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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张媛璟也一定会来找咱们报仇,无论是何种状况,咱们都必然与张媛璟大打出手,而张媛璟势必不敌咱们这许多人,不死也伤。如此一来,便宜了谁?”他顿了一顿,冲邢斌道:“想必你们师徒四人对张媛璟的毒功很是忌惮罢?于是你就把这招灾揽祸的张迅推给我们,让我们来对付张媛璟,如此既帮你们既清理了门户,你们又省得挨那毒掌啦,嘿嘿,当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邢斌的这个“顺水人情”背后竟还有这般奸诈用心。郝汉又道:“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很响,只可惜你那儿子太笨,说露了嘴。”又冲邢宗毅笑道:“嘿嘿,我郝汉最瞧不起的便是你这种脑子愚笨偏生又心术不正的人!”

    邢宗毅又羞又恼,恨不得将郝汉生吞活剥,邢斌更是对他恨得牙痒,只因郝汉两次揭穿了他的面目,让他在叶衡等人面前声誉尽毁,颜面全失。

    便在这时,忽听庄院北传来厮杀之声,一个家丁从后院匆匆跑来,指着张姽婳叫道:“祸事啦,从后门杀进来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更像是上次那纵火之人!”邢斌、左涵心中一凛,他们本以为已将张媛璟落得很远,打算今夜在此借宿一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追来了,邢斌心中焦急:“现下我的计谋已被拆穿,这些人想必不会助我了,单凭我们四人之力,恐怕要在她的毒掌地下吃大亏?”

    这个喊话的家丁正是上一次郝汉在此借宿时,误将郝汉等人当成强人派来相脚头的那人,他这时走近众人,陡然间又见得郝汉,先是一怔,随即上前抓住郝汉手臂,厉声喝道:“咄!还说你不是来踩盘子的,为何每次你前脚一到,那凶蛮女人后脚便即跟来?”郝汉只有哭笑不得,只因诸事太过凑巧,他也不知该何从解释。

    这时张媛璟已挟着一股浓浓香气从后院赶到,原本拦住邢斌五人的家丁们立刻上前,将她去路拦住,张媛璟一反轻佻之态,冷冷道:“若想活命就不要拦我,我这次不是来寻你们庄主的晦气,我是来找他们!”说着手指向张姽婳等人。张迅急道:“姑姑,快来救我,他们逼我吃了毒药,还点了我的死|穴。”张媛璟望向张姽婳,眼神颇是复杂,道:“姽婳,迅儿可是兄长的唯一骨血,若是没有兄长,咱们能活到今天吗?如今兄长已经不在世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迅儿?”

    张姽婳一脸愧色,低下头去,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可是……可是师父师娘对咱们也有再造之恩,我也两难,对不起,姊姊。”张媛璟道:“好,师父师娘要杀的是我这个背叛师门的逆徒,与迅儿无干。师父师娘,请给迅儿服下解药,解开死|穴,弟子甘领责罚。”

    左涵冷冷道:“别叫我们师父师娘,你已不是另投名师,拜入璇玑教圣手毒姑门下了吗,我们这点微末武功,哪配做你的师父!你若真还有一点廉耻之心,那就自行了断罢!”张迅急道:“姑姑,你可不能死,你便是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张媛璟一凛,心道:“迅儿说得不错,我若伏诛,迅儿也必然难逃一死。”左涵原本见张媛璟救人心切,甘愿就范,心中大喜,却突然被张迅点破,不由地勃然大怒,右手猛然力,只听卡擦一声,张迅左肩被指力捏碎,跟着又提起脚角朝张迅小腿上踢去,又听骨裂之声响起,张迅腿骨硬生生折断,张迅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疼得脸色惨白,直冒冷汗。一旁的喻雨芙虽恨张迅杀死了莞菊,但此刻见他受此折磨,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心下不忍,转过头去,不敢再瞧。

    张媛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师父师娘,求你们不要伤迅儿。”又对张姽婳道:“姽婳,你替迅儿向师父师娘求求情,难道你忘了,咱们两个一出世便身患不治之症,爹娘误信江湖术士之言,以为咱们是一对灾星转世,要将咱们遗弃,多亏兄长竭力阻拦,才将咱们留下。平日里爹娘厌恶咱们,不是打骂,就是不给咱们饭吃,每每这个时候,都是兄长在护着咱们,都是兄长偷偷拿馒头给咱们吃,这些你都忘了吗?兄长对咱们的恩德,咱们无以报道,迅儿是兄长的儿子,是咱们的侄子,咱们只能对迅儿好些,让九泉之下的兄长能够安心。可眼下迅儿却在受苦,兄长若是泉下有知,他能瞑目吗?”

