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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储藏财宝的屋舍本是个极其隐秘的所在,平日里只有山寨的五个当家知晓,而且除了五位当家之外,更不准许其他人擅入,若不是这人为了救火而误闯其内,当真不会知晓山寨中还有这么个藏宝的所在。

    五人面面相觑,见了这许多财宝,都不由地吞了几口涎水,双手抖,隔了半晌,一人说道:“这火越烧越大,根本没法儿救了,咱们索性便……便将这些财宝携走,逃出山寨,反正这山寨也保不住了,留在这作甚?”其他四人均点头称是,当下便各自脱下衣衫,卷了大把珍贵财宝,负在背上,向山寨外逃去。

    郝汉三人原本突围有望,可为了杀谢广海、张迅、朱仲为三人,久耽斗阵,对方突然间又多了许多援兵,压力陡增,心下均知再难突围,待得稍时精疲力竭之时,定然会落得个被乱刀分尸的下场,索性都一横心,三人背依背,全力施为,拼了命朝谢广海三人所在处杀去。

    忽听一名喽啰叫道:“啊呦,不好啦!山寨快被烧光了!”众喽啰闻言,都朝山寨里望去,果然见黑烟冲天,山寨已成一片火海,映得那一片天通红,众喽啰一时间都慌了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对郝汉三人的攻势也滞缓了下来。

    这时那五个携卷财宝的喽啰正好也从山寨里逃窜出来,其他喽啰见状,便纷纷拽住这五人,问询状况,一个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喽啰叫道:“火势实在控制不住啦!”说罢便欲跑开,却被谢广海拉住,谢广海问:“你要去哪里?”喽啰嗫嚅了半天,也答不上来,谢广海喝道:“你背后背的是什么?”用力一扯,将那包袱撕开,金银珠宝登时洒了一地,周围的喽啰们都惊呼出声,围拢过去,谢广海厉声喝道:“这些金银财宝是哪儿来的?”那喽啰还未答话,周围其他喽啰已分抢了起来,谢广海骂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放下!”抡锤将一拾捡元宝的喽啰砸得脑浆迸裂,其他正在哄抢的喽啰见状,都惊得各自退开,那灰头土脸的喽啰趁机在在地上胡乱抓了几把财物,没命价地往山下跑去,心下恼恨谢广海方才喝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边跑边喊:“寨中藏有许多财宝,大伙趁着大火没烧到,赶快取些逃命去罢!”

    众山贼一听,无不动容,外围的喽啰朝山寨内慢慢挨踱过去,谢广海面露凶狠之色,用锤子指着那个被他砸死的喽啰,大声骂道:“谁敢动就跟这厮一般下场!”

    这些山贼喽啰本就是些草莽之徒,过去在绿林中厮混,行止不规、纪律惰散的恶习早已深入到骨子里,如今虽啸聚山林,拉帮结伙,仍不过是乌合之众,这时他们见了那几人携卷钱财逃难,心下踌躇不定,有几人见郝汉三人全然不顾性命,殊死拼杀,被其气势所慑,心下胆怯,心知再久耽下去,恐怕自身性命难保,干脆一丢兵刃,拔腿往寨中跑去。有了这三两人带头丢戈弃阵,其他喽啰便也不再踌躇,争先恐后地涌回寨中,霎时之间,豕突狼奔,困住郝汉三人的阵圈登时一溃而散。

    这一番变故生得突然,郝汉三人一时间竟也茫然无措,怔怔地望着这上百人慌乱奔窜,不一会,人便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他们呆立在原处。

    郝汉突然叫道:“哎呦!让姓朱的那厮趁乱逃走啦!”颜卿妍道:“谢广海、张迅这两个奸贼也不见了!”郝汉道:“那些喽啰尽往山寨中拥去了,这三人定是混杂在他们中间,反正喽啰们已经不听号令了,咱们不如杀回寨中,找寻那三人,各了恩怨如何?”颜卿妍道:“正是!料他们也走不脱。”

    三人当下返回寨中,见一大群喽啰正拥簇在一间冒着浓烟的房舍之外,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屋舍中拥挤,不时有捧揣着财宝的喽啰从屋中窜出。

