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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

    肇辄对孙干事简单述说了与樊二柱见面、吃饭、和他让自己帮忙带资料的经过。他没有提到证人秋主任机要员小罗,一是小罗没有见到樊二柱将资料袋给自己的情节,二是他认为暂时还不宜提到小罗,若将小罗扯进来,势必要扯到与秋主任见面和替周宇传信两件事儿。与秋主任见面的事儿,他刚才没交代,这会儿说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撒谎;替周宇送信的事儿,更是提都不能提。

    孙干事将介绍信和从封皮内找到的信笺上的笔迹对照了一下,有些嘲弄地对肇辄说:“你就硬撑着吧!我这就打电话到招待所,找找那个你所说的让你带信的人吧。”

    当着肇辄的面,孙干事要通了招待所客房部前台,让前台服务员喊来了樊二柱,孙干事三两句向樊二柱落实身份后,就直往正题去。问他是否托肇辄给别人送资料了,樊二柱很干脆地回答说,他以他的党性做保证,绝没有这样的事儿。当肇辄听到电话听筒中樊二柱那憨厚的声音,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的那番谎话,他整个人就懵了。

    “叔叔,我能看看这信笺上写的是什么吗?”肇辄试探着问到,尽管他认为大事不妙,但他还想把情况究竟是什么先搞清楚。

    “自己写的东西还需要看吗?”孙干事嘲弄地哼了一声。

    “你不让我看,那我怎么知道你要让我说什么?”肇辄表示不服。

    孙干事将介绍信和写了字的信笺一并推到肇辄眼前,指一指介绍信上的字迹,再敲一敲信笺:“要看你就多看几眼,以后别再说你没见过。”

    肇辄看看信笺上的字,确实与自己的字一模一样,可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个东西呢?所使用的信签也不是家里常用的那种,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巧合了。再看信笺上书写的内容,是一段涉及伟大领袖私生活的内容,意思大致是伟大领袖如今有多少女人伺候着,后宫非常庞大等那类非常隐秘的私事儿。一霎拉的眩晕后,他在心底盘算起来,模仿自己的笔迹,书写这么恶毒的内容,这肯定是樊二柱从蓝蓝或者红红姐那里搞到了自己的笔迹,早就请人帮忙设计好了的陷阱,然后再以托自己携带东西为借口,让这件事情坐实的预谋陷害。他想,说不定樊二柱这次到县里来,就是为了办这件呢!于是他在短暂失神后,先将这个问题抛开,将他那无邪清澈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孙干事问道:“叔叔,您觉得我一个常年生活在乡下的中学生,能知道这样的消息吗?”

    “你还别说,我正要问你从哪里听来或者抄写来的呢!老老实实把你的同伙交代出来,也好减轻你的罪行。”

    “我说了,我没见过这东西,更不是我写的。这是别人的陷害!”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托你带信的农村兵陷害你?”孙干事淫笑了几声,然后厉声喝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那托你带信的农村兵能写出这样的东西陷害你?”

    樊二柱那点墨水确实写不出这水平的东西,更别说模仿肇辄的字体。那又是什么高人在后面帮忙和替他支招呢?肇辄打破头想不出也解释不清这问题,于是他不再说话。孙干事和小张再问什么的时候,他就要么一声不啃,要么就只是摇头。见肇辄态度恶劣极不配合调查,孙干事将他转到了派出所临时关押重犯的小黑屋,还给他上了手铐。

    暂且不谈肇辄在小黑屋里后悔不该与樊二柱一同吃饭,答应替他捎带东西的事儿。

    小张与孙干事发现了污蔑伟大领袖和盗窃军事机密的大案要案线索,立即向所领导汇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所领导一听他俩汇报,也不敢怠慢,赶紧向县人保组转述了案件的侦破过程和基本情况。

    人保组王组长听到后,开始也十分兴奋。在全国人民都将伟大领袖视同天神崇拜,认为领袖就是完美化身的时代,敢有人这么污蔑伟大领袖,这可是比盗窃军事机密严重万倍的重大罪行,公审后枪毙他十回还不足以平民愤。但转头一了解,居然是个十三四岁还不太懂事的小孩子干的,他马上就泄气了。他手上的事儿还多着呢,这不,还有一桩秋主任已经亲笔批示的右派份子逃逸案子急待处理嘛!

