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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

    舒缓下来。

    她走到茶桌旁,拿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打开,把水倒进空着的热水壶,插上插头,然后才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等待水开。

    王可凡坐到郭玉菁身边,问道:“干嘛不直接喝矿泉水。”

    郭玉菁道:“现在是冬天,就算在室内喝冷的也对身体不好。”

    “真讲究。”王可凡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小口后,想了想,还是放下来,道,“我也等着喝茶算了。”

    郭玉菁展颜一笑,问道:“以后小事听我的,大事听你的好不好?”

    王可凡望着她那张令人难以抗拒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梁静的影子,不由喉结一动,内心颇为艰难地对郭玉菁道:“玉儿,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心里其实……”

    “郭小姐!乐神!”

    王可凡正要说话,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一个看起来顶多也就30岁左右的男人,大声说着话,从外头进来。他戴着一副深棕色墨镜,穿着一件浅棕色的西服,打着领带,底下搭配一条靛蓝色牛仔裤,踩着黑色皮鞋,明明是违和感很强的搭配,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难言的时尚味道。再加上那一头微卷的长发和下巴上短而密集的胡子,确实有着一股潮流先锋的派头。

    郭玉菁马上起身,微笑着上前,和来人握了握手,道:“林哥,麻烦你大老远从外面飞回来。”

    “哈哈哈,广告界第一美女总裁请我,我怎么好意思不来?”饶宗林摘下墨镜,露出那双不算大的眼睛,与郭玉菁的手恰到好处地一握,然后转过头,望着王可凡道:“这位先生,该不会就是乐神吧?”

    王可凡站起来,同样伸出手和饶宗林一握,微笑道:“饶先生好,我是王可凡。”

    饶宗林颇有些惊讶地摇摇头,道:“乐神真是天生为屏幕而生的,居然这么上镜。现实中和镜头上看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啊!”

    “是啊。”王可凡道,“平时走在路上,根本没人能认出来。”

    “这还不好?”饶宗林道,“多少明星巴不得能有你这样的脸呢,这样能省去多少狗仔队和粉丝的骚扰啊!”

    水刚好开了,郭玉菁亲手为饶宗林泡了杯茶。

    饶宗林是知道郭玉菁家的底细的,能得这位大小姐一杯茶,饶宗林连声道:“郭小姐太客气,太客气了,这种活怎么能麻烦你来,我喝矿泉水就好了。”

    郭玉菁将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放在饶宗林跟前,然后坐回到王可凡身边,微笑道:“饶先生能答应帮可凡打理日后的事情,那也就是帮了我,给你泡杯茶,是应该做的事情。”

    饶宗林闻言不由一惊,一开始他只当王可凡是郭玉菁准备进军娱乐业的棋子而已,毕竟广告传媒和娱乐产业,不过就仅仅隔着一道墙罢了。但现在看来,两个人的关系,远不止是老板和雇员啊!

    饶宗林默默想着,悄悄在心底里把那条剥削他人劳动价值的底线,做了一点微调。

    第八十八章 经纪人(下)

    饶宗林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故意给王可凡和郭玉菁两个人,制造出他仿佛很忙的假象。

    郭玉菁这两年里,也不知道和多少人多少公司谈判过,这种小伎俩,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顺着饶宗林的意思道:“林哥,我知道你事情忙,关于可凡的事情,咱们就开门见山谈吧。”

    饶宗林倒是没想到郭玉菁居然连象征性兜圈子的话都懒得多说,笑道:“郭小姐不愧是将门出身,真是豪爽。”

    郭玉菁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饶宗林接着道:“我直话直说,如果这次不是郭小姐出面,王先生这笔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说着,饶宗林看了王可凡一眼,见王可凡没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才继续道:“不是我看不上王先生的能力,王先生的能力,在娱乐圈,甚至是整个华语世界的大文艺圈里,都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但是能力强,并不一定代表卖座。郭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要把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培养成巨星,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不知道。”郭玉菁摇头道。

    饶宗林又问王可凡:“王先生,你觉得以你的能力,在多久时间内,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巨星?”