    郝汉三人快步走近,站在屋外观瞧,见屋中的喽啰们都在争抢财宝,呼喝谩骂之声不断,场面甚是混乱。

    颜卿妍喊道:“谢广海、张迅这两个狗贼在哪里?谢广海,张迅,滚出来!”连喊数声,却见喽啰们只顾抢夺财宝,无人应答。三人正不做理会处,忽听得屋中有人大喝道:“都给老子放下!放下!”正是谢广海的声音,三人一怔,正要冲进屋中,忽听轰隆一声,一面墙壁訇然塌倒,跟着屋中传来一阵哇哇痛叫之声,似是有人被倒塌的墙壁压伤,屋中许多喽啰见状,也顾不得争抢财宝,从屋中狼狈逃窜出来。

    屋中人数一稀,郝汉三人一眼便瞧见了谢广海,只见他正抡着铜锤乱砸,直砸得那些兀自争抢财宝的山贼脑浆飞溅。此时屋舍已然松垮歪斜,倒塌也只在倾刻之间,还耽在屋中的这些喽啰自都是些重财轻生、欲令智昏的亡命之徒,他们本已为财宝争红了眼,这时又见谢广海对他们肆意戕杀,心中的怒意和狂性再难抑制,只听一人一声狂吼,疯也似地朝谢广海扑去,其他人见状,也起狂来,有的搬起燃着火的桌椅板凳往谢广海身上招呼,有的则直接施以拳脚,登时变成了五六个喽啰一起围攻谢广海的局面。

    谢广海叫骂道:“都他妈反啦!都他妈反啦!”抡锤砸翻两名喽啰,背后却被一名喽啰用板凳猛敲了一下,板凳上的火苗一下点燃了他背后的衣衫,火苗上窜,又爬到了他的头之上,烧得他嗷嗷痛叫,他将双锤一扔,腾出手来扑打火焰,但是火焰越烧旺,迅吞噬了全身。

    “啊!烧死我啦!我的眼睛……啊!”谢广海的嚎叫声撕心裂肺,便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扑撞,那几个喽啰更如着了魔一般,穷追猛打。蓦地,只听谢广海嘶吼一声,猛朝两个追打他的喽啰身上飞扑而去,顺势将他们捺倒在地。三人在地上撕扭成一团,谢广海身上的火焰也堪堪蔓延到了他们身上。过不多时,三人全身都已被火焰包裹,却兀自紧紧揪抓着彼此不放,在地上翻滚扭曲,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号,夹杂着熊熊火焰燃烧所出的噼啪之声,情境甚是诡异可怖,站在房舍之外的郝汉三人直瞧得心惊胆颤,骇然失色。倏听噶擦一声,郝汉三人惊得一激灵,但见屋中房梁坠落,正好砸在扭打中的三人身上,紧跟着一块块烫红的瓦砾如雨点般簌簌坠落,堪堪将三人的身形与惨叫声一并掩埋了起来,紧跟着,又听轰地一声,整个屋顶轰然压将下来,火星激飞迸溅,一股灼热气浪直扑郝汉三人,逼得他们几欲窒息,他们连退几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残火余烬,心念久久不能平覆。

    颜卿妍虽对谢广海痛恨无以复加,但此刻见他这般惨死,却也不禁心生恻隐,喟然道:“谢广海背信弃义,杀害自己的结义兄弟,没想到报应如此之快,才过几日,他自己也被手下人所害,落得个如此惨厉的死法。”她见自己手创并苦心经营的蜚英寨被火焚成废墟,又见寨众人心涣散,一哄而散,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难过。

    三人当下又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却见山贼喽啰已跑得干干净净,张迅、朱仲为两人亦无寻处。大火燃得正烈,浓烟熏呛逼人,三人只得出了山寨,心中均颇是茫然。

    郝汉道:“朱仲为和张迅也够狡猾,他二人料得咱们会在寨中人多的地方寻他们,是以先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待咱们在人群中找寻时,便趁机走脱了。”对颜卿妍道:“你这山大王是做不成了,眼下可有什么打算?”

    颜卿妍道:“如今山寨没了,谢广海也死了,张迅更不知逃到了何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呢?你这军爷的事体怕是也做不成了,那姓朱的狗官肯定已回官府诋毁与你,你回去怕是要被问罪。”

    郝汉道:“就算不诋毁我,我丢了官银,回去也吃罪不起。”略一筹思,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罢。此间不是说话处,大火定会引来官兵,咱们先行下山,再做道理。”

    第四章 爽然若失

    三人沿着山路走下,到得山脚,举目向山上望去,见那大火兀自未熄,黑烟冲天,数里犹见。三人又行出两三里,来到一条大路上,正好见前方一辆无篷马车行来,三人欲搭马车行一程,冲那车夫招了手。车夫陡见得路边站着三个浑身血迹斑斑、手持兵刃之人,只道是暴客拦路打劫,哪里还敢停下,催动马车急行,从三人身旁掠过。

