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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俩人一路披荆斩棘,爬高摸低,不觉来到片树林外。屈良见树林中全是高大乔木,一根根拔地而起,高的几达十来丈。树顶枝叶茂密,树干却是俊秀挺拔,非一般人可以攀爬。

    屈良不识这些树木,便问道:“这都是些什么树啊?长得好高大。”范不二道:“这就是公孙树,所结白果可食用,亦可入药,十分珍贵。难得的是,如此成片生长,且有千年光景的公孙树林,更是世上少有,非同寻常。”屈良又问道:“那咱们的落脚点就在这树林里吗?”

    范不二笑道:“你随我来。”俩人先后进了树林,穿梭在齐人高的灌木丛中。屈良依稀辨得出前方的路,心知范不二常年奔走其间,没路也早被他开了条路出来。所以只管拿剑挑开荆棘,跟着前行。

    树林里阴暗凉爽,迥非外面的骄阳似火。屈良一进树林便觉精神爽朗,舒坦地连续撑起了懒腰。俩人走着走着,忽听范不二低声道:“别动。”屈良奇怪道:“怎么不走了?”范不二面色沉静地道:“在你头顶两尺处,有条奇毒无比的一线青,只要被它咬中,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屈良吓得寒毛直立,连带着脊梁骨都一阵拔凉,于是战战兢兢道:“你瞧仔细了吗?”范不二沉声道:“鼻端上翘,通体橙黄,只有背脊上有条青丝,错不了。”屈良胆战心惊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范不二语气变得阴冷道:“只要你一动,它便会起攻击,只有在它咬到你之前,将其杀死,否则难逃其口。”屈良常年在外漂泊,也知毒蛇攻击的度极快,不是人的反应所能比拟的。所以一听范不二如此说,便宛如被判了死刑般气馁道:“杀死它?怎么可能……我办不到。”

    范不二慢慢转过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屈良,冷冷道:“你如果想死,那就放弃好了。”屈良忽然想到了父母,想到了阿桑,想到了游农等朋友,一股眷恋感油然升起,于是哆嗦道:“谁想死啊!我……我还小呢!”范不二怒道:“既然不想死,那你就鼓起勇气面对它。”

    屈良冷汗直冒,紧张地问道:“它在什么角度?”范不二道:“在你头顶偏右两尺处,身体收缩,已摆出了攻击姿态。”屈良不断估计着蛇的距离方位,手心里全是汗,几乎连宝剑也拿捏不住了。

    范不二道:“你没有第二次机会,须想好了再出手。”生死悬于一念之间,其中厉害屈良岂能不知。他微微闭上双眼,喘着粗气道:“横竖是死,不如搏上一搏。”范不二赞许道:“只要你有信心,还怕对付不了一条蛇吗!”

    屈良咬了咬牙,心里默默念叨了一遍:“偏右两尺处。”突然一振宝剑,双目圆瞪,照头顶偏右方奋力砍了过去。这一剑对于屈良来说,恐怕已是他生平最快的攻击,但相较毒蛇的动作,却依旧慢了许多。屈良眼看着一条青黄相间的小蛇,张着嘴就要咬到自己的脸,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便想闭目待死。

    电光石火间,说是迟那是快,只见一根树枝横里戳来,正好刺穿了蛇头。屈良闭目待了片刻,并没觉出脸上有何异样,不由睁眼一看,只见范不二手中握着根枯树枝,枝头上穿着条浑身橙黄,仅背脊上有根青丝的蛇。

    屈良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没有伤痕,不由欣喜道:“范……范叔,原来您……”范不二却摇头道:“如果不是你吸引住一线青,我根本没有机会在它咬中你前将其杀死。所以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屈良接过树枝,仔细瞧了瞧一线青,不觉恨恨然抛在地上,用脚碾来碾去道:“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范不二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的反应和度太慢,这山上到处是毒蛇猛兽,往后可有得小心了。”屈良已将那蛇碾得血肉模糊,总算解了心头之恨,于是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加快反应?”范不二道:“反应大致可分两种,一种是料敌于先,也就是你必须算到敌人的下一步,并先制人。另一种是当你遭到袭击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辨明来物,并予以还击。你要想加快反应,除了锻炼外,还得不断积累经验,这就是我定要你出手的初衷。”

