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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官的人。”

    世峰噗嗤笑出声,可没想到,简风却说出了让他和齐晦都震惊的话,只见他严肃地说:“我是急着进宫来告诉你,二十年前,慕家一夜消失,当时整个朝廷库银也随着一夜之间消失,你们明白吗,泱泱大国一个铜板也没了。但是庞大人在三日内力挽狂澜,不仅让库银再次运转起来,还粉饰太平,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觉得,可能连他也不知道。”

    简风指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这个他显然是指皇帝了,他有问世峰:“你爹一定知道慕家的事,你这么多年,就没察觉什么特别之处?”

    世峰被噎着了,若慕家的消失真是和他爹脱不了关系,他和齐晦之间又多了一重阻碍,仿佛上天弄人,最惺惺相惜的兄弟挚友,彼此间却存在那么多无法改变的麻烦。

    简风一改方才玩世不恭的气质,严肃起来英气逼人,认真地说:“莫家和这些没有什么牵连,你们可以放心地铲除,只是若要对付宰相。”他看了眼齐晦,又看了眼世峰:“你们要更谨慎一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三人继续前行,不再彼此开玩笑,世峰亦道:“前段日子京城查获大量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足以杀人的利器,制作的工匠必然深谙机关之道,齐晦,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慕家的重新出现了?”

    简风从怀里掏出和上次给齐晦一模一样的东西,嗖的一下亮出尖锐的锥子,世峰好奇他从哪里弄来的,简风一下子又得意了,说他在六部都吃得开,六部好些官员从他们家师门算起,还是他的师弟甚至徒孙。

    齐晦的那一个早就给了湘湘,他从简风手中拿来再仔细端详,沉声道:“我对慕家的了解,大多是听世峰的爹和我娘说的,又或从别处听来一些传说,具体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了解,毕竟我连一个人都没见过。但是我记得我娘曾说过,慕家是严禁任何子弟私自制造兵器,更不允许他们支持朝廷以外的人制造兵器。”

    世峰道:“可天下机关术皆出自慕家,又有谁有本事,做出这么精巧凶悍的兵器?”

    他们彼此都没有答案,离开皇宫后,简风提起一见新鲜事,说京城青楼聚集的地方,有天晚上有人撒钱。要说那一晚,齐晦就在当场,而世峰知晓闭月阁一切消息,只有简风这个到如今连青楼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的文豪公子,才觉得新鲜。

    简风津津乐道时,世峰淡淡地说:“我已经查过那个人的底细,还要你来提醒?”他告诉齐晦,这个阔绰的男子没什么特别的,家中祖上在东北做生意,钱庄开遍全国各地,撒那点银子不过是皮毛。

    他又把话锋转向简风:“你在户部这么些年,天下的钱庄,你心里没有底吗?”

    这本是扯不上关系的事,倒是缓和了三人之间的气氛,他们这一趟走,是去兵部周旋,齐晦心中明白,不论与皇帝、太子还是庞峻对抗,他需要彻底了解这个国家的兵力。

    至于那个有钱男子的事,世峰派人盯着,总会再有结果,一时不在三人之间谈起,可这个男子消失了一阵子后,再一次出现了。

    这晚闭月阁本不做生意,关着门结算上一个月的营生,那些做不好赚得少的姑娘,少不得被老鸨子下狠手惩罚,曦娘坐在楼上听底下噼噼啪啪的声响,还有哭声喊声,直觉得烦躁不堪。可这是青楼的规矩,她十几岁那会儿,也这么过来。

    这一闹,要大半夜了,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楼外别家的热闹,忽然觉得周遭一阵寂静,打人的动静和哭声都不见了,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一切都停了下来。

    她起身走出门外,正见十几个姑娘齐刷刷向一个男子谢恩,老鸨子贪得无厌地在边上捧着一碟银票,看样子是有人来替那几个姑娘填补了银子,而男子一抬头,曦娘没戏微蹙,又是他?