    郭旭元大骂一声,几个提纵跳到车板之上,一刀劈向车夫后脑,车夫连惨叫也未及出一声,一头从马车上栽下,摔倒在路旁,眼见不活了,郭旭元一把抓过缰绳,勒住马车。

    郝汉见车夫横尸在地,眼睛兀自圆瞪,心中不忍,对郭旭元道:“小小年纪,心肠怎恁地狠毒?这车夫又没招惹到你,何故伤他性命?”郭旭元却不做声,只是白了他一眼。郝汉浓眉紧蹙,只觉一阵反感,心道:“这些匪人行事果然阴鸷乖戾,不可与他们久耽,我这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于是问道:“二位眼下要去哪里?”

    颜卿妍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再……再……”她本想说再重整旗鼓,可是一想这短短几天内所生的变故,立刻心灰意懒,茫然自失。郝汉不等她说完,便道:“我想偷偷潜回官府查探一下状况,咱们就此别过罢。”颜卿妍察觉出了郝汉神色间的反感之意,只觉心中一阵说出不的难过,颇不是滋味,说道:“此间离县城还远,我们也要行经县城附近,正好可以捎你一程,不如咱们同行,到了县城附近再分手罢。”

    郝汉见她一脸企盼之色,不忍拂逆,便道:“好罢,咱们再同行一阵。”

    三人驾着马车继续前行,刚刚行出里许,忽见前方奔来一队官兵,三人一惊,想要躲藏起来,可是马车一时间收停不住,已然避无可避,正好碰了个照面,三人一瞧,见当先一人赫然竟是朱仲为。

    朱仲为也是一怔,急忙喝道:“郝汉,想不到让我在此撞到了你,你勾结匪类,掠劫官银,还杀死了自己手下的弟兄,今天我便要将你捉拿归案,识相的话便乖乖束手就擒罢!”

    郝汉登时火冒三丈,骂道:“姓朱的,你这直娘贼,勾结山贼掠劫官银的分明是你,如今却颠倒黑白,反来诬陷我?我须有分辩处!”朱仲为道:“郝汉,你休要抵赖!有三个逃出来的兄弟可以作证!”郝汉骂道:“那三个人与你是一丘之貉!姓朱的,你一个时辰前还在这山上与那伙山贼厮混,又与匪张迅从山上一并逃了下来,现在你摇身一变,反倒贼喊捉贼了!”朱仲为冷笑道:“兄弟们,可不要听这郝汉胡言乱语,他现在已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他杀死押送官银的弟兄,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劫的官银,这几日他又去了何处,为何不回官府复命,分明是心中有鬼!”

    郝汉气得简直要跳将起来,颜卿妍上前喝问:“朱仲为,我问你,张迅那厮躲到哪儿去了?”朱仲为装腔道:“张迅是何人?我不认得他。”突然心念一动,心下有了计较,问道:“你们两位可是蜚英寨的寨主颜卿妍和五当家郭旭元?”郭旭元道:“正是你郭大爷!”颜卿妍也道:“是便如何?你不认得我了吗?”话一出口,便即后悔,心知着了道,望了郝汉一眼,面带歉疚之色。

    朱仲为面现得色,冷笑道:“众位兄弟,他们自己都认了!这姓郝的与这两个匪混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姓郝的,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郝汉气得浑身抖,颜卿妍见状,在他耳畔低声道:“不必跟这种宵小动火。”却听朱仲为大声道:“你们瞧,咱们的郝指使与那女匪如此亲近,瞧他们那副耳鬓厮磨的模样,定是勾搭了多年的一对姘头了。”郝汉的胸膛委实快要炸裂,这番轧姘头的俚骂之语分明是前几日郝汉用来羞辱朱仲为的,现下却被朱仲为拿来以牙还牙,他气极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骂道:“朱仲为,你这学舌撮鸟儿!尽会吞人涕唾!”