    王组长最终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暂时先送看守所关押起来,是否深挖严查,待他给领导请示后再做处理。王组长打电话给秋鲁,秋鲁已经启程回省城。接电话的罗机要听说后,代表离去的秋主任指示说,事涉领袖,不宜公开审讯和追查,应单独关押,等秋主任回后再处理。

    29、脱逃下

    。。。

    “猴子”说完自己花两包烟收集的信息后,胡勇正在盘算是否要夜间摸进派出所将肇辄捞出来时,“猴子”的朋友光光的话打消了他刚涌出的想法。光光以派出所常客的经验,讲述了自己的分析的结论。他介绍说,城关派出所的人手少,管辖的范围大,夜间除了一到两名值夜班的民警外,由于无多余人手看管犯人,一般不留犯人在所里,有了暂时不能释放的犯人,通常会移送到北山上的县看守所关押。

    嗯,能在路上动手最好!胡勇想,虽然劫夺这样的重罪是砍头的大罪,甚至会祸及家人,但自己是个老江湖了,家里也都是老江湖,讲究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欠人家的就赶快还给人家。再说自己的身手高明,劫夺人犯只要计划周密,不暴露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脱身的可能。先试试再说!

    胡勇想到这里,把光光拉到一边,仔细询问了北山看守所的防卫布置情况,以及派出所押送犯人的一般规律。光光听胡勇了解这些情况,震惊地问道:“勇哥,莫非你想动手把辄辄捞出来?这可不是偷鸡摸狗的小事儿,那是天大的案子。”

    胡勇赶紧用手将他的嘴巴捂住,警告他说:“你小声点,我相信肇辄是好人。我也不会让你们几个参与动手,你只需要把情况给我说清楚,你们几个人都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走了。”

    “行,勇哥讲义气,为朋友命也可以不要,我光光佩服的五体投地。兄弟我胆小不敢动手,但我保证绝不会将这事儿给任何人泄底的。”

    原来这县看守所正在这范城县北边的山半腰处,到北山看守所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就是穿过眼下这金光路,再北行上山的这条盘山公路。按光光的经验判断,押送犯人一般是白天,盘山公路夜间到看守所尽管距离不太远,但山路难行,所以很少晚上上路。城管所只有一辆边三轮,业务繁忙的时候,押送不太重要的犯人,一般步行或者在镇上找些顺道的牛车之类的,但比较重要的人犯,通常是使用边三轮。边三轮只能坐三个人,犯人占一个车位,那么押送的民警应该最多两个。

    光光讲完自己能掌握的情况和押送规律,胡勇沉思着盘算起来。

    这金光路虽然不宽大,但毕竟是出城关的主要路口之一,终日里人来人往的,在街上动手人多眼杂,肯定是不行的,要是在盘山路上动手,情况就会好许多。盘山公路两边都是长满灌木和杂草的斜坡,动手劫下人后,只要往灌木丛一窜,神仙都难再抓回。如果能在路上制造一起车祸,搞得像是押送人自己不小心翻车让犯人跑了,那就更是完美。但是怎样才能制造一起车祸呢?晚上倒是简单,地上挖条浅沟,用些草叶树皮之类的伪装一下,不让开车的发现,到时候自然不怕他不翻车。如果车过沟坎实在是走运没有倾覆,也可从山坡上滚几块大石头将车砸翻,或预先将棵把路旁的大树树径砍个七七八八,待车经过时让树突然倒伏拦截下边三轮,自己再出来动手劫人。问题是押送会不会在晚上进行呢?