    曦娘转身进房门,不想外面另有十几个人进来,两人抬一个箱子,将楼下厅堂塞得满满当当。

    老鸨子和姑娘们不得不挤在角落里,只见男子微微一笑,十几个人同时将箱子打开,顿时金光灿灿刺目耀眼,闭月楼蓬荜生辉。

    “是金子啊!”姑娘们惊喜地叫着,老鸨子几乎被吓呆了,想要伸手摸一摸,却被抬箱子的下人呵退,他们说:“这是我家少爷,给花魁曦娘买脂粉的钱。”

    那么多金子用来买胭脂水粉,这话要托着下巴才能听,老鸨子立刻往楼上爬,叫着喊着曦娘的名字,要她出来见客人。

    底下男子则笑道:“这里黄金千两,还请曦娘笑纳。”

    曦娘则高高站在楼台上,冷漠地扬起披帛,转过身道:“那就一块一块称,真够了千两,咱们再说。”

    老鸨子爬到一半,听曦娘这话都傻了,这么多金子,称到几时去?

    093会过得比她更好(三更到

    曦娘要称足千两黄金,显然是故意为难人,并非每个人都能心甘情愿被区区青楼妓子玩弄于鼓掌,老鸨心里暗骂曦娘不识抬举,生怕到眼前的黄金,又被人拿回去。她不知该上来劝曦娘,还是下楼去安抚客人,在楼梯上徘徊着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开门做生意,哪个不是为了赚钱,曦娘第一晚躺在男人身下,就认定了这是条不归路。可她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从来也不曾贪财,纵然千两黄金炫目耀眼地摆在眼前,她也不会心动。可她不为黄金,也不为看不起这人,她是知道男子这么做的下场,他在闭月阁如此招摇,就是和宰相过不去。

    可楼底下的人,不论有没有误会曦娘的好意,他从一开始就诚心要见曦娘,此刻说要称黄金,毫不犹豫地就吩咐自己的下人:“去找几把秤来,越多越好。”

    曦娘听见这句话,倏然停下脚步,回眸无奈地看着男子,男子却微微一笑,朝她抱拳作揖。

    这个男人,除了阔气得有些土气外,样貌堂堂举止有礼,没有那见惯了的猥琐,除了他过分的挥金如土和不知好歹,曦娘不算讨厌这个人,况且那晚湘湘跑出去被臭男人调戏,他也曾站出去为湘湘解围,算是个男人。

    曦娘轻叹:“京城有什么好,家财万贯何处不能逍遥,来这种地方,小心被生吞活剥,更小心连命都不保。”

    她回到屋子里,可楼下动静不小,难以静下心,又有相好的姑娘时不时上楼来告诉她,今晚不做生意,闭月阁里也足够热闹。

    楼底下不知弄来了几把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老鸨子满脸油光地跑上来说:“女儿啊,一千两黄金,不多不少,他们可是称了两遍啊。女儿,真的是一千两黄金,咱们放哪儿好呀,放在闭月阁里,真怕遭了贼。”

    曦娘眉头紧蹙,哪怕少一钱,她也有话可说,竟是真的一千两,她再次走出房间,楼下正一箱箱地将黄金锁起来,老鸨子在边上喋喋不休:“你再不点头,人家可要拿回去了。”

    曦娘不予理睬,款步下楼,不似平日嬉笑怒骂的泼辣,也没有抚琴时的温柔端庄,今日不接客未曾施粉黛,干干净净一张脸,一身清爽的湖绿裙衫,怎么看都不像是花街柳巷出来的女子。但见她满面正色,与男子道:“公子盛情,奴家印帐障拢皇乔嗦ス婢夭荒芷疲褚贡赵赂蟛唤涌停尤糁匆庖腙啬锕惨槐粝禄平穑骨朊魅赵倮础5赵赂蟠永疵挥邪〉墓婢兀梢牒昧恕!?br />

    男子欣然道:“曦娘肯下楼相见,在下得以一睹芳容,已是三生有幸。闭月阁的规矩当然不能破,黄金留下,明日再来会曦娘。”

    曦娘朝四处看了眼,又道:“闭月阁人手不够,公子的人可否暂且留下,随奴家走一趟?”

    男子不解,只听曦娘吩咐闭月阁的下人:“预备马车,公子留下的黄金放在这里不安全,我要把黄金送去安全的地方。”

    “要送走?”老鸨跳着滚下楼,拉着曦娘道,“你要送哪儿去,我还没摸几下呢?”

    曦娘冷笑:“你就不怕今晚抱着这些金子,明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傲然抬眼看向男子,“公子,黄金既然给了奴家,您不会在意奴家如何处置吧?”