    屈良颔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范不二道:“前面就是了,快随我来吧!”屈良随范不二又走了数十丈路,来到林中一片开阔地带。说也奇怪,此处方圆数十丈内,竟只有当中长了株大榕树,其余那些公孙树,几乎都在十丈之外。

    第三章 卖鱼 六

    范不二问道:“瞧出此地有何蹊跷了吧?”屈良挠着后脑勺道:“感情这些公孙树是怕那榕树,否则怎会离得远远的,丝毫不敢靠近。”范不二道:“不是怕榕树,而是怕榕树上缠着的那棵叫‘鬼缠身’的黑藤。这种藤不但吸食动物精血,也能吸食植物精华,唯独榕树是它克星,虽依附其上,却不敢侵蚀之。”

    屈良骇然道:“吸食动物精血?你不会告诉我咱们的落脚地就在那榕树上吧!”范不二微笑道:“岂不闻越是危险之地,就越安全吗?似这等连公孙树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又岂会有毒蛇猛兽袭扰?你只管放心,我自有办法制那‘鬼缠身’,不会让它吃了你便是。”屈良还是心有余悸道:“你拿什么制它?”

    范不二由怀里掏出只小瓶,说道:“就用它。”屈良见瓶子上写着“米醋”二字,奇怪道:“就这玩意?”范不二颔道:“你别小看了这瓶米醋,只要擦一点在身上,那‘鬼缠身’三日都不敢碰你。”

    屈良大喜道:“有这么神奇?”说着讨来米醋,在手掌心里倒了点,便往头颈手臂大腿上抹去。范不二也抹了点在身上,带头朝那株榕树走去。屈良小心翼翼地跟在其身后,紧张地握着宝剑。待来至榕树下,只见一条胳膊粗细的黑藤,盘绕在榕树的枝干间,周身长着很多指头粗细的触手,每棵触手上都分布着圆盘状的孔,却不见一片叶子,当真是奇怪之极。

    待二人离榕树不足一丈时,那黑藤宛如闻到了血肉味,身上的触角竟微微舞动起来,就连圆盘状的孔也跟着一张一合。屈良见状哪里还敢前进,只管驻足观望。范不二淡淡一笑,来到榕树下,伸手便去抚摸那黑藤。只见黑藤正欲伸出触角将其缠住,却又忽然缩了回去,连动也不动了。

    屈良见状这才大胆地靠近黑藤,跟着范不二往榕树上攀去。这榕树少说也有数百年,枝叶十分茂密,屈良爬了五六丈高,才钻入树冠之中。一间不足两丈的小木屋,就建在枝干交叉处,一扇小小的门洞,仅能容人爬入。范不二先进了木屋,查看无恙后,才叫屈良进去。

    俩人将身上的事物全卸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屈良更是躺在地板上连动也不想动。范不二歇息了片刻,拿出馒头和咸菜道:“吃饱了我带你去转转,附近有很多景致及野果,既能饱眼福,又能饱口服。”屈良鼓起腮帮子犹豫道:“天快黑了,万一遇到狼群可不是闹着玩的。”

    范不二叹道:“你这么胆小,叫我如何把事情交给你?”屈良一听犯了脾气,立刻狡辩道:“我又没说不去,只是希望你能未雨绸缪罢了。”范不二笑道:“知道你厉害,还在山上杀过一头大灰狼,又怕谁来着。”

    屈良尴尬地笑了笑,要过两个馒头掰开来夹了咸菜,便大口吃了起来。俩人吃饱后,又歇息了片刻,这才爬出木屋下了榕树。范不二领着屈良穿过树林,登上一座小山岗,指着远方夕阳照耀下的瀑布道:“你看,那就是咱们明晨要去的目的地。”

    屈良遥见那瀑布宛如条银白的玉带,悬挂于半山之上,气势磅礴,壮阔雄丽。升腾的雾霭在夕阳的余晖中,幻化出一条斑斓的彩虹,飞渡于天地间。森林苍茫翠郁,山岩婀娜多姿,野花争奇斗艳,白云变幻无常。面对大自然壮美的诗篇,他一时间意气风,竟纵声长啸起来。末了,又感慨道:“世间何来如此美景,好生叫人赞叹。”

    范不二拈着胡须笑道:“你当初下山时走得匆忙,未必有心情观赏这山中景致。今日情形不同,自是有所感慨了。”屈良神采飞扬道:“这山中虽多毒蛇猛兽,却比那人世间清静多了。我要有本事,真想住着不走了。”范不二含笑道:“传言这青冥山可通天界,乃神仙临凡之所,自古多有奇人异士在此盘桓,妄图一睹仙颜。你是从山上下去的,难道除了游老三,就没见过其他人么?”

