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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掀起裙摆抚摸着烫伤的伤口,齐晦走近都没有察觉,直到被问:“石阶上凉不凉?”她才惊喜齐晦归来,又耍聪明似的说,底下垫了垫子。

    “事情办妥了?”湘湘拉着齐晦进屋坐下,给他留了一碗汤温在暖笼里,两人只靠一盏昏暗的油灯就能做所有的事,看着齐晦慢慢喝下汤,她心满意足地问,“你回来我就安心了,我照你吩咐地告诉娘娘是去见太子,娘娘就一直愁眉不展,我也跟着心神不宁。”

    齐晦道:“我不会有事,早些睡,说来话长,明天再告诉你。”

    湘湘很听话,她知道齐晦辛苦,但要分开时,齐晦想起来说:“我见到静美人了,不知该不该这么说,她挺好的,你不用太担心她。”

    “我听你的。”湘湘答应,转身要去自己的屋子,可齐晦又喊住了他。

    翩然转身,只见男人的身子迅速扑向自己,湘湘回过神时,已经被齐晦满满抱在怀中,他轻轻抚过自己的背脊,这样的拥抱,让她有一丝不安,在感觉到齐晦深深一呼吸后,他的身子变得轻快了。

    “怎么了呀?”湘湘问。

    “没什么。”他们松开了怀抱,昏暗的光线下,彼此默默凝望

    湘湘的双手慢慢勾上了齐晦的脖子,忽而脚下单足一点,身子轻灵跃起,甜柔的香吻落在齐晦的脸颊边,一股暖流顿时弥漫至全身,湘湘却嘿嘿一笑跳开,转身就往外跑。

    齐晦被脸上从未有过的温柔怔住了,可还没抬手去摸摸自己的脸,外头一声“哎呀”传来,他迅速跑出去,只见湘湘在地上摔个大马趴,她跑太快被绊倒了。

    美好的一吻,最终成了齐晦想起来就会心暖又发笑的事。而湘湘被齐晦抱回去时,捂着发烫的脸不敢看他,齐晦没有敢做太亲热的举动,他要把最美好的温存,留在将来海阔天空的时候,这里太压抑太逼仄,不愿委屈湘湘。

    静姝第二天在芙蓉居醒来时,听底下宫女絮叨昨晚的事,昨晚很多妃嫔在明德殿目睹了皇帝鞭打太子的一幕,可那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却没有被提起,而静姝的记忆只停留在他走向自己,她以为太子是天下最俊美的男子,没想到……

    她晃了晃脑袋,太乱了,不敢想。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太子的境遇,得知遍体鳞伤的他被送回了东宫,丽妃带着人把守明德殿,一切又和从前一样,但明明她看到了太子威风凛凛的模样,那些气势轩昂的侍卫对太子那么恭敬,当时当刻,仿佛整个皇宫,都在太子的控制下。

    这么复杂的事,静姝自己想,是不会有答案的,她希望再去一次东宫,若能进得去,她想为太子疗伤。

    而这日大白天里,庞世峰就急着来了冷宫,昨晚的事父亲需要齐晦给出一个交代,庞峻要齐晦盯着皇帝所有的事,可昨晚齐晦没有对外送出任何消息。

    他们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湘湘送了茶水来,世峰算是仔细地看了一回湘湘的模样,湘湘离开后,他道:“的确漂亮,我说,你是看她漂亮才留在身边?”

    齐晦瞥了他一眼,世峰赶紧闭嘴了。他们俩从小把青楼当玩儿的地方,又在宫廷长大,天底下两个拥有最多美人的地方可以随意出入,岂会轻易被美色迷惑。可世峰对湘湘真是很好奇,自家妹妹缠了齐晦那么多年,齐晦都没正眼瞧一下,湘湘到底有什么法力,悄无声息地就打破了齐晦冰封的心?

