取出烟，递给那业务员一支说：“你的，也消消火的干活，他的人高马大，干活的好样的干活。”又划火为那业务员点上烟。
那业务员深吸一口烟，长长的喷出一口烟雾，吐到大壮的后背上，对晓亮说：“你的良民，大大的好。”晓亮和这业务员拉上关系，就说：“我的有点口渴的干活。可以找点水喝么？”
“你的可以，他们的不可以，那边把头，自来水的有。”晓亮顺他指的走廊尽头，找到了水房，进去以后，他不急于喝水，而是从水房的窗口，观察前后院的地情地貌，都看遍了，他又点燃一支烟，悠然自得的在走廊里面哼着小曲。
“都看真亮了？”车出办事处以后冯武问晓亮。“差不多，不过楼上咱没去成呀。”“咱卸了那么长时间车，也没听楼上有啥动静，看那样子也不能有啥人，今晚咱就回来给它端了得了，想想那专横跋扈的业务员，我就气得要死。”大壮接着晓亮的话道。
“今天动手不行，老板临走时怎么说的你忘了，一是搞清楚里面情况，情况不明绝不可以下手，在这里打仗必须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方可行动。”冯武说：“今天盯一天，明天再盯一天，就知道他们这里夜里有几个人值班了，明晚或后晚下手不迟。”
“有咱三个人在，还怕他个什么鸟呀。”大壮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哥，这是新京，不是东安，出了点事情，咱往哪儿跑都来得及，你是不想把一百来斤就撂在这吧，我们还等你给我们娶嫂子生大侄呢。”晓亮说。
“对，还是听队长的吧。”开车的凯说。大壮闷哼一声说：“你们都不同意我，就得听队长的呗。”晓亮给他嘴里塞进一支烟去。
连续两天蹲守，基本弄清楚了宫崎办事处的人员情况，日常上班是六个人，早八点半到晚五点，中午在办事处吃午餐，夜里一名更夫，一名值班业务员，更夫在大门口的门房，值班员在楼上的办公室。
晓亮对楼的周围侦察几遍以后对冯武说：“办事处所处闹市区，左邻右舍都是商家，想不弄出动静就取走货，不太可能，只有执行老板的第二方案，烧掉，不留给宫崎继续害人。”冯武赞成，他说：“就烧，也得进去烧，这栋楼面对正街，我们无法在街上久留，就是车子停久了也会引起注意，给破案者留下痕迹，这样进院走有一定难度。”
“我注意到办事处的后街很静，我们的车可停在那里，从那面下手。”凯说。“那面是楼的后墙，连个楼角都没在外面，怎么能进院呀？”冯武挖上一锅烟点着吸进一口。
“队长，您是急蒙了，您忘了教头的壁虎功了？”“对呀晓亮，你不仅轻功一流，还有壁虎功的绝活，我怎么就忘了呢，对，就从后街上楼进院。”冯武高兴的敲了凯的头一下说：“就你小子记性好。”
“里面的两个人怎办？”大壮问。“日本人，杀。”冯武一拳砸到炕面子上。
深夜十一点钟，宫崎在新京的办事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等消防人员灭火以后，鸦片和两具尸首已经不复存在。
第139章井蛙吞月
就在冯武他们点燃宫崎办事处的同时，日本关东军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打响企图吞灭中国的卢沟桥战役。
宫崎原植是当晚接到其弟宫崎原木电话，得知日本军队开始向华北进攻，一股无可言表的激动直冲脑盖，他拉起床上的枝子，召唤门外的卫士，备酒上菜，他要彻夜庆祝这一美好时刻。好心情没延续几个小时，早晨新京电话，告诉他办事处葬于火海。他转而气愤的摔掉酒杯，狂叫备车，返新京。
程悦当夜接到冯武电话报告，火烧宫崎办事处行动顺利告捷，第二天早上接到伊藤雄一电话，日军对中国已经全面开战，其父伊藤博义可能提前返回中国。程悦毛骨悚然的伫立当场，她害怕想，害怕见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她合上双目，尽量的平定心里的惊怵。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孔已经张开，像无数的嘴一样，要高声呐喊，要撕咬日本强盗的皮肉，要咬断他们的喉咙和大动脉，吸噬他们的血液。
