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辣文小说 > 惜意绵绵 > 惜意绵绵 第 5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容大小姐。“快来看看这几套房子,给我点主意啊。”她一把扯起软软地瘫在沙发上的容意。

    被扯起来坐着的容意还是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椅背上,“你想买房?”

    “嗯,最近为了这事,和陈伟吵得快要翻天了。”古悦和陈伟都不是本地人,再加上陈伟的父亲是老实巴交在小城市里的国企打了半辈子工的人,小康家庭,想要在买房上帮上忙还是难了点。

    容意拿起那些楼盘宣传小册子看了几眼,大多都是中环里靠外环线上的房子,路段还不怎么好。“非要买房子不可吗?”像他们这样的工薪阶层,买房就等于背上了乌龟壳,走到哪都是沉重的枷锁。

    “我也和他平心静气地说过,再过几年,等大家事业都有点基础后再考虑房子的问题也还不迟,可他哪肯听啊,老是觉得没房子就结婚会委屈了我似的。”陈伟是典型的大男人主义,在买房这样的大事上当然不可能听得进古悦的话。

    她看着古悦愁眉不解的样子,坐了起来抱着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妈和我说,要是真想买,她倒是能帮上点忙,首期她可以先帮我们付,月供就我们夫妻两人一起背。可陈伟死活不肯,他那样一根筋的人,哪可能让岳母干这事儿。说是传出去还不让人家笑话不成。”

    “你就告诉他,这钱算是跟你妈借的不就成了。”到时手头松动再还上,以陈伟明事理的性格也还是会听的。

    “那也是哦。我怎么就没你脑瓜子来得聪明啊?”古悦一拍脑袋,脸上还没来得及展笑容,那边的不和谐声音已经响起了。

    “还没完呢,你想想看,结婚后电费水费瓦斯费,吃的穿的用的哪些不用钱啊?就你俩那一个月才不够一万的薪水,哪里还剩得下半点。要想存钱,那是“难于上青天”了。而且……”她顿了顿,“孩子的事你想过没有?”他们俩一向粗心,古悦已经做过两次人流了,身体哪还经得起第三次?要是有个不小心又怀上了,那更是无法想象了。

    古悦听着她分析,只觉得头大如斗,像只泄气皮球似的也学容意瘫在沙发上,“你就要泼我冷水是吧?”

    “不是泼你冷水,婚姻不是儿戏,你得考虑清楚。”她本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倒变得严肃起来。一时冲动做的决定以后可能会让大家的矛盾不断升级,到时一发不可收拾就太晚了。

    古悦拿过抱枕蒙着脸,仰天呼道:“不就结个婚而已嘛,用得着这样吗?”她不就是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他结婚吗?到头来,却牵扯出了一大堆关于房子车子票子的东西。

    “你怎么还像一刚走出校门的学生似的?”她眯着肿肿的眼睛笑,这个城市,多少人还不是围着这些东西奔波劳碌一辈子了。可转头一想,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奔波劳碌,再怎么累,再怎么争吵,毕竟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还有对方可以依靠,这样的日子倒也是甜的吧。所以,像古悦这样的例子,可归做幸福的烦恼。

    “不讲我的了,烦心。哎,你和李汐到底怎么了?”

    “我和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又何来的到底怎么?”她没好气地闭上了眼睛。

    “那你这幅样子又是……”

    “我看见杨勉了。”她没等古悦问下去,径自开口了。这样的平静,原以为还在的伤心似乎都随着昨天的泪水流走了。痕迹呢?倒还留在卧室里的枕头上。

    古悦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又摆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气深长地说:“我看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杨勉弄得你有多惨,整个新闻学院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了还想着和他再续前缘?你是疯了不成?”刚才替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的事却死心眼得要命。

    “他和单晓婉一起呢。”她还敢想什么?再傻的人,撞了南墙也懂得转身回头吧。

    “我真佩服你,提起她还能这么冷静!”当年容意的遭遇不知道有多少是拜那女人所赐的呢。

    “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可别乱讲,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当初的痛彻心扉如今提起来也只有漠然了。时间会让人变得清醒,当苦苦追问怎么才能忘得了的时候,其实,怎么可以不忘记?

