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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故意想让他难堪呢?”

    曦娘轻哼:“若是我弟弟,一定不会不在意,会好好听我的话想一想,亏你还是宰相府的公子,就不能多一点警惕之心?”

    世峰却反问:“处处警觉累不累,每天有那么多人从五湖四海来京城,有钱没钱的无数,有钱的大多都会在京城的青楼逛一逛,难道我一个个都去怀疑都去查?若是背后有不可告人之处,谁会这般张扬,上赶着让人去查他们吗?”

    曦娘无话可说,她是多年来跟着齐晦事事紧张,自然而然地习惯多留个心,但世峰的话也有道理。

    而世峰今晚是来散心的,方才他们话说一半,但曦娘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至今希望齐晦不要放弃曾经的理想,他能文能武,有智谋有胆魄,十五六岁时遇见朝政私下与世峰分析,最后朝廷的结果,大多和他说的无异,如今又过去四五年,连父亲偶尔都会让他问问齐晦怎么想,以作参详。

    “曦娘,你不是要做长公主?现在这局势,他连容身之处都快没了,你还做什么长公主?”世峰将心中不悦一吐为快,甚至道,“若是我爹地位不保,闭月阁同样前途堪忧。”

    曦娘不屑,一面斟酒一面道:“大不了散伙不干了,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反是你夹在他们之间,最好想清楚取舍,不然抱着这股子怨气,只怕什么都做不好。我想你即便站在庞大人身边,齐晦也不会怪你,他不是那种人。但那样,至少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就不会来我这里喝闷酒。”

    她上前将酒杯递给世峰,爽快地说:“我也照旧和你是朋友,闭月阁只要还在一天,只要我还在一天,你们随时都能来。”

    世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抿唇皱眉好半天不说话,曦娘的手指轻轻摸过他的脸颊,嬉笑着:“我的三公子,你这么优柔寡断,可一点都不像大人。”

    “你当然希望我再来闭月阁,不然谁来被你欺负?”世峰说得玩笑话,可见心里已放下一半,果然之后就道,“他想怎么样,我都会尽力帮他,你也安心在这里呆着,我们庞家可没这么容易倒下。”

    曦娘笑声清脆,穿透夜空,竟抱着世峰亲了一口,恼得他满屋子乱窜,曦娘却促狭地满身贴上去,酥胸紧紧贴着他,摸着下巴说:“我们三公子还没见过人事吧,少夫人就要进门了,不能亏待委屈了人家,三公子,奴家来教你可好?”

    世峰仓皇而逃,隔着门骂她:“你也就欺负我,等你将来从良嫁人,我天天去你家搅和。”

    这话却听得曦娘清冷而笑,世峰养尊处优,身上还未摆脱孩子气,急了就会说些傻话,她和齐晦都明白。可世峰这句话,却让她玩笑的心顿时冷静下来。

    从良?这是她第一晚躺在男人身下所奢望的将来,可当她发现几十号人都指望她吃口饭,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而走出青楼,她又会做什么,嫁人生子吗?哪个男人肯要她这样的女人,来青楼寻欢都是逢场作戏,谁也不值得托付终身。

    笑声忽然消失了,站在街道上仰望此处明亮的男子,正好奇为何笑声不见了,但不多久就看到马车从闭月阁驶出。方才他明明包了场子,但闭月阁里还有客人,毫无疑问,就该是传说中罩着闭月阁的宰相府的人。

    男子稍稍朝后退下,隐匿在黑暗之中,马车从面前飞驰而过,车帘被风吹起,就着车厢内的光亮依稀可见男子的脸,年轻的不过二十郎当的人,猜想或许是宰相府的公子。

    马车过后不久,有四五个人从各个角落窜出来,他们身手敏捷行走无声,聚拢到男子身边后,其中一人道:“少主,方才离开闭月阁的,是宰相府三公子,与二皇子情同手足,时常在闭月阁同进同出,与花魁曦娘有往来。”

    男子颔首表示知道,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摆手,四五个身影迅速消失,他独自信步离开,和之前一样,毫无声息地隐入夜色。

    深宫里,湘湘给夜里守着贤妃的齐晦送来宵夜,虽然只是晚饭剩下的米饭用热水滚一滚,但过去的十几年,从没有人在深夜为他送吃的。

    他们退到屋外,齐晦三两下就把粥灌下了,湘湘不免怪他吃得太急。而她早就发现,齐晦吃东西特别的快,私下和贤妃提起,娘娘说因为他随时都对周遭保持警惕,没有慢慢吃饭的闲心,从小都是往嘴里塞食物,凑个饱腹就行,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湘湘收了碗筷要回去,齐晦叫住她,从怀里拿出从简风手里得到的东西,递给湘湘:“猜这是什么?”