她喊来田娃，叫他马上通知在基地的二牛和严松回商社开会。午饭前在家的行动队骨干齐聚会客室，程悦向他们通报七七事变的消息。二牛第一个站起身子，义愤填膺的道：“反了，日本人真他妈要把中国人不当人了，我们不能这样沉默，我们得搞出点动静，得让他们知道中国人还都活着。”
“是得给日本人点颜色看看，我们不能去卢沟桥迎战，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大后方治他们。”严松边说边摇着拳头。“叔，您说怎么打？”程悦也控制不住的问程传贵。
大家说话时，程传贵拿一支香烟在鼻下嗅着，见程悦点到了自己，抬起头，点燃那支烟，慢条斯理的说：“日本人瞄着中国这块宝地也有些年头了，我看他们就是井里的蛤蟆，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就想吞下去，我们国人坚决不能允许。不是说他们昨天发动了新的战争，我们要打。而是从他们占领东三省以后，我们不甘屈辱的军民就一直在打，悦儿的祖父、父母和长兄都是在抗击日本人的战斗中战死的，现在她也拿起了枪杆子带领你们继续和小鬼子干，两年多来，我们也给他们吃尽不少苦头。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告诉你们，无论何时何地千万不能头脑发热，胜败不在一时一事，报仇不在一日一刻，要打，就准备好了再打，千万不能盲动，听懂没有？”
“叔，悦儿听懂了。”“你听懂了么？”程传贵指着二牛。“叔，我也听懂了。”二牛低声道。“听懂了就好，你们继续讨论吧，我去前面照顾生意。”程传贵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悦。
“严松，两个事，黄石坡基地那面积累下多少炸药了？再就是栗子沟那面插进我们的人没有？”程悦问分管劳工的严松。“炸药大约有十公斤，栗子沟那面有我们的人。”“下午，二牛去把那些炸药从基地偷运出来，严松去栗子沟搞清楚那里的具体防务情况，最好搞张图回来，晚饭后我们接着议。”
二牛和严松走后，程悦又问董玲库里还有多少手雷，董玲想了一下说：“还有不到一箱，十几个。”“你下午把弹药都清理一下，也许今晚就用。”打发走董玲，梁云和田娃还等程悦分派任务，程悦对云说：“没你的事，去记你的帐吧。”
“那我就不算行动队的人了？”云不满的问。“算呀，谁说不算了？”程悦说。“那每次怎么都不给我分派任务？”“你是特殊队员，平日里你就学着当好账房先生就行了，像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不用搬叔和你这样的大人物，有大仗一定落不下你。”程悦安慰云说。
“这可是您说的，您要是不许我参加行动队，我宁可不做这账房。”“我知道，云是行动队队员，而且还是同叔一样高级的特殊队员，行吧？！”云听完程悦的话，嘻嘻笑着跑出会议室。
去新京的人，下午先于二牛他们回到商社。
冯武进入程悦办公室还未坐稳就问：“老板，今早我们在新京出城时，看见大批的日军汇集在火车站，城外向奉天方向去的军车也连续不断。”
“应该是的，他们开始入关，打响了企图全面占领中国的战争。”程悦语气沉重的说：“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想组织一次有针对性的反击。”“好呀，打哪儿您定了么？”冯武的脸上充满激奋。
“二牛和严松去侦察准备了，你们抓紧休息，晚饭后我们集中议一下。”“还休息啥呀，咱的队员您还不知道呀，只要听说有仗打，您就是摁着头他们也不会睡。”冯武摩拳擦掌道。
程悦看一下表，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就是休息也不足两个小时，对冯武说：“那就检查准备一下武器弹药吧，如果条件允许，今晚就行动。”
“好嘞。”冯武欢快的走出门去。
二牛和严松回到商社，正赶上吃晚饭的钟点。程悦说吃过饭开会，可几个组长和队长冯武都说心里装着事，吃不下饭去，非要研究完作战部署再吃。程悦一个人拧不过大家，只有同意先开会，再吃饭。
“那就各自先说一下准备情况吧。”大家入座以后，程悦说。“第三小组积攒的炸药运出来了，一共是九点三公斤。”二牛先发言。“库房各种枪弹三千四百发，手雷十一个，掷弹筒弹头五十六枚。”董玲说。
