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阅读
提琴发出的声音很纯粹,但是王可凡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王可凡即便学过一点小提琴,也绝对不可能花很多时间练过。而如此一来,就更加地令现场的乐师们感到好奇和不解,要说一个这样的门外汉,能在一小时内将小提琴练到他口中所说的世界一流,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可凡依然淡定,他一个接着一个,将脑海中所记下的刚才老乐师拉琴的动作,与每个自己亲身实践所得到的音乐紧密地联系起来,并且如复制黏贴一般,永生不忘地记在脑子里。
拉完一遍,王可凡又拉第二遍。依然是最最简单的单音节练习,可是动作却开始娴熟起来。
白人乐师微微点头,像王可凡这种刚入门就能把每个音节掌握下来的学生,实在不是很多见。不论他是否真的能兑现自己的豪言壮语,但他至少确实是一个对小提琴极有天分的年轻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不过白人乐师相信,如果王可凡肯下功夫,有生之年达到世界顶级水平,并不见得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白人乐师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王可凡来。
牛子山抬起表看了眼,对郭玉菁道:“差不多10分钟了。”
郭玉菁轻轻点头,“不急,还有50分钟。”
牛子山笑道:“你好像很希望他能赌赢啊。”
郭玉菁不回答,牛子山闹了个没趣。
这时候,王可凡放下小提琴,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后,突然问那位老乐师道:“请问能借我一本小提琴的曲谱吗?”
老乐师将从琴箱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王可凡道:“这上面的曲子,没有十年的练习,是无法演奏的。”
王可凡拿过来,翻了一遍,确实如白人老乐师所说,上面的曲子节奏极快,变化又多,对于门外汉来说,快是指法就绝对跟不上。但是好在,他不是一般的门外汉。
王可凡先是看了一遍第一段曲子,每个音节和符号全都记下后,便将曲谱合上放到一边,然后重新拿起了小提琴。
白人老乐师和周围所有明白那周曲子难度的人,全都露出了或惊或恼的神情。
在他们看来,王可凡此举,第一过分地低估了小提琴的演奏难度,第二过分地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第三则侮辱了他们长久以来在为小提琴这件神圣乐器所挥洒过的汗水。
如果一个人在练习过两次基础音阶后就能演奏《舒伯特小夜曲》,那么小提琴还有资格被称为继钢琴之后,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乐器吗?
但是,一段悠扬缓慢的旋律,让他们内心所有的不满,突然地平息了下来。
所有的乐师在听到那段熟悉却又不完全一样的曲子时,全都目瞪口呆。因为王可凡居然在保留旋律的前提下,将节奏减慢到了原来的四分之一!
虽然完美没有了所谓的美感,但每个音符独立地听,依然是干净而稳定的。而且更加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王可凡正闭着眼睛,分明是将整首曲子都背了下来。
“我的上帝,他刚才才看了多久的曲谱,这怎么可能?”一位女性竖琴演奏师,惊声叫了出来。
郭玉菁盯着王可凡,喃喃自语:“天才的记忆力……”
牛子山点点头,一脸佩服道:“我本来一直以为所谓的过目不忘只是传说,看来还是我的见识太少了。”
“不,不是你的见识少。”郭玉菁道,“瞬时记忆力能到这个程度的,全人类中也许每年也就只能出一个吧。”
王可凡慢慢拉着,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将原本只需要五六分钟就能演奏完的曲子拉完。演奏完后,王可凡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心存不屑了。
所有的不满,不知不觉中,化作了期待。
牛子山看看手表,说:“还有半小时。”
王可凡突然睁开眼,举起琴,还是同样的曲子,但节奏被加快到了二分之一。
加快节奏后的曲子,美感上增加了不少。而且由于王可凡将节奏控制得一丝不苟,居然将这首曲子,演绎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白人乐师饶有兴趣地听着,居然感觉颇有意外收获。
十分钟过去,王可凡演奏完第二遍。
这时候,一些早起的客人,开始慢慢聚集过来。
王可凡第三次举起琴,微微吸了口气,旋即右手轻轻一动,随着琴弦和琴弓自然流畅的摩擦,轻快的乐音倾泻而出。
而此时王可凡拉琴的动作,依然宛然一副大师的派头!
原本只是随便来看看热闹的客人们,不知不觉陶醉在了悠扬的琴声中。
客人越聚越多,王可凡拉响最后一个音符,骤然间停下的霎那,甲板上先是一阵安静,旋即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掌声。
忽然,一个贵妇高声喊道:“昨晚上在码头上唱歌的也是你对不对?”
王可凡笑着回答:“对,是我。”
那贵妇居然径直走过去,给了王可凡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着道:“小伙子,下船后跟我回去,给我家闺女当音乐老师吧!我一个月给你十万块!”
王可凡还没来得及拒绝,郭玉菁倒是先不干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语气淡然地对那贵妇说了句:“太少了,我给他一年200万加分成他都不干。”
贵妇顿时脸上一红,颇为尴尬地松开了王可凡。
王可凡松了口气,然后对那位老乐师道:“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举一下曲谱?”
老乐师不解道:“你要干嘛?”
“我想尝试一下,一口气把整本都拉下来。”
老乐师顿时脸都青了,“年轻人,你确实要这么做吗?后面的谱子,你可都没看过啊!”
王可凡依然淡定道:“我只是想试一下,距离一个小时,可是只有十分钟了。”
老乐师迟疑几秒,然后点点头,“好。”
王可凡再度举起琴,老乐师拿着曲谱站在他的跟前,紧接着,王可凡陡然将节奏加快到了原来的两倍!
乐章行进的速度极快,老乐师快速地翻页。
王可凡极为认真地盯着谱子,用一种远超正常人类的反应速度,在短短不到半秒钟内完成对每一个音节和符号,从进入大脑到指挥身体用乐器将曲谱表现出来的过程!
极快地翻过了五六页后,那位老乐师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盯着一丝不苟的王可凡,仿佛在他的脑袋上面看见了闪闪发亮的光圈!
神啊!这根本就是神迹!
老乐师一时间愣神,翻页的速度,居然没能跟上王可凡演奏的速度。
乐声戛然而止。
老乐师心情复杂地看着微笑的王可凡,无比感概地说了句:“中国人,太神奇了……”
牛子山习惯性地转头去看郭玉菁,却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不同以往的光彩,那是一种说不出有好看的绯红。
“这妮子,该不会是……”牛子山心里一惊。
另一头,王可凡已经走向了演奏中提琴的乐师。
第六十三章 闪电式沦陷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长号、小号、长笛、萨克斯管,王可凡学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八件乐器,他总共就花了三小时搞定。在向十几位老师一一鞠躬谢礼后,王可凡不管众人发亮的眼神,又一头钻进船舱。
王可凡找到一架三角钢琴,就像学别的乐器那样,从一点点摸索到了然于心,整整一个半小时,屁股没挪一下。
郭玉菁也就一直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半小时不动弹。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他弹琴时那种仿佛睥睨天下的神态,和自己的父兄在指挥千军万马作战时,是何其的相似!
王可凡专注的模样,叫郭玉菁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难言滋味的迷醉感。
她痴痴地注视着王可凡的一举一动,突然觉得王可凡的动作是那么的潇洒。郭玉菁微微喘了口气,觉得有些脸上发烫。从小到大,一直跟男孩子一样争强好胜,而且基本上回回都胜的她,第一次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忽然,王可凡停止了演奏,猛地转过头来,问郭玉菁道:“郭小姐,这一次,你服了吧?”
郭玉菁芳心一跳,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王可凡还当这妞是要赖账,连忙跟了上去。
“郭小姐,郭小姐你给个明白话啊!”
王可凡一时心切,直接抓住了郭玉菁的手腕。
“啊!”