    类似肇辄这样的案子是有可能的,先准备着吧,如果今天劫不到人,明天再看情况决定。胡勇粗线条地计划了一番,决定现在就上路做些准备工作,他临行前将光光拉到身边吩咐道:“你们三个最好再跑一趟,帮我把所里押送动身的时间摸清楚。不要进去,侧面摸一下就可以了。我先到山路上去看看,做些准备工作。如果事情急,留两个人在路上制造些情况拖延一下,另一个赶紧回来给我报信。”

    给光光嘱咐了一番,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几人中“猴子”更灵光些,遇到事儿会做出比较妥善的应对,于是胡勇又将“猴子”唤过来也嘱咐了一番,然后才独自一个人向盘山公路的深处走去。

    几个知青在公路边缘合计解救肇辄的时候,当然不知道也没兴趣去关注黑市上几个城关镇周围村庄的乡民们正围在一堆合计什么。

    知青和乡民的关系,应该说从大规模知青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运动开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运动之初,尽管质朴的乡民们,对一帮子城里娃娃到他们这儿虎口夺食也不太满意,人懒是懒些,劳动技能差一些,但毕竟刚来的城里娃娃们,基本还算守规矩,偷鸡摸狗的事儿有一些,但毕竟是个别现象。因此知青和乡民们,关系差是差一些,但对立只是偶然,冲突也只是局部的。但从七十年代城里招工、病退和工农兵大学重新恢复招生以后,这城关周围的几个村庄就成了被盗被抢的重灾区。跑关系走后门想回城到县里办手续的知青多了,人来人往之际,顺手在城关周边的村里偷些青菜瓜果,摸几只鸡鸭鹅兔的还只是小意思,最近居然出现调戏农家闺女和入室打劫猪牛的事儿了。

    今天上午就有好几拨人到了李村、金岗、陈楼等地偷摸枣子、黄瓜等,一些村民提着扁担、冲担、锄头等家伙,一直撵到了城关,但还是让他们跑掉了。但是这些人中的几个,相貌还是被他们记下了。于是,在陈楼村的**陈三发的鼓动下,一些傍晚准备到城关进行黑市自由市场交易的村民们,除了日常携带的背篓、提篮、包袱外,就自发的多带上了一件劳动工具。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让他们发现了白日里的那几个知青,就一定要找个由头干上一架修理他们。

    “猴子”和光光三人从金光路北的黑集市穿过找胡勇的时候,几个上午参加了围堵知青的村民发现这几个路过的,正是上午没有被逮住的家伙,当时就有人忍不住想起身动手,但被陈楼村的**陈三发按住了。

    陈三发毕竟是村干部,比一干村民有头脑,他不是不想动手,他只是想如果此刻双方干起来的话,能把挑起殴斗的责任推卸给知青们,以后上面处理起来自己这边就主动得多。他懂得主动挑起事端和被迫还击之间的区别。所以他让大伙儿做好动手的准备,但暂不能惊动那边的四个知青。

    “猴子”和光光、进进三人再次从黑集市穿过的时候,“猴子”发现或蹲或坐的村民们眼里都虎视眈眈瞅着自己三人,他心底冷笑不止,还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些垃圾,平日里冲突起来,不成群结队没有一个人有种独自上前的;动起手来,一见血就浑身发抖手脚打颤;遇见不要命的知青发狂的时候,或者某个气焰嚣张的叫嚷要灭他们全家时,就吓得像绵羊一般软了腿脚,或者干脆抱头鼠窜。他现在只是没时间和他们纠缠,否则全部弄死他们。

    “猴子”没有发现今天这些村民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之处,首先,今天他们是有组织的,不再是一盘散沙,有了领头和出主意的主心骨陈三发,组织起来的朴实农民群众也是很有战斗力的;二是今天他们都携带了“自卫”的武器,有了武器在手,即使往日单个乡民的战斗力不如单个的知青,但今天面对手无寸铁的对手,他们有绝对的个体优势,何况人多势众呢!

    已经有些急躁的村民,面对“猴子”挑衅的举动忍不住心中的羞恼站起身来,握紧随身的农具摩拳擦掌打算动手,但被陈三发示意着又岔岔地坐下。陈三发发现那个领头的身材最壮实的知青还没有跟过来,所以他还要再等等看。

    “猴子”和光光三人耀武扬威得瑟地结伴穿过市场,刚走到金光路和解放的路的交汇处,眼力了得的“猴子”就远远瞅见一辆边三轮从向阳街方向,沿着解放路朝金光路开来。车上除了一个坐在挎斗中的外,全部是海军蓝便装的民警,不是押送车是什么?