    只是,有些东西,越想忘记,记忆里的疼痛却纠扯得越深,最终揭开一看,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如今已经溃烂至骨了。

    第 11 章

    “小姐,每到星期一上班时,您是否感到疲倦、头晕、胸闷、腹胀、食欲不振、周身酸痛、注意力不集中,工作效率极度低下?那么,很恭喜您,您患上了史上最难治愈的星期一综合症了。”静悄悄地走近容意办工桌的古悦一掌用力地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做贼似的看了下四周,确定老佛爷没在周围时才又软柿子似的趴下了。

    “好不容易才消停会儿,您就放过我吧!”她的声音没精打采的,刚才财务部的人一直来找碴,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了在财务部素有“杀手红”之称的财务总监助理李秋红。

    “咱这儿有着“拼命十三娘”之称的容意都喊累了,这可真没希望了。”

    古悦的话可真不假,她的确是累,身心俱惫,经过了上个周末后,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从今早踏进公司门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进入过状态。不想继续看到古悦调侃的脸,她干脆把头拧到一边去,趴在桌子上却正正对着那一小盆薄荷。

    从收到这东西开始她就一直没怎么打理过,也没想过带回家去,只想着搁这儿让它自生自灭之余还能美化环境,何乐不为。只是也奇怪,一个多月过去了,这薄荷却是越长越旺盛,大有越盆而出的趋势,生长力是旺盛得让容意惊讶啊!

    就当容意还沉浸在薄荷的强大生存能力中时,手机忽然响起了,不想再听古悦的唠叨,一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一边掩着话筒朝着古悦凶狠地说道:“客户!”

    古悦看到她有正事也不好再打扰她,只能拿过马克杯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才松了口气,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向没正经儿的戏谑声音,“这才一天不见,我倒成了“客户”来了!”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有点失落,有点无奈,更多的却是嬉笑。

    “嗯……”她顿了好一会,只是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找我有事?”

    “嗯,来认真地给你道歉的。那天晚上,真的很对不起。”他说话变得沉稳起来,声调低而悦耳,虽然平时都是没句正经调调的话,但一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却有足够强大的气场让你信服。

    “我……”她一时无语。

    “今晚一起出来吃饭吧。”声音依然低沉,让人不忍心拒绝,怕她想歪了最后又补上一句,“算是给你赔罪来了。”语气中微微有点小心翼翼。

    容意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了,那天明明就不是因为他,她才……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此时响起得突兀,“其实我知道那晚你是喝高了,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自责。还有,今晚我加班呢。所以,吃饭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就这样了,再见!”她说话的速度极快,迫不及待地收线。

    那头的李汐听着容意收线后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明眸瞟了一眼43楼外纯净明亮得湛蓝的天空,真的是喝高了吗?

    那天晚上他本以为强吻了她后,以她的性格会声嘶力竭地给他一巴掌,虽然大多女人会细细哭泣着等他哄,等他承诺……再怎么清高的女人也总有自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可她却只丢下一句“完了吗?”就走了,平静淡薄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最后在楼梯中见到她的样子,其实真的不美,哭得五官都皱在一块了,眼睛红,鼻尖红,嘴唇也是红肿的,脸上的淡妆被泪水洗得半融,活生生一小丑似的。可他这辈子真没见过女人是这样哭的,她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一直流泪,即使是小小的抽泣也只敢紧紧地捂住不让人听见。这样的卑微,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敢往自己肚子里吞。那一刻,除了右腿的疼痛与身体的疲倦,他的心明明还有别样的感觉牵扯着,像是心疼,像是无可奈何,像是怜……

    他坐在转椅上看着办公室里可以看到180度江景的弧形窗下的一整排绿油油的薄荷,嘴角勾起的笑意里有疑惑,更多的却是不明的情愫。

    收线后容意才松了一口气,又打起精神来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您好,市场部容意。”

    那边却一直没出声,话筒中只是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和马路上喧闹的发动机声,她才又重复了一次,“您好。”

    “容意。”那头不确定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又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唯恐是梦一般。

    她听着话筒里传出她名字,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个亲手把她捧上云端又放手让她掉进地狱的人的声音。她本来就一整天晕乎乎的,此刻只是觉得偌大的开放办公区里的空气异常压抑,稀薄得让她快透不过气来了。

    他没听见她的声音,却知道她听出他声音来了。从前她也是这样,急性子,要是遇上不认识的人打来电话又不出声,沉不住气便要追着问,非要问出个究竟来。他这样的熟悉从前的她,现在却对她一无所知。连她的办公室电话也是从旧同学处打听来的。