    屈良迟疑了片刻,扯荒道:“没有啊!似这等深山老林,猛兽毒虫出没之地,除了神仙外,那会有人敢居住。象范叔和游大哥这等胆大之人,相信世上也没有几个。”说完,挠着头呵呵傻笑起来。

    范不二捋着胡须笑道:“也许你明日便能见着一人,管叫你大吃一惊。”屈良念头急转,故作诧异道:“这山上果真有人?”范不二饱含深意地笑道:“也许是人,也许是神,谁知道呢!”屈良闻言讶然无语。

    俩人又交谈了片刻,见天色已晚,于是折回暂居的公孙树林,还顺道摘了几十个野果,吃上去芳香甜蜜,清爽可口。屈良边走边吃,乐得合不拢嘴。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放亮,范不二便带着屈良赶往大瀑布。俩人来到巨石阵外,屈良心有余悸道:“不会遇到狼群吧!”范不二道:“我往常在这个时候去卖鱼,从未遇到过狼群。”屈良闻言稍稍安了心,便随着范不二沿石林一路往瀑布走去,爬过了那座三四丈高的断崖。

    屈良留心勘察自己钻出的那条石缝,却不想当时只管逃生,并没怎么留意周边景致,以至于看着高耸的山崖,茂密的灌木丛,脑海里只是嗡嗡作响,根本寻不出方向。俩人走着走着,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响,阵阵湿气扑鼻而来,转过一道山崖,走不过半里,已来到那大瀑布下。

    这是那瀑布的下一级,落差达五十余丈,仰头看去那白花花的流水仿佛从天而降,穿破层层迷雾而来,声势浩大,蔚为壮观。屈良由于走的是密道,并没来过此处。他见这级瀑布比上面那级大了许多,就连瀑布下形成的水潭也要大了几圈,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光华四溢。水潭对岸石秀松青,花香柳暖,无处不透着大自然的魅力。屈良不由赞叹道:“乖乖隆叮咚,人人都说仙山佛境只在书中,我看这里便是人间仙境了。”

    范不二笑道:“自古谣传,青冥山乃第一等的洞天福地,由此可见一斑。”说着看了看日头,又道:“他快来了,咱们把东西放下吧!”屈良闻言放下背篓,从中取出几瓶调料,又提出一袋米来,放在范不二指定的石头上。范不二再由怀中取出两吊钱,压在米袋上,说道:“咱们走吧!半个时辰后回来取鱼便是。”

    屈良喏了喏嘴,惊奇道:“你不是要让我见见他么?怎么还没见到人就要走呢?”范不二道:“这老头性情古怪,轻易不肯见人。你若想见他,咱们只管去路上守候便是,又何必犯人家忌讳呢!”屈良领教过老头的怪脾气,自然信了,于是和范不二折了回去。

    俩人来到那山崖转角处,范不二指着一株长在山崖上的苍松道:“咱们就藏在哪里如何?”屈良见那松离地足有四丈来高,于是挠挠头羞涩道:“我……我上不去。”范不二笑道:“你跟我上,没问题的。”说着便将缠在腰上的麻绳解下,拿一头递给屈良道:“把它缠在身上,我先爬上去,待会拉你便是。”屈良只得点了点头。

    范不二将双手攀住凸起的岩石块,拿脚往岩壁凹处点去,两下便窜起一丈来高。再往上走时,奈何头顶那片山崖宛如照壁般平整,仅有条绣花针宽的缝隙,歪歪扭扭向上延伸去。范不二拔出匕,狠狠插入岩缝中,振臂运力一拉,身子便起了两尺来高,左手正好抓到一块岩角。他于是一鼓作气,宛如壁虎游墙般连爬了两丈高下,终于抓住一条露在外面的松根,顺手攀到了苍松上。