    “操他个***,提前来了!胡勇这下子没时间准备了。”

    “猴子”心里骂骂咧咧念叨了一句,赶紧吩咐俩同伴在街转角处候着,想些办法将边三轮延误一下,自己转身朝路北飞跑而去。跑过集市到了山路入口,他踮起脚手搭凉棚往山路上瞧去,哪里还见得着胡勇的影子,心里这个焦急啊!他想想也没时间找了,干脆调头拦截吧!

    “去?,老子也过去帮忙拖下时间算了,能不能劫下人来,就凭天命赌运气,靠胡勇自己干了。”

    “猴子”再次由北往南,经过众乡民朝街转角跑的时候,他精明灵光的头脑中一个新鲜点子倏忽跃闪出来:挑起知青与乡民的纠纷和殴斗,让冲突的现场阻挡住边三轮的去路!于是他顺手将一个村民摊在地上一块包袱皮上的鸡蛋抓起几个,朝卖蛋的老乡和他旁边的老乡脸上狠劲砸去,破碎的鸡蛋和蛋清蛋黄,霎时迷住了挨打老乡们的双眼,也让他们的思维瞬间短路。趁此机会,“猴子”将包袱皮上剩余的鸡蛋一把掀翻在地,转身往解放路方向狂奔。

    “干死他?的!”

    “拦下他,给俺揍死他!”

    “快追上他。。。”

    所有的老乡们,眼睛红得像愤怒的斗牛,叫骂着各种难听的脏话,“呼啦啦”全拾起各种早就预备下准备着与知青干仗的家伙,排山倒海般朝“猴子”撵去。还有灵光的乡民,一边追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砖破瓦,投掷向了奔跑中的“猴子”。“猴子”灵巧地左避右闪,一下子就窜到了街拐角处,迎着恰巧露头的边三轮跑去。

    “孙干事,快救命啊!这些老乡搞投机倒把,害怕我检举,要将我打死了好杀人灭口呀!”

    “猴子”拦停边三轮,向从三轮摩托后座上站起身,对眼前局面感到莫名其妙的孙干事投诉着乡民的暴行。

    孙干事看看躲在自己身后的“猴子”,又看看往日里一见着民警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乡民,这会儿居然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围拢上来,而且看趋势人是越来越多。不由恼怒地吼道:“反了你们!给我让开,不然将你们全铐起来。”

    乡民们举起了冲担、扁担、锄头、铁锨,没有理睬孙干事的恐吓,脸上除了愤怒和仇恨,也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和恐惧,嘴里还骂骂咧咧,诅咒个不休。孙干事恼羞成怒,猛地从屁股后面的腰带上摸出了配枪,上膛后朝天“砰”地发射了一弹。按照他的一贯的想法,枪声一响,老乡就该尿裤子,或作鸟兽状撒丫子四散了。但孙干事没有发现躲在他身后的“猴子”,自从乡民围拢来堵住三轮摩托后,就在他身后以各种侮辱的手式,和各种丰富的面部表情在调戏和作弄着众乡亲,正是“猴子”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原本还有些胆怯的众人。

    孙干事的开枪,不但没有吓着众乡亲,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们。因为他们觉得,就是因为这些城里的干部们对知青各种偷盗和不轨行为一向的纵容和保护,才造成了知青们的肆无忌惮,愤怒的情绪此刻如同滔滔的江水,冲破了堤坝的阻拦后,势同潮涌而下,一往无前,人挡敢杀人,佛挡敢灭佛!

    也不知是陈三发还是某个其他老乡发了一声喊:“揍死他个?!”,顷刻间十几把裹挟着愤怒和仇恨的冲担、扁担和锄头,就朝孙干事身后左闪右躲的“猴子”身上招呼而下,冲在这些人最前面的,是手握包着铁皮尖头冲担的陈楼村的陈三娃。

    陈三娃是县城附近陈楼村一个不到二十的淳朴憨厚的庄稼汉子,前些天刚过门的媳妇儿在通往县城的公路旁下地干活,一帮到县城去办事儿或是赶集的知青们,路过身穿新媳妇花衣裳的三娃媳妇时,不仅吹着口哨打着唿哨,出言口齿轻浮地调戏她,还有些过分的知青做出了行动上的。陈三娃当时不在场,事后媳妇被人作弄了的他还遭全村人嘲弄和讥笑,他觉得当时如果自己在场,肯定拼着破家灭族,也会上前干死那动手的知青的。今天他之所以跟着村里人到集市来,就已经有了为洗刷前耻而拼死一搏的想法和准备。