    左涵冷哼一声,道:“亏你这畜生还知道恩德,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八岁那年,你们的嫂子在生他时难产而死,你们的兄长不久也郁郁而终,你们那爹娘认定是你们两个克死了兄嫂,将你们撵出家门,你们两个流落街头,遭冻挨饿之时,是谁收留了你们、还传了你们一身武功?可又是哪个畜生却忘恩负义,背叛师门,投靠邪教,玷污了我们的名声,让江湖中人耻笑我们!”张媛璟欲言又止,半晌喟然道:“师娘,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您放了迅儿罢。”左涵沉吟片刻,道:“好,只要你在我们面前自刎,我们就不杀他,我们说到做到。”张媛璟道:“多谢师娘成全,师娘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说过的话定能作算。”

    左涵冷哼一声,道:“这还用你说?”从腰间抽出软剑,抛到张媛璟跟前。

    张媛璟拾起软剑,举到脖颈前。张迅见状喊道:“姑姑,你别上当,他们师徒四人虽不杀我,但是他们会把我交给这群人。”伸手一指着叶衡等人,续道:“这群人却会杀了我!”说完猛地扑上前去,要阻止张媛璟自刎,但他一腿已折,趔趔趄趄。

    第十六章 取譬蛇蝎?(中)

    左涵见状,以为他要逃跑,心中大怒,她本就是姜桂之性,脾气乖戾,盛怒之下,更是不暇思索,追上一步,伸掌朝他头顶拍落下去,只听喀的一声,张迅双目一凸,血从七窍涌出,身子一软,向旁栽倒。张媛璟心头一颤,扑上前去,扶起张迅,见他已然气绝,悲恸不已,哭道:“迅儿,是姑姑连累你,姑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左涵方才那一掌刚拍落下去,便觉后悔,心道:“这下可完了,我杀了张迅,张媛璟如何不恼?她若起狂来,与我们拼命,我们四人如何抵挡得住?”正盘算脱身之法,却听张媛璟道:“罢,罢,你们是我的师父师娘,又在我们姊妹俩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们,你们杀了迅儿,我却不能杀你们为他报仇。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果真是个灾星,师父师娘,你们定要杀了我清理门户,我领死便是,请师父师娘动手罢。”说罢闭上了双眼,竟欲引颈就戮。左涵见她非但不怒,反而主动伏诛,心中大奇,生怕她耍诈,心道:“这逆徒莫不是要诱我过去,然后突然难,使出毒掌来对付我?”当下踌躇不定,不敢上前,对张姽婳道:“姽婳,你去杀了她。”

    郝汉忍不住怒道:“你这老太婆,忒也恶毒!你让她们姊妹相残,这是什么道理?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张媛璟忽然听得郝汉的声音,大是诧异,方才天色昏暗,她没有瞧见郝汉,这时听他说话,循声望去,见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方才那几句话说得中气十足,不似中毒在身,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想:“他明明中了我的‘蜇螫毒手功’,那一掌之毒绝对足以致命,他如何能活到今天?”但她此时已决意就戮,虽然对此事虽觉奇怪,却也无心多想,又闭上双眼等死。张姽婳听到左涵这般喝令,心中一惊,跪下泣道:“师娘,求你饶过姊姊罢,姊姊已经知错了,你已杀了迅儿,就不要再杀姊姊了,求求您了,师娘。”

    左涵见张媛璟确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生怕迟了再生变故,不再盘桓,提起右掌,内力运至掌心,一步步朝张媛璟走近。