    王可凡想了想,道:“从传媒和推销的角度来看,一件产品就算是再精致,恐怕也至少要两年才能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铁杆受众群体吧。”

    饶宗林听了王可凡的回答,不由眼睛一亮,他笑着道:“王先生看来是行家。”

    “不错,就算你能耐顶天了,要想成为真正的巨星,也需要差不多两年时间。”饶宗林道,“现在亚洲第一天王周捷伦,光从音乐创作的天分来讲,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光是走红,就用了整整2年时间,至于天王的地位,应该在出到第三张专辑之后,才算开始确立下来。”

    郭玉菁这时问道:“是不是天王,和聘请林哥你,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很有关系。”饶宗林很是肯定地说道:“按照行业规矩,我除了要收取艺人演出所得中15%的佣金,每一个聘用我的艺人,每年还必须要支付200万的额外费用,其中100万算作我的工资,另外100万,则是我帮助艺人打通各个关节所必须的费用。”

    郭玉菁摇摇头,淡淡道:“是不是贵了点?”

    “不贵。”饶宗林道,“中国的人脉关系,是全世界最复杂的。说实话,我现在手下的5个艺人,每年光是为他们安排最合适通告,我就差不多要花掉1000万,说起来,在这方面我是倒贴的。所以我不是不愿意接王先生这个活,而是身为新人的王先生,根本请不起我啊。”

    饶宗林说得无比诚恳,郭玉菁却半点没有动容。

    因为在她听来,饶宗林简直鬼话连篇。

    郭玉菁沉默半刻,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地戳破。

    “一个年收入过千万的经纪人,居然拿区区几百万的必要开支来装穷,林哥,被你这招骗了的人,不在少数吧?”

    饶宗林听完一怔,不但半点不脸红,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刚刚找人打听郭小姐的底细,听人说你十五岁就拿了两个硕士学位,一开始我还当是你家里给你弄的假资料,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假不了啊!”

    郭玉菁淡淡解释道:“我是中科院少年班的学生,全国能在15岁拿两个硕士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饶宗林恍然大悟,王可凡更是惊愕万分。他望着郭玉菁,心里悄悄夸赞一声:我靠,牛逼啊!

    一番试探过后,真正的谈判,总算开始了。

    “那么郭小姐觉得,怎么样的价位才比较合适呢?”

    郭玉菁道:“可凡是天才中的天才,15岁至少能拿两个博士学位的那种……”

    王可凡羞愧地低下了头,15岁那年,他还在田间为了一只癞蛤蟆的归属权和表哥朱自强大打出手……

    郭玉菁接着道:“我保守预计,三年之内,可凡每年所创造的价值,将至少在九位数以上,所以15%的提成,显然有点高。至于拿每年200万的额外工资,我可以代付。”

    王可凡插嘴道:“直接从我的收入里扣除就可以。”

    郭玉菁看王可凡一眼,嗔怪道:“我们还分什么你我?”

    王可凡菊花一紧,心说:姑娘,你这是要逼婚吗?

    但是紧接着,王可凡就明白过来,郭玉菁这句听似暧昧的话,其实是说给饶宗林听的。

    饶宗林快速地在脑子里猜测了一遍王可凡的真实身份,最后得出的保守结论是,王可凡即便不是将军的儿子,也至少是某个实权人物的直系后代。

    至于网上所说的王可凡出身农家——怎么可能?!绝对是烟雾弹!堂堂一个实权将领的嫡孙女,怎么可能会被允许和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刚出道的歌手在一起?!

    饶宗林的心思百转千回,暗暗思忖日后如果遇上什么办不了的事情时,可以扯虎皮做大旗,拿“郭将军”或者某位“王将军”的名头当尚方宝剑,那娱乐圈还有他办不了的活?

    在完全错误的思路的引导之下,饶宗林一咬牙,直接道:“郭小姐,我的底线,是12%,你看怎么样?”

    郭玉菁直视饶宗林,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微笑,继续杀价:“10%吧,凑个整,好算账。”

    饶宗林天人交战了半天后,终于还是输给了自己给自己画的大饼,点头叹道:“郭小姐,确实是一位女强人。”

    他拿起随身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两份合同,分别在某个空白处填上10%后,递给郭玉菁。

    郭玉菁接过合同,随意地翻了翻,又交给王可凡,道:“你看看吧。”

    王可凡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又对照过另外一份文件,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内容完全一样,也没有什么霸王条款,可以了。”

    饶宗林这次是真的看了看时间,发现王可凡才不过看了不到5分钟,不由摇了摇头,心说这个王可凡真是装模作样,郭玉菁这种档次的女人,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男人,真是见了鬼了……

    王可凡在两份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饶宗林拿回合同,盖上自己的私章,又问王可凡道:“王先生,你有带章吗?”