    屈良在下面连声喝彩,全然不知已深陷危难之中。范不二稍稍喘了口气,正欲提绳拉屈良上来,才低头一看,便惊呼道:“快抓紧绳子。”原来屈良全神贯注于范不二攀岩的精彩动作中,即忘了将麻绳系在腰上,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范不二低头看时,屈良身后已围来了数十条灰狼,是以急忙呼喊。

    屈良听出范不二的呼声有异,又见其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地猛然回头看去。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霎时面如土色,慌乱中竟忘了抓住麻绳这根救命草,反将视为性命的“不阿”剑拔了出来,背靠山崖,紧张道:“我……我有家传宝剑,我不怕你们。不想死的赶快滚开,想死的只管过来……不,最好都别过来。”

    狼群渐渐围了上来,十丈……五丈……两丈……,眼看着已逼到屈良身前丈许处。范不二焦急道:“你在想什么呐?赶快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谁知屈良仿佛置若罔闻般,只管紧握手中断剑,厉声咆哮道:“爹娘虽然倒下了,可我还站着。你们这群不长眼的畜牲,只管放马过来吧!我无牵无挂,有何惧哉!”

    第三章 卖鱼 七

    为一头巨大的灰狼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嘴里着低沉的吼声,正欲作势扑来。范不二心知情况紧急,已不容他再等候,于是暗运巧劲,一抖麻绳便往屈良腰间缠去。谁知屈良振臂一呼,反而冲入了狼群中,剑过处立时血肉横飞,哀嚎遍野。范不二没有套住他,想再套时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屈良怒吼不绝,近似疯狂般挥舞着断剑,直如世上最可怕的厉鬼恶兽。范不二呆呆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他不知是什么力量,能在瞬息间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可怕。其实谁又能知道,积压在这个少年心中的恨已比海深,比山高。父母的惨死,仇人的逍遥,世人的嘲笑,宛如历历在目般,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幼小的心灵。使屈良从恐惧变得悲哀,又从悲哀变得愤怒,再从愤怒变得疯狂,直把眼前的群狼当作了仇人,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屈良靠一股狠劲狂砍怒斫,狼群开始还有点怯他,但后来见他动作减缓,显出疲态,立刻又暴露出凶残的本性,嚎叫着扑了过来,将其团团围住。屈良怒气稍泄,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危境,稍不留神便会葬生狼腹。但他此刻已离范不二身处的山崖有十几丈远,再要退回去已是十分困难。

    正在屈良踌躇不决时,一头灰狼悄悄掩至其身后,突然张口照其屁股咬去。屈良吃痛大叫一声,拔腿便跑了起来,也不管什么方向。好在他皮糙肉厚,加之反应迅捷,这一口才没将其肉撕下,只是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狼群争先恐后,穷追不舍,一起往山坡下奔去。

    范不二想要施救已是鞭长莫及,正欲跳下山崖跟去,却见一条黑影由对面山崖上急纵而下,直扑屈良逃跑的方向。范不二脸上泛起笑意,反纵到树冠眺望起来。

    屈良一阵狂跑,正在琢磨如何甩掉狼群时,忽见前方出现了几个黑点,以为来了救星,正要呼喊,却见奔来的是几头灰狼。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瞅着狼群前后夹击,便要死于非命,正苦于无处逃生时,只见崖壁上纵来一条人影,抓起屈良的腰带便斜刺里奔了出去,嘴里还出尖细的吼声。

    几头狼刹不住脚撞在一起,出嗷嗷乱叫,一时凶性大,又扭头追了过来。来人提着屈良绕到山崖下,抓住一根青藤犹如猿猴上树,两下便纵起数丈高。为一头灰狼扑来,非但没咬到人,反一头撞在坚硬的崖壁上,弄得一嘴是血不说,还磕断了几颗獠牙。

    十数丈高的山崖,对来人来说简直如履平地,只见他抓着青藤左右连荡,很快就上了崖顶。他先将屈良抛在草地上,然后拔起一根早已插在崖顶的乌黑拐杖,没头没脑地便往屈良屁股上打去。屈良屁股刚被狼咬过,痛的半截身子都软了,哪里还吃得起打,立刻连滚带爬,大哭小叫起来。来人置若罔闻,依旧不停歇地追着他打。

