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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荒淫无道的君主,刚刚从被行刺的恐惧中缓过神,歪坐在明德殿的龙椅上,丽妃脸色苍白地搂着不住啼哭的儿子坐在一旁的地毯上,她哭诉着:“皇上,您一定要严惩刺客,他们差点杀了皇儿。”

    皇帝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从太监手里接过安神的汤药灌下去,听到他们说:“太子殿下手臂上的伤,没有大碍,已经止血了。”

    方才刺客冲过来,太子用身体为他挡了一剑,丽妃此刻跟过来哭哭啼啼装可怜,似乎就是想让皇帝忘记太子的孝道,此刻听老太监提起来,她立刻大哭:“皇上,臣妾的腿好疼,皇上……”

    “闭嘴!”老皇帝怒喝一声,扬手道,“把丽妃和三殿下送回去。”

    话音才落,门前又有太监匆匆而来,禀告道:“刺客的身份查明了,竟是莫家的人,皇上,太子正跪在明德殿外,请求发落。”

    丽妃神情大振,腿也不疼了心里也不害怕了,拉着儿子站起来,指着殿门外说:“皇上,原来是莫家人,原来是太子,其心可诛,皇上还犹豫什么?”

    可皇帝嗜血的目光,却投来骇人的憎恶,吓得丽妃浑身战栗:“滚出去。”

    小皇子大哭,丽妃赶紧捂着他的嘴往外走,殿门外,太子跪在台阶下,她傲然行至身边,刻薄地说:“果然和你的母亲一样恶毒,你怎么不杀了我和你弟弟呢,皇上这一次还会饶过你吗?”

    太子无动于衷,他在人前一向怯懦庸碌,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反应。但丽妃走远后,明德殿内迟迟没有动静传来,好半天终于有人宣召太子,齐旭深深吸口气,起身往门内走。

    门前守护的侍卫里,齐晦正手持长矛站在殿门边,与太子目光相接,两人彼此心领意会,太子郑重了神情,毅然进门。

    等待他的是护驾的褒奖,还是窜通外戚行刺的惩罚,谁也不知道,可是太子也好,齐晦也好,他们都对二人之间的默契感到奇怪。而齐晦结交世峰、简风等等挚友,也从没有与谁配合得如此自然,和太子联手以来,一起都很顺利。

    皇城之外,浅悠几番得不到回应,怪奴才们不尽心,就自己往父亲兄长这边来,想要问问宫里的状况,可父亲还在宫里没有归来,哥哥们也不在,她缠了会儿庞夫人,就被母亲打发回去,可她绕了几圈,吩咐身边丫头先回去别张扬,就独自躲进了父亲的书房。

    本想等他们回来听听说什么,不知等了多久,疲倦地在书架后睡了过去,听得有人说话的动静时睁开眼,外头天都黑了。

    只听父亲问道:“齐晦身边那个女人,你查过底细了没有,我不问你,你就不说了吗?”

    097最好的君王(三更到

    浅悠本就睡得腿脚发麻,一听这句话,整个人滚在地上,惊动了外面的父亲和兄长,世峰步入书架寻找声音的来源,见是妹妹躲在这里,他无奈一叹,朗声道:“父亲,是浅悠。”

    “你轻点儿,轻点儿……”浅悠被哥哥拎起来,她发麻的腿正在复原,一碰就万蚂蚀骨的疼,跌跌撞撞跟着哥哥到了父亲面前,庞峻已是一脸怒意。

    浅悠是家中独生女,本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但庞峻日理万机,教养儿子已是忙中抽闲,再没有闲工夫对女儿多加教导,向来只要浅悠不算太出格,好些事让妻子教训几句,自己也就不过问了。父女之间的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而如这一次太子选妃,在庞峻眼里,女儿一度只是他左右权利关系的棋子。

    “今日赏花宴上,见你端庄有礼,我还与你母亲说,女儿长进了。”庞峻见浅悠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睡着后被袖子压出的印迹,摇头冷笑,“可见是我老眼昏花了。”

    浅悠低着脑袋不敢顶嘴,这个家她唯一不敢反抗的,就是父亲。

    “去简府请几位女先生,来教你妹妹规矩,从今往后再不许出门,闭月阁也不能去,那本是下三流的地方。”庞峻迁怒儿子,责骂世峰,“都是你惯坏的,竟然带着妹妹往花街柳巷走,混账东西,往后你也别再往那里去了,就要娶妻成家的人,给我好好收心。”