    “我没有章。”

    饶宗林又从自己包里拿出印泥,递到王可凡跟前,微笑道:“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一下。”

    王可凡倒是无所谓,在这份合同期限为三年的a4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一边开玩笑说:“林哥,我这算不算给你卖身三年为奴啊?”

    合同签完,饶宗林说话就自然随意了许多。他笑着回答道:“咱们啊,现在是互相为奴!乐神,等红了以后,可不准跟我耍大牌啊!”

    第八十九章 韩百川

    在回去的路上,小顾开车的速度显得比刚才来时还要慢。

    郭玉菁坐在王可凡身边,微笑着翻看刚才王可凡签的合同,然后听他一个字一个字背出来。

    等王可凡背完,郭玉菁不由摇了摇头,道:“你干嘛不考个好一点的大学呢?那样的话,也许我们早就认识了。”

    王可凡故作高深,贼笑不语。

    郭玉菁见他不说,也不多问,转而对小顾道:“纵社的情况,有打听到吗?”

    “有。”小顾又把车速放慢了一点,一边专注地盯着路况,一边回答说,“三年前,纵社被一个神秘的年轻人买下,改建成了现在的样子,在那之前,纵社的老板是一位从东北来的豪强,是在纵社被收购前死掉的。”

    “搞得这么大?”郭玉菁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小顾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纵社从之前到现在,经营性质都没发生过变化,基本上就是私人会所的经营模式。”

    “有不良记录吗?”

    “时间太短,查不到。不过据说是从没有过,纵社干的事情,一直都踩着法律的边线。2000前吃摇头。丸不算犯法,纵社里就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于开办摇头。丸派对的,直到后来下了法规,这个房间才被撤掉,用作别的用途。还有用于赌博的房间,所有输赢记录全都记在电脑里,现场不允许带任何筹码和现金。”

    “这么小心啊……”王可凡点了点头,道,“看来这家会所的老板,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郭玉菁道:“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小顾,在回去之前,我们去办三张会员卡。”

    “好。”小顾点了点头,又道,“其实里面经过三年前的装修后,功能比过去多了很多,除了没有足球场和橄榄球场,差不多什么能想到的设施都有。”

    “打冰球都可以吗?”

    小顾扬起嘴角,说出一个八卦事件:“李霜江老师家的银枪小霸王,就经常去那里。纵横的一楼,到处都是各类球场。”

    王可凡听到这么耳熟的名字,眼睛不由得微微张大起来。想来命运真是神奇,居然莫名其妙,就跨进了一个他即便在获得超能力之后,也不曾想到过的圈子。他转头看着神情宁静的郭玉菁,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郭玉菁的包里,传出了手机的铃声。

    郭玉菁不喜欢把手机贴着脸,因为害怕辐射,于是像往常大部分时候那样,按下了免提。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非常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

    “玉儿,你怎么来首都,也不告诉我一声?”

    郭玉菁看着那陌生的号码,沉默了几秒后,淡淡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我是百川。”

    “百川?韩百川?”

    那头发出一声笑,道:“怎么?你都不认识我了?刚刚我到自己店里看了一下,荣经理告诉我说你来过,看来真是不巧,和你错过了,要不然咱们就能重新认识一下了。”

    郭玉菁闻言,颇有些惊讶地问道:“纵社是你开的?”

    “对,是我前些年从国外回来后盘下的。怎么样,弄得还不错吧?”

    郭玉菁轻轻嗯了一声,那头又问道:“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聚一聚,说起来,咱们差不多有三年没碰过面了吧?”

    郭玉菁不自然地看了王可凡一眼,王可凡假装不在乎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郭玉菁想了想,却回答道:“太晚了,再说吧。”

    韩百川倒也干脆,笑着道:“也对,睡晚了对皮肤不好。那就晚安吧。”

    “晚安。”

    郭玉菁挂断电话,过了好久,才叹出一句:“想不到居然是他开的,怪不得室内设计弄得那么好……”说着,又向王可凡解释道:“他算是我在美国的大学校友,比我大一届,他离校那年,在国际上拿了一个设计大奖,当时整个亚洲,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日本设计师有资格争夺那个奖项。”

    王可凡微微一笑,说:“这么说起来,你这位师兄,还算是为国争光了?”

    郭玉菁点点头道:“我爷爷很看重他,说他是我们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孩子。”

    “连你这个15岁拿两个硕士的都比不上?”