    屈良实在挨不住,只得返身扑过去抓那拐杖,谁知却吃来人一脚踹翻在地,杖影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打得他边哭边骂道:“他娘的老混蛋,叫人家上山来就是挨你打的么?哎哟!你个不长眼的老畜牲,还真以为小爷求你不成?万事莫过一个理字,你就算是神仙,也不该这般欺辱人。哎哟!等你老得走不动了,小爷定然十倍奉还,不把你打个半死才怪……哎哟……”他骂着骂着,后颈上突然挨了一下,顿时昏倒在地。

    打屈良的自然是那驼背老者。只见他一言不,直到把屈良屁股打得血肉模糊了,才收起拐杖,由怀中掏出几片紫色的叶子,放嘴里嚼烂了,然后敷在屈良血肉模糊的屁股上,又从怀里摸出块洗得白的布条,绕着他的屁股裹好,这才退到一块岩石上坐下歇息。

    晚风如歌,卷起树林里的几缕雾霭,飘飘荡荡消散在天际。夕阳的余晖浓郁而明艳,就像是五月的花海,跳跃的篝火。屈良觉得自己的身体空空荡荡,宛如一叶漂洋过海的小舟,不住在风浪中颠簸。他拼命想睁开双眼,却又觉得眼皮仿佛坠了铅般,沉重得根本无法睁开。胸腹处温暖如春,耳际边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是谁在喘息?他不禁想问。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念头,只听有人感慨道:“总算快到家了。”另一个声音道:“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又背了个人。”前面那声音道:“今日狼群的行踪有些反常,原不该一大早就跑到那瀑布下去的,想是受了什么驱使。好在范老板跟阿良都是吉人天相,否则等我赶到,恐怕已经晚了。”

    后面那声音笑道:“若非游三哥及时赶到,老倌还不知要被那些狼崽子围困到几时呢!”前面那声音也笑道:“范老板说那里话。在此深山老林之中,本就人烟稀薄,若咱们再相互排斥没个照应,岂非自寻死路。”后面那声音感慨道:“是啊!谁又斗得过天呢?”说道沉重处,俩人相顾无语。

    屈良渐渐恢复了意识,眼睛还没睁开,便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只觉疼痛感已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种舒麻的清凉感,说不出的奇妙。随着喉头里“咕”地一声响,屈良终于睁开了双眼,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厚实的身体上,随着人家下山的脚步,不住颠簸着。

    “你醒了。”一个温和而宽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屈良扭头看去,见范不二正笑眯眯地瞧着自己,于是有气无力地问道:“范叔,我……我们这是在哪里?”范不二伸手指着前方道:“放心吧!咱们快到家了。”

    背着屈良的那人笑道:“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屈良听清了声音,于是问道:“游大哥,你怎会跟咱们一路的?”游农回头咧嘴笑道:“昨日你们前脚上山,我后脚便跟着来了。今早我在石林附近现狼群活动异常,于是跟着来到瀑布边,却见范老板被困在半山崖上,而你已不知所踪。我驱散狼群后,随范老板一路寻你,说也奇怪,竟在瀑布边现了昏迷的你,连被狼咬伤的屁股也已上了药。我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山神爷爷救了你,可见你福泽深厚,非同寻常啊!”

    屈良一想到驼背老者死命打自己,不由怒火中烧道:“什么山神爷爷,我看他该是山间厉鬼才对。”范不二笑道:“他打你屁股,为的是给你疗伤,你却还怪他打疼了你。”屈良不服气道:“那有这样疗伤的,将我打死也就算了,没地弄了个到死不活,反受他羞辱。”

    游农笑道:“这狼虽然无毒,但难免有病,他打烂你屁股,为的就是排出瘀血,再施药救治便可事半功倍。”屈良依旧恼火道:“我管他什么目的,总之我跟这臭老头算是没完了。”游农与范不二相顾一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三人回到界口镇后,屈良将养了几日,才能下床行走做事。期间,阿桑、木瓜等朋友自来探望不提。

    第四章 开店 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入了秋。屈良随范不二经营知味斋,日子到也丰富多彩。