    自然他不是为了这事儿来,一提起正经事,彼此都严肃了。

    屋子里,湘湘也给贤妃送了茶水,静静坐在一旁时,就听贤妃说:“看来真是出事了,世峰这么急地来,他很少会大白天亲自来。”

    湘湘希望贤妃别太费心神,就随便找些话题来聊,说起中秋那晚的灯会,她说楼阁上的花灯像是被装了什么机关,没有人在也嗖一下就亮了,没想到贤妃却笑:“到底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慕家的血脉,二十年前天下机关术最厉害的,就是我慕家。到如今皇城护城河上的吊桥,用的还是我慕家打造的齿轮,区区的点花灯,不算什么。”

    这番话,让湘湘看到贤妃的骄傲,她骨子里流着贵族的血液,曾经对齐晦说,她和浅悠都是千金小姐,在她们的世界里没有“不”字,可以想象贤妃曾过着何等富贵的生活,纵然在冷宫二十年,也没有磨灭她天生的傲气。

    “湘湘,你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贤妃自觉说得有些过了,缓和了语气。

    “我是被捡回来的,就算有亲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湘湘满不在乎地应道。

    贤妃是好意,问道:“那身边没有留下信物,你们舞班的师傅有没有说过,你被捡回来时,身边有什么东西吗?”

    082一样的夜行衣(还有更新

    说起身边旧物,湘湘连带进宫的那一点点东西都不知现在何处,更不要说十几年前放在襁褓里的,她依稀记得像是有什么的,可怎么也没有个清晰明白的记忆,贤妃这般问,唯有应道:“没有什么东西,我时常想自己是被家人弄丢的孩子,既然不是爹娘想抛弃我,也就不会特意留什么信物在身边。就算留了信物,普通人家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十几二十年放着还能再相认的?”

    贤妃叹息:“难为你这孩子如此心境,我活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这样开阔。”又道,“若是玉佩、金锁,只怕是叫你那些黑心的师傅们当了换钱,早就无处可寻了。”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湘湘的手背,满心安慰地说:“有你这样好的妻子在晦儿身边,将来生儿育女,我的孙子孙女也必然会得到最好的教养,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湘湘的脸一下红了,“娘娘,您说什么呢。”

    贤妃却道:“孩子,往后在我面前,喊晦儿的名字吧,咱们这不是要离宫了吗,离了宫哪里再来的二皇子二殿下?我知道你心里尊重我,已经足够了。”

    这不是难事,湘湘也不必太固执,哄得贤妃高兴才最不容易,忙就答应:“我一定改了。”

    门外齐晦和世峰说罢了事,世峰进门来向贤妃辞别,又说中秋夜里浅悠给娘娘添麻烦了,贤妃笑说无妨,更反问世峰:“年上就听说,庞大人要为你娶妻,如今中秋已过,怎么还没有动静,选定哪一家的女儿了,不知将来我有没有缘分见一面。”

    世峰笑道:“我爹一直在等太子妃的事,这两天算是想起我来了,也不知会许配哪家的女儿,反正我们兄弟的婚事,从来都轮不到自己做主,但愿老天保佑,别给我个厉害的,能太平过日子就好。”

    他说着,朝边上湘湘看,笑道:“我哪里能像您儿子这般好福气。”

    贤妃笑道:“必然有好姻缘,你不必羡慕晦儿。”

    几句家常话后,世峰真的要走了,与齐晦到门前时,他不禁道:“娘娘精神虽不错,可气色太差,到底什么病一直不见好,要不要我再寻名医来?”

    齐晦摇头:“我娘的心思,你明白。”

    世峰一时没懂,可多想想,就皱眉:“娘娘何必呢,将来海阔天高的日子,还等着她呢。”

    齐晦则道:“诸事小心,往后你我立场相悖,有什么事,你不必对我客气。”

    世峰不屑,轻推齐晦:“这是什么话?”

    齐晦道:“太子要灭莫家,是因为厌恶外戚碍手碍脚,莫家的人会成为他将来做皇帝的束缚,但你们家不同,对他来说,依旧需要得力的大臣匡扶江山。庞家如今的势力,轻易动不得,你们至少还有十来年能与他周旋,这十来年如何站稳脚跟,就看你爹能不能取舍。太子不喜欢被束缚,你爹安稳做个臣子,而不是如今的野心勃勃,君臣就能相处,或者你爹有魄力,现在就逼宫杀了皇帝和太子,扶持三皇子登基。”

    世峰满不在乎地摇头:“我是儿子里的老幺,有事也轮不到我说话,我爹我哥他们若撑不住,我顶什么用?我只知道,咱们兄弟一场,这辈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齐晦浅笑:“记着了。”

    他们在门前话别,湘湘在屋檐下等候,看见他们随和亲昵的言行举止,心里为齐晦有这样的朋友兄弟而高兴。一面又想,果然齐晦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漠,对于在乎的人,无不真心相待,倘若他能有安乐太平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风采?