    男子微笑摇头:“曦娘自便。”说罢吩咐下人小心跟着曦娘护送黄金,自己则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曦娘见他爽快,也算松口气,换了身衣裳,挽起发髻,便带着人登车离去。马车从闭月阁径直往宰相府奔去,可男子并没有走远,站在暗处,看着马车飞驰,面上是满意的笑容。

    且说那么多箱子,连人足足两架马车才装完,曦娘自己坐一驾马车,三驾车才到宰相府附近,就被人拦下,得知是闭月阁曦娘求见,一路通报到庞峻面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传回消息,让他们通过。

    曦娘下车后,见男子的手下帮忙把箱子搬下车,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男人姓甚名谁,而他来过几次也未曾留下姓名,一会儿宰相若问,曦娘都答不上了。便上前问道:“你们家主子,是哪里人,姓什么?”

    一人道:“主家姓封。”

    “封?”曦娘从未听说过,但那人又道,“是恒丰钱庄的少东家。”

    曦娘奇道:“恒丰钱庄的东家姓封?我怎么从没……”

    话没说完,就停下了,她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虽然她只是随意打听的,可也不想这话传回去,让那姓封的男子怀疑自己另有用心,便带着人抬着千两黄金,去书房见庞峻。

    那天夜里,足足一千两黄金,被留在了宰相府,曦娘虽说是放在宰相府安全,可显然是把这些黄金全部孝敬给了庞峻。她这么做,本意不是为了讨好庞峻,而是希望坦荡荡地与封姓男子往来,那不论姓封的将来惹什么麻烦,曦娘不至于在庞峻面前说不清楚,闭月阁要长久的生存下去,就不能得罪宰相。

    且说曦娘身为花魁,琴棋书画皆通,可吟诗赋词不过是应付客人的皮毛功夫,并没有真正细致地念书做过学问,她不会像庞峻那么敏锐,早早在儿子查到这个陌生男子的底细,来告诉他男人姓封的时候,就联想到封姓背后的典故。但今晚曦娘把黄金送来,至少对这个女人,还能有几分放心。

    可是男子一直在闭月阁附近,直等曦娘平安归来,他的手下重新回到身边,才真正要动身离开,而手下归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少主,进宰相府的路,摸清了。”

    男子微微一笑,这件事是意外,他完全没想到,曦娘会让他的人一起跟着去宰相府送黄金,本以为能在这里等到庞峻,等他带人来拿走黄金,事情的展开,比他预想得更好更顺利。

    夜渐深,连烟花之地也陷入宁静,深秋一场雨,让今夜特别的寒冷,深宫芙蓉居里,静姝蜷缩在床榻上,她的宫女太监没来给她烧一盆炭火,他们也怕冷,借口说内务府不给,偷偷拿去自己取暖了。

    她脚下剧痛,身子发冷,呆滞地看着已将燃尽的蜡烛,仿佛她的人生也将和这蜡烛一样,就快走到尽头。

    身体越来越冷,她忍不住唇齿哆嗦,却是此刻,门前有人进来,两个小太监端进来一盆炭火,又有宫女捧来一床厚厚的新棉被加在她身上,静姝心里发慌,这些人都十分眼生,想问他们从何处来,但见齐旭信步走进来,他稀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回眸见到静姝,微微一笑:“这里还不错。”

    “殿下……”静姝晦暗的双眼里,顿时映入烛火的光亮。

    “你的那些太监宫女,我都处置掉了,从今往后他们会照顾你,都是我的人。”齐旭走到床塌边,静姝身上浓烈的药味让他忍不住皱眉,但努力绷住了脸色,没露出嫌恶的神情,温和地说,“你安心养伤,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静姝痴痴地看着太子,她奢望过一切可能,甚至觉得曾听见湘湘的声音也是一场梦境,而她觉得最无法奢望的,就是太子的关怀,没想到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太子出现了。

    “那晚我若留下你,就不会出事了。”齐旭叹息,掀开静姝的被子看看她的脚,可静姝猛地一缩,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她痛苦而吃力地说,“殿下不要看,脏了您的眼睛。”

    齐旭道:“无论如何,总好过断了腿,我想你将来一定还能跳舞。好好养伤,你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将来在等你,既然我答应了你,又怎会轻易反悔?”

