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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荒原之恋(全本)》

    1。一(1)

    傍晚时分,太阳斜斜地照着大地,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原野一片赫红,西边天际铺满血色云彩,仿佛魔鬼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世界……

    爱莲在伐木场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平地上表演舞蹈。***这个年仅十三岁美貌惊人的俄罗斯小姑娘,在夕阳柔和的光线里宛如一只美丽的天鹅,翩翩起舞……

    看客都是衣衫褴褛的伐木工,这些劳工,一半是苏联人,另一半是黄皮肤黑头的东方人,中国人、或朝鲜人。苏联人中多是黄头蓝眼睛的俄罗斯人,也有高鼻子薄嘴唇棕红头的高加索人,乌克兰人看上去跟俄罗斯人没啥两样,粉白的脸上有些雀斑……

    他们散乱地围拢在一起,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一边张着胡子拉杂的大嘴扒拉着粗糙的饭菜,一边欣赏着美妙的舞蹈,不停地叫好:“哈拉硕!哈拉硕!”,“乌拉!乌拉!”,“好!好!”还有人打着口哨……

    夕阳照在伐木场餐厅黄澄澄的木板上反射着亮光,这些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皮肤皲裂的劳工们的脸上像涂了一层陈年的油彩,一个个咧着嘴巴傻呵呵地笑着,闹腾着,他们似乎把生活的艰辛和劳累都抛到西山后面去了……

    爱莲是厨房烧饭的厨子莫妮娜的女儿,她父亲恰尔科夫也是伐木场的劳工,此刻,正坐在那边吃着饭。

    爱莲自顾自地跳着,劳工们忘地欣赏着,欢呼着,肥猪阔阔夫看着爱莲如花似玉的脸蛋亭亭玉立的腰肢,馋得直流口水。

    所有的人都没在意,只有莫妮娜看得准确。当她看到肥猪阔阔夫恶狼似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爱莲时,心头一惊,一股西伯利亚荒野的秋风吹打在她脸上,她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她确实吓坏了,她知道这个恶魔不怀好意,她更知道女儿将要面临的危险,她越想越害怕,她甚至想冲上去拉住爱莲让她停下来……

    可是那有什么用?肥猪阔阔夫怎会轻易放过她,这一点莫妮娜再清楚不过了。

    肥猪阔阔夫,本名叫科科耶夫斯基,高加索人,大白胖子,棕黄|色的头直撅撅竖起像野猪的鬃毛。这个贪酒好色的无赖经常欺压劳工,不光中国劳工、朝鲜劳工恨他,苏联劳工也恨他,大家都在诅咒这个可恶的恶魔。中国劳工喊他“阔阔夫”,大约有点笨猪、屠夫的意味儿,好像这么喊才解恨。后来,苏联劳工也这么喊了。

    肥猪阔阔夫常依仗手中权势玩弄妇女,他弄大了跟莫妮娜一起做饭的乌克兰女厨子的肚子,生了个肥头大耳的儿子,还拒不承认。乌克兰女人非常生气,常当着众人的面骂自己的儿子是杂种,可肥猪阔阔夫就是死不认账。后来,肥猪阔阔夫想打莫妮娜的注意,遭到拒绝,他不甘心,一天喝多了酒又想下手了。

    那真是个糟糕的天气,苍凉的旷野刮着阴沉沉的冷风,天上下着小雪粒,那冰冷的风抽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疼痛。肥猪阔阔夫醉醺醺地闯进厨房,像棕熊一样扑过去抱住莫妮娜,一双毛茸茸的脏手捏住她酥软的**,臭气熏天的大嘴在她细嫩的脖子上乱拱。逼急了的莫妮娜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的脏手,转身狠狠踢了他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到了他的下身,只听得肥猪阔阔夫嗷嗷嚎叫,莫妮娜趁机逃脱。

    这下可把肥猪阔阔夫惹恼了,他立马施以报复,让莫妮娜一个人去两三里外的河里担水。那是滴水成冰的严冬,天冷路滑,去河里担水非常危险,明摆着的,这是恶魔在借机报复她。莫妮娜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去了。