    胡思乱想时,齐晦已经朝湘湘走来,明朗的日光下,他身体的一侧稍稍背光,阴影让轮廓显得更加分明,他只微微一笑,把湘湘的心都点亮了。不由自主地跑上去,笑着问:“庞公子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他今天看我的目光,和善了许多。”

    齐晦笑:“他本来就不讨厌你,只是对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多少有些提防和怀疑,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能进入冷宫并住下来的,他觉得稀奇而已。”

    两人到屋内坐下,齐晦似乎要写什么信函,拿出笔墨已是很久没用干涸了的,湘湘熟稔地帮着润墨铺纸,齐晦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不禁问:“你会做这些事?”

    湘湘点头,小心翼翼地磨墨,没在意齐晦的目光,自顾自地说:“我们会去各种地方跳舞,主人家对舞蹈的品味也不同,师傅要我们在跳舞时执笔写字,算是一个花头,所以小楷和大字,我都会。不过没几个人有耐心学,遇见这样的主儿,就大多是我主舞,平时都是静姝或其他人主舞。但静姝学了几个字就没耐心,师傅也不可能让我们花大把的时间练写字,没天赋的就都算了,大概我算有天赋,学了没多久就会了。”

    她说到兴奋处,眼中闪烁光芒,骄傲地比划着说:“我可以握着大抓笔腾空转身时写字,练了没几次就成了。”

    齐晦渐渐也对湘湘的过去感兴趣,见她高兴,便饶有兴致地听着,问起为何平时不是湘湘主舞,她嘿嘿一笑,方才夸自己都不见害羞,这会儿却有些脸红,小声道:“大部分的客人,都希望我们在台上捎首弄姿,或是露胳膊露腿,舞姿越妖娆越好。那些我就学不会了,不然我做什么总挨打呢,就是为了这个做不好。”

    齐晦心疼,温柔又霸气地说:“都是哪个打你的,将来去剁了他的手。”

    湘湘笑,低头继续磨墨:“师傅们好歹教会我吃饭的本事,也不下狠劲打我,就算了吧。反正等班主死了,我会给他去立个碑,他可没少下毒手。”

    艳阳照进屋内,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磨墨声轻盈安宁,间或有笑声在其中。倘若不是在这皇城里,倘若是在远离京畿的安宁小镇或村落,如此安逸美好、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谁人不向往。但也许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压抑晦暗的皇城之中,他们还能有这份悠然自得的心境。

    深秋时节,太阳一落山,天气就寒凉入骨,衣衫尚未厚实,夜风阵阵,直叫夜行的人打哆嗦。此刻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呼啸,静姝裹着黑色斗篷,扶着宫墙一路从芙蓉居走向东宫,从昨晚皇帝“病了”到此刻,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明德殿,她比平日更容易的,就走到了东宫。

    而就连明德殿里,也大多是太子的人,东宫这边的人看到宋静姝,根本不会奇怪,一贯是那个内侍送静姝进门,今晚则递给她两只小药瓶,面无表情地说:“正是给太子换药的时候,劳烦静美人。”

    静姝捧着药瓶进来,太子正卧在榻上,哪怕二十来岁年轻的身子,也经不住十几鞭子往死里的抽打,他疲倦地朝静姝一笑,慵懒地说:“来替我换药吗?”

    静姝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屈膝蹲下,心疼地问:“殿下还疼吗?”

    “废话,你要不要试试看?”齐旭冷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你也没少吃过苦头吧,那老东西喜欢打你们,是不是?”