    静姝已是泪如雨下,可惜她几天没洗澡,浑身的药味,也没有力气把自己投入太子的怀抱,她渴望厚实的胸怀来温暖她冰冷的心,现在终究是做不到的。

    齐旭关切地问:“虽然这些宫女是我的人,你未必用得惯,要不要找些你熟悉的人来?”

    静姝看着她,心里一阵乱,她还没好好享受太子的温存,他这就又开始惦记湘湘了吗?他是希望自己开口提湘湘,可是她提了,湘湘一定会来吗?

    “你随时告诉他们,他们会向我禀告。”但齐旭并没有深一步继续方才的话题,伸手轻轻抚过静姝的脸颊,安抚道,“好好养伤,我会再来看你,她打断了你两根脚趾,将来数倍奉还,我可以让你打断她所有的脚趾。”

    静姝身子一哆嗦,太子收回了手,吩咐屋子里的宫女,要她们尽心照顾静姝,最后冲她微微一笑,转身离了。

    来去匆匆,宫女和太监们很自然地融入到芙蓉居里,端茶送水十分殷勤,静姝有些分不清状况,难道是她真的要死了,出现了幻觉?

    可这个幻觉,一直持续到翌日早晨,并将继续维持下去,屋子里一切井井有条,一清早还有宫女为她避开伤口,沐浴擦身。

    当静姝干干净净地重新躺回榻上,她突然觉得,如果太子想要湘湘,湘湘一定会过得比自己更好吧。

    094封姓

    可她很快就用力摇头,要把这个念头从心里挥去。太子真的喜欢湘湘吗?就算是一时兴起,湘湘若到了太子身边,将来还能有自己什么事,她从来就没真正得到过太子,还要把太子双手奉送给别人?湘湘现在是不是跟着那个在冷宫里的人,那她别来抢属于自己的一点点温暖,好不好?

    不知怎么,这个念头,或多或少在静姝心中从太子的愿望,变成了湘湘的掠夺。若是别的女人,静姝可能也就那样了,偏偏是湘湘,是她最好的姐妹。

    “什么最好的姐妹……”静姝冷笑,凄凉地回忆着昏迷时听见的声音,她不记得湘湘说了什么,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可她受了如此痛苦的折磨,湘湘竟没有再出现,她可以半夜在宫道上阻拦自己,就不能来芙蓉居看她一眼吗?就算来过她昏睡着,不能再来一次吗?

    静姝在剧痛中翻了个身,自言自语:“兴许她早就离开了。”可是这一句话下,静姝笑了,蒙起含泪的双眼,在被子中呜咽了一声,“走得越远越好,湘湘,你要好好的。”

    可是湘湘并没有离开皇宫,而她也每一天都担心着静姝的伤势,齐晦很体贴,他们并没有避讳静姝的存在,齐晦会把每天得知的消息告诉她,今天听说太子出面驱逐了芙蓉居里势利而又懒惰的太监宫女,重新派了一批人去照顾静美人,湘湘安心之余,也意识到:“既然那里都是太子的人,我们再也不要去芙蓉居了。”

    齐晦当然答应,而他也会继续为湘湘留意宋静姝的境况,那晚两人聊着聊着,提到宫外的曦娘,说近日有个豪客为了和曦娘喝一杯酒说几句话,不惜一掷千金。齐晦说湘湘见过,可湘湘压根儿想不起来,听说是那晚她冲出闭月阁时撞见的人,且后来还撒钱为她解围,湘湘笑:“我一心找你,又被那些坏人吓着了,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模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齐晦笑道:“我还记得他的模样,看着年轻,但世峰查下来说,已快三十岁的人了。”

    湘湘问:“很在意这个人?”

    齐晦颔首:“他说他姓封。”

    他同样敏锐地联想到了“封”姓背后的故事,慕姓出自慕容,而慕容起源鲜卑,传说创建鲜卑国的,是一个名叫“封”的黄帝后裔。自然天下姓封者无数,且并非是这个出处,也许人家祖上就封姓,但与他同时开始在京城受人瞩目的,另有大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蕴藏机关术的小东西,被朝廷缴获的利器不算,还有许多小孩子的玩具,看似简单,门道却很深。

    齐晦不得不多想一想可能的结果,毕竟他心中也期盼慕家的人能再次出现,也许改变不了什么,可对母亲来说,将是极大的安慰。

    湘湘倒是很乐观,安抚他道:“若真是娘娘的家人,一定会来找你和娘娘的,家族还在,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又何必忧愁呢?”