    颜卿妍更是又羞又恼,作道:“姓朱的,你作死吗!”又冲郝汉愠道:“还有你!若不是你先前胡乱嚼舌,他能这般照着瞎说吗?”郝汉见颜卿妍柳眉倒剔,花容带煞,倒甚是可爱,自己反倒恼不起来了,转怒为霁,笑嘻嘻地道:“贼婆娘,跟我轧姘头你觉得很是吃亏吗?”颜卿妍羞恼难当,抬手就想给郝汉一记耳刮子,但见郝汉刚刚还横眉切齿,转眼间便又嬉皮笑脸,很是纳罕,不知他为何变脸变得这么快,这一巴掌也便打不下去了,转念一想:“我适才失言,害得他被官兵误会,有口难辩,这几日在牢中,他虽口齿轻薄,其实却对我秋毫不犯。方才山上一战,我们已然拼得精疲力竭,眼下官兵这么多,定然是逃不掉了,现今蜚英寨已被大火焚尽,众兄弟又反我,我已心灰意懒,不如成全了他罢。”当下心一横,对郝汉低声道:“喂,狗官,把你的刀架在我脖子上,把我交与官府,就说是你擒获了我,要将我送往官府问案。”

    郭旭元听了大急,道:“四姐,使不得啊!”颜卿妍道:“五弟,待会儿你便趁隙走脱,不必管我,张迅那个狗贼就要你去手刃了。”

    郝汉将大环刀往地上一摔,道:“贼婆娘,你委实把我郝某人瞧扁了,我若把你交与官府,你定会被杀头问斩,那忒也不够义气了!我郝汉德行虽不济,但也不会靠出卖弟兄来保命。”颜卿妍啐道:“狗官,我又不是你弟兄。”郝汉一愣,道:“那倒也是,不过怎么说咱们也有几日共囚之谊,就当你是弟……嗯,就当你是朋友罢。”

    颜卿妍幽幽道:“想不到咱们一官一贼,如今倒成了共患难的朋友了。”跟着正色道,“狗官,官兵这么多,咱们是逃不掉了,与其都死在这里,不如你把我交出去罢,能活一个算一个,我只望你能想法子让我五弟脱身。”

    郝汉望着朱仲为冷恻恻地道:“嘿嘿,就算我把你交与官府,朱仲为这厮便能放过我吗?恐怕我还没有到官府,就要遭他的毒手了。”他待要向众官兵分辩,却听郭升大声道:“朱仲为,你说得没错,我们是一伙的,那官银便是我们合伙劫的!”

    众人皆是一怔,颜卿妍道:“五弟,你胡说什么?”郭旭元本就对郝汉心存嫉恨,这时见颜卿妍竟肯为郝汉舍身就缚,妒意更浓,一忿之下,便如此说了。朱仲为也是大感意外,他万万不曾料到郭旭元会主动揽罪上身,赶忙道:“好,你们承认了便好!弟兄们,将他们拿下!知县老爷下了榜文,谁捉拿住他们,重重有赏!”

    众官兵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合围了过来,将三人圈在当中。郝汉昔日沙场鏖战,孤陷重围已是家常便饭之事,现下被这许多官兵围住,不但不怯,反而激起了昔日从军时的烈性,豪气陡生,哈哈大笑,道:“当真是百口莫辩了,如此更好,与其啰里啰嗦地夹缠不清,不如这般真刀真枪大干一场,也好让我痛痛快快地宰了你这姓朱的直娘贼!”但目光缓缓扫过众官兵,便即转念,心道:“昔日战场之上,杀的都是敌兵敌将,当然可以放手相搏,眼前这些人却都是过去同吃同寝、一起赌钱喝酒的弟兄袍泽,我又如何下得了手?我方才还说不会为了保命而出卖弟兄,若是连同袍都可杀害,那么跟朱仲为这种宵小之徒又有何分别?”又想:“贼婆娘说得有道理,依眼下状况,倘若真打起来,我们三人恐怕谁也休想活下来,官府要生擒我,我若束手就擒,他们定会将我押往官府,押解途中,在这许多官兵的注目之下,朱仲为也不敢害我,只消我到得官府,便可将事情的始末原委说与知县老爷听,到时自有分辩处。”于是道:“姓朱的,你费尽心机要除去我,无非是因为我不爱听你阿谀奉承,阻了你升官财的道儿,但你我的恩怨与颜寨主、郭兄弟以及诸位厢军弟兄毫无干系,我自忖今日难活性命,咱们不如谈谈如何?”

    朱仲为一怔,心中大奇:“依郝汉这倔性子、硬骨头,我这般加害于他,他必然不会就范屈服,又如何肯与我心平气和地谈条件?这其中必有古怪。”说道:“你想如何?划个道儿来!”