    一块小小的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条,湘湘笑道:“这么黑,我看也看不清,明天再让我猜吧。”

    齐晦却道:“玩这个东西,就要摸黑才能最快掌握门道。”他说着,走到湘湘身后把着她的手,毕竟展开后是足以杀人的利器,湘湘若弄反了方向,弹出的锥子会刺伤她自己。他握着湘湘的手,手指稍稍一动,不起眼的小木条立刻变成了尖锐的锥子,月色下闪烁寒森森的银光,湘湘低呼了一声:“好厉害。”

    齐晦问:“会了吗?”

    湘湘仔细想了想,回忆方才手指上的动作,她很聪明,反过来略想一想,手指尝试着动了动,锥子瞬间隐入木条中,她再动一动手指,锥子又嗖的一下伸展出来。她已经学会了。

    齐晦惊讶于湘湘的聪慧,但问:“你猜这是什么?”

    湘湘想了想:“暗器?”

    齐晦笑道:“算是暗器,小巧不起眼,还具备攻击性。”停了停道,“这就是我对你提过的机关术,除了城门吊桥、凿井挖煤、伐木运水等等,机关术还可以用来制造兵器,但私人制造兵器,是被朝廷所禁止的,一旦发现必须剿灭,这已经可算是兵器了。”

    湘湘摸着那小木条,想着齐晦的话,不禁道:“是你造出来的?”

    齐晦笑:“我不会这些,你别看他小巧,里头门道很深。”他想了想,让湘湘再演示了几遍,确定她学会了不会误伤自己,才道,“你留着防身用,对你来说,这比起刀剑更顺手。”

    湘湘虽然收下了,但笑:“我可一辈子不想用到它。”

    齐晦亦道:“是,最好一辈子别用到它。”

    湘湘捧起碗筷再次要离开,忽然一个激灵,想起来问:“你知道这东西是谁造出来的?”她自问自答地说,“这么厉害的东西,连你也不会,会不会是……”

    齐晦示意她小声些,凑在湘湘耳畔说:“在我娘面前不要提起。”

    湘湘则好奇地问:“娘娘懂机关术吗?”

    “慕家的机关术传男不传女,她可能略知皮毛,深一些的门道就不懂了。”齐晦应道,“但是我娘一直以此为傲。而慕家也的确是世代贵族,百年家门、渊源极深,如庞家、莫家这般不过几十年风光的,不值一提。”

    听得出来,齐晦也很骄傲,可是慕家不存在了。湘湘心内感慨。

    而齐晦给湘湘傍身的武器,虽是机缘巧合从简风手中得来,但他本就有这心思,只是寻不到合适的东西。最近的日子他要为太子做事,迅速搞垮莫家后,老皇帝就该归西了。虽然那人是他的父亲,可齐晦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父亲,点滴血脉,根本维系不了什么。

    至于太子现在就要让莫家彻底垮台,更有他驾驭朝廷的智慧在其中,太子虽没有对齐晦明言,连世峰和简风都问为什么,可齐晦自己就能想得明白。

    太子原可以等继位后,再打压外戚,但那样就会有新君无情的言论传出,一个对自己外祖家都能冷酷下得了手的皇帝,将来会如何对付其他朝臣,可想而知。太子既想除去外戚的束缚,又不愿留下骂名,如今世人皆知他庸庸碌碌,那么退在暗处,利用朝堂本就有的趋势来消灭莫家,手不沾血,就能达到所有的目的。

    太子很聪明,齐晦也参的透,他们俩之间谋事,竟意外的一拍即合。从简风处得来的账本,很快就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086要走一起走(还有更新

    群臣对莫家的弹劾,自皇后去世以来,一直是朝廷上下最瞩目的大事。但皇帝心中有数,他这一头压着,不论底下如何热闹都不管用,他保着莫家,无非是不想庞峻只手遮天,莫家若真正垮台,皇帝也就完全被庞峻挟制了。