    静姝身子一哆嗦,什么话也不想说,伸手掀开被子,齐旭还穿着银绸寝衣,她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齐旭毫不介意地说:“帮我脱了吧。”

    “是。”静姝没有再犹豫,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太子的身体,也是她渴望已久的事。若非太子身上的伤痕太狰狞可怕,若非想到他正承受着剧痛,静姝就打算勾出他的火,她不信自己没本事诱惑太子想要她。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鞭伤的剧痛让太子挣扎出一身的汗,在每一寸伤口上擦药,都如同拿鞭子再抽一下,静姝为他拉上衣裤时,太子已经累得昏沉沉要睡过去了。

    静姝洗了手,重新回到床塌边,跪坐在脚踏上,用丝帕轻轻擦去他的汗水,太子忽然睁开双眼,把他吓了一跳,齐旭却是问:“从前他打我,母后都没有为我上过药,她永远就坐在那边,念叨我的不是,哭诉她的艰难。”

    静姝抿着唇,心疼的眼泪直打转。

    齐旭冷笑:“你就这么难受,就这么死心塌地地对我?”

    静姝点头,豆大的泪珠子落下,齐旭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唇边勾过戏谑的笑容:“老实一些,就能留在我身边。”

    “殿下,我什么都听您的。”静姝急着表白。

    齐旭长舒一口气,像是吐出疼痛的辛苦,痛苦地换了个姿势趴着,气喘吁吁地问:“昨晚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静姝当然记得,她小心翼翼为太子重新盖好被子,小声问道:“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德殿的侍卫怎么都听您的?可现在为什么又……”

    太子哼笑:“你以为我怎么在这宫里活了二十多年,你以为我母亲足以保护我,这些事不需要你弄明白,我说了,你老实一点,就能留在我身边。”

    静姝不敢再问,又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想到湘湘,随口就说:“殿下,你还记得妾身的姐妹吗?中秋那晚妾身遇见她了,她穿着和昨晚那人一样的夜行衣。”

    太子猛地睁开眼,忽然来了兴致。

    083最后的筹码(还有更新

    静姝不止一次发现,提到湘湘,太子就会有兴趣,虽然他不会很明确地表露,可男人对女人,不就那么点事?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继续这个话题,而太子见她停下来,果然问:“怎么不说下去?”

    静姝不敢流露自己的失望,忙道:“妾身是想,她是不是还留在冷宫里,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那天妾身去冷宫,并没有找到她。”

    齐旭回想湘湘那天挡在贤妃身前的模样,那眼中的正气和坚决,直叫他心潮澎湃,这样好的女子,若能在自己的身边……

    “殿下。”

    可身边,只有宋静姝,这个为达目的,可以抛下一切礼义廉耻的女人。

    “殿下。”静姝不知自己正被太子在心中鄙视,反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要喝水或吃东西,齐旭很不耐烦,刚想撵她走,又想起冷宫里的湘湘,便问,“你找她做什么?”

    静姝道:“妾身曾对您说过,那是妾身最好的姐妹,是想将来若能跟着殿下过安稳的日子,能把她重新带在身边,也让她过上好日子。”

    齐旭眯眼笑道:“原来你这么好心?”

    静姝难得被夸赞,不禁笑起来:“我们从很小就在一起,她是妾身的亲人。”

    齐旭想要得到湘湘,哪怕和她简单说几句话,可他明白,湘湘那种姑娘,不是宋静姝这般可随便玩弄欺侮于鼓掌的人。她清白圣洁,只可远观,只可慢慢地靠近,他不能吓着人家姑娘,而他现在更好奇,湘湘在冷宫里和齐晦是怎样的关系。想到这个,面上神情突然一抽。

    他问:“你看到她和齐晦穿着一样的夜行衣?”

    静姝没理顺关系,反问:“齐晦?”

    太子不耐烦,将“那个人”的身份再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静姝,末了还是问:“他们穿一样的衣裳?”

    静姝心里越来越慌张,太子为何如此关心湘湘,他们只是在冷宫见了一面,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太子是真的喜欢上湘湘了吗,一个男人对女人如此关心,除了情爱,还能有什么。

    “我问你呢。”见静姝总是发呆,齐旭愠怒。

    “是。”她回过神,虽然胆怯,可还是故意说,“妾身觉得,湘湘她应该和齐晦同进同出,一直被齐晦带在身边,应该是这样。”

    她偷偷看了眼太子,多希望太子不要再惦记湘湘。可事与愿违,太子对她说:“我会派人保护你,我有什么能耐,你也该知道一二了,尽可能地去接近你的好姐妹,想法儿把她带在身边。”

    静姝很小声地称是,齐旭看得出来她不情愿,轻轻哼笑,抬起她的下巴说:“我会对你好,对你们都好,想不想过安稳的日子?”