郭玉菁轻声叫唤,抬起头,竟是满面的红霞,那双原本就勾魂的眼睛,在被填上一汪春。水后,让王可凡一时间居然失了神。
两个人相互凝视半天,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哪门子羞的郭玉菁用力甩开王可凡,退开两步后,微微喘息两声,娇羞难当地点点头,轻声道:“你赢了。”
说完连忙快步离开。
王可凡脑海中瞬间闪过“莫非这小妞对自己有意思”这个想法,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自恋。
中午的午饭,王可凡是在二层的自助餐厅吃的。
正巧遇上豹乐团一群人也在,见到王可凡,五个大叔立马热情得不行,将王可凡拉进了饭桌。继而王可凡又用自己的饭量逼得五个大老爷们儿唱了《征服》。
午饭过后,王杰和李虹各自操起家伙,和王可凡比划了一番。王可凡趁机偷师,把王杰在贝斯演奏上的“funk”风格技巧学到了手。三个人一块玩了半天乐器,又合作着唱了几嗓子,整个过程中,向来对王可凡采取阴魂不散战术的郭玉菁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日落西山,换上一套办公室制服的郭玉菁,突然找上门来。
郭玉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小女人的羞怯。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调整,她又变回了那个在职场呼风唤雨的女强人。
走到王可凡跟前,郭玉菁淡然自若地问道:“你赢了,我要回去了,要不要我载你一起走?”
王可凡问:“怎么走?”
“坐船上的直升机。”郭玉菁道。
王可凡微微一笑,问道:“干嘛要带我一起走?”
郭玉菁不吭声,李虹和王杰这两个老货却突然起哄起来——
“妹妹,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说出来吧……”
“哥哥,你今天好威猛哦,弄得妹妹心里乱乱的……”
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感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郭玉菁顿时双颊绯红,看得李虹与王杰齐齐眼睛发直。
王可凡这下算是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自恋了!
但是……但是梁静怎么办?
王可凡一边在良心感到不安,一边遵从人性的本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回答说:“我们一起走吧。”
郭玉菁嗯了一声,快步转身带路。
王可凡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盯着那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很不厚道地暗自比较:“论身材相貌,郭小姐满分;论性格脾气,梁静满分。身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唉……我好为难啊……”
身后,王杰与李虹持续鬼哭狼嚎。
郭玉菁一咬牙,踩着高跟鞋慢跑起来,再也看不出半点平日高高在上的女神范儿,俨然就是一个单相思被揭穿的小姑娘。
停机坪在最高处的甲板上。
螺旋桨转动所带起的巨大风力和噪音,让郭玉菁总算又稍微冷静下来。她在小顾的帮忙下坐进机舱,然后看到王可凡身手矫健地几下跳上来,郭玉菁胸口又是一阵小鹿乱撞。从小引以为傲的“智力上的优势”彻底被王可凡打败后,内心不知不觉沦落的她,越发觉得文武双全的王可凡乃是天下难寻的稀有货色。
郭玉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可凡,半天都记不起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机师等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可以起飞了吗?”
“啊?啊!好,起飞!”
郭玉菁磕磕巴巴的回答,让小顾不由嘴角一弯。她自然明白,这位大小姐是动了什么心思了。
王可凡被郭玉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尴尬,心里暗想如果这妞一开始就对自己用美人计,兴许也就不会有这三天莫名其妙的旅程,看这事情办得,真是叫人蛋疼。
他转过头去,看外面的景色。
天边的红日,这会儿已经有一般沉到了水平面以下,金色的光芒打在海面上,波涛滚滚,发射出唯美的亮光。
王可凡摸了摸手上的吉他,情绪渐渐平复。
可就在这时,郭玉菁却突然说了句让王可凡大为不淡定的话。
“王可凡,你有女朋友吗?”
王可凡转过头盯着满面娇羞的郭玉菁,傻了半天才反问:“郭小姐,太直接了吧?”
郭玉菁不吭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王可凡的双眼。
王可凡左右看了看这狭小的空间,认定如果郭玉菁要霸王硬上弓,他也就只能配合,于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道:“没有。”
郭玉菁展颜一笑,笑得王可凡骨头微酥,轻声说道:“王可凡,你预定给别人的那个位置,让给我吧。我决定了,要做你天字第一号的脑残粉!”
王可凡明明虚荣心爆表,脸上却依然一本正经:“郭小姐,我做人很讲原则的!”
第六十四章 一吐心声
游轮在海中不停歇地开了十几个小时,就算速度再不快,其驶出的距离,也足够直升飞机开上一小时才能见到陆地。
所以在如此漫长的一个小时里,王可凡不可能随时都和郭玉菁保持着暧昧的互动,因为虽然机师戴着耳机听不见,小顾却是个活生生的存在。
好在郭玉菁的脸皮,要比王可凡想象中薄了不知道几百倍。
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别的方面。郭玉菁先挑的头。
“昨晚上牛子山和你说什么了,我总觉得你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可凡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讲了一大堆大道理,不过很受启发。”
“想不到牛子山牛嘴里也能吐出牛黄来?”郭玉菁终于撕下在人前的伪装,与王可凡的对话,变得随意了许多。
王可凡微微一笑,郭玉菁又问:“你悟出什么了?”
“算是想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吧。”
“说说看。”郭玉菁正襟危坐,摆出听课的架势。
“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反复地思考两个问题,应该做一个怎么样的人,过怎么样的生活。”王可凡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开始吐露这几天来的心得,“我觉得我一开始犯了一个画地为牢的错误,我跟一个傻。逼一样,把自己禁锢在一个高高在上的道德框架里,然后想着靠自己貌似强大的能力,去改变一些东西……”
郭玉菁点了点头,道:“我爷爷说过,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去改变一种现象。”
“对啊……”王可凡沉声道,“所以这三天以来,我过得有点辛苦,好在子山兄提醒了我,于是我去读了一点西方的文史哲专著,心里总算开解了不少。”
“读通了?”
“算不上读通吧,文史哲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过是读出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王可凡顿了顿,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迷失在了自己的能力中,同时又被所谓的道德,束缚住了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本该有的。这些宣泄不出,消化不掉,所以既感觉茫然,又有些浮躁……”
“其实中国人有一点很不好,我们老是讲究谦虚和礼让,总想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道德感而压抑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西方在这一点上,比我们做得好,但也不完全好,他们的基本上不受道德的束缚,最终会死于膨胀……”
“还是中庸最好,不束缚,也不无限扩张自己的,不背弃道德,也不完全按照道德办事,不做真小人,也不做伪君子。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凭能力获得自己的利益,多多益善,不必有压力,如果见到需要帮助的人,那就出手帮忙,也用不着专门假惺惺地给自己树一面道德大旗,那样活得多累……”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为了唱歌而唱歌吗?我现在的答案是不,我唱歌就是为了要出名,而且我认为对于我个人来说,走这条路出名,要比走别的路轻松方便许多……”
“我要功成名就,但是中间的过程,一定得是凭真本事。(笔下文学)( 至于给你打工,说实话不是对行业没兴趣,而是对这个行业所能提供给我的利益没兴趣,送我吉他的姑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我有生之年能至少赚十亿,我相信她,更相信自己……”
王可凡一口气将憋在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干净,终于通体舒畅。
机舱里沉默了许久。
郭玉菁轻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王可凡想了想,说:“我决定把这七个月继续过下去。”
“我们的赌约,不是取消了吗?”郭玉菁奇怪道。
王可凡摇摇头,说:“这次是自己和自己赌。”
郭玉菁微微摇头,“不明白。”
“我要靠唱歌出名,就先得成为一个艺术家。”王可凡道,“不光是表现上光鲜亮丽,骨子里也得是真正的世界一流。我打算花七个月时间走遍中国,算是自我修行吧……七个月后,我一定会名噪全国的。”
“我相信你。”
王可凡笑笑,说:“但凡漂亮的女孩子,全都很乐意相信我。”
郭玉菁露出欣喜而娇羞的微笑,让王可凡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判定这妞决计是水瓶座无疑。
她又问道:“能说说具体的路线吗?”
“往北,我扔过硬币了。”王可凡简单地说,见郭玉菁不满意的样子,又补充了几句,“关中平原、黄土高原,再往北去草原,回过头再去东北,一路北漂一路唱。”
郭玉菁点了点头,惋惜道:“只可惜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你尽管忙你的公司去吧,我有空的话,会帮你做点广告的,路费就靠你了。估计等进了什么经济欠发达地区,到时候听歌的人不少,肯掏钱养我的就一个都没有,还是得准备点余粮啊……”
郭玉菁眼睛一亮,问:“你答应帮我了?”
“互相帮助吧,我想明白了。”王可凡道,“做人嘛,一不虚伪,二不矫情,三不清高,这样穷人才能富,富人才能富得久……”
飞机在荣明岛国际机场降落。
分别前,郭玉菁问王可凡道:“我该怎么联系你?能不能给你一部手机带在身上?”