    郝汉也不知怎地,此刻见到张媛璟即要丧命,竟然恻然生悯,隐隐觉得她不该这般死于左涵之手,虽然自己曾险些丧命于她的毒掌之下,但此刻却萌生了一股救她的冲动,心念忽又一转,想道:“张媛璟带领璇玑教教众袭击西泠堡,害得雨芙最亲近的莞菊死了,我若救了她,这叫雨芙情何以堪?”眼见左涵越走越近,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踌躇一小会,忽地一横心:“大丈夫当为则为,不管那许多了,救人再说!”正要上前相救,便在这将动未动的分际,忽然一道寒光从厅中飞射出来,便如流星划破夜幕。寒光飞至张媛璟与左涵之间,猛地下沉,斜斜钉入地面,众人定睛一瞧,见是一杆长枪,枪头已没入地面,枪杆黝黑,正微微打颤。只听厅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谁敢动她!”张媛璟睁开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可脸上却在笑着,望向厅中,眼神幽幽,哽咽道:“你这没良心杀才,总算还有点良心。”

    众人俱是一怔。邢斌凝视着那黑洞洞的厅堂,高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不现身一见?”话音未落,便见厅中踱出一位男子,龙骧虎步,人品不凡,郝汉识得,这人正是这所庄院的主人慕容暮雪。慕容暮雪迳自走到张媛璟跟前,望着她,温言道:“你的苦处,为何不跟他们说?”张媛璟凄然一笑,道:“我的苦处,你明白就成了,其他人知不知道,无关紧要。”

    左涵见这男子似乎与张媛璟相识,于是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位?”慕容暮雪好似不闻,兀自对张媛璟说道:“即使他们误解你,要杀了你,也无关紧要吗?”张媛璟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能在这时为我站出来,我已知足,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了。”

    左涵又插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干预我师门之事?”慕容暮雪仍是置若罔闻,只对张媛璟道:“可他们要杀你,我却不允!”左涵见这男子如此怠慢,堪堪恼火,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罢!”

    慕容暮雪这才望向左涵,傲然道:“目中无人?是谁目中无人?你们擅自在此了断私人恩怨,还杀人行凶,又可问过此间主人?”左涵一怔,道:“谁是此间主人?”慕容暮雪道:“区区在下。”

    邢斌上前一步,拱手为礼,道:“老夫失礼,不知庄主有何见教?”慕容暮雪还了一礼,道:“见教不敢当。”大袖一挥,道:“几位请罢。”

    邢斌笑道:“庄主这是在下逐客令,那咱走便是。”指了指张媛璟,“不过她是老朽的弟子,我们须得带走。”慕容暮雪道:“你们既然已不认她做弟子了,她走不走与你们何干?”邢斌笑道:“庄主未免管得太多了,庄主是她什么人吗?”

    慕容暮雪一怔,这话他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踌躇片刻,道:“我们……我们是旧识。”邢斌、左涵一听,颇觉错愕,他们方才听这人与张媛璟说话的语气,便似相识之人一般,此刻心中均想:“我们来投宿,竟然误打误撞投到了这逆徒相识之人的家中,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逆徒这些年来一直耽在西夏,在中原怎么会有朋友?”

    邢斌道:“老朽瞧得出庄主也是位练家子,还未请教庄主高姓大名,不知庄主是江湖上的哪位人物?”慕容暮雪道:“在下是个无名小卒,贱名不足挂齿。”

    邢斌心想:“这人不肯报上姓名,可有些古怪。”道:“请恕老朽开门见山,阁下可是璇玑教的人?”

    慕容暮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邢斌听他这般回答,心中更是确信无疑,道:“如果庄主是璇玑教的人,那在场的这些正道的豪杰可就都是庄主的对头了。”慕容暮雪道:“是与不是我都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手指。”

    左涵道:“老头子,少与他废话。”拾起地上的软剑,一剑朝张媛璟刺去,慕容暮雪目不斜视,瞧也不瞧,随手一招岫岚擎空掌中的“奇峰突起”拍出,软剑未及触到他手掌,便被掌风逼得层叠蜷缩回去,状如波涛起伏,剑身铮铮作响,一股沛然大力导了过去,左涵手臂一麻,连连倒退,邢斌急忙伸掌在她背后一托,这一托竟未抵住,自己也向后退去,连忙又提了几成内力道,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们夫妇二人皆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自恃有些道行,可这些天却连番败挫,技穷束手,而且尽是败在年少于他们许多的后生手下,当真是又羞又恼。