    “想。”

    “想不想让丽妃和孙昭仪她们,跪在你的脚下?”

    一句话,静姝双眼放光,那几个女人对待她的恶毒,她想起来就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太子见她来了精神,便知道她有所欲望,有欲望就有利用价值,他相信宋静姝会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后。

    “我这里不会有事,用不着你担心,去关心你的姐妹,把她带到你身边。”太子摸过静姝的脸蛋,捏起下巴,目光就足以逼迫她,“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吧?”

    静姝颤抖着答应,心内十万分的不愿意,可她不能违抗,太子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希望,即便不是希望,也无条件地想要顺从他。

    “走吧。”太子果然还是要赶她走,而静姝仿佛习惯了被轻视,为太子盖好被子,转身便要离开。

    齐旭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轻摇而去,方才转身时流露的失望眼神,稍稍触动了他,齐旭担心自己一味的冷酷会让静姝绝望,从而不再乖顺于他,唇边勾起轻蔑的笑容,开口道:“留下吧,今晚你留下,就睡在我身边,我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

    静姝霍然转身,惊喜之情毫不掩饰地露在脸上。可当她小心翼翼躺在齐旭的身边,身体被齐旭揽在怀里,鼻息间闻着他身上浓烈的药膏气味,不知为何,这一切和静姝幻想的不一样。

    不是太子受伤不能云雨而失望,也不是浓烈的药膏气息让她难受,这个位置带来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这不是静姝日夜所期盼的怀抱。

    夜晚匆匆而过,静姝在隔天清晨顺利离开了东宫。她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每一次往来东宫都没有被人发现,因那是太子让她来的,既然是太子的意思,丽妃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捉不到把柄。

    太子在这皇城里的权利深到何种地步,他隐藏了十几二十年,恐怕连已故的皇后都未必清楚。

    而两天一过,明德殿里皇帝越发精神,他本来就没有心火暴怒引发内风,身体里的迷|药散去后,就能行动自如。

    而他之所以还招恨,就是如此荒淫糜烂的生活下,身体没有提早衰退的迹象,也许是大量的补药吃了几十年,被丽妃说起来,就是个老不死的东西,这一次她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太子只是挨顿打,皇帝也没被气死。

    当皇帝完全苏醒后,丽妃再三提起太子的荒唐,想要撺掇皇帝废了太子,拥立她的儿子做东宫,可皇帝不傻,丽妃的儿子一旦名正言顺做了太子,她还不想尽办法弄死自己。皇帝虽是皇帝,可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要对付后宫还要对付朝堂,好好活着,并且控制他们的权利压制她们的欲望,才是唯一的胜算。

    他敷衍丽妃:“小三儿才六岁,丁点大的小东西,你叫大臣们怎么答应?难道莫家是吃素的,到时候还不把朝廷给掀翻了,你们母子都未必有好结果。好歹等他长到十二三岁,有所作为能把那蠢东西比下去,朕就能毫不顾忌地立小三儿为太子,你现在别盯着那蠢东西,他成不了气候,有精神多多教育小三儿,把他培养成未来的明君。”

    皇帝的话,不痛不痒,没有一句话让丽妃看到希望。等儿子长到十二三岁,还要六七年,六七年里会有什么变故?她可是连明天会怎么样,都不知道。

    她不得不将这些怨气,全部冲着庞峻去,可宰相大人在朝廷几十年,岂会在乎一个利欲熏心的蠢女人的话,对他来说,丽妃和三皇子是棋子,齐晦也是棋子,就连皇帝,都是棋子。

    只是到如今,庞峻唯一后悔的是,轻视了太子。太子渐渐展露的头角,让他心生忌惮,而最糟糕的是,原本可以用来遏制太子的齐晦,由于自己过分控制他们母子的去留,恐怕已经倒戈去了太子一边,抛开一切来说,他们终归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而自己,是当年和如今都脱不了干系的,把他们母子害到如斯地步的人之一。