    齐晦笑:“我听你的。”忽而想起一事,对湘湘道,“明日我会晚些回来,可能傍晚就会有大批侍卫把守在门外,你和娘都不要惊慌,来这里的人都是世峰安排的。”

    湘湘略紧张:“要出大事吗?”

    齐晦目光冷峻,道:“太子会安排莫家的人,行刺皇帝。”

    湘湘顿时变了脸色:“真的要、要杀?”她说不出来。

    齐晦忙安抚:“不杀他,只是吓唬他一下,好逼他对莫家下决心,这是太子的主意,我照办而已。”

    湘湘多虑,直接说出口:“万一太子真的杀了皇帝,赖在你身上呢?”

    095行刺皇帝(还有更新

    齐晦自信又安慰,欣然道:“我不会出现在人前,自然赖不到我身上,你不记得了?除了我的朋友,和门前那几位世峰安排的侍卫,这宫里真正见过我的,屈指可数。”

    湘湘也想起来这事儿,心中一定,宫里既然没几个人见过他,也就无法指认是齐晦所为,更何况他并不出面。

    齐晦笑道:“太子能算的,我一定会比他算在更前面,我暗中看了他十几年,他却才刚刚认识我。我是为了能带你和娘离开才做这一切,我怎么好让自己出事?”

    “虽是我多虑,可你也要小心。”湘湘给了灿烂的笑容,又问,“明天门前增加了侍卫后,娘娘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要不要告诉她?”

    齐晦想了想,点头了。

    实则翌日,是在丽妃主持下,皇帝太子皆参加的宫廷赏花宴。初冬将临,秋景荼蘼,再过些日子,皇城将在皑皑白雪中度过漫长的冬日,届时御花园几乎人迹罕至,这一次热闹后,要等明年开春,才会重现繁华。

    皇帝本就爱享宴,丽妃投其所好,再者太子大婚当前,今日算是宴请太子妃及莫家人,另有文武大臣及家眷作陪,庞家子弟皆列席。

    如花似玉的贵府千金们前来向丽妃请安,太子妃尚未出嫁,依旧女孩儿装束,小小模样站在群首,身后各家千金都年长过她,越发显得她像个孩子,毫无气度。众人施施然行礼,立定后,秋景之下仿佛见满园春色,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实在是光彩夺目。

    丽妃感慨岁月易老,不免心中哀伤,可低头看怀里的三皇子,不禁笑:“待得吾儿长大娶妻,这些漂亮的小姐们,也是为人妇为人母,不知哪家孩子有福气,能做本宫的儿媳妇。”

    小姐们犹在座下站立,丽妃却自言自语逗着儿子高兴,如此倨傲和失礼,显然是不把她们和她们的家族放在眼里。别家的女孩子,养在深闺不问世事,碍于丽妃尊贵倒也不敢计较,可庞家千金与众不同,浅悠一直都知道,丽妃是依附他们庞家而活,没有父亲的扶持,丽妃何以到今日。

    可惜宫廷礼节束缚,浅悠纵然心不在焉,纵然鄙视丽妃的无礼,也不得不端得稳重大方,一颦一笑都露出高贵气质,她必须做到并做好这一切,才能换得平日里出入家门的机会,故而心中再不满,也不愿牺牲自己的自由,去反抗一个无知妇人。

    等丽妃终于想起来这些小姐们,才傲然一笑:“都回去坐着吧,太子妃来,随本宫坐着。”

    莫家女儿不免慌张,丽妃向来憎恨皇后憎恨莫家,天下皆知,丽妃又怎会善待未来的太子妃,她年纪虽小,家里也没疏忽教养,在座的善恶,她还分得清。一时愣在原地,其他姑娘渐渐散开回双亲身边,太子妃再如何娇小,也显得越来越突兀。

    丽妃果然动气,凤眼含怒,冷声道:“太子妃这是,嫌本宫这里不够宽敞,要不要本宫挪出地方,让你坐这个位置,本宫和三殿下挪到边上角落里去?”