    世峰闷声不响,可心里嘀咕,妹妹这一折腾,父亲好像又把齐晦身边湘湘的事儿给忘了,这件事他一直敷衍了事,因不是太重要的事,庞峻也没有时时刻刻在意,时常被一件事岔开,就忘记了。

    今晚这么巧,被妹妹打扰,之后又有人来禀告宫里的情况,庞峻见他们兄妹眼烦,就给打发了。

    走出父亲的书院,兄妹俩不约而同喘口气,彼此看了眼,浅悠笑眯眯一副劫后重生的欣喜,可哥哥却不耐烦地瞟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庞世峰你站住。”浅悠追上来,拽着哥哥的衣袖问,“齐晦身边几时有个女人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知道。”她恍然大悟似的,拊掌道,“怪不得我中秋节去看贤妃,屋子里里外外和从前不大一样,果然是多了一个人吗?”

    可她自言自语的功夫,世峰迅速离开了,比起告诉父亲,妹妹显然更麻烦,她一心一意想着齐晦,若是知道湘湘的存在,还不闹翻了天。

    “你别走啊,你不说,我就去问爹,刚才我可听爹说了,他怪你欺瞒不报。”浅悠又追上来,煞有其事地威胁哥哥。

    世峰哼笑:“你先考虑自己的处境,我现在要去简家给你请女先生,从明天起,你连闺房都别想踏出一步。”

    浅悠被镇住,拉着哥哥说:“你真的要去请?教我什么呢,诗书礼仪我都会了,还要教我什么?”

    可是哥哥抛下她走了,父亲的命令也很快传出去,闺阁里的||||乳母老妈子们找来,好说歹说把小姐带走,听说老爷今晚发了狠,一个个看犯人似的守着小姐,不敢再让她随便出门。而庞夫人不久后到来,说她去见过丈夫,明日起要教导浅悠为人妻为人媳的规矩,她再不能像个男孩子似的玩乐,该准备准备,选中了好人家,就该出嫁了。

    浅悠呆呆地望着母亲,哭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闹,太子选妃的时候,一直没个准数,家里人还由着她,可现在父亲一句话,她从此失去了自由,父亲的话在这个家,比圣旨还管用。而今天最让她发懵的事,是齐晦身边有了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如此冷漠的他留在身边?而“有了女人”是什么意思,是心上人吗?

    且说世峰往简家来,简府虽无高官,但作为天下之师,并享受爵位世袭罔替的尊荣,如庞峻如莫家,都对简家敬重几分。简家向来中庸,不在朝堂上支持任何一派,不问天下之事,不理朝政风云,只是一门心思做学问教弟子,近年来有高门贵府来请先生往府中设私塾,简老爷子答应了一次后,就交给儿子和弟子,不再过问。

    简家有女学生,但为数极少,大多是简家亲眷中,有慧根有灵气的孩子,才会被允许正式入门做弟子,渐渐年长后,常有贵族千金被送来教习学问,而世峰今日要请人到家中去,出门时已备下厚礼。这会儿孤坐在大厅之内,已是过了晚膳的时分,下人匆匆通报进去后,来一人道:“庞公子,老爷请您到内堂说话,老太爷已经歇下了,今日恐不能相见。”

    世峰应着,随下人往内堂走,穿过长长的走廊,忽见一排灯笼逶迤而来,五六个女孩子轻声嬉笑,乍一见廊下有男子外客,未及看清容貌,一阵嬉笑,有女子道:“糟了,我叫你们别往这边走,还不赶紧回去。”

    女孩子提着灯笼迅速离去,唯有一人,朝世峰欠身行礼,彼此离得远,且灯火昏暗,都没有看清面容,那姑娘不疾不徐地离去,边上简府的下人已经尴尬地说:“必然是小丫头们胡闹,庞公子见笑了。”

    世峰知道,简府门风严谨,家中的女儿自幼都接受严苛的教导,琴棋书画之外,待人接物的礼仪,只怕皇家公主也不及一二,且简家的女儿真真是养在深闺人不知,不到出嫁的时候,便是世交之家的男眷,也难见一面。