    慕容暮雪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张姑娘为何要改投璇玑教,便要将她杀死吗?”众人闻言,均想:“这女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便背叛师门,这其中当有一番曲折原委。”慕容暮雪又道:“在场诸位,可否听在下道明其中原委,再议定张姑娘是不是该杀?”他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道:“方才张姑娘提及,她们姊妹二人从小便患有一种不治之症,那病症唤作‘枯髓症’,病状甚是古怪,患者皮肤苍白,二十岁之前时常晕厥热,间歇呕血,到二十岁之时,便会因骨髓枯竭而亡。”众人听到这里,都不自禁地打量起这姊妹二人来,见她们似乎已过桃李之年,却还好端端地活着,暗自揣度:她们姊姊二人当是寻到了什么救治之法。

    只听慕容暮雪续道:“江湖传闻,璇玑教天权堂堂主……应当说是上一代天权堂堂主圣手毒姑会炼制一种名为‘阎罗慈心丹’的续命灵药,相传那丹药药性奇特,可解百毒,可医百症,有医书记载,几百年前,有人患了与张姑娘同样的痼疾,便被那‘阎罗慈心丹’医好了,十年前的张姑娘得知了此事,那时她已十七岁,离病亡已不足三年,于是她铤而走险,只身一人来到西夏,要去璇玑教偷取‘阎罗慈心丹’。不过在偷盗之时,遇到了一些波折,虽没盗成丹药,却见到了圣手毒姑本人。不过那圣手毒姑一见张姑娘,颇是喜欢,觉得她很有资质,想要收她为弟子,张姑娘那时已拜入这两位前辈门下,怎肯另投他师?圣手毒姑便以‘阎罗慈心丹’为诱,只要张姑娘肯加入璇玑教,拜自己为师,她便将‘阎罗慈心丹’给张姑娘。便在张姑娘彷徨无措之时,她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不幸之事。”他顿了顿,叹道:“那‘阎罗慈心丹’只有一颗。”

    在场众人虽多与张媛璟立场相对,但听到此处,都情不自禁地扼腕嗟叹,只有那邢斌、左涵兀自斜睨冷笑,不以为意。

    慕容慕雪续道:“‘阎罗慈心丹’是具起死回生之效的神丹妙药,制药所需的药材自是十分珍稀,其中一味必不可缺的药材是一种奇花的花瓣,那奇花叫做一寸椹。一寸椹之奇特便在于它三十年才开花一次,开花却不生种,只有开满十次花之后,这才生出种子。这花在一百多年前便几近灭绝,如今已是稀世罕见,而圣手毒姑却有一株。但是制成一颗‘阎罗慈心丹’便需一整株一寸椹的花瓣,换言之,圣手毒姑每三十年才能制成一颗‘阎罗慈心丹’,她手中唯一一颗也是二十一年前花开之时制成的,即是说那株一寸椹还有九年才会再次开花,可身患不治之症的却是她们姊妹两人,而且她们只有不到三年可活了,如何能挨得九年?况且即使得到‘阎罗慈心丹’,她们姊妹两个也只能活一人。张姑娘当即决定,将‘阎罗慈心丹’骗取过来,再偷偷离开西夏,回到中原,把‘阎罗慈心丹’给她妹妹服下,她自己却要慢慢等死。”

    张姽婳根本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酸,涩声道:“姊姊,你……”

    慕容暮雪续道:“于是张姑娘假装答应拜圣手毒姑为师,圣手毒姑自是十分高兴,当即便将‘阎罗慈心丹’交给了张姑娘,但是她要张姑娘当面将丹药吃了,张姑娘自然不依,圣手毒姑觉察出其中必有隐情,一再逼问之下,张姑娘不得不道出实情。圣手毒姑听了,气恼不已,她试过诸般手段,张姑娘只是不肯,圣手毒姑屡迫不成,也只得作罢,但她又实在舍不得张姑娘这块好料子,于是便想出了一个两全的法子,既可让她们姊姊都能活命,又可叫张姑娘不得不拜自己为师。”慕容暮雪话锋一转,道:“各位,你们可知道张姑娘为何要练那阴毒的‘蜇螫毒手功’?你们以为那是她情愿的吗?江湖中人都唤她为‘蛇蝎美人’,你们当真以为她毒如蛇蝎?”