王可凡拒绝道:“郭小姐,这个问题,我好像解释过。我不需要手机,有需要联系你的时候,我会登录自己的邮箱的。”
郭玉菁轻轻点头,然后羞涩道:“我家里人管我叫菁菁或者玉儿。”
王可凡:“……”
一个美女那啥起来,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几百里外,身处富江省省会塘城市的蒋主任,在跟丢王可凡18小时后,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他的行踪。
一通电话打到永裕号上,接电话的是牛子山。
蒋主任问:“请问王可凡在你们船上吗?”
“不在。”
“不可能!明明有很多人亲眼见到他上了船!”
“你急什么啊?我是说他现在不在,有说他没上船吗?”
“啊……不好意思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上哪儿去了?我是央视春晚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我们剧组急需联系到王可凡啊……”
“哦……这样啊……”牛子山挖了挖耳朵,看着窗外的海景,悠然道,“大概是去中海了吧,不过也可能是首都,也许是塘城……”
“同志,你不要耍我好不好,他究竟去的什么地方啊?”
“不确定啊……直升飞机的飞行路线,我又管不着。”
“直升飞机?他跟谁一块走了?”
“这个不能说。”
“同志!王可凡他可是春晚副导演刘远松钦定的!”
牛子山最是讨厌这些在机关单位里混饭的,他冷笑一声,道:“副导演啊?什么级别啊?”
蒋主任扯着虎皮摆威风,趾高气昂道:“副厅级的!”
牛子山脑海中闪过小蝈蝈那位肩上三颗星的爷爷,继续冷笑:“抱歉,级别太低,副部级都免谈!”
说完,直接把电话一挂,只留下身处塘城海事局的蒋主任一阵凌乱。
“妈的,什么世道?副厅级都看不上眼了,人民当家作主的脚步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不怕扯到蛋吗?”
第六十五章 羊头狗肉
爱情和智商这两者之间,很难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半小时后不幸身处黑车之中的王可凡却觉得,自己和郭玉菁似乎都因为某种扭捏的情绪,同时成了傻帽。
王可凡因此遭罪,郭玉菁也势必会在回过神来后感到万分后悔。更更糟糕的是,出于男人的面子,王可凡即便知道自己也对这个错误负有责任,却也绝不能做出吃回头草的举动。
这个错误非常离谱,离谱到王可凡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居然忘了向郭玉菁要一张打钱用的银行卡!
中海市管得又严,路边不让卖唱,再加上没有身份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王可凡只能硬着头皮找了辆同他一样证件全无的黑车,连夜往北面的吴州市赶去。
既然是黑车,自然免不了又挤又臭,嗅觉和听觉一样灵敏的王可凡置身其中,无时无刻都有跳窗自救的冲动。
车子在高速上狂飙2个小时,王可凡下了车,马上走到一处绿地旁,蹲着干呕了半天。
站起身后一阵无力,再摸摸空瘪瘪的肚子,内心深处很是悲哀。
王可凡又一次感概着责备自己没事瞎装。逼,刚才分明都答应郭玉菁给她干点小活了,干嘛不直跟着她找个地方过夜算了?而且看郭小妞那状态,自己这会儿指不定都已经和她在同一张床上做翻滚运动了啊!
咕噜噜……
王可凡听着肚子里发出的惨叫,伸手进兜里摸了摸。万幸,还剩下几十块零钱,晚上总算还有着落。
找了家街边的小饭馆进去,饿得看什么都觉得好吃的王可凡,很是克制地只点了一晕一素一个汤,然后便坐下来等待上菜。
闲来无事,抬头一看,电视上居然正在播放一则有关自己的新闻。
说甬州市出了位背着吉他的大侠,给一位急需为四个月大宝宝治病的母亲,捐献了100万元。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医院院长称,捐款者很可能是某位家里从事艺术工作的富二代,因为与那位“富二代”在一起的四位大学生全都亲眼见到,捐款者登上了一艘六星级的游轮,说得煞有介事,让王可凡摇头不止……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齐,王可凡一通风卷残云,把东西消灭完后,满足地拍拍肚子,就起身买单。
老板拿起计算器敲打几下,眼皮都不抬一下,张口道:“26块!”
王可凡一边抱怨物价高,一边老老实实地付了钱。吃完这顿晚饭,他就真没钱落脚了。不过对这种情况王可凡倒也算驾轻就熟了,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唱两嗓子,随便挣点住店的钱。
吴州市是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城内旅游景点极多。对于流浪歌手来说,照理应该是天堂级别的存在。只可惜最近几年,吴州市为了保证旅客的旅游质量,防止街头表演造成的交通堵塞,开始加大人手驱赶街头卖艺的,弄得背着吉他的王可凡只要往人多的地方一站,就立马会有戴红袖章的大妈上前询问是干嘛的。
好在长夜漫漫,大妈们也需要休息。王可凡像是打游击似的边走边唱了一个晚上,总算含泪凑到几十块赞助费。
但是没多久,王可凡就发现自己又遇上了新的麻烦。
同样因为是旅游城市的关系,吴州市的政府赶在暑假旅游高峰期来临之前,刚刚好干掉一批非法经营的私人小旅馆。这段时间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全市上下,即便还有漏网的可以免身份证登记就能入住的地方,也不是王可凡这个刚刚从外地过来的人能找到的。
王可凡连续叫了十几辆出租车都被司机果断拒载后,只能妥协着往公园去。
只是走到公园门口,两个保安和王可凡深情对视了十几秒后,一点不客气地将他赶走。
王可凡这下真是无语望青天,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一艘六星级游轮上过腐败的生活,这会儿居然连想找条长凳将就一夜的机会都没了!
就在王可凡大为失意之际,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伙子,你没地方过夜吗?”
王可凡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六十来岁的老大爷,先点点头,然后奇怪地问道:“你能给我找个住处?”
老大爷微微一笑,道:“不但能给你找个住处,还能顺便让你赚点零钱。”
王可凡一脸警惕,老大爷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跟了你一路了!”
“跟了我一路?”王可凡听老大爷说得实在,略微放下警惕,转而疑惑道,“你跟着我干嘛?”
老大爷道:“跟你听你弹琴唱歌啊。”
“你想请我给你唱歌去?”
“不是给我,是给我儿子……也不是,是去我儿子店里唱歌,我儿子刚刚弄了个小酒吧,请不到人,我觉得你很不错啊!唱得比电视里那些明星好多了!”
王可凡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自责起来,怎么光想着在街头唱,都忘了这世上还有酒吧夜店这些场所了。
不过现在既然有现成的邀请送上门了,王可凡自然也就不推脱。
老人带着王可凡坐上出租车,说了一个在当地非常响亮的景点,叫沿河弄的地方。
车子开了20来分钟才停下,下了车,王可凡就听到了清爽的水流声。
只不过沿河而建的小弄堂,却没有王可凡想象中的那么热闹,虽然小河两岸灯火点点,远远看去,却也不过就只有寥寥几个游人。
老人笑着介绍道:“沿河弄两边,七八成屋子都是小旅馆,现在夜深了安静,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可是吵得不行。我儿子的酒吧就在前头,晚上生意好得忙不过来,店里坐都坐不下!”
王可凡点点头,感觉老人儿子的眼光不错,在这种游客的聚集地置办下一家酒吧,想来亏空是不会的了。
沿着小路直走,王可凡突然看见一间,他只在漫画里看到过的别具日本风情的小店。
小小的一个吧台,外面摆着四张椅子,吧台后站着一个年轻小伙,正在收拾店里的东西。
王可凡觉得有趣,走出几步后,那老人却急忙叫唤起来:“诶!诶!诶!小伙子,别走了,到啦!”
王可凡转过头,直接老人正指着那只有四张椅子的吧台,一时间有些愣神。
“阿公,这就是你说的酒吧?”
老人家严肃地回答:“当然是!我们这里就是卖酒的,不是酒吧是什么?”