    此刻下人既然说是丫头,世峰只好附和称是,虽然他觉得一定是简家的千金,但身为客人,说得太明白就失礼了。

    世峰很快见到了简风的父亲,禀明来意后,很快就得到了应允,说明日就会派女先生到宰相府,请宰相府安排厢房居住,不要有外人打扰。世峰一一答应下,本想问怎么不见简风,但身为晚辈不敢造次,礼貌地退了出来。

    不想这么巧,就在离开简府的时候,简风风尘仆仆地归来,兄弟俩见了本想好好说话,可简家下人匆匆找来,说老爷要见少爷,简风无奈,只得与世峰作别。

    去往书房的路上,听下人说了庞家的请求,他笑着说:“他们家女儿可不好对付,我每次都是绕着走的。”只是嬉笑的神情一到父亲门前,就立刻收敛,一本正经地跨门而入。

    简风的爷爷迂腐顽固,很多事不开明,但父亲简开闻比爷爷好些,只是经常不能违抗爷爷的命令不得不教训他,而爷爷时常喝令父亲打他,可打不过几下就心疼,他毕竟是简府独苗,就指望简风这一代能再次开枝散叶。

    本以为父亲又要代替爷爷一番教导,没想到简开闻却问儿子:“你是不是去宫里看热闹了?”

    简风忙道:“想去来着,但皇城戒严进不去了。只是六部官员全部要到职候命,今晚才晚些归来,儿子已经派下人送话到家里,父亲可听说了?”

    简开闻颔首,却抬手示意儿子:“去把门关上。”

    简风小时候最怕这句话,大多数时候父亲这么说,就是要揍他了,不过这两年他好歹是户部郎中,纵然他做的事越来越出格,家里也很少喊打,上回爷爷寿宴上湘湘的事儿,在他看来不算数。

    战战兢兢地关上了门,简风低着头回来,偷偷看了眼父亲,没见他恼羞成怒,但父亲却问:“你是不是和冷宫里那位二皇子,往来密切?他是不是并非传说中的疯傻之人?”

    简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而父亲好像并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反而温和又沉重地说:“近年来皇室太过奢靡,挥霍无数,朝纲大权旁落,帝国威严只是外表光鲜,内里不堪一击。”

    “父亲?”简风很惊讶,在这个家谈论朝政是禁忌,是会被关到后院闭门思过数月甚至一年半载的大罪过。

    简开闻神情严肃,叹道:“你是我的儿子,你这些年在倒腾什么,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风儿,你之所以能入户部做郎中,是爹在你爷爷面前许诺你五年后就会辞官回来,还剩下多少日子,你自己想一想。”

    简风着急地说:“父亲,我不想回来,终日与诗书为伍,改变不了什么。那些大臣们从我们家出去,也不过是赚个好听的名声,他们什么治国之道都没学会,我们家才是虚有其名,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放肆。”简开闻露出怒色,可儿子的一脸正气,让他十分佩服,他就没有这样的骨气,去对抗自己的父亲。

    “爹,我不想做个无用的读书人,正如您说的,朝廷早就国库空虚,再无人去改变,这个国家就……”

    “风儿。”简开闻严肃地问,“若是搭上整个简家,搭上我们门下所有弟子的性命,你也在所不惜?”

    简风摇头:“不会搭上家族,不会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父亲,您方才问的二皇子,就会是最好的君王。”他霍然单膝跪地,“求爹不要告诉爷爷,等儿子有一番作为,爷爷一定会认同。”

    098简单的幸福(还有更新

    简开闻无奈地一笑,轻摇头,“你一人之力,何以改变整个国家?爹最后悔的是,没让你从小学得一些防身之术,像个女孩儿似的长大,连骑马都是这两年你才刚刚学会,堂堂男儿手无缚鸡之力,实在羞于人前。”

    简风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平日被世峰他们取笑也罢了,怎么连父亲也轻视起了自己,刚要开口为自己日益强壮的筋骨辩驳几句,却听父亲道:“爷爷那里,有我呢,你也不必担心这个家族,担心我们的弟子。风儿,想要改变一个国家,甚至改朝换代,总要有人牺牲,而若连我简家都要面临灭门的话,就是这个朝代和君主的悲哀,并非你一人之过。你爷爷年事已高,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他未必能活到那一天,你不必为他担心,至于我们,更不需要你操心了。”