    “猴子”本来有恃无恐。历来与知青的冲突中,客场作战的知青们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对于本土作战的乡民们并不忌惮。知青在当地是无根的过江龙,既有老人家上山下乡的政策保护,敢对知青下狠手的,必然会被组织上视为破坏运动的反动分子而严厉打击;另外一个就是心理优势了。乡民们拖家带口,祖祖辈辈根就在这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打不赢,威胁几句要灭他满门,半夜在他们家周围装鬼弄神,泼些血水,弄死几只畜生就可以彻底动摇他们的反抗意志。因此,当陈三娃那根尖头冲担扎入他的胸膛的那一刻,他脸上还挂着嘲弄的微笑,似乎在嘲笑这些没胆的人,你有种就真来。

    “扑哧”,冲担入肉后,“猴子”体内的鲜血,如同千尺的深井钻穿后喷涌的石油,霎拉间浇淋了身前孙干事的满头满身。“猴子”双手紧捏冲担,脸上满是讶异和难以置信;孙干事也沾光挨了几扁担,他的脸色白得如同洁白的纸张,恼怒惊劾让他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孙干事跳下车来,一手托着身体开始发软的“猴子”,一手将枪口朝着陈三娃头皮上几寸的天空举起,“砰砰”连发两弹,然后又朝一众乡民的脚前也放了一枪。同时,他口中吆喝着驾驶摩托车的小张赶紧发动车,冲过乡民的人墙封堵。

    孙干事近在咫尺的三枪,和巨大的枪弹出膛的轰轰声,似乎惊醒了一部分狂热的肇事乡民,他们松开手里紧握的杀人农具,侧开身,下意识地为“轰隆隆”碾来的边三轮让开了一条通道。挎斗里坐着在押犯肇辄的摩托车,飞快地向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疾驰而去。

    天空只余一抹微微的亮光,暮色下的盘山公路,已经看不太清楚路面的状况。心慌意乱的城关镇派出所民警小张,因心情过度紧张而忘记拧开车前大灯。只是下意识地踩着油门,拼命让摩托车快些,再快些。他想要赶紧将人犯送到看守所,再赶回来帮助他的同事。

    摩托车刚刚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右转驰过了一道急弯,民警小张还在为自己高明的车技得意时,他就感觉车前轮歪下了一道横贯路面的,就似山上雨水冲刷出的,为了排泄积水自然形成的浅浅的沟。同时,右方摩托车拖拽的挎斗下部,也撞在一块尺余高的落石上。巨大和急促的冲击力,将整个车身连同挎斗一道朝自己这个方向托起,然后腾空翻转了180度,重重地扣在自己身上。在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坐在挎斗里的在押犯,以他未曾意料到的敏捷身形,随着车身的翻滚迅捷地弹跳而起。

    。。。

    “勇哥,出来吧。没事儿了。”

    双手戴着手铐的肇辄,站在路边小声地呼喊着胡勇。他左边山坡下不远处,是那辆歪歪斜斜翻扣在树丛中的失事摩托,摩托下压着流血昏迷的民警小张。从“猴子”现身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胡勇应该在押送的半途上打算营救自己,也做好了跳车的准备。翻车的瞬间,双手使不上劲,他只能借助车身为支点,脚蹬挎斗,侧腰一个鹞子翻身,这才险险没有伤着自己的脱了身。

    过了好一会儿,胡勇的身影才从右面高坡一边的树丛后现出。走到肇辄身旁,看看下方的车祸现场,胡勇神色有些惶惶不安,也有些尴尬地问肇辄:“没伤着你吧?”