    于是,小儿子成了庞峻最后的筹码,好在庞峻留了一手,他希望世峰和齐晦的情意,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那天,庞峻在明德殿先后见过皇帝和丽妃,离开皇城时,刻意绕道至能够望到冷宫的路上,从宫道尽头透出来的阵阵凄凉,越来越让他看不清了。

    而彼时,齐晦正在户部的国库账房内闲逛,这是整个帝国都没几个人能进入的地方,地方隐秘不说,层层侍卫把守,齐晦第一次来时,差点就被侍卫发现。

    他随意游走在书架之间,随手拿起一本账册,都记载着皇帝的奢靡,毫无兴趣地放下,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不多时有年轻的男子闪出身影,微微笑着:“二殿下,我等了你两天了。”

    “简大人。”齐晦笑应。

    来者露出几分失望,他不喜欢被称作简大人,但他先喊齐晦殿下,难怪人家回敬来捉弄自己,他是个户部小郎中,出身帝国文豪世家的独生子简风。

    当年简老侯爷因为孙子跑来户部做官差点没气死,可简风说诗书只是贵族文人饱暖后的消遣,不能救济民生不能安定天下,他做不了戍守边关的大将军,进入户部为国家管着银库,哪怕能让穷苦百姓多一口粥喝,也是他的造化。

    “这是莫家这两年挪用库银的账目,你若要我再往前找七八年,还要给我些时间。上头看我不顺眼,总盯着我,要不是看在我爷爷和我爹的面子上,大概要把我发配去养马了。”简风云淡风轻地笑着,把两本账册交在了齐晦的手中。

    他们一般年纪,当初简风和齐晦是不打不相识,但相识后就成了莫逆之交,连世峰偶尔都会嫉妒,只因各种顾虑,他们很少相见。

    “怎么想起来查莫家,是庞峻的意思?”简风靠在一旁书架上,浑身都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气质,不论户部的官员还是简家的人,都觉得这孩子成不了才,来了户部几年,只让混个从五品的郎中敷衍着。

    齐晦稍稍翻了几页,眼中掠过锐利的光芒,“说来话长。”又问,“若是换了新君,你还打算留在户部。”

    简风笑:“我可是要做户部尚书的人,管他谁做皇帝?”

    齐晦笑而不语,简风又兴起问:“你和娘娘几时走?怎么拖到现在,宫里的事一波一波的,我都替你悬心,世峰那小子,一问三不知。”

    084千金难博一笑(三更到

    齐晦收好账本就要走,玩笑道:“他最近心情不大好,你最好别惹他。”

    简风啧啧:“他一定是没帮你把事办成,急了。我可是跟他说过好几次,他不行就我来,你看拖成这样。而我们简家的门客遍布天下,要把你和娘娘藏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齐晦却笑:“我并不想和我娘藏起来,我不想她离开皇宫,又进入另一座牢笼,所以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撇干净。离开皇宫,不是逃亡,也不是避世。”

    简风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看轻你的理想。”

    齐晦不在意,与他一道走出账房,忽然想起世峰最近要安排婚事,问道:“你家有没有去宰相府提亲?”

    简风摇头:“为了查莫家的账目,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要不我去问问?我们家虽然都是女孩子,适龄的也有好几个,就是长幼嫡庶有别,不知宰相府看不看得上。”

    齐晦笑道:“贵府书香门第,女儿家都温柔贤惠,他对女人一向犯怵,说只要温柔就好。”

    简风大笑,满肚子坏心思,势要好好捉弄世峰一番。分别时,他想起一件新鲜事,从怀里掏出一根手指那般粗细长短的东西,晃到齐晦眼前,不知他怎么弄的,一瞬间就伸展出了锐利的细锥,原本只是手指长短的东西,锥子却有木柄两倍那么长,若用来防身或攻击,可以直接刺入并刺穿人的身体,甚至当场毙命。

    齐晦皱眉,拿到手上看,他有几分天赋,很快找到机关所在,锥子刷地一下收回木柄,又变成了不起眼的小东西。

    “我从工部拿来玩的,说是最近京城出现的东西,兵部的人已经大量收缴,让工部研究里面的门道。”简风伸手要拿回来,但一想,大方地说,“你拿去玩吧,我再问工部的人要一个。”

    齐晦收下了,谢过简风的相助后,迅速消失在了户部。

    回到冷宫时,贤妃昏睡中,湘湘坐在一旁,趁天亮做针线活,她在缝制很奇怪的衣衫,料子都是从其他衣服上拆下来的,见齐晦归来,撂下手里的东西就问:“你出去好半天了,吃过东西吗?”