    做梦也不敢想,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会得到家人的支持,当初为了进户部当差,他差点和父亲打起来,就是在这个屋子,他第一次真正反抗父亲的责打。如今想来,当时差点把爷爷气得一命呜呼,简风一直很愧疚,总觉得该有更好的方式去和父亲祖父交谈,可是今天,父亲竟然让他放手一搏,让他去做比当官还要“荒唐”的事。

    简开闻笑道:“爹爹不懂朝政,你爷爷也不懂,这方面我们帮不了你,而你更不能自以为是,我们家门生那么多,你大可不耻下问,做大事要拿得起放得下。”

    简风欣喜万分,只觉得身体里热血奔腾,连声答应父亲后,就被要求退下。他此刻就想着去告诉齐晦或是世峰,转身兴奋地跑出去,门外正有侍女领着年轻女子来,差点在院门前装满怀。

    “表姐。”简风站定后,恭敬地做了个揖。

    年轻女子则微微而笑,她是简风嫡亲姑母的女儿,姑母和父亲是同母的兄妹,只是嫁去南方,几十年不曾归来,今年入秋前忽然将她的小女儿送来,说是请舅舅代为照顾。

    女子家中姓沈,闺名一个嫣字,和简风同年,只是月份大些,如今也在双十年华。而双十尚未出嫁,在京城已经算迟了,爹娘都说,姑母把她送回娘家,未必是想她在京城许配高门大户,而是要留她在家中做学问,做个不婚不嫁的女先生。

    沈嫣此刻笑道:“你走得这么急,天黑了,各处院子一道道的门槛,可要小心绊着。”

    简风笑:“表姐,我在这个家里呆了二十年,连地上的砖头都数的清。”

    可二人在门前分别不久,简风就被父亲叫了回去,他本想跑去庞家告诉世峰这个好消息,可父亲却说大半夜了实在失礼,要他做大事前先学会收敛自己,自然在沈嫣面前没有细说什么事,倒是吩咐简风:“明日送你表姐去庞府,庞府来请一位女先生教导他们家的小姐,我想了很多人,你表姐最合适不过。明日你要好好向宰相大人问候,不要毛毛躁躁,要端得起我简家的门风。”

    又对沈嫣道:“庞家小姐骄纵刁蛮,不好对付,但若连她都对付下,往后没有你不能应付的人。你且试着,若是不成,随时回家里来,我们是去教书育人,不是去伺候大小姐的。”

    沈嫣淡淡一笑:“舅舅放心。”而她记得方才在园中,与表姐妹们提着灯笼夜行,本想找一处空旷的地方看星星,没想到撞见了外客,当时隔着远处彼此礼貌地打了个照面,后来她才知道,是来请先生的庞家公子,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要相见了。

    此时,夜已深,经历了白天的闹剧,皇宫在更加森严的守卫之下,显得比平日还要沉静,丁点的声响都会遭到侍卫的迅速围攻,已经有许多宫女太监,差点被刀剑吓死,而齐晦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冷宫,一路上谁也没惊动。

    只是今天回来得太晚,他在东宫和太子分析之后的形势,两人不知不觉就说得晚了,齐晦很惊讶太子不仅是表面的庸碌,他更对江山国家有着远大的理想,而他毫不顾忌地把自己的抱负告诉给齐晦听,仿佛希望待江山易主后,他们兄弟能携手共同承担起这个国家。自然齐晦心里很明白,这只是如今共同利益下的假象。

    回到冷宫时,母亲和湘湘似乎都已经歇下,他轻手轻脚进入母亲的屋子,昏暗月色下,看到湘湘趴在母亲床边睡着了。天越来越冷,齐晦不免担心湘湘的身体,上前想提醒她,但转念一想,变成了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

    湘湘的身子被挪动,很自然就醒了,醒来已经在齐晦的怀里,她呢喃了几声,双手就勾在了齐晦的脖子上,齐晦抱着她回自己的屋子,门外清冷的风一吹,湘湘彻底醒了。

    回到屋子里,齐晦要把她放回床上,湘湘却更紧地抱着他不肯下来,齐晦愣了愣,唯有更稳地抱着她,轻声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就想抱着你。”湘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闻到了淡淡的幽香,不禁在他耳边嘀咕,“身上怎么香喷喷的?”