    可这一次闹得动静不小,连他也没想到,随着近两年莫家贪污的罪证浮出水面,再往前三年、五年,越来越多的证据被挖掘出来,莫家成为外戚后的几十年里,竟在皇后的掩护下,几乎蛀空了半个国库。条条罪证下,皇帝再不发狠制裁,大臣就该造反了。

    而莫家的兴衰,直接影响太子的前程,眼下拥护三皇子和丽妃的党派,无不翘首以盼东宫易主。

    深宫之中,孙昭仪为此一病不起,太子私通、莫家贪污等等坏消息,接踵而至,她一心想和丽妃斗法,过去在恩宠之上她仗着年轻,可年华总会逝去,想要在将来不受制于她,就必须断了三皇子继承大位的路。可现在她不仅断不了别人的路,也保不住太子的前程,倘若皇帝有一日将她完全抛弃,她就一无所有。

    随着朝廷弹劾莫家的声势越来越高,丽妃在后宫几乎是横着走,孙昭仪隐忍不发,渐渐宫里人就变了态度,与孙昭仪走得近的妃嫔,日子开始不如从前。如每天送到芙蓉居的饭菜,或少或冷,就差把残羹剩饭和馊坏的食物送来,若是从前,静姝一定无法忍受,可想到太子忍了十几二十年,想到太子对她的许诺,憧憬着未来再也不会受人欺负的富贵生活,她忍了。

    过了八月,天气越来越冷,冷宫里的门窗大多老旧腐坏,很不严实。贤妃病中不能吹风,湘湘便每日都想法儿用纸或布修补门窗,倒是这些琐碎的事,让她不至于太闲而胡思乱想,她脚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可惜贤妃最近身体很不好,虽然在湘湘的劝说下重新开始用药,可情况还不如不吃药的那几天,湘湘有心跳舞给她看,贤妃也没有力气“欣赏”。

    齐晦最近很忙,时常白天就会出去好久,湘湘心里会觉得不安,可她若不安贤妃就更不安,而贤妃也怕湘湘多想,湘湘又怕贤妃多虑,结果一老一少时常对坐无语,没有了之前那份简单的快乐。

    贤妃知道是要出大事了,而湘湘则忐忑地向往着这一阵风波过后,她和齐晦的理想就可以实现。

    这天她爬到高处,将窗户上的大洞填补好,贤妃听见桌椅挪动的声响,问湘湘在做什么,得知她又在修补门窗,无奈地笑:“别跌坏了,别闪了腰。”

    湘湘年轻又灵活,忙跑回床边给贤妃背后垫上枕头,问道:“第一次来时,觉得这里整洁干净,和想象中不一样。可住久了就发现好多地方都破旧了,齐晦为什么不修补呢,难道不怕您夏天被蚊虫咬,冬天被风雪冻着?”

    贤妃笑道:“那都是给别人看的,冷宫若真变得整齐,就不是冷宫了。何况我是瞎子,被人更以为他是疯子傻子,再怎么打理,也不可能井井有条。”

    湘湘看着门窗上她添加出来的各色补丁,吐了吐舌头,要不再一件件拆了,可转念一想,他们兴许不等冬天就能走了,也无所谓给不给人看。

    此时贤妃道:“湘湘,我有些饿,想喝几口粥。”

    没有比贤妃想吃东西更叫人高兴的事,湘湘立刻撂下修补的活计,去洗手要将早上的白粥热一热。她之前在最隐蔽的角落里用石块搭了一个很小的炉灶,只能热粥烧水用,当时齐晦发现她竟然自己捣腾出这些东西,觉得很不可思议,可冷宫自从有了烟火气息,的确和从前很不一样,好像总算有些过日子的意味。

    此刻湘湘正蹲在角落里想要点燃枯叶,好把木柴烧起来,她呼呼吹着火折子,这里静得只有风声,可门前忽然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湘湘浑身一紧,赶紧把火折子收好,掩上炉灶,把枯叶踢散,躲进了贤妃的屋子。

    但门外的动静没有往里闯,可似乎也没有离开,湘湘对贤妃说屋外有人,贤妃在冷宫多年,什么样的人来时是什么动静她很清楚,刚才的响声她亦有所察觉,过了这么久没动静,看起来和她们没关系,可能只是好奇冷宫的人,跑过来看几眼。