    莫妮娜从河里灌满了水,担着水桶上了岸,不小心滑倒了,浇了一身的水。莫妮娜赶快起身,她的衣服很快就变硬了,她顾不上许多,担起担子下到河里重新取水。等她再次上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结成硬邦邦的冰,她一步一步艰难地挪着往回走,差点被冻死在路上,幸亏丈夫恰尔科夫及时赶了来才解救了她。

    因为莫妮娜的拼命反抗,肥猪阔阔夫多多少少有点儿犯怵,虽然贼心不死,他害怕被莫妮娜再踢上一脚。哦,那可是要命的地方,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2。一(2)

    现在,这个无赖居然瞄上了女儿爱莲,莫妮娜非常害怕。

    莫妮娜将这件事告诉了丈夫恰尔科夫,恰尔科夫气得咬牙切齿,但一时半会也没啥好办法,他每天天蒙蒙亮就要上山伐木,不能天天陪着女儿,只能让莫妮娜多注意,让爱莲整天跟在莫妮娜身边,互为照应。

    母女俩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着,一天,两天,三天,爱莲紧紧跟在妈妈身旁。阔阔夫整天幽灵似的打探着,像饿狼寻找猎物一样,围着母女俩转来转去,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爱莲毕竟年幼,并没有觉察到这种危险,可是莫妮娜却看得清清楚楚,她非常担心,她想立刻带着女儿逃离此地,远离这个吃人的恶魔。

    尽管母女俩非常小心谨慎,但百密一疏,还是给了肥猪阔阔夫一次可乘之机。

    恰尔科夫在一次伐木时腿部受伤在家养伤。一天晚上,他被人叫去聊天,恰好被阔阔夫看到了,阔阔夫安排莫妮娜去做夜宵,爱莲一个人留在屋里。阔阔夫逮到机会,悄悄溜到她们家的木屋。阔阔夫对爱莲说他有一种能治恰尔科夫腿伤的好药,让爱莲跟他去取,爱莲一听说能给父亲治伤,心就动了,不过她想跟妈妈说一声,阔阔夫说不用了,爱莲说不行,阔阔夫凶相毕露,一把抱住爱莲。爱莲吓坏了,惊呼:“巴玛给(救命啊)!巴玛给(救命啊)!”恰好一个中国小伙子路过,听到小姑娘凄惨的哭喊声,他跑了过去,看到阔阔夫欺负一个小姑娘,小伙子气愤极了,上去就将阔阔夫打翻在地。阔阔夫是军人出身,练过拳击格斗,他一看是个又矮又瘦的中国劳工,气得鼻子都歪了,哇啦哇啦地骂道:“柯塔依斯克依斯维尼那(中国猪),乌比拉依(走开),巴勒诺依琪拉维克阿孜依(东亚病夫)!”

    阔阔夫举着拳头怒气冲冲向小伙子扑过去。那小伙子一个腾挪,闪身,一劈掌,阔阔夫恶狗扑食一般扑倒在地爬不起来。

    爱莲看得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东方人居然有如此神力,轻轻一挥手就将高他一头壮的跟牛似的肥猪阔阔夫轻轻松松撂倒在地上。

    没等爱莲回过神来,莫妮娜赶了回来,见此境大吃一惊,冲上去要跟恶魔拼命。莫妮娜冲过去,现阔阔夫翻着说陌籽矍颍源旅嬉惶趾斓难丫黄恕?br />

    莫妮娜家住的是一间木刻楞简易木房,墙角木板上露出一截小指头粗的马牙长钉,该死的阔阔夫被中国小伙子打翻,肥猪脑袋刚好砸在铁钉上,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这下,莫妮娜慌了神,中国小伙子也慌了神。

    阔阔夫毕竟是伐木场官员,他再怎么该死也不该死在恰尔科夫家里,更不该死在一个中国人手上。

    这可了得!

    小伙子是中国劳工,他见过莫妮娜,知道她是厨房的厨子,他也见过爱莲,因为爱莲是西伯利亚伐木场的小天使,劳工们都认得她,也喜欢她。可是,莫妮娜并没有注意过这个东方人,更不知他叫什么。

    虽然都是劳工,但苏联人对东方人还是很鄙视的,莫妮娜虽然没有那么严重的势利眼,但她分不清这些黑头黄皮肤的东方人到底哪个是中国人哪个是朝鲜人,看上去都差不多,肤色像,长得像,说的话都听不懂。

    莫妮娜看着这位身材单薄面容清瘦的年轻人,迟疑地问道:“兑,瓦斯多驰尼克?”