    第十六章 取譬蛇蝎?(中)

    左涵见状,以为他要逃跑,心中大怒,她本就是姜桂之性,脾气乖戾,盛怒之下,更是不暇思索,追上一步,伸掌朝他头顶拍落下去,只听喀的一声,张迅双目一凸,血从七窍涌出,身子一软,向旁栽倒。张媛璟心头一颤,扑上前去,扶起张迅,见他已然气绝,悲恸不已,哭道:“迅儿,是姑姑连累你,姑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左涵方才那一掌刚拍落下去,便觉后悔,心道:“这下可完了,我杀了张迅,张媛璟如何不恼?她若起狂来,与我们拼命,我们四人如何抵挡得住?”正盘算脱身之法,却听张媛璟道:“罢,罢,你们是我的师父师娘,又在我们姊妹俩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们,你们杀了迅儿,我却不能杀你们为他报仇。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果真是个灾星,师父师娘,你们定要杀了我清理门户,我领死便是,请师父师娘动手罢。”说罢闭上了双眼,竟欲引颈就戮。左涵见她非但不怒,反而主动伏诛,心中大奇,生怕她耍诈,心道:“这逆徒莫不是要诱我过去,然后突然难,使出毒掌来对付我?”当下踌躇不定,不敢上前,对张姽婳道:“姽婳,你去杀了她。”

    郝汉忍不住怒道:“你这老太婆,忒也恶毒!你让她们姊妹相残,这是什么道理?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张媛璟忽然听得郝汉的声音,大是诧异,方才天色昏暗,她没有瞧见郝汉,这时听他说话,循声望去,见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方才那几句话说得中气十足,不似中毒在身,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想:“他明明中了我的‘蜇螫毒手功’,那一掌之毒绝对足以致命,他如何能活到今天?”但她此时已决意就戮,虽然对此事虽觉奇怪,却也无心多想,又闭上双眼等死。张姽婳听到左涵这般喝令,心中一惊,跪下泣道:“师娘,求你饶过姊姊罢,姊姊已经知错了,你已杀了迅儿,就不要再杀姊姊了,求求您了,师娘。”

    左涵见张媛璟确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生怕迟了再生变故,不再盘桓,提起右掌,内力运至掌心,一步步朝张媛璟走近。

    郝汉也不知怎地,此刻见到张媛璟即要丧命,竟然恻然生悯,隐隐觉得她不该这般死于左涵之手,虽然自己曾险些丧命于她的毒掌之下,但此刻却萌生了一股救她的冲动,心念忽又一转,想道:“张媛璟带领璇玑教教众袭击西泠堡,害得雨芙最亲近的莞菊死了,我若救了她,这叫雨芙情何以堪?”眼见左涵越走越近,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踌躇一小会,忽地一横心:“大丈夫当为则为,不管那许多了,救人再说!”正要上前相救,便在这将动未动的分际,忽然一道寒光从厅中飞射出来,便如流星划破夜幕。寒光飞至张媛璟与左涵之间,猛地下沉,斜斜钉入地面,众人定睛一瞧,见是一杆长枪,枪头已没入地面,枪杆黝黑,正微微打颤。只听厅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谁敢动她!”张媛璟睁开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可脸上却在笑着,望向厅中,眼神幽幽,哽咽道:“你这没良心杀才,总算还有点良心。”

    众人俱是一怔。邢斌凝视着那黑洞洞的厅堂,高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不现身一见?”话音未落,便见厅中踱出一位男子,龙骧虎步,人品不凡,郝汉识得,这人正是这所庄院的主人慕容暮雪。慕容暮雪迳自走到张媛璟跟前,望着她,温言道:“你的苦处,为何不跟他们说?”张媛璟凄然一笑,道:“我的苦处,你明白就成了,其他人知不知道,无关紧要。”

    左涵见这男子似乎与张媛璟相识,于是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位?”慕容暮雪好似不闻,兀自对张媛璟说道:“即使他们误解你,要杀了你,也无关紧要吗?”张媛璟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能在这时为我站出来,我已知足,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了。”

    左涵又插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干预我师门之事?”慕容暮雪仍是置若罔闻,只对张媛璟道:“可他们要杀你,我却不允!”左涵见这男子如此怠慢,堪堪恼火,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罢!”