    湘湘不敢大意,想守在贤妃身边,可门外渐渐传来哭声,那声音似曾相识,贤妃察觉到湘湘的异样,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也听见有女人在哭。”

    湘湘道:“娘娘,这声音我熟悉。”

    “是静美人吗?”贤妃以为宋静姝又来找湘湘。

    “不是,是从前舞班里其他姑娘。”湘湘疑惑又担心,很想去看一眼。

    贤妃估摸着门外那个在哭的女人不会闹出什么事,感觉到湘湘浑身不安的气息,便主动说:“去看一眼吧,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太顾忌我,你不该为了我们,被完全束缚在这里。这话正好现在说了,湘湘,你若为了我们放弃和牺牲一切,我和晦儿都会不安。。”

    “娘娘没这么严重,那……我就在门缝里看一眼,不开门。”湘湘道,“我答应过齐晦,除非有人硬闯,绝不让人看见我在这里。”

    她轻手轻脚地跑出来,冷宫的门从里头插了门栓,虽然平时有人要硬闯的话这门栓形同虚设,但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人随意跑来。湘湘悄悄扑在门上,果然从门缝里看到熟人,蜷缩在对面墙根下的,正是之前一起进宫献艺的舞娘彩云。

    她瑟瑟发抖,哭得很伤心,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像是刚与什么人发生过激烈的挣扎,眼角下还有青紫色的伤痕,显然是被人打过。

    湘湘的心突突直跳,一只手放在门栓上,再冲动一分,就要打开门去问彩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突然跑来四五个小太监,拿了绳子不由分说就上手捆绑,彩云尖叫着求他们放过她,她哭喊着说要去找静美人,一个太监却冷声骂:“静美人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是静美人把你送给我们大总管的,你不老老实实伺候大总管,还敢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剁了你的脚。”

    彩云凄绝的惨叫一声声传来,几个太监挡住了视线,湘湘不能再看见她,她抓着门栓的手,几乎要把指甲陷进木头里,可她不敢打开门,眼看着曾经的姐妹受辱受虐待,她竟然不敢打开门。

    突然一个太监嚎叫出声,似乎是彩云咬了他,几人顿时暴怒,把彩云扔在地上又踢又打,可怜的人渐渐就没了声息,湘湘再也忍受不住,刷地一下抽开了门栓,但此刻门外有人在呵斥:“你们是哪里的人,在这里动私刑?”

    湘湘朝门外看去,她已经认得这几个替庞公子当差守护冷宫的侍卫,方才许是去交班休息,一时无人,而彩云也不可能来这里找她,她应该是逃出来瞎跑到这里,跑到尽头才发现是死路。

    宫里太监的地位不如侍卫,而且人家还带着刀呢,那几个太监想要息事宁人,便说是抓一个犯了罪逃跑的宫女,侍卫们也不愿惹是生非,只要他们别闹出人命,就让他们走了。

    湘湘没能救彩云,也没能留下她,这一去,彩云只有死路一条。眼前的是这个下场,不知道一起进宫的其他姐妹现在过得怎么样。湘湘跌坐在石阶上,耳边一声声想起她曾对静姝许诺的话,要走一起走,要走一起走……

    贤妃在屋子里等了很久,都没见湘湘回来,但门外在一阵躁动后,已经回复平静,贤妃担心湘湘被人抓走了,她用力喊湘湘的名字,终于听到回应,才松口气。

    湘湘慌张地以为贤妃出什么事,可贤妃却抓着她的手说:“孩子,我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娘娘,是我从前舞班里的姐妹,被抓走了。”彩云的惨叫似乎还在耳畔,湘湘实在忍不住,哽咽道,“娘娘,这里怎么是人吃人的,他们为什么这么狠毒。”

    贤妃搂着她轻轻安抚,她曾经被丽妃用炭火熏瞎眼睛,对她来说任何残忍的事都已不足为奇了,可舍不得湘湘被吓坏,温柔地告诉她,想一想世峰,想一想门前那几个侍卫,说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人,而湘湘能来这里照顾她,也是贤妃遇上了最好的人。