    莫妮娜说的是俄语,意思是:“你是东方人?”

    小伙子的俄语好像也不大通,他并没有听明白莫妮娜说的确切意思,不过他判断的出,莫妮娜是在他问什么……

    小伙子用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亚,柯塔依茨。”

    小伙子的音不那么准确,但莫妮娜还是听明白了。他是中国人。

    “嘎斯巴斤(先生),斯巴斯依巴(谢谢)!斯巴斯依巴(谢谢)!”莫妮娜慌里慌张地向小伙子鞠躬,致谢。

    这一下,小伙子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是否是因为他听明白了莫妮娜称他“先生”有些诧异,有些受宠若惊,或者干脆就没有听懂莫妮娜说什么,见莫妮娜一个劲儿地鞠躬,有些承受不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受到人家如此的礼遇,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苏联女人给他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

    3。一(3)

    小伙子的脸刷一下红了,是紧张的,抑或是害羞的,他急忙摆摆手说:“不必这样。”

    小伙子说的是汉语,见莫妮娜听不懂,他又摆摆手说:“尼那地。”他的音确实不准确,应该是“聂那达”,意思是“不必这样”,他却说成“尼那地”,不过莫妮娜基本听懂了,她点点头。

    “把它,先弄到隐蔽处……”

    小伙子指了指阔阔夫的尸体,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把它搬到外面去。莫妮娜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恰尔科夫回来了,见此境也大吃一惊。幸好恰尔科夫懂些汉语,能够跟小伙子进行沟通。

    当天夜里他们就定下了弃尸逃亡的计划。

    4。二(1)

    这个中国劳工叫李长庚,山东人。

    老话说,有啥样性子就是啥样的命。这个李长庚,为人仗义,就是做人太实,性子太倔。在山东老家时,他就是个犟驴。他的家乡曹县李村,历史上也是出响马的地方,太平天国那阵闹过拳匪,看家护院的镖师、舞枪弄棒的把式,代代都有,也不算啥稀罕事。李长庚小时候就拜当地一个有名的拳师练过拳脚,别看他个头不高,但身手异常敏捷,是师傅一帮弟子中功夫最好的。可惜他家里穷,供不上吃粮,半道上就停了,老拳师非常惋惜,但也没办法。那年月,兵荒马乱,再加上年年大旱,收的没有种的多。李长庚家是佃户,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家人吃糠咽菜,日子苦的没法形容。

    饥寒交迫的生活让人无奈,让人心酸,为了一家人能够活命,李长庚的父亲一狠心就把李长庚的大妹卖给地主家做丫环。地主少爷想霸占他大妹,李长庚就把地主少爷给揍了一顿。地主少爷就把气撒在他大妹身上,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从早到晚地干活,还不给饱饭吃,大冷的天让她睡草棚,天寒地冻,又累又饿,他大妹终于病倒了。地主家一看没治了,就把他大妹赶回了家,没几天就死了。李长庚的娘也病倒了。李长庚咽不下这口气,要去地主家讨个说法,被他爹死死拦住。

    俗话说:民不跟官斗,穷不与富争。李长庚的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辈子只知道耕田种地,哪敢让李长庚去地主家闹腾。他爹整天守着他,生怕再惹出乱子,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儿子……

    后来,他爹指着病怏怏的母亲和几个瘦弱的弟弟妹妹说:“长庚呐,这一家人就靠你了,赶快收拾一下,跟乡亲们到关外去闯闯吧,听说那边有活路,将来好了,就带个信儿来……”

    就这样,李长庚跟着乡亲出山东,一路昼伏夜行,闯过一道道关口,踏进关东大地。那一年他刚满17岁。

    初到东北,白山黑水,他们并没有现想象中的黄金。不过,那大片大片肥的流油的黑土地确实诱人,李长庚当时想,这么好的土地咋就没人种呢?要是开垦了,说不定还能长出好庄稼来。

    他们在镇上找活儿,被一家煤矿招了工,等他们上了火车被拉上矿山,才知道是给日本人挖煤,他们的肠子都悔青了。李长庚打小就听说过,日本人非常残忍,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就有小日本。