王可凡摸了摸身后的吉他,轻声说:“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支乐队来的……”
第六十六章 包住不包吃
这年头找什么活都不容易,即便是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吧台,在根本连人都找不到的情况下,居然还秉承着宁缺毋滥的精神,非得让王可凡现场弹奏一曲看看。万幸王可凡的吉他水平连李虹那个世界级别的吉他手都挑不出毛病来,才不过三分钟,那个年轻人就彻底折服,相当高兴地将王可凡当作贵宾迎进了家门。
家门的意思,就是家里的门。
两父子自然不可能窝在这个总共就三四平米大的小吧台里,他们的住处,在离吧台不足十米远的一座小房子里。
那是一所两层的小平房,年轻人睡楼下,老爷子睡楼上。至于王可凡,就在年轻人的房里打地铺。不过现在是盛夏时节,倒也不用担心着凉。
在从吧台往这里来的路上,年轻人简单地和王可凡做了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叫冯乐,去年刚刚毕业,大学是乐器专业,主修小提琴,让王可凡颇有些意外。
王可凡躺下不久,就听到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过今天实在太累,还是很快就熟睡过去。
快天亮的时候,王可凡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看见一块布幕后面,站着一个身材极为火辣的姑娘,水声哗哗作响,想来是在洗澡,王可凡凭直觉,断定布幕后面站着的就是郭玉菁,于是走上前,伸手将布幕掀开,可就在这一刹那,王可凡却听到一声大喊:“偶像,我回来了!”他猛然抬头,发现幕后站的竟是梁静,亭亭玉立,不着片缕……
“我靠!”
王可凡大喊一声,惊醒过来。然后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现在身在吴州,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是想多了……”
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却发现冯乐床上没人。
“真难得,起得比我还早……”
王可凡推门出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气味,心说莫非这家子人也跟永裕号一样大清早用草药提神醒脑,然后就见到老冯端着一个空碗从楼上下来。
见到王可凡,老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道:“冯乐他妈妈病了,每天大清早得按时辰准时喝药。”
王可凡知道,根据中医的某些理论,一些药物确实得对应时辰服用。他倒也不觉得迷信,轻轻点点头,问老冯道:“阿姨她还好吧?”
“好,好,喝了药肯定好!”老冯说着,走进厨房,将空碗放进水槽,然后出来对王可凡道,“我们家包住不包吃,你在这里,按天拿钱,每天50,怎么样?”
王可凡微微一笑,说:“我打算今天就走。”
老冯一愣,旋即一惊,道:“小伙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做人怎么能这样啊?”
“老伯,我昨晚上只是没地方去而已啊,如果你觉得我骗你了,要不我今天晚上过来给你唱一晚,明天再走,怎么样?”
“不行,不行,不行!”老冯连连摇头,这时候冯乐从外面进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老冯指着王可凡道:“儿子,这个小伙子他说要走,不给你打工!”
王可凡总觉得老冯有点问题,但有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皱了皱眉头,便对冯乐道:“冯乐,要不这样吧,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留给你当昨天的房费行不行?”
冯乐安静了一会儿,对王可凡道:“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王可凡见冯乐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沿着河走了十来分钟,离开家许久后,冯乐才说道:“不好意思,我父亲有轻微的老年病,这里……”
冯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王可凡释然地轻轻点了点头,冯乐又接着用淡淡的口吻道:“我母亲一年多以前,被医生诊断出患了肺癌,化疗大半年后,还是扩散了,现在只能用中药吊着,医生说,大概熬不到今年年底……现在我们一家人,就靠那小店撑着,我爸神志上偶尔会短暂失控,那时候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我就想找个人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情绪稍微平复下去,才继续说:“但我家这个情况,不容易招到人啊,别说是管伙计吃喝,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断粮了。我昨天早上跟我爸开玩笑,说要能找个像我这样的搞音乐的人过来就好了,弹弹唱唱,生意保准好。其实也就是随便一说,想逗逗他开心,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把你找来了……
说实话,我现在是想请人,又请不起人。就你这样的水平,我估计要是去夜店上班的话,一个月至少一两万吧,所以我根本没打算留你。不过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能不能暂时在这里留一个月,店里的收入,扣掉进货和我们一家吃喝的钱,多出的全都给你。我估计,我妈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王可凡静静到听冯乐说完,半晌不语。
冯乐也跟着沉默。
半天后,王可凡还是于心不忍地点了点头,道:“那就留一两个月吧,正好我自己也需要沉淀沉淀。”
冯乐一怔,然后猛地双手握住王可凡的右手,使劲地捏住,大为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你!”
“不用说谢了,这种事情,遇上就当缘分吧。”
冯乐松带着王可凡回到家里,跟老冯把事情说清楚后,老冯笑着对王可凡道:“小伙子,好好干,以后一定能像我家冯乐这样,开自己的店,晚上有地方住!”
王可凡笑着点点头。
冯乐这时对王可凡道:“我先出去进货了,我那个小铺子早上是不开门的,下午4点才开门,4点钟前,你就在这里四处逛逛吧,饭点回来吃饭,我家包吃包住。”
老冯连忙对王可凡道:“他说了不算,我是他爸,我说了算!”
冯乐抱歉地朝王可凡笑了笑,王可凡会意地对老冯点点头,说:“老伯,饭钱从工资里扣。”
“这样啊……”老冯想了想,认真道,“这样还差不多。”
第六十七章 他乡再战
王可凡打定主意要晚上走人,而冯乐又是绝对不可能付给他工钱的,所以为了能凑够路费,他便只能再次打起卖唱的主意。因为夜店是不可能早上开门的。
也许是霉运总算过去了,王可凡一大早随便找了一座貌似人特别多的桥,唱了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收获了两百多块,算算差不多够车费加一天的生活费了,王可凡收拾起吉他箱就走,倒是听众人不依不饶,拉着王可凡不肯放。
王可凡眼瞅着有几个戴红袖章的老大妈走过来,连忙对围着他的众人大声说道:“唱歌没关系,大家可不准给我钱!”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几个要上前拿脏的大妈一听,立马就站住了。
要说卖唱她们管得着,可如果是纯粹的唱歌,那还怎么拿人家。
王可凡昨天受了气,这会儿看到这些个居委会大妈吃瘪,心里那叫一个乐呵。
居委会大妈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可凡站在桥面上又连着唱了半个多钟头,然后无奈地散去。
等人一走,王可凡立马换一副嘴脸,朝众人吆喝,“各位,现在可以有了。”
众人哈哈一笑,又站出几个人来慷概解囊,往王可凡的吉他箱里投了几十块钱。
王可凡将钱收好,朝三面的观众们一一鞠躬道谢,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人。
走下桥面的时候,随便看了眼立在边上的石碑,一瞧上面“枫桥”两个大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王可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平平无奇的小石桥就是枫桥,难怪乎有这么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的。
不过再仔细一想,王可凡就觉得这些游人未免太过没文化,人家张老先生当年明明是“夜泊枫桥”,你们大白天的在桥上走来走去算怎么一回事?
但这话也就只能在肚子里走走,总不能真当面说游客没文化不是,再怎么着人家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既然知道了桥是枫桥,王可凡就难免起了去不远处寒山寺的意思。
几百步之遥,转眼就到。
进门的时候,恰恰听到寺内钟声响起,悠悠扬扬,不禁让人心平气和。
王可凡站在门外半天,突然又把吉他拿了出来,张口就是《涛声依旧》。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这首歌的原唱因为某些不怎么光彩的原因消失多年,人虽然不露脸了,但是经典却依然留存。
熟悉而极为应景的旋律,和王可凡与原唱不遑多让的优美嗓音,让许多进门上香的客人,全都不由地止住了脚步。甚至连两个正在门口扫地的中年和尚,居然也停顿了下来。
一群人跟着王可凡轻轻哼着,不知不觉,王可凡的吉他箱里居然又多了不少钱。
“能否登上你的……旧船……”
王可凡最后一句落下,观众们响起掌声一片。
王可凡微笑着朝众人行礼致谢,正要弯腰取钱,三个扫地的和尚走了上来。
领头那位脑袋上有六个点点的大师,很是客气地跟王可凡行了一个合十礼,也没多说什么,就简简单单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就盯着王可凡不吭声了。
王可凡愣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感情是自己在别人地盘上抢生意了。他微微一笑,问那和尚道:“大师,香火钱该放哪儿?”
和尚说了句善哉,遥遥一指院子内的那口大钟,王可凡视力一流,自然清楚看到大钟下摆的东西,然后抓起一大把箱子里的钱,径直走去,交钱了事。
出了寺庙,王可凡见时间尚早,就打算再去拙政园看看。可没走几步,突然有一阵香风从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叫住了他。
“先生!先生!”