    “他在17岁的时候,拿下了2个博士。”

    王可凡瞠目结舌,如果是亲耳听到,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种天才。莫非这位仁兄也是像他一样开外挂的不成?

    郭玉菁又道:“韩百川是中科院少年班最优秀的毕业生,只花了4个月时间,就拿到了正常进度下需要2年才能拿满的学分。”

    王可凡不禁问郭玉菁道:“你花了多久?”

    郭玉菁淡淡道:“7个月。”

    王可凡叹了一句:“那也够厉害的了。”

    郭玉菁却微笑着摇摇头道:“我想要换做是你,也许连一个月都不用。和你一比,韩百川差远了!”

    ……

    郭玉菁真心无比的夸奖,让王可凡感觉极为受用。

    一路上颇有些发飘地回到酒店,王可凡甚至都没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郭玉菁和小顾跟着他坐电梯一直回到房门口,王可凡才算反应过来。

    他奇怪地问道:“你们跟来干嘛?”

    小顾指了指王可凡房间的对门,语气平淡道:“我们一早就订了房间。”

    王可凡这才恍然大悟。

    小顾掏出房卡一刷,打开门先走了进去,眼见着郭玉菁要进门了,王可凡忽然又想起一件之前只做了一半的事情,连忙将郭玉菁喊住。

    “玉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郭玉菁转过头,安静地等待王可凡的话。

    王可凡见她这番模样,不由又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不想郭玉菁却自己揭开了谜底。

    “你是想说梁静吗?”

    王可凡一怔:“你知道。”

    郭玉菁淡淡然道:“梁博雄带着女儿上网吧找乐神,这事情,网上早都传疯了啊。”

    王可凡心里一时间居然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荒唐感,脱口而出问道:“你不介意吗?”

    郭玉菁想了想,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双颊,她摇摇头,低声反问道:“31b和33d,应该选哪个,不是一目了然吗?”

    王可凡下意识地朝郭玉菁诱人无比的胸前一看,喉结夸张地动了动后,死不认账地辩解道:“玉儿,其实我没这么肤浅,我是个讲内涵的男人……”

    第九十章 宿敌

    确如小顾所打听到的那样,纵社一楼除了那个大厅之外,简直就是一个多功能的综合体育馆。

    但是极好的隔音墙,却可以让每一个场所内的人都不会受到其他房间内动静的干扰。

    所以即便现在韩百川所处的房间隔壁就是一个聚集了二十多个富家少爷的喧闹的篮球场,可他依然还是能心平气和地盯着眼前的母球,稳稳地一干推出。母球与黑球轻轻一碰,黑球直落中袋。

    啪!啪!

    坐在椅子上的卷发男,轻轻拍了拍手,笑着对正收杆站直的韩百川道:“韩主任要是去打职业比赛,丁俊辉遇上你也得头痛的。”

    韩百川坐到说话那人的身边,平静地回答道:“这话我爱听,不过说得不对。毕竟人家是职业的,真要到了正式比赛上,就算我们水平差不多,他靠经验也能磨死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中国音乐界的金牌经纪人,居然在斯诺克上也有点造诣啊。”

    卷发男,赫然就是饶宗林!

    饶宗林随意自然地喝了口水,依然微笑着道:“韩先生这么大晚上留我下来,该不是为了我和谈斯诺克吧?以韩先生的身份,要谈这个,大可以直接去央视找个专业的解说聊啊。”

    韩百川说:“饶先生说笑了,我这点级别,在首都连个指甲盖都算不上,滥用职权这种事情,我可不敢乱做。”

    饶宗林笑着道:“内地音乐圈上上下下几十万人指着您一句话吃饭,您要这么说,我可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韩百川淡淡一笑,突然道:“饶先生刚刚是不是已经和今年刚出来的那位歌手签过合约了?”

    饶宗林闻言,心里不由莫名地一紧,迟疑了几秒,试探着道:“王可凡的能力和潜力都无与伦比,就算我不签,别的经纪公司也会抢着去签,韩主任,你该不会是觉得,王可凡这个歌手不适合在国内发展吧?”