    日本人把煤矿看管的跟监狱似的,他们给每个矿工编了号,吃饭凭票,每月的工钱,既不是中国钱,也不是日本钱,而是一张纸票,说是每半年可以兑换一次现金。矿工们每天从早到晚下井挖煤,拉煤,非常辛苦,一些人累病了,日本监工不但不给治,还不给饭吃……

    那时候每个月都有病死的人,更有一些人干脆就是活活累死的。这样的劳作牛马不如,简直是杀人。李长庚几次想逃走都没得手。有一次刚准备翻墙就被岗楼上的卫兵现了,幸亏躲得快,差一点挨上枪子儿。他被日本人吊起来毒打了一顿,浑身是血。

    这座煤矿简直是人间地狱,矿工们实在难以煎熬,李长庚和乡亲们暗下决心,就是死也要逃出这个魔鬼之地。

    一天夜里狂风大作,矿山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矿工们感觉时机到了,立即采取了行动,他们收拾掉了宿舍的守卫,乘着夜色翻过围墙铁丝网向远处逃去。没过多久,就被日本人现了,一时间灯光乱闪,枪声大作。无奈月黑风大,日本人根本摸不着方向,只能乱放一顿枪。

    李长庚他们也摸不着方向,迷迷糊糊跑了一夜,天亮时,现闯入一片荒野,他们又饿又冷,四下寻找了一些野菜野果充饥。后来他们就来到熊瞎子沟,做起了淘金客。

    在熊瞎子沟,他们整天劳作,下坑道,挖沙,淘金,他们每天淘的金子全部交给了金把头。

    淘金客中流传着一句话:淘金不藏金,到头一场空。因为每个淘金客心里都揣着一个财的美梦,仅凭金把头给的那点工钱,猴年马月才能家致富,做梦娶媳妇。再说了,金客们经常赌博,金把头手下暗中勒索,克扣,金客们常常是干了一年两手空空。尽管金把头把的严实,私藏金子的事还时有生。据说他们来之前,就有三个金客被金把头挖去双眼削去双臂撂到后山喂熊瞎子了。

    5。二(2)

    老乡们受不了金把头的盘剥,决定逃出熊瞎子沟。

    那天后半夜,天黑沉沉的,山上雾气腾腾,李长庚和老乡们钻出窝棚没跑多远就被金把头的护矿队现了,两个老乡吃了枪子儿死了。

    李长庚他们一路奔逃,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就地躺下休息,没想到一躺下就睡着了。

    李长庚被人弄醒的时候,才现自己已经被人绑了。抓他们的不是金把头,而是乌鸦岭上的一股土匪,匪叫戚大彪。

    土匪向他们打听熊瞎子沟的况,匪说只要帮他拿下熊瞎子沟,就让他们带走自己的金子,还给赏钱。李长庚倒不想那些赏金,他只想杀了金把头给死去的老乡报仇。

    乌鸦岭土匪攻打熊瞎子沟的时候,李长庚一刀劈死了正向戚大彪开枪的金把头,救了他一命,让戚大彪感动不已。戚大彪想留李长庚在山上做二当家的,李长庚不愿意,说要回山东老家照顾爹娘。戚大彪说,现在日本人已经攻占了东三省,你回不去了。李长庚没有办法,只好暂时留在乌鸦岭。

    在乌鸦岭,李长庚闲来无事,倒是练的一手好枪法。

    日本鬼子想打熊瞎子沟金矿的主意,对乌鸦岭进行围攻,戚大彪预先安排人马在几个淘金坑道里埋上炸药,他说绝不能让中国的黄金白白落在日本人手里。

    那场战斗打得非常惨烈,日本鬼子的小钢炮炸毁了山寨所有据点,山上人马死伤过半。山上的兄弟们打退了鬼子的几轮进攻,最后弹药打光了,只好向深山老林撤退。

    他们在森林里迷失了路,戚大彪又负了伤,弹尽粮绝,陷入绝境。戚大彪要李长庚带上剩余的弟兄向北撤离,他在后面把鬼子引开。

    临别的时候戚大彪对李长庚说:兄弟,你我相识也是缘分,前面是我抓了你,后来是你救了我。现在,我已经走不了了,日本人的追兵就在后面,我们不能都送死。我们上山做土匪也是迫不得已。日本人侵占我们的土地,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我们杀他们是天经地义,就是死了也值。记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打日本鬼子……