    湘湘渐渐平静了,和贤妃依偎在一起,贤妃松口气说:“幸好不是你出事了,我这辈子什么都不能为晦儿做,就是拼死也要保护你的,湘湘你千万不能出事,我知道你很痛苦,可刚才你闯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湘湘如实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更不能把您搭进去。可是娘娘,心里实在堵得慌,看到相识的人那么惨,想要无动于衷太难。”

    贤妃颔首赞同,摸到她的脸颊,小心拂去她的泪水,温柔地说:“所以晦儿才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得足以可以救助她人。湘湘,方才你若能出去以寡敌众撂倒那些太监,你就不会犹豫了。你的犹豫,不是怕牵累我,是你内心明白自己的柔弱。不是你无动于衷,难道搭上自己的性命,才是道义?”

    087他回去了(三更到

    进宫前,就知道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可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恐惧。短短几个月,从静姝被皇帝折磨,到玉屏不堪受辱自尽,还有那个枉死在东宫的宫女,丽妃曾几乎要自己和贤妃的命,今天彩云又差点在眼前活生生被打死,湘湘再强大的内心,也受不了了。

    她腿上的伤痕还未淡去,她身上还有没褪尽的鞭痕,她吃着苦长大,也许挨打不算什么,可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恐惧里,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无畏。这几天齐晦时常不在身边,贤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再经历彩云的惨剧,且亲耳听到是静美人把她献给太监,湘湘有一瞬觉得,自己好像撑不下去了。

    “湘湘,你怎么不说话?想哭吗,那你痛痛快快地哭。”贤妃该说的都说了,见湘湘静默不发声,不免忧心。

    “您饿了吧,马上就给您把粥热好,娘娘您等一下。”面对贤妃的一番道理,她最终没有给出回应,匆匆跑开了。

    冷宫里渐渐有柴火气息,齐晦翻过宫墙就闻见,他还不知道方才门前有过一场闹剧,他循着味道去找湘湘,心情甚好地递给她一只软包袱,说:“你不是要做舞衣,我从针线房拿了丝绸和纱缎,不知能不能用。”

    湘湘愣过神,接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被火星燎坏了,退开几步才把绸缎展开。水色的绸子,柔软轻盈,她绕在手中轻轻一扬,便仿佛掬水洒向天空,但一阵柴火气扑鼻,湘湘赶紧收起来,疼惜地说:“别给熏了味道,多好的料子。”

    齐晦本欢喜地看着她,可见她低头整理绸缎时,眼中掠过的犹豫,不免上心,见湘湘催自己去见母亲,说她要赶紧把粥热了送去,就没有点穿。

    回到母亲的屋子,齐晦尚未开口问母亲好不好,贤妃反先问:“见过湘湘吗,她怎么样了?”他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事,等听完那位舞娘的遭遇,齐晦也静默了。

    母子俩片刻没说话,贤妃终是轻叹:“湘湘可怜,遇到我们之前,还能说是别无选择,现在跟着我们若继续担惊受怕,实在太委屈她。晦儿,我不是要你先把湘湘送出去吗?”

    齐晦沉声道:“她不肯走。”话虽如此,齐晦明白,他也有私心。

    贤妃难得露出对儿子的不满,想到儿子最近在做的事,想到接下来还可能遭遇的变故,轻声道:“你把她骗出去,就说带她去逛逛,她今天被吓坏了,带她去散散心。到了宫外,就别再带她回来,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找一个可靠的安置湘湘一定不难。她一个小姑娘,你不带她回来,她自己哪儿来的本事再进宫?就只能等你去找她。”

    齐晦抬眸看着母亲,他知道湘湘离开对娘意味着什么,可她再三提这件事,就是希望自己的将来,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而她自己……

    “晦儿,湘湘凭什么要跟我们担惊受怕?”贤妃再道,“这就是你要给心上人过的日子?”

    齐晦动摇了,可忽然想到湘湘一心要跳舞给母亲看,自己刚还给了她绸缎,他要怎么开口?