    齐晦自己坐下了,湘湘窝在他怀里,挑起他的衣襟又闻了闻,故意做出狐疑的模样,问道:“这也不是闭月阁的香气吧?”

    “东宫寝殿内熏香,在那里沾染的香气。”齐晦笑着,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在湘湘脸上揉了一下,“多谢你了,这是我的疏忽,并非玩笑的事,往后我该更小心。”

    湘湘本是玩笑,没想到竟提醒了齐晦要紧的事,她想不出来这点香气会带来什么影响或变故,但见齐晦心情不坏,已经安心。但想了想,还是问:“今天一切顺利吗?我和娘娘都很担心你。”

    齐晦将今天的事简要地叙述了一番,至于莫家,皇帝如今已将莫家上下都收监,说明日早朝再发落。但这一次该是在劫难逃,数十年贪赃枉法的证据当前,又在御花园行刺皇帝,太子为了灭了自己的外祖家,真是煞费苦心。湘湘听得心冷,道:“只是为了将来不被束缚,就灭了全族?太子和皇帝,都那么残忍。”

    湘湘听了一天关于皇帝的往事,纵然贤妃曾经有过美好的岁月,也无法改变她对皇帝的恐惧,那个凶残荒淫的形象在心中挥不去,过去再如何美好,也抵消不了亲眼所见的残暴。她晃了晃脑袋,不想再提起来,起身为齐晦打水洗漱,说他辛苦了一天,不要再去守着娘娘,她会照顾好一切。

    齐晦的确疲倦极了,再年轻强壮的身体,也需要休息,他握着湘湘的手安稳地睡过去,可是湘湘一离开,就惊醒了。在这里,果然注定无法安心,他也渴望未来,能舒心安逸地睡一个绵长的觉,而日夜照顾母亲的湘湘,也实在太辛苦。

    隔天一早,半梦半醒中,齐晦闻见了粥饭的香气,他起身用冷水扑面,清清爽爽走出来要寻找湘湘时,忽听裙裾生风,抬眼望去,只见湘湘轻盈的身体腾空翻了个跟斗。稳稳落地后,衣裙飘飘,宛若仙子般轻灵,她翩然转身,乍见齐晦在身后,顿时双颊绯红,赧然生气:“你做什么偷看我?来了也不出声。”

    齐晦欣然笑:“我才来,刚好看见,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简风说得天花乱坠,我和世峰还不信。那次简老太爷贺寿,他正好不在京城,不然也该早早就认识你了。”

    湘湘跑上前,歪着脑袋看齐晦:“我怎么觉得,二殿下还是耿耿于怀,我和简大人早早相识的事?”

    齐晦别过脸:“简风才不值得我耿耿于怀。”

    湘湘笑道:“简大人可好了,是我遇见过,数一数二的好人。”

    齐晦看着她,湘湘的笑容比晨曦还要美丽,眼中的几分狡黠活泼,更是惹人怜爱,喜欢一个人实在太奇妙,她做什么在自己眼中,都是美好的。

    齐晦情不自禁想要在她脸上轻啄一口,可他到底克制住了,湘湘毕竟是女孩子,而自己到现在,连一个安稳的日子都不能给他。

    心里一丝犹豫和愧疚的时候,面前的人却轻盈地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落地后骄傲明媚地笑着:“可不能和简大人吃醋,他是我的徒弟,我们统共才见了两次。”她伸出手指比划数字,又红着脸说,“可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热乎乎的一吻,柔软的双唇,上次的吻还留在心间,今天又有突然而至的甜蜜,齐晦饥肠辘辘的身子都暖了。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能应付自如,可面对幸福,他竟然会呆呆地不知所措。

    湘湘转身要去看着火炉,齐晦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轻轻一拉,整个人都跌入怀里,湘湘嬉笑着:“你干什么呀?”

    正是温存时刻,门前突然有人声动静,齐晦微微皱眉,不得不松开湘湘,轻声道:“我去看看。”

    099抄家灭门(还有更新

    美妙甜蜜的时光,就这么匆匆被打扰,湘湘善解人意地推了齐晦去,自己小心灭了火炉,将煮好的粥送去给贤妃。见齐晦到了门前后,不知与外头的人说什么,就开门闪了出去,她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景象,便仿若无事地进屋子去了。

    贤妃今日精神尚可,和湘湘说着话,不知不觉吃了小半碗粥,正听湘湘说昨日皇帝遇刺的事,儿子信步进来,熟门熟路地坐下用早膳。贤妃听着动静,嗔怪:“你也不来问候娘一声,就坐那儿吃了?还有湘湘忙活一早上,你怎么不叫湘湘先去吃?”