    李长庚带着几个弟兄翻过山岭,走进一片旷野,他们又累又饿迷迷糊糊走了一天。后来,他们突然听到了枪声,一个马队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他们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几乎是束手就擒。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穿越了国境,闯入了苏联境内。

    他们被苏联边防军关押了几天又被押去修铁路。

    那段时间,苏联人看管的虽然很严,不过每天给他们饱饭吃。现在好了,修铁路虽然非常辛苦,整天挖土方,搬石头,筛沙子,但是能吃饱饭。能吃饱饭就有力气,有力气就能逃走。

    一次,乘看管人员不备,李长庚带着几个人逃脱了。他们在茫茫荒原上跑了一天,他们自己也傻眼了,一望无际的荒原,除了稀稀拉拉的荒草,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烟,没有一点儿活命的气息,除了呼呼吹的北风,四周死一般沉寂。他们害怕极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他们在荒原上迷迷糊糊跑了两天两夜,疲惫不堪,后来又被苏联边防军抓了回来。这一次,他们被抓去修工事,身边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跑不了,也不能跑,只好老老实实干活。他们白天干活,晚上被关进一间大房子里,铁门紧锁,门外还有哨兵,这一下他们插翅也难飞了。

    修完工事后,他们又被押上火车送往西伯利亚……

    6。三(1)

    恰尔科夫夫妇对李长庚解救爱莲之事非常感激。***

    李长庚摆摆手,指着阔阔夫的尸体说道:“感谢的话就别说了,赶快把这个死猪处理掉要紧……”

    恰尔科夫跟莫妮娜大致解释了李长庚的意思。看着阔阔夫的尸,恰尔科夫一家人极度恐慌起来。

    “要是被官方抓去,那我们……”

    莫妮娜的话没敢说完,犹犹豫豫地看着丈夫恰尔科夫直摇头。

    “要是那样,就完了……”恰尔科夫无奈地说。

    “可是,他是帮助我们的,是他救了爱莲……”莫妮娜紧张地说。

    “所以,由我去……”恰尔科夫说。

    “那样的话,我和爱莲……该怎么办?”莫妮娜几乎哭了出來。

    恰尔科夫无奈地摇摇头。

    “快点!”

    李长庚再次催促,他有些不明白,这两口子还在犹豫什么。不过,他猜得出来,他们肯定是说关于阔阔夫的事,大约是如何处理尸。

    恰尔科夫和莫妮娜,还有爱莲,一家三口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同时投向了李长庚。那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充满了悲伤,也有无奈。

    李长庚不知道这一家人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他有些奇怪,也很不理解。

    “什么也别说了,先找个地方,把它埋了。或者,干脆扔到河里……”

    莫妮娜不知道李长庚在说什么,目光转向丈夫恰尔科夫,恰尔科夫给她翻译了一下。

    “啊!那样,可以吗?”

    莫妮娜紧张地看着丈夫。恰尔科夫的脸色很难看,神紧张而焦虑。莫妮娜又转过身来,看着李长庚。

    这个陌生的中国小伙子,典型的东方人的特征,黑头,黄皮肤,身材不高,还有点清瘦。但他一脸的真诚,神沉着而冷静。

    看着李长庚沉着的样子,莫妮娜更加矛盾了。她回过头来,看着偎依在自己怀里吓得瑟瑟抖的女儿爱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已经不知所措了。

    李长庚把目光再次转向恰尔科夫,那眼神非常肯定。显然,他是在最后催促。

    其实李长庚心里也急,他是想尽快把尸处理掉,好脱身,也好让恰尔科夫一家人免受牵连。

    恰尔科夫看着妻子莫妮娜和女儿爱莲,再看看李长庚,他点了点头,一咬牙说:“只好这样了。”

    李长庚找来两根长木杠,用绳子在底端绑了两根一米左右的短木,做成爬犁状,然后把阔阔夫的尸绑在爬犁上,用莫妮娜找来的一块旧布子包住肥猪脑袋。恰尔科夫腿脚不便,李长庚就和莫妮娜一人抓一根木杠,把阔阔夫的尸体悄悄拖向西边河谷。