程悦指一下严松说：“说一下栗子沟铁矿布防情况吧。”
“根据线报，铁矿护矿队共有十六人，五名日本人，十一名中国人，日本人配有三支短枪，两支三八式步枪，另外一名日本矿长配有短枪。护矿队随工人昼夜排班，每一班六个人，长白班四个人。”
“你是说矿里夜间是六个人值班，其他人呢，是住矿里还是住其他地方？”冯武问。严松晃晃头说：“这事还真没有问。”“接着说。”程悦摆一下手。
严松把一张草图铺到茶几上说：“这是矿内设施图，车库、油料库、机房和办公室、工人宿舍都标得一清二楚。”程悦推给冯武说：“你们研究一下，看还缺少哪些情况，今夜动手能否来得及？”
第140章天女散花
冯武看一会图，推给晓亮说：“你们三位组长都看看图，我认为不能再等待了，就今夜动手，彻底炸毁栗子沟矿。”
“可惜炸药太少了。”穆大壮吧嗒两下嘴说。“矿里应该有炸药，我们抓到他们护矿队的活口，就不愁找不到炸药。”程悦蛮有信心的说。
“老板，我认为可以行动了，行动队分两队，带足弹药，不走城门，秘密出城。”冯武开始下达命令。“董玲带上开锁工具，严松去找那名内线，搞清不值班的护矿队员住宿情况，能同时了解到炸药存取情况更好。冯武带二三组，先行出发，大壮、董玲和一组随我出发，十二点钟以前在矿外东山坡汇合。”程悦最后说。
现在行动队整编是三个组，加上大壮、田娃和董玲，其实等于四个组了，行进间程悦就想把这三个人也该编成一个组。她征求大壮的意见说：“你看你们三个不在编的人，也成立一个作战小组行不？”
“当然行了。”大壮说。“那不把驼叔和云又甩外头了么？”董玲问。“以后他们主要管理商社内部的事务，行动队没有及其特别的重大行动，就不用他们参与了，你们看这个小组谁当组长合适？”
“大壮哥和田娃哥谁当都称职。”“还是田娃当吧，他进队比我早，武功也强于我。”大壮接董玲的话说。“我看大壮兄比我更合适，他早先就是队伍的头，有带兵打仗经验，其枪械方面的能力又占全队第一，他行。”田娃举荐大壮。
程悦笑着点头说：“我同意田娃的意见，就大壮当这个组长吧，田娃跟我的时间多，常常不能直接参加队里的行动，这组现在就算正式成立了，名字叫机动小组，等同那几个小组汇合后，我就正式公布。”
董玲高兴的打了马屁股一下说：“我现在就赶到前面去通知晓亮哥。”程悦看着月光下，驰骋而去的董玲，心里又涌上一股激动，她真希望晓亮能接纳董玲这个女孩。
程悦他们小队到达集结地点，严松已经从内线哪里搞清了遗漏的问题，他指着草图对程悦和冯武说：“没有参加夜里值班的护矿队员，住在这个宿舍，日本矿长在松江县城有家，夜里不在矿上住。宿舍东侧五十几米有一个坟堆样的小炸药库，门钥匙在当天值班长手里。”
“分派任务吧。”程悦指着草图，对冯武说。冯武没有看草图，那上面的每一个标记都印在他的脑海里了。“一二组负责打掉现任值班的护矿队员，三组攻击轮休的护矿队日本人宿舍，因为他们有枪。刚成立的机动组负责开启炸药库和爆破。”
“汽车也炸么？”大壮问程悦。“都炸，所有地面上的标的物全炸，炸药如果够用，将两个井口也炸毁它，叫宫崎回来后，不恢复三两月开不了工。”
“老板，那些油料，咱们也有汽车呀。”田娃意在挽留。“是可惜了，没办法，那东西味道太浓烈，如果我们带回去，肯定会暴露，还是毁掉吧。”程悦也感觉心疼。
“行动吧。”冯武收起草图塞进衣兜。一二组在前，三组和机动组在后，从山林里面钻出。冯武一摆手，晓亮和二牛率先向大门口的岗楼摸去。到了岗楼后面，二牛朝门前几米处扔出一个石子。
岗哨手端大枪缩头缩脑的走出岗楼，看着黑蒙蒙的马路，小心的将枪刺点向声响地，扒拉两下二牛扔的石子。晓亮鬼魅般的飘到他的身后，展臂回拐，夹住他的脖子，只听嘎巴一声，断了。
晓亮将人拖进路边树林，冯武扬手说：“冲进去。”一马当先的进了院子，一二组向两个井口奔去，三组扑到护矿队日本人的宿舍窗外，取出手雷举在半空，严松一声投，窗纸砸开几个窟窿，接着三声轰轰的爆炸声，又有三枚手雷从窗口飞进。
这面手雷一响，工人宿舍和另外护矿队员的宿舍开锅了，光屁股和穿裤头的人抱着头就涌出屋门，冯武举枪向天空放出两枪，大喊：“工人弟兄们，护矿队的日本人已经叫我们打掉了，你们都回去穿好衣服，马上回家吧，只要你们不帮助日本人反抗，我们绝不为难你们。”