    郝汉道:“既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便让我一人来担待,放他们两个走,我束手就擒便是了,否则打起来,难免会伤及诸位弟兄的性命,而且狗急跳墙,我若以命相搏,非要拽你来垫背,也并非办不到。”

    颜卿妍一怔,望着郝汉,眼中现过一抹奇异之色,说道:“想不到这时你还顾着我们。”笑了笑,又道:“不过哪有把自己比成狗的?叫你狗官倒也不冤。”郝汉哈哈一笑,道:“管他狗急跳墙还是猴急上房,朱仲为,我且问你,你答不答允?”

    朱仲为不禁心动:“这姓郝的刀法厉害,若是真打起来,定会吃亏,他愿意束手就擒倒也省事,而且确如他所说,我要除去的只是他一人,这两人倒也无碍,不如便答允了他。”忽地又一转念:“不可!他们三人都知晓我勾结山贼劫掠官银之事,不可放走一人,否则必有隐患。须得逼迫他们三人动武拒捕,也好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就地‘正法’了。”于是道:“姓郝的,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竟替他们开脱,照你所说,我若不放他们走,你便要拒捕吗?好大的胆子!你们今日谁也休想走脱!弟兄们,还愣着作甚?拿下他们!”

    众官兵得令,虚挥兵刃,跃跃欲试,郝汉见势头一触即,对颜卿妍和郭旭元道:“不可伤了这些官兵的性命,只须杀了这姓朱的,之后的我来应付。”郭旭元对郝汉心存怨蒂,郝汉越是这般说,他越是违拗,忽然单刀疾出,朝一个官兵劈头砍去,这官兵猝不及防,额头中刀,倒地身亡。郝汉大急,怒道:“你要陷我于不义吗?”

    郭旭元反诘道:“便是要陷你不义,你待怎地?你能砍我们山寨的弟兄,我便不能砍这些狗官兵吗?”说着又一刀横砍而出,划向一名官兵的咽喉,这官兵架刀一挡,郭旭元刀锋陡转,贴着官兵的刀刃滑下,撩向他腰肋,刀至中途,又有两名官兵挺枪袭来,一枪搠其面门,一枪绊其下盘,郭旭元只得收刀,一个鹄子翻身,从两枪之间横翻了过去,落地之后身形顺势原地旋了一圈,刀随身转,两名使枪官兵的咽喉各中一刀,两捧血花喷溅而出。

    郝汉大喝一声,挺刀朝郭旭元拦去,使了一招“战不旋踵”,一个垫步疾冲,大环刀斜削而开,几刀之势便将郭旭元与官兵从中硬生生地分开,郝汉身处当中,一刀逼退官兵,赶忙又转身劈出两刀,封住郭旭元的刀路,郭旭元大恼,转而攻向郝汉,单刀连出,郝汉一边招架一边后退。郭旭元却穷逼猛迫,不断对郝汉施袭,招招狠毒致命。

    许多官兵对眼下的境况不明就里,不知这两人何以突起内讧。颜卿妍在旁瞧见,喝道:“五弟,你做什么?”瞅准了个空隙,抢了上去,执剑横在二人中间,郭旭元便即罢手,转而又攻向官兵。郝汉道:“贼婆娘,叫你五弟不要伤这些官兵的性命。”颜卿妍颇是为难,道:“眼下这般险境,如果不伤他们,咱们便难以突围。”郝汉道:“点|穴制服他们也便是了,不要伤他们性命!”瞥眼间见朱仲为躲在众官兵之后,不敢涉入战圈,怒骂道:“姓朱的,你这个怂包!躲在后面做什么?敢不敢上前领死?”

    顷刻间,郭旭元又杀死了两名官兵,颜卿妍也因自卫而刺伤了几名官兵。郝汉只以刀势逼退官兵,不出杀招,乘隙点他们的|穴道,嘴里兀自不停骂着:“朱仲为,你眼看着弟兄们丧命,自己却躲在后面,你敢不敢与我一斗?咱们的恩怨单独了结,为何拉扯上这许多不相干之人?你听到没有?你这缩头乌龟!”

    不论郝汉如何出言詈骂,朱仲为都毫不动容,兀自指使官兵围攻三人。三人气力不支,攻守间破绽也多了,各自都受了几处轻伤,被乱刀分尸也只不过是时间久短之事罢了。

    倏地,郝汉听得一声箭鸣,急忙转身,见一支短箭从斜上方急射而来,他猝不及防,右肩被短箭擦中,划出一道深痕。他朝短箭射来的方向望去,见朱仲为踩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之上,手里端着一只短弩,也不知是几时攀上去的。朱仲为又搭了一支箭,对准郝汉射去,郝汉欲挥刀将箭荡落,可刚一提刀,便牵动了肩膀的伤,负痛之际,这一刀便慢了些许,已然不及挥落箭矢。便在这分际,颜卿妍抢上两步,斜刺里伸出一剑,将弩箭拍落。