    那天夜里,月光出奇的蓝,幽蓝的月光,缥缈中又有几分神秘,把幽深的夜空照的异常诡异。旷野里不时传来几声可怖的怪叫,风吹原野枯草荒地的声音,野兽的嚎叫哀鸣声,还有说不上来的声音,那些来自天地旷野呼号和呐喊……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月光地里行走,人的身影就跟幽灵一样,诡异,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从伐木场住地到西边河谷约有两三里地,没有路,他们就借着淡淡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移动。其实莫妮娜也没什么力气,全凭李长庚拉着。他们在半道上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借着月光,判断了一下方向,又继续前行。

    到了河边,李长庚找了一块条石绑在阔阔夫的肥腰上,将尸用力推下去,沉入河中。他们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

    秋天,河水很深,肥猪阔阔夫被扔进河里,“噗通”一声就没了踪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看着肥猪阔阔夫在幽深的河水里消失了,莫妮娜长舒一口气,对着月亮默默祈祷。

    她在祈祷什么?李长庚并不知道。

    莫妮娜自己呢,好像也不十分清楚。其实,她并没有从惊恐中完全解脱出来,刚才在路上,包括在家里时,她的身体一直在抖,一路上都在抖,直到现在,她依然在抖。她不知道该对李长庚说什么,她看着他,内心充满了感激。

    7。三(2)

    蓝色的月光下,这个黑头的中国小伙子,个头不高却很挺拔,皮肤黝黑而有质感,五官端正,目不旁视,眉宇间有一股英武之气,看上去非常硬朗而且自信……

    小伙子非常利索,一路上莫妮娜就感觉到了,刚才处理阔阔夫的尸,他想得那么周到,他的沉着、冷静,让莫妮娜感觉到一阵温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信任。

    是的,现在,莫妮娜对李长庚充满了信任,尽管语不通,尽管她不知道他的任何况,在她心里,他是个好人,他一定是个好人。

    “嘎斯巴斤(先生),斯巴斯依巴(谢谢)!”

    莫妮娜向李长庚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诚恳地说。

    李长庚知道莫妮娜在谢谢他,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尽快离开这里。

    莫妮娜带着李长庚回到家里。

    恰尔科夫看着李长庚,非常诚恳说:“再次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但是,这件事,绝不能连累到你。”

    恰尔科夫的汉语非常生硬,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李长庚大致听明白了。

    “不要这么说。阔阔夫是个恶魔,他不但欺负中国人,也欺负你们苏联人,他是死有余辜。”李长庚说。

    “可是现在,他是看管我们的官员,他失踪了,官方很快会现的,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我们现在就逃,免得夜长梦多。”李长庚不假思索地说。

    恰尔科夫摇了摇头:“要逃出西伯利亚,唯一的出路就是铁路。只要坐上火车,就可以到达莫斯科,可以到圣彼得堡,可以到任何地方……”

    恰尔科夫说的火车是俄语“坡尤资”,铁路是俄语“热雷资类达柔给”。李长庚突然想起两年前和乌鸦岭上的几个弟兄被苏联边防军押去修路的事。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整天拉运石料、木料,天寒地冻,周围有荷枪实弹的苏联军人。那是不是恰尔科夫说的西伯利亚铁路?

    他确切地知道也是后来恰尔科夫告诉他的。恰尔科夫感慨地说:那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西伯利亚是亚洲的腹部,物产丰富,沙皇时期就开始推行“远东政策”,亚历山大三世颁布了修建铁路的命令,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亲自到海参崴参加奠基仪式,从1891年到1916年,历时25年全线通车,成千上万的贫苦农民和劳工冒着严寒酷暑开山搭桥,许多人劳累而死……

    西伯利亚大铁路原本是沙皇向远东扩张的一把利刃,它虽然让沙皇实现了掠夺财富的梦想,却没有保住他的帝国统治。然而几十年后,这条贯通欧亚的大动脉,为苏联打败德国法西斯实现卫国战争的全面胜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这是这条铁路的始建者,没落的沙皇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李长庚有些恍惚,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他记得村里老人们说家乡有人到外国修什么铁道的事,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也不知道铁道是什么东西。而西伯利亚大铁路,确实有几十万中国劳工的血汗。只是当时恰尔科夫没有告诉李长庚,连李长庚自己也没想到,他也是这条铁路的修建者之一……