    慕容暮雪这才望向左涵,傲然道:“目中无人?是谁目中无人?你们擅自在此了断私人恩怨,还杀人行凶,又可问过此间主人?”左涵一怔,道:“谁是此间主人?”慕容暮雪道:“区区在下。”

    邢斌上前一步,拱手为礼,道:“老夫失礼,不知庄主有何见教?”慕容暮雪还了一礼,道:“见教不敢当。”大袖一挥,道:“几位请罢。”

    邢斌笑道:“庄主这是在下逐客令,那咱走便是。”指了指张媛璟,“不过她是老朽的弟子,我们须得带走。”慕容暮雪道:“你们既然已不认她做弟子了,她走不走与你们何干?”邢斌笑道:“庄主未免管得太多了,庄主是她什么人吗?”

    慕容暮雪一怔,这话他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踌躇片刻,道:“我们……我们是旧识。”邢斌、左涵一听,颇觉错愕,他们方才听这人与张媛璟说话的语气,便似相识之人一般,此刻心中均想:“我们来投宿,竟然误打误撞投到了这逆徒相识之人的家中,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逆徒这些年来一直耽在西夏,在中原怎么会有朋友?”

    邢斌道:“老朽瞧得出庄主也是位练家子,还未请教庄主高姓大名,不知庄主是江湖上的哪位人物?”慕容暮雪道:“在下是个无名小卒,贱名不足挂齿。”

    邢斌心想:“这人不肯报上姓名,可有些古怪。”道:“请恕老朽开门见山,阁下可是璇玑教的人?”

    慕容暮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邢斌听他这般回答,心中更是确信无疑,道:“如果庄主是璇玑教的人,那在场的这些正道的豪杰可就都是庄主的对头了。”慕容暮雪道:“是与不是我都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手指。”

    左涵道:“老头子,少与他废话。”拾起地上的软剑,一剑朝张媛璟刺去,慕容暮雪目不斜视,瞧也不瞧,随手一招岫岚擎空掌中的“奇峰突起”拍出,软剑未及触到他手掌,便被掌风逼得层叠蜷缩回去,状如波涛起伏,剑身铮铮作响,一股沛然大力导了过去,左涵手臂一麻,连连倒退,邢斌急忙伸掌在她背后一托,这一托竟未抵住,自己也向后退去,连忙又提了几成内力道,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们夫妇二人皆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自恃有些道行,可这些天却连番败挫,技穷束手,而且尽是败在年少于他们许多的后生手下,当真是又羞又恼。

    慕容暮雪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张姑娘为何要改投璇玑教,便要将她杀死吗?”众人闻言,均想:“这女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便背叛师门,这其中当有一番曲折原委。”慕容暮雪又道:“在场诸位,可否听在下道明其中原委,再议定张姑娘是不是该杀?”他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道:“方才张姑娘提及,她们姊妹二人从小便患有一种不治之症,那病症唤作‘枯髓症’,病状甚是古怪,患者皮肤苍白,二十岁之前时常晕厥热,间歇呕血,到二十岁之时,便会因骨髓枯竭而亡。”众人听到这里,都不自禁地打量起这姊妹二人来,见她们似乎已过桃李之年,却还好端端地活着,暗自揣度:她们姊姊二人当是寻到了什么救治之法。

    只听慕容暮雪续道:“江湖传闻,璇玑教天权堂堂主……应当说是上一代天权堂堂主圣手毒姑会炼制一种名为‘阎罗慈心丹’的续命灵药,相传那丹药药性奇特,可解百毒,可医百症,有医书记载,几百年前,有人患了与张姑娘同样的痼疾,便被那‘阎罗慈心丹’医好了,十年前的张姑娘得知了此事,那时她已十七岁,离病亡已不足三年,于是她铤而走险,只身一人来到西夏,要去璇玑教偷取‘阎罗慈心丹’。不过在偷盗之时,遇到了一些波折,虽没盗成丹药,却见到了圣手毒姑本人。不过那圣手毒姑一见张姑娘,颇是喜欢,觉得她很有资质,想要收她为弟子,张姑娘那时已拜入这两位前辈门下,怎肯另投他师?圣手毒姑便以‘阎罗慈心丹’为诱,只要张姑娘肯加入璇玑教,拜自己为师,她便将‘阎罗慈心丹’给张姑娘。便在张姑娘彷徨无措之时,她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不幸之事。”他顿了顿,叹道:“那‘阎罗慈心丹’只有一颗。”