    齐晦塞了一嘴的食物,看着湘湘拿帕子为贤妃拭去嘴角的汤水,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热,想到世峰说,他家两位嫂夫人和婆婆相处不好,二公子因是庶出,生母虽早逝,可还是与庞夫人隔了层肚皮,他们家规规矩矩,在父亲的威严下出不了大事,可往深里看,实则亲情十分寡淡。看到湘湘和母亲互相心疼互相照顾,不禁心中温暖,唯可惜是在这四面高墙的地方,更可惜母亲的身体……

    “晦儿,方才谁来了?”说过玩笑话,贤妃正经问,“可是莫家的事,有结果了?”

    “是世峰派人通知我,说今天就会出结果,我们需要去做一些事,白天会有相熟的侍卫来保护您和湘湘,我会尽快赶回来。”齐晦说着,心里还是一沉,天知道他在外头时,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母亲和湘湘,那些侍卫只能阻挡太监宫女,只能及时来通风报信,可若妃嫔闯来,甚至是皇帝闯来,他们只能就无力阻挡了。

    “我们会小心的。”湘湘上前来,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面上是叫人安心的笑容和自信,“娘娘遇事不慌,而我也习惯了,何况这几天只怕为了皇帝的事,谁也不敢在宫里乱闯,你安心去忙。天冷了,热了出汗后,可不要在风里站着。”

    湘湘说着话,绕到齐晦身后,为他束紧发冠。齐晦是正月里的生辰,若是正经皇子,年初就该行隆重的弱冠之礼,可他和贤妃被废弃在这里,甚至没有人清楚记得他的年岁生辰,而生辰之日当年贤妃吃了多大的苦,她虽不轻易对齐晦提起,齐晦如今知人事,也能想象一个女人孤立无援地情况下生下孩子并养活他,是多么得不容易。

    贤妃曾告诉湘湘,齐晦没有行弱冠之礼,年初二十岁生辰那天,母子俩默默吃了一碗寿面,就算过去了。

    湘湘罢了手,齐晦也吃好了,自从有湘湘照顾母子俩的膳食,纵然从庞峻开始照顾这对母子后他们的日子并不算苦,可被人照顾有现成的热饭热菜吃,那日子是完全不同的,哪怕只是简单的白粥小菜,也把他养得比从前更精神。

    齐晦要走时,贤妃忍不住问他,莫家最惨会怎么样,齐晦平静地说:“刺杀皇帝,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贤妃叹了一声,可儿子却说:“今天和世峰,就是去把莫家的孩子带走,送到普通人家养活。届时处理抄家行刑的人,也都是庞家手下,世峰可以周旋得过来。虽然莫家的罪过,这几十年贪赃枉法,给军队和百姓带去的灾祸足够他们承受这样的刑罚,可幼小的孩子很无辜,我们只能脱离律法,把孩子送走了。”

    湘湘听得内心动容,什么话也没说,为齐晦整了整衣襟就送他出门,回来收拾东西时,贤妃虚弱地笑着:“他方才那番话,故意表白给你听,让你知道他有多好呢。”

    湘湘不禁笑道:“哪有娘娘这样说自己儿子的,他知道了可要生气了。”

    贤妃笑:“那你高兴吗?”

    湘湘连连点头,“高兴,简直心悦诚服,我何德何能,能遇上他这样磊落……”话到后来,不禁羞赧。想她总情不自禁地想亲亲齐晦,第一次突袭结果摔个大马趴,今天又欢喜地忍不住抱上去,她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喜欢一个男人,曾经的世界里,将男人远远驱逐,连目光对视都让她感到恐慌,可如今,恨不得天天依偎在一起。

    难怪天底下那么多的痴儿怨女,情为何物?真真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齐晦离开后不久,威严的明德殿上,百官齐集,以宰相为首,乌泱泱地从殿内站到殿外,太子则孤身一人立在御座之下。

    少时,太监一声高呼,太子率众臣跪拜行礼,老皇帝缓步落座,皱眉将所有人扫视一遍,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心内五味杂陈,抬手道:“众卿平身。”