王可凡转过头,看见一个握手话筒的美女,后面还有一个扛着摄影机的中年人快步追来。
美女喘了喘气后,对王可凡道:“先生你好,我们是吴州市电视台的,刚刚正在做一个外景节目,你唱歌的样子,我们录下来了,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能不能在节目里使用刚才的那一段画面。”
这倒是一个意外惊喜,王可( 全球巨星 http://www.xlawen.org/kan/1934/ )
王可凡依然淡定,他一个接着一个,将脑海中所记下的刚才老乐师拉琴的动作,与每个自己亲身实践所得到的音乐紧密地联系起来,并且如复制黏贴一般,永生不忘地记在脑子里。
拉完一遍,王可凡又拉第二遍。依然是最最简单的单音节练习,可是动作却开始娴熟起来。
白人乐师微微点头,像王可凡这种刚入门就能把每个音节掌握下来的学生,实在不是很多见。不论他是否真的能兑现自己的豪言壮语,但他至少确实是一个对小提琴极有天分的年轻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不过白人乐师相信,如果王可凡肯下功夫,有生之年达到世界顶级水平,并不见得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白人乐师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王可凡来。
牛子山抬起表看了眼,对郭玉菁道:“差不多10分钟了。”
郭玉菁轻轻点头,“不急,还有50分钟。”
牛子山笑道:“你好像很希望他能赌赢啊。”
郭玉菁不回答,牛子山闹了个没趣。
这时候,王可凡放下小提琴,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后,突然问那位老乐师道:“请问能借我一本小提琴的曲谱吗?”
老乐师将从琴箱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王可凡道:“这上面的曲子,没有十年的练习,是无法演奏的。”
王可凡拿过来,翻了一遍,确实如白人老乐师所说,上面的曲子节奏极快,变化又多,对于门外汉来说,快是指法就绝对跟不上。但是好在,他不是一般的门外汉。
王可凡先是看了一遍第一段曲子,每个音节和符号全都记下后,便将曲谱合上放到一边,然后重新拿起了小提琴。
白人老乐师和周围所有明白那周曲子难度的人,全都露出了或惊或恼的神情。
在他们看来,王可凡此举,第一过分地低估了小提琴的演奏难度,第二过分地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第三则侮辱了他们长久以来在为小提琴这件神圣乐器所挥洒过的汗水。
如果一个人在练习过两次基础音阶后就能演奏《舒伯特小夜曲》,那么小提琴还有资格被称为继钢琴之后,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乐器吗?
但是,一段悠扬缓慢的旋律,让他们内心所有的不满,突然地平息了下来。
所有的乐师在听到那段熟悉却又不完全一样的曲子时,全都目瞪口呆。因为王可凡居然在保留旋律的前提下,将节奏减慢到了原来的四分之一!
虽然完美没有了所谓的美感,但每个音符独立地听,依然是干净而稳定的。而且更加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王可凡正闭着眼睛,分明是将整首曲子都背了下来。
“我的上帝,他刚才才看了多久的曲谱,这怎么可能?”一位女性竖琴演奏师,惊声叫了出来。
郭玉菁盯着王可凡,喃喃自语:“天才的记忆力……”
牛子山点点头,一脸佩服道:“我本来一直以为所谓的过目不忘只是传说,看来还是我的见识太少了。”
“不,不是你的见识少。”郭玉菁道,“瞬时记忆力能到这个程度的,全人类中也许每年也就只能出一个吧。”
王可凡慢慢拉着,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将原本只需要五六分钟就能演奏完的曲子拉完。演奏完后,王可凡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心存不屑了。
所有的不满,不知不觉中,化作了期待。
牛子山看看手表,说:“还有半小时。”
王可凡突然睁开眼,举起琴,还是同样的曲子,但节奏被加快到了二分之一。
加快节奏后的曲子,美感上增加了不少。而且由于王可凡将节奏控制得一丝不苟,居然将这首曲子,演绎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白人乐师饶有兴趣地听着,居然感觉颇有意外收获。
十分钟过去,王可凡演奏完第二遍。
这时候,一些早起的客人,开始慢慢聚集过来。
王可凡第三次举起琴,微微吸了口气,旋即右手轻轻一动,随着琴弦和琴弓自然流畅的摩擦,轻快的乐音倾泻而出。
而此时王可凡拉琴的动作,依然宛然一副大师的派头!
原本只是随便来看看热闹的客人们,不知不觉陶醉在了悠扬的琴声中。
客人越聚越多,王可凡拉响最后一个音符,骤然间停下的霎那,甲板上先是一阵安静,旋即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掌声。
忽然,一个贵妇高声喊道:“昨晚上在码头上唱歌的也是你对不对?”
王可凡笑着回答:“对,是我。”
那贵妇居然径直走过去,给了王可凡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着道:“小伙子,下船后跟我回去,给我家闺女当音乐老师吧!我一个月给你十万块!”
王可凡还没来得及拒绝,郭玉菁倒是先不干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语气淡然地对那贵妇说了句:“太少了,我给他一年200万加分成他都不干。”
贵妇顿时脸上一红,颇为尴尬地松开了王可凡。
王可凡松了口气,然后对那位老乐师道:“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举一下曲谱?”
老乐师不解道:“你要干嘛?”
“我想尝试一下,一口气把整本都拉下来。”
老乐师顿时脸都青了,“年轻人,你确实要这么做吗?后面的谱子,你可都没看过啊!”
王可凡依然淡定道:“我只是想试一下,距离一个小时,可是只有十分钟了。”
老乐师迟疑几秒,然后点点头,“好。”
王可凡再度举起琴,老乐师拿着曲谱站在他的跟前,紧接着,王可凡陡然将节奏加快到了原来的两倍!
乐章行进的速度极快,老乐师快速地翻页。
王可凡极为认真地盯着谱子,用一种远超正常人类的反应速度,在短短不到半秒钟内完成对每一个音节和符号,从进入大脑到指挥身体用乐器将曲谱表现出来的过程!
极快地翻过了五六页后,那位老乐师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盯着一丝不苟的王可凡,仿佛在他的脑袋上面看见了闪闪发亮的光圈!
神啊!这根本就是神迹!
老乐师一时间愣神,翻页的速度,居然没能跟上王可凡演奏的速度。
乐声戛然而止。
老乐师心情复杂地看着微笑的王可凡,无比感概地说了句:“中国人,太神奇了……”
牛子山习惯性地转头去看郭玉菁,却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不同以往的光彩,那是一种说不出有好看的绯红。
“这妮子,该不会是……”牛子山心里一惊。
另一头,王可凡已经走向了演奏中提琴的乐师。
第六十三章 闪电式沦陷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长号、小号、长笛、萨克斯管,王可凡学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八件乐器,他总共就花了三小时搞定。在向十几位老师一一鞠躬谢礼后,王可凡不管众人发亮的眼神,又一头钻进船舱。
王可凡找到一架三角钢琴,就像学别的乐器那样,从一点点摸索到了然于心,整整一个半小时,屁股没挪一下。
郭玉菁也就一直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半小时不动弹。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他弹琴时那种仿佛睥睨天下的神态,和自己的父兄在指挥千军万马作战时,是何其的相似!
王可凡专注的模样,叫郭玉菁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难言滋味的迷醉感。
她痴痴地注视着王可凡的一举一动,突然觉得王可凡的动作是那么的潇洒。郭玉菁微微喘了口气,觉得有些脸上发烫。从小到大,一直跟男孩子一样争强好胜,而且基本上回回都胜的她,第一次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忽然,王可凡停止了演奏,猛地转过头来,问郭玉菁道:“郭小姐,这一次,你服了吧?”
郭玉菁芳心一跳,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王可凡还当这妞是要赖账,连忙跟了上去。
“郭小姐,郭小姐你给个明白话啊!”
王可凡一时心切,直接抓住了郭玉菁的手腕。
“啊!”
郭玉菁轻声叫唤,抬起头,竟是满面的红霞,那双原本就勾魂的眼睛,在被填上一汪春。水后,让王可凡一时间居然失了神。
两个人相互凝视半天,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哪门子羞的郭玉菁用力甩开王可凡,退开两步后,微微喘息两声,娇羞难当地点点头,轻声道:“你赢了。”
说完连忙快步离开。
王可凡脑海中瞬间闪过“莫非这小妞对自己有意思”这个想法,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自恋。
中午的午饭,王可凡是在二层的自助餐厅吃的。
正巧遇上豹乐团一群人也在,见到王可凡,五个大叔立马热情得不行,将王可凡拉进了饭桌。继而王可凡又用自己的饭量逼得五个大老爷们儿唱了《征服》。
午饭过后,王杰和李虹各自操起家伙,和王可凡比划了一番。王可凡趁机偷师,把王杰在贝斯演奏上的“funk”风格技巧学到了手。三个人一块玩了半天乐器,又合作着唱了几嗓子,整个过程中,向来对王可凡采取阴魂不散战术的郭玉菁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日落西山,换上一套办公室制服的郭玉菁,突然找上门来。
郭玉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小女人的羞怯。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调整,她又变回了那个在职场呼风唤雨的女强人。
走到王可凡跟前,郭玉菁淡然自若地问道:“你赢了,我要回去了,要不要我载你一起走?”