    可见齐晦奇怪地看着她缝制的东西,便展开给他看,道:“这是跳舞穿的,等伤口上的皮肉长好,不会再撕裂,我就要穿着它跳舞给娘娘看。”

    齐晦道:“我娘看不见,你穿什么跳舞都一样,何必这么辛苦做舞衣?”

    湘湘却小心收好针线和衣衫,极认真地说:“对我来说,的确穿什么都能跳舞,可娘娘看不见,我一直想,怎么才能让她看见,所以才做这些衣裳。”她轻轻扬起裙衫,笑道,“若是衣袂生风,娘娘能感觉到有风扑面,便知是我在起舞,要是再能让她触摸到一些,就更真实了,娘娘会高兴的。”

    “她可能只是一句随兴的话,你却花这么多心思?兴许我娘已经忘记,岂不是辜负了你。”齐晦之前就略反感母亲想要看湘湘跳舞,他知道母亲一直没有忘记二十年前的生活,甚至觉得她对皇帝还有所留恋,可是看到湘湘如此尽心,不禁反思做儿子的自己,到底为娘做过些什么。

    “可我现在只会跳舞啊。”湘湘憨然一笑,眼底却流露几分自卑。

    那是性情再如何开朗洒脱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纵然她没有出卖过色相,也被无数男人见识过穿着单薄舞衣的模样,齐晦不在乎过去,可过去都在她自己心里。一天天看着齐晦在诸多麻烦中周旋,她没有一件事可以帮得上忙,难免要正视自己的存在,那眼下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照顾好贤妃。

    “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能让娘娘高兴的话,我就满足了。”湘湘说,“不知道咱们将来会怎么样,可我会做好每一件能做到的事,好让自己配得上你。”

    齐晦略生气,带着笑意问:“难道我嫌弃过你什么?还是我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

    湘湘忙摇头,眼中闪烁光芒,她没有说繁复的道理,只道:“因为从此,我再也不是舞娘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齐晦感觉到热血顺着背脊上涌,说不出来的喜悦,这与湘湘是否还会跳舞,是否还做舞娘毫无关系。他微微张开双臂,湘湘愣了愣,立刻轻灵地扑入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欢喜地说:“我知道,你会懂我的心思。”

    这天夜里,世峰独自在闭月阁喝闷酒,不巧曦娘今日有客,大半天都不能来陪他说话,等她披头散发地来,肩膀都裸露在外,毫不避忌地在世峰面前穿戴时,世峰忍不住说:“你就不能穿好了来,我又不急着见你。”

    “小兔崽子,从前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现在看不惯了?”曦娘笑骂,可见世峰憋着脸,又好笑又心疼,猴上来搂着问,“傻小子,遇到什么事闷闷不乐?”

    “你坐过去说话。”世峰朝边上一指,曦娘身上香汗淋漓,他受不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曦娘轻啐一口,唤小丫头送来热水,只隔了道屏风就宽衣解带地擦拭身体,因世峰要说话,就让小丫头退下了,她在屏风里喊,“能不能帮我擦一下背?”

    世峰气恼道:“你总这么欺负人,我再也不来了。”

    等曦娘梳妆整齐晃出来,见世峰连杯灌酒,她上前按住,却是正色道:“醉醺醺地回去,大人又要训斥你了,何必呢?”

    “近来事事不如意,眼下还有一道坎等着齐晦和我家,谁输谁赢我夹在中间都不好做。”庞世峰冷笑,硬要喝酒,“怎么我觉得很简单的事,到了他们手里,就那么复杂难办?齐晦带着贤妃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顾忌?”