    随着青冥山中这条南北通途彻底贯穿,经此南来北往的人与日俱增。好来客栈、福满堂、知味斋几乎是门庭若市,日日爆满,已到了应接不暇的地步。6续有新的人家迁徙至此,做起营生到比山外来得容易。

    这天午后,屈良正在收拾碗筷,耳听得马路上蹄声不绝,只见十数名彪形大汉呼啸而至,来到知味斋前纷纷下马,然后簇拥着一位肥头大耳,满身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屈良见他锦衣玉帛,穿金戴银,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以为是山外的大商贾,哪里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呼。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直来到临河的位置上坐下,将手中那把金闪闪的算盘往台面上一放,然后朝屈良道:“小二哥,去请你家掌柜的来一趟。”

    屈良挠了挠头,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得应了一声,便进厨房去请范不二去了。范不二闻讯赶到饭堂,先点头哈腰地朝众人团团作揖,没想到眼光一触及桌上的金算盘,整个人便象僵住了般,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变。但他为人城府,也就是稍稍顿了顿,便立即打了个哈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范不二两眼,示意道:“掌柜请坐。”范不二谢了坐,抱拳道:“客官有话但说无妨。”中年男子先打了个疾,自报姓名道:“鄙人姓袁,草字上宝下和,扬州人氏。经商多年,蒙朋友们看得起,给了个‘金算盘’的绰号。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范不二回道:“老倌姓范名不二,还请袁大掌柜多多赐教。”袁宝和谦逊了几句,笑道:“哎呀!我看这界口小镇,数百年来都没今日这般热闹过吧!换在过去,谁会在意这穷山僻壤。可如今南北通途,却一下子成了聚财的好地方。何况镇上只有两三家客栈酒肆,我估计贵店怕是应付不了吧?”

    范不二捋着胡须静静听罢,忽然招呼屈良道:“去切点卤肉豆腐,再弄些白水毛豆跟腌菜来招呼客人。另外酒窖里还有几坛‘弄梅酒’,也搬一坛来给大家尝尝。”屈良应声去了。

    袁宝和好奇道:“贵店就范老板跟小二哥两人么?”范不二颔道:“咱们店小,菜色花样也少,用不着那许多帮手。”袁宝和故作吃惊道:“那怎么行,现在正是财的好机会,你这样岂非坐失良机?”

    范不二淡淡笑道:“鄙人只图糊口,本无大志,也没什么奢望,钱多钱少还不是一样过。”中年男子摇头道:“范掌柜哪里话,是人焉有不思进取的。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没得肥了别人,亏了自己,岂非可惜。”范不二叹了口气,苦笑道:“老倌上无高堂奉养,下无子嗣送终,要这许多钱财又有何用?还是清淡点来得舒坦。”

    袁宝和闻言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由抚掌笑道:“既然如此,范掌柜还不如将此店盘给某家,我开个好价钱,够你用一辈子便是。”说着便打量起店内情况来,略一估算道:“你看五百两银子如何?”

    范不二捋着胡须笑道:“小店虽说僻陋,却也是老倌的一番心血,一份家业,多少还是有感情的。老倌敢问袁大掌柜,银子能买到感情吗?”

    袁宝和身后站着个面无血色,一身黑衣锦袍的壮实汉子,闻言浓眉一扬,脸现杀机。袁宝和却干笑了两声,宛如鸭子叫般,连带着下巴上的赘肉都跟着一阵乱颤。末了,只见他清了清喉咙,满脸堆笑道:“要范掌柜立刻放弃家业,确实有些勉为其难。至于价格方面好商量,袁某十日后再登门造访。告辞。”说着便起身告辞而去。

    屈良端着酒菜出来,见客人鱼贯而去,疑惑不解地看着范不二,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范不二面带笑容,眸子里跳跃着一丝寒光,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屈良将酒菜放在桌上,跑到门口眺望,只见袁宝和带着一干手下,大摇大摆地往好来客栈而去。

    范不二走到屈良身后道:“别看此人面带笑容,貌似很好说话,其实是个极难缠的角色。他除了‘金算盘’这个绰号外,其实还有个‘笑阎罗’的绰号。我当年在山外行走时,便已听闻扬州‘狮子楼’的大东家是个厉害角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屈良问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范不二冷哼道:“干什么?天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说着抬眼望向迷雾中的接天岭,眼露无限感慨。屈良忽然道:“范叔,我去去就来。”也不等范不二答应,他便朝好来客栈飞奔而去。