王可凡问:“怎么走?”
“坐船上的直升机。”郭玉菁道。
王可凡微微一笑,问道:“干嘛要带我一起走?”
郭玉菁不吭声,李虹和王杰这两个老货却突然起哄起来——
“妹妹,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说出来吧……”
“哥哥,你今天好威猛哦,弄得妹妹心里乱乱的……”
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感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郭玉菁顿时双颊绯红,看得李虹与王杰齐齐眼睛发直。
王可凡这下算是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自恋了!
但是……但是梁静怎么办?
王可凡一边在良心感到不安,一边遵从人性的本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回答说:“我们一起走吧。”
郭玉菁嗯了一声,快步转身带路。
王可凡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盯着那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很不厚道地暗自比较:“论身材相貌,郭小姐满分;论性格脾气,梁静满分。身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唉……我好为难啊……”
身后,王杰与李虹持续鬼哭狼嚎。
郭玉菁一咬牙,踩着高跟鞋慢跑起来,再也看不出半点平日高高在上的女神范儿,俨然就是一个单相思被揭穿的小姑娘。
停机坪在最高处的甲板上。
螺旋桨转动所带起的巨大风力和噪音,让郭玉菁总算又稍微冷静下来。她在小顾的帮忙下坐进机舱,然后看到王可凡身手矫健地几下跳上来,郭玉菁胸口又是一阵小鹿乱撞。从小引以为傲的“智力上的优势”彻底被王可凡打败后,内心不知不觉沦落的她,越发觉得文武双全的王可凡乃是天下难寻的稀有货色。
郭玉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可凡,半天都记不起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机师等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可以起飞了吗?”
“啊?啊!好,起飞!”
郭玉菁磕磕巴巴的回答,让小顾不由嘴角一弯。她自然明白,这位大小姐是动了什么心思了。
王可凡被郭玉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尴尬,心里暗想如果这妞一开始就对自己用美人计,兴许也就不会有这三天莫名其妙的旅程,看这事情办得,真是叫人蛋疼。
他转过头去,看外面的景色。
天边的红日,这会儿已经有一般沉到了水平面以下,金色的光芒打在海面上,波涛滚滚,发射出唯美的亮光。
王可凡摸了摸手上的吉他,情绪渐渐平复。
可就在这时,郭玉菁却突然说了句让王可凡大为不淡定的话。
“王可凡,你有女朋友吗?”
王可凡转过头盯着满面娇羞的郭玉菁,傻了半天才反问:“郭小姐,太直接了吧?”
郭玉菁不吭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王可凡的双眼。
王可凡左右看了看这狭小的空间,认定如果郭玉菁要霸王硬上弓,他也就只能配合,于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道:“没有。”
郭玉菁展颜一笑,笑得王可凡骨头微酥,轻声说道:“王可凡,你预定给别人的那个位置,让给我吧。我决定了,要做你天字第一号的脑残粉!”
王可凡明明虚荣心爆表,脸上却依然一本正经:“郭小姐,我做人很讲原则的!”
第六十四章 一吐心声
游轮在海中不停歇地开了十几个小时,就算速度再不快,其驶出的距离,也足够直升飞机开上一小时才能见到陆地。
所以在如此漫长的一个小时里,王可凡不可能随时都和郭玉菁保持着暧昧的互动,因为虽然机师戴着耳机听不见,小顾却是个活生生的存在。
好在郭玉菁的脸皮,要比王可凡想象中薄了不知道几百倍。
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别的方面。郭玉菁先挑的头。
“昨晚上牛子山和你说什么了,我总觉得你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可凡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讲了一大堆大道理,不过很受启发。”
“想不到牛子山牛嘴里也能吐出牛黄来?”郭玉菁终于撕下在人前的伪装,与王可凡的对话,变得随意了许多。
王可凡微微一笑,郭玉菁又问:“你悟出什么了?”
“算是想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吧。”
“说说看。”郭玉菁正襟危坐,摆出听课的架势。
“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反复地思考两个问题,应该做一个怎么样的人,过怎么样的生活。”王可凡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开始吐露这几天来的心得,“我觉得我一开始犯了一个画地为牢的错误,我跟一个傻。逼一样,把自己禁锢在一个高高在上的道德框架里,然后想着靠自己貌似强大的能力,去改变一些东西……”
郭玉菁点了点头,道:“我爷爷说过,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去改变一种现象。”
“对啊……”王可凡沉声道,“所以这三天以来,我过得有点辛苦,好在子山兄提醒了我,于是我去读了一点西方的文史哲专著,心里总算开解了不少。”
“读通了?”
“算不上读通吧,文史哲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过是读出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王可凡顿了顿,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迷失在了自己的能力中,同时又被所谓的道德,束缚住了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本该有的。这些宣泄不出,消化不掉,所以既感觉茫然,又有些浮躁……”
“其实中国人有一点很不好,我们老是讲究谦虚和礼让,总想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道德感而压抑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西方在这一点上,比我们做得好,但也不完全好,他们的基本上不受道德的束缚,最终会死于膨胀……”
“还是中庸最好,不束缚,也不无限扩张自己的,不背弃道德,也不完全按照道德办事,不做真小人,也不做伪君子。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凭能力获得自己的利益,多多益善,不必有压力,如果见到需要帮助的人,那就出手帮忙,也用不着专门假惺惺地给自己树一面道德大旗,那样活得多累……”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为了唱歌而唱歌吗?我现在的答案是不,我唱歌就是为了要出名,而且我认为对于我个人来说,走这条路出名,要比走别的路轻松方便许多……”
“我要功成名就,但是中间的过程,一定得是凭真本事。(笔下文学)( 至于给你打工,说实话不是对行业没兴趣,而是对这个行业所能提供给我的利益没兴趣,送我吉他的姑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我有生之年能至少赚十亿,我相信她,更相信自己……”
王可凡一口气将憋在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干净,终于通体舒畅。
机舱里沉默了许久。
郭玉菁轻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王可凡想了想,说:“我决定把这七个月继续过下去。”
“我们的赌约,不是取消了吗?”郭玉菁奇怪道。
王可凡摇摇头,说:“这次是自己和自己赌。”
郭玉菁微微摇头,“不明白。”
“我要靠唱歌出名,就先得成为一个艺术家。”王可凡道,“不光是表现上光鲜亮丽,骨子里也得是真正的世界一流。我打算花七个月时间走遍中国,算是自我修行吧……七个月后,我一定会名噪全国的。”
“我相信你。”
王可凡笑笑,说:“但凡漂亮的女孩子,全都很乐意相信我。”
郭玉菁露出欣喜而娇羞的微笑,让王可凡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判定这妞决计是水瓶座无疑。
她又问道:“能说说具体的路线吗?”
“往北,我扔过硬币了。”王可凡简单地说,见郭玉菁不满意的样子,又补充了几句,“关中平原、黄土高原,再往北去草原,回过头再去东北,一路北漂一路唱。”
郭玉菁点了点头,惋惜道:“只可惜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你尽管忙你的公司去吧,我有空的话,会帮你做点广告的,路费就靠你了。估计等进了什么经济欠发达地区,到时候听歌的人不少,肯掏钱养我的就一个都没有,还是得准备点余粮啊……”
郭玉菁眼睛一亮,问:“你答应帮我了?”
“互相帮助吧,我想明白了。”王可凡道,“做人嘛,一不虚伪,二不矫情,三不清高,这样穷人才能富,富人才能富得久……”
飞机在荣明岛国际机场降落。
分别前,郭玉菁问王可凡道:“我该怎么联系你?能不能给你一部手机带在身上?”
王可凡拒绝道:“郭小姐,这个问题,我好像解释过。我不需要手机,有需要联系你的时候,我会登录自己的邮箱的。”
郭玉菁轻轻点头,然后羞涩道:“我家里人管我叫菁菁或者玉儿。”
王可凡:“……”
一个美女那啥起来,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几百里外,身处富江省省会塘城市的蒋主任,在跟丢王可凡18小时后,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他的行踪。
一通电话打到永裕号上,接电话的是牛子山。
蒋主任问:“请问王可凡在你们船上吗?”