    在场众人虽多与张媛璟立场相对,但听到此处,都情不自禁地扼腕嗟叹,只有那邢斌、左涵兀自斜睨冷笑,不以为意。

    慕容慕雪续道:“‘阎罗慈心丹’是具起死回生之效的神丹妙药,制药所需的药材自是十分珍稀,其中一味必不可缺的药材是一种奇花的花瓣,那奇花叫做一寸椹。一寸椹之奇特便在于它三十年才开花一次,开花却不生种,只有开满十次花之后,这才生出种子。这花在一百多年前便几近灭绝,如今已是稀世罕见,而圣手毒姑却有一株。但是制成一颗‘阎罗慈心丹’便需一整株一寸椹的花瓣,换言之,圣手毒姑每三十年才能制成一颗‘阎罗慈心丹’,她手中唯一一颗也是二十一年前花开之时制成的,即是说那株一寸椹还有九年才会再次开花,可身患不治之症的却是她们姊妹两人,而且她们只有不到三年可活了,如何能挨得九年?况且即使得到‘阎罗慈心丹’,她们姊妹两个也只能活一人。张姑娘当即决定,将‘阎罗慈心丹’骗取过来,再偷偷离开西夏,回到中原,把‘阎罗慈心丹’给她妹妹服下,她自己却要慢慢等死。”

    张姽婳根本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酸,涩声道:“姊姊,你……”

    慕容暮雪续道:“于是张姑娘假装答应拜圣手毒姑为师,圣手毒姑自是十分高兴,当即便将‘阎罗慈心丹’交给了张姑娘,但是她要张姑娘当面将丹药吃了,张姑娘自然不依,圣手毒姑觉察出其中必有隐情,一再逼问之下,张姑娘不得不道出实情。圣手毒姑听了,气恼不已,她试过诸般手段,张姑娘只是不肯,圣手毒姑屡迫不成,也只得作罢,但她又实在舍不得张姑娘这块好料子,于是便想出了一个两全的法子,既可让她们姊姊都能活命,又可叫张姑娘不得不拜自己为师。”慕容暮雪话锋一转,道:“各位,你们可知道张姑娘为何要练那阴毒的‘蜇螫毒手功’?你们以为那是她情愿的吗?江湖中人都唤她为‘蛇蝎美人’,你们当真以为她毒如蛇蝎?”

    第十六章 取譬蛇蝎?(下)

    张姽婳听到这里,心头一颤,已隐隐猜到那其中缘由,心下更是难过,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只听慕容暮雪道:“后来圣手毒姑答允张姑娘将‘阎罗慈心丹’带给妹妹。张姑娘一拿到了‘阎罗慈心丹’便返回了中原,将‘阎罗慈心丹’给妹妹服下,还对妹妹说,自己已经吃了一颗,又让妹妹转告她师父师娘,说自己已经另拜圣手毒姑为师,从此自己不再是他们的弟子,妹妹追问缘由,张姑娘却不说,她交代完这些,便告别了妹妹,返回西夏,投入了璇玑教。各位一定奇怪,张姑娘为何如此反常?那是因为只有留在璇玑教,她才能够活下去。”

    张媛璟这时幽幽道:“你这没良心杀才,你当我留在璇玑教只是为了活命吗?多半却是为了……为了多接近你,谁叫你当年胡乱充好人,捉住了去偷‘阎罗慈心丹’的我,一番审问之后,不但不惩治,还帮我向圣手毒姑讨要‘阎罗慈心丹’,你……你这样的好男子,上哪能找到?”

    慕容暮雪颇觉尴尬,道:“我当时只是见姑娘可怜,又敬佩姑娘的胆识,便义不容辞了。”

    张媛璟涩声一笑,幽怨道:“你就爱逞英雄。”

    众人闻言一惊:这男子果然是璇玑教的教众,他方才说张媛璟盗药之时遇到了一些波折,这些波折他却略过没说,原来却是张媛璟盗药之时被他捉住的这番遭际。”

    张姽婳哭着问道:“为什么姊姊只有留在璇玑教才能活下来?”