    贤妃感受得到儿子身上的气息,苦笑:“我来劝她,若她实在不肯出去,再想别的法子,就是弄晕了她带走,对你来说也不难。若是她有心跟你出去散散的,那今晚就走。晦儿,你不能让你的女人跟着你受苦。”

    话到这里,齐晦不能再违背母亲的意思,不多时湘湘送热粥进来,她安然无事地喂贤妃进食,没有提起彩云的事,强打精神嬉笑的模样,让齐晦心中不忍。他借故退出去,便听见母亲开口了。

    出宫散心的事,湘湘不是没怀疑过贤妃和齐晦的用心,可她打定主意一步也不离开齐晦,死也要跟着他再回来,对于宫外的向往,对于曦娘的思念,在看到侍卫和医女好好地守着贤妃后,她终于答应,愿意跟齐晦离宫散心。

    高高的宫墙,跟着齐晦轻松就翻了过去,湘湘曾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宫墙外的世界,和齐晦相遇后才有了希望。现在切切实实站在宫外的土地上,虽然希望尚未完全实现,可她白日里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和无助,散了一大半。和齐晦牵着手十指紧扣,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一定能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湘湘心情大好,坐上庞公子派来的马车,世峰似乎知道齐晦要带湘湘出来,没有过来碍手碍脚,马车径直奔向闭月阁,重新回到充盈着脂粉酒香的世界,她仿佛找到了从前的记忆。

    因带着湘湘,齐晦不便从前门进楼,抱着她直接从后楼爬上来,进了屋子才推门出去找相熟的人给曦娘送消息,这里的人早已习惯,而就连老鸨子,至今都以为齐晦是庞家的表少爷,不敢怠慢。

    此刻曦娘并没有客人,只是她作为花魁,不可能永远都是泼妇骂街的模样,之所以能让那么多男人神魂颠倒,就是他们永远看不清曦娘到底什么模样。今晚,她美若仙子高坐楼台,一曲琴音绕梁三日,楼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楼上的人端庄优雅,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风范,倩影在纱帘后稍稍一动,男人们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哪里看得出,这是昨天还喝酒嬉闹,逢人就骂的烈货。

    一曲终了,曦娘退下,底下欢呼声一片,老鸨子有大把的银子赚,就不会管曦娘。她转身上楼,卸下淑女模样,扶着腰拿手扇风一路上来,楼梯口小丫头等着,笑盈盈说:“曦娘,庞府的表公子来了。”

    曦娘好久没见齐晦,顿时心情大好,把手指上的戒指脱下丢给小丫头赏她,欢喜地往自己屋子里来,推门而入便嚷嚷:“你可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齐晦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曦娘心中很安慰,刚要开口,却见从他身后走出漂亮的女子,柔柔地一声:“曦娘。”

    “湘湘?”曦娘简直不敢相信,顾不得齐晦,上前就拉过湘湘,在灯火下仔仔细细地看她,而她问一声好不好,湘湘就热泪盈眶,伏在曦娘肩头,再也忍不住了。

    “好了好了,出宫就好了,再也不会受苦,以后姐姐养着你,我有好多好多银子呢。”曦娘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搂着哭泣的小姑娘,扭头看齐晦,他微微一笑,可笑容里只有无奈和愧疚。

    曦娘知道湘湘在宫里受了苦,就问她想做些什么,糕点美食湘湘都不在乎,说她就想舒服地洗个热水澡。曦娘立刻满足她的心愿,让小丫头准备香汤沐浴。

    满满一大桶热水,整个屋子都蒸腾在雾气里,这曾经对湘湘来说就是奢侈的事,这段日子以来更是想也不敢想。

    刚开始在芙蓉居的日子虽然不错,可一想到皇帝和静姝在浴桶里做过什么,她就碰也不想碰。从乱葬岗被救齐晦回冷宫后,也这样洗过一次澡,可等她明白冷宫的日子有多不容易,就不愿再给他们添麻烦,尽心照顾贤妃,自己则总是简简单单,洗干净就好。

    全身浸透在热水里,水面上铺满了香喷喷的花瓣,曦娘亲自为她洗头,湘湘觉得自己安逸得就快睡着。曦娘最善解人意,没有问她在宫里多苦,好像从前来为她梳头那般,只是闲聊几句,果然湘湘此刻,也想短暂地忘记宫里的一切。

    从里屋出来时,齐晦正孤坐在窗前,闭月阁在京城算是较高的建筑,从曦娘的窗口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此刻已是夜阑人静,只能看见零星灯火。

    曦娘上前把窗户关了,嗔怪:“你不怕有风吹进来,让湘湘着凉?”