“不在。”
“不可能!明明有很多人亲眼见到他上了船!”
“你急什么啊?我是说他现在不在,有说他没上船吗?”
“啊……不好意思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上哪儿去了?我是央视春晚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我们剧组急需联系到王可凡啊……”
“哦……这样啊……”牛子山挖了挖耳朵,看着窗外的海景,悠然道,“大概是去中海了吧,不过也可能是首都,也许是塘城……”
“同志,你不要耍我好不好,他究竟去的什么地方啊?”
“不确定啊……直升飞机的飞行路线,我又管不着。”
“直升飞机?他跟谁一块走了?”
“这个不能说。”
“同志!王可凡他可是春晚副导演刘远松钦定的!”
牛子山最是讨厌这些在机关单位里混饭的,他冷笑一声,道:“副导演啊?什么级别啊?”
蒋主任扯着虎皮摆威风,趾高气昂道:“副厅级的!”
牛子山脑海中闪过小蝈蝈那位肩上三颗星的爷爷,继续冷笑:“抱歉,级别太低,副部级都免谈!”
说完,直接把电话一挂,只留下身处塘城海事局的蒋主任一阵凌乱。
“妈的,什么世道?副厅级都看不上眼了,人民当家作主的脚步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不怕扯到蛋吗?”
第六十五章 羊头狗肉
爱情和智商这两者之间,很难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半小时后不幸身处黑车之中的王可凡却觉得,自己和郭玉菁似乎都因为某种扭捏的情绪,同时成了傻帽。
王可凡因此遭罪,郭玉菁也势必会在回过神来后感到万分后悔。更更糟糕的是,出于男人的面子,王可凡即便知道自己也对这个错误负有责任,却也绝不能做出吃回头草的举动。
这个错误非常离谱,离谱到王可凡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居然忘了向郭玉菁要一张打钱用的银行卡!
中海市管得又严,路边不让卖唱,再加上没有身份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王可凡只能硬着头皮找了辆同他一样证件全无的黑车,连夜往北面的吴州市赶去。
既然是黑车,自然免不了又挤又臭,嗅觉和听觉一样灵敏的王可凡置身其中,无时无刻都有跳窗自救的冲动。
车子在高速上狂飙2个小时,王可凡下了车,马上走到一处绿地旁,蹲着干呕了半天。
站起身后一阵无力,再摸摸空瘪瘪的肚子,内心深处很是悲哀。
王可凡又一次感概着责备自己没事瞎装。逼,刚才分明都答应郭玉菁给她干点小活了,干嘛不直跟着她找个地方过夜算了?而且看郭小妞那状态,自己这会儿指不定都已经和她在同一张床上做翻滚运动了啊!
咕噜噜……
王可凡听着肚子里发出的惨叫,伸手进兜里摸了摸。万幸,还剩下几十块零钱,晚上总算还有着落。
找了家街边的小饭馆进去,饿得看什么都觉得好吃的王可凡,很是克制地只点了一晕一素一个汤,然后便坐下来等待上菜。
闲来无事,抬头一看,电视上居然正在播放一则有关自己的新闻。
说甬州市出了位背着吉他的大侠,给一位急需为四个月大宝宝治病的母亲,捐献了100万元。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医院院长称,捐款者很可能是某位家里从事艺术工作的富二代,因为与那位“富二代”在一起的四位大学生全都亲眼见到,捐款者登上了一艘六星级的游轮,说得煞有介事,让王可凡摇头不止……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齐,王可凡一通风卷残云,把东西消灭完后,满足地拍拍肚子,就起身买单。
老板拿起计算器敲打几下,眼皮都不抬一下,张口道:“26块!”
王可凡一边抱怨物价高,一边老老实实地付了钱。吃完这顿晚饭,他就真没钱落脚了。不过对这种情况王可凡倒也算驾轻就熟了,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唱两嗓子,随便挣点住店的钱。
吴州市是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城内旅游景点极多。对于流浪歌手来说,照理应该是天堂级别的存在。只可惜最近几年,吴州市为了保证旅客的旅游质量,防止街头表演造成的交通堵塞,开始加大人手驱赶街头卖艺的,弄得背着吉他的王可凡只要往人多的地方一站,就立马会有戴红袖章的大妈上前询问是干嘛的。
好在长夜漫漫,大妈们也需要休息。王可凡像是打游击似的边走边唱了一个晚上,总算含泪凑到几十块赞助费。
但是没多久,王可凡就发现自己又遇上了新的麻烦。
同样因为是旅游城市的关系,吴州市的政府赶在暑假旅游高峰期来临之前,刚刚好干掉一批非法经营的私人小旅馆。这段时间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全市上下,即便还有漏网的可以免身份证登记就能入住的地方,也不是王可凡这个刚刚从外地过来的人能找到的。
王可凡连续叫了十几辆出租车都被司机果断拒载后,只能妥协着往公园去。
只是走到公园门口,两个保安和王可凡深情对视了十几秒后,一点不客气地将他赶走。
王可凡这下真是无语望青天,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一艘六星级游轮上过腐败的生活,这会儿居然连想找条长凳将就一夜的机会都没了!
就在王可凡大为失意之际,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伙子,你没地方过夜吗?”
王可凡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六十来岁的老大爷,先点点头,然后奇怪地问道:“你能给我找个住处?”
老大爷微微一笑,道:“不但能给你找个住处,还能顺便让你赚点零钱。”
王可凡一脸警惕,老大爷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跟了你一路了!”
“跟了我一路?”王可凡听老大爷说得实在,略微放下警惕,转而疑惑道,“你跟着我干嘛?”
老大爷道:“跟你听你弹琴唱歌啊。”
“你想请我给你唱歌去?”
“不是给我,是给我儿子……也不是,是去我儿子店里唱歌,我儿子刚刚弄了个小酒吧,请不到人,我觉得你很不错啊!唱得比电视里那些明星好多了!”
王可凡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自责起来,怎么光想着在街头唱,都忘了这世上还有酒吧夜店这些场所了。
不过现在既然有现成的邀请送上门了,王可凡自然也就不推脱。
老人带着王可凡坐上出租车,说了一个在当地非常响亮的景点,叫沿河弄的地方。
车子开了20来分钟才停下,下了车,王可凡就听到了清爽的水流声。
只不过沿河而建的小弄堂,却没有王可凡想象中的那么热闹,虽然小河两岸灯火点点,远远看去,却也不过就只有寥寥几个游人。
老人笑着介绍道:“沿河弄两边,七八成屋子都是小旅馆,现在夜深了安静,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可是吵得不行。我儿子的酒吧就在前头,晚上生意好得忙不过来,店里坐都坐不下!”
王可凡点点头,感觉老人儿子的眼光不错,在这种游客的聚集地置办下一家酒吧,想来亏空是不会的了。
沿着小路直走,王可凡突然看见一间,他只在漫画里看到过的别具日本风情的小店。
小小的一个吧台,外面摆着四张椅子,吧台后站着一个年轻小伙,正在收拾店里的东西。
王可凡觉得有趣,走出几步后,那老人却急忙叫唤起来:“诶!诶!诶!小伙子,别走了,到啦!”
王可凡转过头,直接老人正指着那只有四张椅子的吧台,一时间有些愣神。
“阿公,这就是你说的酒吧?”
老人家严肃地回答:“当然是!我们这里就是卖酒的,不是酒吧是什么?”