    屈良绕到好来客栈后门,正欲钻进去,却被那喂马的伙计一把楸住后领,尖声问道:“你这丑物来此干嘛?”屈良拼命挣扎,跟着叫道:“快放开我,我要见游大哥。”

    那伙计长得尖嘴猴腮,颧骨隆起,一双鼠目精光连闪,嘿嘿笑道:“你小子蒙谁呢!明明是想来偷东西,还装什么蒜。”屈良气道:“你他娘的才偷东西,快放开我,不然我踢人了。”说着死命一挣,总算是摆脱了那伙计的掌控,哧溜一下钻入店内,转眼便没了人影。

    那伙计足追来,屈良慌忙拐入一扇小门,顺着墙壁溜到一座小院内。只见小院不大,除了砖瓦结构的平房两间,便再无一物。屈良怕那伙计纠缠不清,于是悄悄掩至窗下,听听屋内无人,便推开窗户翻了进去。那伙计左右找不到屈良,转至小院依旧不见人影,贼眼一转,故意大声叫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还不赶快滚出来。”

    屈良闻言大吃一惊,正欲推门而出,却转念一想:“他要真知我在此,又何必大呼小叫,我看他多半是在使诈。”于是躲在窗口,并未出去。那伙计又叫了两声,见没有动静,也只得悻悻然而去。屈良正欲推门而出,耳听得屋内一阵嘎嘎响,仿佛有什么物体在移动,接着似有人声传来。他来不及出门,连忙东张西望,瞅见左后方有扇屏风,于是赶紧摸过去掩藏了起来。

    须臾,只听嘎嘎声戛然而止,跟着便是个破锣般的男子声道:“我兄弟三人都很疼你,却不知四妹心中到底爱谁?”一个女子声冷哼道:“你不是说老三跟我最般配么?却又来问。”那男子嬉笑道:“这不是当着大哥的面不好说么!要不是为了那劳什子的东西,我早带你远走高飞了。”

    那女子啐道:“呸!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天到晚口是心非,少在姑奶奶面前装纯情。”那男子满脸堆笑道:“老大把你当玩偶,老三把你当婢女,只有我才把你当女人,你还要我咋地?”说着便撅嘴朝那女子脸上亲去,结果却挨了下巴掌,可他依旧嬉皮笑脸道:“亲亲宝贝,往这打,就这……”

    屈良听出俩人是米壮和阎香,于是悄悄探头一看,正好瞧见米壮捉着阎香的手,将她拽入怀中,还要对方往自己心口上打。阎香半羞半怒,只管拿食指戳米壮额头道:“瞧你个死人样,除了讨巧卖乖,还会什么?”

    米壮在阎香粉颊上亲了一下,调笑道:“老大是霸王硬上弓,老三是例行公事,也只有我才懂得逗你开心,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么?”阎香啐道:“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熊样,也就这点能耐。我告诉你,你如果不盯紧点,让老三找到秘密所在,独得了好处,可别怪我跟他跑了。”

    米壮闻言面色一紧,冷笑道:“你放心,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说着又缠绵了一阵,这才开门而去。屈良见俩人离去,唾了口唾沫,心中暗恨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既然跟我游大哥好了,就不该跟别的男人厮混。如此不堪之事,也亏她做得出来。我得告诉游大哥去。”说着也开门而去。

    界口镇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住的时间长了,里里外外的人自然都认识屈良。他也不躲躲藏藏,出了小院撞到店里的伙计便问:“我游大哥呢?”这伙计想是杂事繁忙,也没心情寻他开心,指着楼顶没好气地道:“来了一帮子客人,大掌柜和三掌柜都在楼上应酬。你要想挨骂,自个上去找便是。”

    屈良道了声谢,蹬蹬蹬跑上二楼,只见饭堂里空空荡荡,唯独最里面那间厢房外守着七八个人,一个个表情冷漠,象是别人欠了他们债似的。屈良认出这些人是随袁宝和来的,猜想游农定是在厢房里无疑,奈何门口有人把守,要想进去显然不可能。