    “今晚有空吗?”两人空白的沉默后他忽然又开声问。

    她握着话筒的手冒出了些微细汗,连时间也变得黏糊糊地不明确起来,不知道又停顿了多久,她才慢慢找回了声音,“不好意思,今晚我要加班呢。”客气得连自己都要难过起来。

    杨勉的声音一向温柔,只是低声说:“没关系。”然后又是沉默。

    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沉默了,每一分一秒都如此难挨,只觉得有一把生锈的刀不停地在心头上刮,疼不死人,只有钝钝的痛透彻全身。

    “容意,开会了。”远远有同事朝着她喊,开阔的市场部办公区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拿着电话。她只是不想放下,哪怕是只听着他的呼吸声她也愿意一直拿着。

    “对不起,我要开会了。再见。”最终她还是说出口了,再舍不得,终究必须放下。

    下午猛烈的阳光照在穿着黑色西装的杨勉身上,他听着手机中的通话结束声音,抬头看着那幢高楼,玻璃外墙反射的阳光刺眼得难受。忽然就觉得有种烈日灼烧着皮肤的错觉,曾经在他口中说出的再见,今天听来的难受,是不是比得上她当时的呢?

    “容意,先走咯。”老佛爷的助理看了看她桌上还亮着的电脑,又加了一句:“工作是做不完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容意还不是一般的拼命,这都八点半了,还舍不得走,加班又没涨工资,用得着这样吗?

    “我做完这个季度的订单结算就回去了,拜拜。”她抬头笑了笑又继续伏案了,其实这样的工作并不急着完成,是她自欺欺人,急着找借口推脱杨勉,并让自己信以为真,她真的是忙,不是逃避。

    她做完了结算后又重头检查了三遍,每一个数字都核对得清清楚楚才肯罢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手脚麻利地关掉电脑和台灯,入夜了这边的计程车比较少,还得赶最后一趟公车呢。

    走出他们公司的那层楼才知道,正幢大厦静得吓人,和保安闲聊了两句便快步地走进电梯了。

    大厦大堂兴许是为了节省资源,连大吊灯也关上了,只开着一盏盏镶嵌在天花板的小灯,一楼的天花又挑得极高,灯光映到地面已经黯淡许多了。偌大的空间中只有她的高跟鞋踏在瓷砖上清晰明亮的声音在回荡着。

    她总感觉走出电梯后就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跟随在背后,也不敢回头看,只是越走越快,。她不怕鬼,小时候三更半夜就起床上山去砍柴了,哪可能怕这些东西。只是她老在茶水间里听同事打牙祭,说楼上别的公司女职员老是投诉,晚上加班的时候被人性骚扰,听说有的还被强了……

    心里越想越害怕,也走得越来越快,却不料身后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抓紧了手中的包本能般转身想往扯着自己手臂的人砸去。转身后手却高高举起停在半空一动没动,像是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

    他只是由得她高高举起的包砸下来,也没有半分反抗,只是手劲放松了。

    两人僵住了好几秒,容意颤了颤,这才慢慢地放下手来,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不经意似的轻挣脱开他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都多晚了?你一个女孩子,黑灯瞎火的在写字楼呆着,也不怕有危险。”他左手搭着西装外套,穿着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开,等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声音这么沉稳,还带着一点责备,一点担心和关心,和她记忆中笑得飞扬的小绵羊却差得这么远。

    她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借着微微的灯光,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没有笑,她只是很想看看他的小虎牙,再摸一摸。从前她说他笑得可爱的时候他总是生气,说总有一天会去拔了这颗该死的牙,笑得可爱的男生最没有男子气概云云。其实她只是想说,她就爱他可爱,没有男子气概也没关系。

    她定了定神,才又开口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声音很平静,无波无澜。

    “就是,来看看你。”他低头看着她的高跟鞋,足足有七寸高,刚才也许是走得太快了,脚腕处被攀带勒出一条勒痕来,暗暗的灯光下依然泛着红。“那么高的鞋,脚疼吗?”以前她穿高跟的时候总喊疼,连两寸高的都受不了,总是嚷嚷说谁让她穿高跟就是要她的命。

    她低头一看,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百米冲刺都没问题。”却没有半点的自豪,有的只是心酸。刚进这公司的时候只是个小小业务员,每天得穿得正式东奔西跑去求订单,郊外的工厂大多没有公车站点,她只能穿着高跟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石子路上。那几个月里,脚趾头的指甲都积满了淤血,脚后跟的伤口从就没合上过。那样的疼,总想着有一天见到他,能靠在他肩膀上哭着道心酸的,可却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的时候,只能胡扯着说习惯了。

    他的眼睛不敢看她,好像含着怎样的伤痛和抱歉,只是不敢直视她一眼。良久才说出了一句:“对不起。”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他能说的好像只有对不起。

    她忽然就觉得鼻头一酸,眼睛开始模糊了,心里有痛快却无尽悲凉,很久很久以前,当他和她说决定要出国后,她就每天幻想着他能来对她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走了。”如今的这一句对不起捅破了埋在她心中六年的毒瘤,只是痛,也只有痛。

    “你对不起什么?”