    “不,饶先生怎么会这么想呢?”韩百川摇了摇头,道,“王可凡是个好歌手,受到市场欢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新一任的总理上台时就说了,要砍掉政府身上多余的手,能交给市场的,我们坚决不能插手。”

    饶宗林总算见到比自己更能说鬼话的人了。

    韩百川确实级别不高,区区副处级,在高官如云的首都,连虾米都算不上。但这个虾米,对于内地音乐界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光是他那张名片上所印着的字数极长的单位名称,就足以把一般的音乐人吓个半死——

    国务院新闻出版广电局广电影音司音像出版发行监管中心出版发行处主任。

    而这个头衔,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这个名叫韩百川,三十而立就官至副处级的年轻人,手上掌握了所有搞音乐的人的命脉——发行和出版作品的权力。

    从2013年起,自从网络音乐进入全面收费阶段,盗版得到有效抑制之后,这个新成立的部分,就以极快的速度,将触手伸进了拥有全世界最大消费群体的市场中。

    音像出版发行监管中心成里后,几乎全盘接手了内地音乐所有的管理权。

    2013年起,但凡需要将音乐制品发布到网上用作盈利的机构或者个人,必须通过三重许可。

    第一,当地文化部门许可;第二,全国网络监管部门许可;第三,音像出版发行出的许可。

    而除了网络发行权外,如cd这种实物产品的出版发行,同样需要中心同意。

    还有更夸张的是,2013年底,音像中心下属的监管部,开始行驶对歌手演唱会的督办权。观众人数超过500的演唱会,全都需要监管部同意才能通过。

    目前,韩百川除了是出版发行处的主任外,还兼任着监管部的代主任。

    网络、出版、演唱会,当代歌手最重要的三条收入途径,全都掐在韩百川的手上。韩百川不点头,谁也别指望能靠音乐赚钱,这便是当下中国音乐人的生存现状。

    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音乐人的生存状况一点都不糟糕。诚如韩百川所说,市场这个东西,他也不敢干涉得太厉害。对于九成九以上的音乐作品,出版发行中心都是会一路红灯通过的,尤其是对于一些成名大腕儿的作品,韩百川更是在一次会议上说,争取给各位音乐界的大佬们弄一个“免检”的资格,八方交好,很是会做人。

    在这种情况下,韩百川不但手握实权,还颇受音乐界人士的拥护。

    饶宗林默默地在心里猜想着韩百川点名王可凡的意图,却半天想不明白,韩百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僵持的气氛中,饶宗林起身打了两杆球,才拿了十几分,就出现了失误。韩百川没坐一会儿,就又拿起球杆到了桌前,然后全神贯注地把剩下的球全都一口气处理掉。

    打完第二局,韩百川才再一次开口问道:“今天晚上,是郭玉菁小姐,陪着王可凡一起来的吧?”

    饶宗林点了点头,旋即,突然回过神来。

    感情又是一出红颜祸水的好戏!

    饶宗林不动声色道:“是郭玉菁小姐主动约的我,如果不是她,我也许不会这么快签下王可凡。”

    “哦,还真是她,我还以为我的这位师妹,只对广告有兴趣呢!”

    饶宗林忍不住问道:“韩主任和郭小姐是旧识吗?”

    韩百川点了点头,回答道:“算是校友吧,她是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学妹。”

    “那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不止千里呢。”韩百川微微一笑,说,“前些天我们家里说要给我安排一场相亲,结果没想到,相亲对象就是她。”

    饶宗林一惊,心说这下可算是无缘无故踩到地雷了。

    韩百川饶有趣味地看着饶宗林变化不定地脸色,看了一会儿,才笑着安抚道:“你不用紧张,我要和郭玉菁相亲的事情,郭玉菁并不知情,王可凡也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饶宗林有点口舌发干,他灌下一大口水,浑然忘了所谓的风度,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问韩百川道:“韩主任,是想要我提醒一下王可凡吗?”

    “对,提醒一下就好。”韩百川轻轻点头,一边将球杆放回原处,一边又补充道,“私底下跟他说就着,自顾自走出了房间。

    饶宗林独自一人,干坐着想了半天,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暗叹道:王可凡啊王可凡,可不是我收钱不办事,这件事,换了谁都帮不了啊……

    韩百川走出斯诺克室,熟稔地拐进另外一条小道,径直走到最里面,刷卡打开房门后,耳朵里轰然响起一阵噪音。

    “百川哥,等你半天了啊!怎么才来!”

    韩百川笑了笑,脱下外套随手一扔,大喊:“来!练一个!”

    一直篮球立马从远处飞来。

    穿着皮鞋的韩百川跨出两步,高高跃起,很是恰当地接住半空中的篮球。

    咣的一声巨响。

    韩百川空中接力灌篮入筐!