那些涌出的人，听见冯武的喊话，才发现自己的窘态，都鱼贯似的窜回屋去穿衣穿裤。程悦和冯武站在当院，指挥工人和那些不敢反抗的护矿队员走出大门。
“老板，炸药库的锁打开了，我还干什么？”董玲跑到程悦身边报喜说。“你接下来干什么该问你们的组长大壮呀，问我干什么？”“我问组长了，他说我跟着他们碍事，是他让我来找您的。”董玲黏着程悦说。
“你去吧，就是帮着他们提个炸药啥的也行呀，怎么就能碍了他们的事。”程悦说。董玲鼓着腮帮，极不情愿的去追大壮和田娃。
宿舍的工人清完后，严松跑过来报告说：“日本人住的房间都搜查过了，缴获了两支王八盒子手枪，九块大洋。”“也够穷的了，去把房子烧掉。”冯武命令道。
此时两个井口方向也传出了动静，冯武对着忙于烧房的一组喊：“晓亮，保护老板，我去井口那面看看。”“是。”晓亮从宿舍那面跑回来，问：“井口那面怎么了，需要我们组去增援不？”
“估计没啥大问题，就让冯队长先过去看看吧。”程悦继续指挥工人从大门口撤离。一个小时以后，人员已经全部撤出，偌大的场院里，只能听见房屋焚烧发出的噼啪声，大壮跑向程悦报告：“老板，炸药全部安装完毕，什么时候起爆？”
程悦对晓亮说：“你带人再全部检查一遍院内是否还有人员或可以带走的物资，其它的小组全部撤出院子，注意做好警戒。”冯武带着田娃走过来说：“老板，您也撤出去吧，我在这里指挥爆破。”程悦点点头说：“行。”
几分钟以后，接连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三辆大卡车被火焰吞噬着，随后汽油箱冲天而起，在空中爆炸以后，喷射出漫天的星火，像天女散花般的美丽耀眼。
第141章搬兵助战
宫崎带着他的卫队，紧随入关的关东军，想在第一时间内占据可能掠夺到的资源宝地。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脚掌刚踏上华北的土地，东安城的电报就跟踪而至。
跟宫崎几经生死的卫队长田中宏二将电报递到他手里，他只看了一眼，手便颤抖不止，“巴嘎，是谁，又是谁在同我过不去。”他在辽东和辽西的两座煤矿，虽然也是摩擦不断，小事故频发，却从未出现过在东安这样毁灭性的打击，过去是伊藤在同他较劲，伊藤回国一年多，其党羽也被他收拾得干净利落，据他的眼线报，接替伊藤的长子，心无旁骛的经管商社的生意，没有一点窥视他矿产的苗头，那这次毁他铁矿的又是谁呢？
宫崎招兵买马的组建这支装备精良，素质超群的卫队，完全是为了应付长白山内的局势，想起他的探矿队被绑架，为他而丧命的冈本和自己肚子里的那节狗肠子，他仍是心有余悸。
他尽管打怵回东安，可他又不能不回东安，那里究竟有他的产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矿。他从山海关回到奉天，给日本国内拍发了一封催问球磨机配件的电报。第二天回电说：国内生产军工紧急，我厂无暇顾及，请另寻加工厂家。
宫崎气愤的摔掉电报，背手在地上走马灯似的转着圆圈。“老板，实在不行就派个人多带些钱回去一趟吧。”宫崎看一眼田中说：“只好如此了。你准备一下，今晚出发，去东安。”
宫崎的车队由五辆车组成，前面开道的是一辆吉普车，然后是宫崎随意换乘的两辆轿车，再后，是载满卫队的卡车。他三十多人的卫队，装备有掷弹筒，轻机枪，冲锋枪和手枪。远胜于当初中村的队伍。他的车队一进东安城，程悦就得到情报。
“等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把你等回来了。”程悦心里刚念叨完，冯武便摩拳擦掌的进来了，“老板，您算的很准，宫崎这老家伙回来了。”“不是我算的准，是他舍命不舍财。”程悦说。
“按您的吩咐，迎接他的礼炮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多少枚礼炮呀？”“三十三颗地雷，十一个炸药包，穆大壮说，他捆的炸药包，一个能炸掉半片山，足够送他上天了。”冯武满有把握的说。
“他是惊着了的兔子，警觉的很，把眼线都收拢回来，不能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安全因素。”程悦有耐力，可这次日寇进攻华北，打破了她的忍耐底线，她炸矿就是要调回宫崎，在阻止他进关内掠夺的同时，要伺机消灭他。