    慕容暮雪道:“因为她要去跟圣手毒姑学‘蜇螫毒手功’,那‘蜇螫毒手功’的毒性可将她内体顽疾暂时镇住,将作时间延缓十一二年,如此一来,就能挨到一寸椹再次开花了,只要制成‘阎罗慈心丹’服下,不光那痼疾沉疴会被治愈,她练‘蜇螫毒手功’服下的一身的剧毒也会被尽数解去,那时她便可重新做个寻常人了。”他叹了口气,续道:“只是修练那‘蜇螫毒手功’之人,自身也会受到体内剧毒的侵蚀,每隔半月便毒一次,其时五脏六腑便如同被刀剜针刺,修习者须有乎常人的意志和坚忍。这毒手功乃是圣手毒姑的师父所创,圣手毒姑曾亲眼目睹其师练此门功夫时的痛苦之状,是以连她自己都深怀顾忌,不敢染指。可张姑娘却不得不练,练这门武功须得服下毒草、毒虫等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秘药,初时不可多服,须得循序渐进,待身子适应了毒性,方可逐渐增量。张姑娘按照这毒功的修练法门,服入毒药,又不停地行功,将毒性化入血中,终于在二十岁之前将这毒攻练成,暂时保得性命,只等那一寸椹再次开花。”

    郝汉听完,心中暗暗震惊,他不曾想到这行止轻佻的女子竟有如此苦不堪言的遭际,心中却又这般隐忍。他挨过一记蜇螫毒手功,深知其毒之烈,想她身为一个弱质女子,竟强忍这剧毒折磨如此之久,不由地对她肃然起敬。

    张媛璟藏在心底许多年的委屈、苦楚尽被道出,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将出来,须臾间便泣不成声。

    慕容暮雪叹息一声,冲邢斌、左涵道:“如今屈指算来,离那株一寸椹开花,还有不到一年的光景了,你们当真忍心现在就将她杀了?”

    左涵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冷道:“只因贪生怕死,便投靠邪教了吗,真叫人不齿!我们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郝汉怒道:“你们这两个老东西,就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就要她们姊妹两个连命都不要了吗?你凭什么指摘一个为了妹妹甘愿自身忍受剧毒折磨、背负骂名的人?”

    左涵亦是大怒,道:“你懂什么,身为武林正道中人,清誉比性命更要紧!怎可为了活命便去乞怜依庇于邪教?”

    郝汉道:“呸!清誉是你们的,性命却是她们姊妹两个的,敢情死的不是你们,把话说得这般轻巧!谁愿意那般年轻便绝了求生之念?倘若那患了不治之症的人换做是你这宝贝儿子,你当如何?”左涵一时语结,无言以对。邢斌冷冷道:“这逆徒败坏师纲,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印栈钣谑郎弦彩窃馊送俾畹牟榕 焙潞汉吡艘簧灰晕坏溃骸笆裁锤伲裁吹溃际枪菲ǎ∪松谑溃陀Φ甭市远遣趴旎睿羰翘焯毂徽庑┚〉腊∈裁吹陌笞牛飧鲆膊荒芨桑歉鲆膊荒芨桑钭呕褂懈瞿窬⑼妨耍颗匀艘俾睢⒁梢乃嫠侨ィ塾植皇俏苏庑┏商熘甘只拧⑵劳菲纷愕鸟胫蕉睿 ?br />

    慕容暮雪在旁听得哈哈大笑,连连拊掌,赞道:“好一个率性而为!”

    其时古人最重礼教大防,时人皆将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奉为行止轨范,江湖中人更是师徒分际严明,讲究尊师重道,倘若一个帮派的门下弟子自行叛出师门,改投邪派,这般行径将被视为师门极大的耻辱,须得掌门人亲自清理门户,方能雪耻。邢斌哪曾想到这些礼数在郝汉眼中竟形如狗屁,只觉这后生简直不可理喻,更不知该何从反驳,直气得两眼翻白,转念又一想:“这等粗俗狂妄的无礼小辈,哪里直得我大动肝火,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好好,就算将我们这师门内的恩怨先搁在一边不管,这妖女是璇玑教之人,近来璇玑教杀了我正道许多豪杰,在场的诸位正道英雄能放过她吗?”跟着冲慕容暮雪道:“我劝庄主还是不要干预的好,你若想庇护这妖女,便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把性命搭上可就不值了!”

    慕容暮雪哈哈一声大笑,道:“大丈夫死则死耳,我若是连一个受尽苦难的可怜女子都见死不救,要那性命作甚?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哈哈!”仰天又是一声长笑,笑罢,剑眉一轩,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在地上( 武襄刀 http://www.xlawen.org/kan/1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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