    “百川哥!我爱死你啦!”

    “百川哥,我要去泰国做手术,你要等我啊!”

    韩百川咧嘴笑骂道:“去你们这群死玻璃,老子只喜欢真的女人!”

    第九十一章 伪歌手

    大年十五晚上,央视再次群星汇聚。但绝大多数,是体制内演员。

    对于体制内的演员来说,元宵晚会有着不同于寻常晚会的意义。因为除了“元宵”这个无关痛痒的噱头之外,从01年开始,元宵晚会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内容,那就是评选观众最喜欢的春晚节目。这一点尤为重要。

    说是观众评选,但事实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除却特别受好评且社会影响力大的节目能拿个名副其实的一等奖,剩下的二等奖和三等奖,公平性就有待商榷了。

    节目入选春晚不容易,拿奖就更难。

    可以说,许多人从艺一辈子的人,能拿到的最高奖项,也许就是这一年一度的“我最喜欢的春晚节目”的评奖了。

    晚上七点半左右,王可凡和郭玉菁、小顾一同来到央视大楼,然后在演员休息室入口处分开。

    王可凡的节目排在第21个,大概得九点多才能上场。

    走进休息室,屋子里居然坐着一个很是出名的歌手。

    已经换好一身藏服的撒顶顶,手里正捧着一本杂志,抬头见到一个路人甲进来,先是有些不解,但一看王可凡很是自然地王沙发上一坐,便知道这个路人甲应该是个演员。

    至于为什么一个路人甲能和她坐到同一个休息室里,撒顶顶却没有去想太多。她露出一个微笑,朝王可凡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而又接着翻看起手里那本杂志来。

    王可凡见状,也就不打算跟撒顶顶自我介绍一下,毕竟没让人认出来,也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王可凡很是理智地选择了安静。

    过了几分钟,房门又被推开。

    撒顶顶再度放下杂志,态度却是与刚刚见到王可凡进来时有天壤之别,她马上笑着站起来,大声打招呼道:“刘导!”

    刘远松应付似的点了点头,径直从撒顶顶面前走了过去,撒顶顶正奇怪呢,却听刘远松满是兴奋地对屋里的路人甲道:“可凡,你待会儿可得好好表现,今晚有很多中央的领导过来看。”

    王可凡站起来,笑着回答道:“刘导,你不用紧张,要是真有那么多领导过来看,我肯定比您更紧张。”

    刘远松拍拍王可凡的肩膀,又瞧撒顶顶不解的样子,忙对她解释道:“不知道吧?可凡这个家伙,和电视上看起来可是很不一样的。”

    撒顶顶很是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可凡一遍,不敢相信道:“样子差得也太远了吧?”

    刘远松笑着问:“你是不是很羡慕能有这样一张脸?”

    撒顶顶想了想,却摇头道:“我还是宁可一直都长得漂亮。”

    王可凡内心很受伤地叹了口气。

    刘远松这个大忙人过来和王可凡打过招呼后,便又急匆匆地不知干什么去了。

    大导演出了门,撒顶顶总算放下手上的杂志,开始和王可凡闲聊起来。

    像王可凡这种宅居生物,原本是不可能和撒顶顶这种常年满世界跑的高端艺术家有什么共同语言的,不过好在还有音乐当作桥梁。

    撒顶顶在音乐上的造诣自不用说,遇上王可凡这么个理论功底扎实的,一聊起来,居然就停不住了。尤其在谈到乐器方面后,身为专家的王可凡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在什么情境下用什么乐器,西方流行音乐该怎么和中国的古典乐器相配合,等等之类的话题,听得撒顶顶不住点头,直呼今天算是学到新东西了。

    等王可凡说完后,撒顶顶抛出了一个问题:“王可凡,你基本功这么扎实,就没想过要自己创作点作品吗?”

    王可凡想了想,回答道:“不是不想吧,而是没想过。”

    “我听说你去年一个人在中国走了七个月,中间也都没想过吗?”