王可凡摸了摸身后的吉他,轻声说:“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支乐队来的……”
第六十六章 包住不包吃
这年头找什么活都不容易,即便是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吧台,在根本连人都找不到的情况下,居然还秉承着宁缺毋滥的精神,非得让王可凡现场弹奏一曲看看。万幸王可凡的吉他水平连李虹那个世界级别的吉他手都挑不出毛病来,才不过三分钟,那个年轻人就彻底折服,相当高兴地将王可凡当作贵宾迎进了家门。
家门的意思,就是家里的门。
两父子自然不可能窝在这个总共就三四平米大的小吧台里,他们的住处,在离吧台不足十米远的一座小房子里。
那是一所两层的小平房,年轻人睡楼下,老爷子睡楼上。至于王可凡,就在年轻人的房里打地铺。不过现在是盛夏时节,倒也不用担心着凉。
在从吧台往这里来的路上,年轻人简单地和王可凡做了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叫冯乐,去年刚刚毕业,大学是乐器专业,主修小提琴,让王可凡颇有些意外。
王可凡躺下不久,就听到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过今天实在太累,还是很快就熟睡过去。
快天亮的时候,王可凡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看见一块布幕后面,站着一个身材极为火辣的姑娘,水声哗哗作响,想来是在洗澡,王可凡凭直觉,断定布幕后面站着的就是郭玉菁,于是走上前,伸手将布幕掀开,可就在这一刹那,王可凡却听到一声大喊:“偶像,我回来了!”他猛然抬头,发现幕后站的竟是梁静,亭亭玉立,不着片缕……
“我靠!”
王可凡大喊一声,惊醒过来。然后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现在身在吴州,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是想多了……”
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却发现冯乐床上没人。
“真难得,起得比我还早……”
王可凡推门出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气味,心说莫非这家子人也跟永裕号一样大清早用草药提神醒脑,然后就见到老冯端着一个空碗从楼上下来。
见到王可凡,老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道:“冯乐他妈妈病了,每天大清早得按时辰准时喝药。”
王可凡知道,根据中医的某些理论,一些药物确实得对应时辰服用。他倒也不觉得迷信,轻轻点点头,问老冯道:“阿姨她还好吧?”
“好,好,喝了药肯定好!”老冯说着,走进厨房,将空碗放进水槽,然后出来对王可凡道,“我们家包住不包吃,你在这里,按天拿钱,每天50,怎么样?”
王可凡微微一笑,说:“我打算今天就走。”
老冯一愣,旋即一惊,道:“小伙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做人怎么能这样啊?”
“老伯,我昨晚上只是没地方去而已啊,如果你觉得我骗你了,要不我今天晚上过来给你唱一晚,明天再走,怎么样?”
“不行,不行,不行!”老冯连连摇头,这时候冯乐从外面进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老冯指着王可凡道:“儿子,这个小伙子他说要走,不给你打工!”
王可凡总觉得老冯有点问题,但有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皱了皱眉头,便对冯乐道:“冯乐,要不这样吧,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留给你当昨天的房费行不行?”
冯乐安静了一会儿,对王可凡道:“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王可凡见冯乐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沿着河走了十来分钟,离开家许久后,冯乐才说道:“不好意思,我父亲有轻微的老年病,这里……”
冯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王可凡释然地轻轻点了点头,冯乐又接着用淡淡的口吻道:“我母亲一年多以前,被医生诊断出患了肺癌,化疗大半年后,还是扩散了,现在只能用中药吊着,医生说,大概熬不到今年年底……现在我们一家人,就靠那小店撑着,我爸神志上偶尔会短暂失控,那时候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我就想找个人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情绪稍微平复下去,才继续说:“但我家这个情况,不容易招到人啊,别说是管伙计吃喝,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断粮了。我昨天早上跟我爸开玩笑,说要能找个像我这样的搞音乐的人过来就好了,弹弹唱唱,生意保准好。其实也就是随便一说,想逗逗他开心,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把你找来了……
说实话,我现在是想请人,又请不起人。就你这样的水平,我估计要是去夜店上班的话,一个月至少一两万吧,所以我根本没打算留你。不过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能不能暂时在这里留一个月,店里的收入,扣掉进货和我们一家吃喝的钱,多出的全都给你。我估计,我妈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王可凡静静到听冯乐说完,半晌不语。
冯乐也跟着沉默。
半天后,王可凡还是于心不忍地点了点头,道:“那就留一两个月吧,正好我自己也需要沉淀沉淀。”
冯乐一怔,然后猛地双手握住王可凡的右手,使劲地捏住,大为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你!”
“不用说谢了,这种事情,遇上就当缘分吧。”
冯乐松带着王可凡回到家里,跟老冯把事情说清楚后,老冯笑着对王可凡道:“小伙子,好好干,以后一定能像我家冯乐这样,开自己的店,晚上有地方住!”
王可凡笑着点点头。
冯乐这时对王可凡道:“我先出去进货了,我那个小铺子早上是不开门的,下午4点才开门,4点钟前,你就在这里四处逛逛吧,饭点回来吃饭,我家包吃包住。”
老冯连忙对王可凡道:“他说了不算,我是他爸,我说了算!”
冯乐抱歉地朝王可凡笑了笑,王可凡会意地对老冯点点头,说:“老伯,饭钱从工资里扣。”
“这样啊……”老冯想了想,认真道,“这样还差不多。”
第六十七章 他乡再战
王可凡打定主意要晚上走人,而冯乐又是绝对不可能付给他工钱的,所以为了能凑够路费,他便只能再次打起卖唱的主意。因为夜店是不可能早上开门的。
也许是霉运总算过去了,王可凡一大早随便找了一座貌似人特别多的桥,唱了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收获了两百多块,算算差不多够车费加一天的生活费了,王可凡收拾起吉他箱就走,倒是听众人不依不饶,拉着王可凡不肯放。
王可凡眼瞅着有几个戴红袖章的老大妈走过来,连忙对围着他的众人大声说道:“唱歌没关系,大家可不准给我钱!”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几个要上前拿脏的大妈一听,立马就站住了。
要说卖唱她们管得着,可如果是纯粹的唱歌,那还怎么拿人家。
王可凡昨天受了气,这会儿看到这些个居委会大妈吃瘪,心里那叫一个乐呵。
居委会大妈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可凡站在桥面上又连着唱了半个多钟头,然后无奈地散去。
等人一走,王可凡立马换一副嘴脸,朝众人吆喝,“各位,现在可以有了。”
众人哈哈一笑,又站出几个人来慷概解囊,往王可凡的吉他箱里投了几十块钱。
王可凡将钱收好,朝三面的观众们一一鞠躬道谢,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人。
走下桥面的时候,随便看了眼立在边上的石碑,一瞧上面“枫桥”两个大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王可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平平无奇的小石桥就是枫桥,难怪乎有这么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的。
不过再仔细一想,王可凡就觉得这些游人未免太过没文化,人家张老先生当年明明是“夜泊枫桥”,你们大白天的在桥上走来走去算怎么一回事?
但这话也就只能在肚子里走走,总不能真当面说游客没文化不是,再怎么着人家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既然知道了桥是枫桥,王可凡就难免起了去不远处寒山寺的意思。
几百步之遥,转眼就到。
进门的时候,恰恰听到寺内钟声响起,悠悠扬扬,不禁让人心平气和。
王可凡站在门外半天,突然又把吉他拿了出来,张口就是《涛声依旧》。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这首歌的原唱因为某些不怎么光彩的原因消失多年,人虽然不露脸了,但是经典却依然留存。
熟悉而极为应景的旋律,和王可凡与原唱不遑多让的优美嗓音,让许多进门上香的客人,全都不由地止住了脚步。甚至连两个正在门口扫地的中年和尚,居然也停顿了下来。
一群人跟着王可凡轻轻哼着,不知不觉,王可凡的吉他箱里居然又多了不少钱。
“能否登上你的……旧船……”
王可凡最后一句落下,观众们响起掌声一片。
王可凡微笑着朝众人行礼致谢,正要弯腰取钱,三个扫地的和尚走了上来。
领头那位脑袋上有六个点点的大师,很是客气地跟王可凡行了一个合十礼,也没多说什么,就简简单单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就盯着王可凡不吭声了。
王可凡愣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感情是自己在别人地盘上抢生意了。他微微一笑,问那和尚道:“大师,香火钱该放哪儿?”
和尚说了句善哉,遥遥一指院子内的那口大钟,王可凡视力一流,自然清楚看到大钟下摆的东西,然后抓起一大把箱子里的钱,径直走去,交钱了事。
出了寺庙,王可凡见时间尚早,就打算再去拙政园看看。可没走几步,突然有一阵香风从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叫住了他。
“先生!先生!”
王可凡转过头,看见一个握手话筒的美女,后面还有一个扛着摄影机的中年人快步追来。
美女喘了喘气后,对王可凡道:“先生你好,我们是吴州市电视台的,刚刚正在做一个外景节目,你唱歌的样子,我们录下来了,我想请问一下,我们能不能在节目里使用刚才的那一段画面。”
这倒是一个意外惊喜,王可( 全球巨星 http://www.xlawen.org/kan/19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