    肇辄神色轻松的摇摇头

    胡勇救出肇辄纯属无心插柳。

    当他在山路拐弯的地方发现那条自然形成的排水沟后,他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营救伏击地点,估计摩托车那种小轮车辆看到沟坎时,应该减速缓慢通过,他打算趁摩托减速的机会滚下一块石头,砸翻边三轮,让自己有机会去营救肇辄。但从山坡上试着推下一块不小的石头滚到路**,他下到路面检查效果时才突然想到,边三轮的挎斗还不知在哪一边呢!如果滚落而下的石头是砸在肇辄乘坐的一边,岂不是会把他砸死?想想感觉不能用太大的石头,于是他准备再到上面山坡上找块小些的石头,已抛弃在路面上的石头,时间太紧也来不及清理了。恰好他刚爬上山坡,就听到了枪声,他以为是“猴子”三人提前动了手,赶紧转身往下赶,还没到路边,又听到摩托“轰隆隆”的发动机轰鸣,再接着就目睹了摩托倾覆和滚落下坡的事故全过程。翻车的当儿,他心里一紧,他想肇辄别也跟着完蛋吧?要是那样,好心就办了坏事,救人就变成了杀人。此刻见肇辄无恙,他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只是为自己的粗疏和鲁莽有感到些尴尬。

    “要帮他一把吗?”胡勇指指山坡下的受伤民警问。

    “不用了!”肇辄神情冷漠地摇头拒绝。

    胡勇有些诧异,肇辄应该不是个性格冷漠的人啊!但他没有想到倾覆在车下的那人,几小时内对肇辄精神和的伤害,已让他终身难以忘怀了。那人不仅为了立功受奖将他押回派出所审讯,而且为了逼他交待出所谓的同伙,还几次使用了下流的暴力手段。肇辄是绝不会同情和帮助那样的混蛋的!

    肇辄一边慢腾腾走向倾覆的摩托车,从昏死的驾驶员口袋里搜出手铐的钥匙,从容解开自己的双手,一边向胡勇讲述了“猴子”那边刚才发生的事情,见胡勇急**赶往冲突事发地点帮忙,他拉住胡勇的手,让他配合自己将车祸现场的石头扔下山坡,再仔细清理完现场人为因素的痕迹后,这才要了自行车钥匙,又问清自己的自行车停放位置后,叮嘱胡勇说:“别直接过去,要装成从其他地方赶去的。这里的车祸,是事故,不是人为造成的,勇哥明白吗?”

    胡勇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再拍拍肇辄的肩膀,感慨地说:“你小子真是生错时候了!换个时代,象你小子这样的脑袋,唉。。。”

    胡勇感觉喉咙发酸说不下去了,转身朝山下走去。肇辄追着他屁股提示道:

    “别急勇哥。过去后把猴子哥赶紧送医院,完事后直接回省城。这里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你就别管这里的事儿了。”

    30、政治智慧

    追悼会进行得很隆重也很顺利。

    鄂豫军区副司令员兼空军司令邱鹏的追悼会,在省会夏江的省委礼堂隆重举行。追悼会上午八点正式开始,但七点钟时,身穿夏季白制服蓝裤子外扎武装带的民警,和穿草绿军装的持枪战士,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会场周边,以及省城南湖机场到省革委会驻地之间的道路封闭了,因为参加追悼会的章副总理和一干京都的大佬都要当天早晨才赶过来,而且,追悼会一结束还要马不停蹄地返回京都。

    “老秋家的人没来吗?”

    刚由“红旗”车队护送着从机场赶到会场、绰号秀才的章乔春副总理,与各路迎接的人马寒暄过后,见休息室中迎出来的逝者家眷,除了三个年龄姿色各不相同的女流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上前,于是有些诧异地问从机场就一路相陪的军区马政委。

    军区司令老贾自从在机场和他打过一个招呼后,就远远地?在一旁不肯再拢身。

    “老秋就一个儿子,恰好有些急事处理,还没赶到会场。”

    马政委有些尴尬地回答他。

    “我今天是代表领袖他老人家来的!”

    面对诸人说话时,章秀才“老人家”三个字说得感情饱满、声音宏亮,但是镜片后面冷漠的眼神,传达出他此刻心中的不快,对老马说完那句后他没再开腔。

    与三个女人很和蔼地握握手,对其中那个二十多岁,据随扈人员介绍其身份为老秋媳妇、沪江某副主任侄女的女人,他还刻意亲热地多寒暄了几句。那漂亮的年轻女人也有些不合时宜地微笑着,还搀扶着他谄媚地一路将其护送到休息室,让他在沙发上安坐好,又将丰满的身躯还在他身上挤挤擦擦,恭谨地聆听着他的教诲。