    太子妃浑身一哆嗦,堪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懂与毒辣的丽妃周旋。

    “娘娘,您这儿看花最最好,臣女好些日子没和您说话了,只怕太子妃心里惦记着太子,您这儿赏花虽好,可看不见太子殿下了呢,不如让臣女和您作陪。”却见庞浅悠款款上前,言行举止端的是高门教养,不见平日风风火火的浮躁气息,她是实在看不下去太子妃瑟瑟发抖,才仗义“牺牲”自己了。

    丽妃见庞家女儿上前,不好拂了面子,她毕竟依赖宰相而活,就算心中对庞峻诸多不满,为了儿子和自己的将来,也要忍气吞声。对待浅悠,自然十分客气,热络地将她迎到身边,让宫女重新送上美酒糕点。

    太子妃呆呆地站在原地,丽妃不松口,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实在忍不住抬起头看一眼,恰与浅悠对视,浅悠朝她使眼色,让她离开。此刻也有莫家的女眷上前来,带着太子妃退下。

    丽妃不屑地瞥了一眼,倒是问浅悠:“我一心以为你能嫁入东宫,往后咱们娘儿俩还能做个伴,没想到千挑万选的,竟找了这么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丫头片子。”又搂着三皇子道,“更可惜我儿年幼,打从你小时候起,我就惋惜,若能有你这样好的儿媳,本宫就知足了。”

    浅悠笑盈盈道:“臣女福薄,必然有命中富贵的千金小姐,来娘娘膝下承欢侍奉。”

    此时舞乐响起,众人都将目光往台上看,丽妃也不再纠缠浅悠,浅悠暗暗松口气。但旁人都在看台上舞娘翩翩起舞,只有她眼珠子满场转悠,从前偶尔会看到伪装成侍卫的齐晦混在人群里,以至于每一次进宫赴宴,这都成了她唯一的乐趣。今日亦如是,她根本无心那些浮夸谄媚的歌舞,依旧在人群里,仔仔细细地寻找齐晦。

    可不知是齐晦根本没来,还是他藏得越来越隐蔽,浅悠一次次与他四目相对后,近两年再也没看见过了。

    “好!”三皇子的突然拍手叫好,叫浅悠一惊,总算往台上瞟了眼,但见舞娘们不似平日衣袂飘飘,此刻人人双手持剑英姿飒爽,软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身姿跃动,银光闪闪十分耀眼。小孩子最喜欢热闹,三皇子一骨碌从母亲怀里站起来,抽出他的小匕首,像模像样地对丽妃说:“母妃,我也会舞剑。”

    三皇子连长剑和匕首都分不清楚,童言无忌惹人怜爱,一时众人皆笑,就连皇帝也哈哈笑出声,丽妃又尴尬又骄傲,便搂过儿子对皇帝道:“皇上您看,这孩子长大了,您选几位武艺高超的将军,教他骑马射箭吧。”

    这是正经事,可皇帝一碰上正经事就皱眉头,见丽妃扫兴,顿时也拉下脸,将座下近日得宠的美人叫到身边,竟索性撂下丽妃不理不睬,只管搂着美人高兴。

    丽妃悻悻然退下,见浅悠还在身边,更是尴尬气恼,浅悠也是好不自在,唯有盼着宴会越快结束越好。

    一曲终了,舞娘们俯身行礼,众人都收回目光,或饮酒或说话,仿佛再无人关心台上的人时,突然听见一声呵斥:“昏君!”,众人应声抬头,但见一把软剑直逼皇帝而去,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皇帝抓过身边的美人挡在身前,但那长剑并没有十足的力气伤人,还没刺入美人的胸膛,就坠落在地。

    而这一下,宴会顿时大乱,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冲进来护驾,不知从什么角落里又涌出许多蒙面人,持刀握剑地冲向御前。

    皇帝下手,左右分别是太子和丽妃,那些刺客既然是太子安排的,自然不会伤他,大部分人奔向皇帝和丽妃,丽妃花容失色,死死护着自己的儿子大喊“护驾”,浅悠被推搡到了一边,像是撞倒了腿不能动弹,此时想跑也跑不掉了。

    终于有侍卫前来护驾,可刺客杀红了眼,侍卫们渐渐不敌,三皇子被刺客从丽妃怀里带走,丽妃的尖叫声,震得人心颤。

    浅悠正看得目瞪口呆,猛然见一个蒙面人也冲向她,将她一把拎出人群,浅悠起先被吓懵了,等回过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的挣扎,斥骂着:“放开我,等我的哥哥们来抓你,就要你好看!”