    “那些照片……”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个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做销售的,当年的那件事几乎闹得全校皆知,她被撤销奖学金,道德败坏的处分全都记录在档案,这样的新闻系学生不可能被任何一家媒体录取。即使他是到了美国很久后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自责和无奈依然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心。

    “我心甘情愿做的事从来都不怨别人。”她打断他的话,看着远处,手中紧紧握着包上装饰用的五角星,尖锐的金属刺痛了五根手指,都说手指痛归心,她的心现在是真的痛的。

    “妈妈和晓婉都是为了……”他的声音更加颤抖了,极力地压抑着不想宣泄出来,五官紧绷着。

    “对不起,我对你们家里的事没兴趣。”

    “也没兴趣听我的解释吗?”仿佛下定了多大的决心般,他突兀地开口问,只是想留着她多呆一会儿。

    咬咬唇,她轻声开口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对不起,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送你回去。”不过是一瞬间,便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既然她不想听,何必扯开她的伤口让当年的痛再深一寸呢?他的电话铃声此刻却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响起,看了看,按掉了。

    她转身,看到大门外半倚着在二楼的射灯灯光下黑得发亮的车旁的人,“不用了,有人来接我。”走得这样坚定,生怕迟半步就要忍不住转身抱着他了。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大门,高跟鞋有力的节奏仿佛踏在他心尖一般,笑了笑,已经不是他了吗?原来他在她心里都已经没有位置了,所以才能这样潇洒的不提当年吗?

    她从来没觉得穿高跟走路是如此难受的,连跨出一步都难,紧紧咬着嘴唇,生怕一放松,泪水便要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二楼的大射灯投落在李汐的身上,替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环,一身的黑,倒是和他旁边的车都要融在一起了,懒懒地倚在车门旁,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容意,一边笑着还是没谱的调调,“我可是做惯角儿的人,你这临时演员的差,收费可不低。”

    她依然紧紧咬着唇不说话,他却一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哭出来。”声音里仿佛有着催眠似的作用,只是让人放松,没理由的让人觉得有着无比强大的依赖感。她无动于衷地顺着他的动作,只是觉得他霸道,凭什么他让她哭她就一定要哭?可眼角却不断渗出泪水,那么努力压抑着的委屈,因为他一句话就释放了。

    其实她和他是所谓的恋人间完美的身高比例,她穿上高跟刚好到他耳际,一低头便能在他肩头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伏在他肩头,也没出声,任由他的手轻轻地按在她后脑壳上。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没想为什么多年的憋着的委屈会发泄在不是他却是另一个男人的身上,没想为什么他叫她哭她就真的哭了,没想……只能嗅到他衣服里凉彻心扉的薄荷味,可以让人清醒,却又让人迷恋的味道。

    他只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很快便能感受到液体渗透过薄薄的衣料流过肩膀的肌肤。握着手杖的左右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而他只是全心全意地承受着她的重量。

    第 12 章

    窗外道路两旁是黑沉沉的,飞闪而过的树丛和路标,如幻觉中的一阵阵飘逝的轻烟。车窗半开,风从缝中疯狂地钻进车内,刮在脸上,有着不经意的刺痛感。她只是看着外面,也没有出声。眼睛不是很肿,只是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我送你回家?”他试探地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她回应。拧过头来一看到她愣神发呆,用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疼得她“嘶”地叫了声,才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只能又问道: “你现在去哪里?”

    “哦,对,我……”她语无伦次地回答着,肚子却很不配合地“咕噜”连着响了好几声,刚才趴在人家肩膀上哭,现在却是好没形象地响起了空城计,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奶奶家了。反正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横心不要脸地抬起头,一幅英勇就义地说:“我肚子饿了。”是真的饿了,除了早餐什么都没吃,现在才觉得烧心似的饿,虽然刚才哭的时候动作不大,可毕竟是能量消耗啊!