    郝汉暗叫好险,目眦欲裂,咆哮道:“朱仲为,你就只会这些暗箭伤人的伎俩吗!”朱仲为却不理会,仍是搭箭射击,他居高临下,郝汉的身形完全暴于弓弩之下,甚是凶险。颜卿妍想欲帮忙,怎奈却被几名官兵死死缠住,分身乏术。

    情急之下,郝汉抓起地上一具尸,顶在身前,朝那大树的方向撞去,这一撞竟挤开人群,直冲到树下,他猛地一刀猛地挥出,朝树干拦腰斩去,只听卡擦一声,树干从中折断,轰然压向众官兵,众官兵见状急忙四散而开,包围圈立刻漏了一个缺口,三人得隙冲出。郝汉一瞥眼间瞧见了十丈外的那驾马车,道:“贼婆娘,你快去将那马车赶来,我和你五弟先挡住他们。”

    适才大树轰倒,朱仲为还攀在枝杈之上,来不及跃下,双腿一下子被树干压断,疼得嗷嗷叫唤,眼见颜卿妍要去赶车,想欲阻止,一时间却挣脱不出,正焦急间,伸手触到一物,却是那只短驽,上面已经扣了一支箭,他急忙拾起弩,对准颜卿妍扣动机括,短箭脱弦射出,此时颜卿妍正背对着众人跑去牵马,自然不知朱仲为暗施偷袭,待破空之声入耳,心中一凛,已然躲闪不及,耳听得嗤地一声,正是短箭扎入肉中声响,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痛觉,正纳罕间,又听得身后有人跌倒,转身一看,见跌倒在地的竟是郭旭元,那支短箭正中他胸口,扎得甚深,除了尾翎,几乎整支箭都已没入胸口。

    颜卿妍登时慌了神,走过去扶起他,颤声道:“五弟,你……”话已咽住,不知所措。郭旭元断续道:“四姐……四姐,咱们杀人越货,这便是……咱们的报应……咱们的下场吗?”颜卿妍惶然道:“五弟,不要胡说,四姐定会设法救你,你可要撑住。”话虽如此,可是究竟该如何施救,一时间却没了主意。

    郝汉喊道:“快抱他上马车,我抵挡一阵,快!”颜卿妍依言抱起郭旭元朝马车奔去,郝汉一边左右抵挡官兵,一边朝马车缓缓退却。颜卿妍将郭旭元平放到车板之上,拾起马鞭在马臀上一抽,马匹开始踏蹄缓行,她转头对郝汉大声喊道:“快上马车!”郝汉使了招“登锋履刃”,连出七刀,刀路过处,劲风激荡,直逼得官兵止步不敢上前,他趁众官兵这一滞,转身一个提纵,跃到车板之上,接过缰绳,驾着马车奔掠开去。几名官兵摘下弓箭,纷纷朝远去的马车攒射,颜卿妍挥起长剑,拨落箭矢。

    郭旭元已然气若游丝,抓住颜卿妍的衣角,断断续续地道:“四姐,我……我怕是不成啦,你……你往后可要……自己保重……我……我,四姐,我……”颜卿妍心中大急,语带哭腔,道:“五弟,你莫要说话,四姐先行替你疗伤。”伸手点了他胸口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又伸掌抵在他胸口,渡入真气护住心脉。然而这一箭正射中要害,已然救无可救,说是运功疗伤,充其量也只是将这最后一口气多吊得一时三刻罢了。颜卿妍无计可施,急得要哭,她往日虽是一寨之主,但毕竟年轻不经事,近来遭尽种种变故,心中也早已没了主意,对郝汉道:“你怎生想个法子,救救我五弟。”

    郝汉转头望了望郭旭元胸口,见他的前襟已被鲜血染得殷红,眼神已然涣散,眼见是活不成了,只得摇头叹气。

    郭旭元忽然一把抓住郝汉的衣角,道:“狗官,我求……求你将我四姐送到……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你能答允我吗?”他说这话时,中间吐了好几口血。

    郝汉本对这人无甚好感,但是方才见他舍身救下颜卿妍,想他定也是个重义之人,倒也有些敬佩,又见他命在顷刻,不忍拂逆一个将亡之人的意思,便应承下来,道:“好,我答允你。”郭旭元道:“你若敢……敢欺侮我四姐,我做鬼……也放你不过……”郝汉转过头继续驾车,说道:“你宽心罢,我郝汉德行再不济,但说出的话总也算数。”