    可是浅悠并没有陷入危险,蒙面人把她带到了空旷之处,远处庞家的人已经冲过来要夺回浅悠,她更是双手乱抓双腿乱蹬,不经意挥打在刺客脸上,纤长的手指划过蒙面的黑布,黑布被勾落,熟悉的英俊脸旁映入眼帘,浅悠顿时浑身僵硬。

    齐晦微微皱眉,迅速蒙上脸,见庞家的人近在眼前,就放心抛下浅悠,迅速混入人群里,就连死死盯着他的浅悠,也瞬间找不到他,齐晦来去无影,让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大哥已经赶来,把浅悠抱去安全的地方,庞夫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儿地查看女儿是否受伤,见她呆滞僵硬,以为是吓出病了,着急地说:“娘在这儿呢,悠儿你醒醒啊。”

    庞夫人在女儿脸上拍了几巴掌,轻微的刺痛让浅悠回过神,见母亲在身边,顿时软下来窝进母亲怀里,庞夫人念叨着刚才她要吓死了,可浅悠却埋着脸偷笑,齐晦竟然来救她了,戏文里才有的英雄救美,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怯然朝混乱的场面看去,可惜再也见不到齐晦的踪影,再后来就被安排先行离宫,她反而担心起了齐晦的安危,一直询问家人宫里的情况,生怕齐晦受到伤害。

    而御花园里的事一出,果然有侍卫在皇城各处戒严,冷宫门前也不例外,只是来的都是平日世峰安排的人。

    贤妃听见动静,难免忧心,纵然是病中,也吃力地问湘湘齐晦去了哪里,湘湘简单地说了今天会发生的事,安抚贤妃:“他不会有事。”

    贤妃却喃喃:“皇上,真的会死吗?”

    096十年恩宠(还有更新

    湘湘曾听齐晦提过,他觉得母亲对皇帝旧情难忘,但是爱还是恨,不得而知。他从前很反感,如今身边有了湘湘,知道情为何物,已不再对母亲耿耿于怀。

    可是纵然湘湘如今也知齐晦对她何等重要,能让她宁愿回到这人吃人的世界,也不要与他分开,她依旧无法认同贤妃对老皇帝的感情,又或者二十年前的皇帝,不是这个模样的?

    “娘娘……”湘湘禁不住开口,可一张嘴就后悔了。

    “怎么不说了?”病情每况愈下,只因湘湘照顾周到,贤妃才整整齐齐看起来不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句话都很吃力了,但自觉和孩子们相处有限,她希望可以尽其所能地,告诉她们更多的事。

    湘湘想要改口,贤妃却抓着她的手,日夜相伴这么久,湘湘早已明白,在贤妃面前是没法儿撒谎的。明眼人还未必分得清真假,她用心来听,哪怕一个字的气息和平日不同,也逃不过。

    “你说吧。”贤妃温柔地笑着。

    “娘娘,我伺候在静姝身边时,静姝怕我被皇帝看中,要我画上粗黑的眉毛扮丑。”她的声儿越来越小,“我想现在不论在谁眼里,皇帝都是个荒淫无道的君主,可是娘娘提起来时,神情总不大一样,我总觉得在您心里,皇上还是好人,是您依旧留恋的人。”

    贤妃长长地喘了口气,似乎要说很多话,果然轻轻抚摸湘湘的手背,便告诉她二十年前的岁月。贤妃并非一夜恩宠就遭抛弃,她怀上齐晦被弃入冷宫时,已经是三十五岁,她十八岁入宫,默默无闻数年,二十五岁那一年在御花园翩翩起舞时,遇见了帝王,皇帝的确是好色之人,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如此残暴,对美丽的慕氏一见钟情后,贤妃便恩宠不断,直至妃位。

    可她与所有的后宫一样,没有办法为皇帝生下一男半女,直到皇后以年近四十的高龄怀上孩子,那时候真是举国同庆,皇后生下太子时,皇帝更欢喜得大赦天下。但即便如此,彼时的皇帝对贤妃依旧温情,两年后贤妃便怀上齐晦。

    起初皇帝几乎要给予贤妃皇后同等的待遇,人前人后都将她奉若至宝,甚至说贤妃产下的儿子才有资格做皇太子,可好景不长,贤妃尚未分娩,某一天皇帝突然嫌弃她,那带着憎恨的嫌弃目光,至今刻在贤妃心里。