    太子先起,之后一阵躁动,底下人还没站稳,皇帝突然呵斥一声,吓得他们纷纷又跪下,唯有庞峻和齐旭,突兀地站在原地,可太子想了想,又跪了下去。

    等皇帝过足了瘾,终于让大家站着说话时,庞峻代表皇帝,宣判了莫家的命运,如齐晦所料,不论老少,莫家男丁一律处斩,女眷发配军营为奴,下人根据府中地位,或处斩或发配或重新买卖,会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拖延了许久的对于莫家的弹劾,终于有了结果。

    朝堂之上,莫家子弟被当堂脱下官袍和发冠拖走,冤屈之声响彻宫廷。太子面目沉重地站在御座下手,他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白纱,是昨日救驾所受的伤,但这也不足以证明他与此次刺杀没有关系,恐怕以宰相为首的一大批官员,很快就要上折子质疑太子的资质和用心。

    可皇帝最大的本事,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他长寿而健康地活到现在,就算这一次不得不将莫家灭门,也不能影响他坐下龙椅的稳固。

    当大臣们还没有从莫家人凄绝的冤屈声中醒过神,皇帝忽然当众道:“此次朕遇害,救驾有功的侍卫,均赏百两白银,而功劳最大的,自然是朕的太子。”他微微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旭儿,你可有什么愿望,作为救驾有功的奖赏,朕都可以答应你。”

    齐旭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心里一阵阵恶心,牙根紧咬定下心神后,屈膝道:“父皇,莫家人罪犯滔天,儿臣不敢袒护半句,只是儿臣与太子妃的婚事已定,还请皇阿玛成全儿子一片心意,饶过太子妃,让儿臣与她定期完婚。”

    “呵……”皇帝忍不住笑出声,赶紧掩了嘴,心中鄙视着儿子这点出息,面上则道:“朕既然当着满朝文武说,任何愿望都能答应你,这件事就照你说的办,莫家人除了太子妃,全部入罪。”

    庞峻稍稍抬头看了眼太子,心内沉思,太子太聪明,失去了家族的太子妃,将来若成了皇后,势必毫无作为,只是个被奉在中宫的泥娃娃,除了光鲜亮丽的外表,什么都没有。他亲眼看着母亲帮着娘家左右朝政,甚至架空皇权,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皇后,成为第二个母亲。

    当有人提起要追责已故皇后的罪过,罢免皇后之尊时,皇帝更是当即否认更严厉斥责,说皇后几十年在深宫劳苦功高,抚养太子更是皇家血脉的恩人,莫家的罪过皇后必然是被蒙在鼓里,几句话就稳固了太子眼下的地位。

    老皇帝心里明白,只有太子,是可以安心等他自然离世后,顺理成章继承大位的人,曾经一度被他鄙视嫌恶的儿子,如今却成了晚年唯一的“依靠”,其他的人,一心想铲除太子,扶持三皇子,真有那一天,他松口废了太子,就该轮到自己不知下一顿饭里,会不会被掺上毒药。

    他还不想死,他还想享受这人间的富贵,把自己扭曲的喜好,用他人的痛苦来成全。既然这世上人人皆负他,他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刺杀一事,权倾一时的莫家被抄家灭门,大批官员带着军队冲入莫家大宅,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深宅大院里,听不见世间的纷扰,简风因不得不一早去上朝,简开闻唯恐庞家的人久等,就派了自己的入室弟子将外甥女沈嫣送入庞家,庞峻和儿子们虽然都已去忙朝廷大事,但既然说好了要请女先生,且是从简府请来,庞夫人与家中人以礼相待,早早就等候沈嫣的到来。

    只是庞夫人看到请来的女先生如此年轻貌美,本有些疑心简府应付了事,言谈之后,发现沈先生浑身透着高门千金的贵气,进退得宜谦和可亲,十分满意,忙唤人将浅悠叫来,可是一屋子人等了半天,不见大小姐移驾。

    庞夫人很尴尬,这事儿传给老爷听,怠慢了沈先生,就是她的不是,本想亲自去找,不料沈嫣却客气地说:“舅父有言,沈嫣只是来与小姐作伴,略讲诗书礼仪,小姐千金贵体,也该沈嫣前往才是,夫人,您若不介意,可否让下人为我领路。”