    老贾冷眼旁观,暗暗为秋鲁感到不值。

    秋鲁当天实际上很早就起床了。他穿一身黑色中山装,袖缠黑纱胸缀小白花,早早就赶往会场,站在会场的主入口,亲自接待前来追思和哀悼的各界普通群众。昨天范城县里发生的一切并没影响到他此刻的情绪,他对自己的政治智慧和能力信心满满,只要他能及时赶回范城,相信一切难题都会顷刻间迎刃而解、烟消云散。

    秋鲁名义上的老婆闻慧,此刻正很有心机地陪同着他继母闻兰和妹妹秋眉,守候在主席台后面的休息室门口,与各路身份显赫、有资格进入休息室的来宾和大佬们周旋。

    秋鲁其实知道有身份的来宾,包括那个代表总理前来主持追悼会的显赫人物“章秀才”,都会从主席台后的侧门进场。进场前,按例也会先到休息室小憩片刻,接见一下家属,再和其他有身份的来宾寒暄一番,然后才会踩着点进入会场出席会议。他是有意到大门口接待普通群众的,这是秋鲁坚持的,并不是追悼会的议程规定。他的目的,一是可以给前来参加追悼会的普通干部群众留下亲民的良好映象。当然他现在的级别,与普通人众心目中具备亲民形象要求的那个级别还差的很远,但他不介意早些这样开始做;二是他想避免在休息室提前见到那个显赫的京都来人,除非不得已,他也根本不想和“章秀才”们有什么非议程内的接触,尽管他知道这样会得罪“章秀才”和他所代表的沪江新生派系,但他更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受到老将帅们的欢迎,他觉得自己更需要赢得老将帅们而不是“章秀才”们的欢心。所以他今天到前门迎接客人也是刻意而为的。

    秋鲁已不是标准纯粹的军人而是个准政客了,他对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国内政局的走势分析和判断是这样的:国内政局变化和所有高层人士的洗牌,应该围绕一零一倒台而转动。一零一事件的直接受益者是“章秀才”所代表的沪江新生派系;受损害的是军中父亲等一帮老将帅。他们或主动或被动被拖下水,搞得十分狼狈,似乎前景堪忧。但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秋鲁,尽管目前“章秀才”们的新生派系很得宠于今上,但国家的未来,仍就掌控在军中老将帅手中。

    一零一事件的发生,与其说是因为“章秀才”们政治上的步步紧逼,使得一零一感受到接班人地位受到威胁才迫不及待地动手;不如说是今上习惯于左右逢源,将所有的政治势力都玩弄于手掌心,不断通过启用新生政治势力,并以新势力驱逐旧势力造成的。从国内长远的政治前景来分析,“章秀才”们虽然当前红得发紫,但毕竟根基浅薄,等到他们扎下深根时,可能也就是他们功高震主政治前程到顶的时候了。

    秋鲁如今的级别够不着也用不上“章秀才”们,与他们关系搞得再融洽,对自己的帮助也有限;但等自己需要或用得着的时候,以当今洗牌的速度,他估计“章秀才”们即使还在台上,也肯定走了下坡路。与其现在刻意交好“章秀才”们,得一些看得见摸不着的小甜头,还不如讨好老帅们,为求得他们继续的支持和自己长远的利益埋下伏笔,何况鄂豫两省的大政目前还掌握在老贾一班子军人手里呢!

    与父亲军中老弟兄们的派系结盟,他也并非单纯从心理上的亲近感来考虑的,更多的是出于长期政治上的需求。“章秀才”们与绝大多数当前受压制的老将帅、老干部关系极为紧张,秋鲁故意冷落他们,就是做给与会的一众老干部和军中将帅们看的。秋鲁这样的做派,表面看短期会受损,但从长期来看肯定受益。红色子弟从政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不是人们想象的有后台和父辈的荫庇,而是他们能获得常人没有的信息,并依靠家学渊源能透过政局纷乱的表象看到其实质,从而始终保持政治上的高瞻远瞩。

    待京都来人全部到达休息室,又直到所有普通来宾也入场完毕,追悼会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秋鲁这才赶往休息室。进门时,与“章秀才”恰好错肩而过。