    郭旭元本已空洞的眼中闪过一抹慰藉之色,又咳了一口血,道:“四姐……四姐……我……”颜卿妍急道:“五弟,你不要说话,泄了真气就……就……”后面的话她自己也不敢想象。郭旭元抓住颜卿妍的手,道:“四姐……四姐……我快不行了,现下不说,怕是就说不成了……四姐,四姐,我……”说到这里,猛地一口血雾喷将出来,身子一挺,溘然闭目。颜卿妍心头蓦地收紧,便似挨了一记重锤,伸手一搭郭旭元手腕,已然没了脉搏,她却兀自不信,一边继续以手掌渡入真气,一边叫着:“五弟!五弟!”但全是徒劳,郭旭元已然一动不动。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乱岗,郝汉勒停马车,对颜卿妍道:“这里正是个下葬的所在,咱们就把他埋在这儿罢。”颜卿妍神色木然,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二人下车选了一处地方,使兵刃刨了一个大坑,颜卿妍将已经僵硬的尸放入坑内,掩土埋葬,又削了块木板做碑,上刻碑文:郭君旭元贤弟之墓。她立在坟前,肩膀一耸一耸,默默啜泣,郝汉坐在不远处等她,一言不。

    又过半晌,颜卿妍转过身来,脸上泪痕兀自未干,道:“你的伤不打紧罢?”郝汉扶着左臂,咧嘴道:“你别说,还真疼。”颜卿妍道:“我来给你包扎一下罢。”查看了一下郝汉身上的伤,从怀里取出一只翠绿色小瓷瓶,拔下瓶塞,倒出了一些白色粉末敷在他伤口之上,又从自己衣角上扯下了几块布条,给他包裹好。

    郝汉望了望坟茔,说道:“你心中可有什么去处?我答应了你五弟,要将你安全送到地方才行。”颜卿妍颦眉蹙頞,想了半晌才道:“现下除了大师兄那里,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郝汉道:“你大师兄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颜卿妍道:“我大师兄是个出家人,唤作岳阳道人,他是天目山凌虚观的现任观主。”郝汉道:“岳阳道人?凌虚观?这可没听说过。”颜卿妍道:“那也难怪,我们凌虚观在江湖上本就默默无闻。”

    郝汉道:“这可就奇啦,你师兄是个道士,你怎么却是个山贼大王呢?”颜卿妍黯然道:“除了大师兄外,我们几个师兄妹都是俗家弟子,而且都被师父逐出了师门。”郝汉道:“天目山是在杭州罢?离此间也不算太远,咱们这就启程罢。”

    颜卿妍心头轻颤,抬眼望了望郝汉,想到一路上要与他同行,不由得心波绮荡,急忙把眼光别过去,不敢望他,说道:“我自己去便成,不劳烦你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言不由衷的话,话一出口,便觉后悔,生怕郝汉就此应了。

    郝汉呵呵一笑,说道:“你这贼婆娘,三番五次地这般瞧我不起。”

    颜卿妍微微一怔,随即会意过来,心中不由得暗暗一喜,面上却作势薄怒,恼道:“你这狗官,嘴恁地缺德,一口一个贼婆娘叫得很是快意吗?”郝汉反诘道:“我叫你几句贼婆娘你便恼了,你叫我狗官却待怎讲?再说你这婆娘干得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强人营生,叫你贼婆娘倒是便宜了你。”颜卿妍啐道:“姑娘干得是劫富济贫的好汉行径,总也好过你们这些欺侮老百姓的狗官百倍!”

    郝汉不禁失笑,道:“娘们便是娘们,好汉便是好汉,根本不搭噶,你还笑我自称好汉,你一个娘们又岂可自称好汉?瞧你一个女儿家好端端地不在家里摆弄绣花针,做做女红裁缝,却出来抛头露面,舞刀弄剑做山大王,有失体统且不说,成天和一群粗鲁汉子在一块,也不怕有碍名声。”其实郝汉先前也曾思量过,想她一个女子如此年轻便流落江湖,落草为寇,身世定然十分苦楚,行止自然不能像大家闺秀那般文静了。

    颜卿妍恼道:“你这狗官,瞧不起女人吗?”郝汉道:“我便是瞧你不起又如何?你若是有能耐,却怎么管不住手下的那帮男人,反倒被他们给反了?”颜卿妍被抢了白,无言以对,心下甚为失意,加之适才经郝汉无意间一提,又想起了几年前的师门变故,想到自己的亲近之人不是溘然逝去便是撒手而去,自己饱罹分离之苦,不禁悲从中来。