    正当他踌躇之际,只见厢房的门被人推开,瘦小精悍的柴旺当先走了出来,却侧身一旁抱拳笑道:“袁大掌柜一路走好,恕在下不远送。”袁宝和大步而出,又笑着还礼道:“柴大当家的客气了。常言道:‘生意不成|人意在。’我想界口镇也不会因为一两个屎壳郎,而停下壮大的步伐。咱们往后成了邻居,袁某自当登门讨教。”

    他话刚说完,游农的冷笑声便从房中传来道:“姓袁的,别以为财大气粗便可以呼风唤雨。这界口镇连皇帝老儿都管不着,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别淌这趟浑水的好。”袁宝和身后那黑衣锦袍的汉子突然一跺脚,整栋楼霎时地动山摇。屈良险些站不住跌倒在地,幸好扶住了身旁的桌子。

    袁宝和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便知分晓,逞一时口快,也是徒劳无益。”柴旺面色凝重,一言不。游农面现惊怒之色,跨出厢房沉声道:“袁大掌柜恣意妄为,将来遇到什么麻烦,可别怪在下没提醒过。”袁宝和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便率众扬长而去。

    第四章 开店 二

    屈良站在一旁等人走尽了,这才上前对游农道:“游大哥,范叔说这姓袁的乃扬州‘狮子楼’的大东家,是个狠角色,你可得小心了。”游农颔道:“他是来抢生意的,凭他的实力,咱们两家往后可有得好受的了。”

    柴旺似笑非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兄弟还挺关心你的嘛!”屈良昂挺胸道:“那是,谁待我好我便待他好。”游农拍了拍屈良的肩膀,感激道:“阿良,谢谢你的关心。”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大不了跟他轰轰烈烈斗一场,死也死个痛快。”

    屈良点头道:“范叔也是忧心忡忡。咱们两家私下里通通气,将来遇到什么事也好有所谋划。”柴旺冷笑道:“你家范老板一向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怎么这回也紧张起来了?”屈良道:“是人难免有烦恼。姓袁的一来就要买知味斋,范叔岂能不心烦。”

    游农道:“袁宝和哪里会看得上咱们这些小店,他的目的是要赶咱们走,然后独占鳌头,哄抬价钱罢了。”屈良不解地挠挠头道:“为什么人长大了,就会想方设法去算计别人?唉!我是不懂了,也不想懂。”

    柴旺冷笑道:“你会懂的。”说完便下楼去了。游农道:“你回去告诉范老板,咱们就是不卖酒楼,看姓袁的到底想干什么,在相机行事便好。”屈良点点头,也自去了。

    往后的几日里,袁宝和一行人在镇上四处物色地盘。这天屈良正在店中忙碌,却见木瓜衔着根麦穗笑咪咪地跑了进来。屈良打趣道:“感情是吃了蜜糖,瞧你那嘴巴翘得跟月牙儿似的。”

    木瓜拿起麦穗在手中转悠,咧嘴笑道:“快把你家最好的酒菜取来,一会八妹、阿桑、小李子和蛮牛都会来。我要在这请大夥儿吃饭,也包括你哩!本来还想请杨通,又怕你不乐意,所以就没喊他了。”

    屈良惊呼道:“哎哟喂!难不成你家地里长金芽了,又或是天上落下块银砖头,没把你砸傻吧?”木瓜笑得前仰后合,末了又捧着肚皮道:“我看你小子才被吓傻了呢!”说着由怀中掏出个元宝往桌上一放,笑呵呵道:“怎样,这是五两银子,够咱们好好吃一顿的吧!

    屈良抄起那银灿灿的元宝在手心里掂了掂,接着又放嘴里咬了咬,这才颔道:“银子到是真的,只不知你小子从那弄的这么多钱。”木瓜神秘地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等大夥儿来了再说。”屈良嗤之以鼻道:“嘿!不说就不说呗!卖什么关子,好像谁稀罕你的钱似的。”

    木瓜听了也不介意,依旧笑容可掬地道:“快去准备吧!好酒好肉只管上来。”屈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等着。”说着自去厨房不提。须臾,蛮牛和李旦率先赶到,木瓜殷勤招呼,俩人却是一般地不爱说话。蛮牛只是憨憨地往板凳上一坐,便只管盯着店门口看。李旦朝木瓜笑( 尊天令 http://www.xlawen.org/kan/21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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