    齐晦想也没想,立刻就下来,待曦娘要他坐下说话,齐晦却道:“暂时把湘湘留在这里,过两天我会安排别人来接她离开,姐姐,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她。”

    曦娘笑道:“什么麻烦。”她顺口问,“娘娘呢,娘娘也出宫了吗,是不是不方便带来我这里?”

    齐晦摇头,告诉了曦娘,他是骗湘湘来散心,湘湘本不愿离宫,而母亲希望他能先把湘湘送出来。

    曦娘自言自语:“本来少个宫女,也没什么吧?的确不该把她留在那里,莫说如今她跟了你,就是你们不相干,我之前不也要你把湘湘带出来吗?她是个好姑娘,怎么能受那份苦。”

    此刻湘湘在里头喊曦娘,说她洗好了要起来,齐晦和曦娘对视一眼,曦娘道:“要走就这会让走吧,我来劝她。”

    齐晦没有再犹豫,朝雾气蒸腾的里屋望了一眼,转身就走。

    曦娘仿若无事地进来帮湘湘擦干头发穿好衣裳,湘湘此刻浑身清爽十分精神,欢喜地跑出来想跟齐晦说话,只见小丫头送进来一盘盘糕点,不见齐晦的身影。

    湘湘转身看曦娘想问,却听小丫头在背后说:“表公子回去了。”

    曦娘让丫头退出去,上前拉着湘湘坐下,说道:“她们讲的表公子,就是齐晦,他回去了。”

    湘湘好像听不懂,迷茫地看着曦娘,但不用再问,不用曦娘再回答,她明明已经听懂了。

    “他丢下我了吗?”

    088有你在身边(还有更新

    曦娘拉着湘湘的手道:“不是他丢下你,湘湘你听我说。”

    湘湘却道:“他说过会带我回去,我们只是出来散心的。”

    曦娘皱眉劝道:“那地方你还要回去做什么,你安心在我这里等,齐晦很快就会来接你。”

    她连连摇头,她已经懂得那道墙里的艰难险恶,急切地说:“曦娘你不明白,若是娘娘也立刻能出来,若是他马上就能来接我,就不会不对我明说,也根本不用先把我送出来。”

    “湘、湘湘……”曦娘一个愣神,湘湘竟夺门而去,她为曦娘梳了两年头,虽然在这儿认识的姑娘不多,对闭月阁可毫不陌生,熟门熟路地冲下楼,即便到处都是搂着姑娘的客人,她看也不看一眼,就直往外跑。

    不料跑得太猛,没留神门前有人进来,湘湘双眼一黑和那男子撞个满怀,男子倒是站稳了,扶着她的肩膀问:“姑娘,没事吧?”

    可湘湘顾不上道歉,也不顾上看自己有没有事,推开那男人的胳膊继续往外跑,可她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对一切都十分熟悉,她从前若夜里来,是和姐妹们整个舞班一道来献艺,大家来去匆匆跳完舞就走,而若是独自来,大白天每家青楼都尚未开门迎客,这里路上见不到什么人影。

    但此刻,夜已深,她孤身一人,而周遭全是浑身酒气,色眯眯游荡在青楼里外的男人,在这里,没有哪个男人会隐藏自己的好色之心。

    湘湘一冲入满是红灯笼的大街,就不知该往哪儿去了,这里到处都是人,她甚至都不能喊齐晦的名字,心里越着急就越害怕,不禁大声喊:“你在哪里,把我带回去。”

    可她一喊,越来越多的男人注意到他,三五成群地涌过来,他们早就看厌了胭脂俗粉,湘湘此刻方出浴,白嫩的肌肤上泛着红光,又因着急额头上蒙了细密的汗,灯光下忽闪忽闪十分惹眼,跑了几步后身上花香四溢,勾得人销魂。如此鲜美的肉色到眼前,男人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撇开旁人独自下筷子,已经有人毛手毛脚地来问:“姑娘,哪个楼里的?爷带你回去,别怕,来了这里就是过好日子的,爷会好好疼你。”

    湘湘猛然意识到处境的糟糕,想要往后退,身后竟也有醉汉挡着,他们再逼近几步,就要碰到自己的身体,湘湘没有恐惧,反怒目呵斥:“滚开,你们都滚开?”