    王可凡笑道:“那几个月基本上就是在路边卖唱,我要是唱自己写的,哪里还有人买账啊。说起来,听众最喜欢的还就是听经典老歌,一个成名歌手出去演出,八成观众都宁可听他们听过几百遍的老歌,也不愿意听什么新歌。”

    撒顶顶听完,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如果现在全国人都喜欢听口水歌,岂不是所有搞音乐的人都要去写口水歌了?这样的话,中国的音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王可凡倒是没料到简单一个话题,会被扯到民族大义上去。

    他颇有些尴尬地挤出笑脸,说道:“那今年,我尽力写点好作品出来吧。”

    王可凡很是诚恳的回答,却叫撒顶顶再度摇头不止。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提醒撒顶顶道:“顶顶老师,快到你的节目了,先到后台准备吧。”

    撒顶顶点点头,站了起来,出门之前,对王可凡道:“创作很难的,你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

    撒顶顶离开房间后,王可凡又琢磨了一下撒顶顶的话,心里有些不乐意相信,然后在房间里找出纸和笔,打算尝试一下。

    王可凡握着铅笔,望着白纸,也不打算写别的,主题就定为元宵。

    静心安神思考了十几分钟,脑子里飘过经典乐章无数,但是每每提起笔写出一句,又觉得不对劲,刷刷两下划掉,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不但愣是一个音符都没写出来,反而把一张白纸涂得乱七八糟。

    “真的这么难……”

    王可凡微微皱起眉头,整理了一下思路。

    片刻功夫,他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肚子里确实有很多实打实的存货不错,而且他也有绝对的悟性来体会一首曲子的意境,但是创作需要的却不是理解力和记忆力,这件事,最关键的在于——创造力!

    王可凡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他本以为无敌的悟性中可能包括了无敌的想象力,现在看来绝对不是。

    自己之所以能在广告领域获得成功,一来是他阅读了大量的广告学和传媒学的理论并且了然于胸,二则是他本身就具有用动态画面和精练的文字表达思想的能力。

    但是现在,王可凡忽然意识到,用音乐表达思想,这个天分并不存在于他的天分之中。换言之,就是他对于音乐只有理解力,他可以唱别人写的歌,却无法用歌声唱出自己心里的东西。

    想想看,如何用一段音乐表达一个人快要在沙漠里渴死了?

    王可凡紧皱眉头,绞尽脑汁——想不出,真的想不出。

    他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话说,我是不是一开始走错路了,如果是广告学的天分,我应该去当电影导演才对路啊……”

    王可凡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节目上,看着上面写着的“歌手王可凡”,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没有创作天分的歌手,算不得真正的歌手吧?连歌手都谈不上,更遑论乐神、歌神?

    王可凡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说:“是不是该找个老师,学点创作的门道了呢?”

    第九十二章 指点

    半个小时后,撒顶顶回到休息室,看见一脸郁闷的王可凡,以及放在桌上的几张废纸,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走到王可凡身边,轻声说道:“怎么样,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吧?”

    王可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确实不容易,有一种明明手握百万甲兵,却不知道该怎么行军布阵的感觉。”

    撒顶顶道:“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说,创造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相关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有理论上的基础,自我表达的诉求,才是最重要的。”

    “自我表达的诉求?”王可凡眼睛一亮,问道,“这怎么讲?”

    “等等再说,我先把衣服换了,大楼里暖气太强大了,热死我了。”一边说着,进了房间内的小更衣室。

    过了十几分钟,换好衣服的撒顶顶从小间里出来,坐到王可凡跟前,就像是给他上课似的,很认真地问道:“你觉得,对于一个搞文艺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王可凡想了想,道:“天分吗?”

    撒顶顶摇了摇头。

    “那是勤奋?”

    撒顶顶继续摇头,“也不对。”

    王可凡奇怪道:“这年头,还有比天分和勤劳这两样东西更重要的?”

    撒顶顶笑道:“是激|情。创作,最关键是激|情,也就是倾诉的欲望。不管是文学、音乐还是美术,艺术家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表达。要么是记录事件,要么是抒发感情,要么是发表观点,不同的艺术形式,它们的发表方式虽然不一样,发表的着力点也不尽相同,但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的。”

    王可凡突然回想起来,郭玉菁在船上的时候,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撒顶顶继续道:“这世界上,最容易激发一个人天分的东西就是激|情,对于搞文艺的人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有的时候,本身最有才华的人,不见得就能弄出最好的作品,倒是一些才华一般的人,偶尔能在充满激|情的情况下灵光乍现。王可凡,你唱歌这么久,没有没哪个时候,特别特别想用自己的音乐来表达内心的情感过?”