    不过,那年修铁路也让他长了见识,比如,那些平平整整的路基上铺上整齐划一的轨道,长龙似的火车就在上面咵咵嗒嗒地跑起来,非常奇怪……

    他眼前浮现出在矿山给日本人挖煤的境,他们没日没夜地挖煤,背煤,运上火车,每个人都跟黑炭似的,劳累,疾病,死亡,万恶的日本鬼子……

    唉!天下那儿都是穷苦人受罪,受欺压。这时候,李长庚突然对恰尔科夫一家人萌生了一份好感。

    恰尔科夫问李长庚后面有什么打算?

    “想回中国。”李长庚回答得非常痛快。

    “现在,东部战事紧张,你恐怕很难过去,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从西部回去……”

    李长庚并不知道恰尔科夫所说的东部西部的概念。东部,是不是他们闯的关东?西部呢?西部又在哪里?他心想,不管那么多了,西部就西部,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8。三(3)

    “明天,你们先走,我后面赶过去跟你们会合。***”李长庚说。

    恰尔科夫点点头。

    第二天,莫妮娜去请假倒也顺利,她说丈夫的腿伤严重了,需要到镇上去看病,伐木场的官员也就同意了。莫妮娜找了一辆破旧的拉拉车,扶恰尔科夫坐在车上,她和爱莲一起拉着车向镇上走去。

    初秋的西伯利亚,天气已经转凉,深蓝的天空像是掉进了大海,被黝黑的巨浪翻卷,旷野上呲呲地抽着冷风,干燥的空气中夹杂着干枯野草的土腥味儿。

    镇子离伐木场有十几里地,莫妮娜和爱莲累得满头大汗。莫妮娜不太会拉车,要不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她甚至连这种拉拉车都没见过,更别说拉了。她们在厨房烧水做饭,有时候就会用拉拉车拉水,拉菜,拉木柴。

    到西伯利亚以来,莫妮娜整天洗菜做饭,她娇嫩的双手已经粗糙了,手掌上也磨出了茧子,这是以前想也没有想过的事。现在她每天都在干着,被迫干着,有时候累得不知死活,也没地方叫苦,为了活命,为了丈夫和女儿,只能忍着坚持着努力干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莫妮娜已经学会了拉车。然而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一次拉这么远的路还是非常吃力。遇到上坡的时候,莫妮娜在前面拉,爱莲在车后面推。爱莲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什么活,她既不会用劲,也没有力气。母女俩拉车时那种吃力的样子完全可以想象,用举步维艰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每当这个时候,恰尔科夫就要下车来,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他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的样子,不亚于妻子女儿拉车困难的样子。甚至,他上坡更艰难,几乎要跪在地上往前爬了。

    十几里的路,一家三口足足走了半天,到了镇上,一家人筋疲力尽。

    莫妮娜将身上的饰换成钱,说是给丈夫治病用。她购买了一些食物、药品,还有一些衣物。一家人找了个僻静处吃了些东西,一边休息,一边等待李长庚。

    莫妮娜打听到今天晚上就有一趟直达莫斯科的火车,她很兴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恰尔科夫和爱莲,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中,仿佛就要逃出恐怖的西伯利亚回到自己的家园了。

    可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9。四(1)

    李长庚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是关于阔阔夫的。说午饭的时候,伐木场的官员现阔阔夫不见了。肥猪阔阔夫通常都睡懒觉,一般在午饭时就出來了。今天奇怪了,一直没有露面。他的手下去敲门,现他不在家,四下里也没找到他的人影。后来有人怀疑,说他或许到镇上找野女人去了,他的手下正计划着要来镇上……

    听到这个消息,莫妮娜一脸惨白,天呐,这可怎么办?一家人陷入紧张的气氛中。

    李长庚对恰尔科夫说:“先别急,我给我的几个兄弟讲好了,让他们在山上闹腾点小事,把官员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们这边出去就容易了……”

    恰尔科夫给莫妮娜大概翻译了一下,莫妮娜绪好了一些。

    正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边突然传来呼救声:“巴玛给(救命啊)!阿个拉比蕾(抢劫了)!巴几玛乐几沃(抓住他)!”