    曦娘已自斟一杯酒,红唇浅饮,柔媚的目光悠悠望着窗外夜空,放下酒杯轻语:“毕竟那是他曾经的理想,他并没有真正放下,正如你说的,走或不走只在一念之间,想要走的话,一切都不是借口。再等一等吧,或许某一天,他就把一切都放下了。”

    世峰有几分醉意,将酒杯拍在桌上:“我宁愿他一辈子别放下,他若登上……”

    可曦娘突然捂住了世峰的嘴,果然门前有人来,老鸨子在外头喊:“女儿啊,有位客人,你见一见可好?”

    曦娘啐道:“你怎么不说我今晚有客,是谁不把闭月楼的规矩放在眼里,又是什么东西来闹事?三公子在我这儿呢,不用招呼了吗?”

    老鸨子哎呦道:“是个大主顾,只要你见一面,就是上千两银子。上回有人闹事,散开的时候我遇见过,答应人家下回来一定奉若上宾,你看人家送来千金,咱们露个笑脸不算为难。皇后死那会儿,耽误多少生意,姑娘们的金簪子都换了银的了,还要营生不是。”

    世峰恼怒,曦娘却按住他,轻声道:“都是黑心的婆子,今晚不让她拿下那些银子,夜里要睡不着。回头不敢冲我来,就该拿其他姑娘撒气。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曦娘起身理一理衣衫,推门出来,老鸨子欢喜异常,引着她往楼下雅间去,一路上说:“像是外地来的,我从没在京城见过,出手实在阔绰,其他姑娘都领了赏钱。”

    曦娘往楼下看,已没有了客人,她不禁皱眉,老鸨子忙道:“这位爷已经把场子包下来了,底下客人都走了。”

    曦娘顿时停下了脚步,冷眼相待道:“你真是被钱迷了心,忘记这是谁的地盘,除了庞大人,还能有第二个人来包场子?莫说千两银子,就是给你搬来金山银山也不成。赶紧去把人赶走,他一个外地来的,寻个乐子就走,回头你得罪了宰相,还要不要在这一行混了?”

    老鸨子被说得目瞪口呆,可曦娘句句在理,只是她仍旧垂涎那些银子,人家说了只要露个面,就是千两白银,便还存几分侥幸,试图说服曦娘:“不如你去把这些道理告诉那位爷,咱们不做生意,银子照收。”

    “呸!”曦娘啐道,“不如你去跑一趟宰相府,庞大人若是点头,你把我脱光了送去,我也绝没个‘不’字,到时候收来银子都归你。”

    老鸨子顿时偃旗息鼓,她哪里敢闯宰相府,而她虽管着闭月阁,可曦娘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哪里轮得到她逼迫曦娘。

    她们在楼上说这些话,底下男子站在楼梯口,听得清清楚楚,背后有陪客的姑娘跟出来,柔媚地缠上来说:“爷,您要去哪儿,再等一下,曦娘就来了。”

    此时老鸨子从楼上下来,满脸堆笑地敷衍:“您再等一等,曦娘正在梳妆打扮。”

    男子温和地笑道:“传说千金难博一笑,我这里才千两白银,的确不够诚意。”他轻轻推开了缠在身上的美人,好脾气地说,“银子留下给姑娘们买花戴,等我带上千两黄金,再来见曦娘。”

    老鸨子心花怒放,恨不得亲自把客人背着送出门,楼上曦娘听得这些话,柳眉紧蹙,依身扶栏往下望。

    男子身形颀长风度翩翩,转身的一眼,她想起来,前日有人闹事,宾客散去时,他就站在门前。

    085少主(还有更新

    退回房间,曦娘依旧满腹好奇和疑惑,世峰没再喝酒,正坐在窗口吹冷风。方才曦娘骂老鸨的话他听得一二句,此刻见曦娘愁眉不展,问道:“那老婆子为难你了?不如趁早撵出去,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要来何用。”

    曦娘倒不在乎,反是道:“你不觉得那人奇怪?就算是外地来的,到了京城也不能乱闯,既然能知道我闭月阁最负盛名,还知道我是花魁,他就不该不知道,闭月阁的背后是宰相大人。就这样,还敢跑来摆阔气?”

    世峰笑道:“有钱怎么不能摆阔气?再者说,我爹罩着闭月阁的事,也就你我口口声声能提起来,在外头毕竟还是隐晦的事,说不定那人真不知道,又或者引他来找你的人( 敢为天下舞 http://www.xlawen.org/kan/2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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