    他“吱”地一声笑了出来,车内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微笑不语的脸上,煞是好看。

    打转车头就进了一小区,绿树的叶子在设计独特的路灯下闪着金黄|色的光,大片大片的绿化带隔开一幢幢高耸的住宅,离她公司所在的城市CBD地段却是很近,光想想就应该能猜出地价吓人。她看着他把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急急地开口问:“你这是去哪?”

    “我家。”

    “你回家煮?”她舌头有点大,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进厨房能出厅堂的男人。

    他的笑容扩得更大,带着点无可奈何,“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能耐了,实不相瞒,我从不进厨房。”把车停稳后,他示意她先下车。

    她却一动没动,谨慎地问,“那来你家干嘛?”她不糊涂,就算他真的会煮东西,这三更半夜敲开狼窝的门,小白兔明天还有命出来?

    “小姐,刚才你在我肩膀上伏了约半个小时,期间你的口水,鼻涕,眼泪都往衣服上蹭了。这会儿我回家换件衣服总行吧?”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生怕他吃了她似的。

    她磨蹭了一下,最后还是下车了,一边打开一边还在嘴里小声叨念着,“洁癖变态男。”不过是几滴眼泪而已嘛,她发誓,真的没有他所说的口水鼻涕,又或许,只有一点点。

    可是这次李汐的动作却前所未有的迟钝,她在车旁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扶着车门站了起来,看不清表情,停车场光亮的大灯打落在他后背,只看得到灯光下他脖子上细密的汗珠。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里,湖水泛起了点点涟漪。

    “不如,你还是先上去休息吧。我……”虽然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弱质纤纤的类型,可毕竟是……

    “哟,这才怜香惜玉起来啊?”他转头过来,略显苍白的脸上笑容开得灿烂,细长的明眸仿若带着一股邪气。她愣了愣,只觉得回到了那次在晨辉时,他第一次对她笑的样子。

    他见她不说话,又加了句:“要不,你陪我“休息休息”?”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促狭而诡异。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以后可怜野狗也绝不可怜他这种人。

    他住得高,44楼,让她极度怀疑停电的时候他要怎么爬下来,脑子里却闪过那晚他在楼梯递给她手帕时颤抖的手,今晚他借她的肩膀……像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了,隐隐不安起来。

    就在她愣神的一会儿,他已经开门领着她走进房子里了。她眼睛转了转,有钱人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典型单身男人的黑白风格,清冷中给人稳重深沉的踏实感觉,又不缺少典雅的气质。客厅也不大,简洁的组合让空间显得大气没有一丝累赘,甚至墙壁上连字画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古董花瓶更是连影儿都没见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这真是你家?”

    他自顾自地拐进玄关旁边的房间,一边说:“有时工作忙便懒得过江了。”顿了顿又回头颇有兴味地问:“怎么?对我家有这么大期待?”

    受不了他眼神里的电力,直想打个冷颤,“还以为有机会能一睹富豪的豪宅是什么样子呢!”故意装出一幅大失所望的样子。“还有,你也有忙的时候?”她挑起眼眉看着他绷紧得有点滑稽的脸,只觉得解气。

    看到她恢复战斗力的样子还不错,转身懒得理她,只是没好气地说:“厨房有水,你自便吧。”

    她不知道他进那个房间是干嘛的,只是直直走过客厅,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将厨房和客厅分隔开来,所以在客厅一眼便能找到厨房的所在。打开冰箱,空得冷冷清清,除了水真的什么都没有。整个厨房干净得像样板房似的,没看得出开过火的痕迹,连最简单的厨房用品都没有,整洁利落得像刚装修完一般。

    她拿着水踱步到客厅外的阳台,这里的风景那么好,能180度看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流光溢彩。可她却只是倚着落地窗,看着夜幕下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心里仿佛充满了怅然若失的泡沫,盈满了整个心头却又一触即破。身后有声音,她拧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李汐拄着肘杖,刚才进去那房间应该是换鞋去了,可他换的却不是拖鞋,是那种很柔软,有点像舞鞋的布鞋,连脚后跟也包裹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他的右腿。

    她有点慌张,只觉得这么□裸地盯着人家的缺陷看极不礼貌,不知道应该把眼光落在哪里,肚子却又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这时只是懊恼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看。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向房子的深处走去了,牵起的笑容里却倔强而冷淡。既然带她回来不就有了心理准备会让她看到,那看到她逃避的眼神为何又会生气?