    没等恰尔科夫反应过来,李长庚已寻声而去。

    李长庚一口气跑到小巷转弯处,迎面遇到两个奔跑的高个男人,手里提溜着一个包裹。不远处似乎有妇女和孩子的哭泣声,李长庚本能地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可能就是抢掠者,他飞快地冲上去,将其中一人摁倒在地,抢过包裹。另一个抢掠者一看,拦住他们的居然是个个头矮小的中国劳工,呜哩呜啦骂道:“依及沃特(傻瓜),乌比拉依阿特苏达(滚开)”一边拔出短刀向李长庚刺来。说时迟,那时快,李长庚向后撤一步,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中那人下腹,就势擒住手腕夺过短刀。

    这时赶过来两个高个子警察。李长庚将抢掠者一脚踹倒在地,对警察说:“他们是强盗。”他准备将包裹和短刀交给警察。这时候李长庚突然现自己说的话警察根本听不懂。两个坏蛋却反咬一口,对警察说是李长庚在抢掠。两个高个子警察看着李长庚,一脸鄙视地问:“瓦斯多驰尼克,切木兑扎尼玛擦?”

    警察是在问:哎,东方人,你是干什么的?

    警察说话的语速快,李长庚根本没有听明白,愣在那里,他回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看着手里的包裹和短刀,一时解释不清,他非常气愤,也很无奈。

    两个抢掠者反而有些得意了,居然走过来想从李长庚手中拿走包裹,李长庚大怒。两个警察却不辨是非,对李长庚很凶,他们强行将李长庚铐住。就在这时候,巷子那边走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

    “哎,那包裹是我的。”那老妇人指着包裹对警察说,“谢谢你们帮我夺回了包裹!”

    “哎,老太太,您看看,是谁抢掠了您的包裹?”警察问。

    那老妇人向两个抢掠者和李长庚扫了眼:“对,是他们,这帮可恶家伙,上帝呀,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警察中有一位好像认得老妇人,走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那三个人说:“老太太,您得仔细看看,具体是谁抢了您的包裹?”

    两个抢掠者显得有些紧张,他们指着李长庚说:“是他,老太太,是这个东方人抢了您的东西。”

    李长庚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那老妇人看了看李长庚,摇了摇头,又看了那两个抢掠者,也好像不是。嗨,到底是谁呢?她一时也说不清了。原来,那老妇人眼神不好,当时根本没看清。

    恰尔科夫一家人闻讯赶来时,李长庚和两个抢掠者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恰尔科夫一家人慌了,急忙赶到警察局。恰尔科夫跟警察说了中国劳工的况,警察自然不会相信他。恰尔科夫和莫妮娜一再跟警察解释,警察不耐烦了,说你们证明不了他的清白,必须是那位老妇人亲自指认。

    恰尔科夫一时想不出办法,急的直冒汗。李长庚说:“你们先别管我,赶快去赶火车吧。”

    “那怎么行,不能把你撂下。”恰尔科夫忧心忡忡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们先走,我会有办法的。”李长庚说。莫妮娜看着恰尔科夫摇了摇头。恰尔科夫明白,莫妮娜的意思是必须想办法将李长庚解救出来,否则的话,心里会不安的。

    10。四(2)

    是啊,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现在他抓住了坏人反而遭受不白之冤,被关押起来,必须帮他澄清事实,把他解救出来,大家一起逃走,这样才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良心。***

    再说那位老妇人,已经提着包裹回家去了。

    莫妮娜和爱莲扶着恰尔科夫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们家。天快黑了,莫妮娜敲开了她家的门,跟老妇人说明来意,老妇人让她们进了屋。莫妮娜激动地说:“您好,老夫人,实在太麻烦您了,可是那位中国小伙子是个好人,他帮助过我们,今天是他帮您从抢掠者手里夺回您的包裹的。”

    “唉,我的眼神不好,当时也被吓蒙了,确实没看清。”老妇人叹了口气。

    莫妮娜一再央求。老妇人直摇头:“上帝呀,我当时怎么就没看清呢。”老妇人家的小姑娘,看上去比爱莲小一些,?( 荒原之恋(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18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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