    模样柔弱小娘子,突然这么烈性,不但没把男人们镇住,反而一个个热血奔腾,互相推搡着说要把湘湘怎么办,此时却有男子闯进来,阔气地说:“放过这小姑娘,各位今晚的花酒我包了,无论去哪一家,先来我这里把银子领喽,可是放过这姑……”

    湘湘正彷徨地盯着男子看,众人也被他吸引了目光,见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银票,刚围上来想要钱,猛然都觉得有一道疾风在身边稍纵即逝,他们似乎是看见一道身影很快从眼前晃过,可什么也没看真切,醒过神时,方才还站在人中央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男子同样对此讶异,他手里拿着银票,有人伸手来抽,他便毫不吝啬地往天上一撒,顿时越来越多的人来抢钱,他却退到一旁,看着杂乱的人群,仔仔细细地搜寻每一处,那姑娘当真不见了。

    闭月阁高楼上,曦娘将下面的事尽收眼底,老鸨殷勤地在身后问:“要不要派人去把湘湘找回来,往后就留下给你梳头。”还嘀咕着,“这姑娘几时来的,我怎么没瞧见,是不是被舞班赶出来了?”

    曦娘嫌烦,摆手让她下去,说不用去找。她方才已经看到齐晦迅速冲入人群把湘湘带走,湘湘的安危她不担心,她就是好奇楼下这个撒钱的男人,这是第三次见到他,正如世峰所说,若是有见不得人背景的,应该夹着尾巴尽量不惹人瞩目,他这么张扬,仿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看来就是个有钱的暴发户,来京城逍遥挥霍。

    “相貌堂堂,做出来的事这么低俗,爹妈白给一张脸。”曦娘轻啐了口,不屑地关上了窗。

    此刻,与花街柳巷隔开一条街的地方,这里的百姓早已入睡,家家户户都很安静,零星有几家养的狗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警觉地叫了几声。湘湘站定,听着犬吠,猛地发现她在宫里几个月,连狗都没见过,那里一到深夜,就寂静得骇人。

    她方才被人揽住腰的一瞬,就安心了,她说过会把齐晦的手一辈子记在心里,不论何时何地看到都能想起他,此刻两人相对而立,湘湘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开,可另一只手,却不敢搭上来。

    湘湘低着头,齐晦看不到她的脸,他早已满心愧疚,离开闭月阁后迟迟未能走远,他终究心里舍不得,又担心湘湘会跑出来找他。果然担心不是多余的,看到那群畜生围上他心爱的人,齐晦杀人的心都有,可他杀那些人做什么,一切错都在自己。

    “你说话不算数。”当齐晦伸手轻轻触摸湘湘的脸颊,她终于开口,一开口就泪水决堤,这眼泪不是被丢下的彷徨,也不是方才被调戏的恐惧,是高兴,是高兴齐晦没真正丢下她。

    齐晦也开口了,但他不得不说:“湘湘,宫里太危险,我娘一心要我把你先送出来,你听话好不好,你在宫外我会安心很多。”

    湘湘摇头,另一只手也终于抓住了齐晦的胳膊,抽搭着说:“你别丢下我,我已经被我爹娘弄丢了一次,你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不是丢下你,是……”

    “那里再苦再难,有你在身边。”湘湘抬起脸,泪容楚楚可怜,“我也想离开那里,可我要跟你一起走,就算一辈子在那里不出来,就算出来后走去天涯海角,只要跟着你……是娘娘告诉你白天的事了吗?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真的不难过。”

    她扑入齐晦的怀抱,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央求道:“带我回去,我要跟你回去。”

    撞入怀里的人十分有力,每一分力气都是她坚定的心,齐晦轻轻拂过她尚未干透的发丝,出来吹过风,冷得手指发疼,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湘湘裹上,湘湘挣扎了几下,最后听到齐晦说带她走,才安逸下来,踏踏实实地躲在他怀里。

    回宫的路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湘湘怕齐晦会跑了似的,一直抓着他的衣襟。虽然齐晦没能做到该做的事,回到冷宫母亲也必然会失望,可是带着湘湘又折返这虎狼之地,他反而心里满满的,很踏实。

    他并不愿和湘湘分离,但他也不愿湘湘跟( 敢为天下舞 http://www.xlawen.org/kan/2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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