    看着他拄杖离开的背影,她为什么会觉得难受?萦绕在心中的泡沫依旧在膨胀,充溢着整个心间,捅不破的暧昧。

    虽然整个房子的装修都是冷色调的,她却觉得最乏的是人气。无聊中她拿起玻璃茶几上的杂志来,看了一眼日期,竟然是两个月前的,很无趣的证券分析,基金债券一类的金融产品,应该和他的工作沾上边。其实她对他的工作没有任何偏见,世家子弟,谁没倚仗着家族便利捞点便宜,李汐自然也不会和其他公子哥儿有任何区别,即使她对他一无所知。

    掏出手机一看,他已经进去整整半个多小时了。想起他刚才下车时煞白的脸色,不禁有点担心,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折腾这大半夜的,还有刚才毫无礼貌地盯着人家的腿看,心里忐忑不安,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又站了起来。

    最后还是向着他的卧室走去,其实这房子真的不大,除了客厅和厨房外,只有两个房门,一个估计是客房,另一个是主卧。正当她犹豫着要敲哪个房门,在两个相对着的门前摇摆不定时,身后的门却忽然开了,她吓了一大跳,身后的声音却高扬得带着几分得意,“哟,心急呢,在这等着我出浴啊?”

    她转过身,眼前的李汐一身的白,身上还散发着刚沐浴完的雾气和清新的薄荷味,连着他那笑得见齿的明亮笑容,只觉得一道光亮得晃了她的眼。真的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的笑,笑脸如孩子般带着狡黠的邪气,眼睛却又清亮而透彻。不是没见过帅的男人,他也不算是极色,只是没看过能笑得这样好看的男人。她愣愣地看着他,没出声。

    “怎么?忽然来兴致参观我的卧室?”他依然笑着,眉目飞扬。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呢,饿得我快发昏了。”她转身大步往客厅走,只觉得身后有目光把她的后背炙烧得火热。

    吃饭的地方和他家其实挺近的,开车出了保安严密的小区不过十分钟便到了,还是古香古色异国情调特别浓的小弄里的旧别墅,听说过是很有名的粤菜馆,可她从没来过。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灯光明亮,让人远远地便能嗅出旧时金光耀目的十里洋场的繁荣。

    其实现在也过了晚餐时间,这怎么也只能算是宵夜,可餐厅里的人却不少,饶有兴致地低声攀谈,她只是想快点吃完东西回家睡觉,拿起菜单无心地翻着,想起刚才在他家被他调侃的囧样,眉头一挑,微微打了个呵欠,略带烦恼地咨询一旁的服务员,“叉烧包,虾饺,萝卜糕什么的吃下了,这三更半夜可不好消食呢……”这话说得不假,她虽然爱吃东西,可晚上的消化能力却真的不怎么好,所以她从不沾宵夜,大学时无论室友利诱还是威逼都未曾破戒。

    可他没等服务员介绍连餐牌都没看便径自开口点菜,“浓汤鸡煲翅,冰花炖官燕,大明虾,杨枝甘露……”

    这话一出,吓得她瞪大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这鱼翅燕窝明虾的吃下去,不要说消食,今晚她是连睡都不用睡了,本想着只点又贵又吃不饱的,这回可惨了。

    不过上菜后,刚喊着惨的人这时却吃得完全忘掉消食这回事了。菜的味道真没得挑,再加上用餐区是偏向中式的布置,清式的窗户,雕花的木椅,背景音乐里飘扬着民国时的经典金曲,就好像换转了时空一样,置身于旧时大户人家的宴会中般,空气中只弥漫着属于那个时代颓废的优雅和忧伤的繁荣。

    最后,容意看着自己面前的满盘狼藉,感觉着胃部的压力,却忽然有种释放的感觉。想起大学时和室友一起在寝室里看《瘦身男女》,当郑秀文被初恋情人抛弃后,自暴自弃终日暴饮暴食,由苗条淑女变成超级肥妹。那时她不相信,觉得吃得再饱又如何?心中的那份失落和惆怅怎么可能因为胃部的充盈感而消失呢。可现在她却发现,即使没让那些痛消失,至少集中全力消化时会没那么敏感吧。但要注意一点的是,她没那个每天鲍参翅肚消磨惆怅的财力。