    秋鲁和妹妹秋眉左右搀扶着继母闻兰,走到了父亲的遗体前,侧对大会主席台作为家属开始进行守灵时,时间刚好掐在八点整。

    追悼会由军区贾司令员主持,哀乐和国际歌后,是“章秀才”作为党**和老人家的代表致悼词。

    “章秀才”的悼词很长,秋鲁没有完全记得住,因为他忙着去为“章秀才”相面观察其表情去了。“章秀才”的悼词,就是吐出来的唾沫和敲出来的钉,想收是收不回的,会后报纸上会登载,他一点也不着急去听,还有的是时间再去细琢磨,但最关键的几个词汇他还是留意了,因为这关系着他的未来,也关系着他现下的安危。

    给“章秀才”相面的结果,他认为这人政治上会短命。秋鲁是在襄阴附近的武当山参加省里某个会议时,跟一个还俗的老道士学会的相面,尽管他也认为这是封资修的糟粕和不太靠谱的玩意,但其中察颜观色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很有用处;

    观察“章秀才”眼镜片后阴鸷表情的结论,是他认为这人虽然看上去貌似很老练沉稳,但性格并不够果决,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因犹豫不决、当断不断而阴沟翻船。好在这人是自己未来官场博弈中的对立面而不是其同行人,否则,秋鲁就会十分担忧了。

    军委办事组给父亲撰写的悼词,在期间大多数老帅不得善终的情况下,应该算是十分难得的。悼词中使用了一个“伟大”,两个“忠诚”两个形容词。一个伟大是“伟大的战士”;两个“忠诚”,则是“忠诚于党和人民”和“忠诚于领袖”。一个“伟大”和前一个“忠诚”,秋鲁认为这都是类似于父亲那样功勋卓著、死前又没有犯下大错的高级将领或高官显贵应有的褒扬,但另一个“忠诚于领袖”,却让他心中忐忑,冷汗都快下来了。

    从他掌握的周宇写给父亲信中的内容分析,他几乎可以断言父亲即使没有直接支持副统帅的起事,起码也是起事的同情者和知情者,这要是让当今晓得了真相,按当今对待阴谋篡权者一贯的做法,不说是将父亲掘尸后挫骨扬灰,起码自己的生命堪忧,前程更是彻底玩完了。

    “章秀才”悼词念完后,党、政、军来宾和群众代表及亲朋友好向覆盖党旗的父亲遗体告别时,秋鲁倒是没有象进场时那样故意冷落“章秀才”,他当仁不让地将闻慧挤到后边,陪同继母闻兰作为家属接受了“章秀才”和其他各级领导的致哀和慰问,因为这是他的舞台,是他理所当然的表演时刻,他不会容忍任何人插足,闻慧那个小丑和政治白痴更不行。他认为,闻慧和她家族那肤浅庸俗、极端短视的实用主义的政治智慧,只会给自己今后的仕途增添麻烦和阻力,而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助力。

    今天的来宾实在太多,握手致意时,秋鲁竭力想记下所有来宾的面孔和特征,但最后大脑库存几乎用尽,握手的右手腕更是麻木疼痛得抬不起来。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秋鲁仍一边应付着身旁熙熙攘攘的来宾和领导,另一边将目光去捕捉周围有用的目标和信息。他敏锐的眼力很快搜索到一张极为熟悉,但又与自己大脑记忆库中储存的面孔对不上号悲怆的女人容颜。

    那个女人年近五十,没有走近自己这一堆人,只是用一块手帕捂着脸,比其他来宾更悲哀地哭泣着,脸上的神情极端复杂,还远远地不时瞅一眼自己,再又转过脸瞅瞅秋眉和闻兰。

    这是谁啊,无缘无故似死了亲人似的伤心**绝,还以这样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和家人呢?

    当送走所有的领导和来宾,跟随着军警警卫的父亲灵柩车前往火葬场的路途上,秋鲁才猛地醒悟过来。

    那应该是前继母吴月!抚育自己从一岁长大到七岁的父亲前妻吴月。

    怪不得自己几乎认不出她来了,起码二十多年都没有再见过她了。她与父亲生前有缠绕不清的恩怨纠葛,离异后也从未再来探望过自己,但父亲死后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也就了啦,所以她来这里送别父亲秋鲁完全可以理解( 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 http://www.xlawen.org/kan/18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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