“您准备怎么打？”冯武问程悦。“二牛和严松在家没有？”“他们在黄石坡基地没回来。”“那就先叫大壮和晓亮吧，咱研究一下。”程悦说，她相信驼叔说的，三个臭皮匠赶个诸葛亮，她战无不胜的法宝，就是集中大家的智慧。
程悦取出地图铺到桌上，指着从东安县城到栗子沟铁矿的路说：“就这几十公里的山路，和被我们毁掉的矿区可以做文章，文章究竟做多大，怎么做，我想听大家的意见。”
“搞爆破，你大壮是专家，还是先听听你的意见吧。”冯武取出烟锅要挖烟，叫晓亮抢了过去，给他塞回兜里说：“姐这有招待客人的好洋烟，咱今天享受一盒。”说着就去茶几下面的隔层里取出一盒外国香烟说：“咱也不识外国字，抽就是了。”
“笨蛋，你没见盒上有头骆驼呀，那是美国产的骆驼牌香烟，别给抽瞎了。”还是大壮见多识广。“呵，还真有只骆驼。”晓亮取出一支叼到嘴上，将烟盒递给了冯武，冯武说：“这个不来劲。”又要去烟锅。“你快得了吧，这烟劲大着呢。”晓亮已经点着吸进一口，吧嗒嘴说：“好抽，有味。”
程悦看见三个烟民都吞云吐雾的抽上以后，说：“不能光冒烟不干活啊。”晓亮想起中村的战法，把冈本大佐都炸死了，应该很有效，说：“姐，前面不是有中村现成的战法么，我们何不再给宫崎来一下子。”
“不行。”冯武摇头说：“我开始也这样想过，可今天宫崎的卫队可不是从前的几个人，在人员数量、单兵作战素质和武器装备，我们都远远赶不上当时的中村小队。”
“你忘了当初冈本还带的日军一个中队呀，人员我们没有中村的多，武器我们不就少了两门迫击炮么，别的都在呀。”晓亮坚持要采取打埋伏，进行武力拦截。
“以我们目前人员和装备情况，稍有闪失，都可能被敌人包了饺子，驼叔和老板一直倡导稳中求胜，如果搬来二哥的独立营为我们助战，这仗就好打了。”
“我赞成冯队长，这样，你们回去想，等晚上二牛和严松回来，我们再议，反正宫崎也不会呆一天就走，即使走了，我们以后也有机会。”程悦说完，会就散了。
冯武的提议，让程悦想起了山里的队伍，恍然间大半年过去，山里的队伍也没有同她联系。
“您能联系上二哥他们么？”程悦见到任福梅，就迫不及待的问。“去年年根，山里来信说杨靖宇带的一师第二次西征也没有成功，二师也转移到长白山以北，再没有接到信。”
“您想办法联系一下。”“有仗要打呀？”任福梅问。“就是没有仗打，咱也得知道咱的队伍在哪里呀，况且他们能否吃得饱，穿得暖，您不惦记呀。”“惦记归惦记，可也有纪律约束呀，自从队伍真正归入抗联二师以后，队伍的行踪都对我们保密。我一会就去一趟松江，现在鬼子搜查严了，怕是连夜回不来，明天上午向你汇报。”“好吧嫂子，您一定要注意安全。”程悦不放心的嘱咐道。
第142章关门打狗
第二天任福梅回到东安，就给程悦打电话，用暗语说：“你寻的货没有找到，老板说近期很难找到，让你另寻他方。”
则他方在哪儿寻？程悦陷入苦思之中。电话铃声将她从深思中唤醒，是谷口枝子的电话，问程悦是否有时间，她要请程悦一起吃午饭。程悦约她出来，她说在守备队招待所定好了午餐，请程悦过那边去吃。
“今日怎么这样得闲，宫崎先生中午不回来呀？”程悦落座以后问枝子。“他刚有电话过来，说中午在守备队吃，有事情要请浜本俊大佐帮忙。”枝子说。
“是栗子沟铁矿的事吧？”“这事您也知道呀？”枝子问。“这事都轰动了全通化省，饭前茶后人们都不闲的议论着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呀。我还一个劲的在猜，你们家宫崎又得罪谁了不是？”程悦敲打边鼓的问。
“啥还用得罪新人呀，当初占这座金矿时，我就劝过他办事不要太绝，他还打了我一撇子，现在想起来，都是他自己找的病，您是知道伊藤的，那是日本响当当的人物，宫崎要是没有他弟弟做撑腰，就凭他本人，怕是八个脑袋都没有了。咱别的不说，就那伊藤手下炸死了冈本大佐这一条，就该判死罪，可人家怎么了，奉召回国。不让来中国怎么了，人家儿子照样来打理父亲的生意，哼，我个舞女出身的人，本就没个身份，所以也不敢说得太多，就?( 铁蹄下的女人 http://www.xlawen.org/kan/16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