    从前皇后、丽昭仪等人,为了恩宠时常在皇帝耳边诟病贤妃,可皇帝从来无动于衷,贤妃一直以为,是她们说了什么让皇帝误会了自己,总想着皇帝还会在乎腹中的孩子。但等待她的是大腹便便被弃入冷宫,是分娩之夜自己剪断脐带,是丽妃冲来熏瞎她的眼睛,是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无穷无尽。

    湘湘听得难受极了,不自觉地靠在贤妃身边,反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贤妃病弱无力挣扎,而湘湘这个怀抱也让她安心温暖,她年轻时曾渴望也有自己的女儿,如今能有这样好的儿媳,上天总算待她不薄。

    “娘娘,齐晦会带我们离开的,这里的日子不会再继续下去。”湘湘道,“现在的皇上十分凶残,静姝每一晚侍寝,第二天都伤痕累累。”

    贤妃神情凄绝,轻声道:“后来我想明白可能是怎么回事,也就不那么怪他了,可惜我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只有等待晦儿长大成|人,等待他自己去改变。”

    湘湘听不太懂,而贤妃似乎是被心境所扰,有一阵很不舒服,湘湘努力为他顺气后,贤妃才道:“也许皇上以为,太子和晦儿,还有如今的三皇子,都不是他的骨肉。”

    湘湘呆了。贤妃又道:“皇后和丽妃究竟如何产子,我不得而知,但我从没有背叛过皇帝,晦儿的的确确是他的儿子,可他若是那么想的,只怕……”

    “太子也很可怜,皇上根本不把他当儿子,齐晦说他去见太子那天,皇上把他往死里打,根本不顾惜生死。您方才说,当初皇上高兴得为太子大赦天下,实在难以想象。”湘湘轻声说着,心里扑扑直跳,如果太子不是皇嗣,那岂不是?

    “这是我自己猜想的,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明白。”贤妃道,“也只有皇后和丽妃自己明白。”

    “丽妃隔了十四年才得了三皇子。”湘湘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状又和当年不一样,“但皇上为何没有废弃丽妃?”

    贤妃虚弱地摇头:“谁知道呢,但愿不是我想的这样,但愿只是他突然变得残暴了。”她微微一笑,对湘湘道,“你和晦儿以为我眷恋旧情,你们并没有错,二十年来的痛苦,我每一天都在承受,可也忘不掉二十年前的岁月,那时候我和你一样,是被男人捧在心尖的女人。湘湘,我也曾经幸福过快活过,也因此,才有了晦儿啊。”

    “娘娘……”

    “晦儿是我和皇帝曾经美好的岁月里,留下的最好的念想。”贤妃笑道,“我看到晦儿,就想起他父亲曾经对我的好,十年恩爱换来这一个孩子,我若对皇帝恨之入骨,每每看到晦儿都想起他的话,我就没法儿做一个好母亲了。”

    “可是皇帝,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好,他凶残得像恶魔。”湘湘想到自己在芙蓉居差点被老皇帝盯上,那恶魔一般扑过来的样子,她不知多久才能忘记,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贤妃的手。

    “这番话,想着几时告诉晦儿才好。”贤妃自顾自说,“湘湘啊,我怕是没力气再说这么多,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把我的话告诉晦儿,让他自己抉择。”

    湘湘是聪明人,贤妃这几句话让她想了很多,从最初贤妃要为齐晦保存皇子身份而不愿离宫,到如今她说她认为只有齐晦的血统是真正的皇嗣,又说她曾经希望齐晦长大成|人后去改变一切,湘湘明白,即便到这一刻共同等待着齐晦将她们送出宫,贤妃心里依旧渴望儿子,能成为新一代的君主。

    成为帝王吗?

    贤妃在怀中虚弱地昏睡过去,湘湘却反复想着她说的话。湘湘曾问过自己,齐晦可是皇子啊,她怎么毫不顾忌地就恋上一个皇子,可她又对自己说,被废弃的皇子还算什么皇子呢?可等她了解贤妃的愿望,等她觉得庞公子看待自己的眼神不那么友善,她才觉得,可能自己的出现,妨碍了齐晦的将来。

    成为帝王?难道是她阻碍了齐晦的帝王之路。

    而此刻,那个( 敢为天下舞 http://www.xlawen.org/kan/2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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