    而他只是全程看着她吃,也没出声打扰她,只是笑,他和她一起吃饭仿佛永远有好心情,不像其她女人,为了保持身材和形象,只轻轻一呡便放下勺子了。她把勺子里的燕窝含在口中眼睛满足得微微眯起的专注表情,让他想起上次含着巧克力舍不得吞下像个孩子般执着的她,远远地看着她从主菜吃到甜品,只是觉得有意思。一口巧克力便能满足如此的女人,倔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的女人,刚才一刻还在无声流泪,转过头来能对他喊饿用最锋利的话呛他的女人……

    他捧着茶杯,也不动筷,看着她的食相,“像你这样能吃的女人,谁敢要啊?”叹了口气。

    她吞下了满满的一勺鱼翅,好不容易才开口说,“切,谁想要我还不愿意呢。”

    她满不在乎地翻着白眼,他却忽然有种冲动,想着脱口而出就说,我想。

    最后酒饱饭足,她用餐巾抿着嘴,这次可没让他逮到机会笑话她了,看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李汐,良久才问了句,“你还等什么?”再这么坐下去人家可要打烊了。

    “等你啊。”

    “我吃完了。”

    “等你埋单。”语气坚定。

    “什么?”此话一出,吓得容意差点从座椅上跌坐在地。

    “我说,等——你——埋——单——呢。”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慢,语气又轻,笑容依旧灿烂,末了还强调一句,“我刚才换衣服,忘记带钱包了。”他毫不在意,仿佛在和她聊着今天的天气。

    镇定,冷静。她现在要做的是深呼吸,确定这只是幻觉,没错,这就是幻觉。最后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没带钱包带我来这种地方吃什么饭?”悲愤的样子仿佛连眼泪都要再度飙出来了。

    “你不是饿吗?再说,你老嚷嚷着请我吃饭,我能不赏脸吗?”

    哪有人让人请吃饭这么个吃法,又是鱼翅又是官燕的,还让不让人活?眼睛飘过他面前只动了一两口宛如刚上桌的菜,更是火冒三丈,“你不吃又干嘛叫双份啊?”

    “我是为了陪你啊。”他说话时感情特真挚,仿佛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要你陪啊?可她连这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觉得欲哭无泪,抬头看了看这格调高雅的餐厅,低头又看了看这鱼翅燕窝的残羹,再摸摸身旁的手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最完美的阐释啊!

    侍应为他们推开餐厅的门,夏天下半夜的风迎面扑来,清凉地拂过肌肤。她顿了顿,在他身旁小声地问了句:“可不可以回头叫他打包带走啊?”

    他像拍着家里的小狗似的摸摸她头顶说,“乖,别给我丢脸。”

    她只能没精打采地走在他身后,倒真有几分可怜小狗的姿态。打开车门,用力地合上,恨不得把他车给震出裂缝来不可。刚才埋单的时候,她看着账单,连伸进手袋里拿卡出来的手都是抖的,她可从没吃过这么贵的一顿饭。四千多块什么概念?四千多块意味着某一国际奢侈品牌新出的包包,意味着不会半夜嘶吼死机的空调,最重要的是,四千多块意味着她大半月的薪水了。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累得像只牛一样到处找客户,到头来却是为他服务了。

    “这会儿心情好多了吧?”他把车在她家楼前的小区停稳时,看了看她的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却笑得像是什么诡计得逞了似的。

    “好个屁!”她盯了他一眼,兀自打开车门,却没料到他也跟着她的动作,打开了车门。

    她停下看着他,之前他把她放这便不会再下车了,前面是大院子的铁栅栏,此刻正值深夜,肯定只开着边儿上那道窄小的门,那门槛还挺高的,平时小孩都还得大人牵着过。“你不用下车了,我自己就……”

    他打断了她的话,晦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他的半边脸,“现在已经很晚了,一个女孩回去会有危险的。”他说得很认真,她不知所措地忙着想说些什么,他却转过身继续刚才的下车的动作,那不着边儿的调调在车里回荡,“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三更半夜的难保会有喜欢嚼草根的人……到时……”

    “嘭”一声用力地摔上车门,她干脆没理他便下车了。

    径自走在前头,走过铁栅栏矮窄的偏门时连停顿都没有,心想着要是跨不进来,摔死他便是最好的。其实大院铁门离她家所在的那幢楼不过几十米,路灯又亮,视力好点的在外头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要( 惜意绵绵 http://www.xlawen.org/kan/2146/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