    庞夫人笑得很尴尬,亲自引沈嫣往闺阁来,这里已辟出一套屋子为书房和沈嫣的卧室,沈嫣便在那里止步,温和地说:“就在这里等庞小姐吧。”

    100真的不在乎?(三更到

    庞夫人冲着下人,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示意他们赶紧去把女儿找来,但转过身对着沈嫣,又是和气的笑容。

    她身为宰相夫人,除了宫里的娘娘,没有哪家女眷需要她如此客气地对待,可沈嫣是丈夫请来教导女儿的先生,尊师重道是庞府家训,庞夫人只能纡尊降贵,对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客客气气。而浅悠的失礼,也让她毫无底气,今晚恐怕不必丈夫对女儿动怒,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沈嫣看过了自己的卧室,窗外一丛竹林,隐蔽幽静,通过书房才能进入卧室,她很满意。庞夫人一路陪同,问她是否合心意,沈嫣只道:“我从简府带来了侍女,就不必劳烦夫人安排下人来照顾我的起居,三餐之外我没有任何要求,有一个丫头在身边就足够了。”

    庞夫人讪讪笑:“先生客气,但我庞府岂能亏了待客之道,更何况先生是来教导小女,更不好怠慢。”她傲然露出几分贵族夫人的威严,不容沈嫣拒绝,道,“先生必然是喜欢清静,我特地择此处为您的居所,就是这份心意。之后我也不会让府里下人来打搅,但如何照顾您的饮食起居,还请先生客随主便。”

    一声客随主便,沈嫣知道庞夫人终究没高看自己,但舅父早说了,无需在乎这些身外事,她淡淡一笑,答应了。

    庞夫人本是对沈嫣十分满意,可女儿的失礼,让她在人前矮了一截,为了高高挺起宰相夫人的腰杆,不得不说出这样失礼的话。自己暗暗懊恼,见沈嫣淡泊,倒是更添出几分敬意藏在心里。

    恰是此刻,外头脚步声拖沓而至,庞浅悠一身绫罗绸缎富贵妖艳,发髻耳下金钗玉环,一路叮叮当当地走进门,朝母亲身边的素衣女子瞟了眼,往案几前霸气地坐下,嚷嚷一身:“你是新来的先生?那开始授课吧,本小姐很忙,不要耽误了我的时辰。”

    庞夫人被女儿惊得目瞪口呆,浅悠虽然顽劣,自小跟随家人见客访客,总还端得宰相千金的贵气,极少人前失礼,今天这般胡闹,沈嫣将来回简府随便说几句,一旦传开了,宰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搁?正不知开口训斥,还是当没看见,却见沈嫣施施然从眼前过。

    “庞小姐,下一次,还请您恪守约定好的时辰。”沈嫣朝浅悠淡淡一笑,回身礼貌地示意庞夫人,“夫人,您请吧,稍后再来向您请安。”

    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成了师徒,还不知往后是什么光景,可她们都是深宅大门里出来的千金小姐,生来衣食无忧,不知世间疾苦。而湘湘这般,自小把苦当饭吃,至今犹在困境中坚强生存的女孩子,哪怕身边一点点的好和温存,在她看来都弥足尊贵。

    她们本是不同的人,本不该相比较,浅悠不见得不好,湘湘也并非完美无缺,可对于齐晦来说,与浅悠相识十几年,都不及城门下湘湘的匆匆一眼。正如富贵与贫贱,仿佛都是命中注定。

    午前,湘湘从相熟的侍卫手中接到午膳的食物,天越来越冷,送到这里早就凉了,从前贤妃就会将就着吃冷食,自从湘湘来了,她会想法儿把食物弄热后,才喂到她嘴里。

    此刻,湘湘正蹲在小火炉边小心翼翼地生火,宫门豁然被打开,她见是相熟的侍卫,才怯怯迎出来,从侍卫身后走出之前来过的中年医女,和气地笑着:“姑娘,太医让我来看看贤妃娘娘。”

    湘湘赶紧将医女送到贤妃身边,自己则跑出来看着火,待汤饭分别煮热,她一样样端进屋子里,见医女俯身听贤妃说什么话,不愿打扰她们,总是匆匆离去。

    而( 敢为天下舞 http://www.xlawen.org/kan/2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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