    郝汉见颜卿妍神情凄然,自知言语有些过了,温言道:“贼婆娘,咱们别吵了。时辰已不早了,咱们这便启程罢。”说完牵过马车,在一旁候着。颜卿妍对坟茔拜了几拜,这才上了车。郝汉扬起马鞭,驱车向南而去。

    第五章 师出同宗

    行到晡时将尽,两人到得一处镇甸。当下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在镇外找寻一番,若能找到村庄,便在村庄借宿,若是找不到,便再等上一个时辰,待天色黑下来再进镇子,一来两人身上尽是血污,这般进镇太过招摇,二来官府应当正在通缉捉拿他两人,当须谨慎。

    两人在镇外方圆几里内找寻,不到半个时辰,便在镇子东五六里外寻到一处依江而驻的小渔村,村里零零落落地有七八户人家。

    行至村口,郝汉勒住马车,将兵刃掩土埋了,道:“贼婆娘,你身上可有银两吗?”颜卿妍奇道:“要银两做什么?”郝汉道:“咱们进村要讨些衣衫、吃食,总要使些银两罢?还有,咱们此去杭州,路途也不近,这一路上总要傍些盘缠来花使。”他身上原本有些银子,但是几日前被擒到蜚英寨之后,被那些喽啰们尽数搜刮去了,现下身无分文。

    颜卿妍先前身为一寨之主,长年呆在在寨中,平日里采办物事都由喽啰下山去张罗,她身上自然不会揣着银两了。

    郝汉见她半晌不答话,问道:“怎么啦?你也没有银两吗?这下可难办了。”他未履江湖,自然是不知道江湖中人靠什么生计过活。颜卿妍想提议去大户家盗些银子来做盘缠,但转念一想,又怕郝汉对自己偷盗行径再生反感,便即打消了念头。想了一想,从头上取下了一支簪,道:“这支簪子应该值些钱,咱们拿去当掉罢。”

    郝汉见这簪似是黄金打造,尾端镶有翡翠,还连着一条珍珠坠儿,做工极是考究,他虽不懂得鉴识珠宝饰,但一看也知当是价值不菲之物,道:“这簪子不珍重吗?当掉不打紧吗?”颜卿妍淡淡一笑,道:“什么珍重不珍重的,这支簪子的来历,说出来怕你听了也不高兴,它是件赃物,是先前蜚英寨打劫一家大户时得来的,当时我见着喜欢,就留了自己用。”说到这些女儿家爱美好打扮的事,她也难掩羞涩,一脸忸态。

    郝汉道:“好罢,反正咱们明日便要渡江了,车马也不能携着,便把这匹马抵给农户,换些衣衫、吃食,明日过了江再当掉这支簪子,然后买两匹快马代步。”

    两人下得马车,走到了靠村口的那家渔民小院。只见院中落了几间茅屋,一个中年妇人正坐在院中补网,一个中年汉子在收拾摊在簸盖中的鱼干,这两人见郝汉和颜卿妍这副模样走进来,登时怔住。郝汉一打量这两人,见那汉子一身渔农打扮,身材略为削瘦,样貌平平无奇,那妇人倒是丰容盛鬋,姿仪姣丽,虽粗衣朴装,身无靓饰,风韵却丝毫不为之减却。

    忽然茅屋中窜出一条毛茸茸的小黄狗,紧跟着又奔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这男孩儿红扑扑的脸蛋儿,扎着两个朝天髻,甚是可爱,正笑咯咯地追狗为戏,奔到切近,陡见两个浑身血污、披头乱的生人立在院中,只道是爹娘经常讲的故事中那专挖小孩心肝来吃的魍魉妖怪来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小黄狗站在一旁,冲这两个生人汪汪吠叫,似是因为他们吓坏了小主人,是以对他们敌意甚浓。

    那妇人赶忙放下渔网,跑过去抱了童儿,一言不地回到屋中,那汉子冲狗儿叱喝了一声,狗儿“呜呜”地哼唧了几声,十分委屈,耷拉着脑袋怏怏走开了。汉子走上前来,搓着手,一副赔着小心的模样,对郝汉道:“这位军爷,不知来到小民家中有何贵干?”

    郝汉略一筹思,说道:“老乡,我们为了拿贼办案来( 武襄刀 http://www.xlawen.org/kan/1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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