    王可凡脑海中被遮该住的那部分东西,仿佛被撒顶顶掀开了一点,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摇摇头,老实回答道:“从来没有过。”

    撒顶顶摇摇头,不解道:“真是奇怪了,照理说像你这种搞音乐的行内人,不应该从没想过用唱歌来表达情感啊。”

    王可凡笑道:“顶顶老师,其实我学音乐,才不过一年时间。”

    撒顶顶瞪大了眼珠子,直呼道:“开玩笑吧!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好!”

    王可凡耸耸肩,不要脸道:“天分好吧。”

    撒顶顶无奈地摇头说:“真是货比货该扔。”

    王可凡不想把话题叉开,又忙问:“顶顶老师,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开始搞创作的吗?”

    “我的东西,你学不来的。”撒顶顶道,“每个人的性格、兴趣爱好还有对音乐本身的理解程度,都会影响到创作。我自小就对青藏的文化感兴趣,长大后又长期刻意地接触藏族的音乐,后来为了写歌,为了能采集到最原始的藏民原声,光是朱峰我就爬了三次。”

    撒顶顶说着,语气突然无比地柔和起来,她神态悠悠道:“只有当我看见青藏的山,青藏的雪原,藏民们穿着的衣服,那里的蓝天白云,牛羊小孩,僧侣手上的佛器,那些东西,才能让我产生呼喊的冲动。”

    “《万物生》这些歌,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写出来的吧?”王可凡问道。

    撒顶顶点点头,满腔沉醉道:“是啊,那种感觉特别美好,仿佛是用一种最最幸福的方式,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出来了。”

    王可凡道:“这样看来,写歌也很麻烦啊,还得情景交融的。”

    “不,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撒顶顶摇摇头,收回一脸的向往,转而用平静的口吻道,“其实我在创作上的天分很一般,所以才需要特定的环境来激发自己的激|情和灵感,但是有些人,天生就能在脑海中,用最合适的音乐,写出最合适的曲子。”

    “比方说呢?”

    “比方说很多流行歌手啊。”撒顶顶微笑着回答道,“像周捷伦,他大概是我所知道的所有歌手中,最具有这方面天分的,是属于那种可以用曲子来描绘一个场景还并且能让人联想到的天才。张一谋导演的《满城遍菊花》你看过吧?”

    王可凡点点头。

    撒顶顶道:“当时张一谋导演在现场的时候,说缺一首主题曲,周捷伦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歌写了出来。”

    王可凡目瞪口呆,心道:这年头怎么开挂的人这么多,还让不让广大弱势屌丝活了。

    撒顶顶接着说道:“其实从13年开始实行音乐网络收费后,单纯只会唱歌的歌手,已经挣不到什么钱了。这年头,没有点创作能力的歌手,根本不可能成为像周捷伦那个级别的天王,靠唱别人写的歌而走红的四大天王年代,算是彻底过去了。所以以后再也不会有张雪友了,周捷伦这样的歌手,才是所有未成名歌手复制成功的模版。”

    “唯有原创,才能成功吗……”王可凡喃喃道。

    撒顶顶点了点头,“对。”

    “但我要是完全没有天分该怎么办?”

    撒顶顶笑道:“不可能的,只要你有听力,就不可能会没有天分。王可凡,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在唱歌的同时,一直在做一些别的修炼。”

    “修炼什么?”

    “内心。”

    王可凡静静地看着撒顶顶,然后听她说道:“我就是努力地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去感受大自然。对于我们来说,想热闹很容易,想静下来,却非常难。我也是人,难免有利欲熏心的时候,搞文艺的人,最怕就是思想被利益牵着走,那样的话,就弄出来好作品了……”

    “……这些年来,我在自我平静的时候,想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些对创作和音乐的感悟,我觉得音乐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的束缚,尤其当这件事情变得专业化之后,就越来越违背它最初所出现时的初衷……”

    “……写文章的人,都说言为心声,其实音乐也一样的。人们在愤怒的时候会咆哮,在愉快的时候会欢笑,我觉得这些都是音乐,不用旋律,不用节奏,就是简单的声音,却把情绪都表达出来了,所以你听天上的鸟儿叫,听地上的牛羊叫,这些都是最天然的乐声……”

    “……周捷伦是天才,他确实可以用音乐说很多话,但大多数人没有这种天分,可他们也能用音乐说话,哪怕说得没有周捷伦那么多,那么具体,但是只要能说出一两句好的( 全球巨星 http://www.xlawen.org/kan/19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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